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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剑绯雪     我在曹营当仓官txt下载     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2章 李儒的诡计

    王平顿时来了精神,用崇拜地眼神看向楚云。

    “将军果然有办法!实不相瞒,将军,小的自幼潜心研究兵书、阵法,可这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小的观摩了许久,却不曾找到破阵之法!将军不愧是朝廷梁柱!”

    这番话倒不是王平拍楚云马屁,而是正因为他多少看出一些这九宫八卦阵的精妙之处,才知道要破解这一阵法,难度有多大。

    楚云年纪虽轻,但早已比那些年过半百的老狐狸还要老辣,从王平期盼好奇的神态,他就看得出对方的心思。

    “看来你是对这破阵之法感兴趣?”

    见楚云道破了自己的心思,王平脸色微红,兴奋地低下头承认道:“将军若是肯赐教,小的感激不尽!”

    “也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我就简单讲给你听一听。”

    已经吃饱喝足,楚云就放下碗来,起身来到战争沙盘之前。

    楚云站起身,王平自然不敢再坐着,也赶紧起身站到楚云身侧。

    伸手将沙盘上原有的内容抹去,楚云细细用食指勾勒还原出九宫八卦阵的阵型。

    单是这一手,就让在一旁观摩的王平为之惊叹不已。

    “将军记忆力超凡,这阵法还原得丝毫不差啊!”

    王平也只是在脑海中依稀记得,今天所见阵法之中的几个细节,可楚云在沙盘上绘制出的完整阵型,与他记忆中的细节部分,分毫不差!

    楚云笑了笑,用手指着阵型中的一部分,开始为王平讲解。

    “你应该知道,八卦分: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而此处便是乾阵。

    那我且问你,这九宫八卦阵整体是一个大阵,实际是由多少个小阵组合而成?”

    王平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此阵名为九宫八卦阵,但小的今日经过观察,感觉并不是只有八个小阵那么简单!”

    “很好。”

    楚云脸上的欣慰之色更明显了。

    常人在不懂的情况下,一定会胡乱讲一个答案,比如下意识地认为答案是“八个小阵”。

    而王平虽然没能凭借自己的眼力看透九宫八卦阵的本质,但他至少虚心好学,没有胡诌一个答案,单凭这一点,就看得出此人做事细心稳重,值得信任,假以时日,定能对其委以重任!

    “这九宫八卦阵,其实有‘内阵’与‘外阵’之分,内有八阵,外有八阵,而中央有两阵,一为‘生阵’,二为‘死阵’。

    所以,实际上九宫八卦阵是由十八阵组成。”

    已经一脸惊呆的王平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抱拳道:“这……原来如此玄妙,将军所言,真是让小的大开眼界!”

    “这还只是九宫八卦阵最基本的构造,由于内外阵法的相互调整配合,此大阵并非一成不变的死阵,它灵活多变,对于进攻方而言,是非常棘手的阵法。

    当然单是这么说,你很难理解,看这里。”

    楚云将手随便指向其中一个外阵。

    “这是外乾阵,假设我们今日派一支人马贸然破阵,乾阵的敌军根本无需与我们交手,他们只要让出道路,引我军深入,然后与其侧翼的外兑阵敌军、内坤阵敌军,对我们形成钳形三面夹攻!

    这样一来,我们的将士冲进去多少,都只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王平的悟性倒是不错,经楚云这么一说,恍然道:“将军,小的明白了!这阵法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各外阵与各内阵之间的移动配合,让进攻方永远面临以寡敌众的境地!”

    “孺子可教也,正是这个道理!”

    尽管楚云解释得已经很细致了,但这么抽象的阵法,单凭沙盘的几笔勾勒就能领悟这个道理,足以证明王平的学习能力非同一般。

    “可是将军,既然这九宫八卦阵这么厉害,那要正面攻破它,岂不是不可能么?”

    看着沙盘上呈现一个八卦盘的阵型,王平意识到这阵法小阵间彼此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点等同于是牢不可破的防御。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我们再假设一下,架设我们派出三路大军,其中两路为诱饵,一路攻乾、坤二阵,一路攻坎、离二阵,你再看看!”

    听楚云悉心指点,王平仔细观察着沙盘上的阵型,脑补着楚云所描述的画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末将明白了!如此一来,这坤、坎二阵之间,就成为了九宫八卦阵的弱点!”

    “正是这个道理!”

    有些欣喜地敲打着帅案,楚云看王平也变得愈发顺眼。

    听楚云这么说,王平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险些原地蹦起来。

    可欢快了不过几秒钟,他的脑袋里就冒出了新的疑问。

    “可是小的不明白,将军既有破阵之法,为何不……”

    “为何不在白天就破了这九宫八卦阵,对吧?”

    楚云见王平欲言又止,就替他将心中的困惑讲了出来。

    王平憨厚地摸着后脑勺,似乎经过交流跟楚云的距离拉近了少许,这回倒也表现得没那么不好意思。

    “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这个反而简单得多了,因为若要派出三支部队破阵,我们需要三位猛将分别各率领一支部队,可你也知道,眼下我身边没有能堪此重任的将领。”

    “小的懂了,将军是不想冒险!”

    “是啊,我师兄如今就被困在昆阳城,此役我们若是败了,还有谁能救得了昆阳?”

    “早听说将军与公子情深义重,亲如兄弟,将军的心情,小的多少能了解一些……

    不过将军,您没有直接派兵尝试破阵,那想必是另有办法能营救公子吧?”

    王平确实很聪明,他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将此话讲出口,马上改口道:“将军,小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事关绝对的机密,关系到曹昂的生死,他不该多嘴问,楚云也绝对不可能告诉他背后的真相。

    “没关系,现在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小的记下了。”

    “还有。”

    楚云向王平递去欣赏的眼神,笑道:“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暂任参军一职好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王平浑身一震,当即向楚云毕恭毕敬地下跪道:“多谢将军提拔!小……卑职日后定当尽心竭力,唯将军马首是瞻!”

    其实听楚云对自己耐心解释了这么多,王平已经料到自己可能会被楚云照顾或升职。

    只是他没想到楚云如此看重他,居然直接将他提升到参军之职,一跃成为楚云的贴身之人。

    楚云此举,等同于是把他当做未来身边的左右手来培养!

    “子均,你很努力上进,也很聪明,虚心学习吧,假以时日,你将终成大器!”

    “多谢将军赏识!卑职一定加倍努力,向将军多多学习!”

    王平又一次长跪着,眼眶含泪,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起来吧,时候不早了,你且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下去吧,明日起,早上就来帅帐找我报道即可。”

    “是!卑职记下了!”

    被楚云搀扶起身,王平收拾着碗筷锅盆,向楚云深深鞠躬后,退出营帐。

    ——

    深夜。

    让人厌恶的夜鸦啼鸣声时不时响起,伴随着翅膀的扇动之声,在林间不断回荡。

    都说乌鸦是不幸与霉运的象征,可听到这些声音的李儒,却毫不在意地沉着脸继续率领大军,在林中自由穿行。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绕远路,李儒已经率众顺利来到昆阳与舞阴间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

    “距离舞阴还有多远?”

    将向导官喊道面前,李儒小声冲他询问道。

    “回禀大人,还有不到五里,就到达舞阴北城门下了!”

    向导官熟知地势,环视四周的树木分布之后,居然就能够认得面前大军所处的位置。

    “嗯……好!让大军全速前进,我们必须赶在丑时之前,赶到舞阴城下!”

    “丑时……?大人,这可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啊……”

    李儒这突兀的命令,让向导官为之一惊。

    “一个时辰又如何?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不能及时赶到舞阴城下,每延误一刻,杀一百人!”

    “这……”

    正当向导官和李儒身边的传令官,都被李儒这凶戾之语吓得目瞪口呆之时,李儒下一句话则是让他们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若是天亮之前不能攻克舞阴城,你们谁都别想活命,我也将自刎向车骑将军谢罪!”

    李儒的话看似疯狂,实则对将士们起到相当大的敲打作用。

    这些将士们本来都是跟着路招在宛城,平日吃香喝辣习惯了。

    他们之所以听从李儒的指挥,并不单纯是因为楚云临行前的话,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攻克舞阴,以及攻克舞阴的意义。

    他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如若不能够攻克舞阴,楚云在正面战场就不可能获得优势,而被困在昆阳的曹昂,也就不可能获救。

    至于曹昂最终一旦被困死在昆阳,他们这些普通士卒最后会有怎样的下场,不用别人说,他们多少也能猜得到。

    况且李儒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他身为目前统率大军的总指挥,尚且对自己如此狠绝,将士们感受到他的决意,也就不敢怠慢。

    命令传达下去,曹军全部用上吃奶的劲儿朝着舞阴城狂奔而去。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林间不断回响,惊得那些忙碌了一日,在夜间本想休息的倦鸟全部苏醒,盘旋上空,飞离此地。

    在李儒近乎灭绝人性的最后通牒下,将士们全部不要命地狂奔,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成功抵近城门。

    “天助我也!”

    李儒看到城门上方的火把稀少,并没有多少守军,苍老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喜色,正要下令全军冲锋,却突然看出似乎另有端倪。

    火把和巡逻的兵马虽少,但城墙之上堆满了箭矢和落石,显然是做好了充裕的守城准备。

    “好险啊!差点儿就被这假象给蒙蔽了!”

    李儒背后冷汗直流,在心中感叹了这么一句,心想自己若是一时脑热直接下令就此攻城,恐怕非但拿不下舞阴,还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车骑将军说得果然不假,诸葛亮即使人不在舞阴,也必定会在舞阴留有后手!此人不简单,车骑将军能看透此人的深浅,更是可怕!”

    自言自语过后,李儒倒吸一口凉气,开始仔细观察着城门上的动向,不敢贸然下令攻城。

    为了急行军以及隐蔽行踪,李儒这三万大军看似人多,实则只带了类似云梯一类最简易的攻城器械,像冲车那种能直接砸开大门的重型攻城武器,他是一样都没带。

    在这种前提下,李儒必须慎之又慎。

    如果不下令攻城,一旦天亮,他此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想靠袭击的方式攻城打舞阴城内守军一个措手不及,是绝对不可能了。

    然而如果下令攻城,万一惊醒守军,那些滚木落石,再加上箭矢一并招呼过来,双方势必发展成持久战,到头来还是难以攻克城池。

    李儒心急如焚,大脑疯狂转动,开始苦思冥想如何在不惊动敌军的前提下,赚开城门!

    思索了一会儿,急中生智的李儒终于想出计策。

    “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

    李儒指着几位校尉,将他们拉到一旁的灌木丛中。

    “大人有何见教?”

    其中资历最老的校尉,在见识到李儒的狠劲儿之后,忐忑地向面前这位一脸阴桀之色的老者发问道。

    “我要你们各自领好自己麾下的兵马,做好准备,待敌人一开城门,你们就立即带人杀进去!”

    “可是大人,眼下城门紧闭,如何能让敌人大开城门啊?”

    另一位校尉心想这老头该不会是太着急,急疯了吧?

    “你们藏在一旁,看好就行了!”

    说完,李儒就自己带着五百余人上前,光明正大地站在城门下,扯着嗓门大喊:“有人吗?!有人在吗?!救救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第403章 信件谈判

    李儒这让人猝不及防的骚操作,不止把城楼上的守军吵醒,就连埋伏在四周不远处丛林中的自家将士们,也全都当场吓了一跳!

    “三更半夜的瞎嗷嗷什么呢?!”

    城门上的守军虽然没睡,但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本就犯困,还要强打着精神巡逻,一听到城门下的骚动声,难免感到一阵不适。

    “大人们!我等是从昆阳城逃出来的,颠沛流离逃至此处,求大人们收留我们吧!”

    先前曹昂打了败仗,不少曹兵在溃逃之后,无奈之下选择投入刘备军,做了降卒只求混个温饱。

    因此城门上的守军们对此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皱眉头骂了几句,然后开始走流程,盘查李儒来此的经过。

    李儒撒起谎来自然是草稿都不用打,以谎言对答如流,让城门上的守军们根本听不出半点破绽,就稀里糊涂地大开城门,准备放他们进来。

    其实刘备此刻就在舞阴城中,是诸葛亮特地嘱咐刘备亲自镇守舞阴,以免后方有失。

    按规矩来讲,这事本应该通报刘备后,由刘备定夺。

    可这深更半夜的,刘备正呼呼大睡,而且李儒这些“残兵败将”看似也不过寥寥数百人,绝对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

    而今夜负责当班守这北城门的校尉,正是刘备的小舅子——糜芳。

    糜芳见又能收揽击败残兵败将,也算小功劳一件,这些日子刘备过分器重诸葛亮,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似乎收到了威胁,因此习惯了消极怠工的他,近日对立功之事也格外上心。

    方才被李儒交代着要演戏的曹军将士们,也只好装作奔波许久的逃兵,一个个摆出狼狈不堪的模样,如哈巴狗一般可怜巴巴地仰望着城墙之上。

    其实李儒这么做实属多余,因为城门上的糜芳最近已经见怪了曹军的逃兵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根本就没多想。

    而且,眼下李儒身边这些将士们,方才在他死命令下一各个疲于奔命,这会儿全都是灰头土脸,汗流浃背,一眼看上去比逃兵还像逃兵,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

    “咯吱咯吱咯吱——”

    在缆绳的滚动下,城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打开。

    亲自下城准备收降的糜芳,在左右的拥护下,牛气冲天地走到城门附近,冲着城门外一脸颓丧的曹军将士们仔细观察了一圈。

    见对方的疑似领头人物没有放松警惕,李儒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此刻他身边这些曹军将士们的模样确实很颓废落魄,但他们的甲胄以及佩刀、盾牌不说都是崭新无暇,可大多还是相对锋利坚韧的。

    如果糜芳真的细心观察,一旦察觉到这一点,一切计划就全都玩完了。

    好在夜色之下,周围本就一片漆黑,借着左右举着的火把那点火光,也只能看个大概。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糜芳本人并没有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

    “先把兵器都上交,再脱了盔甲上交!”

