0296、像不像老中医
平日里，秦着泽不回来，叶家大院总是有叶氏族人来往。
过来陪叶见朝喝茶吃烟，打屁聊天。
和前任大家主拉了近乎，是任何一个叶氏家族的人最喜欢做的事情。
万一家里有个为难着窄，可以求叶见朝出手帮一帮，平日里有往来，求到时，好张嘴些。
但，大多是上了岁数的族人串门闲逛。
秦着泽这一回来不打紧，叶家大院的门槛被踏破了。
来往的可就不止是家族的人。
媒体记者，镇里的官员，叶见朝从前的合伙人，杜和珍娘家的亲戚，叶淑娴各学段的同学，叶盈玉的同学，甚至叶盈然同学的家长也跑来……
虽然各自身份不同，来访的目的却是大同小异。
来的人，大多是想找秦着泽谋事和借钱。
世人尽知，叶家大姑爷生意做的比天还大。
开了好几家奶厂，把牛奶卖向全国各地，已经赚得盆满钵溢还不算，又在南方大城开厂子造汽车呢。
但凡能跟叶家沾上边的，都想过来薅一把。
秦大姑爷，随便从指缝漏一丁点下来，就够满意而归了。
发达了，出名了，这种情况是必须要面对的，无论帮到何等程度，都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比如岳母杜和珍出的主意是，不行就去城里住下躲两天。
可是，秦着泽能那样做吗？
干嘛要躲呢，咱又不是被逼债上门。
咱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啊。
于是，在秦着泽的主张下，能见尽见，能帮尽帮。
一时间来的人太多，不可能让他们一股脑随意进入院子。
闹哄哄，让叶府成何体统。
咱不是老中医坐诊。
人多怎办？
只好捡着事先有约的接见一下，其他人往后排，有个先来后到免起争执。
叶府大门关闭，一个粗壮的胖子和一条大狼狗把守，胖子横眉立目，大狗虎视眈眈。
每次只放一人进院。
出一人，再进一人。
就是拉家带口来的，也只能进一人。
这些都由胖子说了算。
胖子不管你是谁，他的肉眼泡子往下一耷拉，他就是天王老子。
给他上烟上好听的，都不好使。
没有预约的来客，被告知要么先回去，约好了明天再来，要是远道的，可以后边排队等候。
远道的一排队，近道的也不走了，万一秦大董事长明天不在家呢，那么大的大老板，可能比国家领.导人还日理万机呢。
站在门外，和预约的人一起排队等候。
导致叶府大门外排起了长长的纵队。
从门前一直排到巷子口，拐了弯儿，排上大路。
不知情的村民上地做活，路过大路，以为大队给村民发救济，扛了锄头镐锨过来凑数，打听到是到叶家找秦老板办事的，这才悻悻地撤出来，嘴巴里啧啧不已：瞧瞧人家活得，门庭兴旺，唉，俺那一亩三分地儿，何时才能整完呢。
开始，秦着泽接见来客，给的时间比较长，彼此之间还要唠个嗑，拉拉家常。
等叶修进来禀告说，外边排了将近上百号人，秦着泽只好压缩时间。
粗算一下，一人两分钟，还要半天时间。
要是四分钟，就得一天。
这比老中医坐诊可累多了。
而且，一个是收入，一个是出血。
“二修，先别放客人进来，我说让进你再放。”送出去叶淑娴的一个小学同学，秦着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汤。
“姐夫，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勾马旦，今天过来求咱，笑得跟捡钱似的，等明天用不上咱了，在大街上走个对面，他不见得搭理咱，姐夫，你一声令下，我这就把他们轰走算了。”叶修说的非常实在。
他能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一家人都把目光投向秦着泽，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事儿由他办，钱由他出，他拿主意。
要是点头认可叶修的说法，别人也不能反对。
秦着泽瞅向妻子叶淑娴，妻子低头假装端茶杯喝水。
他再瞅老丈人叶见朝，叶见朝咳嗽一声，坐在大摇椅上半闭上眼睛，手里盘着秦着泽给他买的紫檀珠子……
显然，他们嘴上不说，也是不大乐意让叶修把外边排队的人轰走。
秦着泽昂藏一笑，“叶修，继续放人，每人限时三分钟，进门时，跟人家说一声，限时是为了后面排队的亲朋好友的方便。
出去跟媒体记者说，概不接受采访，让记者离开。”
“姐夫……”叶修把叼到嘴唇间的华子拿开，他还想再劝劝秦着泽。
“照办就是了。”秦着泽没等叶修把话吐出来，发出号令。
这时，坐在沙发一角的叶淑娴抬头发声，“着泽，我想了想，觉得二修说的话挺有道理，多少年不来往不联系，忽然就找上门来，我们应付一下就行了
别为难咱们自己，出了力气出了钱，反过来却心里面不舒服。
我的同学，我去跟他们讲清楚便是。”
转而看向父亲叶见朝，“爸，你的那些合伙人，由你去打发。如果是真交情，回头再私底下跟他们联系，能帮则帮，也算给了面子。不必要的人，婉言劝回吧。”
叶见朝听了大女儿的话，只好睁开眼，从摇椅上起来，“好吧，我去，不能让着泽为难便是。”
“爸，等等，淑娴，听我说。”秦着泽示意叶见朝坐下，他笑笑道，“依我看，还是都见一见吧，只要不提过分请求的，咱能帮尽帮。至于怎么说，把握到何种程度，我自有分寸。”
见姑爷这么大气，叶见朝更过意不去了，“着泽，不用你费心了，有的人在我生病了那么久都没来看我一眼，我们搭理不着他，所以，不用太看面子，面子这东西，还是留给对咱们好，真心跟咱们一条心的人吧。”
嘴上的话是这么说，秦着泽清楚叶见朝的为人，宁可在钱上多吃三分亏，也要撑一个面子，或者用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态打对方的脸。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自有尺度。”，“二修，放人。”秦着泽对叶修挥挥手。
主意已定，赶紧开始。
尺度上，家里人肯定放心。
前面接待的几位，凡是有过分要求的都被秦着泽否了。
比如镇长老婆跑来，想要为他的唐氏儿综合征大小子在秦着泽的上古乳业分厂里，谋一份办公室的职位，听她意思，似乎还得给她唐儿一个头头当当。
被秦着泽当场拒绝，婉言劝镇长老婆在家中好生看管大小子，让镇长大人安心为人民做公仆。
再有，叶见朝的前合伙人，张嘴要跟秦着泽借三十万，说的是搞扩大经营，被秦着泽套了几句后，露馅儿了，闹了半天是还欠款堵窟窿，秦着泽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他，拿了老子的钱，等往回讨时还要给老子当大爷，老子能干吗？
有一个远房亲戚说借三千块钱给男人治腿，男人在工地上干活被水泥桩子砸了，工头耍赖不赔钱，告了官，公家各个部门来回推诿，拖了半年没有着落，经岳母杜和珍核实，这事属实，秦着泽当下借了，并告知这门远房亲戚，如果三千不够用，再回来取。
人啊，吃五谷杂粮，心眼儿长成什么形状的都有。
必须要号准脉，区别对待。
“其实，挺好玩的，让他们来，我们看到了世间百态。”叶修往外走，秦着泽笑着对叶淑娴说道，随后，把身体正了正，绾了袖口，又呵呵道，“看我像不像一个坐诊的老中医，包治百病。”
妻子叶淑娴噗嗤笑了，岳父岳母也跟着咧嘴笑起来。
房门响处，进来一人。
秦着泽抬头定睛一瞅，他乐了，站了起来，“荣棋呀，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说上午要跟南方客商谈包装材料吗？”
秦着泽委以重任，上谷分厂由郭荣棋总负责。
“秦董，包装材料的事情谈妥了，我过来接您去厂子检验我的工作。”郭荣棋还是一口东北大碴子话。
不过，人可是比以前稳重多了。
0297、借一步说话
处理来客很快。
问诊。
开方。
一个不超过三分钟。
能帮尽帮，人情世故。
超过半数没有达成意愿，因为意愿不正经。
秦着泽言简意赅地给了理由，让其不攻自破，无话可说。
以后没有以后了，不会再来叶家坑蒙拐骗。
同时，也给其不劳而获的教训，少些痴心妄想，多些脚踏实地。
…特么，你们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秦着泽终于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一次上辈子攒下的口才，舒服，痛快。
为什么上辈子里有很多名人都喜欢跑到综艺节目上去当导师，原来花式毒舌这么过瘾啊。
岳父母，妻子叶淑娴，手下郭荣棋，坐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听得心服口服。
叶修放人进来后，把大门一叉，他也要跑进屋里瞧热闹，看老中医秦着泽如何问诊专治各种装逼各种不服，可把胖子乐颠了，堂姐夫的一针见血神功，学不来，学不来。
最后一个来客还好。
是叶盈然同学的家长，想求秦着泽帮忙安排一下工作，孩子两年大专学得是机械加工，马上进入实习期，半年后毕业，学校就在魔都，秦着泽在纸条上留下一个号码：
“联系这个王经理，提我，如果面试通过，在我的汽车公司实习，若是表现好，毕业后，直接留下，挣高工资，要是不合格，爱莫能助，公司不养闲人。”
乐得家长起身后，给秦着泽连着鞠了俩大躬。
叶修负责把最后这位安全地送出大门，防止大狼狗把他掏了，折身回来，“中午吃啥？”
肚子咕咕唧唧两声。
这个吃货贼。
忙乎半天，叶修饿了便会直接说出来。
杜和珍一拍自己的胳膊，赶紧起身，“瞧我糊涂的，忘了做饭了。”
来客当中，因为有她的远房亲戚不时进来，所以，她一直在旁边守着。
秦着泽抬头看了眼闹钟，“咱们去市里吃。”
叶修眉开眼笑，“姐夫，是去望湖春不？”
跟着秦着泽走南闯北，国外国内，吃过大餐，遍尝山珍海味。
但是，一提望湖春，叶修就会冒起口水。
为毛？
因为自小家贫，整个镇子的每个人，以能去市里吃一回望湖春里的白运章大肉包子为荣，吃一回，够吹十年牛逼。
不要笑贫，他们是真贫。
如今，允许一小部分人富起来，有能力吃得起望湖春，但是，曾经对食物的美好记忆，终生不忘。
味蕾是大脑最好的邻居。
叶修吃望湖春并不多，所以，他以为回到上古，非吃望湖春最香甜。
“必须望湖春。”秦着泽站了起来，揉了揉腰。
腰感，让秦着泽切身体会到当老中医半天坐诊不容易。
也没啥太多可拿的东西，往后备箱塞了一箱茅台，锁了大门二门，上车走人。
秦着泽小两口坐叶修开的大奔。
叶见朝老两口，有郭荣棋的桑塔纳。
两辆黑色轿车穿巷出村上了107，这个年代没有堵车一说，红绿灯只有大路口有，少到可以忽略，很快就到达了直隶总督署旁的望湖春。
秦着泽的车一停稳，车门立即被拉开。
艾米已经提前到达恭候。
秦着泽一下车，分两厢站立六大保镖。
巨石强森被秦着泽高价雇了。
国际情报组织有限公司的四大壮汉保镖+国内的两个本土保镖，在海湾之行中，表现令秦老板满意，索性，直接雇了。
佣金上肯定不会少，加在一起，年支出佣金高达百万。
国内两个保镖还好打发，国情公司的四个，要向国际收入看齐，人家确实也值那个价，自带先进设备和武器，给主人以足够的安全保障，刀来挡刀，弹来接弹，称得上死侍。
能保主人命的命，必需值钱。
从犷州飞帝都，又从帝都回上古，六大保镖一直护佑。
到了上古后，按照秦着泽的吩咐，他们留在了上古城待命，住在了玉然乳业集团上古分公司院内的别墅区。
不让保镖跟着进村进家，秦着泽自有他的想法。
回到家门，他不想搞得声势浩大。
炫酷吗？
秦着泽需要吗？
炫耀吗？
秦着泽需要吗？
做一个低调的人，容易长命百岁。
当然，秦着泽更主要的想法是，不要过多陌生人进入叶家大院，尽少让外来因素打扰一片安宁。
弄六个全副武装的保镖往叶家大院门口一站，搞得无比招摇，让贼子偷心的人见了，以为叶家藏了多少宝贝呢。
暂时起到安保作用，可是，等他人一走，保镖跟着一撤，叶家大院可就处于隐患之中了。
低调，是最好的安保措施。
秦着泽看到艾米，他不感到意外，秘书过来跟着，跑跑腿，买单啥的，要有个人可以支使。
六大保镖怎么来过来了？
秦着泽瞅向了艾米，“艾米，你让强森他们来的？”
艾米摇摇头，耸耸肩，诚恳地表示不是她叫的。
没有得到授权，她哪能随便调动保镖呢。
马上，秦着泽侧目叶修。
叶修刚从驾驶室里钻出来，肥脸上卡着特号墨镜，正在解开大衣的扣子，准备跟在秦着泽身后在家乡的土地上拉一回风，装一次大写的比。
的确，跟在秦着泽身边，周围六大保镖拥护，想想都确实拉风的要死。
“姐夫，望湖春到了，请吧。”叶修完全忘了自己司机的身份，伸出肥厚的手掌，像一个路标一样，指向十米开外的望湖春大饭店。
同时，把胸脯一腆，颇有几分派头。
秦着泽仰首回望总督署门前巍峨的旗杆…二修啊，你怎么不爬上去装尼，全上古城都能看得见你熊二装逼的全过程。
正要质问叶修是不是打电话调动了强森他们，身后响起来叶见朝略带兴奋而导致有些含混的声音，“着泽啊，咱俩一起在这里吃饭，是几年前了吧？”
秦着泽只好在墨镜后面盯了叶修一眼，转身过来回答岳父，“不是很久，我们进去吧。”
杜和珍扶着叶见朝，叶淑娴在旁边辅助，叶见朝走路画弧，上台阶迈门槛，稍有不便。
见到秦着泽身边空降了六个虎豹大汉，杜和珍脸上露出惊异惶恐，“着泽，这是……”
叶淑娴连忙给母亲笑着解释，“妈，这是着泽雇的保镖。”
秦着泽对妻子有说过保镖的事情。
“啊……，雇这么多人呀，这得花多少银子？”家庭煮妇杜和珍小声叹道。
哪知她说的话，被叶见朝听到，叶见朝沉声训斥，“妇道人家，不懂少言。”并拉过巨石强森，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平切一下，哈哈笑道：
“瞧瞧这大个，比我高出两头了，哈哈。”
巨石强森只会一句中文，呲开白牙一笑，生硬说了句，“你好。”
郭荣棋跟在老板身边，小声说，“秦董，几位好汉入住厂区后，职工们纷纷议论，是不是有国际要人来咱们厂子访问。”
