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何其荒唐
“回……回公子,民妇是……”
在被对方撞破奸情后,还要当着对方的面承认自己已为人妇,这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可身为女人做出这种事,哪怕是再大的耻辱,也只能是咎由自取了。
“你和王吉……这种关系维持多久了?”
考虑到这件事背后关系重大,楚云没有给冯飞妻子留什么面子,开门见山问道。
“只有一个月……”
冯飞妻子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你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么……?”
本来楚云不想过问这种细节,但转念一想这其中也许存在某种联系,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了。
“因为冯飞他……他不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说完,冯飞妻子的脸色愈发痛苦,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闻言,楚云与乔紫青尴尬地对视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冯飞妻子看年纪三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要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守活寡,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楚云没兴趣去站在伦理的角度与冯飞的妻子争论她是对是错,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们的事,冯飞知道么?”
冯飞的妻子一脸苦涩地摇着头,哽咽否认道:“应该不知道。”
“那他最近,每晚都有回家么?”
“是……”
“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没……不,说起来……”
冯飞的妻子仿佛恍然意识到什么,尚有几分姿色的憔悴面容上,露出惊恐之色。
“他最近几天对我的态度比以往冷淡了许多,过去他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
说完,她仿佛意识到某种可能性,深吸了一口凉气。
而楚云与乔紫青,当然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是什么。
冯飞很可能,已经知道冯飞的妻子与王吉之间的苟且之事了。
“紫青,搜吧,把整间房都仔细搜上一遍。”
事已至此,冯飞已经有足够的动机,做出对马匹们下毒的行为,将其视为嫌疑人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冯飞还想继续作案,那么他一定还有更多的毒药,而且他不会把这种能成为证据的东西轻易随身携带,或者留在马场。
最有可能储存的地方,只能是他的家里了。
因为他一定想不到,楚云已经查到他的头上。
乔紫青微微点头同意,就开始不客气地在冯飞家里翻箱倒柜。
“你夫君可能犯下弥天大罪,我现在要在你家里搜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证物,你放心,这过程中,我们不会拿走任何东西。”
听到这些话,身为平民妇女的冯飞妻子已经吓破胆,除了点头同意以外,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乔紫青的动作很麻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在冯飞家的地窖中,找到了冯飞储藏在其中的毒药。
当乔紫青把装满毒草混合而成毒药的一小个麻袋,丢到楚云与冯飞妻子面前时,冯飞妻子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虽然不认得那些毒草,但也知道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八成就是眼前这神秘青年所说的证物。
本来她是没胆量过问的,但事已至此,这冯飞妻子不得不开口问道:“公子,不知您究竟是……?”
“我叫楚云,不知你可曾听过?”
楚云对自己的身份很少藏着掖着,淡然回答道。
闻言,冯飞妻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屋顶随时都要塌下来似的。
楚云的大名,如今天下万民,哪里还有人没听过?
这么大的人物都来调查此事,可见冯飞已经被牵连进极大的事情中。
“大……大人,我夫君他……”
说起来有些讽刺,这位身体已经背叛了丈夫的女人,现在竟发自内心地流露出对丈夫的关切。
如果要依律办事,冯飞妻子已经犯了通x罪,且依照汉代律法,在已婚而且丈夫未亡的前提下做出这种事,罪加一等。
楚云犹豫了一会儿,想到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冯飞夫妇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现在的关系是怎样,他没兴趣过问,也没时间去探究。
至于冯飞的妻子该如何处置,这种小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对楚云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抓捕冯飞,查清真相。
“你夫君的事,你最好别再问,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是没有好处。”
最后,楚云选择用老套的台词吓唬着冯飞的妻子,然后向乔紫青做了个离开的收拾,漠然留下一句话道:“我们走了,希望没有再会。”
说罢,楚云从乔紫青手中接过装有毒药的小麻袋,掂量了几下,心中暗叹这玩意还真有点沉,而后与乔紫青离开冯飞家,重新回到马车上。
“老伯,有劳再回马场一趟。”
上车后楚云把麻袋放到脚下,坐在车厢内向在马车前的驾车老者吩咐道。
“喏。”
老者用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句,上了年纪的他手臂仍健壮有力,轻轻一甩手,手上的马鞭就“啪”的一声清响,抽在拉车的马匹背部上。
受到疼痛刺激的马匹立刻四肢用力,马车重新回到官道上驰骋着。
——
当楚云与乔紫青乘车回到马场时,王吉果然已经被其兄王监事骂得狗血淋头,就差没当场把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给打死。
王监事一见楚云和乔紫青回来,当场是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一般,哀求楚云能够放过他弟弟一命。
从王监事的态度和言行上,楚云和乔紫青都看得出,他对王吉与冯飞妻子私通之事,此前应该是毫不知情。
楚云根本不在乎王吉的死活,但考虑到王监事大半年来对马场的照顾还算细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王监事的份上,楚云草草决定绕过王吉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楚云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人物罔顾法纪,便下令让人打着王吉十个军棍,也算给他好好上一课,长长记性。
掌握了证据,要抓冯飞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楚云一声令下,对楚云感恩戴德的王监事就赶紧派人把冯飞给押来。
那冯飞是个相貌还算让人看着顺眼的士兵,尽管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脸上添上不少岁月的痕迹,但年过四旬的他,看着还很精神。
被莫名其妙押来的冯飞脸上连一点惶恐之色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得有些可怕。
“跪下!”
虽然不知道楚云为什么下令把冯飞绑来,但唯楚云马首是瞻的王监事,见冯飞当着楚云的面敢如此不敬,当即就大发淫威呵斥起来。
见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人是王监事,冯飞冷笑一声,脸上的鄙夷之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我冯飞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会跪你这种小人!”
冯飞大概是也猜到自己的下场,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索性豁出去了,死前也要硬气一把。
他抬起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土的右手,以食指指向王监事,厉声顶撞道。
“混账东西……”
如果不是有楚云在旁,王监事这个平日里在马场当土皇帝当惯了的人,怕是忍不住要走上前去抽冯飞两个耳光了。
但现在楚云和乔紫青就在一边看着,王监事当然不敢放肆,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冯飞咒骂几句。
楚云没兴趣看他们俩耍宝,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冯飞问道:“十二匹战马,都是被你毒死的吧?”
“你……你是什么人……?!”
像是被说中内心隐藏的秘密般,冯飞本来硬气的脸上气势锐减,惊慌失措地看着楚云质问道。
“大胆!这位是当朝车骑将军,你再敢对将军放肆,我先赏你二十军棍!”
王监事见这冯飞还敢对楚云用“你”这样的称呼出言不逊,气得火冒三丈。
“车……车骑将军……?!楚将军吗……?!”
只是“车骑将军”这四个字,就对冯飞造成巨大的震撼,至于王监事那些威胁之言,他是根本没在意。
“既知我名,那我再问你一遍,那十二匹战马,到底是不是你下毒毒死的?”
冯飞满脸挣扎之色,踌躇了半响,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开口。
楚云见状,向身旁的乔紫青看了一眼。
乔紫青心领神会,把装满毒药的麻袋,丢到冯飞的面前。
瞬间,冯飞的脸上全无血色,煞白得简直就像是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
他双腿无力地弯曲着,向楚云跪下,用怨毒却又无力的声音,将真相全盘托出。
原来,一切与楚云猜想的相差不大。
冯飞在不久前偶然的一天,误打误撞,撞见了妻子与王吉的奸情。
他相爱对妻子宠爱有加,当时隐忍不发,只是想查清王吉的身份,在他得知王吉是王监事的弟弟之后,就将内心的怨恨也转移到王监事身上。
他知道,马场一旦出了问题,上头追究责任,也要先追究到王监事的头上,再一层一层的查下去。
本来冯飞有自信不会被揪出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云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返回许都,还亲自插手此事,加以调查。
楚云最初无法理解冯飞的做法,冤有头债有主,冯飞就算报仇,也应该去找王吉算账,又何必记恨到王监事的头上,还要用这么特殊的方式,冒着和王监事鱼死网破的风险。
冯飞则是解释,他认定王吉能做出这种事,其兄王监事一定暗中充当了他的保护伞。
而实际上,王监事确实对王吉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这让冯飞在得知真相后,情绪濒临崩溃,一度咬定王监事只是不敢当着楚云的面承认罪行。
耳边充斥着王监事与冯飞互相谩骂的声音,楚云的心里却觉得一阵空虚和荒唐。
一个养马小卒的家长里短,竟险些给整个马场带来灭顶之灾。
人性,还真是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
不管有怎样的理由,冯飞毒杀了十二匹战马是事实,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判他个斩首示众。
就连楚云,也只能对他的遭遇略表同情,却没有放过他一马的打算。
王吉固然可恨,但冯飞的做法,给马场造成的损失太大。
每一匹西凉战马的价值都在十万钱以上,十二匹正值壮年的战马,价值已经超过了一百万钱。
冯飞就是死上十次,也弥补不了他犯下的罪孽。
最终,这荒唐的“战马毒杀案”,以冯飞被处斩的结局落下帷幕。
冯飞在被处斩前,没有对楚云讲任何怨恨之言,因为自打他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让楚云想不到的是,冯飞临死前的唯一的请求,竟然是拜托楚云将他积攒下的积蓄,全部替他转交给那个已经背叛了他的妻子。
他为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犯下滔天大罪,最后连命都丢了。
可在死到临头的时候,他惦记着的,还是这个女人。
楚云内心复杂,他不知道是该骂冯飞太蠢,还是该对他再多怀有几分同情。
就连在楚云身后一言不发的乔紫青,在听到冯飞的诉求后,也是脸色黯然,心有不忍。
女人难免会对痴情的男人生出同情,何况在这样的时代,像冯飞这样的男人,着实少得可怜。
“如果你确定这是你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的,我会给你夫人一笔足够她安度余生的钱。”
对楚云来说,金钱早就只是一个数字,只要他开口,先不说曹操,就许都内那些大小官吏和士族子弟,都会争先恐后地抢着来孝敬他。
也许冯飞不值得同情,冯飞的妻子更不值得可怜。
但一想到,这是一个男人活在世上最后的心愿,楚云实在是不忍拒绝。
就像现代一个背负罪恶的犯人,被执行死刑前,就像抽一包华子,难道真的还能拒绝他不成?
更何况,冯飞虽然给马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其事出有因,本质上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听到楚云的许诺,冯飞闭上眼垂下头,欣慰地笑着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尽头。
眼看着刽子手在磨刀准备动手,楚云倒退几步,凑近乔紫青身旁,让她转过身去,自己却直勾勾地盯着冯飞,准备见证这个男人生命的终结。
第418章 襄阳之争
当飞溅的鲜血将刽子手的大刀染红时,冯飞的人头在地上轱辘了几圈,闹剧终于就此收场。
楚云心中暗叹一声,将马场的事向王监事交代了几句后,带着乔紫青就此离去。
下毒之人已偿命,马场以后自然会恢复正常运转,而且发生了这种事,以后王监事办事只会更小心。
稍微安心的楚云带着乔紫青乘车回家,亲自下厨给乔紫青又是做菜又是煲汤,只为犒劳爱妻。
若非有乔紫青这位医道高人在旁,楚云单凭借一己之力,还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明真相。
而夏侯惇得知马场之事得以解决,因为之前已经被楚云带来过太多次的震撼,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只是又当着众多下属的面,夸赞了楚云几句。
身处昆阳的曹昂已经按照先前与楚云制定的计划,开始散播谣言离间刘备与刘表之间的关系。
可刘备、诸葛亮只是缩在新野,似乎没有任何动作,楚云听闻这个消息,便决定在许都多暂留几日,陪陪妻子和孩子。
——
两日后,新野城。
正值正午,秋风虽然刮个不停,但今日的阳光尚算明媚,气候说不上宜人,倒也说得过去。
有些犯困的刘备伸了个懒腰,最近他的心情大好,夜间睡得安心不说,还时不时要睡个午觉,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然而今天,他的午睡计划必须搁置,因为他与诸葛亮约好,要一起巡视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此刻他正负手而立,站在帅帐外,如神明般高高在上地注视着正受张飞严格操练的新兵们。
通过之前大破曹昂十万曹军精锐一役,刘备不仅名扬南阳,就连整个荆州八郡,都开始传颂着刘备大破曹军的英勇事迹。
至于这背后是否有刘备、诸葛亮的安排推波助澜,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借由这一缘故,荆州内有不少先前不愿参军加入刘表麾下的青壮百姓,选择投奔刘备旗下入伍从军。
这也是为何刘备最近心情大好,还让张飞加紧训练新兵的原因。
这时,一如既往一身羽扇纶巾的诸葛亮摇晃着手中的羽扇,踱步来到刘备身旁。
“亮见过主公。”
即便是被委以重任,信任有加,诸葛亮在刘备面前,还是从不曾失过礼节。
但刘备是真不在意这些,他这人偶尔会迫于形势逢场作戏,但他对诸葛亮的倚重和感激,绝对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而不是装出来的。
“军师啊,就莫要总是这么客气了,看看翼德那边,最近新招募的荆州乡勇,素养都还不错嘛。”
刘备看着新兵们一个个精神百倍,四肢健壮,且在训练时积极努力,心情更是美得堪比今日高挂在天穹的骄阳。
“主公说得是,说起来这也要感谢刘景升,正是他近年来的妥善治理,把荆州经营得如世外桃源一般,远离战火纷争,百姓们才得以修生养息,生活得滋润非常。”
正如诸葛亮所说,刘表虽然因老迈而壮志雄心不再,但他确实把荆州治理得相当富饶强盛,百姓们安居乐业,多年不曾经受战乱之苦。
所以这些平日里吃得饱穿得暖的新兵们,现在才有精神投入到操练之中。
“是啊,景升兄真乃经国之才,只可惜当初曹操与袁绍决战时,他不曾听我的话攻袭许昌,否则的话,今日我们可能已将天子救出苦海魔窟,哎……”
刘备遗憾地叹了口气,嘴上夸赞着刘表,心中还是对刘表不肯听从他建议之事愤愤难平。
其实刘备这么想,还真有点儿冤枉刘表了。
当初,刘表虽然没有听从刘备的建议,派兵攻打许都,但背后的原因,并不是刘表因年老失志而胆怯那么简单。
且不提当初曹操在楚云的建议之下,安排张绣、贾诩二人坐镇穰城,与在宛城的路招协力,严防刘表奇袭。
单论刘表内部,当时就出了大乱子。
荆州有位名士叫桓阶,在刘表已经暗中调动兵马,准备尝试挥军对许都进行进犯时,桓阶亲自登门拜访当时的长沙太守张羡,对其进行游说,最终成功劝说张羡反叛刘表。
这位张羡名义上只是长沙太守,但实际上他还曾担任过零陵、桂阳两郡的太守,并在在任期间,给当地百姓、士族都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因此,这位张羡竟以一己之力,控制武陵、零陵、桂阳、长沙四郡一起反叛,给刘表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要知道当时荆州一共只有八郡,张羡这一反,刘表相当于顿时失去一半的地盘,这已经不是后院起火,而是直接后院爆炸!
结果就是,刘表不得不暂时取消原计划,放弃对许都的进攻,将手上现有的兵力,全部用来平叛,与张羡对抗。
最后,直到曹操击败袁绍,袁绍挥剑自刎时,刘表都没能击败张羡,还是最后张羡病死,其子张怿继承其父的官位后,刘表才找到可乘之机,将其击败并平定了这场对历史影响极大却鲜为后人所知的叛乱。
这些事,刘备不知道,诸葛亮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刘备的言论,他只是含笑不语,没有把这些事实讲出来,纠正刘备的意思。
诸葛亮话锋一转,笑道:“不知主公是否已经派人把求援写送往襄阳,呈给刘表一阅?”
所谓的“求援”,并不是单纯的请求刘表发兵相援。
而是借着“求援”的名头,暗示刘表,向其索要更多的资源。
不管是城池、兵马还是钱粮,只要刘表愿意给,刘备现在是来者不拒。
就如同先前诸葛亮讲给刘备的那样,现在的刘备已经证实自己具备抗击曹操大军的能力,也就拥有与刘表讨价还价的资本。
“军师的建议,我岂能不采纳?放心吧军师,我前日就命人把写好的书信快马加鞭送去,现在刘景升兴许已经收到书信,正为此犯愁呢!”
同样身为人主,刘备的实力虽弱,但他能猜到刘表的心思。
刘表现在肯定是既希望借助刘备的力量,抗击曹军保全荆州太平,又不想给刘备太多的好处,以免最后落得个“以身饲虎”的下场。
所以,刘表肯定是要纠结几天的,但刘备和诸葛亮合计过,刘表再犹豫不决,到头来还是会答应刘备的请求,给刘备更多资源的。
毕竟,就算刘备是虎,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一头猛虎的幼崽。
反观那曹操,不但是一头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凶虎,而且还对他刘景升手中的荆襄之地,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这么一比较,刘表除了培养刘备,让其与曹操二虎相争之外,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供他选择。
“主公放心,刘景升一定会答应的。”
“是啊,希望他这次能大方一回,若是能将一郡之地交予我手,咱们就不必看人的眼色过日子了!”
一郡之地,说多不多,但是说少也绝对不少。
至少对于目前手上只握有一城之地的刘备来说,说是“梦寐以求”都不为过。
“但愿如此。”
诸葛亮也拿不准刘表究竟会如何表态,只能这么祈祷了一句,与刘备继续鉴赏自家新入伍将士们的威武雄姿。
——
襄阳,州牧府。
端坐在木椅靠背上的刘表手中正捏着一纸书信,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书信上的每一个字。
府内大殿之下,站着垂头俯身的四人。
身穿精致战甲的蔡瑁,一身淡棕色华服的长子刘琦,容貌艳丽衣着举止优雅却面带三分骄横之色的蔡夫人还有一脸春风得意的次子刘琮。
“刘备,向我请求援助,说曹昂大军暂时驻扎在昆阳,对新野依旧虎视眈眈,他势单力薄,以现在的兵力,未必是曹昂的对手,你们觉得,我该帮他,还是坐视不管?”
刘表似乎对此事相当犹豫不决,一脸愁容地看向那四人,指望着他们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按说蔡夫人是一介女流,本没有资格站在台下参与商议军政大事。
但刘表毕竟是上了年纪,老迈的同时也难免有些昏聩,对蔡夫人过分偏爱,才酿成了今日这幅局面。
蔡瑁作为荆州的镇南将军兼任军师,掌管荆州近半的兵权,首当其冲沉着脸开口道:“主公,刘备所言,恐怕有假。”
“有假?”
刘表没想到蔡瑁会这么说,反问道:“怎么就有假了?”
“主公请试想,当初,曹昂举十万大军来犯,他刘备手上不过三、四万之众,兵力远不如曹昂,却能先攻克舞阴,再击溃曹昂十万大军,最后把曹昂本人困死在昆阳。
若非之后楚云挥师救援,曹昂只怕是会被刘备困死在昆阳!
主公请试想,刘备以三、四万将士,尚且能大破十万曹军,还险些逼死曹昂,如今曹昂手中只有七万左右的兵力,而他刘备却利用先前的斩获大肆招兵买马,麾下已有超过五万将士。
刘备现在却说自己不是曹昂的对手,这不是在借故向主公讨价还价,又是什么?”
刘表听着蔡瑁的分析,右手拖着下巴,拇指在斑白的胡须上自右向左连续划了几下,微微点头道“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这时,刘琦上前一步,反驳道:“父亲,蔡将军之言,有误!”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不仅是刘表,就连蔡瑁、蔡夫人还有刘琮三人,都是脸色一变。
本来刘琦当初主动请命担任江夏太守后,除了逢年过节回来探望年事已高的刘表外,已经很少亲自回襄阳了。
这次还是刘表感觉曹昂大军被逼退,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才主动把刘琦喊来,为的就是难得能一家团聚一回。
只不过,也只有他一人是这么想,对于刘琦,蔡瑁、蔡夫人还有刘琮都是非但不待见,而且还巴不得他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其实要怪,只能怪刘琮当年太懂得见风使舵,在看出蔡夫人受父亲宠爱之后,就当即向刘表提出,要迎娶蔡夫人的侄女为正妻。
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主动靠拢蔡氏,把自己和蔡氏绑到同一艘战船之上。
而蔡夫人也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反正刘表上了年纪,她已经不可能和刘表诞下亲生骨肉,那么荆州大位将来一定会落到刘琦、刘琮二人其中之一的头上。
既然一定要二选一,蔡夫人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支持自家的侄女婿。
自刘琮成婚以后,蔡夫人就想法设法在刘表面前诋毁贬低刘琦,这让本来喜爱刘琦胜过刘琮的刘表,在长期被吹枕边风后,终于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想法,变得更偏爱刘琮。
自那以后,刘琦的处境就日渐尴尬,到不得不自觉主动请命离开襄阳,调往江夏担任太守一职了。
但刘表虽然年迈,不似年轻时那么精明能干,却也没糊涂到会完全疏远自觉亲生长子的地步。
况且知子莫若父,他还是了解刘琦纯良的本性,因此对刘琦怀有更多的是亏欠之情。
见刘琦果断开口与蔡瑁唱起反调,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愈发不善,刘表一个眼神镇住场面,向刘琦问道:“琦儿,你何出此言?”