    尽管糜芳处于相对放松的状态,但并不意味着他是纯粹的酒囊饭袋。

    至少该走的流程还是要完整走一遍的。

    见糜芳的神色没有太过凝重,说话的语气中也没有那种明显的杀意,李儒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向身后几位校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

    几位校尉会意地微微点头,露出可怜无助的模样,上前带着将士们提刀佯装出要缴械投降的打算。

    然而,当他们一进城门,就突然反手握刀,左劈右砍,把根本没有半点防备的人是一通乱杀!

    而糜芳吓得连连倒退数步,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跌得屁股蛋一阵疼痛难忍。

    曹军校尉们的突然发难,让坐在地上的糜芳惊恐得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至于他身边的守军们,猝不及防下被偷袭,瞬间就被砍翻了二、三十人。

    “这些人……他们根本不是逃兵!敌袭!有敌袭!快鸣警通知主公!”

    在身边的人倒了一半的时候,糜芳终于弄清楚眼前这混乱的情况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的叫喊下,仓促迎战的将士们也回过神来,在他身边的亲信立刻有两人听话的离开,赶赴城内刘备所居住的宅院。

    李儒将这一情景看在眼里,他知道想阻拦对方是不可能的,唯有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以最快的速度发起进攻!

    其实糜芳因慌乱而犯了个最大的错误。

    如果他能第一时间下令先关闭城门,最多牺牲一部分士兵的生命,就能将李儒和曹军士兵们隔在门外。

    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对糜芳而言,实在太过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冷静下来,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其他那些在外埋伏的曹军校尉,一听城门口响起拼杀之声,也率领各自的兵马,迅速从林中杀出,赶往城门附近。

    瞬间杀出数万兵马,吓得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糜芳,背脊一凉,身子一软,直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脑满是嗡嗡之声,直接当场宕机!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好笑,但实际上,人在极度惊慌紧张的时候,是很难立刻做出理智判断的。

    而就在糜芳愣神的功夫,曹军已经在李儒的眼色指挥下,顺着敞开的大门直接杀入城门!

    越来越多的曹军如潮水疯狂地涌入城内,糜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曹军几乎顷刻间在城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这时候,左右看出情况不妙,其中不乏机智之人,已经提前把战马牵来,将还一脸懵逼的糜芳抱上马,然后护送着他一路向南面的城中心位置逃命。

    毕竟城门已经注定要被曹军控制,这个时候要是还不带糜芳撤走,恐怕他们就要全员交代在这里。

    糜芳的身份非同寻常,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其他人自然要被刘备问罪。

    但糜芳这一撤,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将士们,更是一路节节败退,李儒顺势率众入城,轻而易举就完全控制这北城门。

    “放开侧门,让弟兄们都冲进来,务必给我在天黑之前,一口气拿下舞阴!”

    李儒这话要是换在半个时辰之前说,曹军的将士们除了恐惧之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现在,他巧妙的诡计加上糜芳的“配合”,成功骗开城门,让大军轻松入城。

    接下来,要迎战那些自沉睡中惊醒的刘备军将士,即便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仍显得奋勇无畏!

    之后的战斗如李儒预料的一样,完全形成一面倒的局势,熟睡的刘备被左右晃醒后,得知敌军已经入城,吓得当场脸色铁青,正打算穿上盔甲提剑率军迎战。

    可当他得知北城门已经完全被敌军掌控,城池中的各大要道也相继落入敌军之手后,一向秉持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刘备,二话不说就选择进行战略转移。

    没错,在被夜袭城池之后,处于劣势的刘备脑中只有两个字:逃跑。

    于是,刘备携带心腹重臣,如生出双翼般以最快的速度从南门直接逃出舞阴,并一路朝着自己的大本营新野逃亡。

    失去了刘备的指挥,一万守军大部分或降或逃,只有少部分来得及跟随刘备一并向新野逃去。

    就这还要多亏了李儒对追杀逃兵没有兴趣,他知道以刘备的逃跑功底,在自己手上没有精骑的前提下,想追上刘备将其生擒,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而且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控制舞阴,这对大局而言极其重要,否则曹昂的性命就难以拯救,反倒是区区一个刘备,贱命一条根本不配和曹昂的万金之躯相比,他可不想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天明之前,李儒果真一鼓作气从刘备手中拿下舞阴,他激动地擅自做主,下令将所得的部分财帛全部赏赐给赶路又奋战了一整夜的将士们,并让将士们轮流休息,自己则亲自出面安抚城中百姓。

    看着惶恐不安的百姓们在目睹曹军对他们秋毫无犯后,那放松的神情,李儒心中不免一阵唏嘘,心中暗道没想到自己也有做些为民请命的好事这一天。

    按说李儒本该派人将捷报传达给楚云,但他料定这么大的事,就算他不声张,也自然会传到诸葛亮和楚云二人的耳中。

    结果就是,他确实没猜错。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到一条军情后,楚云放声大笑,一向温文尔雅的形象,在此刻似乎有些崩坏。

    就连一大清早前来报道的新任参军王平,也是一头雾水。

    “将军……不知是何事让将军如此大喜?”

    楚云看了一眼换好新盔甲的王平,拍着他的肩膀,畅快地笑道:“我派去的人现在已经拿下舞阴,诸葛亮失去舞阴作为后方补给,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将军……这是真的?!”

    王平闻言简直比楚云还要狂喜,以他的天赋才干自然明白这对于曹军而言意味着什么!

    本来诸葛亮是想用九宫八卦阵与楚云僵持,耗死被隔在昆阳内粮草短缺的曹昂。

    而现在,他和曹昂同样处于境地,如果他还要坚持这样做,就算熬死曹昂,他自己也会落得无路可退的下场。

    “当然,这么大的事,岂能有假?我估摸着,现在诸葛亮也已经收到这个风声了!”

    楚云笃定地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太好了!可是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任由诸葛亮和大公子同归于尽吧?”

    毕竟诸葛亮现在手上的军粮,再支撑个两、三日还不是问题,相比之下,曹昂就要危险得多了。

    虽然楚云的哨骑一直没能探得昆阳城内部的情况,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时候的曹昂还有城内的守军们,一定是正饿着肚子等待救援。

    楚云却谈笑风生般说道:“放心,诸葛亮生性稳重,他绝不会做出这种同归于尽的决定,你信不信,正午之前,他一定会派人前来送上口信,与我谈判!”

    “谈判?”

    王平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错,你不妨猜猜看,他想与我谈什么内容?”

    “嗯……”

    思量了一会儿,王平一拍脑袋,急忙抢着回答道:“我知道了!将军!他会提议放弃对昆阳的围城,但是您必须放他逃回昆阳,至于舞阴他自知无力再夺回,只能暂时一并放弃,退守新野,不知卑职猜得对不对?”

    楚云欣慰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就是如此!”

    二人话还没说完,这帅帐之外,就走来一位传令兵。

    “启禀将军,大营外有诸葛亮派来的信使求见。”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传令兵将一位刘备军的信使带来,信使面对楚云,战战兢兢地将诸葛亮亲笔书写的信件交到楚云手上。

    楚云拆开信看了两眼,见诸葛亮在信上提出的内容与王平所预料得竟分毫不差,便含笑将信件递到王平面前。

    王平双手恭敬地接过信件,阅览一番后,欣然道:“多谢将军。”

    显然,他知道楚云肯将这封书信给他看,这一行为完全出于是对他的表彰和认可。

    这诸葛亮派来的信使,也有几分胆色,虽然畏惧楚云之际,却还是能硬着头皮开口,躬身道:“见过车骑将军,我家军师说了,将军若是答应,我家军师定如约率军撤离昆阳,返回新野。”

    “我若是不答应呢?”

    楚云像是故意要调戏着使者一般,好奇地发问道。

    “我家军师也说了,将军与曹昂公子情同手足,绝不会不答应的。”

    信使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卑不亢地答道。

    “哈哈……”

    楚云笑了几声,又问道:“你家军师就不怕,我假意答应,等你们从昆阳撤走,我再派兵围追堵截,让你们回不了新野?”

    就像是早就料到楚云会这么提问,信使再度躬身答道:“我家军师也说了,将军纵横天下,难寻一败,乃盖世英雄无人能出其右,必不屑于对他动用这样的小伎俩,因为将军只怕未必会将我家军师放在眼里!”

第404章 不了了之

    听着这位信使滴水不漏的言语,楚云莞尔一笑。

    “孔明先生太言重了,莫要说我楚云一向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就算我当真是狂妄之人,纵然不把千万人放在眼里,也唯独不敢小看他诸葛亮啊!”

    楚云柔中带刚地回应了一句,又道:“也罢,看来还不是我与他一决高下的时候,此次我们双方就此暂时罢手也未尝不可,你且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楚云答应他,会放他平安回到新野,但下一次,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如果可以,楚云当然也想现在就剪除诸葛亮以绝后患,但如果代价是将曹昂逼入死地,那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多谢将军,小的告辞了。”

    看似不卑不亢的信使,背后湿透了一片,早已是汗如雨下。

    “不送。”

    楚云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信使便两股战战,强忍着惧意加快脚步抓紧离去。

    目睹此人离开,王平冷笑了一会儿,冲楚云鞠躬道:“将军,这诸葛亮倒也能低得下头来主动让步。”

    “王平,我方才所说的并非是恭维之言,诸葛亮此人,你万万不可小觑他!能屈能伸,方为真大丈夫也。

    他诸葛亮并非贪生怕死,只不过他很清楚以现有的实力,与我们硬碰硬就算站得到一时的便宜,也不是长久之计。”

    王平见楚云如此郑重其事地告诫自己,当下收起自负,谦卑道:“多谢将军提点,卑职记下了。

    卑职明白,诸葛亮与将军各有各自的顾忌,都不想在此事一决胜负。”

    “不错。”

    楚云点头道:“正如你所说,我担心师兄的安危,他则是后方失去了粮草辎重的补给,再说刘备如今根基尚浅,他就算想与我们一决胜负,也没有这份资本。”

    不过,楚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趁现在刘备式微之际,尽快将他除掉。

    反倒是刘表之流,看似实力强盛,实则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就算手握一州之地,兵精粮足,仍不足为虑。

    王平虚心听着,然后话锋一转,笑道:“话说回来,还要恭喜将军又立一功,成功将公子从绝境中救出来!”

    “这话说得还太早,不过是时候让将士们动身了,子均,实话跟你说,我现在非常担心师兄的情况。”

    听出楚云语气中的忧虑,王平善解人意地赶紧道:“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替将军传话,让弟兄们打点行装,立即拔营向昆阳赶过去!”

    “嗯,甚好,去办吧。”

    身边多了一位能理解自己心思的人,楚云觉得办起事来都顺畅多了,再也不用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大军即刻收拾行囊,物资,拔营向昆阳行进。

    望着昨日被九宫八卦阵那数万大军站满的旷野,此刻已是一马平川,楚云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之感。

    就好像久久停顿在心中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

    ——

    当日正午,楚云率军赶到昆阳,在守城将士打开城门之后,楚云便当即迫不及待地率众冲进城,准备寻找曹昂的踪迹。

    被围困在城中多日,却无可奈何煎熬至今的曹昂,对城外发生的一切经历心知肚明。

    城中断粮已有数日,若不是左右将最后那点干粮都留给曹昂,只怕曹昂都未必能支撑到现在。

    数千将士活生生饿死,百姓们更是饿死不知多少。

    已经很多年不曾尝过饥饿滋味的曹昂束手无策,憎恨自己却又倍感无能为力。

    此刻,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亲自前来迎接楚云。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曹昂虚弱而憔悴的面容,让楚云在视线触及的一瞬间,眼眶一红,险些当场流泪!

    在楚云的印象里,曹昂始终是那么信心满满,那么强势,那么

    楚云当即下马,看着勉强站立着的曹昂,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声音沙哑地哽咽道:“师兄!师弟来迟,让你受苦了!”

    沉默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曹昂张开双臂,与楚云进行一个深深的拥抱,兄弟二人为庆祝曹昂能活下来,皆是喜极而泣。

    “师兄无能,连累三军将士与百姓们因我而受苦……”

    这种自我谴责的话,曹昂已经在心里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但是也只有当着楚云的面,他才能放肆地轻声说出口。

    除此之外,无论面对任何人,哪怕是他的父亲曹操,他也不能轻易展露自己内心脆弱的一面。

    当着将士们的面失声痛哭许久,曹昂才抹去泪水,向楚云附耳低声道:“师弟,师兄很少跟你提条件,但是现在,你得帮我两件事。”

    “师兄请讲!”

