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狼羊撕咬（四）也无用了
虞泽后背贴在门旁边的墙上，透过打开的门缝观察着黑山羊头的动向。“但你现在做不到对吧。懂了，我会用指引模式把傀儡们轰散的。那些恶心的黑油脂也是一样的对吧。”
“是的，还有不要赤身碰到那些油脂，穿着布料衣服也没用。要开着锚定或者指引模式，否则那些油脂会从你的皮肤中钻进去。”莫思宁蝶扇动着翅膀，待在虞泽旁边。“至于被钻入后有什么效果，那就得看山羊伥把自己异能开发到什么程度了。”
“好的。”虞泽从山羊伥的临时办公室内跑出，来到走廊。向下望去，是一片翻滚着的黑气泡。黑色的湖面中跑出了许多的眼珠子，湖面也在慢慢上升。“莫思宁，如果我这样直接跳下去你的银色金属能起到保护作用吗？”
“会暴露的。”
虞泽闻言便向通过楼梯向高处跑去。透过哨岗的灯光，从工厂的顶端往下看，虞泽发现整片工厂都被山羊伥的黑色油脂湖泊给占领了。
并且黑湖泊还有着逐渐变大的趋势。前方还有着绿意的茂盛草丛沾染上了黑色油脂，就变黄变老，朝着黑土伏低了身子。那一排排草化作的俘虏，它们在昏暗的夜色下无力的摇动着头颅。
虞泽看着逐渐扩散的黑湖泊，思考着自己自己要怎么才能出去。
“救命！救命啊！”听到有求救声，虞泽就下楼看了。在楼的对面，二楼走廊的窗户里。有个带着棒球帽的人在被锁着的房间内求救。黑色的湖泊已经淹没到了一楼的下半部分。淹完上半部分也只是时间问题，可能也就半分钟吧。
虞泽看向莫思宁。
莫思宁蝶知道他的意思，无奈的摇头。“距离太远，看不清回路。不排除是山羊伥陷阱的可能。”
虞泽思考一会，棒球帽带着他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能确定他眼睛是不是代表被山羊伥操纵的浑浊黑。而莫思宁蝶的异能只能在自己的附近使用。如果要救他的话，走楼梯老实跑去是不可能赶上的。
“救命啊！”带棒球帽的人声嘶力竭的喊道。他焦急的用手用力的锤打玻璃窗户，但钢化玻璃纹丝不动。带棒球帽的人回头一看，接着更惊慌的尖叫着用双手抓挠起玻璃。虞泽看到有黑色的液面他的身后蔓延而出。
心中一凛。他指着自己身下的金属栏杆喊道：“莫思宁。”
说着，就往楼下跳去。银色的金属保护层消失，变成绳索。一端套在虞泽手上，另一端则缠绕在了栏杆上。莫思宁算计好角度和力度。把虞泽给荡了过去。
被挡出去的一瞬间，虞泽开启了锚定模式。直接撞到了钢化玻璃窗上。钢化玻璃窗裂痕累累。破了几块掉到地上。锚定模式下的虞泽弹在了走廊，他迅速跳起。
穿着蓝色盔甲的虞泽对着钢化玻璃窗内错愣的棒球帽男子说道：“咳咳。那什么，救人业务不娴熟，有点小失误。你退后些，我们再来一次。”
然后一拳把钢化玻璃打碎。本想跳进去，但见里头那位黑西装兽人尸身流出的黑油着实太多，就从窗户内把那人给扯了出来。将人夹在腋下，踩瘪金属栏杆就往上跳去。
结果跳到一半，发现莫思宁的金属支援还没到来。虞泽在半空很惊疑。他感觉自己正在下坠。金属绳索一把捆住虞泽和那人，但虞泽的锚定模式也突然解除了。
待到金属绳索把自己拽到了四楼上，虞泽张口在覆盖起的保护罩内打算对莫思宁蝶询问。
莫思宁蝶两句话堵住虞泽的嘴。“无法同时用。异能量太少。”
虞泽转头发现棒球帽下这人就是那个叫他蓝色灾害的青年守卫。他也是被山羊伥给控制了吧？
虞泽看向莫思宁蝶。莫思宁蝶像是能读心般回复道：“有的。他的回路中有黑色。”
啊？已经是死人了啊。他要不就把他丢这自生自灭好了。虞泽想着就觉得好麻烦啊。他脑子不聪明，每次思考复杂的问题就很累诶。
既然没救了，虞泽转身就想走。
“等下！蓝色灾害，蓝色灾害你在这吧？”白科丰对着空气喊道。他找不到虞泽在哪。他便只能试探性的喊道。“之前对不起，请救救我。我会把我的积蓄，不，再加上程老爷子的积蓄都给你的。程老爷子你也是见过的，就是那个一直笑着讨好你的老守卫。”
‘呃。’虞泽摸摸后颈，他其实也没把那点小事放心上。只是自己确实是救不了的。“这我救不了啊。你和山羊伥或者他手下做交易了吧。那你的命就已经是他的了。我没那能力抢回来啊。”
“交易。”白科丰念叨着这个词，脑海中闪过了巷道前的画面。多瘤的老树前，黑西装兽人的身体遮蔽了落日，拿着的鬼怪画像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能提供有效线索的话五万元。如果能抓到的话，再给你五十万。”
白科丰神情凝滞，原来那一瞬间，他就把自己的命都给卖掉了啊。
怪不得，怪不得。程老爷子在答应那个黑西装兽人的条件后表现的那般不对劲。
可笑他还自以为能一箭三雕。白科丰大笑起来，他把星币从怀里掏出来，往天上抛洒而去。
星币纷纷扬扬，掉落在白科丰的身上，也落入了黑色的油脂湖泊中。
笑完后，白科丰眼神意外的平静，他对着看不见的人，也就是虞泽讲道：“那个蝙蝠兽人，你要小心。他能在人的阴影中造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并把自己他人和一些杂物塞进去。我之前就是这么被带来这边的。”
“而那个老山羊想通过我的异能来找你，却发现靠自己不能把我的异能用出找人的效果。所以我恢复了神智，被关在了那个房间要求配合。其他的，也没什么想说的了。再见，我去找程老爷子赔罪了。”
白科丰一挥手，翻过栏杆，朝着黑色油脂湖落下。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迅速干脆，又令人猝不及防。就像是担心自己会后悔一般，不给自己留有余地的，拼命的跃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白科丰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没想要任何人的性命。只是程老爷子始终以为自己是个毛头小子，就想向他证明一下。
黑色湖泊已经触及到脚边，白科丰闭上眼睛，心想，算了，也无用了。
第九十二章 狼羊撕咬（五）雷击，朗里克尔之枪
虞泽向前踏了一步，人在他面前寻死，他是本能的想去救的。但手伸了出去，又放下了。
边缘区教养院的觉悟，能活下去就用尽一切手段去挣扎。若是无法活着就尽快让自己解脱。
自己无法拯救，就没必要去强挽他的性命。
莫思宁蝶意识到不对，银色的金属拉起虞泽，把还沉浸在感伤中的他用力朝白科丰的方向甩了下去。
虞泽蒙了。这只蝴蝶是想自己死吗？
此刻，白科丰的鞋底才刚刚黏上湖泊的黑色油脂。
就被银色的金属给扯着撞到了二楼的走廊上，再一刀结果了性命，四个针刺固定了四肢。白科丰的头颅掉到了自己的怀抱中。
莫思宁认为还不足够。做出了无情的判决。“轰烂他，虞泽。”
被银色金属吊在二楼走廊的虞泽错愣，时间两秒不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最主要的是，他和莫思宁的信任还没这么深。
反应慢了一拍。
白科丰的眼睛瞬间变成浑浊的黑。羊的脑袋从脖颈的创面中生出。黑油脂沸腾了。翻涌的朝着白科丰的方向袭来。
“跑，啧。”莫思宁蝶用金属枝条把虞泽往三楼抛。她感受到白科丰的身形从银色金属针下消失。
被抛起的虞泽惊而又险的从黑油脂泼出的液滴下躲过。他从三楼走廊上爬起，迅速往楼梯处跑去。
银色的保护罩覆盖住虞泽，黑油湖泊失去了目标，不安的搅动着。远处赶来的黑山羊头也发出了愤怒的嘶鸣。
“咩。”黑山羊头上的数以百计的眼珠掉落进湖面。
“咩。咩。”虞泽下方的黑油面上翻起了向上窥探的眼珠。
“咩。咩。咩。”银色的金属保护罩被羊头人击破，虞泽被金属枝条拽着躲开了黑色的油状液滴。
黑山羊头操纵着白科丰的躯壳袭来。异能回路染黑。他判断着风发现了能迷惑视线却无法改变风向的金属保护罩。
“切！指引！”蓝色的火焰在身上烧起，虞泽迅速抬手想瞬间轰散白科丰的躯壳。但涌起的黑湖泊和眼珠们冲撞着阻拦在两人的面前。
蓝与黑激烈的冲突着。黑色液柱想污染吞没蓝光，而蓝光想净化黑液柱。很快，黑的液柱显出颓势。在蓝色的光炮下渐渐蒸发，但在抵达羊头人所在的位置。羊头人跳入一旁的湖面。绕过正在对抗的蓝光波和黑湖，从侧面朝虞泽杀来。
虞泽被银色的金属束拽起躲过这次袭击。黑色的液柱失去蓝光的抑制，疯狂的朝虞泽的方向吞没而去。扭曲而不断前进的黑色就像是在土壤里的蚯蚓。指引模式再开，虞泽一炮将楼道里涌动的黑液面轰退了一大截。
武装开启。雷击，朗里克尔之枪。
像是将闪电汇聚在双手之间。蓝色的电弧在炽白的枪身边窜动，对着四周发出可怖的雷击声。黑色的湖面也像是畏惧般停住犹豫不决。
虞泽握住枪杆，威势在锐利的枪尖处压缩着。他将长枪朝着羊头人投出。比风更快，闪电没入了白科丰的身体之中。然后炽热的以球形爆开，那刺眼的光亮，放射的威势，是人类自古崇尚的神明权能。
在极致的白光下，白科丰的躯壳亮起，又如如程断烟，他对不起的程老爷子一般化成了一缕烟散去。
而虞泽，则在这刺眼光亮的掩护下，迅速溜走。
他解除了指引模式，站在工厂的天台上，扶着栏杆大喘气。
“莫思宁，我去救他是不是件错事啊？”他知道，体内的异能量在刚才的那一击中起码消耗了半区份。
莫思宁蝶摇头，“不至于。你不去救的话，也是一战。而且多半山羊伥还会操纵他埋伏暗处。”
“也是哦。”虞泽把自己从栏杆上推开。回头看着那透过窗户向每个房间内窥探，焦急寻找的黑山羊头。“嘻，真傻。我已经不在那了。”
像是听到了虞泽的嘲弄，黑山羊头身上的所有眼睛都看向了虞泽方向。三层楼高的黑山羊头漫过楼间过道。咆哮着冲向了虞泽的方向。
“诶？”虞泽从上到下打了个寒凉的激灵。心想不应该啊。自己可是在莫思宁的保护罩内啊。
夜色遮掩，位于百米高空中的咽喉发出超声波。超声波在楼宇间碰撞，反射着。又被耳朵给接收。
“虞泽，看天上。”莫思宁心累，怎么刚解决完一个能看风的就又来一个活雷达。有些不想说话。
虞泽看向夜空，眯眼辨别出如黑风般在自己头上盘旋着的蝙蝠兽人。
“好讨厌啊。”虞泽开启指引模式，打算把蝙蝠兽人直接给轰了。
“上武装吧。这距离足够他反应过来手部炮击了。”莫思宁出声阻止。
虞泽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后，他解除了指引模式。“等那个羊头过来吧。不然太浪费了。”
莫思宁蝶想虞泽该是知道的，但她还是决定再提醒一遍虞泽这个事实。“你死去的风险会因此上升不少。”