秘书跑前跑后，把雅间安排好，秦着泽一行多人来到二楼。
向窗外望去，可以看到莲池书院莲花池水，当年，满清老太婆每年农历六月要到这里寻莲问政，直隶总督要过来给她捶背揉肩。
莲池书院个头不大，但因历史而闻名于世，时为北方最高学府，解放后，得到毛祖席高评。
落座，点菜，开吃。
正在筷响碗鸣吃得正香，一名本土保镖进来禀告，“秦董，有两人求见。”
谁呀？秦着泽心里纳闷。
别是叶家的那些冤家求诊到望湖春大饭店来了吧。
“他说他是董市.长，另一个人没有说身份。”保镖继续说。
董市掌？
哦，那就是老油条董泊宏。
秦着泽想了一下，点点头，“让董市掌进来吧。”
没有秦着泽点头同意，别说董市掌，就是董皇上来了，也甭想迈进雅间半步。
以前，因为在上古办分厂征地皮，和董泊宏有过两面之缘，但，秦着泽对董印象不佳。
董那张能说会道可以把一块硬石头说成大美人儿的嘴巴，根本不办实事。
可，面子，终归要给一点点。
门开处，进来两人，秦着泽都认识。
一个就是董泊宏，另一个是一把市掌于峻，两人端着酒杯，不知道是专程给秦着泽敬酒来了，还是去别的雅间给同僚敬酒路过。
反正上古第一饭店，每天中晚两餐少不了政斧的人。
您二位在这里大吃大喝，是公款呢是公款呢还是公款呢，或者有谁求你们办点小事，你们反过来就往死里吃人家。
“秦董，久违，幸会。”于峻说着客套话。
“幸会。”秦着泽反客套。
“秦董，多久见不到您了，想死你了。”董泊宏还是虚情假意那一套。
三人站着碰后喝了一杯，于峻哈出一口酒气，“秦董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0298、变色龙
出了雅间门，于峻市掌想把秦着泽拉到墙边事。
看到铁塔般的巨石强森绷着严肃的钢脸，伸出的手立即缩回，冲强森干巴巴咧嘴笑笑…大哥，我没把你主人怎么样，我也不打算怎样，我是好人，要和你的主人谈一件重要的好事，大哥，您别这么盯着我看，好吗？
董泊宏自不量力，皮笑rou不笑的对巨石强森解释，“壮士，我们是你们老板的朋友，过来和他聊点事儿。”
遗憾的是巨石强森听不懂，铜铃大眼在董泊宏于峻秦着泽三张脸上切换，他在征求主饶意见。
“这里的父母官，我们聊几句。”秦着泽用英文道。
巨石这才点头。
秦着泽招手叫过一个站在廊道里的服务员，“旁边雅间有客人么？开一间雅间。”
起来你们是两个市级领蹈，站在廊道里在墙边谈事qing，你们不觉得掉份儿吗，重要的是一点私密xing意识都没迎秦着泽看低于董。
既然借一步话，于峻一定有比较重要的事qing要谈，溜墙边算怎么回事？
“对不起，老板，旁边雅间都有客人在用餐，那边还有一间雅间没有订出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去给您打开。”服务员指着廊道尽头，尽量离几个大个子保镖远一点。
得到秦着泽点头同意后，服务员碎步走得飞快，前头去开门。
“请吧，两位领蹈。”秦着泽伸手做了请的动作。
“秦董请。”
“秦董请。”
于峻啥，董泊宏学啥。
秦着泽这一迈步奔廊道尽头的雅间，六位保镖在巨石强森的眼神示意下，一起跟上。
于峻和董泊宏走起来，后背发毛。
总有一种shēn后立着一座山随时要发生巨石崩塌的感觉，他俩怕怕地不时稍稍歪头，用眼睛余光后瞟，却不敢回头正视巨石强森等几位凶神恶煞的眼神。
搞得二位父母官走起路来鬼鬼祟祟，好像干了什么亏心缺德事。
雅间门一开，巨石强森用英文提示秦着泽，“秦董请留步，我们搜索一下，您再行进入。”
秦着泽想“不用”，这里又不是随时会伸出一杆ak47，或者埋了定时炸弹的海湾国家。
这是太平盛世的华国。
他没。
他知道他了也没用，安全搜索是国qing公司保镖必须遵守的章程。
万一承保对象出了问题，他们是要被降级或者被开除的。
搜索非常快。
主要是用装备检查一下雅间里是否有针孔摄像头或者窃听器，有误炸弹等危险品是必须准确排查的。
其中一名保镖还举起xiong前高倍望远镜，对着对面的莲池书院的墙头和楼房窗口以及屋顶快速扫看一遍。
看他的意思，应该检查有没有狙击手。
如果主人提出保镖不贴shēn保护，主人出了问题，他们免责，如果在贴shēn保护中出现问题，他们或者他们公司要承担严重后果。
在秦着泽看来的大题做，巨石强森和其他保镖却极为仔细。
“秦董，可以了。”巨石强森面无表qing地道。
“好了，你们在外边就成。”秦着泽进了雅间，巨石强森把门带上。
三人落座后，刚开始话题。
敲门声响起，一名华人保镖端着茶壶进来，门外站着瑟瑟发抖的服务员。
“秦董，已经尝过，可以放心饮用。”该名保镖专门负责测毒试毒。
可能是他们拦住服务员测毒试毒，把服务员吓到了。
平平无奇服务员，电影里都没咋见过这种阵仗，在现实里遭遇，简直太考验胆壁的厚薄了。
茶壶和水杯放下，三人谁也没喝。
“于市掌，什么重要的事qing？”秦着泽单刀直入。
大家都在吃饭，你有你的狐朋狗党，我有我的家人，咱们快点聊。
开乐哈哈分厂拿地那件事，于峻给秦着泽留下了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印象。
就这种魄力也能当一市之长，上头是怎么任命的？
所以，秦着泽并不愿意谈话题之外的话，啥事儿，直接就完了。
于峻瞅了一眼董泊宏，咽了一口空气。
秦着泽以为他要正事，哪知于峻却瞅向了董泊宏。
“秦董，哈，让泊宏市掌跟您大概意思。”于峻把话语权交给副职。
不知道他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反正就是婆婆妈妈不像个老爷们儿。
“行，那我代表于市掌一。”董泊宏依旧老滑头…我可以，但是，不是我想的，是于的意思。
秦着泽只好瞅向董。
董习惯xing地咳咳一声，平时给各局掌们开会的拿腔作势，随时暴露出来。
烦的秦着泽只好转水杯子玩。
滴流，滴流……
怎么这么费劲，需要巴豆吗？
“咳咳，秦董，于市掌想请您回来投资建厂。”董泊宏笑得跟秦着泽刚给了他一万块压岁钱似的。
那真是满脸上一堆一堆的笑。
望着秦着泽和秦着泽手里飞转的杯子，董泊宏等待一个表qing。
“咳咳。”
董泊宏话还没落到木头桌面上，于峻嗓子眼儿里闹了两声动静。
显然，这是把动静使给董泊宏。
“泊宏市掌，是市政斧的意思。”于峻瞅着董泊宏忽然僵住的脸，沉声而解。
“o……o……”董泊宏僵脸随着口型变成o型，渐渐融化成从前的笑脸，“对对，是市政斧的意思，不是某个饶意思，口误，口误，我这酒量越来越不像话了，沾杯就晕，哈哈。”
…变色龙，作者安东.巴普洛夫维奇.契诃夫，俄揭露批判现实主义…秦着泽默默想起了中学语文教科书中的文章。
秦着泽没有立即回答，专注地望着桌面，用力地扭一下杯子，杯子转成了一个飞陀螺，好像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待转速减下来，秦着泽伸手收住杯子，后背一ting，嘴角挂笑，目光犀利地望向董泊宏，然后，瞅着于峻道，“乐哈哈已经开始投产，还要投什么资建什么厂呢？”
乐哈哈投资，是秦着泽全部自己掏的腰包，上古市没有给提供一毛钱低息贷款。
秦着泽对这件事qing颇为不满。
好在政斧给的地块位置相当好，并且市政出资修了厂区前面的土路。
于峻容嬷嬷般的脸上漂一层笑容，“哈哈，上古人民欢迎秦大董事长再次返乡创业，为家乡人民谋幸福啊。”
这是给老子戴高帽子呢，pi吧，老子认识几个上古人民，老子想为世界人民谋福利呢，好的下共同体呢，可是世界同意吗…秦着泽心里一阵恶心，脸上却不动声色地保持着我指定要和上古人民一道走向康庄大道的微笑。
“泊宏市掌，你具体些。”于峻看向董，他抛了砖，董要引玉。
董泊宏尽量把臃肿的shēn体坐直，两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上，这是颇有点心理紧张的动作，“咳咳，哈，我们上古人民的秦大董事长，大家伙儿都欢迎您在家乡土地上建一个汽车厂，一个属于我们上古人民的汽车厂，上古人民开上自己人生产的汽车，那该是怎样的自豪与骄傲啊。”
放pi，放狗pi，你真会给人民脸上贴金啊，不就是为了你们仕途上的那点政绩吗，但凡给老百姓多想想，上古的路怎会今埋上明挖开，年年修路年年开肠破肚，…秦着泽开始转茶杯。
滴溜溜。
滴溜溜……
数不清转了多少圈，秦着泽收住杯子，发话，“两个条件吧，答应，我就回来办汽车分厂，规模不用两位领蹈考虑，中企业不是我的菜。”
两位父母官互看一眼，彼此相面后，还是由董泊宏问。
董试探xing地问，“秦董，您一，哪两个条件。”
没等秦着泽开口，于峻也把两手交叉在一起，放在了桌面上，“秦董，只要市政斧能满足您，一定尽量满足。”
听听这话的，“尽量”二字，多么意蕴悠长。
“秦董，不会是地皮吧？这好啊。修路的事qing，也好商量嘛。”于峻思维定势地问道。
只见秦着泽轻轻摇摇头。
0299、让我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走
“姐夫，俩货叫您出去干啥了？”
叶修粗人粗语。
“二修，说话要有礼貌，不能任性。”
当二叔的有责任和义务教育侄子，叶见朝说了叶修一句，但，没有愠怒。
叶修不再言语，夹了一个白运章大包子，吭吃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秦着泽接住一圈期待的目光，坐下后，慢慢说起来，“邀请我来上古办分厂。”
“咱不是有一家分厂了吗，他们胃口可真大。”
嘴里的肉包子，让叶修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二师兄的配音。
叶修不由自主地就想插嘴。
“二修，听你姐夫说。”杜和珍笑着说叶修，夹了一块白洋淀顿杂鱼放到叶修碗里头。
从小，就舍得拿出家里好吃的喂这个憨侄子，当婶子的也不用顾忌他爱听不爱听。
秦着泽笑笑，“不是办关于牛奶方面的厂子，是汽车厂，给的条件还好。”
“哦，办汽车厂啊，那敢情好了，造车可比生产奶粉和加工牛奶厉害。”
叶见朝身体恢复后，说起话来，和生病前不大一样。
多少有点小孩子脾气，不像原先那么深沉，不再深思熟虑再出口，想到啥就直接说。
脑部受损严重，能恢复到现在这种状态，已经算是烧高香。
叶淑娴是最忠实最老实的听众，她坐姿端庄，仪态大方，静静地望着丈夫，等着丈夫说的每一句话。
丈夫说啥，她都爱听。
“地皮和手续，就不说了，肯定是有政策性倾斜，答应巨额贷款和从咱们汽车公司采购公用车辆，这两点红利，还是很有诚意。”秦着泽微笑着说道。
“这么说，秦董，您决定了。”郭荣棋从秦着泽进来后，就把筷子放下，一直听的专注，待秦着泽说完，他问了一句。
郭荣棋老家东北，那疙瘩的人，天性爱说。
不过，今天，郭荣棋在席间除了必要的礼节性敬酒敬茶给秦着泽的家人，少言多笑。
这家伙还真是成熟不少。
听到老板要在上古开汽车分厂，郭荣棋期待答案，于是，问了一句。
秦着泽嘴角弯出弧度，声音平淡，“给出这么好的条件，按说求之不得，但是，我们不急，还要等等看，毕竟，已经有了一个总公司，三家分厂。
摊子铺的太大，容易造成资金啊管理啊，跟扩张经营之间的矛盾。”
“哎，姐夫，他们要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咱们就办呗，过了这村没这店，先占下再说，反正又不会花咱一分钱。”一个大包子下肚，叶修抹着嘴巴插话进来。
大伙儿一听叶修又多嘴，一起笑了，哪儿都有你哈。
好在叶修在外人跟前不会冒这种傻气，在自己人跟前，憨憨的还挺逗乐。
家里人曾经问过秦着泽，如果带着叶修在身边不合适，就换人，愣头愣脑的，别坏了事情，秦着泽说叶修挺好的。
“办，肯定要办。不能说不花自己的钱，前期买地建厂都是自己出，贷款款项要等到项目上马才能到位，重点在造出来的汽车，能不能卖得出去，获利途径在于销售情况。”秦着泽笑着，真是好脾气。
提到销售，席间忽然变得沉默。
这是个略微沉重的话题，算上叶修这个大老粗，在座各位都懂得销售是企业生存的保障。
利润从卖出东西中获得，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感受到大家的沉默，秦着泽嘴角一弯，“来，有人向我们抛出橄榄枝，一起喝一杯，祝贺一下。”
“姐夫，我看出口这条路挺好的。”叶修眨动大眼皮，说话的声音不大。
他不大想说，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了。
一次海湾之行，让他担惊受怕吃尽苦头。
“哈，二修，说得对，国内市场我们可以抢过来一些份额，还有国外市场呢，明年再出去转一趟，又能拿回不少订单。”秦着泽笑容满面地说着，瞅向叶修，“到时候，还是二修跟我一起去。”
“别别，姐夫，求放过，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就海湾那些国家，他们的祖先是土匪吧，动不动就是一梭子，就那火箭弹，能把人吓死。”
叶修当当当说完，翻了一下白眼。
他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
秦着泽在海湾各国行走的那些时日，每次跟叶淑娴联系，都是报喜不报忧。
电话里，总是描述海湾美的要死，海多么多么蓝，天空和大海是一个颜色，人民富足和善。
叶淑娴问及新闻连播里演的那些炮火连天是怎么回事，秦着泽都会编个故事搪塞。
回国前，秦着泽嘱咐叶修不要跟家里人说在海湾被子弹追着屁股跑的那些事，免得家人，尤其是感情细腻的妻子担心。
结果，这个席间，被叶修说漏嘴了。
叶淑娴表情变化虽是一瞬，还是被秦着泽捕捉到了。
眼神里，有幽怨，有担心，闪过一丝泪光。
“二修，最近读书很多，学会编故事了，哈哈，来，喝一杯，祝贺二修学习进步。”