    楚云就算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时间里,曹昂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的,一定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件事,我饿了,我要吃你亲手做得饭菜。”

    一听这话,楚云立马就破涕为笑,连连点头柔声道:“师兄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准备!”

    当今天下能让楚云亲自下厨的人,属实已经不多了,但曹昂无疑是这为数不多之人中的一个。

    “第二件事,据说东升被那诸葛亮抓了,这事全都怪我,你得想办法帮我把他救回来!”

    “好,我这就安排!”

    要从敌人的手上把已经被俘虏的己方将领救回来,这听起来仿佛是天方夜谭般的要求,楚云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闻言,曹昂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仿佛终于放松下来,下一刻,竟身体一软,失去支撑般瘫软下去。

    楚云见状,手疾眼快地赶紧把昏迷的曹昂扶住,抱着他惊呼道:“军医!快叫军医!”

    少顷,经过医师再三确认曹昂除了饥饿过度体力透支以外并没有任何问题,楚云才松了口气,让众人好生照料着曹昂,然后将大部分厨艺还不错的火头军集中起来,在城内的大营里临时建立起一个大型厨房,为饿了不知多少天的曹昂以及将士、百姓们生火做饭。

    还好楚云有先见之明,先前在离开宛城时,从路招手上要来了不少的粮草,不仅足够大军用度,就算拿来支援先前跟随曹昂征战的将士们以及城内的无辜百姓,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曹昂一事,楚云则是下令派人将一封书信送给李儒。

    书信中对李儒提出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要求李儒坐守舞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让舞阴失守,直到整个楚云有新的命令下达为止。

    第二件事,就是要李儒在诸葛亮率军经过舞阴附近时,向诸葛亮提出要求,必须将被俘虏的全旭交还回来,否则,他们就别想顺利回到新野。

    将这两件事安排妥当的楚云,在忙活完庖丁活计之后,将一份份热腾腾的饭菜亲自带几位下人,端到曹昂修养的房间内。

    说来也有几分神奇,这本来昏睡不醒的曹昂,一闻到扑鼻而来的响起,居然一睁眼当场就醒了过来,吓得楚云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赶紧又喊医师过来为曹昂又是把脉又是诊断。

    哪怕医师再三确认曹昂身体并无任何异样,楚云还是不放心。

    楚云吓得不轻,曹昂却根本不以为意,后来甚至不耐烦地把医师推开,直接狼吞虎咽地吃起饭菜来,用实际行动向楚云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见此情形,楚云只得一边好言安抚着受惊的医师离开,一边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位吃了好长日子苦头的师兄,心疼地问道:“师兄,够吃么?”

    说话的功夫,曹昂就已经胡吃海塞般吃了足足三大碗饭菜,他干脆地放下空荡荡的瓷碗,口中还有未咀嚼下咽的食物,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不……不够啊!”

    他嘴上说着不够,楚云却不敢再取食物过来,而是语重心长道:“师兄,你这段日子受了太多苦,可是挨饿太久,此刻不能吃得过于饱腹,否则有性命危险,这绝非师弟我危言耸听啊!”

    这个道理,曹昂当然也知道,只不过方才饿得总有一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在饥饿感的驱使下,早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回过神来的曹昂,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真的很饿,刚进肚的食物还在胃中不曾消化。

    若非有楚云在旁提点,自己怕是直接要活生生撑死了!

    曹昂的脸上绽放出许久不曾见过的灿烂笑容,又长叹一声,脸色复杂至极。

    见他这副模样,楚云想到了什么,起身招呼着门外的护卫离开,然后亲自关上门,坐在床榻的边沿处,准备与曹昂促膝长谈。

    曹昂丧气地放下碗筷,向楚云问道:“那个诸葛亮,你是如何击退他的?”

    被围困在城内,信息已经处于长期闭塞状态的曹昂,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击败他,甚至没有与诸葛亮的大军正面交锋。”

    楚云如实回答道。

    “那他是如何肯退军的?”

    与诸葛亮交过手,曹昂深知诸葛亮是个多么棘手的敌人。

    “我只是派人偷袭舞阴,此人得手后,便切断了诸葛亮的补给线路,诸葛亮不愿与我们玉石俱焚,自然唯有妥协这一条路走。”

    虽然没有正面击溃诸葛亮,但把诸葛**得别无选择,楚云其实心中暗爽不已。

    其实还真不是因为诸葛亮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楚云的舒畅更多源自于替曹昂报仇的快感。

    “妙……这一手果真是妙棋,不知是何人有这个能耐,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攻克舞阴?”

    曹昂知道,以诸葛亮的精明,以及做事滴水不漏的风格,对舞阴不可能毫不设防。

    事实上,诸葛亮也确实在制定战略计划时,就考虑到舞阴不能有失。

    因此,他在特地让刘备自领一万兵马坐镇舞阴,单单从战略角度上讲,这无疑是很周密的计划。

    但可惜的是,糜芳糊涂在前,刘备谨小慎微在后,他不敢放手一搏死守舞阴,使得诸葛亮大军由主动化为被动,不得不向楚云做出妥协和让步。

    可以说完全是刘备在后方拖了诸葛亮的后腿,才导致战局发展到了这一步。

    “此人,先容师弟卖个关子,回头,定将此人介绍给师兄‘认识’。”

    李儒的存在,除了楚云之外,唯有曹操一人知晓,先前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楚云虽然没有刻意向曹昂隐瞒,但也没有告诉曹昂。

    闻言,曹昂笑了笑,对这种师兄弟间许久不曾有的温情感到一阵缅怀,先前楚云也是这般喜欢故弄玄虚,他对此非但不觉得讨厌,还觉得很有趣味。

    曹昂口中回味着楚云亲手为自己烹饪出的美味佳肴,心里美滋滋地,笑道:“卖个关子倒也可以,但是今晚,我还要吃这些菜!”

    “只要师兄喜欢,我便是为师兄再做一阵子的厨子,又有何不可呢?”

    楚云含笑着收拾起碗筷道。

    ——

    下午。

    诸葛亮带领将士们一路向南行进。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张飞那张仿佛永远都不会关上的嘴巴,终于变得老实了。

    不是他学乖了,而是他纵有满腹牢骚,也是无处发泄。

    因为这次展示实力,责任可以说全在糜芳和刘备身上。

    糜芳是糜竺的弟弟,刘备的小舅子,这特殊的身份,让张飞很难开口对他进行非议。

    特别是先前刘备落难时,糜竺、糜芳二人散尽家财,对刘备始终不离不弃,这么大的一分功劳摆在那里,就算糜芳犯了错,身为刘备义弟的张飞从立场上也不能点破此事。

    至于另一位“罪魁祸首”刘备,张飞就更不能把锅甩给对方了。

    所以,纵然心中对撤军有千万般不愿,这一次张飞也没法撒野发脾气,只能乖乖听诸葛亮的话,选择撤军。

    “翼德,别哭丧着脸了。”

    一旁的赵云似乎看出了张飞心情郁闷,不禁对他淡笑着打起招呼。

    “哎!子龙啊,不是我想哭丧着脸,是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啊!”

    张飞重重叹了口气,又道:“你说,咱们还是第一次面对曹军打出这么大的优势,就这么打道回府,不了了之,哎……”

第405章 讨要

    张飞的心情,赵云确实能够深切体会。

    想当初他离开公孙瓒追随刘备开始,也是随刘备颠沛流离了多年。

    即便在荆州得到了新野这一处渺小的栖息之地,也不过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存罢了。

    还是第一次,在诸葛亮这位新任军师的英明指挥下,屡屡吃败仗的刘备军终于有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

    甚至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生擒曹操嫡长子,给曹氏军团以重创,扬眉吐气一次。

    可现如今不但功亏一篑,失了先前好不容易攻占下来的舞阴城,还要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跑回最后的大本营——新野。

    就好像先前付出的诸多努力,最后都付诸东流一般,这种明明已经尽力而为,却落得徒劳无功下场的滋味,着实是让久旱欲逢甘露的张飞、赵云等人倍觉遗憾。

    可他们也知道,此次战事,诸葛亮已尽力而为,安排布置也妥当得完美无瑕,若非糜芳这个亲信,以及刘备这位主公掉链子,绝不会是这样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我明白,翼德,你说得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可你要这么想,咱们这一战最后虽然功亏一篑,但在军师的带领下,我们前期给了曹军迎头痛击,还以少胜多击溃曹昂的十万大军,这些同样也只得为之庆贺不是么?”

    赵云并不像张飞那样只看着眼前一时的成败,这次看似刘备军一无所获,实则打出了自己的气势,让将士们尤其是老兵们重新振奋了士气,再不像过去一样,对曹操大军太过畏惧,觉得对方都是些不可战胜的敌人。

    而且经此一役,诸葛亮的能力完全得以彰显,以后除了本就对他绝对信任的刘备以外,张飞还有其他武将,也会对诸葛亮心服口服,诸葛亮下达军令的时候,也不会再那么困难。

    简而言之,刘备集团现如今势力虽然没有明显扩大,但重振了士气,累计了经验,还挡下曹昂来势汹汹的一次进攻,从中缴获了不少钱粮军械等物资。

    在发了一笔横财的同时,也给刘备集团续了一口不短的气数。

    张飞那黝黑的苦瓜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点头说道:“子龙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此次就差那最后一哆嗦,我觉得可惜……”

    此时,诸葛亮的车驾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听闻二人的探讨之言,诸葛亮从车驾中探出头,向张飞道:“翼德将军无须这般沮丧。”

    经过这次诸葛亮初出茅庐的个人秀,张飞现在对诸葛亮算是彻底心服口服,听诸葛亮这么说,他顿时来了精神,有些期待地问道:“军师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见张飞似乎开了窍一般,诸葛亮含笑点头,轻摇羽扇,继续道:“翼德将军莫不是忘了,我们抵御曹操大军,既是为了我们自己,同时也是在帮那刘表一个大忙?”

    张飞一拍大腿,幡然醒悟道:“是啊!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险些把这茬给忘了!”

    “我们此次胜了曹昂十万大军,还击退了曹兵的进攻,这次非得从刘表那厮手上多讨要些好处才行!至少也要让他划出一郡之地,交给大哥治理!”

    想通了的张飞心情大好,开始叫嚷着替刘备鸣不平。

    先前,刘备屈居于小小的新野城,跟区区一个县令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刘表明知刘备有能力,但为了防范他,故意限制其发展,一者是为了避免自身地位受到威胁,二者也是他并不认为刘备真的具备与曹操相抗衡的资本。

    而这次刘备集团用事实证明,他们非但能与曹操的大军相抗衡,而且还做到以少胜多,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这么一来,刘备就掌握了与刘表谈判的筹码,有资本向刘表索要更多的报酬。

    毕竟,刘表也很清楚以他手下那些如蔡瑁等蔡氏将领,他们手下的兵马可远非曹操那些精兵良将的对手。

    对于一向只想保境安民,安坐荆州之主的刘表来说,刘备现在就一跃成为一副坚盾,能放在北方替他抵御外患曹操。

    谁都知道,只握有一城之地的话,刘备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招募足够的兵马,与曹操相争。

    所以既然刘备展现出更多的价值,对刘表而言,就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弃子,而是值得投资的对象,接下来,只要刘备据理力争,刘表说不定真的会把一个郡交由刘备打理,让刘备继续积攒实力,替他看家护院。

    这次,双方才是真正的各取所需。

    张飞倒也是赤诚之人,虽然先前他看诸葛亮总有几分不顺眼,但经过这次战事的朝夕相处,他已知晓诸葛亮的能力有多了不起。

    “军师放心,俺张翼德以后听您差遣,绝无二话,您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见自己这次终于算是让张飞心服口服,先前一直让诸葛亮有掣肘之感的麻烦得以解决,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毕竟诸葛亮与张飞相处的策略一直是连哄带迁就,从来不与其交恶。

    “听翼德将军能这么说,我比打赢了一场大胜仗还要高兴。”

    诸葛亮说得轻巧,张飞却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先前各种刁难诸葛亮,对方是在调侃当初刚相识时的“趣事”。

    ——

    三日后,当诸葛亮率军以较快的速度行军,路过舞阴城附近的密林时。

    “哎,多好的城池啊,在咱们手上还没捂热乎,就又被曹操的人给多回去了……”

    回首望着舞阴城高耸的城墙,张飞不禁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赵云策马来到张飞的坐骑旁,伸手在张飞的肩膀上拍了几下,笑道:“翼德别灰心,只要我们以后和军师齐心协力辅佐主公,有朝一日这些城池都会归于主公的管辖之下!”

    “子龙说得不错,小小的一座舞阴城算不得什么。”

    诸葛亮又从车驾中探出脑袋,加入二人的谈话。

    这几天,他们三人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了不少次,交情也在变得日益深厚。

    但诸葛亮并没有将下一句话给讲出口。

    他真正看上的,唯有荆州!

    正如当初作为他出山辅佐刘备的条件,诸葛亮对天下大势看得很通透,要从曹操手上夺取大量城池,以刘备现如今手上的兵力,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他能惦记的,就只有老迈昏聩,志气消沉却占据着偌大一州之地的刘表了。

    对于荆州的归属,在诸葛亮看来,刘备更是不必为了维持“君子”人设,而舍弃争夺的机会。

    因为当时机成熟时,刘备若是不争,只会让荆州最后白白落入曹操的手里。

    而以曹操目前的实力,若是再占据荆州,刘备将再无任何与曹操抗争的资本。

    正如千古流传的《隆中对》中所言,刘备要成就大业,益州川蜀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前提,还是荆州必须掌控在自家手上。

    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赵云向诸葛亮微微施礼,问道:“军师,末将有些担心,这楚云虽然答应放我们平安回到新野,但他真的会遵守诺言么?”