“父亲!”
刘琦字正腔圆,拱手朗声回答道:“据儿调查,刘备智取舞阴,施诱敌之计,巧用火攻大破曹昂十万精锐,是其智也。
然这到底是取巧获胜,曹昂并非庸才,吃过苦头后,不会再轻易给刘备可乘之机!
而蔡瑁将军对这些战事上的细节闭口不谈,只以双方的兵力做对比,蔡将军为将多年,岂不知战事胜负难料,绝非兵力多寡能轻易决定?
若是谁的兵多,谁就能获胜的话,当初曹操又岂能战胜袁绍,一统河北,成为如今荆州的心腹大患?”
对于蔡瑁这种偷换概念的说法,刘琦铿锵有力地客观指出,让蔡瑁、蔡夫人还有刘琮三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蔡瑁本人还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刘琦生吞活剥。
但刘表见多识广,老成持重,听得刘琦的话,也觉得刘琦说得相比蔡瑁更有道理。
第419章 刘琦的反击
见刘表微微点头,刘琦知道自己的说法得到了父亲的认可,于是趁热打铁,开始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刘备先前一役能大胜曹昂,是其凭借能力,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等多方面因素的结果。
现在曹昂定会加倍小心,刘备再想故技重施,就没那么简单了!
父亲,儿以为刘备已经通过此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们多少应该给他一些实质性的支援,让他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上,有继续与曹军相抗衡的资本。
这样一来,南阳安定,荆州自然也就可保太平无忧了!”
这些话,并非刘琦自己想到的,而是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听刘琦讲得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刘表的心思就比先前更犹豫了。
如果换做过去,这种事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刘备?不过就是在走投无路之际投奔自己的丧家犬,自己赏他一口饭吃,把他丢到新野替自己看家护院,已经是念在出身同宗的份上,做到仁至义尽了。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
现在的刘备,据一城之地,刚打得曹昂十万精锐溃不成军,虽然最后被楚云以围魏救赵的方式化解,功亏一篑,但这等战绩,放眼天下都足以自傲了。
客观来说,刘表也知道,刘备眼下是值得投资的对象。
“嗯,琦儿言之有理,刘备颇有才干,这次击退来犯的曹军,亦是为咱们荆襄立下汗马功劳。
琦儿,那你就不妨再说说,我们应该如何支援刘备,才算合理?”
听刘表的意思,似乎有要采纳刘琦建议的打算,一旁的其他三人当场急了。
蔡夫人柳眉倒竖,赶紧劝阻道:“主公,如此不妥啊!”
似乎料到蔡夫人会横加阻拦,刘表面露不悦之色,反问道:“不妥?有何不妥?!”
见刘表语气中有几分硬气,蔡夫人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触怒了刘表,装模作样地柔声解释道:“主公,这刘备打退了曹昂的进攻,确实算他有本事,可他越是有本事,主公越是应该对他加以防范。
妾以为现在他与曹昂刚好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得谁!
若是主公您对刘备予以支援,那岂不是养虎为患,有朝一日他击退曹军,势力壮大,说不定就会反噬主公,遗祸荆襄!”
“主公!阿姐言之有理啊!”
“父亲!娘说得不错,不能给刘备他们可趁之机啊!”
蔡瑁和从没开口的刘琮都急于帮腔,与蔡夫人站在统一战线,对抗孤零零的刘琦一人。
对于他们三人抱成团这件事,刘表心知肚明。
他不愿意在明面上过分偏袒刘琦,但这一次,他觉得刘琦的话确实客观有理,至于蔡夫人的话,倒是明显有胡搅蛮缠和蓄意抬杠的意思。
刘琦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虽然现在刘表更倾向于百年之后让次子刘琮继承大位,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刘表能眼睁睁看着刘琦被这么欺负。
“你们急什么?先等我把话问完,容琦儿把话说完!”
刘表的话柔中带刚,语气也鲜有的强硬起来,蔡夫人三人大吃一惊,也不敢再公然与刘表作对,连连点头称是。
见局面得到掌控,自己有了再度说话的机会,刘琦心中暗自窃喜,表面不动声色,泰然自若道:“父亲,据儿所知,刘备先前战胜曹昂,已缴获到不少钱粮,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城池治地!”
“荒唐!你难道要主公把荆州郡县拱手相让给他刘备不成?!”
蔡夫人伶牙俐齿,见缝插针对刘琦斥责道。
“住口!”
刘表忍无可忍,伸手在椅子上用力一拍,瞪着蔡夫人怒斥了一句。
已经很少见刘表发怒的蔡夫人登时大惊,连忙住口,不敢再轻易插言。
这时候,刘表才脸色一缓,看向刘琦道:“琦儿,你接着讲。”
“是!父亲!”
刘琦心中暗爽,拱了拱手,继续道:“新野以西,是朝阳县,新野以东,则是新都县,这两城也都不算小,又是最靠近新野的城池。
儿觉得,不妨就把这两城交给刘备治理,既能增添刘备的实力,又不必担心他扩张得太快,会威胁到父亲的地位。”
听完,刘表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一般,惊讶不已。
他没想到,刘琦不知何时竟有这么大的进步,有此等不凡的见地。
“好!好!很好!”
刘表连叫了三声“好”后,才含笑道:“朝阳、新都两县,近年来本就没有太多的价值,若是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刘备,着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放眼整个南阳,刘表虽然掌握了大半的城池,但要他把这些都拱手送给刘备,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是两县之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拿来给刘备,真是再合适不过。
就连蔡氏,也没想到刘琦能提出此等绝佳妙计,一时之间慌了神,都忘了自己应该出言继续反驳刘琦。
可当她回过神时,看着刘表欣慰的态度,她就知道,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继续带着蔡瑁和刘琮强行贬低刘琦的好建议,最后只能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于是,在刘琦合理而明智的建议下,刘表当场采纳,同意将朝阳、新都两县暂时划入刘备治下,允许刘备提领两县。
事后,当刘备和诸葛亮收到此讯后,皆是露出了矛盾的表情。
他们二人相视苦笑,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值得庆幸的是,刘表确实给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城池。
而美中不足的自然就是,刘表给得着实有点儿少了。
刘备本以为,刘表就算再小气,至少也会给五、六座城池,让他治理管辖。
见刘备有些失意,诸葛亮便安抚着刘备,为其打气,并表示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他们能继续稳步发展,早晚能从刘表这个吝啬鬼身上,割下更多的肉来。
在得知就连这两座城,都是在刘琦公子的出言相助下,刘表才愿意忍痛割爱,刘备不禁感叹起来,并说要记下刘琦公子的人情,以后要找机会加以偿还。
身在襄阳的刘琦本人,在参加完相争着一家团圆的宴会后,自知留在襄阳也不受大多数人待见,况且江夏还有诸多军政事务等着他这个太守回去处理,故而向刘表匆匆道别之后,就尽早赶回江夏。
——
五日后。
江夏,治所西陵城,太守府。
“呼……”
匆匆赶回来的刘琦长出一口气,如实重负地躺在舒适的皮椅上,招呼着手下的亲信,道:“快请先生来此一叙。”
“喏!”
年纪轻轻的亲信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这位亲信就带着一位白衣文士,快步赶来。
这位白衣文士仪表堂堂,虽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四肢却健壮有力,像是修习过武艺。
他,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谋士、孝子——徐庶徐元直。
“先生,您可算来了。”
一见到徐庶,刘琦表现得分外激动,使得先前在襄阳时的沉稳老练,都像是化为泡影一般。
“看公子的神情,令尊定是同意采纳公子的建议了吧?”
徐庶从容不迫地含笑猜想道。
“先生所言甚是,多亏先生先前的提点,我才能在父亲面前有所展现!”
原来,之前刘琦所说的话,是向徐庶请教之后,才学会并领悟的。
“公子不必把功劳都推给在下,在下也只不过是从旁略加指点,想到这好主意的,终究还是公子自己。”
徐庶毫无居功自傲的意思,反倒吹嘘起刘琦。
“先生这一石二鸟之计,既扩张了刘皇叔的势力和发展空间,也削去蔡瑁对荆襄的少许掌控,真是妙极!”
事实上,刘琦先前在襄阳时提出将朝阳、新都二县划分给刘备,还另有一个重大的原因。
就是先前这两县名义上都是划入蔡氏中人的治理之下。
刘琦通过这个提议,可以在帮助刘备的同时,也削弱到蔡氏在荆州的势力。
这样,刘琦就同时完成结交并向刘备示好,以及削弱蔡氏宗族这两个目的。
如此精妙的一手好奇,若不是有徐庶这位智者从旁指点,刘琦单凭自己一人,还真想不出来。
“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庶对刘琦的奉承夸赞不以为意,而是话锋一转,正色问道。
刘琦想了一会儿,摇头向徐庶老老实实地请教道:“先生,我有意承父业,保境安民,奈何才疏学浅,势单力孤,还请先生教我!”
见刘琦态度真诚的模样,徐庶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如果要论才学,资质相对平庸的刘琦,确实算不上是一位值得辅佐的明主。
但一来刘琦对自己有恩,二来刘琦品性纯良,虚心好学,也许在一番勤能补拙之下,也能在自己的辅佐下做出一番成就。
想到这,徐庶振作起来,笑道:“公子对在下有大恩,在下自当做公子的明灯,替公子指明方向。”
原来,在大概三个月前,徐庶在荆州各地游历,恰好来到江夏落脚,暂住一阵。
刘琦得知此讯后,知道徐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才,身边没有良臣相辅佐的他,自是求贤若渴。
但刘琦很清楚,这徐庶是连自己的父亲都看不上眼的高傲贤才,自己这点尽量,恐怕对徐庶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他就很巧妙地选择了另辟蹊径。
在对徐庶的所有信息严加打探后,刘琦收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消息。
这徐庶是颍川人士,老母还在颍川老家,恰逢徐庶的兄长不幸病故,兄弟俩的老母亲顿时失去子女照顾,生活得格外艰辛,全靠邻里照顾,才勉强有口饭吃。
得知此讯的刘琦,二话不说就命人花重金,不远千里,想方设法把老太太从颍川接往江夏!
还好刘琦这一手捷足先登,没有被其他人知道老太太的身份,因此徐庶的老母亲,还真就被刘琦手下平安地从颍川给接了过来。
刘琦命人对老太太一路上好生照顾,等到了江夏,他也没有以此威胁徐庶,只是摆宴庆贺,请徐庶来见自己阔别多年的老母,让他们母子二人得以团聚。
而徐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孝子,在了解到这件事背后的真实经过之后,他自知身为人子,已欠下刘琦天大的人情,因此明知刘琦并非适合他辅佐的明主,还是主动提出要追随刘琦,帮助其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可以说,刘琦是凭借自己的真诚、善良和一点点小智慧,成功赢得了徐庶这等大才的忠心。
“多谢先生,既如此,请先生指点迷津。”
刘琦生性坦荡,对徐庶亦是相当信任。
“是,那在下斗胆问公子几句话。”
“先生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了。”
“好,那在下敢问公子,如今蔡氏宗族在荆襄根深蒂固,势力极大,有蔡夫人、蔡瑁等人极力支持刘琮,公子自认为有几分可能,能在令尊百年之后,继承令尊江东之主的位子?!”
“实不相瞒,先生,我没有半点信心……”
“无妨,公子,能客观正确地看清事实,这恰恰说明您的英明远非常人能及!”
徐庶这番话半真半假,有鼓励刘琦的成分在,也有几分真心称赞的意思。
“那在下再问公子,若是不久的将来,令尊撒手人寰,驾鹤西去,曹军大举来犯,凭令弟刘琮和蔡瑁等人的能力,是否能力挽狂澜不倒,拯救荆襄于水火之中?”
对于这个问题,刘琦抢答道:“并非我与刘琮、蔡瑁不和才这么说,他们二人就是绑在一起,也绝非曹昂一人的对手。”
别看之前曹昂在刘备手上吃了一场败仗,但刘琦知道,曹昂之前随曹操南征北战,打过的胜仗可不在少数,而蔡瑁虽然为将多年,但实际在沙场上指挥作战的经验,比起曹昂远有不及。
何况曹昂跟随曹操这位极善用兵的父亲身边学习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指挥水准日新月异,就更非刘琮、蔡瑁之流能比拟得了。
第420章 刘琦的大腿养成计划
刘琦说完,徐庶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难得,难得,公子说得鞭辟入里,非常可观。”
先是赞同了刘琦的观点,而后,徐庶脸色一沉,又道:“公子,您既然已经看出,在下也就不妨直说了。
一旦令尊百年之后,荆州大位落到刘琮之手,蔡瑁、蔡夫人必定不会放过公子,而公子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旦襄阳与江夏开战,荆州就会陷入内斗,到时候,刘琮、这些庸碌之辈本就不是曹操的对手,曹操若趁荆州内斗之际,派兵来袭,荆州起步就要落入曹贼之手了么?”
徐庶的一番话,算是说到了刘琦的心坎里。
刘琦当即躬身向徐庶施一大礼,虚心恳切地请教道:“先生所言,正是我近年来日夜忧虑之事,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他知道,徐庶既然把话都说出来了,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徐庶仿佛有种被临危受命的感觉,分外严肃地向刘琦还礼,回应道:“公子,您手中握有江夏,江夏乃荆州大郡,地域虽小但资源丰厚。
现在我们兵精粮足,可手下并无能征善战的大将供公子驱使,为今之计,在下建议公子暗中联络刘备,与之建立合作关系,对他进一步提供帮助,这样一来,日后一旦荆州形势有变,刘琮、蔡瑁若攻刘备,公子可救之,他们二人若是攻江夏,刘备也不会坐视公子被围。”
“与刘皇叔合作……?”
对于刘备,刘琦一向是抱有好感的。
此人出身远不如自己,年过四旬,却敢于曹操这等大敌针锋相对,可见其志向高远,心志坚定,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甚至,说句不孝的话,刘琦觉得刘备比自己的父亲刘表,还要出色得多。
因为若是刘备和刘表的位置互换,荆州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但欣赏归欣赏,刘备再了不起,也不是他刘琦的父亲。
刘琦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想了一会儿,苦着脸向徐庶问道:“先生,我着实欣赏刘皇叔的品性与能力,可我若是与他联手合作,一旦被蔡瑁、刘琮他们知道,就又会成为在父亲面前诋毁我的借口、理由。
再者,刘皇叔毕竟是客居荆州,我与刘琮之间的争斗,是我们荆州内部之争,将刘皇叔牵扯进其中,不合适吧?”
这番话,刘琦说得实在太客气了,但徐庶已经听明白刘琦的话外之音了。
所谓“强宾不压主”。
刘琦的意思是,荆州无论是落入他刘琦之手,还是落入刘琮之手,都是子承父业。
但无论怎样,他刘备都没资格做荆州之主,这个位子,刘琦不愿让刘备染指。
“公子的意思,在下明白。”
没人愿意把自己父亲辛苦多年积累的基业拱手让给他人,就算刘琦心胸还算大度,也不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事的发生。
可接下来,徐庶的语气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只是,公子有没有想过,假设令尊现在就驾鹤西去,以公子现在对荆州的掌控力,就算刘琮不与公子相争,蔡氏也愿意倾尽全力辅佐公子继任荆州之主,一旦曹操亲率大军来攻,公子自问能抵挡得住么?”
作为臣子下属,徐庶本不愿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难听。
但他眼看着刘琦还在拘泥于荆州的归属,而忽视曹操这尊随时都可能鲸吞荆州的大敌。
只要敌不过曹操,就算暂时得到了荆州之主的位子,也早晚要落得一无所有,甚至丢掉性命的下场。
“先生,刘皇叔虽是当世英杰,但我并不认为,凭他目前现有的文臣武将,难道就一定能把荆州治理得更好,抵御住曹操的大军么?”
刘琦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
听到这话,徐庶只有无奈地笑了。
“看来,公子对刘备近来的情况还是了解得不够啊。”
“先生何出此言?我一直有留意刘皇叔的动向啊!”
“公子确实很留心,但公子有所不知,刘备先前为何能击败曹昂十万大军?”
“不是刘皇叔通晓兵法,其麾下张飞、赵云二位猛将奋勇杀敌,才得此大胜么?”
看徐庶的意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刘琦当即竖起耳朵,准备听徐庶的另一番解释。
“公子,刘备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能胜,只因他身旁多了一位旷世奇才相辅佐!”
“旷世奇才……?!什么人竟能担得起先生如此称誉……?!”
徐庶的才识,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刘琦已经见微知著。
像他这样的大才,却称呼某人为“旷世奇才”,想必此人的才能,一定是震古烁今,相当了得!
“此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是隐居南阳的隐士,自称‘卧龙’前些日子刘备请得他出山相辅佐以后,诸葛亮就一展大才,替刘备制定方针,击败曹昂十万精锐,还险些将曹昂困死在昆阳城内!”
对这等秘闻一无所知的刘琦惊讶得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他张大嘴愣了好久,才讪讪苦笑道:“想不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先生,不知此人与您相比,如何?”
“我哪里配与‘卧龙’相提并论,诸葛亮之才,十倍于我!”
文人总喜欢自谦,刘琦却忍不住拆穿道:“先生莫要过谦了,我不敢说先生是天底下最有才干的贤士,但我相信,就算是张良、姜尚再世,也不至于比十个先生加在一起,还要厉害吧?”
刘琦这么较真,徐庶哑口无言,没法再反驳,只得转移话题道:“公子说得是,但这位诸葛亮的才能,确实远远超出在下的水准,所以得此人辅佐,公子不必担心刘备会败给曹操!”
“先生这么说,意思是我一定要与父亲的基业失之交臂么?”
听徐庶之言,刘琦也明白徐庶绝不是被刘备收买,才说出这种话。
徐庶是确实看清局势,知道刘表、刘琦还有刘琮三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曹军的铁蹄下,保全荆州。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刘备扶上荆州之主的位置,借助刘备、诸葛亮还有张飞、赵云等文武的力量,才能让荆州在曹操的“魔爪”下得以保全。
既然自己一定做不了荆州之主,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要替荆州在刘备与曹操二者之间选一个主人,刘琦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刘备。
如果换做是刘琮,听到手下的谋士说出这种话,大概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命人以“背主投敌”的罪名将这谋士直接推出去砍了。
还好刘琦的才能虽不高,但尚能分辨忠奸,采纳良言。
“先生这么说,那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只是不知具体该如何是好?难道我要现在就把江夏也拱手让给刘皇叔治理不成?”
想通归想通,刘琦还是情绪颇为低落地问道。
“公子误会了,方才在下所说,都是计划的最终部分。
眼下,公子强,刘备弱,公子尚能主宰局势,正好趁此机会向刘备示好,进一步建立良好关系!”
“先生的意思是……?”
刘琦似乎开了窍似的,对徐庶的计划大致猜到了几分。
“公子,令尊这次英明果断,同意将朝阳、新都两城拨给刘备,我们不妨就再多加些彩头,以公子的名义,暗中派人再送五万石粮草过去,如何?”
早在数日前,徐庶就派人打探清楚新野的具体情况了。
刘备、诸葛亮凭借先前战胜曹昂十万大军那一仗,确实斩获不少钱粮军械,但他们近来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后,存粮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个时候刘琦如果能送五万石粮草到新野,那绝对是替刘备、诸葛亮解了个燃眉之急,足够让他们二人对刘琦好感度大涨。
说白了,徐庶替刘琦制定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认清自己的实力后,为以后尽可能过上好的日子,抱一条相对可靠的大腿。
这个大腿就是刘备,不过嘛,即使是未来的大腿,现在也是需要养成的,而在养成的过程中,尽量赢取对方的好感,这样刘备有朝一日,要是当真能飞黄腾达,刘琦也能凭借往日的情分,跟着混个不错的位子。
刘琦自问没有逐鹿天下,和曹操这等枭雄抗衡的能力,那不妨就依照徐庶替自己制定的安排,支持刘备。
“好!就依先生的意思,我这就命人准备五万石粮草,尽量不声张地送到新野去!”
“公子明鉴,但是在下还有一个提议。”
见刘琦没有跟自己唱反调,也没有质疑自己的忠诚,徐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家主公至少不像袁绍那样刚愎自用。
“先生直说便是。”
刘琦生怕徐庶见外,淡然笑道。
“公子,此次运送粮草一事,在下愿亲自替公子走一趟。”
这回刘琦立刻面露难色,不舍地说道:“先生,自有你辅佐以后,我治理江夏就比过去要得心应手多了!
眼下我刚从先生这里学到一些皮毛,你这一走,我……”
“哈哈,公子这么抬爱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不过在下以为,公子太过谦了,在下教给公子那些治州理政的技巧,公子多少也学到了七、八成,而且此次将粮草送往新野,事关重大,在下必须亲自提公子走一趟,才能放心。”
“先生,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咱们这五万石粮草,还不能让刘皇叔、诸葛亮满意,非得先生您亲临新野才行么?”
刘琦心里有些不快,虽然明知刘备未来可能前途难以限量,但他现在毕竟还是荆州的大公子,相比手握三城还都是自家父亲施舍的刘备,他刘琦可是货真价实的一郡太守!