秦着泽自觉叉开话题生硬，那也得强行叉呀。
叶修虽笨，但是没有笨到一窍不通的程度，听了秦着泽这么一说，马上端起鱼汤瓷碗，“嗯，我也发现自己涨知识了，我这故事编的像不像真的，来来，谢谢鼓励，我敬大伙，二叔，我先跟你碰一个。”
一桌人，望着叶修手里的鱼汤，迟疑地端起杯子。
……
在秦着泽的建议下，中饭后，没有回北齐镇。
而是，一行人奔了玉然集团上古分厂。
秦着泽去那里看看厂区运行情况，这是其一。
其二，在厂区后身，专门腾出一块地皮建了别墅区，家人到那里可以休息。
还可以免去回到北齐镇被排队问诊的麻烦。
郭荣棋开着桑塔纳在最前面，两辆保镖车跟在后面。
保镖车中间是叶修开的奔驰，秦着泽和叶淑娴坐在后座上。
从表情上没有看出叶淑娴不高兴，很平静。
但就是不怎说话，不时看看外边风景，秦着泽说起啥，她也是哼哈地敷衍一下。
……
到了别墅区。
各自安排好房间休息，秦着泽和叶淑娴独处在主卧里。
别看离着北齐镇不远，叶淑娴还是第一次来。
秦着泽曾经电话里告诉叶淑娴要她来这里看看，想住就住。
叶淑娴跟秦着泽说，要等他回来，一起过来，越是大房子，一个人住，越是没意思。
“宝贝儿，咋，生我气了？”秦着泽凑过来，从后面搂住静立在窗前的叶淑娴，笑着温柔一问，他意识到在饭桌上，因为叶修说秃噜嘴，导致叶淑娴因为油然而起的担心，所以不高兴了，“你看，一切都很好啊。”
呜！
叶淑娴哭了，转过身来，用小拳头使劲捶秦着泽的肩膀，“你骗我，你骗我，让我以后还怎么放心放你走！”
“好了，好了。”
秦着泽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心里升起暖意，眼眶居然没出息地湿润起来。
0300、营养快线啥的
连逗带哄。
总算让叶淑娴梨花带雨的脸恢复了清容月貌。
望了叶淑娴眸光流转，楚楚可怜，秦着泽伸嘴要亲，被叶淑娴抬起玉臂挡在射程之外。
“我去洗洗脸。”
“最好洗个澡，我等你。”
“大白天，又说这没羞没臊的话。”
“等你。”
“坏蛋，讨厌。”
“快去吧，等不及啦。”
“再说这种脸红的话，看我一会儿如何收拾你。”
“愿受虐。”
轻轻给了秦着泽一下，娇羞地眯秦着泽一眼，叶淑娴从秦着泽的手臂环绕中解脱出来，娥莺轻盈，奔了主卧内的盥洗间。
望着妻子的影子消失在盥洗间门口，秦着泽把身体扔在私人订制的三米大床上。
进口席梦思床垫的温柔弹力，把秦着泽颤了三颤，舒服。
头枕手掌，盯着天花板的金边掐丝欧式吸顶灯，秦着泽的心翩翩浮起思绪。
和妻子有了完全属于二人世界的小窝，不，应该说是豪宅，这是又一个新美好的启程。
想着妻子在饭桌上听到他在海湾地区冒着枪林弹雨做生意那一瞬间的泪光闪动，秦着泽心里又热了一下：人生可以遇见数不胜数的奇女子，得一红颜知己白头，足矣！
走思间，叶淑娴洗了脸，来到床前。
叶淑娴兰质蕙心，属于天生丽质的美人儿，越素颜，越好看。
秦着泽歪头望着斜上方那张百看不厌，千亲不烦的稀世容颜，伸出双臂。
卿若拥来，我们便会被时空遗忘！
来啊，愿你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叶淑娴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伸出纤纤擢素手，想往云深不知处。
两个指尖一寸寸接近，眼看要合龙，房门外起了声音。
“着泽了不起啊了不起。”
“是呀，这房子盖的太漂亮了，国家总统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吧。”
听得出是岳父叶见朝时而咬字不清的声音，岳母附和。
两条手臂只好收了，叶淑娴和秦着泽推开房门，前后出了卧房。
“你瞅瞅，我不让你转悠，你非要这转那看，瞧打扰孩子们睡午觉了不。”
杜和珍嗔怪老头子。
叶见朝大家长主义，向来不把老伴儿的话放在心上，冲着乘龙快婿哈哈笑起来，“着泽呀，上谷城企业界，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位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才。”
“爸，干嘛才上谷城呀！”叶淑娴过来扶住父亲的胳膊，努嘴翻眼地反驳。
“就是嘛，着泽的公司开遍华囯的南方北方，瞧你说窄了。”杜和珍附和女儿。
“啧啧，看我糊涂的，糊涂喽，糊涂喽。”叶见朝抬手拍了拍开过颅的脑袋，呵呵自嘲地笑着，“要我看，何止华囯施展，扬名世界也未可知，哈哈。”
秦着泽笑而不语。
听惯了赞扬，耳朵已经起了茧子。
但，对家人发自肺腑的夸奖，秦着泽还是很受用的。
毕竟，外界的吾与徐公孰美，有的免不了带了浮夸逢迎的成份。
“着泽呀，这套别墅有多少间房子啊？我转了半天，也没能数清楚哈，太大了，太大了，哈哈。”
以叶见朝曾经走南闯北的经历，见过的世面可以用不小来形容。
但是，他在这套豪宅里，还是跪了。
“见朝，进门的时候，着泽不是已经说过了，有三十六间。”
杜和珍笑不拢嘴，提醒着丈夫，抬头望向四周奢华的装修装饰，再次发出一声赞叹。
站在叶见朝身边的叶淑娴笑了，“妈，你也记错了，不是三十六，我听的是五十六间。”并向秦着泽求证：
“着泽，说的五十六吧？”
秦着泽微笑点头，“是的，大小房间算起来，总共五十六，和咱们国家民族数量相等。”
看出岳父兴致盎然不想现在去午休，秦着泽说道，“一起转转。”
一家四口慢悠悠开始转。
秦着泽简练地做着介绍。
“这边是健身房。”
“那个是影音厅。”
“书房。”
“台球间。”
“棋牌室。”
“安保系统。”
“花园式露台。”
“房顶有停机坪。”
“恒温泳池。”
走着走着，听到了节奏鲜明的呼噜声从一间卧房里传出。
几人会心一笑，叶见朝用手指点着房门，“这个二修啊，跟了着泽可享了大福喽。”
……
充足的午休，醒来后，让人神清气爽。
秦着泽先爬起来，去卫生间把水放了后洗了把脸。
回到落地窗前，坐在舒适的懒人沙发上，没有拉开窗纱，因为妻子还没有醒来。
三米宽的大床，显得叶淑娴更加苗条清丽。
床上用品的面料雍容华贵，衬托得叶淑娴仪态似女英如娥皇。
面容因为安全感十足和在幸福中入睡，更加姣好平静。
秦着泽没有闹出任何动静，只是静静地看，叶淑娴在他的注视中缓缓醒来。
慢慢睁开眼，重新微闭起来，问秦着泽，“老公，几点了？”
“早晨七点整。”
“？？”叶淑娴忽然把眼睛睁大，用胳膊肘支起身体，“我睡了多少个小时，天呐！”
当看到秦着泽不怀好意的笑容，叶淑娴胳膊一撤，松弛地躺下，“净骗人。”
“爽吗？”秦着泽过来，爬到床上，用指关节触碰叶淑娴的兰蔻脸颊。
“？，啥？”叶淑娴问到。
“舒服吗？老婆。”秦着泽换了一个词儿。
爽，是上辈子网络上习惯性用语，说给叶淑娴，会让她产生生僻感。
叶淑娴像一只懒猫，又微闭了双眼，“还好吧。”
幸福的女人恋床，这句话一点没错。
“看来老公做的还不够。”秦着泽对着叶淑娴额头吹了一口仙气。
反正她醒了，逗着开心玩呗。
“已经很好了。”叶淑娴忽然睁开卡姿兰大眼，抬起藕白玉臂，勾住了秦着泽脖子，“不要再那么卖命奋斗，我不想你太受累。”
“好啊，那就说定了，半年之内不许同.房。”秦着泽坏坏一笑。
叶淑娴眨巴一下眼睛，这才秒懂秦着泽的“老公做的还不够”啥意思。
“又让我上当，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大坏坏。”叶淑娴一跃而起，骑在了秦着泽身上，身体一滑，夹住了秦着泽脖子。
两口子在大床上打滚，嘻嘻哈哈乐呵一番，这才起来。
……
“伟大，太伟大了，全是现代化。”叶见朝在杜和珍搀扶下，走在乐哈哈生产车间里。
郭荣棋手里拿着一杆激光笔，随走随介绍设备，“这种大型高产能的车间，总共有三个，每个车间内配装了两套成熟生产线……在秦董策划下，明年春暖，我们将所有生产线启动……彼时，每天将会有十万瓶乐哈哈AD钙奶装车分别运往全国各地……”
“这种饮料真的那么受欢迎？”叶见朝把一瓶乐哈哈在手里掂掂，又举起来对着光看。
“叔叔，来您尝尝。”郭荣棋用吸管噗地插开锡箔封口，重新递回给叶见朝。
多双笑眼望着叶见朝。
老叶含住吸管嘬了一小口，咂品滋味之后，点了点头，“口感不错，适合孩子口味。”
“叔叔，营养好着呢，您看。”郭荣棋支着瓶装上的字，给叶见朝读了起来，他知道叶见朝眼花，没法儿读那么小的字号。
“哦，要是这样，可是个不小的卖点，家长们会主动给孩子买。”叶见朝听着郭荣棋对于补钙补维生素方面的介绍，点了点头，继续发问：
“这么大规模的生产能力，只产孩子喝的么？”叶见朝今天出奇地脑瓜清楚。
秦着泽在旁边接过岳父的问，笑着缓声答道，“把乐哈哈在全国推开，立起品牌后，还要开发新产品，比如营养快线啥的。”
营养快线这个商品名，首次出现在秦着泽的口中。
唰。
所有目光集束到秦着泽脸上，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没错，营养快线将会是乐哈哈品牌的一个补充，这种新品的开发，将会满足各个年龄段对营养饮料的需求，尤其是能抓住饮料消费大军——年轻人群体……”
至于乐哈哈瓶装水和八宝粥的开发，秦着泽没提。
一次性提多了，怕大家脑回路不够使。
0301、秦老师，您快来吧
“爸，妈，商量个事儿呗。”
丑橘的皮非常好剥，叶淑娴灵巧地掰下橘子瓣儿，送到母亲杜和珍嘴边。
杜和珍习惯了伺候别人，不习惯被人伺候。
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例外，“淑娴，你吃嘛，妈自己来。”
“妈——”
叶淑娴把妈字拉着长音撒着娇，眼睛里温情脉脉，杜和珍幸福地张开被岁月逐渐夺走颜色的嘴巴，包住橘子瓣儿。
又一瓣橘子掰下，叶淑娴欠起身体，递到叶见朝嘴边。
老叶没有推辞，张嘴就吃。
在有些贴心的细微事情上，养女儿就是比儿子要好，女儿更小棉袄。
“淑娴，啥事儿？还神神秘秘的。”母亲嚼着橘子，把手放在女儿腿上问道，慈母的味道。
叶淑娴又剥了一瓣，捏在精巧的指尖间，等着父母谁先吃下去，这一瓣就先喂给谁，“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想和着泽在这里住下，你们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回北齐镇，在哪边舒坦就在哪边，随便你们。”
“我和你妈指定要回镇子，村子里有族人每天聊天解闷儿，这里好是好，就是不能长住，太肃静啦，依我看啊，你和着泽也回镇子住老宅子吧，一家子在一起热闹多好。”老叶靠在椅子上，不假思索地说了好多话。
橘子汁从嘴里溅出，落在白色衣襟上。
脑溢血后遗症，让他吃东西时，一不小心会漏嘴。
叶淑娴放下橘子，抽了纸巾，给老爸沾了沾衣襟上的黄色橘汁，回头再洗。
又抽了新的纸巾塞给父亲，给他备用。
秦着泽站在不远处，在摆弄茶水。
这边三人的谈话，他也许听得到，也许听不到，听得到也要装作听不到。
杜和珍瞥了一眼女婿的背影，笑着说叶见朝，“见朝啊，我们不要干涉年轻人太多，好不好啊，从电视剧里经常听到一个词儿，叫那个啥来着……对了，叫自由，年轻人喜欢有自己的自由，我们不能总是把他们拴在身边哈。”
“不行。”
倔老头子嗓门大起来，又些橘子汁从嘴里喷出来。
毕竟做过叶氏家族大家主，当过管着几十号工人的民营企业家。
或多或少要有些驴脾气。
不过，老叶的脾气，和大家主啊企业家啊没有多大关系，原先他性格深沉，内敛老道。
脾气大涨，全因一场要命的脑病给搞出来的。
秦着泽端着托盘过来，腰间围着米老鼠卡通厨房围巾。
今天，这顿晚餐，是秦着泽亲自下厨。
做的粉丝扇贝和红烧排骨，还有几道家常菜，被家人大赞之后，非常诧异他这么好的厨艺啥时候学会的。
以前在家里，秦着泽可是向来吃现成喝现成的。
上辈子的精湛厨艺用在今生，技不压身，秦着泽也只能谎称说照着菜谱做的菜。
每个人，总有一个或几个秘密，终生不能示人。
表情温和，微笑自然，秦着泽一个一个给家人们分了茶碟。
“着泽，坐，坐，过来坐。”叶见朝看秦着泽的眼神，就像是粉丝见了偶像。
拉过一把餐椅，尽量把椅子拉得离他特别近，并用大手拍打椅子面。
“我去削几个苹果，马上就好。”秦着泽笑着搓了搓手。
“着泽啊，可别忙乎了，你赶紧坐下歇会儿，我去削，我去削。”岳母杜和珍站起来。
叶淑娴站起来，伸手把老妈慢慢摁下，拉住秦着泽的胳膊，绕到他背后，像是推车一样，把他推到椅子旁，并摁下，“这里有橘子吃嘛。”
秦着泽重新站起来，解下腰间围巾，搭在椅子背上，看着叶见朝，笑笑。
叶见朝瞅着秦着泽，笑笑。
两个大老爷们儿傻笑。
看在眼里的杜和珍和叶淑娴于是也跟着笑起来。
“呶，夫人啊，我刚才啥也没说吧。”叶见朝快速瞟一眼女儿，冲杜和珍挤了挤老眼。
他的意思是他意识到他刚才说话声音太大，做了冒失鬼，后悔了。
“你……”杜和珍嗔怪的表情刚一出来，马上又收回，她意识到了丈夫在往回找和睦，“哈，你说啥了？啥也没说呀，我反正没听到，淑娴你听到了吗？你爸他说啥了？”
叶淑娴摇摇手，摇摇头，“没，我啥也没听着。”转而看向秦着泽问，“泽哥听见什么了吗？”
被妻子问到后，秦着泽身体往后一靠，大腿搭大腿，呵呵笑着道，“想听我说实话吗？”
叶见朝本来俏皮的表情上铺了层紧张神色。
他老眼紧盯身边的女婿，嘴巴微张，生怕女婿对他起底。
病好了后，叶见朝时而就是个孩子。
只听秦着泽笑起来道，“说实话，我就听到淑娴在说吃橘子呀，这次买的橘子好甜，吃多了也不会倒牙。”
然后摇摇头，“再没听到别的。”
叶见朝呵呵笑起来。
整个人松弛了。
秦着泽马上又皱眉，“爸好像说了——”
欲言又止，让老叶的笑僵在半空。
忽然笑起来，“爸好像也是一直在说，橘子真甜，橘子真甜。”
哈哈。
叶见朝笑起来。
杜和珍制造一点微笑。