    赵云对楚云并不了解,只是从传闻中捕风捉影地听到有关他的事迹,尽管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在赵云的印象里,那更像是个被过分夸大的奇异存在。

    “子龙多虑了,楚云此人是我平生最大的对手,他绝不会做出这出尔反尔的事,若是他会反悔变卦,那就是我看错了他,我若看错了他,他也就不再配做我的对手,也不可能斗得过我了。”

    诸葛亮的说法有些玄妙,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不仅是赵云,就连一旁的张飞,也是听得懂的。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大批人马风尘仆仆地疾奔而来,惊得诸葛亮、张飞、赵云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目标方向张望过去。

    只见,遮天蔽日的旌旗大纛上全部写着一个大大的“曹”字,可见这支人马全部是曹军。

    “军师,这一次你恐怕真的要看走眼了。”

    张飞略带调侃地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但语气中毫无先前的讥讽和尖酸刻薄。

    诸葛亮笑了笑,泰然自若道:“翼德,结论别下得这么早,这未必是楚云授意派来追击我们的,就凭这些人马最多只能牵制我们,还不够与我们正面交锋。

    再说以楚云的精明,若是有意反悔,完全可以派兵追击我们的同时,授意舞阴城内的守军在我们撤退的道路上提前设伏,根本没必要到这个时候再耍花样。”

    “军师说得有理,但眼下我们该当如何?是撤,还是……?”

    赵云觉得诸葛亮分析得有理有据,虽然他不曾亲眼目睹过楚云用兵的实力,但换位思考,赵云自问如果换做他是楚云,也能想到诸葛亮所提出的方案。

    “无妨,我们且去看看这伙人的来意再说。”

    敌军逼近,还能这般谈笑风生,赵云与张飞相视一笑,无不为诸葛亮这般气度感到佩服。

    仿佛左右门神一般,赵云、张飞二人护在诸葛亮车驾的左右,抵近北面不断向他们抵近的曹军。

    虽然诸葛亮、张飞、赵云,以及绝大多数刘备军的将士,都不可能认得李儒的身份。

    但李儒还是找了一位校尉作为自己的代言人,上前与诸葛亮进行交涉。

    “哪个是诸葛孔明?!”

    曹军校尉也不客气,开场就直呼诸葛亮的名字。

    张飞一听对方语气不善,气得提起丈八蛇矛,右手一挺,矛尖指着对方的脑袋,冷声怒道:“小子!说话注意点,我家军师的名字,也是你这等鼠辈可以直呼的?!”

    要知道张飞可不是有勇无谋就随便说出这句话,在放出狠话之前,他就已经用余光扫过对方的部队规模,在数量上绝非己方的对手,他才敢这么横。

    见张飞维护自己,诸葛亮心中一暖,但还是拦住张飞,笑道:“翼德无需动怒,且退下吧。”

    过去张飞只服大哥刘备二哥关羽,现在才多加了一个诸葛亮。

    诸葛亮发话,张飞自是要给他一个面子。

    “哼。”

    张飞哼了一声,这才收起长矛,勒马退了回去。

    “我就是诸葛亮,不知你找我是……?”

    “遵车骑将军之命,来此向诸葛亮讨要被俘的全旭将军!”

    明明是索要人的那一方,这校尉说气话来却格外硬气,仿佛根本没把诸葛亮放在眼里。

    诸葛亮一愣,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先前确实有个叫“全旭”的曹军将领被张飞俘虏,张飞还曾称赞过此人勇猛。

    不过当时诸葛亮需要处理的军政大事太多,就没抽出功夫去见一见这位被张飞亲口称赞的小将,究竟如何。

    但他知道,楚云居然肯为了这一人,如此兴师动众地派遣大军来此,无需多想,这小将的武艺一定不同凡响!

    诸葛亮的心里此时还真有几分舍不得,不过他知道,对方如此强势地前来要人,定是有所依仗,而且诸葛亮现在军中粮草不多,军心也不够稳定,如果贸然与曹军交恶甚至动起手来,于大局影响太大。

    再了不得的将才,也不值得诸葛亮为他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

    没多犹豫,诸葛亮就看向张飞,笑道:“翼德,将此人带来,交还给他们吧。”

    “军师……这……”

    张飞心不甘情不愿,本来他就对全旭颇为欣赏,这段时间更是用尽软磨硬泡的办法,想劝得全旭弃曹投刘。

    奈何全旭对曹昂可谓赤胆忠心,任凭张飞如何劝说,全旭都毫无动摇。

    面对油盐不进的全旭,张飞煞费苦心仍无惧于是,要对他用刑或杀害,又于心不忍。

    眼下要把全旭交出去,张飞就更是舍不得了。

    好在张飞也是识大体的人,他知道全旭是个人才,但不值得为了他一人,在此时与曹军兵戎相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发眼前这些曹军离开,尽快回到新野。

    “好吧……”

    内心一番犹豫挣扎,张飞叹了口气,冲手下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没过一会儿,就把并没有受到虐待或鞭笞的全旭给带了过来。

第406章 难度飙升

    张飞心不甘情不愿,本来他就对全旭颇为欣赏,这段时间更是用尽软磨硬泡的办法,想劝得全旭弃曹投刘。

    奈何全旭对曹昂可谓赤胆忠心,任凭张飞如何劝说,全旭都毫无动摇。

    面对油盐不进的全旭,张飞煞费苦心仍无惧于是,要对他用刑或杀害,又于心不忍。

    眼下要把全旭交出去,张飞就更是舍不得了。

    好在张飞也是识大体的人,他知道全旭是个人才,但不值得为了他一人,在此时与曹军兵戎相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发眼前这些曹军离开,尽快回到新野。

    “好吧……”

    内心一番犹豫挣扎,张飞叹了口气,冲手下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没过一会儿,就把并没有受到虐待或鞭笞的全旭给带了过来。

    一脸懵逼的全旭,在看清眼前的阵仗之后,才猜到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感动之余,着实没想到,曹昂和楚云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把自己“捞回去”。

    “东升,今日一别,下次见面,只怕又是敌人啊!”

    张飞亲自为全旭松绑,还用结实的大手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语气众流露出些许不舍。

    这段日子的相处,张飞对自己这位战俘的照顾,全旭感受在心。

    若是没有张飞,他全旭就算没被砍头,也免不了整日被毒打折磨,忍饥挨饿。

    “你我各为其主,但求无愧于心!”

    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已将全旭与张飞之间的惺惺相惜,勾勒得一清二楚。

    “好,后会有期!”

    说完,张飞便上马目送全旭离开。

    “珍重!”

    道别过后,全旭骑上张飞特地为他准备的马匹,颠簸着回到曹军之中。

    先前与诸葛亮交谈时态度放纵的校尉,对待全旭倒是嘘寒问暖,客气得很。

    “将军您没事吧?”

    面对校尉的关切询问,全旭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知公子和车骑将军还有其他命令么?”

    所谓的“其他命令”,其实就是指楚云和曹昂是否有出尔反尔,要再为难诸葛亮、张飞、刘备等人的意思。

    校尉不敢对全旭造次撒谎,毕恭毕敬地低头答道:“回禀将军,公子和车骑将军唯一的命令,就是要我等务必把您安然无恙地接回昆阳,若是您有什么差池的话……”

    校尉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如果全旭已经身死,楚云八成会为了替他出气,派兵追击诸葛亮等人。

    全旭闻言,心情复杂极了。

    在听到张飞等人能平安回到新野时,他的心中能明显感到一阵舒心和放松。

    但他又为自己关心敌人的安危这一心情而矛盾不已。

    最终,他还是甩了甩脑袋,不再胡思乱想下去,冲校尉道:“既是这样,就早早回去吧。”

    全旭的意思是不希望校尉再继续为难张飞他们,但又不好明说。

    好在这校尉只是个赳赳武夫,根本听不出全旭的真正意图,只是装模作样地向诸葛亮拱了拱手,到了声“告辞”,就带着大军从容退去。

    看着全旭离去的背影,张飞心中莫名一阵伤感,也不再留恋,两军各自掉头,就此相背而去。

    ——

    翌日,昆阳。

    近几日来,在楚云以“亲自下厨”为主的精心照料下,曹昂一扫先前的颓气,整个人恢复元气,比过去还要精神。

    曹昂想起他们师兄弟二人许久不曾相互切磋剑技,吃饱喝足之后,曹昂提出要做一做饭后运动,要与楚云各执木剑,过上几招。

    楚云本想以“饭后剧烈运动会胃下垂”为由拒绝,但这种超越时代的理解拿来告诉曹昂,曹昂也是难以理解,最后索性就答应下来,奉陪到底。

    近来不少将士都和曹昂一样身体刚回复,所以曹昂很体恤下属地给三军将士们一并都放了个短假。

    正是因此,曹昂要和楚云切磋之事,被将军和校尉们得知,不少好事者都兴致盎然地偷偷溜过来,准备观摩这场“决斗”。

    特别是甘宁、许褚等人,甚至还做庄打起赌来。

    可惜啊,楚云和曹昂根本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二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拆解了几十招后,一道道剑影闪过,只闪得旁边观战的将士们眼花缭乱。

    最后,二人却心有灵犀般,一起停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师兄的剑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相信假以时日,定能与师父当年一样,成为剑道宗师!”

    这半年来,楚云遵照夏侯恩当初的教诲,从来不敢在练习剑术上有所懈怠。

    他自问天资极高,剑术精进极大,造诣更是早就今非昔比。

    可方才在过招时,他分明已用上全力,仍只能与曹昂比了个难分胜负,可见曹昂这半年来在剑术练习上,也始终未曾松懈。

    “比肩师父我是不敢想了,别光顾着夸我,倒是你小子这次让我大开眼界啊,师父当初说你天赋异禀,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还是他慧眼识珠,这不到一年的功夫,你的剑术精进竟如此神速,怕是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就不再是你的对手了!”

    经过方才不留余力地切磋后,曹昂很羡慕地真心说道。

    “师兄太过奖了,走吧,咱们会营帐歇息一会儿,我另有话相商。”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走!”

    同样是汗流浃背的二人,各自擦拭干净身上的酣睡后,整理着穿好衣物,勾肩搭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哈哈,不分胜负,通杀!”

    先前坐庄的甘宁乐得开怀大笑,把玩着从许褚、陈昭还有吴尘等人手上赢来的银子,狂喜不已。

    “害,我还以为大公子的剑术高超,定能胜过将军呢。”

    “大意了吧?咱们家车骑将军是什么人?他的剑术怎会原地踏步不前?”

    “我也输了,不过我是赌将军会赢的,看来大公子的剑术还是不容小觑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为先前鲁莽的下注行为懊恼不已。

    一进帅帐,二人对视而坐,曹昂主动给自己和楚云各自倒了一杯水。

    “多谢师兄。”

    结果碗来将水一饮而尽,楚云将其放在一旁,率先开口道:“师兄,近日我重整旗鼓,招揽回不少先前失散的将士,重新聚集了三万左右的人马,加上我从宛城带过来的弟兄,咱们现在手上又有十万大军,不知师兄下一步准备作何打算?”

    楚云知道,之前的失利,痛失十万大军对曹昂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他近来整顿军马,就是希望给曹昂一个重新振作的机会。

    “多谢师弟了,可惜啊,那些随我们征战许久的羽林弟兄们,如今是十不存一,只有千余骑了……”

    普通精锐步军们的损失虽然让曹昂心痛,但真正让他痛心疾首的,还是羽林骑们的损失。

    最早的羽林骑由楚云创立,逐步发展壮大,交由到曹昂手上,更是在曹操的鼎力支持下,发展至巅峰。

    人数破万,且每一位羽林骑的兵器、战甲、装备都是上乘质量,这样的骑兵部队,放眼天下,再无敌手。

    可经过先前一役,诸葛亮的一把火以及连环计,就几乎将整个羽林打垮,这是羽林的耻辱,更是曹昂的耻辱。

    “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重建羽林!”

    看着楚云信誓旦旦的模样,曹昂心头一暖,却只当对方是在鼓励自己说出这种安慰的话来。

    骑术高超之人本就难觅,更别说轻易凑齐万余人。

    至于所需的良马、军械,以及训练他们的时间成本,亦是相当难得。

    这样一算下来,要重新组建羽林,谈何容易?

    “此事暂且不提了,你不是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急于报仇?”

    仿佛有所顿悟的曹昂轻笑问道。

    “哦?难道师兄不想找回场子?”

    “找场子?”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师兄难道不想报这一箭之仇么?”