他肯主动赠予刘备粮草,还是五万石这么多,已经够给刘备面子了。
刘琦视徐庶如师如兄,态度心思都没有避讳,徐庶自然瞧得出刘琦心中的不快,笑道:“公子误会了,眼下莫要说这五万石粮草,就是公子只派人送五千石粮草过去,刘备、诸葛亮也会乐得合不拢嘴。
只是公子莫要忘了,这送粮草仅仅是个幌子,我们真正的目的,还要与刘备、诸葛亮他们达成合作,既然要联手相互照应,在下自然要作为公子的代表,替公子与刘备、诸葛亮洽谈一番,也好试探一下他们二人的态度。”
听徐庶解释得如此详尽清楚,刘琦才转怒为喜,欣然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就只能有劳先生舟车劳顿出一趟远门了。
请先生放心,先生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定会派人多加照顾老夫人的饮食起居!”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多少是带点儿威胁的意思,暗示你徐庶的老母还在我手上,若是敢一去不回,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但刘琦本性纯良,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说这番话时也是一片肺腑。
徐庶乃饱经风霜之士,一眼就看出刘琦是真心实意要替他照顾老母,当即千恩万谢道:“在下多谢公子,那就有劳公子多多费心了!”
还真别说,这位大孝子离开江夏,唯一放心不下的不是刘琦,正是他那上了年纪生活难以自理的老母。
“先生屡屡为我指点迷津,正是我的良师益友,些许小事,先生无需言谢!”
刘琦满怀敬意地向徐庶抱拳致意,着实是礼贤下士的典范。
——
七日后,当楚云还在许都陪着娇妻爱子,流连忘返的时候,徐庶已经亲自率押运粮草的人马,顺利抄小路抵达新野城外。
也不知是当真礼贤下士,还是为了做做样子,至少刘备和诸葛亮是亲自出城五里率军相迎。
表面功夫做足的刘备和诸葛亮在城外的平原上,一见到徐庶,就热络得纷纷拱手作揖,打起招呼。
“想来,这位一定就是元直先生了!”
“元直!好久不见!今日一见,还是这般风采照人,看来在刘琦公子对仁兄很是器重啊!”
诸葛亮何等老辣,不过三言两语,就道出了诸多信息,仿佛就连徐庶此行的来意,都通过这一句话,给一语道破。
“哪里哪里,徐庶见过刘皇叔!孔明啊,都是多年的老友,就莫要开我的玩笑了!”
第421章 真是得寸进尺!
徐庶以柔克刚地打太极般就此回了一句。
早在诸葛亮出山辅佐刘备之前,就与徐庶算得上是相识相知的友人了。
二人对于彼此的底细还有目前的处境,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哪里敢开你的玩笑啊,元直,知道你要来,我可是特地让我家主公,提前为你准备了好酒好菜,生怕怠慢了你啊!”
诸葛亮言语之中,无不透着对徐庶的重视。
“刘皇叔太客气了,我此行奉我家刘琦公子之命,特地带来五万石粮草,庆贺皇叔得‘卧龙’出山相助,不但大破曹军,差点生擒曹昂,如今还得景升公器重,获朝阳、新都两县之地!”
徐庶不甘示弱,同样是只言片语,就把刘备最近发迹的过程给完整叙述了一遍,听得刘备心中暗吃一惊。
本来收到徐庶要来拜访的消息,诸葛亮说此人才学出众,是一位能与他比肩的大才,刘备还有几分不信。
然而这一接触下来,只听他谈吐,其学识才能,已然可见一斑!
“想不到先生对我们新野了解颇深,先生果然是大才,来,请先生随我等入城!”
此时,刘备和徐庶的人马都在城外,而刘备早已在城内为徐庶准备好了酒宴,为的就是借着诸葛亮与徐庶的友善关系,好生结交一下这位大才。
率为数不多的将士们随刘备、诸葛亮二人一并入城以后,徐庶就不免感叹起来,这刘皇叔果然不一般!
城内,大街小巷,一片祥和繁荣,不少平民百姓都能在集市上摆摊贩卖自家的粮食谷物或其他小玩意,孩童们自由在街头巷尾流连嬉戏,将士们巡视着四周,却与百姓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此等井然有序的昌盛景象,在当今乱世之中,是相当难得一见。
“久闻新野在刘皇叔的治理下,就快发展得比许都还要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徐庶策马被夹在刘备、诸葛亮中间,感叹着称赞道。
“元直先生太过誉了,新野近年来焕然一新,要论起功劳,确实有我刘玄德一份,但要比起许都,新野还远远不及。”
新野发展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座小城,就算三个新野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曹操倾注诸多资源打造的大汉名义上的都城许昌。
“或许暂时还略有逊色,但许都已成昨日黄花,新野却是朝气蓬勃,未来可期啊!”
徐庶表面上在拿新野和许都做比较,实则是在说刘备与曹操。
听出弦外之音的刘备心中暗爽,他心里一直把曹操当做大敌来暗自较劲,听徐庶把他刘玄德与曹操相提并论,甚至还认为他未来的风头会盖过曹操,这让刘备着实心情舒畅。
相互吹捧几句过后,徐庶把手下安顿好,命人将五万石粮草按照诸葛亮的指示,放置到新野粮仓,然后三人一起到刘备、诸葛亮二人为徐庶准备的酒宴上,开始把酒言欢,谈话也就此进入正题。
“元直先生,刘琦公子一番深情厚谊,派先生您雪中送炭,送来五万石粮草,我理应在此,先敬刘琦公子,与先生一杯!”
说完,刘备痛快地举起酒杯,自己率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并把空荡荡的酒杯侧举,向徐庶展示已经不见半点酒水的杯底。
“多谢刘皇叔!”
见刘备这么痛快,徐庶也不含糊,举起酒杯向刘备、诸葛亮二人依次拱了拱手,就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也全部饮下。
“好!元直果然还是好酒量!孔明我自愧不如啊!”
诸葛亮佩服地谈笑着,却是浅尝辄止,只喝下一小口酒。
接着,三人继续饮酒吃菜,等到酒足饭饱后,约莫着时机已到的诸葛亮,与徐庶心照不宣地开始洽谈。
“元直,如今你贵为刘琦公子帐下首席谋士,此次亲自登门新野前来拜访主公与在下,想来不只是为了护送粮草这么简单吧?”
诸葛亮开始试探着问道。
毕竟,督运粮草这种事通常都是交给武将来做,徐庶贵为刘琦的智囊,根本没必要亲自跑这么远的路,做这种小事。
这就说明,徐庶此行是另有要事,而清楚刘琦处境的诸葛亮知道,徐庶这次来,八成是要与自家主公商讨关于双方合作的事。
徐庶有意让刘琦与刘备交好,提前给自家人找好靠山。
诸葛亮又何尝不希望让刘备与刘琦交好,借助刘琦的帮助迅速发展?
这二人说得好听,叫不谋而合,说得难听点,那叫各怀鬼胎,朋比为奸。
“孔明终究是孔明啊,瞒不过你。”
感叹一句过后,徐庶看向刘备,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地说道:“刘皇叔,既然孔明这么说,那在下也就不兜圈子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此行前来,一是奉刘琦公子之命,为刘皇叔送来贺礼,二来也是代表公子,来与皇叔商讨,我们两家的合作之事,不知刘皇叔可有意向,与我家公子联手合作,共抗外敌?”
“元直先生快人快语,这般直爽,佩服!若要说你我两家交好,我自当欣然接受,就是联手合作,也并无不可。
只是我不明白,元直先生口中的‘外敌’指的究竟是谁?是那僭越称王的曹贼?还是……?”
刘备欲言又止,把话题抛还给徐庶。
徐庶见刘备逼自己把话说明白,也不退却,干脆直言道:“既然刘皇叔问起,那在下也不妨就实话实说了。
皇叔,孔明,二位也知道,自景升公迎娶蔡夫人为继室后,蔡夫人日夜在景升公面前诋毁刘琦公子,我家公子高瞻远瞩,不得不在一年前主动提出前往江夏担任空缺的江夏太守一职。
现在,皇叔的敌人,是曹贼不假,而我家公子身为汉室宗亲后裔,既有那外敌曹贼,也有内患蔡氏。
一旦景升公百年之后撒手人寰,蔡氏必拥刘琮为主,刘琮、蔡瑁等人是何等的豺狼之辈,相信就算在下不说,二位也清楚。
若真是发展到那一步,我家公子自是难过,可皇叔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啊!”
徐庶的意思,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
刘备目前作为依附荆州的势力,刘表尚在人间,他刘备的日子也就过得舒服。
可一旦刘表去世,二位公子一旦为争夺大位而大打出手,荆州陷入内乱,他刘备也势必被卷入这场争斗漩涡之中。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方支持的话,徐庶希望刘备能趁早加入刘琦的阵营。
听了徐庶这番话,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意动,暗自欣喜。
这也难怪,因为他们俩最初制定的计划,就是趁荆州大乱,夺取荆州大位,这也是诸葛亮答应出山辅佐刘备的代价。
相比支持刘琮,对刘备而言,支持刘琦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刘备选择支持刘琮的话,本就实力占大优的刘琮要灭掉刘琦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而问题在于,之后刘琮彻底掌握荆州,有蔡瑁、蔡夫人等蔡氏宗亲从旁辅佐,大权都被刘琮和蔡氏掌控,他刘备哪里还有浑水摸鱼,趁乱谋取荆州的机会?
而支持刘琦就大不相同了,刘琦在荆州各郡县根基尚浅,若是帮助其大败刘琮,夺得大位的刘琦,很可能被刘备取而代之,成为一个傀儡。
刘备则可以借此一跃成为荆州的实质掌权者,时间一长,刘琦自知能力比不上刘备,刘备只需要些施以善意,给刘琦荣华富贵和适当的职位,就可以顺理成章,接任荆州牧的大位。
只不过,任凭刘备、诸葛亮再机智,也绝对想不到,刘琦和徐庶,竟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前来与他们二人商量的。
刘备从美梦中抽出神来,强压着心中的狂喜,赶紧道:“古语有云:立长不立贤,更何况以刘琦公子的贤良,才能远胜刘琮公子。
我刘备承蒙景升兄收容,方有一处安身之所,本不该插手多管荆州家务事,但说到未来荆州大位继任的问题,既是景升兄的家事,更是关乎天下的国事!
既是国事,我自难置身事外,若有朝一日,二位公子当真为大位之事兵戎相见,我也唯有助刘琦公子一臂之力了!”
这一次,刘备没有打太极,反倒是把立场摆得非常坚定!
一旁的诸葛亮虽然含笑不语,但从他的神态上,徐庶也能看出,这番话兴许正是诸葛亮提前授意刘备的。
不管怎样,见刘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庶同样是心中大喜过望,见合作已然促成,也不含糊,当场表态:“皇叔高义,在下佩服!我代表刘琦公子今日向皇叔表态,从今往后,江夏,永远是皇叔最坚硬的后盾!”
“好!我也在此向元直先生许诺,从今往后,我与刘琦公子结为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愿我们齐心协力,重振汉室颓风!”
刘备说着,将酒杯倒满,举起它气势如虹地道了一声:“干!”
诸葛亮和徐庶也纷纷举起各自满得快要溢出美酒的酒樽,齐声道:“干!”
从此,刘备与刘琦,暗中正式结为盟友关系。
——
七日后。
徐庶平安回到江夏,把结盟成功之事告知刘琦,刘琦心中五味杂陈,有喜有忧。
至于刘备,则开始整合兵力,准备趁着军中氛围焕然一新,士气正盛之际,向北对育阳县动兵。
这育阳县,是连接宛城与新野两地的要害之地,本来归荆州管辖,但前些日随着刘备从舞阴撤兵,感觉自己位置岌岌可危的育阳县令,竟主动投敌,向曹昂投诚。
本来按照楚云临走前的嘱咐,曹昂是打算坐守昆阳,暂时不出兵与刘备交手的。
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曹昂若是还没反应,就太过谨小慎微了。
于是曹昂接受了育阳县令的投诚,接管了其麾下的小股部队,并派吴尘为主将,独自率兵进一步驻扎在育阳城内。
结果就是,育阳城被吴尘率两万大军驻守,曹军的兵锋便重新抵到新野的面前,刘备如今坐拥新野、朝阳、新都三县,又得徐庶送来的五万石粮草,实力大涨,当然不会对育阳落入敌手之事,坐视不管。
而听闻此讯的楚云,也与乔紫青、夏侯惇道别,率军离开许都,赶往昆阳准备与曹昂会合,然后商讨应敌之策。
——
两日后。
刘备按照诸葛亮的指示,命张飞率三万大军,兵临育阳城南十五里外扎营。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一举攻克育阳,而是要以张飞和这三万大军抛砖引玉,试探一下曹昂的反应。
如果曹昂在乎育阳城,势必会加派兵马驻防育阳,诸葛亮就可以趁此机会,与曹昂再次决战。
若是曹昂不在乎育阳,见刘备军大举出兵准备攻城,要么下令让吴尘率军弃城,要么就是坐视不管,将吴尘当做弃子。
这么一来,育阳必然不保,刘备便能占据育阳,多得一城。
到时候,这育阳是从曹军手上攻占下来的,刘表想不认账都不行,只能默许刘备接管育阳,刘备的管辖之地就可以再添一县。
可以说,曹昂不管怎么选,诸葛亮都自认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有自信在正面战场胜过曹军,就是楚云亲临,他也不惧!
——
又过了三日,楚云总算率大军抵达昆阳。
一个多月没见,曹昂的身形比先前要消瘦了许多,看样子即使缓过神来,要他彻底从上次失败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踏进城门的楚云下马与阔别多日的曹昂相拥后,曹昂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师弟,你都知道了,这刚到手的育阳城,还没捂热乎,刘备、诸葛亮他们就惦记上了。”
楚云哼了一声,淡然笑道:“还真是得寸进尺,上次我担心师兄你的安危,没与他诸葛亮交手,这诸葛亮还真以为我是怕了他!
师兄放心,他诸葛亮不就是自恃我们不敢与他决战么?这回我就和他拉开架势,痛痛快快地决战一场!”
第422章 再聚十万大军!
曹昂激动得一双满是老茧的手,都开始连连颤抖。
“师弟,不怕你笑话,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有多久吗?!”
先前,周瑜求援时,曹昂就舍不得楚云走。
只是他颇识大体,知道江东万急,楚云若不赶去支援,不仅庐江不保,还会给孙权进军中原的机会,当初才强忍着没有挽留楚云。
现在楚云终于许诺要替他报仇了,曹昂如何能平复得了情绪?
十万大军大败,他们师兄弟二人接力相传的羽林骑,也在那一战之后,名存实亡。
要说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些惨死的羽林弟兄,那是稍有些夸张。
但那段记忆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始终萦绕在曹昂的心头。
唯有替弟兄们报仇雪恨,曹昂才能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我知道,师兄,你以为我不想替兄弟们报仇,替师兄你报仇么?”
二人几乎是同时露出笑意,大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感。
楚云离开不过一个多月,这昆阳城的城防已经比一个月前要严密得多,不知巡逻和城墙上负责监视的守军增添了一倍以上,就连城内维护治安的卫兵,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颇为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楚云随曹昂齐头并进,策马一路巡视着将士们的近况,最后双双进入帅帐。
二人面对面坐在沙盘两侧,刚一坐下,楚云就发问道:“看样子,咱们的离间计效果甚微啊,刘表居然肯大出血一次,把新都、朝阳两县都交到刘备手上。”
几个县在楚云、曹昂这些见过大世面的人眼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对于手上只有一城之地的刘备来说,那就不得了了,管辖属地面积直接翻了三倍啊!
“哎,现在的刘备春风得意,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也难怪有胆量主动出兵向育阳靠拢了。
师弟,要痛快地跟刘备、诸葛亮决战一场,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许反悔!”
一想起之前那一场败仗,曹昂心里这个气啊。
过去他就从来没把刘备这个已经被自己父亲吊打的鼠辈放在眼里,没想到自己一战下来,丢人丢到姥姥家,把曹操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其实楚云心里,比谁都想早点灭了刘备、诸葛亮,再怎么说,刘备也是在历史上三分天下,与曹操分庭抗礼的大敌,若不趁现在其羽翼未丰,赶紧把他除掉,以后早晚会成为心腹大患。
楚云可不想效仿那些漫画中的反派角色,因为过分高估自己的能力,而不断忽视有潜力的敌人,并不断给他们送经验,最后坐视他们成长到能威胁自己的地步。
“放心吧师兄,明天咱们就出兵,三天之内保证把张飞那三万大军给赶走!他要是敢不走,我保证让他和他手下那三万人,全部交代在那里!”
楚云的豪言壮语,让曹昂深受感染,他两手一拍,大呼道:“好!这话一听就提气!师弟,明天开始师兄全程听你安排,但是就有一个条件,这一战只需胜不许败!千万不能再让父王听到咱们的败报了!我丢不起那个人啊!”
“师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失手?”
同样的话,别人说出口,那叫自负。
但从楚云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自信。
因为楚云自打领兵征战以来,着实是从无败绩,逢战必胜!
——
翌日,楚云醒来后直接与曹昂在军营中碰头。
曹昂昨天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用来整合大军,准备出征。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楚云今天宣布,根本不需要带太多人马,张飞是三万,他就也带三万,双方兵力对等即可。
要知道,虽然先前曹昂失算折损了数万兵马,但现在楚云和曹昂二人手上仍有十二万大军,再加上李儒在舞阴的三万守军,如果要孤注一掷的话,他们有十五万兵马可供调动。
然而,楚云的这一决定,无异于放弃巨大的兵力优势,而与刘备、诸葛亮、张飞强行拉到同一水平过招。
“师弟,只带三万,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先前的失败还是给曹昂留下了不少阴影的,他并非信不过楚云的能力,只是不希望对方步自己的后尘。
“师兄,三万我都嫌多,我敢跟你打赌,咱们的大军一抵近育阳城,张飞必定会吓得以最快的速度撤军!”
“师弟……自信是好事,但你这样,我反倒更不放心了……”
并非曹丕瞻前顾后,只不过在他看来,今日楚云明显不比以往沉着冷静,仿佛大意轻敌,蔑视刘备、诸葛亮等人。
“师兄看来是不相信,无妨,咱们这就率军出城,且看张飞退是不退!”
“现在就走?出发之前不讲几句动员一下弟兄们么?”
“没这个必要,咱们跟刘备、诸葛亮他们,这次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就算咱们不说,弟兄们心里也清楚。”
如今在昆阳城内的将士,不是当初随楚云、曹昂征战过且九死一生的老兵,就是原本在宛城跟随路招的士卒。
既然没多少新兵,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些繁琐的无用功。
“好吧,反正昨天咱们就说好了,从今天起,直到这一战结束为止,我都听你安排调遣,你说现在出发,那咱们就现在出发!”
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曹昂对楚云的信任是百分之二百,哪心中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也只管听从楚云的安排就是了。
昨日就做好出征准备的将士们在听到出征的正式决定后,都期盼着自己能被选上,随楚云征战。
对他们而言,能亲身追随楚云上一次战场,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足够光宗耀祖了。
若是能侥幸生还,活着回来,就更是不虚此行,这段经历不但会成为他们往后茶余饭后拿来吹嘘的资本,日后还能用来讲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听。
出于安全考虑,楚云还是选择了当初从宛城带来的将士,从中挑选出三万精锐作为这次支援育阳县的先锋主力。
其他曹军将士虽也是经过历练的精锐,但他们大多与曹昂一样,还没能彻底从先前的失败中恢复元气。
而楚云眼下需要的,是一支锐不可当气势汹汹的部队,至于其他将士们,只要让他们再收到己方的捷报,就是治愈他们萎靡不振的最佳良药。
至于将领,除了苏飞负责留下镇守本就安全的昆阳外,其他诸将都被二人带上。
毕竟目前精骑数量稀少,也唯有让将军们充当这个牌面了。
——
三万曹军,旋即在楚云、曹昂的带领下,离开昆阳,披甲出征。
育阳东北方向另有一小城——棘阳。
当楚云、曹昂二人率军抵达棘阳时,就已经收到张飞率军拔营后撤的消息了。
闻讯的曹昂呆坐在棘阳城内的县府时,木然看向身旁含笑不语的楚云,惊骇着问道:“师弟,还真被你说着了!张飞居然就被你给吓跑了?!”
“师兄,如今刘备大军的真正指挥者,既不是刘备,更不是张飞,而是诸葛亮,这一点想必你也知晓吧?”
楚云平静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制水袋,喝了一口水后,开始给曹昂解释起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告诉过我,我岂能忘了?”
“这张飞的三万大军啊,本就是诸葛亮拿来试探咱们兄弟虚实的,咱们要是按兵不动,诸葛亮自会让张飞进取棘阳,若是师兄一人率军前来,他会让张飞与师兄交手。
但若是咱们兄弟二人一起来了,诸葛亮此人生性谨慎,极少冒险,定会先下令让张飞撤军,从长计议之后,再做决定。”
曹昂恍然大悟,一想到楚云早先就把诸葛亮的心思给琢磨透彻,心中钦佩之余,欣然问道:“师弟,既然你早就料到张飞会撤,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也有计划了吧?”