叶淑娴则使劲用杏眼剜了秦着泽，有你这么坏的吗，而后制造微笑。
见没人发现他那一声怒吼，叶见朝连忙起身，“和珍啊，咱们回去吧，把三太子它一个扔在家里怎行！对，还有小玉呢。”
“这么快就走？”杜和珍犹豫地问。
“快点吧你，墨迹啥呢，着泽忙乎半天，让他好好歇会儿。”叶见朝拉起老伴儿就走。
“爸，喝了这碗茶再走，着泽辛苦泡的。”叶淑娴捏着强调喊道。
“不喝了。”叶见朝头也不回。
送走二老回来，秦着泽问叶淑娴，“咋啦？”
“老小孩儿，为他吼那一嗓子愧疚呢。”叶淑娴笑笑。
……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
酒味儿冲天。
“哥几个，我告儿你们说，以后不要叫我砖窑修，谁他妈再那么叫我，别说我跟他急，从前的那些事儿，打今儿起，翻篇了。”叶修红光满面，满脸流油。
围坐一桌的几位后生仔，一个个跟猴子似的。
以吨位自居的叶修撸起袖子，解开领口扣子，把小拇指粗的链子抻出来。
“雾草，修哥这链子老牛逼了，是纯金的不？”其中一个猴子扒着叶修的腋窝问。
“二狗，你不信咋地？你用牙咬咬，如果是假的，瞅见没，外边那辆三百多个的奔驰就是你的了。”三杯衡.水五十六度老白干下肚，叶修已经不把自己当司机看待，俨然一从深.圳回来的暴发户。
金链子，豪车，还不算。
他居然把艾米带了出来。
当然，是和秦着泽请过假经过批准的。
包括他开着奔驰车出来聚会，也是经过秦着泽点头同意，他才敢。
每个人都有一份虚荣心，有了可以满足的机会，就让他实现一回。
金子+豪车+美女，而且还是天使容颜魔鬼身材的歪果大妞。
每一样东西，都让叶修的发小们瞠目结舌，同时，狐疑满腹。
小学二年级没读完就跑到砖窑上搬砖的人，怎么就忽然牛逼到克拉斯的地步呢？
论脑瓜儿，随便扒拉出来一个发小，也比叶修强上好几倍呢。
不得不说，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如果真的让叶修这号的发达了，那么，只能说外边的世界着实更精彩。
嫌弃火锅店里的烟太呛人，对肺和皮肤都不好，艾米找了借口出去独自逛古城夜景去了。
趁着艾米不在，叶修就着几个发小围绕着洋妞来龙去脉的催问，愣说艾米是他新晋女友。
而且告诉几个猴子，“她倒追的我，要不是她爸是外交官，她妈妈是亿万富婆，只凭她长得好看，打死我也不会同意她做我女朋友，告儿哥几个说，你们修哥交女朋友，仅有长相，远远不达标，就她这模样的，后面排了一个加强连追我。”
幸好火锅店安了窗户和门，不然，一阵寒风掠过，叶修非把大舌头给煽飞不可。
反正吹牛逼，牛也不反对，税所又不管。
“来，兄弟们，走一个，以后到了魔都提我的名字，随便一家高档饭店，绝不收你饭费。”叶修把满满一杯酒端起来。
同时，头也不回地喊火锅店，“老板娘，再上三盘肉。”
刚把酒杯递到嘴边要喝，叶修发现乡党眼神不对，齐刷刷看他身后，每个人表情都是僵尸样子。
身后有人拍肩。
堂姐夫秦着泽讲过，在一个你认为比较危险的场合，有人拍肩莫回头。
“大佬，您的肉来了。”身后有人说。
操，老板上肉，你们值得一个个把眼睛瞪成牛蛋呀。
“上个肉，你还用得着拍老子肩……”叶修笑着回头。
呼。
一盘羊肉，连着盘子，糊在叶修半亩肥脸上。
啊……
……
铃铃铃。
秦着泽正在别墅的影音室里，跟妻子叶淑娴逗歌玩。
情歌对唱，可有意思了。
正可谓琴瑟相合，卿卿我我。
相当开心时刻，忽然被来电打断，心中难免有点小反感。
但，不能不接。
骚扰电话，在九零年代，少而又少，毕竟电话费那么贵，一圈骚下来，没有点家底儿，一般的经济条件还真骚不起。
所以，来电必接。
“秦老师，您快来吧，叶修被打了。”电话一通，传出来艾米焦急不安的声音。
0302、老公，你打架的样子好帅
呼。
呼。
两辆进口大别克驶离乐哈哈厂区大门。
车轮卷起的路尘，被汽车大灯照的滚滚飞扬。
车上坐了六位彪形大汉，装备齐备。
秦着泽对前座的巨石强森沉声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下达着命令，伸手为身边的妻子系上安全带，温和地对妻子笑笑，以示安慰。
叶淑娴回丈夫以微笑，一脸安全感，用眼神告诉秦着泽：有你在，我啥也不怕！
叶淑娴执意要来，秦着泽拗不过，只好同意。
巨石强森对着手台用英文传达了一句“go，go”，两车嘶吼，尾部见火。
呼呼。
呼呼。
……
十分钟后。
上谷城青真寺街口。
“尽量不使用武器。”车停下之前，秦着泽已经看清了斗殴场面，考虑到稀烂的法.治，谨慎起见，他限制各位保镖的执行尺度。
不能用对付意大利黑手.党的手段，对付华国小渣痞。
给点颜色，让他们知道头顶的天外边，还有一个更大的天，受到一次教训以后懂得收敛就行。
点到为止。
一场扫街，让太多后生仔余生缺胳膊少腿活着，秦着泽不想那样。
越是困难家庭，越容易出现这种街溜子混在一起，等到长大成熟结婚生子后，他们不见得就是最坏的人。
就业率高度底下，闲散人员冗余，针对超弱势群体的社会保障体系近似于零，资源严重不均，口号平等实际极其不平等，造成两级分化愈加严重，使社会不稳定因素越积越多，造成治安问题这类社会现象不可避免。
路灯和门店昏黄的灯光下，人影憧憧。
基本能分辨出双方实力悬殊，完全一边倒。
嗷嗷暴叫，啊啊惨叫声，相互交织。
哪一方被吊打，并不明朗，估摸多半是叶修这边。
据艾米在电话里的描述，应该是叶修和他的发小比较low。
初步揣测，这是一起偶然事件，对方可能是青真寺街那一带的痞子流氓，这种聚集在社会底层混吃混喝的小渣滓，划片而踞，数量非常多，拢在一起就是一大堆，单打独斗个个菜鸡，如果群斗，个个像是刚打过鸡血。
“秦董，等着瞧好。”巨石强森呲开白牙，轻蔑地冷冷一笑，推开了别克厚重的车门。
巨大的脚掌踏在街面上，大地颤抖。
六大保镖拉开阵型。
秦着泽伸手把玻璃摇下。
出于私密性考虑和保证妻子的安全，秦着泽只把玻璃摇下一道缝隙，能够观察了望即可。
唰，唰……
多道强光手电齐射，谁敢直视光柱，一定会让他瞬间失明。
只听本土保镖用华囯话高喊，“叶修的人，一律跑向我的右手边，那里安全，动作快点。”
手电的强光，吸引了所有人。
人对光，极为敏感，有人向光而生，有的人自愿逆光找死。
几个猴子无法顾及躺倒在地的同伴，抱头鼠窜，飞奔向右首边。
嗖，嗖，啪。
啪，啪。
凳子，棍棒，夹杂着板砖朝巨石强森保镖们飞来。
闪躲，格挡，脚步不停，身形迫近处，只听到骨头断裂声掺杂一片哭爹喊娘。
打架的游戏规则是，愈反抗，愈受伤害。
从枪林弹雨和热带丛林中，趟着死神走过来的退伍特种兵，最喜欢让充满敌意的人发出惨叫，对他们而言，恐怖的叫声，就是“梵婀玲上奏响的名曲”。
秦着泽坐在车里，借着手电筒的光柱，目光没停止过搜寻。
他在找叶修和艾米。
首先他看到了艾米，蹲在窗台下。
然后，他看到了艾米身前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头庞然大物在蠕动。
阴影里，光线太差劲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艾米是否受伤，秦着泽不确定，但是，他确定艾米能够行动。
强光从庞然大物上面扫过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秦着泽瞬间看清了叶老二，不，是熊二。
熊二在那里蠕动，似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好像在试探着爬起来，但是身体软的像鼻涕。
呃，狗日的受伤了。
秦着泽心里一沉。
对叶修的兄弟感情，似乎只要在叶修受到伤害时，秦着泽才会产生。
就好像只有伤害，才会有兄弟感情的高锰酸钾，一剂催发。
“在车上等我，我去接二修。”秦着泽轻轻捏了捏叶淑娴的肩膀，在朦胧夜色中灿然一笑，声音不急不缓，就好像下车去买一瓶水。
“着泽，太危险了。”叶淑娴也一直跟着秦着泽的视线在搜寻。
她应该看到了窗台下阴影里的叶修还有艾米。
“没事儿，我有八大金刚十大护法呢。”秦着泽笑笑开了句玩笑，抬手用指关节在叶淑娴脸蛋上划了一下，“不要动，等我。”
“千万小心啊。”叶淑娴摸住秦着泽的肱二头肌，用力掐了掐，眼神里尽是担心。
秦着泽闭着双唇笑笑，咔哒，摁开安全带卡扣，把车窗升起关严，下车后，拉开驾驶室门并摁下全方位中控锁。
叶淑娴完全被锁在了车里。
秦着泽朝贴在玻璃上，已经把鼻子都压变形的脸挥挥手，秦着泽大步走向激战的人群。
他的身后，车玻璃缓缓被摇下。
一个烂仔举着板砖扑上，秦着泽身形一矮，膝盖一顶。
啊，妈呀，啊啊啊。
烂仔真的很烂，满地打滚。
又一个烂仔，举着一根铁棍朝秦着泽扑过来，秦着泽脚后跟蹬地，风一样的男人飘过去，从烂仔背后拦腰抱住，花样滑冰高质量托马斯旋转。
哧，烂仔飞出去，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壁虎了解一下。
铁棍子叮叮当当在水泥地上砸出一溜火星子。
抬头瞥见车窗处，叶淑娴笑着为他竖了拇指。
然后，居然竖起双拇指，又把手做了喇叭状，朝着秦着泽喊，“老公，你打架的样子好帅！”
…娘子你不是总是热爱倡导和平，反对打架伤人吗…秦着泽举起食指，轻轻摆了摆，并摇摇头，表示罪过。
马上，他发现叶淑娴收敛笑容，眼睛惊恐地大睁，就在叶淑娴指向秦着泽示意他，并隐约传来“小心”呼喊时，只听一声惨叫。
从秦着泽身后偷袭秦着泽的二五仔，掐着自己喉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干呕，估计是被秦着泽一记撩阴脚，不，应该是那记封喉掌起得作用更大。
世界很奇妙，电光火石间，任何变化都可以发生。
巨石强森首先发现主人加入战斗，并目击了秦着泽现场制作壁虎标本和撩阴混搭封喉。
“秦，你这是什么功夫？”巨石强森一记勾拳打翻一个扑上来的二五仔，靠近秦着泽用英文问到。
秦着泽打打手，“无他，唯手熟尔！”
“WHAT？”巨石强森歪着嘴，大黑脸上扣满问号。
突突突，
很快，秦着泽来到窗下，抬脚踹了下叶修肥厚的臀部，“哎，伙计，咋样？”并问候艾米，“艾米，你没事儿吧。”
艾米站起来，张嘴要回答，却惊恐地用手指向马路对面。
秦着泽鹰眼一抬，只见一个烂仔举着木头凳子朝别克车逼近，他猫腰捡起一截断掉的墩布把子。
青真寺街烂仔多，在上谷城是出了名的。
就像打不完的地鼠，灭不完的小强。
就在烂仔拉车门没有拉动，把爪子从半开的车窗伸进车里，想薅住叶淑娴的头发，只一瞬，一截木棍正中他的两半屁股的对称线上。
啊，啊啊，啊啊啊，一只大尾猴在热闹的青真寺街上开始了他刻骨铭心的舞蹈。
舞蹈老师姓秦。
让秦着泽感到意外的是，当他把目光从叶淑娴那里由远及近收回，居然发现叶修站起来了，而且，站得身姿，比他还要挺拔直溜。
“哎哎，叶部长，你不是说你不能动弹了。”艾米惊讶地睁大双眼表示不解，“Why？你能解释一下吗？不然，说不过去的。”
她在这里冒了巨大的危险，肩膀上还挨了一棍子，这个胖子居然似乎毫无大碍。
叶修扯掉脸上的草原羔羊肉，“我这不是刚醒酒吗？”
然后，朝着秦着泽嘿嘿傻笑，“姐夫，您怎么才来啊，躺在地上好冷。”
秦着泽扁扁嘴，望了望满天星斗，“艾米，你穿了高跟鞋，就没个使劲的地方跺两下暖暖脚吗？”
“啥？秦老师？”，“哦。”
艾米懵后秒懂，于是，毫不吝啬地抬起脚，从叶修的脚面上碾压过去。
突突突。
秦着泽几个纵越，身形已经过了马路，来到别克车窗前，开始了他的柔情蜜意。
“姐夫，救救我，啊……”
叶修的嚎叫不绝于耳。
0303、怀疑那天喝了假·酒
外边白雪皑皑，冰天雪地，室内温暖如春。
浮凸玲珑。
叶淑娴身着比.基尼，在池边做着拉伸热身动作。
扎成马尾的辫子，摆来甩去。
比.基尼泳装是秦着泽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叶淑娴穿了这种暴露面积超大的前卫泳装，并没有因为自己属于大家闺秀体质而有丝毫放不开。
她大大方方。
自家泳池，自家老公，本该自然放松。
下腰，一字马，叶淑娴居然都可以做的出来。
柔韧性好的一塌糊涂。
平日里，秦着泽不在家，叶淑娴除了画画弹琴，便在秦着泽推荐下，练习瑜伽之类非剧烈运动。
以至于把原先攒下的好底子保持住。
家庭条件优渥就是好，加上叶淑娴听话好学，从小，家里联系私教把她送到市里学习各种才艺和技艺。
天赋+后天培养+自修，使叶淑娴各方面素养颇高。
秦着泽躺在旁边摇椅上，优哉悠哉，稍一动弹，肌肉线条在皮肤下滚动。
茶色小几上摆着红酒饮料高脚杯，触手可及。
夫妇俩准备享受远离尘埃的二人水世界。
哗啦。哗啦。
热身之后，叶淑娴坐在岸边往身上撩一些水，让人与水亲和，免得突然入水的瞬间，皮肤表面受到温度的刺激而不适。
倏。
锦鲤钻水，犁出一垄鱼鳞波纹。
秦着泽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叶淑娴，重生得如此一妙女子，足矣！
拔下木塞，秦着泽拿起酒瓶倾斜，82大拉菲的酒液不是吹出来的，红润锦莹，玉液琼浆。
两个大号高脚杯中各倒了一丢丢，好酒在品，而不在于牛饮。
秦着泽端起来，摇一下，看酒液挂在杯壁缓缓流下，把杯口凑到鼻子底下嗅嗅。
高端红酒，要一看二闻三润四品五咽六哈。
叶淑娴在五十米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抓住不锈钢上岸梯的扶手，抬手把挂在脸上的水刮一下，睁开眼朝秦着泽笑。
每一秒，叶淑娴都想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丈夫，死心塌地的那种。
长发上的水珠零落，露出水面的叶淑娴如出水芙蓉。
“如鱼得水，不错。”
“好久好久不游了，动作上略感生涩呢。”