“是啊，我知道。但是那只蝙蝠在和黑山羊头会合前是不会放松警惕的。而且山羊伥虽然不知道现在在哪，但他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谁知道他有什么后手，还是尽量省着点异能量吧。”
虞泽说着掏了掏口袋，对莫思宁蝶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而且我真是一分钱都没了。超穷的好吧。连老头子的遗产都被我换了。真的是买不起异能量了。”
莫思宁蝶也无奈，叹了口气。“我早说了很苦了。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接受这份职责啊。”
“当然是想活着啊。很简单吧。”虞泽看着公路上遥远的灯光，他发自内心的笑了。夜风吹起刘海，少年的眼中闪着点点星光。
第九十三章 狼羊撕咬 （六） 雷霆之威
莫思宁蝶心绪复杂。但她只能说：“这样啊。”
因为活是生命最基本的行动目的，与死一般。荒芜沙地，寒冷冰原。人眼能见或不能见，生物都在活与死间循环往复。
“你能想这么少真是件好事。今后也还请继续保持。”莫思宁蝶还是欣慰的。要是自己的士兵都能和虞泽一样神经大条，可能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战后心理综合症了。
这蝶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虞泽表情迷惑。
蝙蝠兽人看到黑山羊头已经赶来，在夜空下发出兴奋的叫嚷。他对着下方张开嘴，肉耳不可听闻的超声波便充斥了整个天台。
超声波在物与物间折返，就像是在街头的玻璃弹珠机子。送开把手，玻璃弹珠便会飞一般的在不锈钢做的板块间弹跳着碰撞。
如果有一只蝙蝠在这，那它肯定是会觉得那只蝙蝠兽人吵得很。
但虞泽是人，他听不到超声波，就觉得那蝙蝠兽人嘴张得是真大，都快有他头那么大了。
涌泉声。
咕咚咕咚。
水声。
哗哗啦啦。
黑色的潮水从楼梯漫上，冲破了天台处的门。从虞泽背后席卷而来。原先向外蔓延的黑油从草地那回涌去。
确认了虞泽的所在，山羊头无需分散异能去寻找。黑油湖集中了起来，山羊头变得更加巨大。三层楼，四层楼，五层楼，六层楼。
黑山羊的角从下方冒了出来，够到了天台。接着是长满眼珠的额头露出，像苍蝇复眼一样的由无数小眼睛组成的眼部带着半截鼻梁也出现在了虞泽的视野中。
可真是恶心。虞泽摇头，伸出右手。轻声道：“来吧。朗里克尔。”
闪电轰鸣，炽热的白光贯穿夜空，发出雷爆之声，直直劈往虞泽掌心。虞泽用力握住雷霆，那电化作的蛇便从手部缠绕上了全身。
指引模式武装，比起锚定模式的全身铠甲显得更加轻便。舍弃了盔甲，换上了异能量激发出的特殊材质衣装。在主调的蓝色上，也点缀着放射状的白色电光。
除了双手持握处像带了一副皮质手套一般厚实些，还有鞋底根部如皮鞋般的厚度。其余部分都非常轻薄，但有着比锚定模式更好的防护性能，耐寒耐热，自然的雷击更是对它无效。速度也是极大提高。
驭雷的手套能压缩异能量放出炮击，节省能量。
而主武器是雷击的朗里克尔之枪。它的外形就像是把天上的闪电直接拽了下来使用。那是雷暴的预兆，连续数次的放电，狂风的呼号，电流与电流聚集，在同一处形成的带状闪电。
那炽亮的白光只要见到便能感受到其中摘取的自然伟力。也能明白为什么老人总说不要在雷雨天下站在高处，抬头挺胸。要低下头来，明白稻谷的谦卑。
趁着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虞泽把朗里克尔之枪向天上一举。一道电光自枪尖射出，没入云层。
白光包裹缠绕着云层。云层聚集，变重变黑。乌云中发出沉闷的雷暴声。
在高处的蝙蝠兽人错愣的看向密布的乌云，惊慌的朝低处飞去。这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不要在雷雨天下高速移动，就连飞机都会为此迫降延班。
空气的摩擦，被雷电瞄准让他体表的绒毛立起。一道电光被牵引着劈向他的腿部，蝙蝠兽人猛地加速，险而又险的避开。但两道电光又猛地炸开到他的面前。
蝙蝠兽人惊叫，但无人能听见。云层开始放电，天上的道道电光从天空坠向地面，变成一张白色的网。笼罩了整个楼宇。这里已是朗里克尔创造的狩猎场。
见到蝙蝠兽人被雷霆围困，黑山羊头自是想前去施救。但电光也一视同仁的朝他劈下。这巨大的羊头实在是太好的雷击素材。
就算是朗里克尔之枪制造的范围内无差别落雷，它凭借自己巨大的体型不懂也能多吃上好几击。
电光轰鸣，炸开黑山羊的角。伴随着痛嚎，碗大的黑色油滴向四周溅出。黑山羊头吼叫着，在头顶上聚集起油脂，做成黑色的保护罩对抗着天上的电光。油脂不断被电光劈散，落入湖泊。又被黑山羊再次聚集升入保护罩之中。
怒视着雷霆与之对抗的黑山羊头颅显然是忘了手持朗里克尔之枪的虞泽。
那这就不能怪他了。
细小的电光劈入黑山羊的眼睛，那些细密的又黑色油脂聚成的小眼珠在炽热的雷电下噼里啪啦的，如舌尖上的鲟鱼子酱一般颗颗爆开。
吊在朗里克尔之枪上的虞泽看着这些黑珠子爆开有种莫名的爽感。就像是在捏包裹货物的泡泡纸一样。
对天放完无差别雷击后，他刚刚避开了山羊伥杀来的黑色湖泊。又趁着山羊伥的注意力全在雷电上的时候，跳到了黑山羊的脸上。
右眼受到巨创。黑山羊条件反射性闭起眼，又左右卖力的晃着头。虞泽对着黑山羊的右脸颊一脚踢去。如雷击的能量爆开，让他脱离黑山羊的大脸。
借由空气中狂躁的电荷与武装上的异能回路，浮在空中。
泪状的巨大油滴从黑山羊闭起的右眼处不停的躺下。它的表情也由原先的慈祥变得凶狠。它张开口，对虞泽发出吼叫声。
从前方作势撕咬虞泽。又从后方竖起半圆形的油滴之墙意图包抄虞泽。
异能量消融，虞泽解开头部的蓝色面罩。对黑色山羊头蔑视而傲然一笑。唇齿开合，缓慢的做着口型说道：“大，蠢，货。”
黑色山羊头的行动为之一停滞，他意识到不妙，想要逃跑，但已经太迟了。
虞泽的左右手同时握住朗里克尔之枪。蓝色与白色交织，不止枪尖，整把枪都光芒大盛，庞大的能量略微收裹，就化作轰然炸开的球状闪电。
电流在油脂的湖泊上窜动出一道道扭动着的白蛇。电爆了黑山羊头上所有如眼珠般的黑色球体。油湖的液面也在电流的压迫下不断向下落去。
巨大的黑山羊头在电击的疼痛下放弃了控制油湖，它落了下去，扭动着缩小的头颅在楼房滚动。
第九十四章 给我电爆
夜空落雷滚滚，碗口粗细的雷柱劈在黑山羊的油湖上。
虞泽踩在朗里克尔之枪上，空气中躁动的电荷让黑色的头发飘起。闪电很亮，但比闪电更亮的是少年的目光，在这黑夜中耀眼的宛如火炬。他笑的肆意，带着闪电纹样的蓝色头罩覆盖回虞泽脸上。左脚施力，让枪尖朝下，他要乘胜追击。
“混账！”加长轿车内，山羊伥眼见自己的颓势，猛地一锤车厢。但他在这边城市暗处盘桓多年，是个老辣之辈。又向空中猛一握拳。
黑色的油湖爆开，满天水雾遮蔽在虞泽面前。拳头大的黑色油滴如炮弹般朝虞泽袭来。
‘什么？’见此，虞泽心中一凛。右脚向后一踏，重心后侧，迅速调整自己对朗里克尔之枪所施加的力。枪尖朝上，迅速脱离黑油的爆散范围。异能量也于手部的异能回路处压缩，放出炮击，炸开从湖面卷裹而上的黑色液柱。
虞泽自天空俯瞰下方，落雷的牢笼的亮度比任何灯的光都更盛大。轰炸着地面照亮了黑湖。
看着如沼泽地般沉寂着下陷的黑色油湖，虞泽在眨眼间思索。他将朗里克尔之枪召唤至右手，向天上一指。缠绕乌云的一点光芒极速坠往枪尖，无固定击打目标的落雷停住。
天空沉寂了下来。
左手也握住枪杆，朗里克尔的枪尖朝下，足有一人宽的粗壮雷柱蒸发着黑色油湖。
雷柱划开湖面，如火炬般亮着的双眼在寻找着没入湖面的山羊头颅。
发现了意外顽固的部分。
虞泽一笑，双手一放，跳上了朗里克尔。
追逐着雷柱的尾迹一同没入油湖。闪电缠绕周身，油湖的抵抗在雷霆的权能之下只能被称之是不自量力的愚蠢者。
山羊伥也意识到了这点，黑湖里卷起一个漩涡。迅速将黑山羊头给脱离出去。而油湖则是像捕蝇草一般合上试图包裹捆住虞泽。
“朗里克尔！”虞泽喊道。闪电之枪发出音爆声。突破音障，瞬间超音速。空气在压力下变成一层如膜一般的波面。而虞泽就像圆珠笔自尖端落入水面一样突入波面。
被突入的空气旋转着，形成了能卷碎金属的死亡漩涡。但虞泽毫发无伤的突入其中。
要不是有身上的特制服装，虞泽一定会先因为突然加速被重力压碎再因为空气摩擦被烧熟吧。
所以朗里克尔之枪速度虽快，但是也是无法载着他人的。
朗里克尔之枪突破黑色油湖的包裹后，虞泽立刻操纵它停下。但因为过快的速度，它于瞬间就载着虞泽飞向了六七百米的高度。
虞泽啧了一声，虽然之前在莫思宁的教导下练了会。但第一次实战用，果然还是没法熟练掌握。他立刻调转枪头朝下方飞去。
速度很快，但当然不可能是用超音速。因为虞泽担心他操纵着朗里克尔把自己给劈向地面弄死，那样就是太好笑的死法。
虞泽从上方追来，以二百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
对黑山羊头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十多秒钟发生的事情。他这颗黑色的头颅正趴伏在蝙蝠兽人的尸体上。先前的无差别落雷将蝙蝠兽人击坠在地上。
蝙蝠兽人死了，但它的尸体还是完好的。
山羊伥的黑色头颅融入了进去。它对着飞来的虞泽露出狰狞的笑容。二十五具黑西装兽人的尸体被黑色油湖抛掷在虞泽上方。如豆子般从天上洒落。
虞泽回首望去。
蝙蝠兽人傀儡便蓦然沉入了尸体们撒下的阴影之中。
虞泽想起白科丰的忠告，赶紧向下一看。蝙蝠兽人的身形已经消失无踪。
“切。”虞泽将朗里克尔召唤至面前，双手紧握。枪尖放出极其耀眼的光芒，比闪光弹更亮，轰散了黑西装兽人们的尸身，也驱散了所有的阴影。
但是还是没有逼迫蝙蝠兽人显形。
‘这是怎么回事？’虞泽皱眉想道。
一道黑色油刺从一扇窗户内袭来，虞泽操纵着朗里克尔反手将其劈碎。向后望去又赶去，原来是山羊伥在窗户下方放置了一具黑西装兽人的尸体。以及一枚拉开了的手雷。
虞泽一惊，向后退去。身后楼宇数十具黑羊头操纵的黑西装兽人尸体，拿出枪，朝虞泽扫出一片子弹做的雨幕。
山羊伥，竟老辣如此。猛地牙关紧咬。
他现在已经消耗了四区份的异能量了。不能缠斗下去了。
双手抓持，五千人份的异能量灌入朗里克尔的回路。层层电环从朗里克尔之枪朝四周激射而出，扫过弹雨。子弹停滞在空中，细小的白色电流游走其上。在半空中炸出一朵朵金属的花。