    “在几日之前,我确实想过,而且就盼着你能来救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这几日我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此役我之所以战败,致使我们损失惨重,归根结底罪责还是在我指挥不当。

    父亲的命令我未能完成,所以攻占新野之事,师弟……”

    闻言,楚云叹了口气,少有地拍着曹昂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了,师兄,你的这份仇,就由我来报。”

    “不止是我,还有那些因我而枉死的弟兄们……”

    说着曹昂又露出满是歉意的神情,萎靡道:“对不起,师弟,这些明明是应该由我来亲手去做,却不得不让你来承担……”

    “不,师兄,你这么想就错了,相反,你现在做的,恰恰是最正确的决定。”

    楚云这番话,反倒是没有恭维哄骗曹昂的意思。

    因为曹昂在败给诸葛亮之手后,没有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而是反思和正确意识到自身的不足,知道自己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而选择借助楚云的力量,甘心从旁帮助楚云。

    单凭能拎得清自己的斤两这一点,曹昂就已经算得上是一位明主了。

    试问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很少缺乏能征善战的将帅,但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位不识其才的昏君。

    “你能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曹昂仿佛心中沉甸甸的担子被卸去不少,因为他知道,是楚云替自己将其分担了出去。

    “说到这,也就简单了,既然此事你愿意替我抗下,那么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师兄就全听你安排了。”

    “师兄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楚云翩然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将之又一饮而尽后,继续道:“师兄,叔父当场下达的命令,就是要你攻克新野,一统南阳郡,将刘备的势力彻底剿除。

    先前我们虽折损了兵马,但我已从宛城抽调来补上了空缺,叔父就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不收回先前的军令,咱们就算不是为了报仇,也理应派兵继续攻打新野。”

    “是这个道理,但上次放诸葛亮率军返回新野,他的大军数量没有折损,还从咱们那里缴获了不少钱粮辎重,以他的能力,定会利用这些资源继续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咱们纵然手上有十万大军,只怕要强攻新野,也不好得手吧?”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在诸葛亮手里栽了个大跟头,曹昂考虑问题也变得比以往周全许多。

    “师兄说得一点不错,但很可能,诸葛亮做得,比师兄提到的更多。”

    “哦?他还能做什么?”

    “我最担心的并不是刘备和诸葛亮自身,诸葛亮虽多智,但他们现在手上毕竟只有一个小小的新野城,新野城的人口不过数万人,而且诸葛亮怕是早就把周围各郡县的青壮都召入军中,现在他手上就算有钱粮,也很难通过一般的途径,召招募更多的新兵。”

    听楚云这么一分析,曹昂先是放下心来,又意识到楚云的话还没说完,于是“嘶”了一声,问道:“师弟说得有道理,可这样的话,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师兄,别想的那么简单嘛。”

    楚云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你想想看,这次咱们栽了跟头,刘备和诸葛亮最后虽然没捞到太多的便宜,但是单从能挡住咱们的大举进攻这一点,就足够他拿到刘表面前去吹嘘一番了!”

    “是啊!我怎么把刘表给忘了!诸葛亮和刘备要是能借此向刘表讨要到更多的城池,咱们再想对付刘备,可就困难了!”

    曹昂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正是这个道理,刘表手下的兵士虽多,但并无良将,士兵久疏战阵,常年不与人交锋,早就腐朽得不成样子,自然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所以刘表知道如果想尽可能保全荆州太平,他就需要强大的外力还辅佐他,抵御外敌,尤其是咱们这尊大敌的进攻!

    而刘备已经用实力展示出他的力量能够与我们抗衡,一旦刘表那厮突然想通了,愿意多出些资源做刘备的后援,到时候咱们面对的敌人就不再是势单力孤的刘备,而是一个有着地广民丰的荆州做强大后盾的刘备集团!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再想与刘备抗衡,难度可就远超过现在了!”

第407章 戏弄

    “师兄能看到这一层,已经相当不易了!”

    先是夸了曹昂一句,楚云才慢悠悠地说道:“就像当初征讨袁尚、袁熙二人那样,攻得越急,他们越是抱团取暖,让我们难以有机可趁!”

    “是啊,可话又说回来,既不能急于攻打新野,又不能放任刘表做刘备的后盾,这该如何才好?”

    曹昂虚心向楚云请教着,因为他知道,楚云一定已经想出了对策。

    “想让刘表放任刘备不管,要么是削弱刘备表面上的价值,让刘表对刘备的能力产生误判,要么则是实行离间之计,将刘备的野心揭露,让刘表对他产生更多的提防之心。”

    “嗯……这样么……”

    感觉很有道理的曹昂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师弟,那不妨就用离间之计如何?我这就派人到荆州各郡县散播谣言,称刘备与我们早有勾结,意在助我们灭掉刘备,平分荆州之地,如何?”

    这个谎言听起来属实有点荒唐。

    因为刘备与曹操经过先前的摩擦和恶战,关系不比当年,早已是势如水火,难以相容。

    要说刘备与曹昂有所勾结,简直就像说老鼠跟猫做了好朋友一样滑稽。

    不过就算再荒谬的谣言,刘表一旦听到,也未必会当做耳旁风不予理会。

    “师兄的计划很好,咱们不妨就暂时将兵马停驻在昆阳,避免在舞阴屯驻重兵,从而给刘表和刘备那边造成太大的压力。”

    楚云想着,相比与舞阴,昆阳要远离新野许多,如果他手上这十万大军暂时驻扎在昆阳按兵不动,刘备和刘表或许会觉得他们无意继续攻打新野。

    一旦他们觉得新野和荆州没有威胁,刘表大概会放松警惕,自然就不会愿意对刘备提供援助,支持他发展壮大了。

    当然,对于这件事,楚云和曹昂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最后的结果究竟会如何,主要还是取决于刘备和诸葛亮如何忽悠刘表,而刘表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就在这时,一位信使的到来,将二人原定的计划完全打破。

    “公子,车骑将军,庐江那边,来了一位信使求见。”

    帅帐外,一位声音爽朗的青年士兵汇报道。

    与楚云对视一眼,见其点头,曹昂便咳嗽一声,道:“请他进来吧。”

    只见一位面沉如水,神情如同被锋利刀刃刻过一般的中年男子,在被侍卫们搜过身后,坦然走入帅帐,向楚云与曹昂分别施了一礼。

    “在下虞翻,奉公瑾将军之命,前来拜谒子脩公子,车骑将军!”

    用“不卑不亢”来形容这位虞翻不大恰当,因为他的言辞虽然不失礼节,但神态举止还有语气间,总有着一种让人颇为不适的傲意。

    就像是明明你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在和你讲话的时候,你总觉得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曹昂还只是脸色稍变,而楚云在听到他自报名号的时候,已经露出明显有些难看的神色了。

    这“虞翻”二字,楚云在穿越前就有着相当深刻的印象。

    这位虞翻在汉末算得上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既有真才实学,又精通武艺,尤其善用长矛,还是医术上研究颇深,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抛开能力不谈,论及其人品,楚云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此人的性子就和他的才能一样锋芒毕露,与人交往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从来都不顾及对方的面子,经常言辞过分犀利让人下不来台。

    就好像不合适的玩笑旁人听起来非但不觉得幽默,反而会令人生厌一样,他这样不顾他人感受直言的性格,与其说是直率,不如说是情商太低。

    至少以楚云的性子,是绝对不喜欢这种恃才傲物,整日与人针锋相对的家伙。

    见楚云没开口理会虞翻,曹昂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勉强自己应付对方。

    “原来是仲翔先生,久慕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对方毕竟是从庐江而来的使者,看在周瑜的面子上,曹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学着对方用别扭的语气讲出这番客套话来。

    虞翻似乎也不在乎,拱手作揖后,开口直接道明来意:“子脩公子,车骑将军,二位莫非不知江东动向?”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使得曹昂和楚云在愣神过后,心中愈发感到愠怒。

    二人刚与诸葛亮大军纠缠了数日,按说庐江那边多少应该收到一些消息才对。

    再说,就算庐江不知道此事,江东有什么动向,楚云与曹昂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而虞翻的话让人听起来,就好像他们不知道江东的动向,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一样。

    “近日我军与刘备大军鏖战与南阳,无暇顾及江东的情况,若是先生有什么新消息,不妨直说就是了。”

    曹昂的语气愈发冰冷,就差没直说:“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磨磨蹭蹭的!”

    然而曹昂的语气哪怕冰冷成这样,虞翻还是仿佛不为所动,漠然拱手回应道:“三日之前,江东孙权已集结十万精兵,欲渡江直取庐江,公瑾将军派在下前来,请子脩公子与车骑将军派遣援军相助。”

    虞翻这话讲完,曹昂和楚云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二人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带来,所以虞翻说话才会这么柔中带刚的硬气。

    闹了半天,分明是孙权欲兴兵收回庐江,而周瑜担心以手上现有的兵力难以抵御孙权的进攻,才向曹昂和楚云他们二人求援。

    近半年来,周瑜拥立孙策幼子孙绍为主,借助朝廷给予孙绍的官职,以此吸引周边郡县以及江东的士人、将领为其效力,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而孙权最初虽然想迅速将周瑜势力打压扑灭,但奈何一来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完全掌控江东,二来明摆着曹操在替周瑜和孙绍撑腰,他又不愿意过早得罪曹操这尊庞然大物,所以才一时忍气吞声,积攒实力。

    眼下孙权羽翼渐丰,又得知曹昂在南阳郡吃了败仗,对收复庐江一事蓄意已久的他,会忍不住露出獠牙来,是一点儿都不值得奇怪。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单凭“唇亡齿寒”的道理,楚云和曹昂就不可能让人孙权攻克庐江,具有进军中原的机会,从而威胁到许都的安危。

    只是这虞翻眼下分明是来求曹昂和楚云帮忙,可是这态度却是完全拎不清,让人反感至极。

    他们还从没见过哪个有求于人的人,是用这样高的姿态求别人的。

    暗中相互交换过眼色,楚云与曹昂已相互领会对方心中所想。

    楚云冷笑着少见地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公瑾将军雄踞庐江已有多年,数月前许都还曾以低价卖给公瑾将军十万石粮草,以方便庐江招兵买马。

    据我所知,公瑾将军手中有精兵三万,皆是精通水、陆两栖作战的精锐之师!

    而孙权虽在江东勉强站稳脚跟,勉强掌控江东军政大权,但他向来不识兵法,凭借公瑾将军在用兵之道上的建树,又何须惧怕他呢?

    我看啊,公瑾将军是多虑了,先生也不必为此事着急,不妨就在昆阳暂住几日,让我与师兄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先生。

    至于庐江的战事嘛,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公瑾将军的捷报了!”

    听着楚云这般轻描淡写地就把江东危在旦夕的情况,说得像是就要下一场毛毛雨那么简单,虞翻的脸色是难看得成了猪肝色。

    而楚云三言两语直接把虞翻怼得无话可说,曹昂心里就别提有多痛快了,若不是自幼成长的环境特殊,怕是此刻他已经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车骑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虞翻还是没弄清楚一向与周瑜关系不错,且将庐江视为盟友的楚云,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没什么意思。”

    楚云表现得极其淡定,一脸轻松地问道:“仲翔先生今晚想吃些什么,我们城里刚有一头小牛死于意外,不妨今夜就吃炖牛肉如何?”

    听着楚云极其脱线的话,虞翻感觉自己心中血气一阵上涌,怒声问道:“车骑将军,这难道就是您的待客之道么?”

    楚云装作吃惊的瞪大眼看了虞翻好一会儿,才装傻充愣般反问道:“我说仲翔先生,您的耳朵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本将军可是要请你吃牛肉,牛肉啊!

    这可是平时有钱都很难好东西啊!难道你不喜欢吃牛肉?”

    “噗嗤……”

    这下,楚云的戏谑之言实在太滑稽,直让曹昂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楚云和曹昂都是这副“怪异”的态度,虞翻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素未谋面的楚云怕是徒有虚名,居然如此品行不佳。

    “将军,公子,你们二位明知我说的不是饭食这等小事,而是庐江生死存亡的大事,为何还要故作此态,戏弄在下?”

    看着虞翻似乎真的生气了,楚云才收起戏谑笑意,面色大变,冷声质问道:“哦?原来先生也知道这是庐江生死攸关的时候?可先生自从入了这帅帐的那一刻起,可曾对我们二人有过半点敬意?

    公瑾将军确实与我有交情,庐江也是我们的盟友不假,可即便如此,先生分明是来向我们求援,却一进来就摆足了架子,不知究竟是先生求我们出兵相助,还是我们求先生帮忙?”

    约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楚云也就懒得和虞翻继续拐弯抹角戏弄对方,而是直接厉声呵斥教训着他。

    虞翻闻言一时语塞,他以往仗着自身才华在旁人面前颐指气使惯了,看谁不惯都要怼几句,自认为凭借名士的身份,这天下谁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惜今天他碰上了一向不吃这套的楚云。

    楚云待人素来不看重对方的身份,只知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只要对方态度和善,哪怕是一介布衣,楚云也能以礼相待。

    若对方如虞翻这般,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茂才,就是当今天子,楚云也不会给他任何颜面。

    “你……”

    正欲发作的虞翻恍然意识到不对。

    楚云说的话虽然让他很没面子,但都是事实。

    只不过这虞翻在来拜会楚云、曹昂之前,早就在江东、庐江辗转时听过太多有关楚云的传闻。

    那些传闻是越传越离谱,直把楚云说得叫神乎其神。

    这让本就自傲的虞翻,更想在见面时就给楚云一个下马威,证明一下他虞翻的本事。

    可他险些糊涂到忘记自己身负的使命,以及原本的来意,而只顾着在气势上压倒楚云,这才闹出这么荒唐的结果。

    见虞翻理屈词穷,楚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可是继续逼问道:“先生既然无需我们相助庐江,那就再好不过,只需安心住下,我与师兄必一尽地主之谊。

    先生不喜欢牛肉也没关系,昆阳虽小,却有的是好酒好菜来招呼先生。

    可先生若是需要我们相助,那还望先生拿出一个求助者应有的姿态,免得我和师兄曲解误会。”

    “这……”

    自知理亏的虞翻意识到楚云善变,再加上他在形式上本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他很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辩驳得过楚云,唯有向曹昂递去求助的眼神。

    但他哪里知道,楚云与曹昂好得穿一条裤子都毫不夸张,曹昂此刻心里正暗爽不已,怎么会肯给他台阶下?