“已经很好了。”
“都哪里好了！净捡着顺耳的哄银。”
“为夫来告诉你。”
秦着泽嘴角一直保持了弧度，从躺椅上起身，端起托盘，朝水中的叶淑娴走来。
将盛放高脚杯的特制托盘放在水面上漂浮，秦着泽坐在了池边彩砖上，把腿泡在水中，
“这儿好。”
“讨厌不！”
叶淑娴打开秦着泽的脚丫子。
秦着泽欠身伸手，勾起叶淑娴的尖下巴，“这也好！”
叶淑娴又打开秦着泽的手掌。
秦着泽出溜下水，强有力的手臂箍住叶淑娴纤细小蛮腰，啵，在叶淑娴额头上喙了一口。
叶淑娴娇羞绯红。
这种老夫老妻却又总能保持少女感的小滋味儿，秦着泽非常喜欢。
叶淑娴低下头，把手放在秦着泽铁疙瘩一样的胸.大肌上，缓缓抬头闪目。
两双眼睛相交，目光几轮纠缠，一对嘴巴自然凑在一起。
“宝贝儿。”
“嗯。”
……
乒。
高脚杯碰出金属般的脆响回音。
“宝贝儿可要想好了，你是有家戒的人。”秦着泽举着酒杯，笑着提醒叶淑娴。
叶家有规矩，不许女饮酒。
叶淑娴把送到赤唇边的酒杯停住，柔情一笑，“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愿为一人饮，愿为一人醉。”
引用了《女儿情》，以示己身已许，义无反顾。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秦着泽应和。
乒……
……
……
“姐夫，姐，我……”叶修握着方向盘，欲言又止。
他想说感谢的话给秦着泽，再下一个下不为例的保证，话到嘴边，自己把话憋了回去。
因他在火锅店漫天吹牛逼，激起底层渣痞的仇富怒火，而发生的一场群殴斗架，导致秦着泽为这事打了两个电话，并花去医药费等各项开支达到了五位数和六位数之间。
不死人，不致残，在本年代，民间消化即可。
秦着泽手指放在膝盖上敲着节奏，他在听音响里飘出来的《花房姑娘》，听到叶修欲言又止，他毫不在意，继续敲膝盖。
作为姐姐，叶淑娴不可能不应声，她侧头瞅了一眼听歌投入的秦着泽，“二修，以后这酒啊还是量到为好。”
…这是酒的事儿嘛…秦着泽不动表情，心里给了妻子一句。
吹牛逼不上税，这谁都是知道，但是，吹牛逼不当，会招惹是非。
“是是是，姐，我怀疑那天我喝了假酒。”车到路口，叶修掰了一下方向盘，奔驰车拐了一个弯儿，开上了市政斧所在地的东风路，叶修继续道，“我的酒量，跟我姐夫没得比，我姐夫可以称得上酒仙酒神。”
他总是想通过捧秦着泽臭脚，让秦着泽对他进行原谅。
秦着泽也没怎么样叶修，只是让秘书通知他，三个月奖金扣了。
叶修想说些软耳根子的话，把一个季度的奖金拿回来，按照公司奖励制度，每个月的奖金高于工资，旨在激励员工玩命创造业绩。
见秦着泽不做声，叶修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秦着泽，看秦着泽沉浸模式，并没有嫌他怨他的表情，叶修咽了一口空气，“三杯不倒，怎么刚喝了小半杯，我就晕菜了呢，一定是假酒毒害神经，让我意识错乱……”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秦着泽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他的手指一收，出了一口气，眨眨眼，从沉浸模式中出来，笑笑回叶修，“二修，给你个建议，你可能把三个月奖金拿回。”
“讲，讲，姐夫，你说，你说，为了表示执行的诚意，我表示先答应下来，可以立字为证。”扣掉三月奖金，会让喜欢逛会所的叶修捉襟见肘，听到秦着泽松劲儿，他居然在驾驶座上扭了两下八尺宽的屁股。
“其实很容易做到，我问你，你那天喝的酒在哪里拿的？”秦着泽缓声笑着问。
“李刚烟酒，在那儿拿的。”叶修如实回答。
“那你去那里再买一些回来，当着我的面喝下一杯，如果你不说胡话，奖金不扣。”
“姐夫，没问题，一会儿在政斧办完事，咱就去验证，别说喝一杯，喝两瓶也没事儿，呵呵。”叶修咧开香肠嘴，笑得跟一朵菜花似的。
叶淑娴瞅着秦着泽，“着泽……”
她知道秦着泽在耍弄堂弟。
秦着泽没做理会。
“二修，你说人命和钱相比，哪个重要？”
“当然命了，没了命，要再多钱没卵用。”
“那两瓶假酒喝下去，会是什么体验和结果？”
“……”叶修伸出舌头，干舔嘴唇。
……
……
来到门牌号是东风西路1号的上谷市政斧，秦着泽要巨石强森等保镖不要露面，在车上老实候着就成。
非必要，秦着泽没有招摇过市的习惯。
来到政斧衙门，更没张扬的必要。
他只携夫人，身后跟了叶修拎包，秘书艾米跑腿就行。
自从那天秦着泽带了一家人到望湖春吃了一顿饭前往别墅住下后，叶淑娴忽然起了变化，她总是想黏在秦着泽身畔左右，一秒也不愿意分开。
秦着泽倒也没觉得带着叶淑娴在身边，有何不妥和妨碍，反而觉得挺有趣儿。
情深几许，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说的就是这个境界吧。
叶淑娴因为开心幸福，姿容靓丽，气质更加出众，挽着秦着泽，优雅拾级而上，来到市政斧简陋的会议室。
正式谈判开始。
于峻和董泊宏下了一番心思，他们今天一改从前，从冀省大学里请来了两个经济砖家，并把电视台里一名快嘴经济主持人也叫过来，于和董做辅助。
一经介绍后，秦着泽懂了二位的意图。
找生人来谈，可以使劲往下压条件，不用讲情面。
即使谈崩了，也会有回旋余地。
可是。
人算不如人算。
秦着泽拉开椅子，让妻子坐下，非常绅士。
他屁股一挨椅子，表情平静地扫了对方面孔，笑笑，并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旁坐的秘书，“艾秘书，把合同书拿来。”
合同书？谈判还没开始，哪来的合同书，什么合同书，您走错门了吧…对面的一排公关天团组合，面面相觑。
“一项没变，完全按照上次我们的望湖之约说的制定，请二位lingdao过目。”秦着泽伸手做了一个大气的请手势。
合同书被艾米打开第一页，正正当当摆在于董面前。
在诧异和惊愕的目光中，又听到秦着泽磁性的男中音不容置否的道，而且面带笑意，“如果和约定没有出入，我们进行签字仪式吧。”
公关天团组合的几位一直以咖位自居的经济砖家，脸上阴晴切换…肿么回事？说好的循循善诱，设置思维陷阱，让这位年轻的企业家掉进去，然后用绕死人的数据把他击败，最后我方大获全胜，达到以最低的交换条件，便宜招商引资的目的，还给年轻人上了一课，减减其锐气。
…瞬间，怎么我们都成了多余的，连做炮灰的机会也不给一个么？出手太狠了。
简陋的会议室里，空气凝住。
数秒的话，也就是十几个数儿过去，几位砖家彼此交换眼神咬了两下耳朵，达成共识后，出于日后求人办事的考虑，起身对于峻和董泊宏微微欠身，“爱莫能助。”
说完走了。
空气重新恢复宁静，于峻首开言辞，“秦董，我们也很难，您是知道的。”
秦着泽点点头，没做声。
“能不能把条件往下放一放……，哪怕一点点也好……”于峻翻开手掌，表示他很坐蜡。
秦着泽摇摇头。
于峻叹了口气，拿起碳素笔。
一直坐在秦着泽身边的叶淑娴仪态万方，等对面提笔写字时，她侧头看向丈夫，用安静的眼神仰望真神。
……
“合作愉快。”秦着泽不卑不亢，微笑着伸出有力的手臂。
于峻和董泊宏硬挤出几丝笑来，搞得眼角纹路发生扭曲，还不如层层叠叠的放射状好看，“合作愉快。”
董泊宏趁机还是多了一句嘴，“秦董您捡了一条大鱼，厂子建成之后，可要多给本地百姓多留些工位，解决就业问题。”
“在家乡创业，本身就是为了造福父老乡亲，毋庸置疑。”
秦着泽嘴上讲得高大上。
心中是另一番情景…不能把造车当成田间地头耪地，术业有专攻。
0304、只有没被发现的科学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些橘子回来。”
秦着泽让叶修把车停在路边，他把手握在车门拉手上时，说了一句。
坐在驾驶位的叶修回头，咧开香肠嘴笑道，“姐夫，你就不要动大驾了，我去好啦。”
尽管编了喝假酒造成事端的瞎话，被秦着泽识破。
并没有达到解除扣奖金惩罚的目的，但是，叶修并没有放弃希望。
从市ZF出来，他一直拍马不断。
拍马的内容，重点取材于秦着泽硬核签合同。
可惜，秦着泽不为所动。
即使这样，叶修没有露出不乐观的情绪。
不放弃希望，就是还有可能。
拿起对讲，秦着泽对巨石强森说道，“我去买些橘子，你们在原地不要动，等我回来。”
买个橘子，若是一群虎豹保镖跟着，别把水果店主人给吓病，小本生意，着实不易。
“我也去。”
在秦着泽推开车门的瞬间，叶淑娴拉住秦着泽的后胳膊。
“外边有些冷呢，你在车上等吧。”秦着泽回头温柔一笑。
“我不怕。”叶淑娴轻轻摇一摇头，眼神里尽是爱意。
幸好秦着泽扛糖能力强，喜欢叶淑娴这一口。
不然，叶淑娴天天这么甜腻，还不得给秦着泽齁趴下。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次回来，秦着泽深切感受到了叶淑娴爱之深。
深至骨髓，血液，心脏，每一个细胞。
这让上辈子再也不相信爱情的秦着泽，心中燃起的火焰高了再高，他完全被叶淑娴熔化了。
“好。”
秦着泽把搭在座椅上的貂皮披风取下，给妻子披在肩上，系了带子，正了正，这才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车外接住叶淑娴伸出来的纤纤素手。
将心比心，体贴入微。
秦着泽搂着叶淑娴后背，叶淑娴挽着秦着泽臂弯，走在街上，行人纷纷驻足。
来到水果店，店主人眼睛都直了。
鲜有如此衣着华贵，长相能把那些大明星比趴下的人来店里买东西，搞得他手脚有些忙乱，收钱时，居然把六块说成了六毛。
摸出钱包，笑着纠正店主并付了水果钱，秦着泽和叶淑娴离开。
他们一走，水果店涌进去好多人，纷纷要我买水果我买水果，等问了店主人刚才的金童玉女买了什么水果后，纷纷催道，我买橘子我买橘子。
无意中，秦着泽夫妇俩，竟然起了秦着泽上辈子时明星带货的作用。
来到保镖车旁，叶淑娴一袋一袋给两车上的保镖分橘子，笑着说橘子很甜。
秦着泽负责拎着，跟在叶淑娴身后，在寒风中暖意满心，“生活真美好。”
回到奔驰车上，叶淑娴让叶修不要急于发车，把橘子塞了两个给叶修，要堂弟吃完再走。
叶修一口一个，两个大橘子被他秒掉，车启动。
叶淑娴在后座上喂秦着泽橘子瓣，自己也优雅地吃着。
秦着泽不大喜欢吃零食，今天却吃得很香甜。
所以说嘛，同样一件事情，看和谁在一起。
“姐夫，你说咱们在哪边选厂址更好呢？”叶修开着车，开始找话题，万一哪句话把秦着泽哄开心，口一松，奖金回来了呢：
“要是把汽车厂建在咱们北齐镇，再好不过，就可以让叶家的子嗣们有活干有钱挣，有了钱，供孩子们好好读书，会让下一代更优秀。”
本来，叶修要说到有钱挣，想说挣到钱后就能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他临时灵机一动，拐到了读书上来。
秦着泽是叶氏家族大家主，有责任把家族的人带起来。
叶修就是冲着这一点动了动小心思。
叶淑娴听后，笑了，“这话说的有道理，要想让生活有新突破，农村的孩子必要好好读书。”当然，她不会忘了夸奖堂弟一句，“二修觉悟见高呢。”
车忽然被叶修踩了刹车慢下来。
咽下嘴里嚼好的橘子，秦着泽透过前挡风玻璃，望着挡在车前的一辆人力三轮车，车夫逆风蹬车，身体弓成了大虾，棉袄不知何时被什么硬物刮破，白色棉絮从衣洞里丝丝缕缕往外飞。
秦着泽并没有生出半点圣母慈悲，首先说，占用机动车道就不对。
叶修开始不停按喇叭，催人力三轮车滚粗到人行道上去。
秦着泽把目光往回收了收，“二修，不要按，等着变道吧。”
等车变道过去，听到车夫骂骂咧咧地仇富，叶修摁下车窗，想回骂一句找找平衡，被秦着泽及时止住。
车继续往前开，秦着泽回到刚才叶修提到的话题上来，“在北奇镇开办新厂，也是想过的。
然而，对于一座城市的长远规划，要考虑环境污染才对。
北奇镇地处上谷城西北角，占了上风上水的位置。
如果把厂子建在那里，即便做最先进的净化，也会增加污染。
上谷西高东低，水往低处走，一年四季，西北为上风口，如果在那个方位建厂，导致城中的空气和水的质量要大打折扣了。
这不是在致富一方，不是在造福百姓，而是祸害生灵。”
上辈子的雾霾天气和地下水污染，让人民群众的生活体验极差，秦着泽印象非常深刻。
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不断缩小的同时，却被齁嗓子的空气，给呛的想着逃离地球。
所以，才出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提法。
听秦着泽说完，叶修啧啧啧赞叹，听上去口气夸张，“姐，我姐夫就是厉害，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只有没被发现的科学，没有他不知道的知识。”
逗得叶淑娴吃地笑了，“老弟呀，你就捡着你姐夫顺耳的说吧，以前一直这样？”
“必须滴。”叶修立即回道。
叶淑娴望了秦着泽侧表情一眼，“当初建乐哈哈在南环路那边，也是有这个方面的考虑呗？”
只见秦着泽点点头，并缓声说道，“相较而言，我们开办的乳业加工和汽车制造，只要做好三废处理，并不是污染严重的源头。
而造纸，化工，印染，热电厂，还有电镀类，带来的污染，才更可怕。”
叶修接过话题，“那就是说上谷的西郊八大厂，个个都是强污染源。”
其中举个例子，为华囯央行供应钞票纸的六零.四厂，恰好就建在北奇镇东侧。
当时，是苏联老大哥派专家来指导。
坑爹坑妈又坑弟的老大哥，经过考察后，发现北奇镇有一亩泉，泉水旺盛，常年不竭，于是，老毛子用手一划拉，大舌头话一吐噜，就这里吧，用水方便。
从此，一淙有颜色的水流进上谷城护城河，缓缓注入华北明珠白洋淀，毁一亩泉，害万代人。