黑西装兽人傀儡的扫射还未停下。
虞泽手持朗里克尔，面罩下的表情狰狞。“给爷电爆他们，朗里克尔。”
电环炸开窗户，无色的玻璃碎了一地。劈中那些兽人的身躯，在威能的白光下连异能回路也被炸回异能之海。
蝙蝠兽人傀儡失去了可以藏匿自身的尸体阴影。狼狈的从地下窜出，试图逃跑。
被身后一击电击给麻痹。虞泽纵身向前，将朗里克尔的枪尖送入后脑。
将蝙蝠兽人连同黑山羊的污秽油脂一同炸开，死的不能再死。
虞泽收回长枪，将朗里克尔立于身旁。
此刻，充斥这片天地的只有亮如白昼的滚滚雷霆。
加长轿车内，山羊伥的脸色阴沉如乌云密布。“停下，不用赶去了。立刻调转车头与那三人汇合。我要打个电话，所以闭嘴。”
坐在驾驶座开车的黑西装兽人连连点头。
山羊伥拿起电话。现在不在他架设了能跨星通话的基地，所以无法直接联系到先生。他和另两个同级别的关系也是恶劣。找他们去求援，他们可能还会高兴的派人来捅刀。他又怎会告诉他们虞泽的情报。而下属们又尽是些废物。
果然，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和大哥啊。可惜，大哥死了。自己也没能护住巴尔。
山羊伥拨通了电话，挂断。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那四具傀儡，给我全速派来。听好了，不要管任何事。开车，给我撞出来！我的手下不要任何没有感激之心的废物。”
第九十五章 兔无眠的心思
黑西装兽人挂掉发出忙音的电话，点了根烟。将卡车中的货物搬到越野车上。能量震撼弹瞬间破开中心区的能量护罩，越野车发出轰鸣声撞开关卡，一路飙车冲向六号区。
清掉了蝙蝠兽人和山羊伥的黑山羊头。虞泽解除指引模式。坐在了被电出扭曲焦痕的地砖上。
“呀，莫思宁。”他抬头看向莫思宁蝶，吞吞吐吐的问道：“那个，我真的是穿着衣服的吧？没有赤着身体吧？”不能怪虞泽有这种疑问，因为指引模式的特殊服饰实在是太过轻薄。虞泽感觉自己其实是穿了个寂寞。
虽然自认脸皮厚实，但不穿衣服飞天上这种还是超纲了吧。
“穿着的。”莫思宁很无奈，第一次体会指引模式武装的感想就是这个嘛。那她真是为制造特殊制服的科学家和工匠们感到同情。
“哦，那就好，那就好。”虞泽放心的舒了口气。从地上跳起，朝着他的小摩托跑去。他要去教养院看看。兔无眠向山羊伥出卖了自己和与自己相关的那几人的情报。
那山羊伥很可能会对蒙可深他们不利。
食指弹开表盘上的开关，扭动把手。摩托车发出轰鸣，如眼般的两灯照亮前方，在无人公路上风驰电掣的冲出夜幕。
星际飞船起航中。宽广的圆顶飞舰场喷出一道硕大的蓝火，白色的气焰从内部膨胀，像是树上香得浓烈的白玉兰。飞船冲破大气层的束缚。来到了宽广而漆黑的宇宙中。
兔无眠从一等舱的外瞰窗中眺望宇宙，她的心深深为着这份无尽辽阔所震撼。
“多美啊。”少女的眼睛中倒映着近处火红色的行星，那是她刚刚脱离的故乡，诺克斯第十八号行星。
星际飞船有头等舱，商务舱，经济舱的一二三等舱，以及专属舰之类的杂七杂八。山羊伥给兔无眠买了个一等舱，又派了个黑西装兽人在飞船上看着她。这当然不是好心。
能服下两管狂兽药剂而没有死去的兽人有着相当的价值，山羊伥他要把兔无眠作为成果送给先生。当然山羊伥也不算违反交易。
他确实提供了前往诺克斯主星的船票和一张有着三百万的卡。兔无眠作为珍贵的实验体也是被先生所重视的，待遇不会差到哪去。
“您的水。”太空航程的服务人员将杯沿上挂着柠檬片的玻璃杯放在兔无眠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兔无眠巴掌大小又黄瘦的脸上绽开了笑颜。有些病态的丑陋，又有着青春岁月的清丽。白兔子的长耳朵在头上高兴的一摆一摆。
这位太空航程的服务人员讨厌兽人，心下更生厌恶。但出于服务素质，她表面上依旧是笑颜如花的缓步离开。
兔无眠双手举起玻璃杯，对着外瞰窗，火红色的行星浮现在杯壁之中。就像想吞下自己的故乡一般。兔无眠将微酸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露出满足的表情。
冰凉的水落入粉红的胃壁。刺激着状态不是很好的胃紧缩。兔无眠捂住肚子，痛苦漫上眼睛。她脸色苍白，踉跄着走到卫生间关门呕吐。
血也混着水吐了出来。直直掉落洗手台，下沉至细长的水管。
“嘻。”兔无眠看着镜子上凄惨的自己。她裂开嘴，嘻嘻的笑了一声。年轻的兔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就算这可能是山羊伥的欺骗她也会去踏入。
很对不起虞泽，但她的一生才不要只待在那个贫瘠丑陋的行星之上。
从小，自己由于胃病能吃的食物就只是些稀粥和烂碎的蔬菜。缺乏医疗，被丢着自生自灭。没有好衣服穿。多是一届一届传下来的旧裙子。
想要任何东西都得自己去做工挣钱买。挣到的一点点钱往往先被员工拿去一半，在被强壮的同龄人拿去另一半。畏惧，厌恶着强壮兽人不敢前去算账，便在背后欺负弱小的她。
白日看到的是昏黄的天，夜晚见到是无星的黑。她早就受够了。
六号区的人或许不愚笨，但无疑都是很恶心。虞泽或许是个例外。但也因此，他和她注定无法相互理解。因为她想杀了六号区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彻底的把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从世上革除。
谁又要在乎其中是否会有几个无辜者？
不过，她很弱小。要是杀的太多就逃不走了。她可不想死在那边。更不想被虞泽追上杀掉。
正因为她相信虞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她才会山羊伥说出一切。她希望豪可深，虞泽，永若曾，贾克帕.乐丽尔全都死掉。
兔无眠对着镜中满是伤口的自己微笑着，她说好开心啊，这样她的痛苦就能结束了。兔无眠闭上眼，在脑海中幻想着鸟语花香的蓝色天空。
地面上的豪可深奔跑着，他涨红了脸，急促的喘气，显然已经是濒临了极限，在强迫着自己奔跑着。永若曾和贾克帕.乐丽尔已经被抓住了。
那三只黑西装兽人像是抢命一般动作很快，要不是他熟悉教养院的地形又擅长预判，他一定也会被抓住。
黑西装兽人很有目的性，豪可深凭借自己聪明的脑子立刻想到这肯定是虞泽引来的祸患，这些人想要用自己三人的命去要挟虞泽。
“哈，这TM什么混账世界。”豪可深用手拽着楼梯扶手把自己向上送去，他喘着气骂着。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他一定不会这样。但这已经是极限了。他看着一旁避之不及的孩子与员工们，他知道没人会去帮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虞泽一样傻的去当英雄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能力的。
永若曾和贾克帕.乐丽尔，一个懦弱一个蠢货。他们都不清楚虞泽的弱点，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利用它。
知道的只有自己。豪可深露出癫狂的笑意。
他站在了高高的天台边缘和身后三个黑西装兽人对峙着。
豪可深在天台上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们不就是想拿我们去要挟虞泽吗？！我告诉你们，没用的！虞泽那家伙的神经坚韧的要死。怎么可能因为我们的命放弃杀掉你们！”
黑西装兽人们无动于衷，交换了眼神。包围着向前走去。
第九十六章 橘子灯
“混账！”豪可深眼睛红了。他的眼角在扭曲着，像是要哭了，又像是极致的愤怒。
他往后退了半步，脚便悬空了一半。
他往下看去，高高的楼宇下矮矮的地面。他又看向前方，黑衣人身后那些热闹的员工笑着，带着教养院的孩子站在自认安全的地方看着他。
在孩子们好奇的稚嫩瞳孔前，他的愤怒突然冷了。
“听说，你知道虞泽的弱点。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不仅不会杀死你和你的友人，还会给你很多星币。”一位黑衣兽人说道：“但你要是跳下去。你的那两个不知道虞泽弱点的朋友会怎样我们可不敢保证。”
“是啊。你已经为了他们和自己出卖过虞泽一次了吧，那么，再出卖一次也是没有问题的吧？”又一位黑衣兽人上前说道。
最后一位黑衣兽人没有说话，他双臂发力。被臂膀锢住的永若曾和贾克帕.乐丽尔就哀嚎起来，大喊：“豪可深，救我啊！”
嘈杂，喧嚣。孩子好奇窥探的视线，高台的风和无星之夜晚。
让豪可深的记忆回到十二岁的那天。
“呦，我来了哦。”比现在更显稚气的虞泽提着自己做的橘子灯走上天台。掏空了有些酸的果肉，橙色的橘子皮就是一个丑丑的灯罩。倒入顺来的一点灯油，插上别人不要的蜡烛，再借个暖色的火。
那主人便深信无论是多么漆黑的夜晚都能被这盏小灯给点亮。
十二岁的豪可深站在天台边缘，面无表情看向虞泽。“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脑子超聪明的。一想就知道你会躲到这。”虞泽晃着橘子灯朝豪可深走去，语气轻松。“兔无眠他们可担心你了。快回去吧。”
豪可深不言语，他的眼中倒映着那盏小橘灯一晃一晃的灯火。他没有从天台上下来，只是等着虞泽走到他的面前。“事情已经败露了。他们会抓住我们，把我们关在紧闭室，在所有人的默认下被活活饿死。科尔前辈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从这里跳下。”
“也没那么糟糕啦。豪可深你就是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了。我保证明天会变好的。所以快下来吧。”虞泽试图拽住豪可深的胳膊，把他从天台边缘扯下。
“你凭什么保证！”豪可深把一掌把虞泽的手拍开。捂着脑袋蹲下，“我们会死的。一定会死的。科尔前辈他都那么恳求了。你看他们在乎了吗？没有，他们甚至把人都带过来看。就好像这只是一场闹剧。他们把人命当成是什么了啊。”
“什么都不是哦。”虞泽用变声期前少儿稚嫩的声音在说着。“我们是被诺克斯肆意制造出的量产人，是教养院的孤儿。除了我们自己，没人会在意我们的命的。所以下来吧，豪可深。虽然现在很不好，但活着说不定明天就出现转机了啊。”