要说楚云这种“走一步想三步”的性格,会没有提前想好后手,曹昂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咱们手上目前没多少骑兵,要以精骑追击后撤的张飞,显然是不可能的,步军的速度又难以实施追击,所以张飞要走,我们眼下是拦不住的。”
听闻此言,曹昂神色黯然,一声长叹过后,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害得羽林弟兄们惨死,怎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
一想到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心血被毁在他一个人的手上,曹昂就倍觉痛心疾首,恨不得劈自己两刀解恨。
“没关系,师兄,别再总提及这事了。”
楚云淡然一笑,继续安抚道:“虽然我们拦不住张飞,但到了育阳后,新野近在咫尺!”
这话顿时把曹昂吓了一跳,他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问道:“师弟是打算攻取新野?!”
这段日子,曹昂朝思暮想的事情,不外乎攻取新野,生擒刘备、诸葛亮一泄心头之恨。
“师兄,刘备初掌三城之地,尚未完全控制各县,现在正是击败刘备、诸葛亮的最佳时机!”
这次出征前,楚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刘备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拔除!
“太好了!我这就下令,让将士们尽快赶到育阳,等咱们和老吴兵合一处,就有五万大军,刘备近日虽招兵买马,但其麾下部众也不过六、七万……”
说着,曹昂似乎还有点不放心,问道:“要不我再写信,让苏飞再增添几万兵马过来?”
近年来习惯了打富裕仗的曹昂,不愿意在面对诸葛亮时,兵力上处于劣势。
看样子,他心里还是有阴影存在。
“也好,对付诸葛亮,不该托大,小心谨慎一些终归是好的,就让苏飞再增派五万兵马过来,我们此番又凑够十万大军,且看看这回诸葛亮还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吃得下咱们!”
两日后,待楚云、曹昂二人率军进入育阳城时,与楚云久别重逢的吴尘,在得知楚云下定决心要率军与刘备展开一场决战后,激动得七尺男儿险些当场落泪。
羽林和数万弟兄们的血海深仇,是曹昂梦魇不假,可那又何尝不是羽林诸将们的心病?
随行的许褚、甘宁、陈昭还有全旭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全都是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先前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
新野城大营,帅帐内。
今日的帅帐里远比过去热闹,不再是只有刘备、诸葛亮二人的“对角戏”,张飞、赵云二人,以及孙乾、糜竺、糜芳三位心腹,也在营帐中,众人齐聚一堂,可见接下来要商讨的,是关乎整个刘备集团未来的大事。
“军师,各位,你们应该都听说,曹昂、楚云二人已聚集五万大军在育阳城,看样子是有意对新野发动进攻了!”
刘备正襟危坐,沉声向众人阐述着目前的处境。
“主公,请容亮纠正一下,曹昂、楚云二人聚集的兵马并非五万,而是十万!”
“十万?!”
诸葛亮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
“怎会有这么多?!”
刘备失声问道。
“主公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收到安插在昆阳附近的探马回报,称曹昂调动兵马的书信已经送回昆阳,昆阳守将苏飞已遵从其令,调拨五万人马派往育阳,等到他们兵马集合完毕,曹昂、楚云手上的人马,就超过十万了。”
“呼……前不久才刚击败了曹军十万精锐,这才过了多久,他们二人竟又能集结十万人马,难道曹军现在真的是随便一出手,就拿得出十万大军么?!”
刘备心中略有些胆寒,本来因大战得胜而建立的自信心,在这一刻又产生了些许动摇。
这让他重新想起,现在的曹操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旗下能调动的兵力,怕是少说还有四,五十万。
更可怕的是,曹操如今占据了天下最富庶的冀州,他的兵马数量,还会以极其可观的速度,持续增长。
看出刘备心中的惶恐,诸葛亮赶紧干咳了一声。
这剧烈的咳嗽声,让刘备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身为主公,如果都未战先怯,那手下这些文臣武将,该如何是好?
“嗯……军师想来已有应敌之策了吧?”
第423章 兵分两路!
刘备很快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满怀期待地向诸葛亮发出垂询。
见刘备恢复如常,诸葛亮暗中松了口气,英俊的年轻面容上,也露出爽朗自信的笑容。
说起来,现在的诸葛亮十七岁,与楚云年纪相仿,正是青春年少之际。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张飞多少有些轻视他的原因。
“主公勿虑,此战胜败的关键,就在于抢占先机,也就是要害之地!”
“要害之地?”
新野周围的地势,刘备待着年头略长,也算了若指掌。
可他从来不知道新野附近,有什么易守难攻的宝地可以驻军,若是真有的话,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其他文武,也都在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诸葛亮,期待着他的答案。
“主公,诸位,我们在新野已扎稳脚跟多时,就算曹昂、楚云大军兵临城下,我们也不会畏惧他们的进攻。
但是,不知各位有没有考虑过,朝阳、新都二县刚划入主公治下不久,若是曹军避过新野,转攻这两城中的任意一城,我们如何应对?”
张飞想也没想,高声桀骜回答道:“这有何难?我们分兵于三城迎敌便是!”
“翼德将军,若是我们当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诸葛亮立刻严厉地否决道。
“啊?为何?”
张飞摸了摸脑壳,厚实的大手在满头黑发上抓个不停,费解地问道。
“将军,曹昂、楚云他们有十万大军之多,我们眼下只有六万兵马,且其中有小半都是刚入伍操练不过一个多月的新兵,他们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若是再一分兵,我们每个城池平均下来只有两万守军,曹军若倾尽兵力进攻一城,我们如何抵挡得住曹军的攻势?
就算是驰援过去,仍会因兵力上的劣势,陷入被动的局面!”
张飞顿时语塞,心想诸葛亮的话确实有道理。
若是刘备军这一方的兵力占优,自然可以按照张飞的办法分兵驻守各城,曹军一旦攻来,三城可互为犄角,相互支援。
但曹军的兵力近乎是刘备军的两倍,要是按照张飞的法子分兵,就算三城之中的一座城被围,另外两城也只能干瞪眼。
因为他们就算弃城不顾,带上四万大军一起支援过去,也会被动地被曹军分成两股部队,一头是四万大军,一头是在城内的两万守军,首尾难顾。
“军师说得是,是俺想得简单了。”
好在张飞对诸葛亮已经彻底服气了,也没太在意自己的面子,只是憨厚一笑,便就此揭过。
诸葛亮也淡笑道:“无妨,将军也是为了克敌制胜才献策。”
“军师,那不知这与你先前提到的要害之地有何关系?”
赵云若有所思地抢答道:“军师,不知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主动率军,在新野以北的平原上扎营,拦截曹军,以免曹军会靠近新野、朝阳、新都三城?”
“子龙猜得不错,这正是我们当务之急必须要做的三件大事之一!
育阳通往新野,大路只有这么一条,而曹军有十万之众,楚云来势汹汹,定不会走小路浪费戎机,故而我军只要提前在此处扎营,定能遏止曹军进攻我方城池的脚步!”
诸葛亮一手指在沙盘上育阳与新野间平原中央的位置,信心满满道。
众人连连惊叹,都对诸葛亮钦佩不已。
刘备最先回过神,脸上舒心的笑容有几分灿烂,大概是因为再一次感受到诸葛亮的可靠吧。
脸上挂着笑意的刘备不禁又问道:“军师说过,我们需要做的事,有三件,那不知除去这一件以外,还有什么?”
“主公,这后两件事,可否先容亮卖个关子呢?”
诸葛亮说着,又含笑习惯性地把羽扇冲着自己挥了挥,明明已经是秋高气爽,他偏要替自己扇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热得快要出汗了呢。
听诸葛亮这么说,像糜芳、孙乾已经皱起眉头,糜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也略有些不快。
论资历,早在刘备一贫如洗时,是身为徐州首富的糜竺变卖家私,倾尽家财支持刘备,才让刘备有了足够的起步资金做出一番视野。
不仅如此,糜竺还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刘备为妻,一跃成为刘备的大舅子。
可以说糜竺在刘备集团的地位,比夏侯惇在曹氏集团的地位还要崇高。
诸葛亮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卖起关子,多少有点不尊重众人的意思。
身为武将的张飞、赵云这两位倒还可以接受,但其他跟随刘备颠沛流离多年,吃过不少苦日子的文臣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因为诸葛亮这么说,就是有怀疑在场之人的嫌疑。
仿佛在说某人不值得信任的,因而有所隐瞒,怕对方会将军事机密泄露出去。
你诸葛亮再有本事,也是个近来才入伙的后生晚辈,在这装腔作势,瞧不起谁呢?
刘备也察觉到有不少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立马替诸葛亮救场道:“军师是觉得时机未到吧?无妨,就等静候时机成熟好了!”
眼看着刘备都主动帮诸葛亮打圆场,众文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场议会也得以风平浪静地解散。
尽管事后糜氏兄弟与孙乾颇有微词,好在刘备及时对三人加以宽慰,才算将此事就此揭过。
——
两日之后,楚云与曹昂率大军离开育阳,向新野正式进发。
行至途中,放到前方的哨骑回报楚云、曹昂二人,称刘备已派主力五万大军在前方三十里开外的位置扎营,堵住了通往新野的必经之路。
与楚云在中军策马前行的曹昂今日一身戎装,还特地命人重新改造了一下盔甲,将其抛光打磨,使得将其穿在身上的曹昂,显得威风凛凛,如天兵天将下凡一般。
听到军情的曹昂,高兴得像是看到肥羊的饿狼,冲楚云笑道:“师弟,这刘备、诸葛亮不会是赢了我一次,就以为咱们好欺负吧?居然不据城而守,还主动把主力都调出城扎营,难道他短时间内建造的营寨,会比新野的城防还坚实不成?”
“师兄,诸葛亮这么做,是对的。”
与曹昂不同,楚云还是穿着一袭并非用名贵丝绸制成的普通青衫,他本就颇有几分书生,现在看来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儒将。
“对的?”
曹昂不解地直皱眉头。
“师兄你想啊,咱们的大军一旦抵近新野城下,若是攻势顺利,则可以直取新野。
就算进攻不顺,我们只需留下少许人马与新野守军周旋,然后分兵去攻打新都、朝阳二城,刘备、诸葛亮手上的兵马本就比我少了一倍,若是任由我们大军开到三城附近,这仗不用打,我们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嘶——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曹昂幡然醒悟地点了点头,拍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早点儿没能想到这一环,还需要楚云提点才能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办?能通往新野的大道就还有这么一条,前面的平原是必经之路!
要我说,咱们不如顺势就跟刘备、诸葛亮他们决战,反正十万打五万,咱们师兄弟齐心合力,还用怕那诸葛村夫不成?”
自从通过楚云了解到诸葛亮的出身之后,这曹昂就时不时骂诸葛亮是“诸葛村夫”。
这个称呼总会让楚云联想到一些好笑的桥段,好在他已经渐渐习惯,至少在曹昂面前不会笑出来就是了。
“师兄,单是刘备、诸葛亮这五万大军,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我料想诸葛亮既然敢率领全部主力出城扎营待战,他一定另有后手。”
“什么后手?”
“我想想……”
楚云斟酌了一小会儿,一拍手掌道:“他定会派人向刘表求援!就算刘表不肯出兵,身在江夏的刘琦也会出兵支援刘备!”
正如同诸葛亮派人在昆阳附近随时打探曹军动向一样,楚云也早就让甘宁挑选一些胆大心细,擅长细作之事的人才,潜入新野打探刘备、诸葛亮的动向。
徐庶亲自督运五万石粮草,一路从江夏送到新野,这件事当然瞒不过楚云的耳朵,对于他们两家结盟之事,更是打一开始就在楚云的意料之中。
“刘琦?这可不好办啊,他手上有三万精兵,万余普通士兵,若是他肯动用三万精兵帮刘备对付我们,咱们兵力上的优势就几乎等于没有了!”
换做平时,曹昂肯定不会把刘琦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和楚云将要与刘备对垒,任何一支势力的横插一足,都有可能打破胜利天平原本的倾斜方向。
“就算他们两家结盟,刘琦也不至于把主力家底都拿出来帮刘备,但拿个一万左右的精兵用来扯我们的后腿,比如袭扰我们后方的自重补给队伍,还是大有可能的。”
楚云客观冷静地思考过后,如此分析道。
“那该怎么办?”
曹昂下意识地问道。
“师兄,看来你我兄弟只能分兵了。”
楚云苦笑着说出了这个不愿道出口的打算。
“分兵?这怎么行?师弟,临阵对敌,分兵是兵家大忌啊!”
“这个道理我明白,师兄,我的意思是,你领一支兵马以逸待劳,等着刘琦的人马送上门,我就先率军跟诸葛亮周旋,故意不与之正面交锋,等你击退了刘琦,咱们再兵合一处,与刘备、诸葛亮决战,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再打扰我们了!”
“一定得这样?”
曹昂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师弟不才,只能想到这么个法子对付刘琦了。”
楚云戏谑着开起玩笑。
“行吧,咱们约好了,只要刘琦的兵马一露头,我保证尽快取胜!但是你得撑到我率兵回来,千万别我这边还没守株待兔等到刘琦,你就先被诸葛亮他们……”
说着,曹昂自己连着“呸呸呸”了几声,笑骂道:“算了算了,不说了,不吉利,万一我一语成谶了呢……”
“师兄你就放心吧,诸葛亮奸诈多谋,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师弟,话说回来,万一这次你猜错了,刘琦根本无意出兵帮刘备对付我们,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即便是对楚云再信任不过,曹昂还是忍不住会开起这样的玩笑,看似在质疑楚云的判断,实则是一种不信邪的挣扎。
“师兄又信不过我了?”
楚云知道曹昂在开玩笑,也不生气。
“哪能呢?我只是想着偶尔也能看你猜错个一两次。”
“那就要看诸葛亮会不会配合师兄,犯傻一回。”
二人又说笑几句之后,曹昂便带着全旭、陈昭以及三万大军,兵分两路,与楚云分别,朝着东南方向行进。
东南的南阳郡边界,有一大山名曰“应山”,此山巍峨高大,视野极佳,对于要打埋伏,藏匿军队行踪的曹昂而言,是再适合不过的理想位置。
按照楚云的指点,曹昂准备率军赶往应山扎营。
楚云自己在送走曹昂之后,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放心不下曹昂自己对付刘琦和徐庶太吃力,便派人前往舞阴给李儒捎个口信,让他暂时不用考虑舞阴的守备,率军前去应山附近支援曹昂,若是有需要出谋划策的地方,李儒也能和刘晔一起从旁辅佐,以免曹昂在徐庶的手上吃亏。
曹昂决计想不到的是,他前脚一走,楚云后脚居然就率军避过平原大道,踏入东面的一处大型密林之中。
见此情形,一直老实骑马跟在楚云身后,升任参军不久的王平不禁向楚云悄声请教道:“将军,您为何要带弟兄们进密林啊?”
“密林里怎么了?又没有妖魔鬼怪。”
楚云分明已经听出了王平的困惑和话外之音,偏偏要用调侃的口吻,装傻充愣。
“不是,将军,卑职的意思是,之前曹昂公子就是因为在林中扎营,结果被诸葛亮一把大火给……”
说着,王平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嘴巴解释道:“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有意要在背后非议公子……”
第424章 各有算计
曹昂是何许身份?就算他做事错得再离谱,也轮不到王平这等小小的参军在背后对其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好在楚云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也无意为难王平,只是面色微沉,警告着对方道:“这次算你失言,我不与你计较,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可就不能这么轻易了事了。”
“多……多谢将军宽宏大量!卑职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平知道,楚云与曹昂公子亲如兄弟,自己当着楚云的面说曹昂的坏话,能不被追究,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好了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了。”
楚云摆摆手,他的本意也只是吓唬一下王平,让他知道尊卑有别,不能太放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怕诸葛亮故技重施,用火攻对付我们么?”
“是啊,卑职实在不明白,这密林之中树木茂盛,杂草丛生,若是诸葛亮再用火攻……”
王平不敢再多说下去,收声看向楚云,期待着对方揭晓谜底。
楚云目光在地面与周围的林间扫视一周后,淡笑道:“这个嘛,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大军在林中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天空中乌云密布,使得本就荫翳的林中更添几分黑暗。
见此情形,策马在楚云身后尾随的王平一拍大腿,赶紧凑到楚云身旁,佩服道:“将军,卑职明白了!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看到这大白天的,四周都快没有光了,这时候王平要是还反应不过来,才叫怪事。
“不错,这几日怕是要秋雨连绵,我们在林中行进,不但无需防备诸葛亮用火攻,还能一定程度上避雨,以免将士们的盔甲生锈得太严重!”
楚云一副对万事尽在掌握的姿态,让王平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将军,卑职斗胆想问一句,您究竟是怎么未卜先知,料到近来会有大雨的?难道是夜观天象……?!”
古人不知道科学的存在,碰到无法用常理说明的事情,总喜欢用鬼神之说、星象之说这等玄之又玄的方式,来强行解释。
“哪有什么夜观天象,子均你记着,以后谁再在你面前提‘夜观天象’这四个字,那他说的什么,你都只管当他在放屁!”
听楚云也难得讲出这种粗鄙之语,王平只觉得好生有趣,却又不敢笑,只得佯装严肃地点头道:“卑职记下了……”
“嗯,回到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在今早的时候,下令全军进密林以前,我就观察到地面上的蚂蚁都在搬家,林内的燕子也在低空飞行,这就是要下雨的前兆!”
楚云说得头头是道,王平在旁听得是目瞪口呆,像楚云提出的这种预知雨季的法子,他是闻所未闻。
“想不到居然有这么精妙的法子,卑职对此闻所未闻!将军是如何了解到这等高深奥秘的?”
王平之前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技巧,如果不是楚云提起,他做梦也没法把诸如“燕子、蚂蚁”这些动物的行动,与是否会下雨联系到一起。
“你没听过的东西,还多着呢,怎么样,想学吗?”
楚云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王平脸色骤变。
王平用勒住马,不顾大军还在行进,不顾周围众将士的眼光,直接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冲楚云就是跪地叩首。
“弟子王平,拜见老师!”
“哈哈哈……”
楚云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朝自己虔诚叩拜的王平,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起来吧。”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王平的时候,得知对方身份的楚云,就动了着重培养他的心思。
在实际确认过以后,楚云更确定王平是一位值得培养的可塑之才。
因此,楚云就动了收徒的心思,但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眼下刚好赶上合适的机会,就索性试探一下王平能不能抓住。
结果,果不其然,王平兴许也早就存了拜楚云为师的心思,只是碍于身份差距,不敢主动提及,今日见楚云难得松口,立马打蛇上棍,攀上了这根高枝。
与大多愣神的将士们不同,甘宁、许褚二将见此情形,也是连声向楚云道着恭喜。
这段时间,楚云有意栽培王平这事,其他人或许有所不知,但他们二人作为楚云的心腹,自是早就看出端倪。
对于王平,他们并不了解,也说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是相信楚云的眼光,既然能得楚云赏识看重,说明这位叫王平的年轻人,一定很有天分。
“先上马吧,行军途中,赶路要紧。”
楚云也没下马去扶王平起身,就像是目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漠地冲着王平说道。
“是!老师!”
王平乖巧地像个学堂上的孩子一般,兴冲冲地重新上马,然后朝着楚云挠头,害羞地问道:“老师,难道不用再给您斟茶行礼么?”
“我不看重这些俗礼,再说这种时候,哪有闲工夫搞这些花样?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以后勤奋好学,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就算是不枉费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心思。”
楚云并不避讳自己对王平的看重,如实笑道。
听闻此言,王平更加心花怒放,喜道:“多谢老师!学生以后一定虚心学习!”
——
楚云的预测一点没错,没过多久,果然就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若非大军提前进入林中,借着无数参天大树上的枫叶避雨,怕是这会儿不少人都要被浇成落汤鸡了。
等到两天后,雨势渐渐停息,曹军也顺利从林中冒出,抵近刘备、诸葛亮大军的营寨。
诸葛亮在得知楚云率军在林中避雨而行,除了感慨楚云掌控预知天气这等神鬼莫测的技巧以外,便是早早下令,让将士们重新布下当初楚云未能破解的九宫八卦阵。
对于诸葛亮的故技重施,闻讯的楚云当然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想不到这诸葛亮还真以为我没法子破他的阵法。”
撂下这么一句话,楚云率军直抵刘备军大营北面十里处,下令全军在此安营扎寨,一副大举进攻破解九宫八卦阵的意思。
十里的距离,对于交战状态的两军而言,实在太近,也太危险。
收到这一消息,张飞、赵云都劝诸葛亮趁楚云立足未稳,放弃结阵,转守为攻,先夜袭楚云尚未完全建立好的营寨再说。
诸葛亮却当场否决了这个建议,并表示以楚云的能力,是不可能对夜袭不加以防范的,说不定还布置好埋伏就等着自己上钩。
事实上诸葛亮想得完全没错,楚云不仅对夜袭加以防范,而且也算是布置得滴水不漏,如果诸葛亮或者任何刘备军的将军敢贸然率兵夜袭曹营,那就是羊入虎口,去多少都是送死。
第二天,楚云见诸葛亮不上钩,也不意外,只是提前做好“战前动员”,讲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后,便召见几位将军到帅帐内,准备安排任务。
甘宁、许褚相继而来,早就在帅帐内静候多时的王平,则是为将军们各自倒了一杯水。
二人道了声谢,就一并看向楚云,等待对方下达军令。
“来了?”