唉！
奔驰车中，一声叹息。
0305、生多少个猴崽子
春节前，南北要各跑一趟。
北去草原。
南往魔都。
“雪原真美！”
叶淑娴坐在舷窗旁，托着下巴，静静地说道。
她像一幅立体画，说话的声音，像极了飞机肚皮底下的莽莽雪原，沉静，不张扬。
秦着泽面前的桌板上，虽然扣着一本打开的书。
但是，他没有看，一直在陪着妻子要么声音很轻地聊聊天，要么静静坐着喝热水。
头等舱自有价格高的理由，设施好，舒适度高是一方面，私密性也很重要，拉起和谐帘，便是一个小小的二人世界，小而温馨。
望着叶淑娴侧颜，秦着泽心里发出一声赞叹：我的老婆实在是太美了！
舷窗透入的光线打亮了叶淑娴的脸部轮廓，额头，眉骨，长睫毛，挺直的鼻梁，唇间的弧度，尖下巴，长脖颈……
美翻了。
勿须赘言，词汇忽然变得极其匮乏。
秦着泽听到叶淑娴赞扬雪和原，他没有接茬儿。
他只想让妻子静静地欣赏莽原美景，他来静静地欣赏妻子的盛世美颜，然后，他陪着她，顺便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
反正，在这个不足三平米的空间内，欣赏和享受，让人心里美滋滋。
一个幼童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北国分光，参里冰封，万里雪抛，望长城累外……”
声音系统没有发育完全，加上地方口音，让孩子在短短的十七个字里，连续翻车。
叶淑娴侧过头来，和秦着泽相视一笑，“萌娃。”
“好逗哈。”既然打破宁静，秦着泽开口应声，和叶淑娴一样，轻言低语。
“真好玩。”
“好玩！那好办哈，咱们自己也整一个。”
“没正形。”
“说真的呢。”
“……”
“说要就要，春节回家就要，老婆你看哈，如果春节要上喽，正月，二月……”秦着泽掰着手指头，像个掌柜的在扒拉算盘珠子，很认真的样子，“一直到农历八月，娃一落地，正好起个名字叫秦八月，或者秦仲秋，多好。”
“呵呵，去，自己要去。”
“……”
“再说，你啥时候听说怀了八个月就生的，那孩子生下来能要呀。”
“那几个月？难道用时更短，七个月？六个月？不可能半年整一个，那家伙，两口子这一辈子能生多少个猴崽子，养得起吗？”秦着泽故意逗着妻子，怀胎十月，一日落草，随便一个成年人都会知道。
真是无话不谈，坐在大灰机的头等舱里，听到隔壁别人家的孩子吟诗，俩人就生孩子的话题，你来我往地开始闹着玩。
有妻子陪在身边，秦着泽幸福有加，他总是要抓些素材逗妻子开心，让她在漫漫旅途中感觉时光很快。
吃吃。
叶淑娴望着秦着泽，笑出声音来…还能再贫一点不。
发现被老公带沟里去了，叶淑娴收住笑，用好看的杏眼夹了秦着泽两眼，含情脉脉地静静问了一个正经问题，“老公，你说我突然出现在你们公司里，你的员工会不会感到有些突兀？”
这次来草原，依然是叶淑娴执意要来，不让来不干，说好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初次在玉然集团公司露面，心里存了一点点忐忑，可以理解。
“傻瓜，说啥子么？”秦着泽拽了一句川省蜀都方言，嘴角上扬道，“到时候，在你出场时，我安排两个大嗓门，给喊上一嗓子。”
叶淑娴皱了皱柳叶一样好看的细长眉毛，“喊？”
“对呀，让他们高喊，两旁肃静，国母驾到。”秦着泽贫道，然后开始给叶淑娴纠正，“你们公司，是哪家公司？你的员工，是谁的员工？以后不能这样讲，公司是咱家的，员工是公司的，我是你的，你是我的，OK。”
等秦着泽的话飞完，叶淑娴忽闪着长睫毛，盯着秦着泽看了一会儿，趁着秦着泽不注意，抬手弹了秦着泽一个脑崩儿，“国母慎用，把人家说的那么老。”
“那就用皇后娘娘驾到。”
“去。”
“那用长公主好啦。”
“去。”
“那老婆说用啥咱就用啥。”
“啥也不用。”
……
……
呼合浩特国际机场到了。
飞机从腹部伸出几组轮子，和冰冷坚硬的大地接触，为之一振后，发出明显的摩擦声。
停机坪旁，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玉然集团公司的人。
百分之二十是官方人士和媒体。
玉然集团呼市分公司的总经理叶强一身正装，露在敞开衣襟的风衣里面。
冷空气冻得他的鼻头发红，他毫不在乎。
他张罗了这次隆重的接机仪式。
一为老板秦着泽。
二为堂姐叶淑娴，当然，还是为老板秦着泽。
同时，他也想通过接机的礼遇规模，来第一时间告诉老板，他在这里把分公司管理的很好，实现了数月前，在风沙中古道边的那句郑重承诺：不辱使命。
舷梯架好，红毯铺就。
舱门一开，镁光灯闪不停。
身着深色大衣，头戴貂绒筒帽，黑色皮手套，高贵典雅，落落大方。
秦着泽和叶淑娴在舱门口外站定，面带微笑，向迎宾挥手致意后，手挽手款步走迈下扶梯。
这是一个重要时刻，这是一个隆重过程，非常有仪式感，秦着泽想要的。
全因他带了他的爱人——叶淑娴。
下了扶梯，叶强迎前，和秦着泽握手拥抱。
“强经理，辛苦了。”因为旁边有媒体拍摄录制，秦着泽没有管叶强叫强子或者小强，正式场合自有正式场合的称呼和称谓。
“秦董，我……”叶强嗓子有些哽咽，尽管他事先想好了克制，但是控制住忽然涌上心头的情绪，哪有那么容易，还好，叶强做一个深呼吸，没有让眼泪上框，“不辱使命。”
两人声音都不大，尽量限于对方听得到。
“你做的很好。”秦着泽扣在叶强肩膀上的手指叩了叩。
松开秦着泽，叶强红着眼睛，和已经伸出双臂的堂姐轻轻抱了一下，叫了声姐，放开后，马上回身介绍接机的官方嘉宾。
呼市已经换了一把二把，新来的市掌和书计，重视经济发展，从能够亲自来机场接机，就可以看得出，他们在释放大力招商引资，大力发展地方经济的信号。
秦着泽玉树临风，和他风华绝代仪态万端的妻子，成为焦点之焦点。
跟在秦老板和夫人身旁的保镖，亦是吸睛。
他们面带黑超，斧凿刀劈的方脸冷峻机警，让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却又想跑过去站在身旁，摆个poss合个影。
一系列预制程式走完，登车前往成吉思汗大酒店，为秦着泽一行接风洗尘。
“着泽，如果没有记错，王昭君的青冢就在呼市吧？”坐在秦着泽身旁，摘掉帽子后，呼呼的暖风从格栅吹出来，时而撩动叶淑娴的发梢。
“是在这里。”秦着泽答道，往车外看去，看不清楚，车玻璃上已经起雾，喔，气温好低。
“青冢是啥？”叶修总是爱插一杠子进来。
以前一起来呼市，秦着泽给叶修讲过沉鱼落雁的故事和青冢，这家伙早忘干净了，自从有了鹿鼎记，他的心里只有韦小宝胯下的八个妹子。
叶淑娴笑笑，给堂弟耐心地讲了一遍昭君出塞和青冢。
“哦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姐夫给我好像讲过这一段，当时，听得我哭得稀里哗啦，就说这古人啊，真会编故事骗人眼泪。”叶修大条地信口雌黄。
他哭？！
要先问一问鬼信么！
0306、你那熊爪子干净吗
“秦董，远道而来的朋友，草原上最尊贵的客人。”
新来的呼市一把手胥图木站起来，手里端着一个蓝边大碗。
酒液虽未和碗口持平，但是半斤还是有的。
他说话时舌头根子梆硬，跟喝不喝酒没有关系，地方口音所致。
蒙古族，被称为骑在马背上泡在酒囊里的民族，酒风极为彪悍。
今天喝的马奶酒，虽远不及烧刀子套马杆的度数，但是，三十多度，喝多了，也醉也吐，也难受。
秦着泽不止一次领教过草原人的酒风——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你不喝，TA就不停地唱歌，唱歌，唱歌。
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逢敬必喝，喝了必干，趴窝为止。
胥木图这种对等敬酒，是把蒙古族喝酒的套路和现代官场招待融合了。
这片土地，在49年以后，较早被突出汉化。
秦着泽起身，旁边有蒙古族姑娘给他的酒碗里把酒倒满，并开始用听不懂的蒙语唱金杯祝酒歌。
坐在秦着泽身边的叶淑娴有些傻眼…天呐，难道酒不是用酒杯喝的么？干嘛都使碗，还使这么大的碗，太吓人了，就算喝白开水，这碗也够大的啦。
她想劝，但又收住了。
民族风俗，读过很多书的叶淑娴，了解一二。
对于祖先是蛮夷的这些汉子，你要是拒绝敬酒，他就会不高兴，不再愿意和你交朋友。
以酒结交，酒中见赤诚。
秦着泽意会到了身边妻子对他的担心，他端碗时，一只手顺势轻轻摁了一下叶淑娴的肩膀并用手指叩叩，传递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信息。
双手抱碗，互相行礼，干。
大圆桌计，和一个明星相十足的企业界年轻大佬豪饮。
咕咚，咕咚。
装修成蒙古包风格的雅间里，非常安静，只听得到液体和食道气流摩擦的声音。
胥木图先喝完，看着秦着泽的喉结上下动，呲开白牙笑成铁憨憨。
秦着泽把最后一口酒灌入嘴里徐徐咽下，望着胥木图，把大碗拿在半空倒置过来，滴酒不落。
好。
好。
豪迈。
侠胆雄心。
男人该有的样子。
掌声热烈。
秦着泽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带着奶星味儿的酒气…这马奶酒，简直太难喝啦，跟铁盖茅台没得比。
难喝，还不能说。
否则，会认为你逼事多，不好相处。
碗一放到桌子上，洗脸盆那么大一木盆羊肉端到秦着泽跟前，羊头冲着他，最高的礼遇，表示吉祥如意。
秦着泽坐下来，用插在肉上的锋利小刀，割下一块羊肉放到吃碟里，端给身边的妻子，然后，又割下一大块，自己解酒。
秦着泽刚吃了两口肉，市掌乌巴尔犁站起来，手里端着一样的蓝边大碗，碗里的酒在往外溢……
……
……
车外寒，车内暖。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向苍天
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秦着泽坐在后座上，引吭高歌。
尽管海量，他最终还是喝大了。
没有吐，没有趴窝，只想唱歌。
“姐，要不然，我把车停下来，让我姐夫下车在路边吐一吐，这样烧的太难受了。”
叶修看着前方路面，给叶淑娴建议道。
他控制着车速，防止忽然遇到路面大坑时，紧急刹车让秦着泽不舒服。
叶淑娴没有酒醉经验，有生以来，只在自家别墅里和秦着泽度二人世界时，品过一丁点红酒。
她一只手攥着秦着泽的手，另一只手不知做什么，只好在秦着泽后背上上下抚摸，希望这样能让他舒服些，“着泽，要不，咱们下车吐一吐？”
她也不知道咋样才好。
“不吐，我不吐，我只想唱，鸿雁，向苍天……”秦着泽挺着脖子，挥舞手臂，胸中骏马奔腾，激情燃烧的岁月。
本来要在成吉思汗酒店下榻休息一个下午，可是，秦着泽不干，非要迫不及待地去厂区看看叶强不辱使命的成果。
喝大了，兴奋。
神志还在，就想到处乱跑。
“二修，往前开吧，你姐夫不想吐，开慢点，啊。”叶淑娴不知道怎样才好，只能听秦着泽的。
可是，叶修已经把车缓缓停靠路边，“必须让我姐夫吐出来，在胃里烧得难受，不想吐好办，给他嗓子眼儿一捅就欧科。”
叶修十喝九醉，最懂酒精烧膛的难受劲儿，也积累了很多解酒的宝贵经验。
嘴上说着，叶修穿了丢在副驾座位上的棉猴，推门下车。
叶淑娴只好听叶修的。
“姐夫，来，慢点，低头，别磕着脑袋。”叶修连拉带抱，给秦着泽从后座上弄出车。
叶淑娴跟着下来，扶住秦着泽。
“张开嘴，我帮你捅一下嗓子眼儿。”叶修搀住了秦着泽，让秦着泽张嘴。
“你那熊爪子干净吗？胡来，瞎闹。”秦着泽腿软，但是心里明镜一样清楚明白。
叶修嘿嘿一乐，对秦着泽坏坏地道，“嘿嘿，不干净，那不才更能帮你吐出来嘛。”马上又改口，“行吧，那你自己来。”
“二修啊，我问你一个问题。”蒙古兄弟的舌头像是长在了秦着泽嘴里，邦硬，“你说八碗酒六百亩地，值不值？”
酒桌上，秦着泽来者不拒，豪爽喝下八碗酒，趁机跟呼市一把二把要了六百亩地，为日后玉然集团呼市分公司，扩张成为全国乳业链式产业第一大公司打下了基础。
“姐夫，你赶紧吐吧，吐了就舒服了，有啥要问的，咱回车上说，来来，捅嗓子眼儿。”叶修拽了拽棉猴衣襟，勉在一起，草原最冷的季节，泼水成冰，并对叶淑娴道，“姐，你回车里吧，忒冷了。”
秦着泽这才侧头，眼皮低垂地看向叶淑娴，用手拨叶淑娴，“你回，赶紧回车里，我没事儿。”
转而又问叶修，“你说，到底值，还是不值？”
“值，值，非常值。”叶修说。
他希望秦着泽快吐，吐了好走人。
哪知秦着泽把弯着的身体一直，拉着叶淑娴回车上了。
脚步踉跄，但是，找得到车门。
……
呼，呼。
哼，扑……
秦着泽坐在后座上睡得跟神仙一样。
叶修坐在前座上，打起呼噜唱起嗝，哼，哼，时不时“嗝”地来一声。
车着着火，开着暖风，保证车内温度。
半路上车后，秦着泽唱着鸿雁就着了，车到了厂区进了大门，看他睡得喷香，不能再叫醒他，索性就让他睡吧。
叶修坐在前座上，没过五分钟就着了。
只剩下叶淑娴在酒气中听如雷的鼾声。
叶强过来看了不下十次，可是，秦着泽就是醒不了，只好依照堂姐叶淑娴的意思，让他睡吧，睡醒为止。
0307、走着走着便白了头
“二修，这里是哪儿？”
秦着泽抻着懒筋，缓缓睁开眼。
坐着睡，无论多么酣甜，腰部也是酸而不爽。
“呼，呼，哼，噗，嗝……”
叶修的回答很别致。
胖子睡得鼻涕泡儿飞了出来。
秦着泽的意识快速回流到大脑中，身体突然离来靠背，“咋回事？”
“醒啦，着泽，还难受吗？”叶淑娴把手放在秦着泽的手上，摩挲一下。
温润又温暖。
秦着泽慢慢侧头过来，看清了叶淑娴恬淡自然的俏脸。
叶淑娴不露牙齿地笑笑，眨动睫毛夹了秦着泽一下。
温柔以待。
“这是哪里？”秦着泽悠悠地道，缓缓转头，朝车窗外看去。
车外雪花零落。
有棱有角的建筑，已经被雪幕模糊得看不清晰。
寒沙四面平，飞雪千里惊。
秦着泽抬起手腕，掀开袖口。
百达翡丽上显示，下午4:05.