“不可能有的。”像是赌气一般，豪可深闭上眼后退了一步。
他以为他要坠下去了，但虞泽丢掉了他的小橘灯，双手用力猛地一拉，把他摔回天台。两个拳头抡起来照着脸边揍边骂。
“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吧！蠢货！傻B！怪不得没女孩子喜欢。像你这么蠢的人死了也没人看得上。”
豪可深怒了，一拳挥向虞泽。“你放屁！知道我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吗？还有，狐小花一定是爱着我的！”
两人皆下狠手。你一拳，我一腿。你白鹤亮翅接金鸡独立，我双峰贯耳加转身左蹬脚。小橘灯微微的火光照着两人互相殴打的身影，两人打累了之后，就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
小橘灯在前方晃荡着指引夜下归路，也照着他们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脸。
“啧。”十六岁的豪可深笑着啧了一声。虞泽这个人，就不能给他留点好回忆吗？
他目光一凛，对着教养院员工身边的孩子们大喊道：“喂！你们听着！不要相信那些员工说的鬼话！他们压根不会为了你们好！要把自己的钱财藏好！装作自己很穷的样子！以及不管多难吃平时一定要多吃饭！最重要的要记住那些无缘无故打你的人的脸！”
孩子们中发生骚动。教养院员工的眼神由惊讶转换为憎恨。如果说他们先前只是在看同伙的热闹，那现在他们记起来了虞泽小队给他们带来的种种麻烦。想起豪可深是他们的仇人，巴不得他死。
黑西装兽人们皱眉。不知道豪可深在卖什么名堂。对视了一眼，迅速的朝豪可深冲去。
但豪可深比他们更快。他向后一跃，从高楼上下坠。如果是飞鸟或是天使的话，那一定能振翅高高的飞起，超脱教养院黑色的铁牢笼和这片夜幕吧。
但豪可深没有翅膀，所以他只会在重力的牵引向下坠去，骨头碎裂，溅出一个不大的血泊。明天早上，就会被垃圾车拖走焚烧。地板，也被清理干净。在无活过的证明。
“咳。”坠楼的人，要是没直接伤到重要器官，就不会死的轻松。瘫在地上的豪可深还没有咽气。他很痛，想挣扎，想叫，身体却无力去做了。意识渐渐模糊。
“今天的主题是理想与活着的理由！各位，从教养院出去后想做什么呢？”虞泽用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大字，潇洒的转身，将粉笔头投入笔盒中。眼光闪亮亮的，像星星一样问道。
“虞大哥又看奇怪的书了。”贾克帕.乐丽尔坐在桌子上吐槽道。
永若曾坐在椅子上附和的点头。
“喂喂，什么叫奇怪的书啊，是相当有意义的书好吧。”虞泽在讲台上无奈的摊手。
“算了，各位。我们就配合他一下吧。”豪可深站在门口墙角无奈的摇头。
“嗯。那我想在治好病后去吃很多好吃的。”兔无眠捧着脸露出了小小的笑容。“还有，我还想要很多漂亮的裙子。现在的裙子补丁太多了。”
“不错的理想哦！”虞泽一指兔无眠。
第九十七章 雨下火
“我想睡觉哦。永远的睡在柔软的床铺之上。”贾克帕.乐丽尔打了个哈欠。
“也太懒了吧。”虞泽很无奈。他把右手放在脸上，左手向一旁伸去。摆了个自认帅气的姿势。“我可是想成为一个勤快的大英雄，在星河间一边游行，一边拯救世界。”
“真是很有虞大哥风范的理想呢。”永若曾用手撑着头笑着。“那我就去你的工作室当个有关系的杂鱼职员好了。”
“可以哦。”虞泽点头，看向豪可深，“那你呢，豪可深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豪可深沉默，他看向窗外灰黄的天空。乌鸦在不远处的楼宇上徘徊，鸣叫着凡人的嚎哭。
他说，我想看看蓝色的天空。
无星之夜下，豪可深试图找寻出一抹蓝色，但睁着的眼睛前只有茫茫又毫无边际可言的黑色幕布。鲜活的热气挣脱他的身体缓缓上升，归于无尽夜空。
血液滚动在地上，缓缓铺开，变成宁静的画卷。
‘哈，真讨厌啊。’厌恶这夜色，豪可深闭上自己的眼睛。他沉默的躺在地上，陷入悠久的睡眠之中。
死去的人将永享安宁，而活着的人仍要为生命奔波。
高速行驶的摩托车像是一条线，从焚烧后的旧工厂连到教养院。
虞泽焦急的想要突破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但质量拽着他，让他无法达到光速。
时间平稳的流转着。
一幕幕的排好事情发生的次序。
永若曾和贾克帕.乐丽尔惊慌的大喊着豪可深的名字。既有为豪可深悲伤的意思，也有着恐惧自己不安未来的成分。
黑西装兽人们忧心着自己的性命。他们抬走豪可深的尸体，要去和山羊伥大人请罪。
黑西装兽人们与掉头折返的山羊伥汇合成功。
他们乘着加长轿车离去。
虞泽的摩托车冲进教养院。得知人都被抓走后。顺着地上的车辙印追击而去。
车辙印的尽头处等待着他的是，敞开的车门，三位黑西装兽人拿枪指着被绳索捆住跪在地上的人质两名，端坐在轿车上的半尸体六具。
以及换上新手杖和黑礼帽的山羊伥。
山羊伥脱下黑色礼帽，放至胸口，有着老年绅士的优雅。羊口吐出的声音是如仁父般的平和慈祥，但又是倨傲的，是他累年盘桓此地，于阴影处，于薄冰上游走带来的自信。“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彼此吧，反派英雄-蓝色灾害或者我该唤你的真名，虞泽？”
“随你。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虞泽将摩托车停在路中。
“真是年轻气盛。”山羊伥带有些怀念的摇头。“但你确实有那资本。如果你没有杀掉巴尔的话，想必我会设法拉拢讨好你吧。”
“废话少说。你想怎样？”像是要刺破这黑色的街道，虞泽冷眼望去。
阴暗的夜空乌云堆积，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酸雨。山羊伥对天伸出手，感受手掌上这份微弱的烧灼感。“看啊，天下雨了。这真是有利于你发挥的场地，不是吗？”
蓝色的盔甲覆盖上虞泽全身，他开启了耗能较少的锚定模式。“再废话一句，我就直接把你轰了。”
“呵呵。”山羊伥轻笑。“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把你的朋友放了。你跟我去个对彼此更公平的场地如何？你也不想让我们的纷争打扰到此地的居民吧。”
虞泽笑了一下，身体旁忽然显出的白色闪电发出微麻的声响。
指引模式武装启用。
迅猛一脚直取山羊伥头颅。人先至而声后到。“不干。你老阴羊了。”
车内一具傀儡像是闪现一般出现在山羊伥身前。双手抱拳成十字向上格挡。
“可怕。”山羊伥摸了摸自己的白羊须说道。
虞泽借力跳起，向后与山羊伥拉开距离。朗里克尔轰鸣着回到手中。虞泽立刻消去长枪，切换为锚定模式节能。
那三具黑西装兽人的身躯被朗里克尔所炸开。无法再用枪指向永若曾和贾克帕.乐丽尔。
但是，虞泽忌惮的扫了眼车内和山羊伥面前的精傀儡。“老羊头。你的鬼异能我一清二楚。是不会上当的。”
“那还真遗憾呢。”山羊伥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头。像是十分苦恼，十分惋惜。“竟然看不到你在绝望中被吞噬的表情。我还想让你在被控制的状态下把自己的友人都杀了呢。”
“你做不到的。因为，我可是由本质驱使的不稳定系啊。”白色的电花闪过，虞泽引爆了自己的小摩托。在爆炸声和气浪的遮掩下消去了行踪。
“那真是更遗憾了。”山羊伥一抬手，五具傀儡便从加长轿车顶上破出。就这一瞬间，轿车也被朗里克尔的电流给引爆。巨大的噪声携裹着气浪冲击着树木，灯下树影晃动，警报一般用力摇动枝叶。
火光映天，街道居民被噪声惊醒，又看到这不安的火势，纷纷叫醒身旁人开始逃窜。
第九十八章 恩情的份量
看着不远处慌张跑起来的人群，山羊伥笑到身体颤抖。“还真是温柔呢。就这么在乎他人的性命吗？”
“快闭嘴吧。待会爷把你吊树上大卸八块你就知道什么叫残忍了。”虞泽在空中一脚踢飞朗里克尔之枪，朗里克尔轰鸣着没入山羊伥前方那具精傀儡的身躯。
炸开了他抵御前方的双手。却在轰入身躯前被手臂内部的黑油给阻碍了一秒。接着山羊伥和傀儡便从虞泽的面前消失了。
‘莫思宁，你解析好了没有。这些家伙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啊。’虞泽在心中暗暗焦急。但他不能在山羊伥的面前暴露莫思宁蝶。他无法和莫思宁蝶直接以言语交流。只能寄希望于她的战斗素养。
“老鼠，三区，小范围单向短距离转移。壁虎，五区，能让物体互相黏附。牛，四区，皮肤硬化。红头女人，六区，能让火飘在空中。
灰夹克，八区，能制造圆形的空气障壁。粉裤子，一区，音波攻击，山羊伥，二十区，伥鬼之眼。”莫思宁蝶附耳说道，时间紧迫，她就只讲他们的异能能做到什么了。当然，是用虞泽能理解的语言。
不是吧，这异能量加起来都快有一城份了。虞泽开启异能域视角。四周三维景物都仿佛旧照片一般蒙上阴影。他无奈的看着那些吸收着光，呈现黑色的异能回路。
虞泽瞄了一眼地上空空如也的两捆绳索，永若曾和贾克帕.乐丽尔那两人在炸开那三个黑西装兽人后就从绳索中挣脱，接着又趁着爆炸逃跑了。不错。看来他两拆卸关节迅速解开绳结的技术还没忘了。
这下没有了阻碍，他就能尽情发挥了。
首先，得设法解决掉那只会短距离转移的老鼠。虞泽将朗里克尔之枪朝双手已毁的牛兽人投去。不出意外，空气屏障和短距离转移应该都会使用着去救他吧。然后，他近距离用能量炮轰向鼠兽人。
虞泽闪身到老鼠兽人傀儡的身后，手掌抬起，便对着头颅轰击而去。但老鼠兽人用苍老的声音笑了一下，从虞泽眼前消失。
连一个空气屏障都没有，朗里克尔之枪径直没入，穿透了牛兽人的身体。高压电流把他炸成血红的烟花。
虞泽这还哪里不知道，牛兽人傀儡在无法阻止朗里克尔之枪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山羊伥给放弃。通过异能域视角，虞泽明显观察出其他傀儡的异能回路中的黑色更加浓郁。牛兽人傀儡中的异能量被调去了其他傀儡的体内。
冷笑一声，看着四周呈包围之势的傀儡，虞泽没有犹豫。召回朗里克尔到面前，一跳，再右脚一踩。大喊朗里克尔，仗着超音速从天上溜了。