    “嗯,师弟说得甚有道理,我看仲翔先生也不像是很急,多留几日也好,我正好还可以向先生请教一下《周易》中的内容。

    早闻先生是精于易经的大才,说起来先生可能不信,我闲暇之余,也是对易经研究颇多啊!”

    这次就轮到楚云在一旁憋不住笑了,心想这曹昂说起谎戏弄人来,比自己还要轻车熟路。

    他平日里除了处理军政大事就是练剑和研究兵法,哪里有时间去研究什么《周易》?

第408章 过家门而不入

    到了这个时候,虞翻才算完全明白,眼前这两位大人物,是有意在编排他,来报复他先前的无礼态度。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短暂的功夫,已经来回变换过不知多少次。

    将他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的楚云与曹昂没有再说话,而是玩味地看着虞翻,就像是在欣赏一只小动物。

    在绝对实力的差距面前,如果对方表露出不善的态度,强者又何须客气呢?

    意识到曹昂绝不可能替自己周旋说话,虞翻在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只会更无地之容,只得投降认输。

    “方才是在下失言,失礼之处,万望子脩公子与车骑将军恕罪。”

    看在周瑜的面子上,楚云也不想太过为难虞翻,见对方服软认怂,索性道:“仲翔先生太言重了,戏谑之言何以言罪?

    只不过我方才所言也并非全是戏言,先生远道而来,若是不请先生品尝一下上好的牛肉,岂不是太失礼了,先生不妨去驿馆稍加歇息,今晚我与师兄,定与先生把酒言欢。”

    “可是车骑将军,这……公瑾将军派在下来此,并非为了享受……”

    “我明白……”

    看着虞翻一脸紧张的神色,楚云压了压手,打断道:“关于出兵支援一事,先生总该让我和师兄商议一下吧?”

    “额……是在下失礼了……”

    先前还以为楚云是想继续刁难自己的虞翻闻言,才明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妨,先生且去稍作歇息就是。”

    曹昂也跟着说道。

    见二人的态度总算变得和善不少,虞翻心里松了口气,压下阵阵后怕之意,向二人告辞,然后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前往驿馆稍事休息。

    目送着虞翻离去,曹昂不禁向楚云淡笑道:“师弟,你这可是把这位大名人给刁难得够呛。”

    “作茧自缚罢了,若不是他自己无礼在先,我岂能这么对他?”

    “这倒也是,你待人和善,最不喜欢这种性子尖锐之人。”

    曹昂理解地点着头,对于楚云的性格,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人比他更了解了。

    “不说他了,师兄,还是先说说江东与庐江之间的战事,咱们该如何应对吧?”

    “哎,这事,咱们只能出手帮周瑜不是么?且不说朝廷已经将吴侯的爵位封给孙绍,就算是为了防止孙权将手伸到中原,也决计不能让他得到庐江。”

    刚吃过败仗,曹昂当然想与楚云兄弟齐心,攻克南阳,击败刘备、诸葛亮报仇雪恨。

    不过他也明白刘备、诸葛亮对他们的威胁是长期的。

    而孙权挥军进攻庐江,是告急之事,如果不尽快解决,孙权很快就会直接对许都造成巨大的威胁。

    因此曹昂心里有千万般不愿意,也清楚必须先把刘备、诸葛亮放一放,专心先替周瑜守住庐江,将孙权打回江东。

    “师兄说得是,不过就算要发兵驰援庐江,也总要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镇守昆阳,不知师兄你的意思是?”

    接下来他们师兄弟又必须分道扬镳,其中一人领兵镇守昆阳,另一人领兵赶赴庐江驰援周瑜。

    只是楚云不知道曹昂希望如何分工,所以才把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上。

    “昆阳虽然算不上易守难攻,却也算得上是一座坚城,不如还是由我在此镇守,而师弟你就率主力去支援公瑾将军吧。”

    曹昂知道相比于镇守昆阳,驰援周瑜明显要艰难得多,怕是不知要打多少场硬仗,才能击退来势汹汹的江东大军。

    如果楚云此时此刻知道曹昂心中所想,怕是又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因为曹昂只是通过刘备与孙权之间的兵力对比,去判断这两方的实力强弱。

    事实上,尽管刘备手上的兵力不多,但他和诸葛亮所掌控的实质战力要远在孙权的十万大军之上。

    原因很简单,孙权是完全不懂行军打仗,空有兵力,根本不足为惧。

    楚云闻言,反而有些担心如果曹昂再次被刘备和诸葛亮给算计,会有性命之危。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人,放下心来,淡笑道:“也好,不过师兄,有一事我想我是时候向你说明了。”

    “什么事?”

    见挂着笑容的脸上有几分正经,曹昂也来了兴致。

    “你还记得,前几日你问我,究竟是谁与我兵分两路,独自领兵攻克舞阴,击退刘备解了昆阳之围?”

    “当然记得,可你小子到现在也没告诉我,怎么?现在终于肯说了?”

    曹昂佯装有几分怨气地调侃道。

    “我先前只是怕说出来,会吓到师兄。”

    “笑话,这普天之下有几人的名号能吓得到我,你但说无妨!”

    别的不说,曹昂对于自己的胆量还是颇为自信的。

    “那好,此人其实就是……”

    说着,楚云突然凑近曹昂,附耳低声道:“李儒,李文优!”

    曹昂登时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过了好一会儿,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看来你不是在说笑……”

    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曹昂心中五味杂陈。

    难怪楚云瞒了他这么久,他先前还不大理解,虽然不会因此对楚云有什么怨言,但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大舒服。

    他信任楚云,觉得楚云也该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而不是隐瞒着什么。

    可现在看来,楚云瞒得不无道理,毕竟李儒过去恶名昭彰,但是提及他的名字,已经足够让天下不知多少人色变。

    见楚云同样以苦笑回应,曹昂长叹道:“这就难怪了,此人虽曾助纣为虐,作恶多端,却确有其才,此次若非有他,我说不定早已活生生饿死,哪里还能在这与师弟谈天说地?说起来,倒是我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闻言楚云心中轻松不少,同时心里也是一阵温暖。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曹昂会因为李儒的名声,对其抱有太深的成见。

    可曹昂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一来他看在楚云的面子上,不打算敌视李儒,而且还愿意认下李儒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我代文优先生,先谢过师兄了。”

    得到曹昂的认可,李儒以后的日子,也就不会太难过了。

    见楚云这么在乎李儒,曹昂还是略吃一惊,好奇地问道:“师弟,说起来,你究竟是何时将其收入你帐下的,恐怕天下人都以为他早已身死不知多少年……”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师兄想听的话,那就容我细细道来……”

    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楚云才把与李儒间从相识到相处甚至合作的经过,一清二楚地完整讲述给曹昂,直听得曹昂不禁啧啧称奇。

    “真想不到,过去以一杯鸩酒毒杀少帝的弑君之人,如今居然也会有洗心革面的一天!”

    在古人心目中,恐怕没什么比弑君更大逆不道的事了,毕竟“先有国后有家”的观念根深蒂固不知多少年,对臣民而言,君主是比亲生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师兄也无需惊讶,我此次驰援公瑾将军,希望你能多多依仗李儒的才智,如此一来,我也可放心了。”

    自从李儒成功攻克舞阴使得昆阳战况转危为安之后,楚云对李儒的信任就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果曹昂能善用李儒,就算李儒的才智做不到与诸葛亮分庭抗礼,但是要协助曹昂保全昆阳、舞阴两城不失,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就这么信得过他李儒?”

    曹昂没想到一向小心谨慎的楚云,会轻易把这么重大的责任交到一个昔日罪徒的手上。

    “信得过。”

    楚云没有解释,三个字飘然道出口。

    “好!你信得过他,那我也信得过他!这样,师弟,你把他召回昆阳,我派吴尘和陈昭他们俩去镇守舞阴。”

    本来曹昂的身边只有刘晔一人负责出谋划策,他这一句话,算是直接把李儒提升到了“自家亲信”的行列之中。

    “好,那我这就派人传信给他。”

    “就这么定了,走吧,是时候安排晚宴了,你我都不喜欢那个虞翻,但来者是客,还是不能失了礼数才是。”

    二人无奈地耸肩离开帅帐,将今晚的宴席吩咐下去之后,派人召虞翻参见晚宴,并向宴席开始的地点,也就是县府漫步而去。

    当晚的宴席气氛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也许是经过短暂的冷静,让虞翻认清自己的立场和身份,不敢再在曹昂和楚云面前造次。

    而楚云与曹昂也将商量过后的决定告知虞翻,答案自然是他们二人会支援周瑜,协助其防守庐江,击退来犯的江东大军。

    从无趣的地理文化到武艺的循序渐进,曹昂在席间与虞翻几乎是无话不谈,让双方的关系得到极大的缓和。

    算是欢快的酒席结束时,夜色已深,楚云当晚早早睡下,准备明日就率军动身前往庐江,与周瑜合力抵抗孙权大军的进攻。

    翌日,楚云起了个大早,对剑术稍加练习后,吃过早饭,便前去寻找曹昂,商量具体的事宜。

    因为大概方针昨天都已经订好,很快二人就决定了最后的细节。

    楚云决定与曹昂平均分兵,各率五万大军,曹昂只负责镇守昆阳、舞阴两城,而楚云则率领另外五万大军,带着虞翻尽快赶到庐江。

    至于中原战事的经过,楚云则事无巨细地全部写入信中,派人一路跋山涉水,送到远在河北忙于梳理各州郡军政大事的曹操手里。

    在得知楚云这一决定的时候,曹昂还有些不大放心,觉得万一曹操得知曹昂先前的败绩,会对曹昂感到失望。

    楚云却以“天下难有常胜将军,就是叔父他老人家也曾败于徐荣、吕布之手,些许败绩不必太过在意”为由,劝得曹昂释怀。

    至于将领,楚云本来只打算带上使起来最顺手的甘宁、许褚二人,因为他们俩不但武艺高强,甘宁还远比一般的将领做事要机敏灵活许多。

    不过,已经养好伤势的全旭,为报答楚云将他从刘备军营中救出的这份大恩,强烈要求此役随楚云同行,考虑到他一身武艺不说登峰造极,也是相当了得,楚云就没有强行给他泼冷水,同意把他一并带上了。

    此次分兵,实质上曹昂手上不止有五万兵马,还有李儒留在舞阴的三万大军供其驱使,所以楚云其实在临行前,已经替曹昂留好了充足的后手,确保万无一失。

    楚云还特地留下另一封书信专门给李儒一样,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曹昂的安全。

    带着浩浩荡荡的五万兵马离城北上时,曹昂亲自出城相送,将军、将士们同样是送出十里之外。

    这下,从没亲眼目睹过楚云领兵的虞翻才大开眼界,此前他从未见过什么人,能在军中有这么高的威望,到达如此一呼百应的境界。

    ——

    五日后,当楚云率军途径许都时,许褚和甘宁都凑近楚云,相继劝言。

    “将军,不如回许都休整两、三日再去庐江吧?”

    “将军,再多补充些粮草如何?”

    楚云心中一阵温暖,笑道:“多谢你们俩的好意,我知道你们是觉得,我离家多日,应该回家看看夫人和孩子,不过这次驰援庐江时间紧迫,我怕是只能效仿大禹,过家门而不入了。”

    自知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可能瞒得过楚云的甘宁、许褚二人尴尬地嘿嘿直笑。

    “将军都这么说,末将除了‘佩服’二字,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将军深明大义,因公废私,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们俩还是饶了我吧,那些溜须拍马之人的奉承话我都听得耳朵生茧了,怎么连你们也要效仿那些庸碌之人不成?”

    楚云的这句玩笑话,终于把甘宁、许褚二人给逗乐了。

    ——

    又过了三日,楚云大军终于来到庐江治所舒县。

    兵临城下时,仰望着城墙上有新加固不久的砖石,楚云就看得出周瑜似乎对此次防守战下足了功夫。

    旋即,城门大开,前来亲自迎接楚云的,正是周瑜本人。

第409章 孤注一掷?

    他的鬓发还是乌黑透亮,精致的五官仍是英俊潇洒,足够迷倒不知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特别是他眉宇间的那股忧郁,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去探究他的心事。

    只不过此时周瑜的心事,楚云就算不去问,也是知道的。

    “姐夫,一别多日,此番终于再会了。”

    楚云主动翻身下马,抱拳拱手,向周瑜作揖问候道。

    “车骑将军,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我心中的喜悦之情,当真是难以言喻!”