楚云向二人招呼了一声,用手指向身旁的沙盘,笑道:“看看吧。”
甘宁、许褚不明所以地看向沙盘,只见上面一道道清晰的纹路汇聚而成的,竟是诸葛亮在南面摆下的九宫八卦阵!
“这……这就是诸葛村夫摆下的阵法?!”
“是!是这么回事!比我印象里的还要清晰!原来将军如此了解这阵法?!”
甘宁、许褚惊叹连连,之前都是被诸葛亮给打出阴影,现在见楚云把对方的阵法画得有模有样,二人的底气瞬间就有了!
就像又回到过去随楚云南征北战时的那段岁月,只需要听从命令,他们就战无不胜!
“这九宫八卦阵,有‘内阵’与‘外阵’之分,内有八阵,外有八阵,而中央有两阵,一为‘生阵’,二为‘死阵’。
也就是说,一共是由十八个小阵组成!
由于其内外小阵能相互调整配合,灵活多变,所以我们如果要破阵,单靠横冲直撞毫无意义,只会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所以,你们二人必须各引一路大军,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切记不可违背军令!”
“将军尽管下令,您让末将往东,末将绝不往西行进半步!”
“末将也是一样!”
甘宁、许褚二人都是楚云手下的旧将,当即严肃地许诺道。
“很好,甘宁听令!”
楚云一句话,甘宁瞬间老实,精气神十足地抱拳应道:“末将在!”
“命你率一万精兵,朝这乾、坤二阵的间隙部分猛攻,无论如何,不准后退一步,只管向大阵内部杀,不管敌阵如何变动,都万万不可后退!”
“末将领命!”
听出这一军令万分凶险,甘宁还是义无反顾地接下军令。
“许褚听令!”
“末将在!”
“命你在甘宁入阵后,率一万精兵直取这坎、离二阵的缝隙,记住,同样是不准后退一步,没有我的将领,只管前进!”
“末将遵命!”
许褚同样不甘示弱地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大有慷慨赴死的觉悟。
楚云当然没打算让他们带人送死,但看到他们二人有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心里还是非常欣慰。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二人明知这命令中的凶险程度,还能毫不畏惧地答应,可见他们二人确实有把性命交到楚云手上的决心。
“好,去执行命令吧!”
“喏!”
二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弯腰抱拳走出帅帐,各自提点楚云事先就分配好的两万兵马,各领一万离开营帐,开始向九宫八卦阵靠拢。
至于楚云留下五千士兵把守营寨后,自己亲率两万五千将士在后方紧随甘宁、许褚二人后方,准备随时进行接应,以及保护二人的后翼。
秋雨初停,地面上的道路相当泥泞,混合着枫叶的泥土不仅没有芬芳气息,反而有几分刺鼻的感觉。
黑压压的一片刘备军将士,按照诸葛亮的指示结成九宫八卦阵,如拦路虎般挡在通往新野的必经之路。
奉命接近的甘宁、许褚二人看到九宫八卦阵的结构之后,发觉与楚云沙盘上绘制的细节分毫不差,信心再度大涨,对视一眼后,就此别过,引领着各自的人马,准备依照楚云的将领发动进攻。
远在九宫八卦阵中央的诸葛亮远远望见此情形,知道这次楚云是要动真格的,心中一喜,冲身边的刘备道:“主公,楚云终于忍不住要派人来破阵了!”
刘备见曹军来势汹汹,不想诸葛亮那么放心,额头上的抬头纹皱得很深,惆怅道:“军师啊,这楚云并非来试探那么简单,你看这两支军队,少说也有一、两万人啊!”
“主公莫忧,以楚云的本事,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对九宫八卦阵做什么试探,他既然决定出手,自是要见分晓!”
诸葛亮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晃着羽扇得意地说道。
位于阵眼中央的赵云同样忧心忡忡地问道:“军师,听探马说楚云现在手上只有七万人,曹昂与三万大军不知踪影,您看这……”
“子龙啊,还记得先前我曾提到过的,三件必须要做的事吗?”
“末将自然记得。”
赵云点头道。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们要向江夏求援,请刘琦公子出兵,自东向西,绕路而来,进攻曹军后翼。
此事,我前几日已请主公寄信给刘琦公子了。”
赵云恍然大悟,问道:“军师的意思是,楚云已经预先猜到军师的计划,所以让曹昂分兵前去对付刘琦公子了?”
“正是。”
“可是,军师,刘琦公子并不深谙兵法,而曹昂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刘琦公子不可能带上全部兵力,一旦被曹昂以逸待劳埋伏成功,公子可能会有不测啊!”
赵云一方面是确实担心刘琦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是怕刘琦出事,刘表会怪罪到刘备的头上。
第425章 斗阵
“子龙,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刘琦公子或许并不曾深研兵法,但有徐元直在他身边辅佐,曹昂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刘琦公子败了,也绝不会是惨败,只要刘琦公子能替我们拖延曹昂的兵马一阵,我们这边面对楚云主力的压力,就会少几分。”
对于赵云,诸葛亮一向格外欣赏,哪怕临阵对敌之际,对方有什么困惑之处,诸葛亮也愿意费心去详加解释。
“原来如此,可是军师,末将还是不明白,既然楚云已经看透了军师的打算,而且做出应对与曹昂兵分两路,让其去对付刘琦公子,为何还要急于派兵前来破军师的九宫八卦阵呢?
他若是与我们正面周旋,岂不更符合用兵之道?”
赵云的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很有水准,就连刘备也听得连连点头。
不过刘备虽然也有好奇心,但更关心的是对方能不能破阵,眼看着作为曹军先头部队的甘宁已经率领大军,逐渐拉近与九宫八卦阵之间的距离,刘备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还真有点紧张。
过去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反倒不畏惧失败,本就孑然一身,打输了大不了跑路,重头再来就是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占据三县之地,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要是又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地盘给弄丢了,刘备怕是当真无法再承受这种巨大打击。
诸葛亮分明看出刘备的心慌意乱,却毫无动摇地继续充当讲师给赵云解释。
“子龙将军,我的心思,楚云洞若观火,楚云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既然我们了解彼此的心思,再玩这些小花样,只会是白费心机,楚云就算与我们周旋,我们也会主动求战的。
再者,这楚云终究是年轻气盛,上次他没能破阵,被我军将士骂得祖宗十八代都跟着遭殃,这次他很可能也想找回颜面呢?”
赵云没再说话,可刘备终于按捺不住了。
“军师啊,你对九宫八卦阵,就这么有信心吗?万一楚云破了阵,咱们该如何是好?”
为了鼓舞士气,刘备听从诸葛亮的建议亲自在阵中督战,虽然确实让将士们的士气大受鼓舞,但对刘备的人身安全而言,风险极大。
这要是打赢了,什么都好说,打输了,刘备连发挥传统艺能“跑路”的空间,都被压缩了许多。
一想到九宫八卦阵若是被破,自己连逃命可能都来不及,刘备这心就高悬起来,再看到如浪涛般奔涌而来的上万曹军,纵然身处于最安全的阵眼中央,刘备还是心中直打哆嗦。
“主公放心,亮自幼苦习天下阵法,九宫八卦阵是我耗费十余年精力研究后,开创的绝密阵法,此阵的奥妙除了我自己以外,天下绝无第二人知晓,谅他楚云有通天之能,也休想从正面破解九宫八卦阵!”
诸葛亮自信心爆棚般发出胜利宣言,让刘备终于放下心。
反正这一仗输了,就算能苟全性命,他刘备家底都输干净了,又要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就轰轰烈烈得一死了之。
这么一想,刘备把心一横,不再多说,准备与诸葛亮一同督战。
——
曹军中,身穿重甲的前锋将士们,在甘宁的率领下,踏过因雨水未干而泥泞潮湿的道路,冲到九宫八卦阵前。
正如楚云先前所说的那样,乾、坤二阵之间,确实有一道不小的缝隙,甘宁此刻正身先士卒,策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沿,他只需一个念头,就能率众从缝隙中冲进去。
只是眼看着刘备军将士各个恪尽职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迎面冲来的万余曹军精锐,全无惧意,这幅情景让甘宁难免有一种,敌人正在“请君入瓮”的感觉。
如果楚云给出的破阵之法有误,甘宁一旦冲进阵里,就当真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了。
但仅仅犹豫了一秒钟的时间,甘宁就重拾信心,这份信心不是凭空来的,而是以往跟随楚云战无不胜的那段岁月所赋予的!
“弟兄们!随我冲!”
一声高喝,甘宁左手挥动缰绳,在胯下战马的身体上轻轻一抽,战马立刻嘶鸣着提高速度,向前冲杀。
他身旁的几十名亲卫,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也骑马跟在甘宁左右,生怕他这位主将在第一轮冲锋中,会有什么闪失。
不足百骑在如此规模宏大的战场上,实在是显得太渺小,甘宁全神戒备地率军顺着乾、坤二阵的空隙,直入九宫八卦阵大阵内部。
左右两侧的乾、坤二阵足有数千将士之多,他们手上的长矛虽有几分粗制滥造之嫌,但大多还尚算锋利,至少用来对付甘宁他们的战马还是足够的。
可他们没有贸然出击,甚至连自身的位置都不曾挪动一下,就眼睁睁看着甘宁与亲卫骑兵们一路穿过他们的左右。
更奇怪的是,当甘宁身后那近万大军长驱直入般闯进九宫八卦阵后,乾、坤二阵的将士依旧没有动手!
要知道,正常的阵法,会在中军布置不少弓弩手,并在敌人靠近军阵之前,先以弓弩进行远程袭扰,尽可能给敌人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失。
而进攻方也会因此让先锋部队持刀或持剑佩盾,以免当成活靶子,被弓弩射成筛子。
但甘宁仔细观察过,九宫八卦阵中似乎没有多少弓弩手,就算领性能瞥见几个,他们也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
“诸葛村夫这是在耍什么诡计?没安排弓弩手让我们轻易入阵也就罢了,都这个时候,居然还不下令让两阵将士对我们发动合围?”
甘宁见状内心疑惑,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和弟兄们就像是落入螃蟹钳内的猎物,只要诸葛亮一声令下,左右两侧的乾、坤二阵敌军就能以包夹之势,让自己进退维谷。
见对方只是严阵以待,始终没有动手的打算,甘宁索性不再多想,按照楚云先前的叮嘱,率军向前冲杀。
越过人山人海般的敌军,就在甘宁率众深入敌阵后,在即将触及内八阵的时候,甘宁意识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封死。
乾、坤二阵的敌军终于开始动了!
整齐的步伐声下,刘备军的盾矛手们左右交错地移动汇合,并半蹲着身子,将盾牌与长矛立在身前,组成横列向甘宁军后方发起推进!
形成牢不可破的盾墙阵后,数以百计的长矛手,一边发出“呼呼”的低沉呐喊,一边以无数映射着刺眼阳光的矛尖对准甘宁大军背后猛刺。
至于甘宁军正前方,负责构成内阵的刘备军,同样向甘宁军发起正面推进。
一时之间,甘宁腹背受敌,沦为孤军。
“不准后退一步,只管向大阵内部杀,不管敌阵如何变动,都万万不可后退!”
脑海中回荡着先前楚云的将令,哪怕周围的脚步声已如山呼海啸般轰鸣刺耳,甘宁还是捏住手中的双戟,高声下令道:“全军冲锋!只许进不许退!后退一步者,力斩!”
由于战前动员做得还是十分到位,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曹军将士们并没有因为被围攻而慌乱。
随着两军将士的呐喊声响起,甘宁军的先锋步军们已冲到内阵刘备军将士的面前!
一场厮杀就此揭开序幕,刀剑与长矛的碰撞声,利器击打在盾牌上的声音,每一个凹痕都让持盾的士兵心惊胆战,生怕一旦对方的兵刃刺穿盾牌,自己的命跟着也葬送出去。
曹军将士们展现出训练有素的一面,大多持刀佩盾的他们在肉搏战中明显占据着优势。
甘宁本可以乘胜带着亲卫们组成一支小规模的骑兵小队,从旁发送辅助性冲锋,搅乱对方严密的阵型,从而帮助前锋们扩大优势。
但眼看着后方,乾、坤二阵的刘备军正包围过来,甘宁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在指挥着后军将士们回头的同时,向后方包抄过来的敌军发动反冲锋。
不足百骑在这种大规模步兵混战中的冲锋威力并不够看,但甘宁身先士卒的举动,极大鼓舞了自家将士们的士气。
而且,甘宁在敌阵中似乎仍没看到张飞、赵云二人的踪影,而那些刘备军士卒根本抵挡不住甘宁的勇武。
双戟在甘宁的手上,如阎罗索命的弯钩般,每次挥舞,戟光划过之处,就会有刘备军将士送命。
不光是甘宁一人,他身旁的亲卫们,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好手,骑术与武艺上得甘宁亲自指点,此刻在马上应对刘备军的步兵,简直各个如猛虎下山,以各自手中的长矛、马槊为尖牙利爪,在刘备军人群中来回撕咬。
有甘宁和亲卫骑兵们的良好发挥,给有些慌乱的后翼士兵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恢复镇定,然后加入这场厮杀。
在步兵与少量骑兵的配合之下,前来对甘宁军形成合围的乾、坤二阵敌军没能打击到曹军的士气,还在短兵相接上吃了不小的亏。
在阵眼中心,刘备见到甘宁率军杀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叹息道:“曹军真是不好对付,军师啊,你看那敌将的身手,怕是与翼德不相上下!”
还不待诸葛亮开口,张飞就先忍不住冷哼道:“大哥,您这话说得,俺可不爱听了!
俺跟那小子交过手,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但跟俺比,还差了不是一点儿火候!”
说到武艺,单打独斗的本领放眼天下,能让张飞服气的人还真没几个。
平心而论,张飞欣赏甘宁、许褚二人的实力,但刘备要说甘宁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他还真有些不服气。
诸葛亮打断张飞的自吹自擂,笑道:“主公,此人之勇,确实了得,但为将者,不可只晓得逞匹夫之勇。
眼下他孤军深入我军大阵,便是败局已定,翼德将军!”
“末将在!”
见诸葛亮唤自己,张飞知道轮到他出马,咧着大嘴嘿嘿直笑应道。
“命你带坎、离二内阵的将士们,对入阵的敌军进行围杀,切记不可放过此人!”
“这……军师,此人是个将才,何不将其活捉,收为己用呢?”
跟甘宁交过手之后,张飞对甘宁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一想到今日说不好对方就要葬身于此,张飞着实生出惜才之心。
“翼德将军,以楚云的声望和能力,被他选来破阵的将军,一定是其最信赖的部将,你认为这样的人,会轻易被我们招降吗?
莫要忘了,上回那个全旭,你也说可以招揽过来加入主公麾下效力,结果还是被楚云派人给要了回去……”
诸葛亮这话说得有点不给张飞面子,好在张飞也没计较,只是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蔫了下去,无言以对。
见状,刘备充当和事佬,笑道:“翼德,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就不要难为军师啦,去吧。”
“是大哥,俺明白军师的心意,俺这就带弟兄们上去灭了他们!”
张飞说罢,骑上自己的新坐骑,一匹鬃毛纯黑色的骏马,朝身边的手下摆了摆手,亲卫便将丈八蛇矛送到他手边。
接过丈八蛇矛,张飞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变得不一样,一双虎目如两颗璀璨的黑玛瑙一般,深邃可怖。
“众将士随我冲上去!驾!”
张飞带领数千将士加入到厮杀中,而且是顺着坎离二外阵间的缝隙穿过,直接包抄到甘宁大军后方,也就是甘宁别人所处的位置。
瞬间,甘宁感受到压力倍增,望着提着长矛冲自己而来的张飞,他知道一场恶斗又在所难免了。
“张翼德,又是你?!”
“俺打听清楚了,你小子就是当年威震巴郡的‘锦帆贼’甘宁甘兴霸!俺本以为你就是个只知道打家劫舍,空有响亮名头的沽名钓誉之辈,想不到你有几分真本事!
念在你是条汉子的份上,我姑且给你一次机会,你已身陷俺家军师的大阵中,你小子要是肯现在就下马受降,以后弃暗投明,好生为俺哥哥效命,俺保证给你一条活路!”
张飞言辞恳切地看着甘宁,用蛇矛矛尖指着甘宁的坐骑,瓮声瓮气地发出最后通牒。
第426章 敌阵大乱
甘宁冷哼一声,沙场之上,就是想给张飞面子,这时候也不能露出任何会动摇军心的态度。
因此他只能辜负了张飞的一番好意,冷哼道:“张翼德,既然知道本将军的名号,那你就同样该知道,本将军是不可能做这种背主投敌之事的!
废话少说,今日就一决生死吧!”
说罢,甘宁将双戟在身体左右两侧轻轻一甩,周围的亲卫都识相地为他让出一定的空间。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了阴曹地府,也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张飞太多惊讶,一咬牙狠心,举起丈八蛇矛,也朝周围的将士使个眼色,让他们退避三舍。
于是,在本来狭小的空间里,双方将士默契地为他们二人让出相对宽敞的地方,使得他们二人得以单打独斗,一较高下。
“出手吧,我让你先出手!”
张飞游刃有余地随意甩了甩左手,看着眉头紧皱的甘宁笑道。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甘宁没有与张飞逞口舌之利,他很清楚这场斗将的结果,很有可能将会直接影响这场战争的胜负。
脚踢马腹,疼痛促使战马在嘶鸣的同时向前疾驰,甘宁向两肋后方蓄力的手,如两个蓄势待发的弹簧。
“嗖!嗖!”
双手并非同时出手,而是左快右慢,两支单手戟如双龙出海一般,分别刺向张飞的两肩。
太快了!
已经人马合一,身影快如闪电的甘宁让张飞有种炫目之感,如果不是身经百战的强者,恐怕会在看清这两招之前,就中招了!
即使是张飞,也只能用双眼勉强捕捉到甘宁的动作!
因为甘宁的悍然出手,张飞只能仓促招架,意识到两肩都是对手进攻目标的张飞,在电光火石间,如举重般将蛇矛横着向上一抬,以此猛然拨开甘宁的双重刺击。
本来,以丈八蛇矛的长度优势,张飞可以在甘宁的戟尖刺中自己之前,就先一步以攻为守,逼退甘宁。
但甘宁这次出手的速度太快,加上战马的速度,张飞在须臾之间难以估算出谁更快。
没有充裕的时间考虑,但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为了保险起见,张飞不愿冒险,只好用这一手“横挑扁担”一般的方法,化解了甘宁的凌厉攻势。
强大的惯性让甘宁双手上扬,借着这股惯性,甘宁双戟反向转了一圈,趁着张飞动作上慢了一拍,开始穷追猛打,双戟一并挑向张飞的坐骑。
之前就是对坐骑保护不当,使得张飞一不小心让心爱的坐骑丢了性命。
自那以后,张飞吃一堑长一智,对坐骑的保护也更为用心。
面对甘宁先发制人的连续进攻,张飞看似莽撞,斗将时却是心细如发。
眨眼间,张飞就决定避其锋芒,勒马倒退。
坐骑对张飞的举动迅速做出回应,向侧面一闪,甘宁手中双戟借助惯性的倾力一击挑了个空。
出手时运用的力量过大,身体难免会略有些失衡,特别是在马背上,在没有马镫的这一时代,甘宁要迅速恢复平衡在坐骑上重新坐稳,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最要命的问题还是在于,张飞不会放过这个后发先至的空档,任由甘宁缓过来。
“呀啊!”
一声猛虎般的咆哮,张飞瞪着能把小孩子当场吓哭的两颗大眼珠,单手用蛇矛如甩鞭一般,用弯曲如灵蛇的矛刃劈向甘宁的头盔。
张飞这次出手只用上一只手,但劈斩前丈八蛇矛在半空中划过的幅度极大,因此这一招要是正中甘宁的头顶,他的头盔无论多坚硬,都只会落得脑浆迸裂的下场。
力量带动着空气的流动,丈八蛇矛划过之处,如刮起阵阵烈风,丰富的斗将经验让甘宁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规避这一击!
好在张飞出手不如甘宁迅捷,如果单论速度和灵活性的话,甘宁的水准着实在张飞之上。
甘宁将两支短戟交叉在头顶,戟刃相互抵住,以免再收到攻击的瞬间脱力而难以招架。
“咚!”
刺耳的金属碰撞生响起,丈八蛇矛的矛刃不偏不倚地砍在双戟交叉的位置,甘宁的刘海被劲风吹起,手上也瞬间如同提起上百斤重的担子一般,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要集中全部力量,才能勉强卸去张飞这一劈所带来的冲击。
“呀啊啊——”
张飞嘴上不停发出怪喊之声,左手也搭在丈八蛇矛的矛杆上,双手也开始加持着力道,本就双手吃力得直打颤的甘宁,感觉压力越来越大,不止双臂之上青筋暴起,仿佛血管都随时要因为不堪重负而爆裂!