他脑子不聪明，但他不至于蠢嘛。体内就剩个五区份异能。他跟一城份异能量又有五傀儡的山羊伥耗个鬼哦。
“呵。跑了嘛。”看着天上绝尘而去的虞泽，山羊伥猛地捏紧了手杖。接着又放缓了力度。“算了。我已经清楚他的弱点了。他跑了，正好给我留下时间。”
先前不见的那位黑西装兽人，开来了一辆用绿色防雨布盖住的卡车。他将卡车停在了离山羊伥不远处的街道上跑了过来站定。低头称山羊伥大人。他说：“您要的东西我买来了。”
“嗯。辛苦你了。”山羊伥点头赞许。他向卡车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了下来。
抬头看着这无星之夜，沉思，转过头。对着黑西装兽人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奋斗三四十年，终于拥有了如我一般的财富与地位。到那时，你还愿意付出一切只为给恩人的儿子报仇吗？”
山羊伥那张羊脸上有些纠结，有些迷茫。想来，他对这苦尽甘来的权势财富是十分贪念，亦是不想放手的。
他是据虞泽猜测出了他的弱点。但若是用了那个方法，无论成败，他都将不再被先生所信任。自己也会被从现在的位置给换下。
运气好点，或许还能在偏僻处落个闲职。运气不好，应该就会被同级别的那两个家伙下暗手弄死。
他犹豫了，作为一个老人。他的异能伥鬼之眼也出现了混乱。空幻系异能若是在使用中动摇了作为根基的基本感情，那异能便会遭到削弱。
原先站立着五具傀儡的后颈处也出现了晃动着身躯的黑色眼睛，跪倒在了地上。
山羊伥焦急的用手杖敲击着地面，一声一声的敲在黑西装兽人的心头。
黑西装兽人心生寒意，他现在并不在想自己的未来能否和山羊伥一样获得权势。他没有那份闲心，他只是想自己该说什么话才能从阴晴不定的山羊伥手中活下来。
一开始，当山羊伥笑着说会给他病重的女儿提供医疗时。他确实是将山羊伥作为大恩人来感激的，也在心中发誓会用一生去报答他。
但知晓自己身上被种植了能随时夺命的异能，看到山羊伥无情的夺去自己同事的生命，每日都被迫执行着山羊伥定下的种种堪称诡异的条例，跪着感激着他。这份恩情就在日复一日变成了恐惧。
他棕色的眼睛在颤动着。他喉结滚动，唾液流入喉管，湿润着干涩的恐惧。面对着山羊伥的迷茫，他亦是不知道该选择哪方才是正确的。
“回答呢？”山羊伥平直的兽瞳注视着黑西装兽人。无形的压力连空气都变得沉闷。
想起山羊伥平日的感恩训练，黑西装兽人僵硬着回答道：“会的。我会的。恩人更重要。因为没有恩人您就没有现在的我。”
山羊伥笑了，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他轻轻点头，“是啊，果然应该是这样啊。那些忘恩负义的人都不配活着。所以，过来，为了我的恩情付出性命吧。”山羊伥的异能恢复了平静，威势甚至比先前更深。那五具傀儡也扭动着从地上站起。
“是的。山羊伥大人。”黑西装兽人心如死灰，缓步朝着山羊伥走去。
飞出范围后，虞泽解除了指引模式。他向前跑去，打算找代步工具去劫持夜市的异能量店铺。没想到被一条机械警犬飞扑到身上。
第九十九章 不惜一切
机械警犬猩红的机械眼睛盯着虞泽的脸庞，确认是认识的人后就亲密的摇着尾巴。对着后方叫嚷起来。
“什么啊，是你小子。”老汤米从警用摩托下来，腰带处别着枪。
虞泽一阵迷惑，“你怎么在这？”
“巡逻啊。”老汤米理所当然的说道。
虞泽的脸上做出怪相，“就那个只有你一个人的警局，你还出来巡逻？回家躺着享清福不好吗？老大爷。”
“臭小子。”老汤米一脚朝虞泽踹去，“连异能警卫都敢调侃，怪我之前对你太和善了是吧。”
虞泽早就预判到老汤米会生气，他抱着机械警犬一跳，就躲开了老汤米的随意一踹。
他知道老汤米对山羊伥有着执念。但他开着异能域视角，所以更知道老汤米没多少胜算。老汤米的体内有三千人份的异能量。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很强了。但对于山羊伥接近一城份的异能量来说，还是太少了啊。
虽然说体内异能量储量多代表不了能够赢，战斗的方式有很多。
但差距就摆在这。就像是抛开别的因素，单赌一个拿着装满子弹的手枪的人对射另一个弹匣中只有两颗子弹的人后谁会死。何况山羊伥也不是什么稚嫩又缺乏战斗经验的新手。
虞泽还是希望老汤米去逃命。他正在脑中思考着措辞，他该如何把这个警官从山羊伥的经过路线上给引走。
在虞泽想出来该说什么前，老汤米就一指不远处被火势染红的夜空，问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火灾啊。”虞泽放下机械警犬，摸着头回答道。
“你搞的吧。”老汤米给自己点了根烟，手护着火。防止其在晚风中熄灭。“别狡辩，你身上有爆炸的味道。警犬已经闻出来了。”
“汪！”被放下的机械警犬摇着尾巴，人性化的点头大叫。
虞泽无语，现在他得思考如何洗刷掉身上的嫌疑了。
“我只是刚从火势那逃出来而已。”
老汤米吐了个烟圈，“哦？这么远，徒步，用的是异能吗？那表演一下。要是敢逃就给你在警署网内下通缉令。”他看着虞泽吃瘪的表情，豪迈的大笑出声。
笑完后，手又不禁有些颤抖。他赶紧再吸了口烟。苦涩的烟味弥漫喉管，吐出烟尘般轻缈的话语。“是山羊伥吧。”耷拉的眼袋上，老汤米的眼睛如灰堆中的点点火星微亮又微凉。
虽然不知道老汤米是出于直觉还是心中的祈愿判断出来的，虞泽觉得自己都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了。“他很强。光异能量就有四十七区份。是你的一百五十多倍。”
“是嘛。他就在那吗？”远处的火光映入了老汤米的瞳孔之中。
“在那。不过我先提醒一句，山羊伥手上五具傀儡都在。你有胜算吗？”虞泽不抱希望的询问道。
老汤米掐灭了烟头，他只说那是异能警卫第十五分局的管辖范围。说罢，便骑上了警用摩托，机械猎犬和无人机群追逐着摩托的尾气与老汤米一同向火光冲去。
虞泽没有再阻止老汤米，只是召唤出了雷击之枪。
白色电蛇如银鱼一般摇曳于蓝色湖面之外。
虞泽踏在了雷击之枪，飞到高空，他右脚前踏，伏低身体。
“朗里克尔。全速。”
雷电从天上劈来，炸到朗里克尔的尾部。虞泽四周的空气被挤压，被加热，被贯穿。夜空中的云也被划开了一个缺口。
电光火石。极速使得四周的景物都显得虚假不真。
云层和夜空消失，有呈波状抖动的圆圈在自己的身旁舞蹈。
感到怪异的恶心感，虞泽立刻停下。他用手捂住眼睛，再次看向四周，发现那些怪异的圆圈都消失了。
他向下看去，半秒不到，就已经来到目的地的上空。
那些圆圈让虞泽怀疑起了世界的真实。而按莫思宁先前所说，那朗里克尔还处于加速过程。那如果加速到极致，这世界对人来说又会变成怎样呢。
虞泽摇头甩开这些恐惧感，当务之急。是收集异能量，杀掉山羊伥。
他如雷击般坠入夜市。扫荡了街上所有的异能量店铺。雷柱让那些店主和顾客都仓皇而逃，只有卖异能量十五元一人份的那位李掌柜。还坐在柜台旁喝茶看书。
他说：“先欠着，日后记得还账。”
虞泽看了眼莫思宁蝶。莫思宁蝶说打他和打两个山羊伥差不多，虞泽无奈应是。
搜遍了整条街道的店铺。虞泽也只是把自己的异能量给填充回了二十五区份。
感觉自己又负债累累了呢。
虞泽在高空上叹气。他踩着朗里克尔往火势的方向飞去，却发现山羊伥和老汤米都不在了。
他正纳闷着。就听到了响彻六号边缘区的警报广播声。
‘异能兽来袭了吗？’虞泽惊慌的看向在六号边缘区内高耸的广播塔。
但他听到的却是山羊伥的苍老低沉的声音从中传出。“为了给恩人报仇。我会不惜一切。所以来这里吧。蓝色灾害。或者你可以看着我是如何一边念着你的生平，一边摧毁整个六号边缘区。”
第一百章 少年俊杰
‘疯了吗？’虞泽条件反射性的想着。为了威胁他现身。就去挟持重要的广播塔，要是有大批的异能兽攻来怎么办？
让这些本来能逃命的人都在异能兽的蹄子下被碾压成泥，被冲撞至死，被撕咬成碎块。让他们的血像断裂的啤酒瓶一样从躯壳中翻滚着涌出大量的泡沫吗？
“快逃，虞泽！”如浮光掠影般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恐慌的妇人将他一掌推开，自己却落入虎口。红色的汁液在尖利的兽齿下爆开，飞溅在他的脸上。破开的胸腹上纠缠脏器一如无头之花。
浓郁的血色盖住了幸福的家庭相片。而男孩自始至终只能当个颤栗的旁观者。
虞泽捏紧了拳，白色闪电暴戾的劈碎了周身已成磅礴之势的酸雨。
惶恐的人从熟睡的夜醒来，他们知晓自己被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脚下踏着泥泞，用雨披盖着脑袋奔逃着。
爆炸的火渐止。一口气被缓慢的从肺腔吐出。“生气了。”少年的声音失去了原先的清爽，暗沉了下来。
天上的乌云密布，对他来说却是个好天气。将朗里克尔召唤至左手，一点亮光便从枪尖没入云层，化成电光的亮白丝线在黑色卷起的云间缠绕着。
虞泽挥动枪尖，指挥着天上银蛇在夜空窜动。山羊伥狡诈，若是狠心要逃窜隐蔽定有百般法门。
但他亦执着于恶人掌下的一丝恩情，这份感情甚至扭曲到成为了自己的异能，自己的立身之本。所以才会选择了这种孤注一掷的法子逼自己现身。
强抢广播塔，让两人间的冲突现于公众眼中。星际探险者公司的深层性质是灰色的，但表面上必须得是白色的。公然违反诺克斯十八号行星在暗处进行，暗处解决的规矩。
无论成败，原先的功名利禄也将化为乌有。既如此舍得，他又有什么理由不送他一副大礼呢。
插播一则光脑跨行星通讯。
“往日为了诺克斯，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们却让我很为难啊。”
“山羊伥君已从本司除名，再无半点瓜葛。赔罪礼过两日也会派人奉至府上。”
光脑通讯挂断。身着华服的中年男性昂首立于高耸浮空的圆球之楼，在这上一时代遗留下来的日冕望楼上俯视整个诺克斯。他看向六号区广播塔的方向，轻蔑道：“阴沟里的虫蚁。也敢现于巨人眼前。”
光脑将指令发送，允许六号边缘区异能警卫第十四至第十八分局使用对区级武器。将山羊伥与蓝色灾害一同镇杀。
孤身朝广播塔冲去的老汤米停下。看到专用通讯设备上的激活信息。不禁捂住了脸，在暴雨下老泪纵横。他将屏幕给赶上的机械警犬看，“太好了。诺克斯还没有彻底抛弃我们。”
机械警犬无法理解人那复杂的情感，它只是‘汪’的叫了一声，身后的机械警犬们也跟着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响彻了寂静的小巷。