    周瑜也知道凭借两家的关系,楚云和曹昂肯定不会对他撒手不管,坐视孙权侵吞庐江。

    可当他看到楚云带着千军万马不远百里从昆阳赶至眼前的刹那,心中还是不免一阵感动。

    “姐夫这说得是哪儿的话,且不说孙绍公子是当今天子金口敕封的扬州牧,就凭你和紫青的关系,我也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助姐夫一臂之力。”

    自从乔紫青诞下楚怀枫后,楚云对乔紫青愈发呵护备至,这爱屋及乌间,连带着对周瑜、华佗还有张仲景等乔紫青亲朋好友的态度,也比过去还要好上许多。

    听楚云当着两军将士们的面,一口一个“姐夫”热络亲切地称呼着自己,感觉自己倍有面子的周瑜,原本有些憔悴凝重的面色,都变得红光满面了许多。

    “让车骑将军站在这城门口说话,未免太失礼了,还是请随我入城,咱们到了太守府再慢慢聊吧!”

    周瑜一伸手,朝着楚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楚云入城。

    “姐夫请。”

    “将军请。”

    二人你推我让了几句,这才相视一笑,携手并肩在左右将士们的簇拥下,一起入城。

    踏进城池,二人随口聊了几句乔紫青和楚怀枫的近况,楚云看得出周瑜哪怕身陷困境,对乔紫青的关怀仍是实打实的,毫不掺杂其他的利益纠葛。

    由此可见,周瑜确实是一位恢宏大度的真君子,而非个别小说中抹黑的那般,是气量狭小品德有失的小人。

    这也让楚云对周瑜的好感进一步提升,二人详谈甚欢,周瑜安排随楚云而来的十万曹军将士在营中暂时歇脚后,便带着楚云一路走到太守府内。

    楚云南征北战多年,也曾参观过不少郡设立的太守府,但像舒县这般如同新筑建的府邸一般,还是极为少见的。

    大概是从楚云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周瑜笑了笑,解释道:“半年前,为了庆祝绍儿受封扬州牧,我特地命人翻修过这里。”

    “原来如此。”

    楚云含笑点头,跟随为自己一路指引的周瑜进入大堂,亲眼见周瑜屏退左右,二人陷入独处的状态。

    脸色凝重的周瑜立即主动开口道:“将军这次前来,解我庐江燃眉之急,感激的话,我就不暂且不再多说了。”

    “姐夫,此时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无需再见外,更不必彼此间惺惺作态。”

    楚云也把态度挑明道。

    “那好,好妹夫,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仲谋会派兵攻过来,对吧?”

    像是又猜出楚云心中所想,周瑜提前点破道。

    “正是!”

    以周瑜的本事,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并不奇怪,楚云干脆利落地承认后,说道:“据我所知,孙权不善用兵,纵有十万大军,也决计不是姐夫你的对手,你又何必过分担心庐江会有失呢?”

    “妹夫,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仲谋确实没有带兵指挥的经验和能力,但不代表他手下的将军们也没有。

    尽管黄盖、程普、韩当等早年就追随文台将军南征北战的老将们,并不希望我们两方兵戎相见,但是真交起手来,沙场之上,他们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周瑜担心的,还是那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们。

    有他们从旁辅佐,孙权只需要坐镇军中,充当一个鼓舞士气的旗帜,就足够了。

    至少周瑜是这么想的。

    但楚云这会儿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

    “妹夫何故发笑?”

    要是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发出这么滑稽的笑声,周瑜就是再大度,怕是也要生气了。

    “不好意思姐夫,我并非有意嘲笑,只是觉得你还不够了解孙权。”

    楚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笑容,逼着自己尽量摆出正经的面孔。

    只不过他越是这样,那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就越是显得不自然。

    “妹夫你这次还真就说错了,仲谋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他长大的。

    他确实不懂兵法,但他向来知人善用,对于发掘他人优点长处一事相当在行,任谁为将这种事,他是不可能犯糊涂的。”

    周瑜对孙权的评价还是非常保守且客观的。

    然而身为穿越者的楚云,理所当然持有不同的意见。

    “姐夫啊姐夫,我还是觉得孙权不足为惧,不过嘛,眼下我们还无需为此继续争辩,不妨先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楚云初来乍到,对于庐江、江东两方的兵力细节,尤其是江东一方孙策究竟准备作何打算一无所知,决定还是先从周瑜口中了解情况,再做定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好吧,据我所知,仲谋的十万大军多为水军,但陆战上也有过中分的操练和准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进攻庐江。

    据我手下所刺探到的情报称,仲谋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从庐江南面的皖口港登岸,另一路从庐江北面的濡须港登岸,两军先攻居巢,再兵合一处,大举进攻舒县!”

    在说这番话的过程之中,周瑜的语气里透露着出明显的骄傲。

    对此楚云表示理解,毕竟在两军即将正式开战的时候,还能打探到如此详尽的敌军情报,连对方的战略意图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可见周瑜手下有一批精锐谍报人员,已经潜入江东军中内部,稳定为周瑜提供可靠的机密军情。

    楚云却知道,这对于周瑜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难事,他在江东辅佐孙策多年,累积下来的名望始终如影随形,在江东不想效命于孙权而愿意追随他周瑜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才是。

    即便明白这个道理,楚云还是夸赞道:“姐夫在江东果然还是威信长存,连这等军机要事,都能被你了解得一清二楚。”

    “哈哈,这算不得什么,说起来,近日来江东的动向,很是奇怪。”

    被楚云这般夸赞,周瑜再沉得住气,也难免有几分得意。

    “奇怪?”

    “没错,根据情报中提到,孙权本打算昨日就展开进攻,可我加派人手打探江东的情况,至今仍没听到任何江东兵马的动向,看来仲谋手上的十万大军,仍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

    周瑜百思不得其解,一手托腮,看向楚云,似乎指望对方能揣测出其中原因。

    这比猜谜要难上太多,楚云对江东的具体情况远不如周瑜了解,当然就更加不可能猜得出来了。

    “我才疏学浅,对江东也不够了解,想来也不明其中原因,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不妨趁此机会,加紧对两处港口加重布防,确保江东水师难以顺利登岸。”

    “嗯……说得也是,与其去猜度其中缘由,不如先做好我们必须做的工作……”

    “话说回来,姐夫,孙权就算是分兵登岸,也势必会亲自率其中一支主力登岸,不知他会主攻哪个港口?是皖口港?还是濡须港?”

    “是濡须港,因为距离建业更近,方便江东水军的主力能第一时间抵近江岸。”

    周瑜确信地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除了留守舒县的守军玩,姐夫你率全部兵马驻扎皖口港,我率领麾下所有将士在濡须港附近,就近扎营,只要咱们坚决防范敌军登岸,要阻拦江东水师的进攻就不成问题。”

    楚云这话还真不是瞧不起孙权,单单是他手上的兵马就有五万之多,要在江岸驻守,以逸待劳等待同等数量的江东水师乘船靠近,双方一方在船上,一方在江岸上,无论怎么打,楚云都是占尽天时地利,利于不败之境。

    更别说孙权此人虽然善于用人,但临阵交战时不愿放权,总喜欢亲自担任三军主将,别的将领就算再深谙兵马,也是无用。

    “唔……将全部兵力投入到阻挡敌军登岸的第一线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这样会不会太草率冒险了?”

    周瑜也有自己的考量,庐江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在他的努力下,各县人心皆向于他。

    如果他能以缓克急,与孙权大军徐徐周旋,那么孙权在战事初期的兵锋无论多强盛,都会随着时间的消磨变钝,最后被强行拖垮。

    别的不说,单是孙权十万大军在庐江要补给粮草辎重,就是个大问题。

    周瑜已经提前将大多数可用的军粮都集中在舒县粮仓中,就算孙权能攻克一两座城池,只要舒县不失,对大局而言就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在楚云看来,这种计划好归好,却太过保守谨慎。

    “姐夫信我就是,此役我必助你大败孙权!”

    楚云少见地夸下海口,信誓旦旦道。

    没想到楚云当真就没把孙权以及他麾下的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周瑜是又惊又惧。

    惊的是楚云的胆量比他预想得还要大得多。

    惧的是一旦楚云判断失误,不但害了他自己,更害了两边的将士,还有庐江郡的无辜百姓们。

    再者相比之下,楚云这一战还输得起,如今的曹操家大业大,楚云就算步曹昂后尘,也折损了十万大军,曹操估计也未必会多说什么,兴许连一句责备的话都不会讲。

    可这对于周瑜而言,却是生死之战,一旦将全部兵力赌在江岸边的防守上,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他的积攒数年的家底就要一朝折损个干净,和孙绍落得无处容身的下场。

    现在的周瑜,一门心思只想着将孙绍抚养长大,助他完成他父亲孙策的遗愿,在江东成就一番伟业。

    所以这一战,周瑜输不起。

    输不起,并不代表他不敢赌,也不代表他不敢信任楚云。

    “妹夫,此役非同小可,你确定要这样做么?”

    听着周瑜的话,楚云知道,对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承诺,于是郑重许诺道:“姐夫请放心,他孙仲谋还不是我的对手,就算这一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胜了,我以紫青夫君的身份向你保证,绝不会对姐夫你还有孙绍公子撒手不管的。”

    说起来,孙策也是楚云的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孙策曾对乔紫青多有照顾的份上,楚云也多少要对幼年丧父的孙绍多加照顾。

    听得楚云这么胸有成竹,周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索性信楚云一次,放手一搏道:“好,那就听你安排,但我会留下心腹将军在皖口港,与你共驻濡须港,抗击他孙仲谋!”

    楚云知道周瑜还是不大放心,而且在已经确定孙权会亲自主攻濡须港,皖口港也确实没有必要太过留心。

    就算情报有误,孙权的水军渡船改变主攻方向也需要时间,足够楚云和周瑜临时做出防守兵力分布上的变动。

    楚云表示同意,二人敲定主意后,彼此确认具体细节,就开始聊起家常,最后,周瑜还提出要楚云无论如何品尝一下庐江的鲈鱼。

    ——

    当夜,建业。

    “混账!真是混账!”

    气得一脚踢在房梁上的孙权正大发雷霆,指着手下一员战战兢兢的将士,怒道:“军械库何其重要?大战在即,居然失火,去!把负责看守军械库的人全部处斩,一个不留!”

    “主……主公,这……”

    军械库失火确实是看守之人的失职,可并不是所有人的责任,有些不当职的无辜者若是因此牵连被斩,实在不大妥当。

    “还不快去?!”

    孙权却凶狠狠地瞪了一眼,令这位将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卑职领命……”

    这将士吓得赶紧去执行命令,一旁的张昭见孙权处于盛怒,虽心有余悸,仍不得不开口相劝:“主公,只责罚当罚之人即可,还是不要牵连无辜为好……”

第410章 孙权的妙计!

    身为人主,若赏罚不明,只顾着宣泄愤怒,那就是残暴不仁的暴君。

    这个道理,张昭明白,孙权也明白。

    怒火中烧的孙权听得张昭的谏言,强行将满腔怒火压下,把那位受惊的将士又给喊了回来。

    “罢了,只斩首昨日当职者。”

    “喏。”

    见自家主公这么快恢复了镇定,将士心中一喜,赶紧执行命令而去。

    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换,孙权就屏退左右,整个空荡荡的大堂只留下他自己与张昭、张纮二人。

    “主公,军械库中有我军准备攻打庐江所用的十万余支箭矢!现在被这场大火烧毁得十不存一,您是打算暂时搁置战事,将进攻庐江的计划延后几日?还是?”

    先前沉默不语的张纮第一个开口提醒道。

    “我们先前加派人手,不知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赶制出这么多的箭矢,现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哎……”

    孙权又是一声长叹,他虽然强行控制住自己外在所表露的情绪,可心底里的难受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这也难怪,换做是谁,突然之间碰上这种损失惨重的天灾人祸,都很难做得到心中毫无波澜。

    “主公,事到如今,还是先商议对策吧!在下以为,进攻庐江的计划必须延后,然后命工匠们日夜赶工,尽快再打造十万箭矢!”

    张纮深思熟虑地提议道。

    还不待孙权开口,张昭就出言否定道:“子纲,这恐怕不妥啊!

    前些日子,我们就收到情报,称周瑜已经命人传信给楚云、曹昂,向他们求援,若是再耽搁几日,楚云、曹昂率大军驰援庐江,咱们就先机尽失了!

    再者,十万支箭矢工程浩大,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赶制得出来,就是把江东所有的工匠们都逼死,也是无济于事的。”

    张昭说的也是实话,十万支箭矢数量庞大,再说这一战对江东而言同样至关重要,就算要追求高效率的同时,也不可能放低对箭矢本身的质量要求。

    可要在“又快又好”得前提下赶制出十万支箭矢,简直是天方夜谭。

    面对张昭的质疑,张纮没有急于反驳,而是将目光转移到孙权的身上。

    身为臣子,他们纵然有自己的想法,也只需要提出即可,最终如何决定,还是取决于主公的意思。

    听着两位最倚重的长辈心腹各执一词,孙权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为攻克庐江,我计划了足有半年之久,绝不能因为这一场大火就放弃!”

    听孙权这么说,张纮松了口气,谏言道:“主公,那不妨尽快将命令传达下去,让工匠们争分夺秒赶制箭矢!”

    “子纲先生莫急。”

    孙权嘴角上扬,似是想到了一道良策,继续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几日长江大雾弥漫,遮天蔽日,没错吧?”

    张昭点头道:“回禀主公,江水上确实大雾弥漫,甚至连两江岸上都看不清江内的具体情况,主公莫非打算借大雾奇袭敌港口?”