甘宁的力道并不弱,但比起能与吕布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的张飞相比,确实处于下风,感觉自己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为了避免脑袋开花,甘宁唯有咬紧牙关,继续硬撑。
这个时候,甘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但凡手上的力道稍微一松,丈八蛇矛就能给他全副武装的脑袋直接开个大瓢。
然而硬撑也不是办法,甘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怦怦直跳,双臂难以支撑此等重负,仿佛随时都要脱力。
关键时刻,甘宁急中生智,脚踢马腹,战马前行,甘宁手上两支战戟架着丈八蛇矛的矛尖,顺势向前滑行!
很快,因为马匹前行拉近距离,两支战戟就如同一把剪刀似的,滑向张飞的手。
张飞如果不肯收手,他这一双手,下一刻就要跟他的手腕说再见了。
宛若看到蟑螂、老鼠的姑娘一般,张飞惊得赶紧撤回力道,把蛇矛往回骤然一抽,甘宁双戟交错的瞬间,刚好只剪到了空气。
“好小子,差点儿就让你脑袋开花,真是可惜!”
张飞受惊之下,向后勒马将距离拉开到与甘宁相隔五丈之外,盯着甘宁的脑袋冷笑着讥讽道。
“是啊!是挺可惜的,我险些就能让你以后学着用脚吃饭了!”
甘宁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二人心中皆有庆幸之意,既是为自己感到庆幸,也在为对方感到庆幸。
“哼,只会逞口舌之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快累趴下了吧?”
看着甘宁额头上一颗颗直往下落的汗珠,张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上还不忘继续嘲讽对方。
“哼……你……你不也累得够呛?怎么?有本事提矛过来刺我啊!”
甘宁看着张飞喘粗气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也在硬撑。
都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张飞力气在甘宁之上不假,但刚才这一番角力,双方都没有手下留情,皆是拼上吃奶的劲儿要将对手置之死地。
甘宁两手快要抽筋,张飞的胳膊也直打颤,二人都是险些脱力,不敢再轻易主动出手,只顾着抓紧恢复体力,伺机再战。
正当二人相互如豺狼虎豹一般凶戾对视时,北方的厮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只见另一支曹军人马,在许褚的带领下,按照原计划一路顺着九宫八卦阵的外坎、离二阵。
霎时,稳固的整体九宫八卦阵重新开始挪动,许褚一路势如破竹地杀进
人群之中,开始搅动外坎、离二阵的阵型。
阵型的演变与楚云预料的分毫不差,当乾、坤二阵,与坎、离二阵都开始各自对入侵阵中的敌人实施包抄时,坤、坎二阵之间,就暴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在后方掠阵,身处中军的楚云见此情形,嘴角逐渐上扬。
“将军,这九宫八卦阵果真如你所说的一样,只需以两支大军佯攻乾、坤二阵以及坎、离二阵,坤、坎二阵就会暴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成为足以威胁到整个九宫八卦阵的破绽!”
眼看着九宫八卦阵已经变得不成原型,就像是被一道巨尺分割开的浩大波浪,王平终于意识到,楚云的安排是多么精妙绝伦!
“先别高兴得太早,仅仅这种程度,是没用的,充其量我们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距离真正破解九宫八卦阵,还早着呢!”
淡然一笑过后,楚云从剑鞘中拔出青锋剑,一抹青芒在半空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光。
“众将听令,随我向前冲!”
楚云说完,在王平以及亲卫骑兵们的簇拥保护之下,一路从甘宁、许褚争取到的缺口前冲。
要知道,他手上的部队四万余将士,才是此次破阵行动的真正主力,而甘宁、许褚各自提领的一万人马,只是用来吸引乾、坤、坎、离四阵围攻的诱饵。
也就是说,真正肩负着决定胜负这沉重责任的,还是楚云自己!
楚云身边的亲卫骑兵,都是经过他这一年来严格精挑细选后的精锐,与曹昂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在之前的战役中发生大规模折损,因此现在仍保持着二百余骑之多。
这次楚云没有过分稳妥,他首当其冲,一手用缰绳在坐骑身上不停抽动,另一只手握紧青锋剑,驱动战马高速疾驰。
秋风刮得没穿头盔的楚云脸部略有些生疼,周围的景色闪动得越来越快,如同不断加快翻阅速度的连环画一样。
无暇顾及周围的楚云目光死死盯着敌阵,倏忽间,他与坐骑已经一起冲入敌阵,被马蹄声所惊的刘备军将士们只能放弃身前的敌人,慌张地回头防范楚云等人的冲锋。
“唰!”
剑芒一闪,楚云悍然一剑挥下。
一位一手持矛另一手持盾的刘备军披甲将士,甚至来不及回头,首级就被楚云连着头盔一起斩下。
如皮球般轱辘到地面的首级上,那双眼中定格着惊恐之色。
此人恐怕到死都没想到,他那还算制工精良的头盔,竟会被楚云如切豆腐一般,一剑砍得破碎不堪。
青锋剑作为夏侯恩极其珍视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自是不在话下。
况且楚云的剑术造诣与日俱增,要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易如反掌。
沙场之上,楚云对杀人早就习以为常,手上毫无停顿之意,在斩杀一名敌人后,立刻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无一不是好手的亲卫骑兵冲入人群,也开始绞肉般地进入厮杀状态,那些手持盾矛的刘备军似乎很缺乏与骑兵交手的经验,在面对马背上的敌人时仿佛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这让他们在出手刺向亲卫骑兵们的坐骑时,总显得畏首畏尾,要么是不敢出尽全力,要么是未战先怯,总想在最安全的距离出手。
后方的曹军四万大军借着楚云与亲卫骑兵们拉扯出的空间,迅速源源不绝地涌进大阵。
用一根钉子楔进木桩的比喻并不恰当,严格来说,楚云身后的四万曹军,更像是一枚电钻头强行钻进地底,开始疯狂肆虐!
异样的惨叫声在四面八方不住回荡,整个九宫八卦阵的东北方,已经乱成一团。
——
“军师!情况不妙!我若没记错,那里是乾、坤、坎、离四阵的方向吧?”
刘备眼看着楚云带领主力把东北方严密的阵型破坏得不成原型,血脉偾张,万分紧张地向诸葛亮问道。
“主公莫忧,曹军倾巢而出,此次定是楚云亲自引兵前来破阵,且让那楚云先猖狂一时,等他率军杀入阵中,亮定让他有来无回!”
即便己方明显落入下风,诸葛亮还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从容不迫得有些诡异。
之前,诸葛亮说着九宫八卦阵如何了得,刘备对此是深信不疑。
可是现在,这看似玄妙的阵法,在与曹军硬碰硬时,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发生了大规模溃败。
可见这阵法在正面防守上,看似没有任何优势,而诸葛亮的选择,也是任由敌人杀入大阵中央附近的位置。
“军师,至少先把翼德唤回来吧!你看乾、坤二阵已经被那贼将搅得一团乱遭,再不让翼德回来,过会儿被围攻的就不是敌军,而是翼德他们了!”
刘备对兄弟情义一向是最为重视,见张飞有危险,他最优先考虑的,还是三弟的生命安全。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甘宁与张飞的斗将,早已因许褚的支援,以及楚云亲自率军搅乱外阵,而被迫中止。
第427章 酣战!
“主公莫忧,接下来,才是我们还以颜色的时候!”
说着,诸葛亮冲身旁的校尉下令道:“传命下去,全军变阵!”
“喏!”
由于诸葛亮早就提前安排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变阵之法,下属们也表现得相当镇定。
随着命令的传达,原本一成不变的九宫八卦阵,开始发生变动。
如果有人能如鸟儿一般在天空自由翱翔,那么他一定可以看到,此刻的九宫八卦阵,就像被触动的天机盘,内外逐步运动变化。
先是震、艮、巽、兑外四阵的将士不再坚守阵型岿然不动,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已经深陷九宫八卦阵中的曹军。
数以万计的四阵将士开始对曹军发动自南向北的葫芦形反包抄,曹军将士们由饺子皮再度转变为饺子馅,成为被夹击的目标。
已经杀红了眼的曹军将士们,明知成为被包围的一方,却面无惧色。
因为就在他们的面前,身为主帅的楚云,正亲身上阵,首当其中地与敌人战斗着!
在马上作战过一段时间之后,战马已经不堪重负,而且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长时间马上作战也过分消耗体力。
因此考虑到战事还要持续很久,不如干脆下马作战,楚云就主动与亲卫们离开坐骑,加入步军之间的厮杀。
如今,左前方,右前方,两个不同的方向,存在着四个把自己当做首要目标的敌人。
善于察言观色的楚云,只通过接触对方的视线,就能东西到对方的想法。
特别是刘备军这些将士们没什么心机,根本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
“啊呀——”
最先发出咆哮声冲过来的,是左手边第二个敌人,他穿着崭新的盔甲,四肢健壮,用双手挥舞着长度比他本人身体还要夸张的大戟,纵劈向楚云的头顶。
与此同时,其余三名盯上楚云的敌人,也在分散着位置,为围攻楚云做好准备。
需要用余光注意其他三人的楚云,眼看着那把大戟的戟刃就要劈在自己头上,及时向左挪动身子一闪,便以轻盈灵巧而又不失稳健的步伐,轻松避过这威力不俗的一击。
处于最左侧正打算绕到楚云背后的敌人,见楚云避过大戟的攻击,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偷袭楚云的绝佳机会,便抬起右手上的窄剑,刺向楚云的后背。
可他没想到,在他做小动作移动位置的时候,楚云时刻在注意他的动向,在闪身避过大戟纵劈的同时,楚云就已经把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嗖!”
剑术精湛的楚云后发先至,以沾满血渍的青锋剑向意欲偷袭的敌人,发出夺命一刺,耀眼夺目的青芒一闪而过,只是眨眼间,青锋剑便洞穿了对方的咽喉。
使用大戟的刘备军将士这一劈用力过猛,令戟刃深陷湿润的泥土中。
这就说明,此人空有蛮力,实战经验匮乏,使得他在出手进攻敌人之前,并没有考虑过一旦攻击落空或被招架,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对手如果同样也是普通士兵,他或许可以凭借这一身蛮力,斩杀不少敌人。
可惜他头一回上战场,就碰上了楚云。
一剑刺死对手的楚云冷漠地将青锋剑拔出,趁着惊愕的持戟大汉还没来得及把战戟拔起来,青锋剑就已顺势从他的后颈切了过去。
“噗嗤!”
本该结实的后颈,被楚云这凌厉的剑招一击斩断,铁片与剑身一起深深嵌入大汉后颈内部,也因此让这位大汉“侥幸”得以保留全尸。
拔剑的刹那,鲜血喷洒到楚云的衣袖上,如铁塔般的大汉轰然倒地,地面犹如沾满灰尘的破布被拍击一样,扬起足以影响旁人视线的大范围尘土。
在数息之间就解决了两名敌人的楚云,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都没有丝毫停顿。
右前方距离楚云最近的,是一手持矛,一手持盾的矮小士兵,在目睹楚云如砍瓜切菜般轻易干掉两名袍泽后,他把盾牌架在身前,龟缩着不敢上前一步,非常谨慎地用长矛控制着自己与楚云之间的距离。
这看似胆怯的举动,却说明他恰恰是一位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
正因为他在数次战役中生还,才知道沙场之上,保命永远比盲目进攻要重要,那种动不动就血气上涌与敌人拼命一换一的家伙,根本活不到今天。
一看他的步伐和动作,楚云就知道这种对手没必要急于处理,更何况他手上的大盾虽然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货色,但体积足够遮挡其半个身体,长矛的攻击范围又比青锋剑要远,既然他采用畏首畏尾的战斗方式,不妨把他留到最后慢慢处理。
实战中,以寡敌众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迅速让敌方造成减员。
一旦陷入颤抖,就容易露出破绽,被对方利用人数优势围攻。
楚云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去防范周围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视线难以覆盖到的死角。
须臾间,楚云已经将视线转移到最右侧的敌人身上。
那是个用双手紧握环首大刀的家伙,他左脸颊上那道醒目的一寸长伤疤,足以说明他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
战友的死亡没能让他感受到丝毫的悲伤,因为他用渴望而贪婪的眼神紧盯着楚云。
看样子,他既知道楚云的身份,更知道杀掉楚云意味着什么。
只要他成功得手,财富,地位,唾手可得,以后在刘备军中将平步青云。
咽了一口口水,不待楚云出手,此人就在贪念与欲望的驱使下,主动向楚云奋力挥刀!
“当!”
刀剑相撞的声音颇为刺耳,楚云看似有些纤瘦的胳膊,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游刃有余地挥剑弹开对手的横斩,继而连环出剑。
如狂风暴雨般不停歇的快剑,让持刀之敌看得眼花缭乱,他艰难地用肉眼勉强捕捉到楚云的剑招轨迹,尝试着挥刀招架。
无数道剑影划过,仿佛掀起一阵阵猛烈的罡风,
无论眼力还是身手,此人都完全跟不上楚云的动作,在勉强接下楚云两剑后,他慌乱地挥剑反击,不仅刀身只划过空气,而且眼睛还跟丢了楚云。
“人……人呢……?!”
方才还对自己展开强势进攻的对手,突然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这对于战场上以命相搏的士兵而言,简直比深夜里听的鬼故事还要吓人一万倍。
左顾右盼却只看到其他正在陷入缠斗的敌我将士,此人的心如同沉到幽暗的深海。
忽然,背后的一丝凉意,让他条件反射般地想要转身回头。
然而在他大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青锋剑已经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抽出整个剑身一片血红的青锋剑,楚云一脚踢翻已经断气的敌人,看着最后一位战战兢兢,举盾不停缓速后退的敌人,正欲再次乘胜追击,可抬到一半的手,突然就放了下去。
原来,负责贴身护卫楚云的近百亲卫骑兵,有几人已经肃清身边的敌人,立即赶回楚云身边。
他们绕到那个谨慎持矛的对手身后,用背后偷袭的方式,轻易干掉了只顾着防备楚云,全然忽视戒备身后的家伙。
对此,楚云心中毫无半点波澜,沙场之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拼命,要以寡敌众逞威风,不是楚云的风格和信条。
而且说起来有些可笑,但在战场上,最有效率的杀敌方式,就是绕到对方的视野盲区,趁其不备发动袭击。
“将军果然好身手!”
听着几位亲卫的赞誉,楚云撇撇嘴,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
“这个时候就少拍马屁吧!快,随我向大阵中心冲锋,先支援甘宁、许褚他们,等我们兵合一处,就不用管其他敌军,直接杀进阵眼,生擒刘备,活捉诸葛亮!”
楚云又随手斩杀一位从右侧摸过来想要偷袭的敌军,号召着杀得兴起的曹军将士们集合冲锋。
九宫八卦阵的优势在于灵活多变,唯一的缺点则是正面防守能力并不强。
刘备军的将士们在与曹军短兵相接时,因单兵素养的差距,更是将这一缺陷无限放大,令曹军在数量对等后,即使位置上处于不利的状态,却反而打得刘备军节节败退。
如一阵飓风袭来,楚云与亲卫们重新骑上被保护在中心,且已经得到短暂休息的战马们,向甘宁、许褚还有先锋部队们浴血奋战的方向,发动袭击。
目睹此情此景,正与张飞对峙的甘宁心头一喜,抓住机会向张飞讥讽道:“哼,张翼德,我家将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我劝你要么夹着尾巴快滚蛋,要么就乖乖下马受降。
你那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报效朝廷,我保证替你在车骑将军面前多加美言几句!”
明知道甘宁是仗着楚云要支援过来,故意气自己而是用激将法,张飞还是气得咬牙切齿,本来有些平复的战意再度被激起。
“哼,你就仗着楚云的援军才捡回一条命,还敢在此饶舌!要我效忠曹贼,做梦!汉贼才会替他曹贼卖命!”
说完,张飞还故意夸张地“呸”了一声,以此表现自己对曹操的不齿。
“你这话说的就太难听了吧?你一向敬重的二哥关羽,现如今还在河北为魏王效力呢!怎么?按你这么说,你二哥也成了你口中的‘汉贼’么?!”
论嘴炮的功夫,两个张飞绑在一起,恐怕也未必是甘宁的对手。
见甘宁嬉皮笑脸地说出这番话,张飞气得鼻子一个劲儿喷气,活像一头见了红布大受刺激的蛮牛。
“休要胡言乱语!俺二哥那是为了救嫂嫂,才不得已暂时栖身在你们曹营,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有朝一日,定能与我们兄弟团聚!”
一向对关羽分外敬重的张飞,现在恨不得把甘宁生擒过来,生吞活剥了他,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但张飞打起仗来,一向是粗中有细,眼下形势对他极为不利,面前有与他一时之间难分胜负的甘宁,不远处有即将与甘宁汇合的许褚,东北方还有逐渐要杀到此处的楚云,而张飞身边的将士,大多只能勉强维持阵型,根本无力阻止曹军继续向阵眼深入。
这个时候,张飞要是再不撤,兴许真就要把小命都交代在此了。
想起先前诸葛亮就特地交代过,此次出手,只需拖延对方进攻的步调,无需与对方决一死战。
张飞寻思着自己也算拖延到极限了,便不再耽搁,冲着甘宁冷哼一声过后,连狠话都懒得多放一句,就带着从阵眼领出来的数千将士,灰溜溜地掉头向南面的阵眼方向一路折返。
见此情形,甘宁有心追赶,可他的体力透支过度,不说随时都能从马背上跌下去,但也着实是连支撑着骑马都格外费力。
失去张飞的支撑,乾、坤外阵与内阵的将士,都陷入进一步的溃败,好在张飞临走前,已经下令让他们不必接战,只要拖延敌军的进攻脚步,全面转为防守态势即可。
许褚是最先赶来支援甘宁的,随后楚云也引大军而来,三人带着笑意看向另外二人,心中大有酣畅淋漓之感。
这时候整个九宫八卦阵的北方,已经被楚云、甘宁、许褚三人率众搅和得不成样子。
“将军,是时候直捣黄龙,生擒刘备、诸葛亮了吧?”
“俺方才杀得爽快了,可惜张飞这小子跑得快,不然这次俺非一锤子砸开他的脑袋不可!”
许褚威风凛凛地抖了抖手上的巨阙锤,真可谓“春风得意”。
因为楚云的布置得当,而且最大的压力都是甘宁这支先头部队承受,导致许褚在入阵时收到的抵抗并不强烈,况且赵云还在阵眼中守护,张飞又忙着和甘宁交手。
没有对手的许褚,凭着手中的巨阙锤,亲手杀了多少敌人,就连他自己都快要数不清了。
这等虎入羊群的感觉,许褚在心里不知暗呼了多少次“过瘾。”
第428章 虚张声势
“别太大意了,诸葛亮必定另有后手,鹿死谁手,现在才要开始印证!”
楚云的脸色比以往要慎重得多,与身为汉末智商天花板的诸葛亮交手,是万万大意不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将军您这谨慎到过分的样子,将军,那诸葛村夫真的值得咱们这么防范吗?”
在楚云的引领下,逐渐掌握主动并建立优势的甘宁,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疼,把之前被诸葛亮用计策打得损兵折将险些丧命的事,都给抛诸脑后了。
“兴霸,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诸葛亮都不值得我们如此防范,这天下间怕是就没人值得了。”
即便掌握了极大的优势,楚云仍不曾有半点松懈。
原本杀得兴起的许褚,这时候也赞同地帮腔道:“将军说得对,兴霸你忘了那些跟咱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当初是怎么折在诸葛亮手上的?
这小子可是善用阴谋诡计的,不亲眼看他咽气,我可不放心!”
说着,许褚抖了抖粘粘着模糊血肉的巨阙锤,冷笑着继续道:“今天要是有机会,我要亲自送他下阎罗殿,让他给咱们那些惨死的弟兄们赔罪!”
一说到昔日的仇恨,甘宁也是额头上青筋暴起,附和道:“好,要是能擒住这小子,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他们二人均是行伍出身,按说本该把生死之事看淡,但只要想起那些阵亡羽林将士们的音容笑貌,还是会时不时感到愧疚与心痛。
哪怕心里清楚,羽林的覆灭与自己无关,可许褚、甘宁依旧不由得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正如曹昂一般。
闲聊到此结束,楚云挥剑又带队砍翻几名敌人后,许褚、甘宁二人重新打起精神,在楚云身侧左右开弓,仿佛化作三尊杀神,在自家将士们的最前方,为众将士开路。
从理论上来讲,曹军目前确实已经被包围在大阵中央的位置。
九宫八卦阵,也确实在依照诸葛亮的安排进行变阵。
随着另外四阵的将士加入战局,四面八方的刘备军围上来,看似在不断压缩曹军本就不宽裕的空间。
然而事实上,但凡抵近曹军的刘备军将士,都很快惨死在曹军将士的手下。
特别是靠近楚云、甘宁、许褚三人的南面,更是如此。
一个战术上成功的合围,非但没能起到半点效果,反而像“送人头”一样,让曹军完成了中心开花。
位于阵眼目睹此情此景,刘备在询问张飞的身体状况后,终于忍不住向诸葛亮问道:“军师!我军将士有不少是刚应征不久,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不能再这样逼着他们和曹军硬碰硬了!”