老汤米从摩托车上下来，对着高立于天空的圆球之塔站直身体，郑重的敬礼。闭目，再睁眼。因酒精和失意而浑浊的眼在雨幕中重现当年如鹰的锐气。“走吧。去警卫局把对区级武器拿来。”
粗壮的雷柱自天上劈下。巨大的能量打穿空气，闪耀的光辉照亮广播塔的内部。
“还没来吗？”山羊伥坐在广播塔的座椅上微微抬首，看向乌云密布的高空。羊眼，浅蓝色的虹膜内方形的瞳孔，该是和清水中的蟾蜍卵一般。
但山羊伥的眼睛是更加浑浊的黑色。没有眼白，眼珠和瞳孔间的明显分界线。就像是画布上互相浸染的暗色颜料又被人强行扭卷了起来。
山羊伥没有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在广播塔值守夜班的员工全都双眼无神的倒在了冰冷的地面。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广播台上外伸悬窗倒吊着一具躯体，他的双眼闭着，嘴巴也被封住。被绑住双脚，捆住身体，他在风雨中摇晃着。头顶下是数百米的高度。若是摔下，连骨骼都变形吧。
山羊伥打开广播。黑色的油泥也从尸体们的口鼻眼舌耳五窍中流出，自广播塔的玻璃墙面上滚下。
“蓝色灾害。是量产人，出生在教养院。六岁时，被一户无子的夫妻看中，收养过去。但很快就重又回到教养院。为什么呢？是因为他是个克人的灾星，那户夫妻收养他不到一年。就被从缝隙中溜进来的异能兽全给杀了，尸体被咬的七零八落，血都溅满了整座房间。”
黑泥蓦然从山羊伥右侧涌起，阻挡了炸开的电光并使得朗里克尔之枪在油脂中转向，如子弹般射入广播塔顶上。
电光炸开，虞泽一拳揍到山羊伥左脸上。山羊伥飞着撞到了金属墙壁，但以全兽化兽人旺盛的生命力这一拳还不足以让山羊伥死去。
能制造空气屏障的灰夹克傀儡，被老鼠兽人傀儡转移到虞泽身旁。圆形而半透明的空气屏障在虞泽面前张开。
虞泽一脚踢上广播设备控制台。破坏了广播设施，借力迅速从空气屏障处绕开，意图攻向山羊伥。但灰夹克傀儡手一挥，就在侧身处再现了一道空气障壁。
“朗里克尔。”电光从空气障壁的角落中射向山羊伥。老鼠兽人傀儡发动异能，将山羊伥转移走。红头女人傀儡和粉裤子傀儡从后方攻向虞泽。
足有一人高的大火球随着无形音波的冲击撞上虞泽。虞泽伸手召回朗里克尔，白色的雷击之枪以点撞面炸开大火球。却硬受了音波的冲击。
虞泽用枪插入地面，减缓了后退的趋势，同时在地面上滚起电蛇，直逼老鼠兽人而去。老鼠兽人傀儡冷笑，将自己转移。却没料电蛇分分两路回转。直直撞向了红头女人傀儡和粉裤子傀儡。
山羊伥急忙操纵红头女人与粉裤子两个傀儡分开。但是红头女人傀儡还是被电蛇缠上。身体炸开，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真是少年俊杰啊。”山羊伥笑了。在空气障壁的后面鼓掌。
第一百零一章 不以为耻
虞泽皱眉，搞不清山羊伥想耍什么花招。他看向朝着广播塔沉重压来的乌云。游走的电蛇成放射状，在嘶叫着威吓着废旧的高楼。
这一招，朗里克尔之枪还需要时间蓄力。广播设备被自己破坏了，山羊伥也无法将自己的情报泄露给大众。就是山羊伥与自己一样有后手，自己也有必要警戒着与他消磨会。
“少奉承。”虞泽嗤道。“事到如今，你不会还想拉拢我吧。”
山羊伥那倒三角形，尖小，又盖满白色绒毛的羊之头颅，轻轻颔首又坚定的摇头。他漆黑的眼瞳连视线像是污浊的泥。
“是啊，我很惋惜。一位英才竟然会折损在我的手上。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了巴尔呢。若你不杀了我的爱子，我们应该会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上碰着红酒杯，在华贵香木做的方形长桌上，用刀叉一同分食肥美流油的烤火鸡。”
“你还有人的半分良知吗？”虞泽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
记忆狰狞着痛苦的爪牙扑向他。一幕幕场景在眼中重现，从天上流淌恣意洗刷孤独公路的暴雨，尽全力奔跑也无法触及的高架桥灯，老头子被绑带缠裹的凄惨形容。
失去双腿，失去双手。曾经会微笑的眼睛只余血色空洞，没有唇与齿。舌头因失血而苍白，又被因内脏伤咳出的红痰而染上病态的红。
他冷声质问道，“对你们来说，将人折辱至四肢全无，面目全非也毫无愧疚之心吗？”
“当然没有。人吃羊，虎嗜人。这皆是天地运转正常之理。巴尔他喜欢折磨人，就和猫喜欢玩弄老鼠一般。只是兽性深重。此外毫无可责备之处。”
山羊伥嘲弄一般的笑了出声。“而且你不也一样吗？将我的爱子巴尔生生剥皮时，又是否想过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会作痛呢？”
“诡辩。依你的说法，那些受害者还得是打碎牙齿往里咽。就是巴尔杀了他们全家，把他折磨的毫无人形。也得认为自己若是报复就和巴尔一样，至此屈辱而活吗？”虞泽感受着朗里克尔之枪与云端雷霆的联系，心想再叽歪一会。
就把这满口歪理的老山羊给轰了。
山羊伥右手握住拐杖立住身子，抬起了左手，用手指向虞泽。
他说“难道不是吗？人只要杀了第一人，便如同投身于污泥井中，绝无清廉无暇的可能。你所抱有的自以为是的愤怒。不过是生于亲近者被我子巴尔所折磨。”
他想说自己与虞泽是同样的恶。但虞泽打断了他，“山羊伥。就是巴尔没有对老头子出手，只要我见到他虐待滥杀无辜者，也会想办法杀了他的。”
“你很爱管闲事？左右没有杀了你的家人。我的巴尔滥杀嗜虐又与你何关。”山羊伥捏紧拐杖。漆黑的油脂在他的脚下铺开。又忌惮的升起黑色眼珠。观察着他难以理解的虞泽。
“也亏你能把话说的跟恩赐似的，不杀我和我附近的人就代表我该对这种暴行忍受，甚至扭曲如你般对恶人的一丝留手而感恩爱戴？
你的异能。它丑恶的形态便是这般告诉我，你的感恩不过是出于一文不值的自我欺骗，你的心灵已然如污泥般日复一日的发黑腐败。”
山羊伥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紧捏的手指，骨节发白。因虞泽对他感恩之心的侮辱而愤怒。“
毛头小子。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世界本就浑浊不堪。所有人追求的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财富，权利与美人。既然所有人都一般污秽，其中自然支配一切强者恶者，若是愿意对下垂怜分毫，下方自是该感激涕零。”
虞泽错愣，后讥笑着反讽道：“你可真是条好狗啊。山羊伥。像你这种人想必煮子献妻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吧。”
他以为山羊伥定会犹疑，发怒。哪知山羊伥握起拐杖，重重一敲地面。
胸腹之气下沉，黑瞳圆瞪，抬头，发出高亢之声：“自然！弱者的命与尊严都是强者赋予。想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强者们出于礼节愿意对弱者说一声，弱者不一边磕头一边献上还想翻天不成？”
这一番话说出，山羊伥不以为耻，反有洋洋自得之意。
无语到了一定的程度。虞泽再次深刻的明白，即使对话，即使沟通，人和人之间依旧是难以互相理解的。“我是明白了，你是不可能有丝毫改悔之心的，就这么死吧。”
朗里克尔之枪枪尖闪烁出微弱电光，连接到了天上的闪电。乌云笼罩着整个广播塔上方。像是被挤压一般，又像是夜晚退潮的海浪一层层的向内收缩。
山羊伥冷笑，“虞泽，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用拐杖一指在窗外摇晃的人体。
‘人质？’虞泽皱眉，不是吧。这好逊诶。
“虞泽，那是尸体。”莫思宁蝶附耳说道。
虞泽更是疑惑。“一具尸体，你还妄想能用来挟持我吗？”
“呵呵。”壁虎兽人傀儡被老鼠兽人傀儡转移到广播塔外部的玻璃墙上。壁虎傀儡双脚黏附在玻璃墙面上。一手撕下黏在尸体口上的胶布，一手打开手电筒用其照亮尸体的脸。
胶布扯掉了些血肉，但虞泽还是认出那是豪可深。‘还是连累了啊。’虞泽在心中叹气，有些伤感。但是死太正常了，倒也没什么波澜。只是继续加大朗里克尔之枪与雷雨云的联系。
但山羊伥的下一句话让虞泽脸色巨变。“他是为了保护你才自杀的。”
“哈？怎么？现在连自己的恶行都不愿承认了吗，明明是你们杀了他，别想栽赃到豪可深头上。”威胁一般的话语，虞泽将对准天空的枪尖缓缓移向地面。
“他知道你的弱点不是吗？他啊，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还喊着要你为他报仇雪恨呢。”山羊伥摸着胡子说道。
虞泽放松下来，嘴角露出讥笑。“果然是骗人的。豪可深才不会是说出这种恶心话的人。”
“确实。主要是他临终遗言太可笑了，我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己被逗乐了。”山羊伥的嘴巴裂开，笑了起来。“他的最后一番话是对着围观的教养院孩子们喊得，说什么让他们藏好钱，好好吃饭，再记住打他们的员工的脸。这真可笑，不是...”山羊伥话还没说完。
虞泽突然暴起，朗里克尔之枪激射而出，打碎了面前的空气屏障。直往山羊伥脑袋贯去。
怒骂之声传入山羊伥耳内，使之大笑。“你这混账！”
第一百零二章 意志的共鸣
黑色油泥将朗里克尔之枪阻隔半秒，老鼠兽人瞬间将山羊伥转移到广播塔内的椅子上。不过虞泽本来就没有抱着能打中的心思。他与朗里克尔之枪一同向前狂奔而去。
壁虎兽人傀儡在老鼠兽人发动异能的同时用指上利爪割断绳索。豪可深倒悬的尸体朝下，从两百四十米高空极速坠落。
虞泽与朗里克尔之枪一同跃下高塔。壁虎兽人傀儡发动黏附异能，让粉裤子傀儡和灰夹克傀儡借此能够滑行于覆盖黑油的玻璃墙面之上追击虞泽。
灰夹克傀儡的袖口挥出一道道空气障壁，阻拦在虞泽的前方。
“啧。”虞泽用手握起朗里克尔之枪。挥舞着贯穿，让其犹如玻璃般破碎。每次轰击，都让虞泽较于豪可深下坠尸身更慢一刹那。
空气屏障的碎片四散，又在重力的牵引下于虞泽一同下落。
无形的音波攻击从粉裤子傀儡的口中发射，蕴藏其中的能量如重锤将自下方将虞泽向上打去。