“叶修，发车，回酒店。”
秦着泽伸手拍了叶修肩膀。
叶修“呼，噗，哼，嗝……”，我睡依旧。
你个死胖子，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秦着泽和叶淑娴对视，俩人被睡神逗乐了。
秦着泽眼睛一划拉，定格在叶淑娴头上。
叶淑娴发觉秦着泽的眼神略有异样，不明就里。
歪了一下头，眼睛里飘出两个问号，你想干嘛？
“别动，借根青丝。”
秦着泽说着，已经伸手挑了叶淑娴的一根头发，揪断。
“过几天还你。”秦着泽举着一拃多长的头发丝，在叶淑娴眼前晃晃。
“拿什么还呀，你。”叶淑娴压着声音，娇嗔一声。
“它自己长长了，便算还了，对。”秦着泽皮道。
“去。”
叶淑娴更感兴趣的是，秦着泽用头发做啥。
“看着哈。”
秦着泽诡谲地挤了一下眼睛，屁股离开座位。
从前座空隙中伸过手臂，把头发丝捅进叶修鼻孔。
阿欠。阿欠。
叶修揉着鼻子醒了。
秦着泽回坐，叶淑娴轻轻地捶了秦着泽一下，瞪他一眼后，无声地笑起来…你说你咋那么坏蛋呢。
咳咳。
秦着泽从后面使了个动静。
“哎呦，姐夫，你醒啦。”
“啊。”
“咱们下车吗？”叶修把手放在打火开关上，准备熄火。
“下车做啥？”
“您不是要视察叶强管的厂子吗？”当初叶强被秦着泽任命分厂总经理，叶修十个不服八个不忿，叶强比他年龄大点，他从来不尊重他，直呼其名，就是当着叶强的面儿，也是如此。
“今天不看了，明天再来。”
秦着泽淡定道…我喝成这样，总得要个形象吧，这次来，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形象…瞅了眼窗外，“瞧这鹅毛大雪。”
车调头往外走。
…你视察叶强的成绩，跟鹅毛大雪有啥关系，我替大雪喊冤…叶修腹诽，却小心驾驶。
路面湿滑，马虎不得。
后面的保镖车辆缓缓跟上，他们一直坐在车上陪着。
真是恪尽职守的好汉们。
“姐夫，哎，姐夫。”叶强从雪幕中蹿出来，追着车辆，隔着玻璃叫秦着泽。
说好了来转转，怎么说走就走呢。
刺棱，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
雪刚下不久，路上没有想象中的滑。
车子开回成吉思汗大酒店，停到门廊咖位上。
秘书艾米跑过来，先给叶淑娴这边车门拉开，又绕到秦着泽那边。
马上又跑回来接住叶淑娴。
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先后，学会了华国待人接物的习惯。
回到酒店客房，秦着泽跑到盥洗间洗漱。
完毕后，擦着头发出来，他看到叶淑娴站在窗玻璃前，正在赏雪景。
外边飞天大雪，窗前亭亭玉立，静美画面更唯美。
秦着泽靠在门框上，抱起双臂欣赏起妻子的绰约倩影。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过了片刻，叶淑娴把心思从雪景中收回，感应到秦着泽在看着她。
转身回头。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这雪咋样？”
“好大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片儿。”
“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
“怕冷吗？”
“不怕。”
秦着泽拿起吹风机，打开热风，开始呼呼地吹头发。
随手摸了摸暖气片，试试温度。
暖气烧的非常实在，秦着泽快速抽回手掌。
“要彻底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叶淑娴娉婷过来，把秦着泽摁倒椅子上坐下，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站在他身后，一层一层地给秦着泽吹头发。
吹得细致认真。
女人的温柔手抚摸在头上，真的非常舒服熨帖。
秦着泽享受地闭上眼睛，任其摆弄。
吹干头发，俩人各喝了一杯热水，加了很厚的衣服，貂皮帽子和手套全部戴好，要是有个爬犁和几条雪地犬，会更像爱斯基摩人。
出门。
咯吱，咯吱……
有节奏的踩雪声，相互交织。
天苍苍，野茫茫，天地不分，白色绵连。
走在无边的雪地上，看不到车辆，看不到人群，不知道这里是街道还是广场，反正辽阔死了。
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虽然冷，却是一个童话世界。
“下雪的时候，要带上相爱的人，一起出去走走，走着走着便白了头”，浮现在秦着泽脑海。
于是，他轻声说出来。
叶淑娴听后，没有言语，挽着秦着泽臂弯，头靠在秦着泽肩膀。
贴得太近，以至于俩人走起来有些不稳。
千里飞花，万籁俱寂。
“亲爱的，冷吗？”
秦着泽把手从手套里拽出来，在嘴上哈了哈，焐在叶淑娴的脸蛋上。
叶淑娴的鼻头稍稍有些红，她摇摇头，没说话。
乖得像一只小小鸟。
眸光流转，眼神里流淌出的炽热，融化周遭的雪，制造了一场时尝时新的恋爱。
“撩我？”
秦着泽接纳着叶淑娴释放过来的馨香与炽烈，肯定地问道。
叶淑娴大胆地望着秦着泽，楚楚动人。
依然没有做声，只是用力点一下头。
“我爱你。”
“我也……”
四片热唇贴在一起。
舌头也不甘寂寞……
“yao你。”
“嗯。”
秦着泽的手，伸进叶淑娴的皮氅，解开了她的皮裙……
夜幕降临，苍穹闭合，大雪漫盖……
0308、格局，要再大一点
“秦董到。”
“秦董到。”
“秦董到。”
秦着泽携夫人叶淑娴，每经过一道门，都会有挺拔的年轻人高声传话，声音响亮，热情洋溢。
在欢迎秦着泽这件事上，叶强可是花了些心思。
不搞这么隆重，秦着泽也不会挑眼。
既然搞了，秦着泽很高兴。
大企业，就该有大企业的样子，处处讲究，上档次。
对内，提升水准，对外，是高大上的宣传，树立品牌和形象。
大老板来了，让所有职员都要知道这件事情，并重视起来，这是叶强的初衷。
重视这件事情，这很重要，因为大老板既是来鉴察公司经营的质量，又是论功行赏来了。
督促，兼鼓舞，有助于日后的管理。
总经理叶强伴在秦着泽一旁，随时回答秦着泽的随机一问。
秦着泽身后，跟的人可就多了。
除了自己带来的随从和保镖，呼市分公司的部长级以上，都陪着叶强一起出门迎接，并跟在后面。
身后的楼道里，人众，着装整齐，意气风发。
让秦着泽刷了一波皇帝感。
分公司的高层和中层，每个人都希望能跟秦董事长过上一句话，讨个脸熟，但，又怕。
来到会议厅门口，秦着泽忽然停下脚步，没有进门。
对着叶强带有疑问的目光，秦着泽淡然一笑，“强总，变换一下行程顺序，不先听汇报，我们先去生产车间看看，然后，再回到这里发赏。”
并看了一眼身后，慢声说道，“你跟着，生产部部长跟着，就可以了，其他人先做自己的工作，一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老大说咋着就咋着，立即执行便是。
叶强立即回答，“是。”马上做出安排。
“秦董，叶夫人，这边请。”走在前边合适距离的女引领员，声音清晰地请道。
张口说话时，一嘴整齐白牙，眉清目秀，长了一张江南婉约脸，看相貌，不是蒙古本地人。
穿过明亮的办公大楼，从后厅出门。
外边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
昨天，站在车窗外，收到秦着泽明天上午来鉴察的命令后，叶强安排后勤部召集大量人员半夜起来清扫厂区积雪。
“姐夫，大姐，上车。”
身边只剩下一个生产部部长，没有太多同事，叶强终于能叫一声亲戚称谓了。
“到生产车间，多少米？”秦着泽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问道。
“回秦董，大约八百米。”
生产部长回道，脸上虽然挂了笑容，谨慎却存于笑后。
他第一次见到大老板，他很震撼，也很卑微。
“淑娴，用坐车吗？”秦着泽征求叶淑娴的意见。
从来到这里，叶淑娴除了在这里的职员对她问好时，她回一句你好，或者谢谢，几乎没说过话。
叶淑娴一路微笑走过来，一路上，接受了每一双眼睛投过来的赞美目光。
她很高兴。
“走着很好。”
叶淑娴笑不露齿，轻声说道，声音空灵悦耳，如雪原般干净纯粹。
“走着吧。”
秦着泽说完，接过秘书递来的貂绒帽子，给叶淑娴戴上。
又把貂皮披风为叶淑娴披上，认真系了带子。
无意识地撒了一波狗粮给手下们。
八百米路上，秦着泽边走边看边说，“强子，那里是采暖区吧。那个烟囱安得位置很合理，处在下风口，能减少落在厂区的粉尘。
草原的冬天超级冷，一定要做好保暖。
今年呐，是厂子的第一个取暖季，嘱咐水暖工人一定要规范作业，尤其是锅炉的压力，还有管网的检查维护，丁点马虎不得。
时刻记得养殖区有三万头奶牛，它们比我们人还要娇气啊。
一个地方冷，人可以挪动两条腿，去找一个暖和地方，可是牛那么大个，往哪儿挪呀！
只要肯花钱，只要雇了技术好的水暖工，他们负起责任，就不会出现问题。”
秦着泽像市领蹈下基层检查公务员工作，又像是一个长辈阿舅。
无论像谁，他说的话都非常重要。
嘱咐了采暖要做到百分百保障，秦着泽又强调火患安全。
“刚才走在办公楼里，我看到了墙角放着灭火器，都做好年检了吗？要保证压力刚好啊。”
叶强点头，“做了，厂子盖好后，从海拉尔街消防支队采买的，都是正规厂家出产的灭火器。”
“光是年检还不够，每月要进行例行检查，压力指针必须在绿色区域，才能在关键时刻有效用上啊。”
秦着泽说完，感受到叶强迟疑，便知他对这方面落实程度拿不准。
在他面前，叶强只有老实老实再老实。
“姐夫，我记下了，回头让后勤部安排专人做好月检，并做好记录，保证这方面不出问题。”叶强下着保证。
往厂区外清运积雪的车辆，轰隆隆开过来。
生产部长迎上去，让司机靠边回避。
转过一个路口，眼前是一片开阔广场，秦着泽笑了，抬手指了指，“强子，这就是你组织员工练习太极的玉然广场吧。”
“是的。”叶强脸上浮起松弛和自豪，笑着指着广场对面，“姐夫，姐，你们看，那里离着一个雕塑，上面写了广场名字。”
“广场有了，太极练得咋样呢？”秦着泽笑起来，问叶强。
“定了制度，大练每天一小时，小练每周不少于四次。”叶强说着并做着解释，“因为不同员工情况不同，让他们灵活掌握就行，时间紧张的，不强求天天练。”
“硬性规定，没有抵触情绪吗？”秦着泽保持笑容和叶强交谈。
即使这样，每当秦着泽说的话是问句时，叶强都会略显局促紧张。
“坚持大练的，会有教练评分，优秀者有物质奖励。”叶强回道。
“嗯，奖励很重要。”秦着泽点点头。
一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广场。
站到广场中心，秦着泽仰望苍穹后，背起手来，望着盖了雪绒的抽象雕塑，表情轻松地说道，“玉然广场，将来要走出去，修在大城市的市民聚居地段，给市民活动的空间，让他们购物娱乐都方便。”
听得叶强一愣。
一个练习太极的广场还走出去？还能购物和娱乐，那是啥广场啊…叶强咽了一口冷空气，等待秦着泽能不能详解一下。
秦着泽笑笑，没再往下说，迈步继续往前走。
叶淑娴辅着秦着泽的胳膊，想了想，问道，“着泽，你说的那种广场，算是综合商业区吗？”
以前，秦着泽从欧洲回来，曾经跟叶淑娴提过西方发达国家的广场文化和商业潜能，她记下了。
“对，广场，可以赋予它更广义的功能。”秦着泽呼出一口白气，有力地说道。
走走停停，来到生产部车间。
严格按照生产卫生规则，秦着泽带头穿好无菌防护服，套好了鞋套，戴上头套和口罩。
完后，他很亲民地开着玩笑说，“咱们捂得都很严实，这回不要随便叫名字了，有可能认错喽，哈。”
大伙儿哈哈笑着，一起往车间里走。
对于生产部这一块，秦着泽是行家，眼睛非常毒。
走着，看着，问着，便把生产部的工作质量摸清摸透。
基本满意。
他想叶强的产业格局呀，还需要再大一点。
呼市分公司的扩容，势在必行。
0309、生怕享受起来，养成乐不思蜀的坏毛病
“顾玉龙，A等。”
叶强宣布获奖人和荣誉等次。
他手里捏着获奖名单，但是，他没有看。
拿名单，仅是为了煞有介事。
谁获奖，获什么等次的奖，叶强心里装着呢。
在座的高层和中层，每个人都在盯着叶强手里的名单，和叶强的嘴。
希望叶强赶紧叫到自己的名字，并且希望在A名单里。
这次奖励，专因为秦着泽来，才特意设置。
多少有点皇帝出巡，惠泽地方的意思。
奖项设立不复杂，只有A，和B。
A等，奖励一万，并由董事长亲自颁发。
B等，奖励三千，由总经理发。
这里的区别，摆在明处的是七千块钱，往更深层去想，前途比钱更重要。
有了前途，钱还会远吗？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
叶强这里一宣布，下面一片或真心或假意的掌声。
无论怎样，不鼓，肯定是不行的。
获奖人听到名字，立即起身，快步过来。
“外联部部长，顾玉龙。”
叶强立于秦着泽身旁，等获奖人来到近前，他要介绍岗位和头衔，给董事长。
“秦董好。”获奖人礼貌问候。
秦着泽拿起证书，目光在获奖人脸庞上流转一遭，和蔼一笑，道，“你就是叶总常说的那个顾名嘴吧，哈哈。”
事先，秦着泽已经详细听了叶强对高层和中层的介绍，重点了解了业绩突出的三名A等获奖人的情况。
夸赞顾玉龙这句话，听上去是随口说的，实际里面有点讲究。
秦着泽怎会是一个随随便便说话的人呢？不可能的。
强调“叶总常说”，这几个字很重要。
秦着泽把人缘卖给了叶强。
目的只有一个，强调之所以你获奖，是因为叶强叶总的赏识，以后，要对叶总更加负责和听命就对了，越来越好。
获奖人谦虚一句，秦着泽鼓励两言，把证书颁发给他。
然后，拿起捆好的一万块软妹币，放到获奖人手里。
获奖人拿钱时略显羞涩。
那个年代的一部分华国人，比较谦虚内敛一些，拿钱时，没那么贪婪，还略带了一点如果我接了这钱会不会被大伙儿认为我贪财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像秦着泽上辈子的人：给老子刷一个嘉年华再走，不然，死全家。
握手，微笑，面对镜头留影。
乐呵呵下去，接受恭喜和被要求请客。
有请下一位。
“宁志麟，B。”叶强不看名单，接着宣布。
这次惠奖，秦着泽建议不要学ZF那一套，不先发小奖再发大奖，他让叶强随机惠奖。
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好玩，这可以让等奖的人，心中充满期待感。
哦，还没念到我，我就有希望拿到A，哦，A，已经被发完了，那B有我一份么。
……
奖，发完后，开始由秦着泽授训。
“首先，我要在这里宣布一条喜讯。”秦着泽顿了顿，望了一圈人脸，也是想通过时间空白，留一个悬念空间：