此时刘备的心简直在滴血,这些将士很多都是冲着他刘备名声前来投奔的百姓,结果还没来得及把他们培养成合格的将士,就莫名其妙葬送在这。
虽说当了兵,生死就全凭天命,但这些新兵中大多是新都、新野、朝阳三县的青壮,其中不少家中还有父母老人在世。
要是他们当真大规模死在这场战事,刘备如何对那些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们交代?他在三县苦心建立经营的良好形象,也要大打折扣,甚至被完全破坏。
刘备所忧虑的地方,诸葛亮心里一样清楚。
不管怎么说,三县都是刘备集团现如今的立身之本,再这样任由新兵们上去送死,确实不合适。
“主公,是时候了。”
胸有成竹地淡笑着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诸葛亮瞥向体力恢复不少的张飞,还有精力充沛不曾参战却始终板着脸的赵云。
“翼德将军,子龙将军,还请按照先前我们商议好的计划,对楚云实施包抄,切记此役定要想方设法斩杀楚云!
只要楚云一死,曹军群龙无首,又深陷我军大阵,必将不战自溃!”
“喏!”
“末将领命!”
张飞重新穿上盔甲,随赵云一起,各自带领刘备军硕果仅存的共计一千精骑,正面冲向正试图靠近阵眼的楚云、甘宁、许褚三人。
虽说每人只有五百骑,可是在面对几乎没有骑兵的曹军,有张飞、赵云二位虎将带领,也足够起到影响战局的巨大作用了。
果然,一轮冲锋下来,猝不及防的曹军顿时伤亡不小,向阵眼进攻的势头,也明显被遏制住了。
“张翼德!赵子龙!又是你们两个!今日我定要你们把命留下!”
如果说甘宁与张飞有几分惺惺相惜的话,许褚对赵云、张飞二人就只有满满的仇恨。
“大言不惭,今天确实有人要把命留下,只不过是你们!楚云!纳命来!”
穿着一身在太阳下能反光的银甲,单手持着龙胆亮银枪的赵云认出楚云的身份后,立刻发出一句豪言壮语,而后仗着胯下的快马,直接冲向楚云。
亲卫骑兵们见此情形,有一位胆大者抱着斩将立功的心态,持枪拍马迎向赵云。
“回来!”
楚云见状赶快冲他呼唤,可惜为时已晚。
仅仅一个照面,此人连赵云的出手都没能看清,就被赵云一枪戳到马下,胸膛破裂出一个血洞,当场殒命。
赵云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策马朝着自己的最终目标楚云杀来。
“赵云休狂!今天爷就要好好会会你!”
见此一幕,许褚当然不会眼睁睁放任赵云伤到楚云一根毫毛。
放出一句狠话,许褚抡起巨阙锤就拍马重冲;冲向赵云,大有一决雌雄的打算。
赵云的坐骑速度虽快,但与许褚胯下那匹刚换了没多久的乌桓骏马一比,无疑是落了下风。
不过数息之间,巨阙锤在许褚的挥动下,如天外陨石般砸向赵云的脑门。
从许褚迅捷的动作以及惊人的巨大力道可以看出,他是当真想要趁此机会,与赵云一决生死。
然而他低估了赵云对追逐胜利的觉悟。
“咚!”
一阵清脆的响声,亮银枪以最合适的角度,如“四两拨千斤“一般,把块头大得吓得的巨阙锤给硬生生拨开。
赵云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许褚出力的角度已经完全被他看穿。
再者,他只卸下许褚的攻势,而后策马避过许褚,可见他满心上下只想着取楚云的性命!
顷刻之间,赵云与胯下的战马仿佛合二为一,如银色魅影般冲到楚云的面前!
“嗖!”
前来索命的亮银枪枪尖骤然刺向楚云的咽喉!
赵云出手之快,角度之刁钻,楚云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识!
好在当年无数次练习斩箭术,楚云对捕捉以自己为目标的进攻相当娴熟。
故而赵云出手的速度再快,也难逃他的一双法眼。
“喝!”
发出武者般的低吼,楚云艰难地用肉眼捕捉到赵云的身形,在对方战马即将与自己相交错的瞬间,挥剑招架。
果然,青锋剑与亮银枪,撞击在一起,仿佛碰撞出肉眼看不到的火花。
这一情景,别说是赵云本人吓了一跳,就连甘宁、许褚二人,也纷纷像看妖怪一般看向楚云。
作为汉末一流武将,又曾亲自与赵云交过手,对于赵云的身手,他们二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放眼天下,能看清赵云这一枪,还能接得下来的武将,已然屈指可数。
但要他们二人说实话的话,在他们心中预想到的结果上,楚云显然并不在此行列。
“天哪!将军何时练就了这么一番身手!”
“如此快、准、狠的一枪,将军怎么会接得下来?!”
楚云足智多谋的儒将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使得他们二人习惯把楚云当做只能出谋划策的智囊,却险些忘了其“剑神弟子”的身份。
当然,楚云的剑术修为能到达这一步,主要还是他日复一日刻苦修炼的缘故。
“呼……子龙将军这一枪好生利害,可惜啊,想要我的命,还没这么容易!”
朝着难以压制内心惊恐的赵云讥讽这么一句,楚云压下狂跳不已的心脏,强装镇定地用青锋剑使劲儿一拨,便将亮银枪给拨开。
惊魂未定的赵云像看怪物一般看向楚云,任凭楚云把亮银枪拨开,险些握不住亮银枪的右手微微用力,保守地勒马与楚云重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在赵云看来,楚云能在方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接下自己毫不放水的一枪,可见情报有重大错误。
楚云并不是粗通剑法之人,相反,他是一位剑术极高,足以左右战场胜负的高手。
诸葛亮原定的计划,是要赵云、张飞二人,通过个人勇武上的些微优势,对甘宁、许褚进行限制,通过“斩杀敌将”的方式,严重打击曹军士气,最后通过围杀将曹军一举歼灭。
可现在冒出一个剑术极高的楚云,斗将的天平瞬间向曹军一方倾斜,恪守军令的赵云一想到此处,难免心慌意乱。
只可惜赵云怎么也想不到,他先前确实低估了楚云的剑术水准,但是现在,他又过分高估了楚云的真正实力。
方才那一枪,楚云是依靠先前练习“斩箭术”的丰富经验,加上倾力而为,才勉强毫发无损地硬撑了下来。
至于游刃有余的模样,只不过是楚云佯装出来麻痹赵云、张飞二人的假象。
其实现在楚云握着青锋剑的右手,还感觉阵阵发麻,就像被压着一个小时以上,血液流通不畅,接近没有知觉似的。
单论身手的敏捷程度,常年习剑的楚云或许可以与赵云相提并论。
但比起力量,即便是两个楚云绑到一起,也比不上赵云。
好在楚云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不但瞒过了赵云、张飞,就连身为自家人的许褚、甘宁,都对“楚云拥有高深武艺”这一假象信以为真。
“翼德,情况有变!军师曾说过,如果拿不下甘宁、许褚二人,就必须立刻撤军!眼下楚云的实力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想,先撤回去吧!”
赵云一向是严守军令,在目睹楚云的“强横实力”以后,就勒马掉头回到张飞身旁,低声规劝道。
“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子龙,你说这种没骨气的话是什么意思?
俺看方才楚云不过是一时走运刚好接下你那一枪!
要走你走,俺一个人照样收拾他们仨!看好了!”
像是有意赌气一般,张飞提着丈八蛇矛策马极速冲向楚云,大有要解开楚云庐山真面目的打算。
“得寸进尺!真以为我军中无人不成?!看戟!”
宛如老冤家的甘宁见张飞也效仿赵云对楚云主动出手进攻,抓到表现机会的甘宁当然不肯放过,当即从身后备好的竹篓中取出一支短戟,目光锁定张飞的动作和奇迹。
接下来,甘宁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锁定张飞与其胯下坐骑的契机。
“唰!”
短戟从甘宁掌中脱手而出,宛若蓄满力的强弓硬弩,贯穿向张飞的胸膛。
这一手投戟,还是过去甘宁为了提升武艺,虚心向典韦讨教的高深技巧。
说起来,当初为了学会这个绝招,甘宁属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也练坏了不知多少根木短戟。
之前张飞哪里知道甘宁还隐藏着这么一手杀招,仓促之下,要调转马头规避已经来不及了,唯有转攻为守,一矛刺中迎面飞来的短戟,将其打落在地。
可惜甘宁这一手投戟运用得还不够炉火纯青,先是用来透支的短戟分量不够,再者他出手时用上的力道也不如典韦。
否则但是这一投戟,就能让张飞在首次接招时,无从招架。
饶是如此,张飞在拨开这支飞来的短戟过后,亦是虎口微微生疼。
“好大的力道……二十步之外的投戟都有如此威力,这个甘兴霸果真不简单!”
进攻的势头被甘宁以一手投戟化解,张飞心中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张飞才明白,之前在战场上留手隐藏实力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楚云见此情形,知道张飞、赵云二人难得成了惊弓之鸟,于是试着活动渐渐恢复知觉的右手,虚张声势地喊道:“他们中计了!快!随我追击,此次务必要生擒他们二人!”
第429章 诸葛亮的“失算”
张飞、赵云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胆量过人,当然不会被楚云这么一唬就吓得惊慌失措。
“哼,不过是投戟这种歪门邪道的小把戏罢了!”
张飞不屑地冷哼一声,尽管方才因为防备不足险些吃了大亏,但这不足以成为让他落荒而逃的理由。
“子龙,你先别慌,这楚云的武艺到底有几斤几两,不是一招半式就能试探的出来!此子狡诈,不要被他虚张声势给吓到了!”
关键时刻,倒是张飞粗中有细,也不只是有几分聪慧,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总之,楚云的虚晃一枪,是被他给看穿了。
赵云也方才的惊骇中缓过神来,他稍作思量,觉得张飞说得也不无道理,能接下他一招,并不意味着楚云有能力直接通过武力,来影响这场战事的胜负。
“好,那我们就再试探一下,但是咱们说好了,如果情况不对,该撤的时候必须撤,你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放心!俺还没活够,没想过要死在今天!”
张飞黑脸上冒出一抹冷汗,慎之又慎地看向楚云,强笑道:“这次就让我先试试,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翼德,不要大意!”
赵云知道,不亲自跟楚云过两招,以张飞的性子,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想动我们家将军?!张翼德,先过我这关!”
看出张飞的目标是楚云,甘宁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提枪朝着张飞迎上。
不过,甘宁与楚云之间的距离稍远,尽管他反应够快,但看样子张飞要赶在他之前杀到楚云身前,是轻而易举。
“将军小心!”
许褚见自己和甘宁要上前营救都来不及,只能开口提醒楚云。
“这时候小心?晚了!吃俺一矛!”
一声暴喝,张飞右手轻放,丈八蛇矛的矛尖在地面上托行着,随着战马的前冲,在因雨水浇灌过而湿润的泥土地上划出一道修长的线痕。
“喝!”
丈八蛇矛笔直地刺向楚云的眉心,虽说楚云为了保持身体轻盈灵活并没有佩戴任何头盔战甲,但以张飞的力量和丈八蛇矛的威力,这一下如果真的刺中楚云,就算楚云戴着钢盔,也只有一命呜呼的下场。
四、五丈对于战马而言不过是眨眼间就能缩短的距离,楚云凝重地盯着丈八蛇矛的矛尖,双手握剑倾尽全力防守,染血的青锋剑在半空中划过,只听“当”的一声清响,在丈八蛇矛矛尖距离楚云头顶尚有九寸的位置时,青锋剑已然击中矛头,成功偏移了张飞的刺击。
在剑矛相击的瞬间,楚云只觉得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双手生疼,由于先前与赵云交手而没有完全缓过来的双臂麻痹感雪上加霜。
甚至,楚云现在都不敢尝试再动一下手臂,不,别说是手臂了,就连动一下手指,都可能让双手不受控制得分开,导致青锋剑脱落到地面上。
“果然和这些顶尖武将的武力差距,还是不小……”
楚云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么一句,并没有觉得多失落。
毕竟这天下间还有诸多武将,在张飞、赵云面前连一招都接不下,相比之下,楚云这个并非自幼习武,而是“半路出家”的门外汉,能把剑术和体能锻炼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难得了。
楚云殊不知,这时张飞内心深处的震撼,比他更夸张。
“怎么可能?这小子真有这等本事……?!居然能迎接下我一招……?!”
张飞瞪着大眼珠看着自己的矛尖,确认上面确实有淡淡的痕迹,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确实是楚云的所作所为。
他很确定,自己无疑是认真出手,没有为了保存实力而留手。
这么看来,只能说明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楚云是具备能与自己交手的实力。
这时,先从惊讶中恢复神智的甘宁、许褚已经拍马从左右两侧赶来要支援楚云,此情此景,吓得赶紧调转马头,赶回到赵云身边。
因为自己已经亲手试验过,目睹这一幕的赵云没有太过吃惊,他拍着张飞的左肩头,严肃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都说楚云师承剑神夏侯恩,我当初也以为是夸大其词的谣传,现在看来,此事八成是真的!”
“剑神夏侯恩……?就是那个剑术出神入化,在徐州一剑斩杀吕布又神秘失踪的剑客……?”
听到这个让人忌讳的可怕名号,张飞的脸色愈发阴沉,好在他的脸本就如黑炭一般,旁人都看得习惯了,倒也不显得太过吓人。
“正是他,据说夏侯恩一生只收过两名弟子,一是曹昂,二是楚云,现在看来,楚云怕是得其真传,剑术才能臻至这等高深境界!”
赵云不但善用枪法,对于剑术造诣也颇深,以他的武艺境界,当然看得出楚云的剑术既来自于勤修苦练,更来源于他万里挑一的过人天赋。
“才智能与咱们军师相比肩,让军师讳墨如深,又有能与咱们交手的精湛剑术,这楚云还是人么?!”
张飞忍不住哀怨道。
“不管他是人,是神仙,还是妖孽,总之你可别忘了方才答应过我,如果楚云确实有能力左右战局,你万万不可冒进!”
赵云生怕张飞食言而肥,赶紧提醒对方道。
“知道,既然一定要撤,我不会去送死的。”
张飞看着朝自己这边虎视眈眈的甘宁、许褚二人,第一次有些忐忑地说道。
本来,诸葛亮原定计划是让张飞、赵云二人合力对付曹军将领的主力,也就是甘宁、许褚。
这个判断和安排没有任何问题,甘宁、许褚单论武艺,比起张飞、赵云确实要略逊不止一筹。
但诸葛亮失算了,他怎么也算不到,楚云居然有能插手这种顶尖武将交锋的武力。
多了一个楚云,原本向刘备军这边倾斜的胜利天平,结果就又是悬而未决了。
诸葛亮也提醒过赵云、张飞二人,如果发生变故,导致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可以强行与甘宁、许褚交手。
“撤?”
“撤!”
二人交换过意见,便立即引领各自麾下的五百精骑,朝阵眼原路折返。
甘宁和许褚见此情形,惊讶得合不拢嘴,唯有楚云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先微微弯曲手指,然后尝试着活动整个手臂,最后缓缓擦拭着青锋剑上的血迹,将其重新收入剑鞘。
“将军,这……这算怎么回事啊?!他们俩咋就跑了?!”
甘宁这回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这张飞、赵云二人气势汹汹地率领骑兵赶来支援,一副喊打喊杀的姿态,现在怎么突然就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
许褚没想那么多,见张飞、赵云越跑越远,急匆匆地喊道:“将军!咱们要不要追?!依我看还是快追吧!”
“追?追啥啊?!他们都是骑兵,咱们怎么追?”
楚云看了眼身边经历过一场酣战,已经有些疲惫的步军将士们,哭笑不得地吐槽道。
顿时语塞的许褚愣了一会儿,才挠头道:“也是啊,咱们现在手上没有骑兵……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干脆直接杀进阵眼吧!反正刘备手下这些虾兵蟹将,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明明已经被围困在大阵中间,可许褚分明已经大杀四方过一场,眼中却还是充斥着杀戮的欲望。
看样子,他今天是只想着生擒刘备、诸葛亮,再多杀几个刘备军的将士,以此藉慰九泉之下的袍泽们了。
“可以,今天就让咱们把这个所谓的‘九宫八卦阵’搅个天翻地覆吧!”
难得有一次,楚云能允许许褚的放纵行径。
原因无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的阴谋阳谋,双方真正比拼的,唯有实力。
“下令吧!全军冲锋,直扑阵眼!”
“喏!”
——
“军师,这子龙、翼德他们怎么回来了?!”
本以为赵云、张飞二人能阻遏楚云的攻势,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没真正与曹军交手,就各自引兵折返回来,刘备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难看至极。
“主公,看来情况有变!”
诸葛亮脸上“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不断挥动着羽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军师此话何意……?”
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刘备不安地看着诸葛亮问道。
“主公,看来我们要准备撤军了。”
“什么?!”
面对诸葛亮突兀地决定,刘备心脏“咯噔”一下子险些从胸口跳出来!
“主公,您没听错,咱们确实得准备好撤军了。”
诸葛亮脸色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就像整个世界都快要塌陷一般。
“可是军师……你先前不是还认定楚云不能破阵么?”
刘备无法理解,此前诸葛亮对九宫八卦阵始终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楚云已经破了外阵,率众杀入阵中腹地,诸葛亮也不曾如此失态。
然而现在,诸葛亮居然提出要撤,刘备一时之间,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主公,此次是亮小觑了楚云,亮已经提前嘱咐过子龙将军和翼德将军。
如果没有胜过敌将的把握,就必须率军提前退回来。
主公或许有所不知,先前亮的计划是诱敌深入,等到敌军被我军完全包围,让子龙、翼德二位将军率精骑冲锋,再以斩杀敌将,如此一来,敌军士气锐减,我军将士就能以包夹之势,肃清敌军。
但是,亮也不知道楚云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子龙、翼德二位将军投鼠忌器,这一次,是亮失算了,事后主公要如何责罚,亮都无话可说,不过现在,主公务必立刻准备撤军,再晚,就来不及了!”
听到诸葛亮终于肯把计划全盘托出,刘备恍然大悟,脑中快速消化着讯息,叹息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军师不必介怀……”
刘备与诸葛亮说话的功夫,张飞和赵云已经匆匆赶回阵眼。
“军师!情况有变!楚云身怀高超剑术,竟能与我和翼德过招!”
冷静睿智的赵云第一时间,就把最重要的情报第一时间汇报给诸葛亮。
“这怎么可能……?!”
惊呼这句话的人不是诸葛亮,而是刘备。
赵云和张飞的身手,刘备比谁都清楚。
多少所谓的名将,都在他们二人的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
赵云却声称楚云的剑术达到能与他们交手的水准,那岂不是说明,楚云的武艺已经盖过天下不知多少武将?!
“大哥,子龙说得没错,俺也亲手跟楚云过了一招,那小子轻松就接下俺一矛,俺绝对没有留手!”
因为楚云的演技过于高超,才瞒过了张飞、赵云二人,让他们造成错误的判断。
“好吧,那唯有先撤军了,保存实力回到新野,再做打算也不迟!”
本来,刘备军是绝对不愿让出这条通往三县的要道,可九宫八卦阵即将被瓦解,那刘备除了撤退以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更可怕的是,曹军已经势如破竹地掩杀过来,刘备军即使不断收缩阵型,仍节节败退。
再这样下去,刘备军将难以避免全线溃败,损失惨重的结局。
而且这还算好的,最差的结果,是刘备军发生巨大混乱,刘备无法逃出生天,最后落得被生擒的下场。
“子龙,你掩护大哥和军师先撤,我去替你们断后!”
张飞一咬牙,眼中闪过毅然之色,看他的样子,是抱着有死无生的打算说出这番话。
形势愈发不妙,这个时候如果没人主动站出来断后,刘备、诸葛亮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引兵撤走。
“不行!翼德,你胡说什么呢?!咱们曾在桃园盟誓,此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要我抛弃你独生,我决不答应!”
重义的刘备哪里肯踩着兄弟的尸体苟且偷生,听到张飞的话,他想也没想就立马否决。
就在这对于刘备军而言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九宫八卦阵南方,突然多出一支浩然大军,正火速向九宫八卦阵的方向驰援而来!
第430章 蔡瑁认怂
密密麻麻的军队数量,满布视野的无尽旌旗上,都写着醒目的“刘”字。
“这不可能!刘备居然藏有伏兵!这数量……少说也有五、六万人吧?”
正杀得兴起的甘宁看到南方黑压压的一片旗帜,着实吓了一大跳。
“不,那些不是刘备军的旌旗大纛,况且诸葛亮如果手上有这些兵力,也就没必要摆什么九宫八卦阵了!
看来,是荆州的兵马到了!真没想到刘表这家伙,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也能‘明智’一回……”
楚云心有不甘,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理性地猜测到接下来最可能发生的情况。
“将军,怎么办?咱们是继续进攻,连同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一并收拾了?还是……?”
倍觉扫兴的许褚气得牙根直痒,因为他知道,这些横插一脚而来的将士无论是刘备的伏兵,还是荆州的人马,都至少不可能是曹军的友军。
楚云何尝不想任性一回,如许褚所言那样,扫清所有障碍,把所有胆敢阻止自己的人,一并消灭干净?