“右下。”莫思宁蝶简要的提醒，让虞泽迅速将枪尖朝音波的方向一刺。互相轰击的能量让四周的空气卷成狂风。虞泽对抗着旋转的气流，握住朗里克尔的枪杆，悬停在了离地一百多米的半空中。
壁虎兽人傀儡一拍掌，发动异能。让粉裤子傀儡与灰夹克傀儡死死黏在墙面之上，不至于被狂风吹落。
老鼠兽人傀儡因为战斗的距离超过它的异能施展范围，但主要是山羊伥想保一手他。所以没有被派下袭击虞泽，只是双手朝后背去，站立在广播塔内的阴影处。
自虞泽跃下后，山羊伥就操纵了老鼠兽人傀儡的异能回路。将自己再度转移到悬窗前，摇头说道：“可惜了我的打火机。”他本是打算操纵着红头女人傀儡用浮游火，但那具傀儡却被虞泽给破坏掉了。害他只能用打火机做个勉强的替代。
一指拨开了不锈钢制的滚轮，火焰被固定在燃气口，随着主人的抛掷而下坠。打火机上的金羊骷髅脸在黑夜中被电光照亮，那与火交融的金色闪烁就像是死亡的讯号。
原先安分黏附在墙面上的黑色油脂兴奋的靠近，裹住微弱的火光。油泥从内部开始膨胀。就如同包裹岩浆的熔岩泡，四围是发灰的浊黑，中间则亮的通红。
“上方。”莫思宁蝶再次提醒。
但虞泽还有余力应付吗？
左手抓紧朗里克尔之枪，虞泽在气浪中腾空转身，将右手对准了自上方坠下的足能填入五十人的硕大油球。能量炮发射。将熔岩般的油球微微推开，但是，尚不足以阻挡其坠落的势头。
就山羊伥的黑色油泥裹着火焰下坠，就像是烧的火红的铁球。那铁球在靠近，在虞泽的眼瞳内变得越发巨大，甚至逐渐遮蔽了夜空。
“人嘛。”广播塔上方的乌云电闪雷鸣。那忽显的亮光照亮山羊伥覆盖满白毛的羊脸。那衰老的面容，浊黑的眼睛和从头骨突起的尖角。仿如恶魔。“家人也好，权钱也罢。都是有执念的。”
“若是无执念，那世间于他，他于世间，不过是无根之野萍。生死又有何妨，自是不可能站在我山羊伥面前。而只要有所执，就能被我山羊伥影响与掌控。所以虞泽，你死的不算冤屈。”
山羊伥正了正自己有些褶皱的高档黑西服。那混入了钻石粉的高档山羊绒面料，在闪电的强光下却也不失其发暗的温润光泽。那是在人心处撒上的阴影化为了魔鬼的披风。也是一种罪恶的引诱，轻笑的从眼睛钻入，盘踞在任何犹疑者的脑海中。
走马灯闪烁在虞泽的脑海。
‘科尔！科尔前辈！’十二岁的虞泽，豪可深，兔无眠他们混杂在孩子们中间，看着在天台边缘站立的科尔。心中焦急，但不敢发出一声。
因为员工和副院长都在盯着他们。试图从中揪出科尔的同伴。员工们睁大的眼睛明确的告诉着虞泽，虽然处理死者有些麻烦，但他们现在已不介意再多出几个人和科尔一样坠楼而死，或者是关入紧闭室内因意外饿死，病死。
教养院的员工把孩子们带到高楼，带到科尔面前，除了找同谋者，还有警告威胁的意思。
他们知道，科尔的死状和纵使死亡也毫无意义这点会极大的打击那些在暗处的孩子反抗者。会增加犹疑，能增加恐惧。然后让他们分崩离析。
现在，虞泽所在的小团体，只要一个人的异心，一句软弱的告密，一个惶恐的举措就能让团体分崩离析，让之前做的一切白费。
虞泽知道，他不能在这死去，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拳头不敢攒紧，不能表示出愤怒。脸上也不要喜悦，那太过反常。一定要空洞的眼神，看向昏黄的天空。看啊，太阳高悬在空中。遥远的燃烧着。
科尔前辈与教养院的交涉是失败的。
他绝望的哭嚎着，他不想死。但透过眼泪，悲伤的看着孩子们。也是看着孩子堆里的虞泽他们。他的绝望也冷了下来。
像是看开了一切，他说“你们要长大啊，要赚钱，要好好吃饭，要记住他们的脸，要记住是谁打了你们，最重要的是要...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然后，科尔张开双臂，如无翼之鸟般坠下了高楼。在地面上扭曲成一幅丑陋的图画。
孩童们惊慌着。员工们的眼神厌烦且为之后要清理尸体与血迹的无奈。院长和副院长的嘴角处勾起了冷笑。而科尔，他死在了十五岁。但他明年就能从这个肮脏的教养院离开了。
科尔，被遗忘了。不被提起了。这或许就是亡者的宿命吧。
时间流过，豪可深突然和虞泽说道：“今天是科尔的忌日呢。你说，他多傻啊。做了这么多也没人为他献上一个花圈。
虞泽正在地上翻找着能吃的草根作为零嘴，他嚼着一根，是酸涩又有些回甘的汁液。“没办法的事不是。院长他们还活着呢。还有，你想挨揍吗？快把话收回去。”
豪可深没有把话收回去。他只是说，“我死后，虞泽要帮我收尸啊。”
第一百零三章 银色世界
虞泽呆愣，嘴巴中叼着的草掉下来。他伸手将掉了一半的草捏住。嫩绿的草叶带着被嚼了一口的软白的根在虞泽的手里转圈。“你就是喜欢想太多啦。”
“你才是太乐观主义了。”豪可深看向灰黄的天空。“就和教科书一样，总说天是蓝的，从不愿看到它其实已经变得灰不拉几。像块破抹布一样。”
稚气的虞泽摸了摸后脑勺。手上呈粉状的泥土渣子掉落在发梢。“不算说谎吧。因为肯定是会有蓝色的天空的。只是我们还不够大，所以还看不见而已。”
“是吗？那我真想看看啊。”说着，雨滴从豪可深的眼眶落下，溅在嫩绿的草叶上化作晨间的露珠。豪可深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虞泽无法从中看透他心底的情绪。
“刺杀行动不一定能够成功。要是失败了。我...我会帅气的走的。所以到时候，虞泽你要帮我收尸啊。我不想和科尔前辈一样，被丢到垃圾堆里焚烧啊。虞泽你很坚强，一定会活到最后一刻的。所以我能拜托你吧。”
“当然。我答应你。”犹豫了一会，虞泽对豪可深郑重的承诺道。“如果你帅气的走了，我一定会给你收尸的。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能丑陋的死了哦。那我会直接把你丢到外面喂乌鸦的。”
“一言为定。”豪可深对虞泽伸出拳头。
“一言为定。”虞泽也伸出拳头，两人在贫瘠的草地上，用拳头轻轻的对撞。
从走马灯回到现实。鼻尖都仿佛能感觉到巨大火球散发出的热度。
指引模式的武装耐热，所以自己一开始定是感觉自己被四方的力给沉重的挤压着的吧。接着，异能量将在中和高热的过程加速消耗，直至殆尽。武装将解除，自己也会在火球中被痛苦的灼烧着。
‘混账啊。’脑子极速的思考下，连时间都是如此缓慢。‘我不能死啊。豪可深还没被我丢去喂乌鸦呢。’
‘所以全速吧。朗里克尔。’异能量从虞泽的左手中极速流入朗里克尔之枪的异能回路中。‘不要担心。莫思宁。我不会撞死在地面上的。’
虞泽的瞳孔紧缩。细小的白色电蛇缠绕着蓝色的光辉在闪电。
‘因为，是啊。只要在瞬间停下就好。’
异能量通入回路，朗里克尔之枪发出轰鸣。下方对冲的能量中心被击穿，空气挤压而成的白色障壁以圆形向外侧冲击，无序而狂暴的旋涡从中产生。上方山羊伥制造的火油球也被其吸入并切碎了。
近处被黏在玻璃墙壁上的粉裤子傀儡难逃一劫，被卷入了漩涡中连渣都没有剩下。灰夹克傀儡因为还算是在高处，所以还剩了上半身黏着玻璃墙上。
玻璃墙面被刮下。内部的金属支架也在巨力下扭曲，刺耳的惨叫着。细长的广播塔像是患了疯牛病一般，剧烈的跳动着，摇动着它的头部。然后被朊病毒彻底的破坏了它的脑子。轰然的倒下了。
“什么？！”广播塔突然的倾倒，让山羊伥惊慌的扒住面前的广播设备。再无先前的从容。
他的傀儡们也因为山羊伥在瞬间的失控从广播塔上掉落纷纷向地面坠去。
“混账！”山羊伥表情狰狞。“给我起！”原先附在地面，墙面上的黑色油脂纷纷回撤钻入广播塔顶端。连着山羊伥一起，被埋入坠落的金属废墟和玻璃碎片下。
“记好了，虞泽。朗里克尔之枪开全速时绝对不能搭载别人。”这次，莫思宁说话意外的认真诶。“若是载人，那不仅对他人，对你来说都是致命的。你也不想和那人一同变成燃烧的火球吧。”
这当然是不想的啦。但问题是，比如说有人从高楼上掉下。一定要开全速才能救到别人时该怎么办呢？我能先冲到他的下方，再用手臂接住他吗？
“不能，劝你放弃。你在指引武装的加持下，应该只是手臂骨折。但对方可是会硬生生的断成三截。”
唔啊。听着就好恐怖。真的是没办法了吗？他感觉有些苦恼啊。
莫思宁蝶打出一个像是旋涡的黑色表情。应该是对自己感到无奈吧。
“不听劝。那你就尽力去做呗。然后在最后关头，相信我吧。”
“诶，你是指两个人都能救下吗？”心情高兴了起来。
“不。是起码能让你两无痛死掉的意思。”莫思宁蝶打出个向下撇嘴的表情。“放心，我下手很快。瞬间就让你去往生极乐。”
失落了。微怒了。什么啊。这个家伙。明明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却这么恶劣。还总爱板着一张脸。
全速的朗里克尔之枪在带着虞泽撞碎在地面前化作光点消散。
犹如绸缎般的银色金属包裹了冰冷的地面，犹如蜂蜜般晃动着层层垒起。向上弹起半镂空的球状缓冲絮状物。接住了在他两上方还在下坠的豪可深的尸体，也接住了虞泽他们。
就这么坠入虚幻的银色世界。薄片状的金属碎在两人四周闪亮亮的。虞泽被莫思宁护在怀里，与她一同落下，看着她那如天鹅绒般细密的睫毛如蝴蝶般轻颤。
美丽的异色瞳孔。温柔而沉静的黑色与高雅清幽的蓝色在银色金属的环绕反衬下是那么动人。虞泽竟是看的呆了。
直到与地面接触。即使消去了大部分冲击力。那种震颤也像是被壮汉从后背重重拍了一巴掌，让虞泽呛咳出声。
更让虞泽咬牙的莫思宁抱着他落地后的态度。她冷眼看他，嘴巴往下一撇。一句头铁不听劝啊。就撤去所有银色金属，把他从怀中抛到地上，臀部撞地，溅起一阵水花。
然后自己迅速由人形变回了蝴蝶的形态。
虞泽手撑在冰冷又多是水的地上。暴雨打在脸上。心想。
靠。这什么臭女人。亏自己刚刚还觉得她温柔又好看。果然她的恶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的。虞泽觉得自己被气到心绞痛。恨不得当场和莫思宁置起来气理论一番。
但莫思宁一句话，就让他从地上跳起，严正对敌。“快点切回指引模式，山羊伥还没死。”
第一百零四章 畜生
黑色的圆球从金属废墟中浮起。在层层积压的乌云下，玻璃碎片被打飞，有六只露出骨头的手从坠落的废墟中爬了出来。
老鼠兽人傀儡身上扎满了尖锐玻璃碎片，左眼球也掉出来了一半，朝下突起。就像是出现在灾难片中的丧尸。
壁虎兽人傀儡的腹部被尖锐的金属管所贯穿，却感觉不到疼痛。他一把将金属管从肚中拔出。血一股股的从伤口中流出，就像是水流过黏着油污的玻璃杯，染湿了身上的衣服布料。