“咱们玉然集团呼市分公司，被呼市政斧列为市经济开发首批重点工程，和改革开放试验项目，所以，政斧英明决定，批给我们六百亩土地，而且是无偿使用十五年。”
能够新拿六百亩地，除了叶强，有谁知道秦着泽和市一把二把两位蒙古族大汉拼酒，起了很大作用呢。
哗。
坐在会议厅里的高层和中层，使劲拍巴掌。
一部分人并不清楚，再拿六百亩地干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个厂子的规模已经够大了。
养了三万头奶牛，算得上全国之最。
每天有五十万袋装纯牛奶装箱入库，然后，通过铁路公路，供应全国。
厂子已经够大了，难道要地，是为了扩大生产？不会吧，已经够大啦。
秦着泽眼睛里闪起一道光，“企业要想生存，必须不断发展壮大，我们有了地皮，就可以继续扩大规模。
“做生产经营性企业，没有保持住现状一说，只有不进则退。谁若安于现状，那便是心存侥幸，最终淘汰的就是谁。
“大家可以拭目以待，过不了多久，我们身后就会起来很多乳业生产加工企业，他们，都将是我们玉然集团的竞争对手，甚至，很多会成为强手。
“军事家说过，最好的打赢方式，是不断进攻，而不是防守，所以，扩大规模，进一步提升品质，不断创造新产品，才是我们玉然集团坐稳全国乳业老大的不二法宝。
“我作为集团法人，非常愿意每年都能过来给大家惠奖，而且，一年比一年发的多，最好是半年过来给大家发一次，或者一个季度发一次。
“奖从何来，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的智慧和努力，兄弟们，加油。”
……
“叶强啊，平时也这样吗？”
秦着泽站在叶强的办公室里，举目四望，却举不起来。
办公室太狭小了。
小的有些压抑。
目测也就不超过八平米。
资产若干个亿，年收利润近亿，这么大体量的企业总经理，使用八平小房间。
难道不应该是使用八十平米才对么？公司房子有的是啊。
逗？
还是秀？
秦着泽第一想法，就是质疑。
他质疑叶强在作秀。
叶强不加思索地回道，“回姐夫，一直是。”
听音断人，秦着泽相信叶强在任何方面，还没有在他面前说假话的胆量。
那就是真的呗。
唉！
…兄弟呀，我们是做企业，做的是大买卖，赚大钱，咱们不是****孔.繁森，更不会是吃面条的赵德汉，干嘛呀你这是…秦着泽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
连个吸顶灯都舍不得安，灯泡子已经发黑。
看秦着泽不说话，叶强开始解释他为何这样，“姐夫，弟弟犯过错误，得到了姐夫的宽容和帮助，从那以后，便保持了内部节俭的习惯，生怕享受起来，会养成乐不思蜀的坏毛病，所以……”
叶强提及往事，秦着泽都快忘了。
犯错，你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骨子里，你还是个好孩子，在恶习方面，你和叶修有很大区别。
秦着泽没说话，他想听叶强多说一些，看看他到底有多苦，要是压力大到了人民公仆的地步，那干脆换人来管理好了。
缓缓迈步来到书架前，扒拉一下放在上面的地球仪，地球仪转过来，另一面没有积灰，说明叶强着实很勤快。
发觉秦着泽喜欢倾听，叶强有些来劲，但是，声音表现出来的情绪，稳如老狗，“姐夫，我有我的考虑，毕竟分公司建成不是很久，正在成长阶段，需要有人以身作则做出表率，所以我……”
…这就是你读书读的多了，被九年义务教育的老师，尤其是政治老师洗脑洗髓的后遗症…哪来的以身作则，不应该是着眼市场，紧盯质量关，吗…秦着泽伸出手指，勾下一本挺厚的书，翻开扉页。
听叶强叨叨够，秦着泽垂着眼皮翻着书，缓缓地问道，“强子，打算以后一直用这间办公室吗？”
叶强没有立即做出回答。
从秦着泽忽然逆天开始，叶强跟着秦着泽在一起的时间，和叶修没得比，但是，在关键的事情上，叶强参与过几件，他了解秦着泽。
这个问题，听上去，语气平淡，问题简单。
但，强子并不这么认为。
他实话实说，“姐夫，我打算开春后，拾掇一间大一点的。”老实巴交地笑笑，“有时候接见一些重要客人，这里显得有些寒酸。”
秦着泽没有表情，把书又翻过一页，依旧刚才的声调，声音舒缓，“打算换多大的呢？”
问的叶强开始摸脑袋。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不敢随便回答。
万一答岔劈了，可咋整。
“想换多大的，就说嘛，房子在你的管理之中，我只是听听而已。”秦着泽把书合上，插回原位，用手指头在紧密竖着排列的书脊上开始刮，他要再找一本翻翻。
“姐夫，我哪里做的不好，您多指点。”
小老弟终于绷不住了，把对秦着泽的揣测说了出来。
他额头上，已经汗涔涔。
0310、王者荣耀
狭小的办公室里，非常静。
秦著泽和叶强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侧。
办公桌是一张初中学校教师，办公用的那种黄皮桌子，上面盖了一块六个厚的玻璃板，玻璃板下面压着季度工作安排等各种表格。
秦著泽把胳膊压在上面时，感到桌子在晃。
搞得他只好把胳膊拿开。
“撸起袖子，放开手脚，步子可以再大一点。”
“六百亩平坦土地，大有可为，全国人民的嘴和胃，都在等着我们的优质牛奶产品。”
“你的岗位变化一下。”
每说完一句，秦著泽都要略做停顿，给叶强意会的时间。
他的前两句话，在叶强听来，鼓舞中，带了语重心长。
最后一句，让叶强心里一个激灵…别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撤掉我总经理职务吧…叶强的喉头上下滚动。
他紧张起来。
秦著泽身体往后一靠，笑了笑，“强子，分公司的体量越来越大，你只做一个总经理，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都会略显得不对应。”
…撤销职务之前，上司跟下司都会这么讲的，下一句该是“外面有更加广阔的世界，适合你的能力和才华”，再然后，扫地出门…叶强快哭了。
望着叶强僵硬的像是一块石板的脸膛，秦著泽保持微笑不增不减，“所以，我决定，撤去你的总经理职务。”
…看到了开局，我没想到结果…叶强心里各种滋味。
呕心沥血一大年，一下回到解放前。
…大佬的世界，我普通人不懂…从来没有偷懒过，把分公司经营打理的很好，难道是我自认为了？这些业绩和成果，难道没有可圈可点之处么？真的入不了您的法眼…叶强喉头连续滚动，眼眶子变得湿漉。
但是，在强人面前，叶强却不能鼓起勇气质问一句：我哪里做的不好请明示！
就像是将军对他的手下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手下不会争辩，不争辩，或许还会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一定是我错了，可是我却没看到自己的错…叶强没有勇气接秦著泽的灼灼目光，低下头，开始用手背抹眼睛。
手背湿了，用手心。
“强子，你激动啥呀？我还没宣布说让你当副总裁呢。”秦著泽呵呵笑起来。
啥，副总裁？
叶强擦眼睛的手僵住，没有抬头，继续听秦著泽说，生怕一抬头，灰飞烟灭。
“即日起，叶强总经理，升任玉然集团公司副总裁，全权负责集团呼市分公司所有事务，总经理一职，由叶副总裁权衡任命，报请集团总部批准。”
秦著泽声音清朗地宣布。
叶强缓缓抬起头，泪眼叭嚓地望着秦著泽，呜地哭出声来……
……
“秦老师，外边来了很多媒体记者，他们堵在公司大门口，要采访您和夫人。”
秘书艾米甩着大长腿，急匆匆过来，对刚刚出了叶强办公室的秦著泽说道。
“通知他们，不接受采访。”
秦著泽不假思索地道。
不想媒体过多打扰到妻子叶淑娴。
家庭和家人，还是少些曝光率，平静安定一点更好。
上辈子世界里，那种家里男人会打拳击，拿了个奥运之类的荣誉，他的女人借光，到处张扬她自己，搞得沸沸扬扬，真的不好。
叶淑娴恰好不是那种人，她是一个仙女，沉静如雪山。
只对秦著泽一人热情似火炭，从一而终。
“好吧，我去通知他们。”艾米转身，马上停住，“可是秦老师，他们要是赖着不走怎么办？”
秦著泽笑笑，“外边那么冷，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你去通知好了，注意言辞要委婉。”
老师对学生，总是要多啰嗦一句，不然不放心。
秘书甩着大长腿，去了。
在秦著泽和叶强在办公室谈话时，叶强的女助理一直陪着叶淑娴说话。
秦著泽推门进来时，两个女人正在谈论一首叫你是人间四月天的诗，以及探讨诗的周边。
坐到一起的女人，如果不是把围绕着晒包晒化妆品的话题当成主题，能够谈文章论诗，这样的女人，一定是有品的。
发现秦著泽进来，身后跟了叶强，女助理立即起身，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弹簧。
足见叶强对他平时要求极高，训练有素。
“秦董，叶总。”称呼后，女助理规规矩矩地站好，听候吩咐。
秦著泽笑笑，目光温和地带着柔意望着叶淑娴，“聊得很开心。”
“我和小景很投缘，她喜欢古典和民国文化。”
叶淑娴轻轻地嘴角上扬，回答的声音很静，但很清晰。
“哦，很好嘛，喜欢文化有内涵。”
秦著泽看向叶强女助理。
“景恬，过来见过秦董。”叶强招呼道。
女助理上千一步，又说了句，“秦董好。”她很会说话，懂得夸赞董事长夫人，就会让董事长高兴这个道理，“秦董，叶夫人知识广博，涵养颇深，夫人对古典和近现代文学的研究非常精透，能和夫人在一起度过这半小时，胜读十年书，真是我的荣幸呢。”
果然，秦著泽哈哈轻声笑了起来，嘴上没说啥，心里倒想……你这个小鬼真会说话，不过，你倒是说了实话，我老婆不是一般人，大家大户出来的大家闺秀，优秀！
“董事长，这是我助理，景恬。”
叶强在秦著泽收住哈哈大笑时，把女助理介绍了名字。
目光慈悲的望着景恬，秦著泽笑着慰问道，“做叶副总裁的助理，跑东跑西，平日里也是蛮辛苦的。”
之后，是鼓励，“不过，跟着叶副总裁干，一定会大有前程，叶副总裁看中的人才，错不了。哈哈。”
叶副总裁？
女助理景恬的眼神中打了一个问号。
不过，问号马上消失，出现一串惊叹号！
如果助理是个糙老爷们儿，心中一定会快速飘起两个字儿：握草。
“哇塞。”女助理景恬两只像小芳那样的大眼睛，忽地闪出光芒，朝叶强双手合十恭喜，“恭喜叶总，贺喜叶总。”
叶强在秦著泽面前不敢表现的太过张扬，稍微挺了挺胸脯，隐蔽地翘一下尾巴，“呵呵，全是托了董事长的福，不然，我还是镇上的一个业务员。”
景恬非常会说话，“我们这些普通员工，更是托了董事长的福。”
谁大，要先说谁好。
然后，又向秦著泽恭维叶强，“在公司任务方面，叶总平时对我们严格有加，但是，工作之余，对我们可好了，关心我们的生活和家里情况。”
“都怎么好了，可以举个例子。”
既然来一趟分公司，秦著泽有兴趣多了解一些叶强。
叶强则朝景恬摆摆手，“都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女助理景恬笑起来，两只小芳大眼睛弯成月牙，在叶强脸上扫过后，对准秦著泽，“比如每个员工的生日，他都记得，总是在这个特殊日子，备上一个蛋糕和一份生日礼物，比如带着大家一起打太极拳锻炼身体，还比如……”
秦著泽把双手交叉在身前，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时不时地点一下头，鼓励这个口才不错的女助理说下去。
但，他永远不会说，你举得这些例子，几乎都是叶强照搬过来之后，变成了加强版而已。
善于借鉴和学习，便是一个人的长处。
……
“著泽，提了叶强，让叶强当了玉然集团副总裁，这是叶氏家族的荣耀。”
叶淑娴坐在车后座上言道，欣喜总是放在平静的语调之下。
堂弟有出息，堂姐当然高兴。
而且，叶强是从玉然奶粉厂走出来的，父亲叶见朝曾经把他当场栽培人选。
“如果好好做下去，他不止是叶氏家族的荣耀呢。”秦著泽拿起妻子的手，像包荷包一样，把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
只要和叶淑娴说话，或者不说话，尽是目光相接，秦著泽都是带着温和暖人的笑，从后视镜里望着远远甩开的胶水记者，继续：
“也许会成为企业界的荣耀，甚至成为华国人的荣耀，也未可知。”
能做好不屈白银，便有成为王者荣耀的希冀…秦著泽心里这样想，没有讲出来。
“希望他能成为更优秀的人。”
叶淑娴的酒窝，给她恬静素颜杀的侧颜加分。
“如果戒骄戒躁，他能够。”秦著泽下着结论，同时，他略微歪歪头，便从倒车镜里，看到了一张肥腻但是耷拉成一个老冬瓜的脸。
叶淑娴不知道秦著泽歪身子歪头做啥，纳闷儿间，她听到秦著泽开口笑道，“咳咳，人各有长，二修比叶强劳苦功高。”
本来要照顾叶修情绪。
不安慰则以。
把叶修和叶强放在一起这么一说，修的嘴噘得能拴驴，如同怨妇般。
提了堂兄叶强，叶修表示不服。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事实胜于雄辩，叶修总是认为他比叶强要强。
每次，秦著泽对叶强重视，叶修都会拿出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来佐证他比叶强厉害。
叶强怕蛇，叶修却敢拿着抓起蛇耍弄，叶强一次性最多能搬十块左右的砖，叶修可以是他的两倍甚至更多，发小之间玩恼了，叶强逃之夭夭，叶修却敢以一当十。
虽然，叶修是在人前强撑着胆子耍蛇，虽然他逞能搬砖累得晚上尿床屙血，虽然以一当十的后果是皮青脸肿流鼻血……
但是，我就是比你强！
“二修这些年奔来跑去，确实很辛苦，原先家里的力气活，都是要叶修来做，反正那个煤气罐，小玉，小然，我们要是搬到厨房去，一定是三人合力抬着才成，二修曾经用两根手指头挑起来。”
叶淑娴的手在秦著泽两个手掌间，身体却坐的笔直端庄。
她在和秦著泽配合着，开导叶修。
“所以说嘛，二修才是最值得奖励的人。”秦著泽笑起来，爽朗的样子，敢保证绝逼靠装出来搞的，“依我看，二修的工资，过了年后，该提一提了。”
说完提工资，秦著泽又缓声补充道，“奖金也该提，不能低于其他部的部长。”
叶修的脸变圆。
从怨妇脸，变成弥勒佛，中间缺乏一个过渡，因为太突然，表情有些怪诞，笑容像是被抽了一鞋底子，明显走形。
叶修不苦，好好开车，秦著泽继续跟妻子叶淑娴交流，“明年开春，等地皮化冻后，我们还要在沽泉那边建矿泉水公司，随着集团夸张，管理人员的培养，将会是一个重点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