可回头看着将士们,有的灰头土脸,气喘吁吁,有的强忍着伤势,连简单的包扎都没做,咬牙坚持作战。
他们手上已经有缺口的刀剑,有凹痕的盾牌,甚至已经折断的矛杆,这些残酷的现实,都提醒着楚云,弟兄们已经经受一场残酷的大战,尽管距离胜利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并不是所有时候,事情都会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再看看那些严阵以待,不断接近的神秘军队,如果真要以疲敝之师强行与他们一战,楚云纵有通天之能,也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楚云没有急着下决定,他唤来一位哨骑,让他观察前方的旗帜,在确认是荆州军的旌旗大纛之后,楚云唯有一声长叹。
“罢了,全当刘备、诸葛亮命不该绝,今日暂且放他们一马。”
荆州军出现在此,目的只能是一个——援救刘备军,以免刘备葬身于此。
尽管先前的战局大好,让刘备军损失了近万将士,但如果不是荆州军横插一脚,楚云现在只需率众继续追击,就算不能生擒刘备、诸葛亮,也足以把刘备的军事力量一口气打回原形。
然而现在,刘备、诸葛亮虽然小败一阵,却是根基未损,几日来为了彻底击败诸葛亮的苦心经营,算是全部白费功夫了。
楚云的内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自打在徐州征战时,楚云就生怕刘备会日渐成长为曹操的大敌,为此费尽心思,竭尽所能去灭掉刘备的势力。
他之所以感到无力,不是因为今日的功亏一篑,而是因为他感觉,就像是有某种冥冥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在背后屡屡相助刘备,每次刘备命悬一线时,哪怕情况再凶险,最后也总能逢凶化吉,保住性命。
楚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现在,他不由得猜想,也许这世上真的有“气运”这么一说,也说不定。
楚云都这么说,甘宁和许褚再不甘心,也唯有乖乖从命,开始让将士们列好阵型,静观局势的变化。
——
“军师,是援军!荆州来的援军!”
相比楚云,刘备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支军队的来历,兴奋得差点儿没失态地原地蹦起来。
诸葛亮自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这一次,他着实失算了。
他想不到,为什么一向懦弱的刘表,肯主动出兵援助自家主公,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随着荆州军的靠近,两军的距离不断被缩短,从原本的管中窥豹,到现在完全看清荆州军的规模,以诸葛亮的眼力可以确定,荆州军这次来了有近十万人!
荆州总计有近十万水师,近十万步军,近两万骑兵。
当然,以荆州的财力和人口,本可以扩充更多的骑兵部队。
只不过刘表麾下没有精于操练骑兵的良将,荆州内部又缺乏能用来充当战马的优良马匹。
即使刘表最初有心从北方购置,但例如西凉金城、朔方等地,还有右北平等幽州各处的购马渠道,早就被曹操捷足先登进行了垄断。
所以刘表的骑兵能发展到两万之众,已经实属不易了。
“刘景升此次当真是雪中送炭……”
连诸葛亮这回都说不出半句刘景升的不是。
说起来有些奇怪,他在庆幸无需多费脑筋的同时,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刘表的这一决策太反常,完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退一万步讲,就算刘表脑中灵光一现突然开窍了,他身边那些诸如蔡瑁、蔡夫人之流,也应该不会赞同刘表这么兴师动众地调遣十万大军,来支援“小小的刘备”。
当然这并不是说,刘表没有一言堂的能力,荆州目前还是刘表当权,他一人要说了算也并无不可,只不过,诸葛亮想不通是什么缘由,能让刘表力排众议,坚持出兵驰援刘备。
也许是生性谨慎稳妥所致,诸葛亮踌躇道:“主公,还是先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后撤吧,就算荆州军是来帮我们的,他们也未必会与曹军交手。”
“啊?怎么会呢?!军师莫不是在说笑?!”
刘备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眼下咱们跟曹军勉强也算拼得两败俱伤,景升兄既然肯发兵来援,定是抱着与曹军决战的态度,又岂会不与曹军交手,坐失良机?!”
虽然“两败俱伤”这个说法的水分很大,但曹军目前确实是疲敝之师不假。
反观荆州军从姿容、气势上看,从头到脚都摆出一副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模样。
要说刘表派来十万大军只是为了吓唬曹军,刘备说什么都不肯信。
然而,事实往往就是让人难以理喻。
当荆州军派来探马和先头部队负责接应刘备时,负责与刘备交涉的骑兵,只是简单地表明了此行的来意。
诸葛亮一语成谶,十万荆州军在蔡瑁的统领下来此,居然只是为了接应刘备军顺利撤退!
听到这个事实的刘备,感觉一股怒火从心肺直冲脑门,他捂着头,强忍着控制情绪以免当着这些荆州兵的面发作。
早有预料的诸葛亮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愤愤难平。
好在他与刘备一样,都是善于控制管理情绪之人,脸上不动声色,旁人连半点愠怒之意都看不出来。
见刘备不说话,诸葛亮只得替自家主公发生,违心地向荆州兵道了声谢,在他们的掩护下,开始着手安排将士们集合并向新野后撤。
人总要知足,从刘备自己的立场上考虑,他当然认为荆州军理应趁此机会,跟曹军拼死一战。
可实际上,刘表肯派兵来救他一命,助刘备保全兵力后撤,已经是打破先例了。
即便还搞不清刘表这么做的原因,但就像快要饿死的人注定饥不择食一样,眼下刘备也不愿多想,只惦记着赶快在荆州军的庇护下,先撤回新野,至少得把小命先保住,剩下的慢慢再说。
果然决战前夕内心不惧生死的豪迈都是骗人的,到了这种真正要命的时候,刘备还是免不了顾惜自己的性命,总想着先跑再说。
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
“将军!将军!”
一位探马从南面反复鞭笞着胯下的坐骑,火急火燎地赶到楚云身前。
“怎么回事?”
楚云知道,这探马一定仔细打探过荆州军,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支荆州军的态度。
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对方肯把刘备、诸葛亮交出来,但这近乎是天方夜谭,楚云也不多指望。
只要双方能避免开战,对楚云而言,就足够了。
荆州军真正的单兵素养,可能还未必比得过刘备军,但人家好歹是装备精良,体力充盈的十万大军,这个时候两边交起手来,楚云未必能讨得了好,他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打此等恶仗。
“启禀将军!南面那支军队是荆州军,敌将蔡瑁派来使者求见!”
这位探马下马后朝着楚云跪地抱拳,如实汇报。
“蔡瑁?使者?”
楚云在嘴里这么随口重复着悄声念叨了几句,嘴角就上扬起冷笑。
因为他大概猜到刘表和蔡瑁的意思了。
“有意思,带他来见我吧。”
“喏!”
探马重新登上战马,前去执行命令。
他前脚一走,甘宁和许褚就纷纷表达起自己的看法。
“将军,蔡瑁贵为刘表的军师,是荆州兵权的实际掌控人,说他在荆州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毫不为过。
此人亲自率军前来,还带来这么多兵马,他派来的使者,八成是来耀武扬威的吧?”
许褚最先发表意见,从他不善的语气可以听说,他对刘表、蔡瑁都没什么好感。
“耀武扬威?没这个必要吧?我倒是觉得,蔡瑁没有与我们交战的打算,如果他要动手,何必还玩这些花样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利用兵力上的优势,组织一波强势的进攻,趁我们与刘备军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从我军的侧翼直接杀过来。
从他坐失良机这一举动来看,至少不是求战的心态。”
相比于许褚的妄下断言,甘宁的分析就理智得多,也更站得住脚。
“仲康,学着点,兴霸分析得很有道理,你也应该多动脑思考,而不是凭直觉胡乱猜测。
你武艺高强,但单打独斗终究是逞匹夫之勇,我希望你们这些老兄弟,日后都能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将才,而非局限于当个莽夫!”
楚云察觉到许褚做事缺乏独立客观思考的能力,这对于身为统御兵马的将军而言,是致命的问题,便有些不客气地严厉指出。
好在许褚对楚云是心服口服,哪怕被训斥也是嘿嘿一笑,接着收敛笑容正色道:“是,将军的金玉良言,末将记下了!”
“哈哈哈哈!还‘金玉良言’!将军,仲康这小子最近读了几部书,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甘宁嬉皮笑脸地打趣着,以他的性格,严肃超过不了三秒钟,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调侃许褚的机会。
“好了,先别闹了,等会儿让荆州军的使者看到你们这幅模样,传出去蔡瑁、刘表他们还不把我们当笑话看?”
这话楚云也算是开个玩笑,以他们的实力以及背后的倚靠,别说是在这小打小闹,就算楚云现场教许褚、甘宁学斗地主,刘表和蔡瑁也指挥误以为楚云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没等多久,蔡瑁派来的信使,策马而来,赶到楚云面前。
这位信使年纪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沧桑的面容一看就知道是有多年军旅经验的老兵。
他胯下的战马精瘦,只是冲刺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就累得喘着粗气。
由此可见,荆州的马匹确实是相当稀缺,否则总不至于连最需要骑好马的哨骑探马,都沦落到要骑这种瘦马的地步。
荆州信使老实下马,在楚云、甘宁、许褚三人的脸上观察了一番,便走到楚云面前,躬身抱拳道:“小的见过车骑将军。”
楚云的车骑将军这一军职,是当今天子亲自敕封的,别管背后是否有曹操的推波助澜,但刘表身为汉臣,不止他要认,他手底下的每一个将士,都要承认。
“说明你的来意吧。”
楚云没心情跟这种小角色虚与委蛇,哪怕对方是代表蔡瑁来传话的,楚云也一样不放在眼里。
“我们军师的意思,我军并无意与将军交战,只希望将军能行个方便,放刘备他们一马。”
以现在的形势,蔡瑁根本不需要这么客气,但正所谓“敌退我进”,楚云见对方态度败得这么低,理所当然要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放刘备一马?”
楚云装腔作势地冷笑了一下,反问道:“蔡瑁可知道,刘备是公然对抗朝廷的逆贼?我奉天子旨意讨伐刘备,而刘景升不但给此等逆贼栖身之所,还如此大张旗鼓地兴兵助他,难道刘景升也有意违逆朝廷,违逆天子的旨意吗?!”
第431章 未解之谜
楚云索性把反贼的帽子先扣到刘备的头上,气势上完全压倒了荆州信使。
果然这位信使面露难色,他原以为这个提议对楚云而言,有相当高的吸引力。
然而现在楚云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仿佛根本就不惧怕跟荆州军开战。
“莫非他另有依仗?附近还另外藏有曹军的伏兵?否则,他怎么会这般有恃无恐……?”
信使反复揣摩着楚云的心思,在心中如此喃喃自语起来。
这位信使不仅是普通的传信之人那么简单,像与楚云这种任务相交涉,蔡瑁不可能随便找个普通下属负责此事。
实际上此人是蔡瑁非常依仗的心腹,他与表面上赳赳武夫的气质大相径庭,是一位腹中略有韬略的谋臣。
信使猜不透楚云的心思,如果只是虚张声势,楚云未免演得太逼真了,可如果是真的另有依仗,那么他们荆州军在事先为什么没能收到任何风声呢?
“那不知车骑将军您的意思是……?”
信使这句话出口,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目前他们荆州军无论在兵力人数上,还是部队的状态上都处于优势,他完全可以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然而,楚云三言两语,就把他忽悠得找不着北,不但忽略了己方的优势,还完全被楚云唬住,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我的意思?告诉你们军师,如果他不想让刘景升被一并列为乱臣贼子,就立刻引兵回荆州,否则,朝廷的大军不日就要来拜会他了!”
楚云的语气中,透着浓烈的威胁之意。
因为他已经猜到,刘表和蔡瑁不敢与他一战,十有八九是不想跟曹操撕破脸皮。
在他们看来,曹昂和楚云挥师南下攻打刘备,单纯是因为刘备与曹操之间的私怨。
然而事实是,曹操早就动了向荆州动兵的心思,先前派曹昂尝试着攻打刘备,是为日后攻克荆州做准备。
刘备,既像替刘景升看家护院的忠犬,也可以理解为楔在荆州门户上的一颗硬钉子。
不把他除去,曹操要攻占荆州,早晚是个麻烦。
果然如楚云所料,信使的脸色愈发凝重,略有褶皱的眼皮耷拉着,看起来内心极其挣扎。
“将军,刘皇叔是当今天子亲口承认的汉室宗亲,我家主公与刘皇叔同出一宗,岂能坐视他蒙难于将军之手?
再者,魏王不也曾上奏天子,敕封刘皇叔为豫州牧么?想来是魏王后来与刘皇叔之间产生了些许误会,上了二人的情谊,魏王一时恼怒,才让将军与公子出兵征讨刘皇叔。
将军不妨就放刘皇叔一条生路,也算给当今圣上,给我家主公一点面子。”
这位信使的语气虽然平和,态度也很谦卑,但楚云听得出来,他没有再让步的打算。
看来,保全刘备是刘表和蔡瑁所能接受的底线。
他们原本的打算,应该是派此人先来试探楚云的态度,如果楚云表现出慌张示弱的态度,他们就会趁此机会向楚云讨价还价。
但信使见楚云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当然就不敢再提什么条件了,只要楚云肯放刘备一马,对他们而言就是万事大吉。
楚云心中暗喜,他知道刘表居然难得兴师动众一回,让蔡瑁带十万大军来给刘备救场,是不可能任由自己再追击刘备的。
要知道,楚云之所以要用“漫天要价”的态度吓唬这个信使,是为了让他杜绝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心思。
现在这个结果,楚云已经非常满意了。
“也罢,今日看在陛下和刘景升的面子上,我就暂且放刘备一马,你把话带给刘景升,让他好自为之吧!”
楚云所指的“好自为之”,可谓一语双关,既是在说刘景升该如何对待刘备,也是在暗指荆州以后该如何自处。
谁都知道,现在曹操的实力如日滔天,又自封魏王,其志在一统天下。
荆州是大汉疆土,曹操要“收复”它是迟早的事。
“将军的话,小的一定一字不落地全部转述给我家主公和军师。”
面对楚云,信使战战兢兢,完全被其气场吓得不敢造次。
“那好,你走吧。”
楚云大手一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发慈悲放了对方一马似的。
在旁始终不敢多说什么的王平,似乎是意识到楚云在虚张声势,正强忍着笑容不敢出声。
好在这信使的心思全都在观察楚云上,才没能看出随时都要绷不住笑出声来的王平。
楚云在旁看出王平的异样,本想向他递去责备的眼神,但一想到这小子能看出自己的用意,也就不忍太责备这个聪慧的家伙了。
“小的告退,拜别车骑将军……”
临走之时,信使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向楚云施了一礼后,落荒而逃般拱手道别,离开曹军的阵列。
信使一走,楚云就弯曲着食指,用指节在已经“噗嗤”笑出声的王平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
“你小子,得亏你能憋到现在,要是敢在方才就笑出声来,我非得赏你十个军棍不可!”
楚云宠溺地白了王平一眼,真不知该骂他,还是该夸他。
甘宁和许褚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褚最先忍不住问道:“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平这小子在笑啥呢?”
“将军,刘表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有胆量派兵来救刘备?您是有什么后手准备?为什么您一点儿不怕荆州军攻过来……?”
甘宁想不明白,要是蔡瑁真的一声令下大举进攻过来,形势势必恶化成一场大战。
“子均,你给他们俩解释一下吧。”
楚云有些不耐烦地白了一眼王平,示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是,二位将军,且听我慢慢道来……”
王平见自己有机会能给两位声名在外的名将“上课”,兴致大发,有些孩子气地沾沾自喜,将自己的猜测讲述给二人听。
“原来如此……”
“将军,子均这小子真的猜对了?您当真就是虚张声势吓唬那个信使?”
甘宁听着有点后怕,楚云方才的举动,相当于是摸着老虎的须子,冒着极大的风险走钢丝,稍有不慎,被对方看出端倪,可就大事不妙了。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揍这小子?”
得意弟子看出自己的心思,楚云心中当然欣慰欢喜,但王平也暴露出他还不够成熟的弱点。
方才的情况,如果是换做荀彧、郭嘉或是荀攸他们,一定能把表情管理得极其到位,绝不会露出任何笑意或破绽。
许褚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冷汗,后怕道:“还好将军你把那家伙给唬住了,不然这会儿咱们要面对的,可就是荆州的十万大军了!”
“是啊,可惜还是放跑了刘备,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先让弟兄们打扫好战场,照顾好受伤的弟兄们,至于已经战死的,就想法子就近埋了吧……”
楚云叹了口气,感慨万千地下令道。
“喏!”
“喏!”
甘宁、许褚异口同声地下令应下,开始一边离开一边商量着分配完成楚云安排的任务。
目送二人离开,楚云又看向有些飘飘然的王平,笑道:“今天的表现确实不错,但是为师现在要考考你。”
王平愣了一下,笑容收起,谦卑地问道:“师父请问。”
“你能不能猜得到,为什么刘表会突然出兵帮刘备?”
这是个非常有含金量的高深问题,楚云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真对王平的想法略感兴趣。
王平一愣,显然没想到楚云会提出这个问题。
这问题,他从方才开始就在心底苦思冥想了许久,然而半天也没有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
就连说服自己都做不到的答案,王平自然不敢对楚云说了。
“老师,学生愚钝,难以揣测此次刘表这么做的原因。”
对于刘表的庸碌懦弱,王平一向是素有耳闻。
要说刘表是自己开窍转性,王平是打死也不信。
可荆州是刘表一人当家做主,要说有谁能劝得动他做出这么重大的决策,恐怕也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一时之间,王平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实话实说了。
“这绝对不是刘表的意思,但在荆州能劝说刘表改变心意,还是与动兵这样的大事,此人的身份一定相当不简单。”
楚云打一开始就确定是有人规劝刘表,但此人的身份,楚云目前还确定不了。
荆州并非没有名士人才,像蒯越、蒯良俩兄弟,就是允文允武、声名远播的贤士。
可即便是他们二人,也很难能劝得动刘表动用他多年不曾出动的荆州军。
“老师能想到是谁么?”
求知欲促使着王平询问道。
楚云连连摇头,苦笑道:“想不出来,我对荆州的人才分布还不算太过了解,况且刘表的心性你很清楚,能说动他的人物,绝非常人!”
“老师说的是,所以学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你也想不出答案的话,这个问题不妨就暂且放下,留作你我师徒之间的一场游戏,比比看我们二人谁先想到正解,如何?”
看着楚云面带笑意的模样,王平知道这是老师故意用激将法来激励自己多动脑思考。
明知是激将法,王平却愿意“中计”,点头欣然应道:“好!就听老师您的!”
——
坐视刘备军在荆州军的掩护下顺利撤远,楚云率众返回昆阳,并派出上百哨骑,尽快打探到曹昂大军的境况。
过了两日,在昆阳城中焦急等待消息的楚云,就从回来的哨骑口中得知,曹昂与刘琦的部队果然发生了一场遭遇战。
起初,曹昂以逸待劳,埋伏在山中,以伏击战让刘琦吃了不小的亏,后来徐庶巧施诱敌之计,让曹昂险些上当,还好李儒眼力老辣,一眼就看出徐庶的小算盘,及时提醒曹昂。
曹昂采纳了李儒的建议,没有急功近利对刘琦大军发动追击,双方僵持不下了几阵,收到楚云与刘备军已经战罢的消息,就各自罢兵后撤了。
双方的本意都是为了给主力战场争取空间,既然主战场都停战了,曹昂和刘琦也就失去了继续互掐的意义。
又过了三日,曹昂引兵回城,与楚云一同到帅帐内,向楚云询问战事细节后,也是捶足顿胸,唏嘘感慨。
“哎!一步之遥!就差一步之遥啊!这个杀千刀的刘表,居然敢出兵帮刘备!这是明目张胆跟咱们作对!”
之前,曹军打着攘除奸贼的旗号,没有暴露对荆州的觊觎之念。
为的就是尽量不打草惊蛇,免得逼得刘表和刘备唇齿相依。
现在,刘表已经肯为了拯救刘备军的安危,公然对抗曹军。
虽说最后双方没打起来,但刘表这种行为,也是在挑衅曹操的权威了。
“不过师兄,以目前的形势,单靠咱们现有的力量,无法给刘备他们造成致命一击了!”
刘表摆明了要充当刘备的保护伞,什么原因暂且不论,楚云近日如果再挥军攻打新野,刘表大概率是不会坐视不管。
“是啊,以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将近日的战况如实上报给叔父,向叔父他老人家求援。”
“向父王求援……?!这……”
曹昂面露难色,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楚云知道曹昂的心思,他是不想让曹操质疑他们的能力。
在曹昂这种要强的人看来,向曹操求援,等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曹昂宁可吃苦受累,也不愿让曹操对自己感到失望。
“师兄,别多想了,叔父他老人家绝不会因此对你有任何成见的!
我们现在手上的兵力不少,但能独当一面的将军还远远不够,要对付刘备和刘表的联手,特别是要对付张飞、赵云这两位猛将,咱们现在身边的将军数量还远远不够!”
一想到之前吃的亏,楚云这样的好脾气,都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
如果张辽、高顺、徐晃、张郃等良将多几位在此,张飞、赵云再有本事,又何足畏惧?
但让楚云没想到的是,他向曹操求助的信件还没来得及动笔,曹操的信件,倒是先一步送到了昆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