壁虎兽人傀儡抱起了失去下半身也被大片玻璃夺去一半头颅的灰夹克傀儡。运用异能，将其黏附在了自己的腹部。他们就像是六足的螳螂在进食前的祈祷一般，前后活动着自己摊开的手与足。
黑色油脂从浮于半空的圆球上滚下。逐步变形为恶魔一般的山羊脸。
从广播塔顶端坠下，即使通过他的异能伥鬼之眼保住了性命。他的高档西装变得皱皱巴巴，被有尖角的广播设备勾住划出两道巨大的伤痕，就像破布一般挂在山羊伥身上。
头上的羊角也撞断了一根，露出其中发黑的内芯。衰老的身体下部异常的扭曲着，他的双腿骨折。断裂的骨头从皮肉中刺了出来。
因这份巨大的疼痛他浑浊的双眼圆瞪。黑色油脂从眼角处如血泪般滚下。
“我不会放过你的。虞泽。只有你，我绝不放过。”这是在地狱内受苦的恶毒灵魂对世间发出的诅咒，山羊伥极大的恨意透过言语吐露出来，如哭嚎，如阴风般环绕在广播塔的废墟之上，刮入每一个在场者的耳内。
山羊头膨大了起来，两米，五米，十米。黑色的眼睛一颗颗的冒了出来，是一串串葡萄被黏在衰老的脸上。
虞泽觉得山羊伥没有弄清楚现状。“现在是谁不放过谁啊？”
将朗里克尔之枪召至手中，枪尖的闪光没入蓄势待发的乌云之中。笔直的穿透云层。绕着乌云极速的环绕一周。停住。
十字星形一般的亮白色细小金属片，指向到了足有三层楼高的山羊头上方。巨大的雷柱劈下，炸开惊恐的黑山羊脸。将山羊伥整个人都从赖以生存的的污泥剥出，弹飞在了混乱的广播塔废墟上。
接着乌云吐出了足有一幢楼宽的巨大电球。它从高空中极速下落着。较轻的玻璃碎片震动着鸣叫着想向上浮起，电光在金属管之间跃动闪烁。
虞泽他迅速的看看四周，发现不远方还有没来的及逃走的人，嘴角抽搐，他一次用，没想到威力这么大。这东西绝对不能实打实的撞到地上，不然千米之内都会被毁掉。
朗里克尔之枪挥动。朝四周丢去了几个由电流构成的电流防护罩。炽白的电球停在了原先广播塔的上方。最下端离地也有两百多米。十字星形的金属片牵引着电蛇。先是炸碎了老鼠兽人傀儡，接着也黏在一起的壁虎兽人傀儡和灰夹克傀儡也变成了四散的碎块。
虞泽指挥着电球在地面上缓慢消耗着自己过剩的能量。放出的雷击撕毁了广播塔废弃物。雨水蒸发，白色的电噼里啪啦在飞散。金属管烧融，变成了一滩发红的铁水。玻璃融入了铁水，发出难闻的气味。
直到虞泽脚下都变成了发红的黑色。电球缩小成原先的四分之一。这才依依不舍的从地面近处飞回了上空，被乌云所吞入。夜空中又响起了闷雷。带着不止的暴雨冲洗着整片六号边缘区。
虞泽松了口气，撤去了防止电流袭击逃散人群和保护豪可深尸身的电流保护罩。
自己则朝着山羊伥的方向走去。他当然给山羊伥也施加了一个电流保护罩。之前雷劈的时候也没用全力。就为了让山羊伥还剩着一口气给自己揍。
他可一点都不觉得山羊伥该轻松的走啊。
“去死吧。”被困在电流保护罩内的山羊伥用污黑的眼眸盯着他，嘴唇一张一合骂道。山羊伥背靠被电流保护罩护住的金属框架。脊背因衰老而弯曲，但他依旧用电的微焦的双手撑住自己，让自己的恨意冲向虞泽。
双腿反向弯曲着。黑西装落下一半，露出其中山羊毛，白色的主色上有着如鞭印般发黑的电痕。如骨髓般黑色的油脂从他的羊角中流下，流入眼中。因而他闭着他的右眼，用左眼死死的瞪着虞泽。
“去死吧。”山羊伥因虚弱而颤抖着嘴唇，但他的恶意与恨意都是如此的坚韧。
虞泽挥手，撤去电流保护罩。切换成更节能的锚定模式。蓝色的盔甲覆盖在手臂上。虞泽一拳就往山羊伥脸上揍去。
“这一拳揍你的教子无方。溺爱而又不加以约束。”
山羊伥脸歪向一旁。口中吐出两颗发黄的老牙。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年少的全兽化虎兽人巴尔嬉笑着在奢华公寓内追杀着惊恐的人们，掏出他们的内脏送给自己的画面。眼角放松的弯曲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巴尔多好一孩子啊。为什么要约束他。”
虞泽照脸又是一拳。握住山羊伥未断的角提起它，冷声道：“你可真是个畜生啊。”
第一百零五章 感恩的恶魔，显现！
山羊伥朝发黑的地面吐出一口血水。“我是畜生？不对吧。因为换做是别人在我的位置，一定也会这样做的。他人的生命和自己孩子的高兴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强睁起原先闭上的右眼。黑而浑浊的眼努力的向外撑开，又被面部肌肉挤压向内弯曲，就像是恶意的深渊。
“是的。无论你问多少遍，我都会说。巴尔的开心对我来说更加重要。其他人就是被火烧，被水溺，血流不止，身躯碎裂，饱受折磨，痛苦万分，又与我何关？我是巴尔的好父亲啊。我让他度过的人生也一定是最快乐的人生。”
‘可真是差劲啊。’虞泽的眼神暗了下来。握住他的角，把山羊伥往地上摔去。虞泽用脚踩住山羊伥的后背，把剩下的一只羊角也从头上折断。
惨嚎声从山羊伥的口中爆出。他憎恨的怒视着虞泽。恨不得生食虞泽的血肉。但他已经不剩下几颗牙了。山羊伥含恨出声:“要是我十二具傀儡具在。你断不能胜我。”
虞泽被山羊伥的无耻给震惊了。他怪叫着。“哇。你这人好不要脸，那些被你用完就抛的傀儡少说也有三十多具了吧。
还有刚被我炸掉的那六个强力傀儡再加上你自己打我一个还嫌不够。还要再拉上六个强力傀儡来打小辈。我真替你羞耻。
何况你自己轻敌，没把傀儡一同带来。落了两个在老巢。你还怪我逐个击破，不给你聚起来的机会喽。”
说吧。虞泽意识到不对，算上老巢的两个，他也就破坏了八个傀儡。还有四个在哪？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又被自己强压下。不，联系山羊伥之前的对话。那四具应该是还未送来。何况山羊伥只剩一口气了，不必太过担心。
山羊伥暗恨。他哪里能料得一切。
以虞泽一开始灭掉阿蛇傀儡的表现。他觉得能用上六具傀儡已是顶天，叫人派出剩下六具，不过是因为他警惕着虞泽背后的势力。
从兔无眠那知晓虞泽是突然获得力量后，再结合别处调查的资料。还以为他是被那个老头子改造出的护卫用实验体。但既然正主都死了。他人又能忧虑到哪里去呢。他没有让手下停止派来傀儡，已是相当重视了。何况工厂一战后，他也电话叫人冲关加速派来了。
是的。他确实在瞬间为权势动摇自己往日信念，感到迷茫。只想早些杀掉虞泽。但广播塔一战他也留了后手。只是战局逆转的太快，他没来的及用上便被击败了。
可恶。自己还没能为巴尔报仇，为大哥报恩。就只能如此凄惨的下地狱了吧。不行，最起码，最起码他要动摇他，要见证这个自持正义的家伙露出最虚伪的一面。
黑色的油脂从角的断裂处流到山羊伥狰狞的脸上，“兔无眠，呵呵。是你把狂兽药剂给的她吧。”
“是又如何？”虞泽漠然的说道。
“果然。”山羊伥在虞泽脚下大笑了起来。虞泽脚上用力，猛地一踩。山羊伥才吃痛止住自己的笑声，言语阴冷：“你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吗？”
山羊伥的突然提及让虞泽意识到兔无眠多半是出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便想诱导山羊伥，从他的口中套出兔无眠的情报。
“她自己选的，比起毁容又弱小的过一辈子，她宁愿缩短寿命恢复容貌并获得力量。而且就是服下狂兽药剂只要少用些异能。应该也是能活过五十岁的。很不错了。”
“呵呵。是啊，如果只是一管的话。”山羊伥意味深长。
“有话就说，别卖关子。”虞泽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不过你不管说什么都得死就是了。”
呵。死。山羊伥在心中冷笑。想他山羊伥，从最底层的量产兽人爬起，得蒙大哥赏识进入星际探险公司，经过几十年的经营钻研，才攀到如此地位。
期间沾染的杀孽血腥聚起来的池子，都能把这小毛孩给淹没。况且他已六十有五岁，也算是一把年纪了，又怎会因怕死而言语。
他可是很期待虞泽知道兔无眠的所做所为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一定会露出心灵的破绽吧。
“她服用了两管药剂，寿命最多只剩五年。但别误会，我可没强迫她。是她自己杀掉了那个见过你的象兽人抢走的。
此外，她还用异能屠了整条街，连婴儿都不放过。这可都是你的错啊，虞泽。要是你不给她这份力量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完，山羊伥欣喜的抬起头，希望从虞泽眼中看到痛苦，挣扎和难以置信。
没想到虞泽只是眨了眨眼，山羊伥觉得虞泽的眼睛就像是墨玉，有着暗色的纯粹。这让有些惶惑。他听虞泽仿佛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样啊，那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吗？我得杀了她。”他毫无犹豫的就判了兔无眠死刑。
“杀了她？为什么？”山羊伥呆愣的问道。“她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人吧，不然你也不会把辛苦获得的狂兽药剂给她。就算她做了坏事，但她也很惨啊，你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就要杀了她这说不过去吧。”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她可是违背了和我的承诺啊。我说过了，要是用那力量做坏事就要杀了她的。”
难以理解。
这难以理解的话语让山羊伥感到不安。这股不安又迅速化为了不甘与愤恨。同是身坠污泥，沾染杀孽之人，虞泽他凭什么以这么一种傲慢的姿态俯视他山羊伥。
弱者自当感恩强者，被给予要笑着称谢。被剥夺，更是要磕着头献上自己鄙贱的一切。因为弱者连最基本的生命都是强者的恩赐。
所以绝对是无法反抗强者的，绝对是要感激强者的。而这便是他山羊伥存活至今的理！靠着这份感恩之心，他才能受到虎大哥的赏识。从一干人中脱颖而出。而这，绝对无错！
感恩恶魔，显现！
！看到异能量在山羊伥体内的变化。莫思宁蝶有些惊讶。没想到，现在就能获得辅助寻找红铁锈耳钉的收集品。
“虞泽，快点切换成光影模式。”莫思宁蝶连语气都变的开心。
‘啊？’虞泽迷惑，光影模式是什么玩意啊。莫思宁没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