    “奇袭港口还为时过早,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能尽快凑齐十万支箭的法子!”

    孙权神色愈发得意,身旁的张昭、张纮二老却是一头雾水,全然不解。

    “凑齐十万支箭?难道除了赶制之外,还有其他办法……?”

    张昭与张纮对视一眼,二人都没领悟到孙权想到的办法。

    “传令,让工匠们赶制两万草靶,务必在后日黎明前全部赶制出来!明日我有大用!”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两万草靶听起来数量不少,可草靶不像箭矢。

    箭矢虽小,却需要精工细作,草靶体积虽大,但只要随便用几捆稻草简单捆绑制作即可。

    张纮不知孙权的用意,还是应道:“在下这就传令去!”

    目送着张纮离去,张昭还不明孙权之意,还是劝言道:“主公,当真要继续攻打庐江么?这两万草靶又如何能凭空变成十万支箭矢……?曹昂、楚云很可能已经派遣大军赶赴庐江,攻打庐江一事,还请主公三思啊!”

    这个时候,孙权脸色一变,不再是和颜悦色,而是有几分不满地问道:“子布啊?且不说我们能否凑齐十万支箭矢。

    曹操会发兵支援庐江,这本就在我们的计划预料之中,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等到今天万事俱备才对庐江动手。

    听你的意思,莫非是被那曹昂、楚云吓怕了不成?他们发兵支援庐江,我们就必须避其锋芒不敢与之一战么?

    你是觉得我们江东将士不如曹军不成?!别忘了就在前些日子,曹昂的十万大军就败在刘备的手上!

    难道在你眼里,我江东十万水师,还不如刘备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

    孙权身处江东,只听说有关南阳战事的结果,至于具体过程并不了解,当然也就不知道诸葛亮的厉害,只以为是曹昂不敌刘备,因而对曹昂甚至连带楚云的能力都变得轻视起来。

    本来孙权是不想对张昭这位长辈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训斥,可对方居然倚老卖老地屡次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这让身为人主的孙权忍无可忍,才出言犀利地教训了张昭一番。

    见主公动怒,张昭不敢再多言,立即心慌意乱地作揖低头,替自己辩解起来。

    “主公息怒,在下绝无此意!在下只是……只是……”

    张昭眼珠急转,想运转脑筋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孙权打断他的话,不耐烦道:“够了!子布,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庐江我势在必得,别说是曹昂和楚云,就是曹操离开邺城亲临,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心!”

    这时的孙权正值大好年华,意欲一展抱负,继承父兄遗志,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功名大业。

    如果不是孙策临死前的那一纸遗书,加上楚云从中插手,他当初就能稳住周瑜,并将庐江收到自己的掌控下,早日进军中原,大展宏图了。

    即便横生这般枝节,孙权仍一心想击败周瑜,收复庐江,进而进取中原。

    先前时机未到,他才隐忍至今,积蓄实力,为的就是现在。

    “在下明白了……在下愿倾尽全力,助主公完成心愿!”

    孙权把话说得如此决绝,张昭震惊之余,立刻表态道。

    见这位老臣终于表明立场,孙权脸色稍缓,不再难为他,颔首道:“好,希望日后你我主臣齐心协力,成就一番功名伟业!”

    ——

    两日后。

    清晨,滚滚长江之水,时而波涛起伏,时而风平浪静。

    唯有潮起潮落之声在江岸不断回荡,十年如一日。

    大雾在江水中弥漫,让江面变得一片朦胧。

    隐约间,一艘艘战船在满是浓雾的江水上若隐若现。

    而此时此刻的孙权,正身处在战船群中央的一条最大战船上。

    由红木精工打造的船只,船体稳固,一看就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上等好船。

    只是这船只的两侧,不知为何均匀安插着共上千草靶,若是有人从远处穿过浓雾望来,估计还以为船体上满是江东的将士呢。

    船舱内,孙权背靠着船体,伸了个懒腰,看着如坐针毡般惶恐的张昭、张纮二人,不禁失笑道:“二位,干嘛这么慌张呢?”

    像是早就等不及要开口似的,一经问起,张纮立马急匆匆地问道:“主公啊,咱们这是来干嘛的?您兴师动众出动二十艘战船,却只带了五千将士,这么做太危险了!您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老臣如何对江东群臣交代啊!”

    今早出发之前,张纮就再三反对孙权的行动,只是孙权质疑带着二十艘满是草靶的战船,只带五千将士乘船向濡须港附近行驶。

    须知眼下濡须港还被周瑜控制着,一旦敌军出动战船攻杀而来,虽然江东的战船体积小速度快,但孙权身为江东之主,万一出了事,江东根本无法承担这个后果。

    最关键的还是孙权没有将来意说清楚,这故弄玄虚之举,让张纮和张昭心中更是隐隐不安。

    “子纲稍安勿躁。”

    船舱空间虽不小,但还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完全站起身,孙权将半站起身的张纮压下,笑道:“要在短期内赶制十万支箭,确实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向周瑜‘借’十万支箭,二位觉得如何?”

    “向周瑜……?”

    “借十万支箭……?!”

    张昭、张纮一人一句,傻愣愣地互相干瞪眼,然后恍然一怔。

    “在下明白了!”

    “在下也明白了!”

    二人相继反应过来,张昭更是喜笑颜开道:“主公足智多谋,在下望尘莫及啊!”

    “主公此计,今日若是成功,足以载入史册!”

    对于臣子而言,没有比辅佐一位明主更值得感到荣幸的事了。

    张纮此刻的欣慰之情,正是如此。

    对二人的钦佩极其受用的孙权怡然自得地一笑,说道:“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已经将兵马都分布安排妥当的楚云与周瑜闲来无事,决定对弈一局,打发时间。

    然而还没超过十手,一位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军将士,就一路“噼啪”地用他那被江水浸湿的鞋跑到二人的面前,急忙汇报。

    “公瑾将军,江岸东面有江东水军的战船出没!”

    “什么?!”

    周瑜把棋子放回棋篓,两眼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位仿佛被江水浇成落汤鸡的将士,确定着问道:“你们没有看错?!”

    “没错!一点儿都没错!将军,正是江东的战船!”

    将士不敢怠慢,十分笃定地确认道。

    “难道孙权打算今日濡须港动手?!妹夫,怎么办?”

    周瑜从慌乱之中迅速恢复镇定,将视线转移到楚云身上,指望对方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姐夫别急,这位将士我且问你,你们有没有看清敌军战船的数量?”

    被问话的庐江水军将士知道楚云的身份,赶紧回答道:“回禀车骑将军,近日大雾弥漫,江面一片浑噩,弟兄们也只能看个大概,但数量绝对远不止十艘!”

    “不止十艘,那就是十到二十艘最少……”

    楚云托腮思索少顷,又问道:“可曾看到每艘船上大致有多少兵士?”

    “回禀车骑将军,每艘船上有至少上千敌军,敌军军容严整,一丝不苟,任凭风浪有多大,都不曾挪动一下,看来是来势汹汹啊!”

    回忆起江东战船上的“将士”每个人的身形都不曾摇晃一下,这位庐江将士就愈发感到后怕。

    “你是说,江东的将士在船上一动不动?”

    “是的……”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楚云先是低声轻笑,而后又变成放声大笑。

    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声给搞糊涂的周瑜,连忙追问道:“妹夫,你这又是为何发笑啊?”

    “这孙权啊,并不是真的来攻打我们的,他是要耍花样!”

    “耍花样?”

    周瑜眉头微皱,还是不明白。

    “姐夫,你先说说,若是我不在此,你打算如何应对这一情况?”

    “江岸上大雾弥漫,敌情难料,当然是先在江岸边严阵以待,待敌船靠近江岸,进入弓弩射程,以弓弩射击船只,压制敌船的行进!”

    周瑜像被提问的学生一般,老实地回答问题。

    “很合理的选择,但姐夫你若是当真这么做了,就正中孙权下怀了!”

    “为何?”

    周瑜既惊讶,又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走,咱们现在就赶到江岸边上,我再告诉你!”

    明知楚云又开始故弄玄虚,周瑜还是被楚云拉着离开帅帐,率军策马赶往港口附近大营外的江岸处。

    江岸此刻一片风平浪静,顺着大雾的缝隙,东面接连成片的一支船队浮现在楚云、周瑜等人的视线之内。

    “还真是不少艘战船!时间紧迫,妹夫,该如何应对还是快说吧!”

    楚云安抚着周瑜的情绪,淡然笑道:“就像姐夫你方才所说,以弓弩应对之即可,只不过嘛,要稍微做一点小小的改进。”

    “什么改进……?”

    “还请姐夫下令,让弟兄们准备好浸满火油的箭矢,咱们以火箭击之!”

第411章 草船借箭?

    “火矢?这不合适吧?”

    周瑜当即就提出反对。

    就连一直乖乖跟在楚云身旁,虚心学习不敢插言的王平,此刻都忍不住凑近楚云一步,附耳好心提醒道:“将军,近日江面大雾弥漫,火矢的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况且江东战船本就坚固,船身构造对防火亦是相当注重,仅凭些许火矢,怕是难以奏效!”

    一旁的周瑜听到这年轻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心中暗自一惊。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王平的存在,只是先前这年轻人始终跟在楚云一言不发,他虽然好奇其身份,却又不好直接发问。

    见这少年如此天纵奇才却甘心追随楚云身侧,周瑜自然是羡慕不已。

    王平也没能悟透其中的道理,楚云不急着解释,只是翩然一笑,冲周瑜问道:“姐夫,眼下手里有多少火油箭矢?拿出三分之一……哦不!干脆直接拿一半出来!”

    “一半?!”

    对于楚云的狮子大开口,周瑜吓得险些当场跌倒。

    火油在这个时代是极其珍贵的资源,因此浸油火矢通常只有在最关键的战役上,才舍得使用。

    楚云一开口就要周瑜拿出一半的库存,也难怪周瑜会心疼。

    “姐夫放心,我保证你亏不了!”

    见楚云信誓旦旦地保证,周瑜只能索性把心一横,咬牙道:“好!就信你这一次!来人!把火矢都取来,还有让弓弩手们集合过来,准备应敌!”

    “喏!”

    周瑜身旁的亲信抱拳应了一声,雷厉风行地去执行周瑜下达的命令。

    在周瑜、王平二人费解的目光注视下,楚云默然等到濡须港驻扎的五千弓弩手们齐聚于此。

    因为大多数庐江将士都被安排到了皖口港,能拿出这五千弓弩手,已经是周瑜的极限了。

    事实上这阵势已经足够庞大,但楚云还觉得不够,让自家弓弩手们也分出五千,凑够一万弓弩手,听候号令。

    周瑜肉疼地将火矢分给两军弓弩手们后,竟有些可怜兮兮地冲楚云道:“妹夫,你这可是把我的家底都快搬空了……”

    “姐夫且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说完,楚云不再用言语与周瑜解释,而是登上瞭望台,看是眺望着远处的江面。

    只见平静的江水上,原本还只是藏身于浓雾之中依稀可见的船队,正逐渐靠近江岸,虽然相隔仍有二、三百米开外,也是勉强进入了楚云、周瑜二人麾下弓弩手们的射程。

    “全体弓弩手准备,引燃箭矢!”

    齐刷刷的火光在上万弓弩手们的箭矢上呈现。

    “准备!射击!”

    楚云一声令下,成千上万支火矢脱离弓弦而出,一时之间,场面华丽壮观至极,如下了一场流星火雨般,铺天盖地落向迷雾中的江东船队。

    ——

    “主公!敌军果然放箭了!”

    安坐在船舱内的孙权闻言顿时乐开了花,正欲张口询问细节,却觉得鼻尖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什么味……?!”

    坐在他身旁的张昭两眼一瞪,似见了鬼般幽然道:“不好!是干草烧着的气味!周瑜他们放的是火箭!”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重的雾,周瑜怎么可能放火矢?!”

    像是不愿承认自己失败的孩子,孙权分明已经知道船上的草靶被火矢点燃,却还是嘴硬地自言自语道。

    若不是那些草靶易燃,助长了火势,这大雾天江东的战船确实不怕火矢。

    孙权不甘心地看了眼张昭,又看了一眼张纮,本想质问是不是二人泄密,可话还没出口,就想起自己在出动之前,没有把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张昭、张纮二人。

    也就是说,除非敌军中有人未卜先知,知道他要以草靶来一手“草船借箭”,否则根本不会发生眼前的情况。

    “主公!船身已经开始燃烧,无论如何,先乘小船撤走吧!”

    张昭在谏言的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留了一手提前准备好用来逃难的小船只,否则一旦战船被焚毁,四下只有滚滚江水,他们三人可就当真是“上天无路叫地无门”了。

    被挫败感完全侵蚀的孙权,只得六神无主地点着头,被紧张至极的张昭、张纮二人拉着,登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小舟。

    小舟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五、六而已,而随着浓烟四散,火势渐长,眼看着战船就要被焚毁,那些还在战船上一脸骇然的江东士兵们,只能眼巴巴地望向孙权,祈求他们的主公能在这危急关头,给他们一个明路。

    然而,已经顺利登上小舟的孙权,只是以同情而惭愧的目光看着他们,哽咽道:“弟兄们,坚持住,等我们回到建业,马上就增派战船来接应你们!”

    话音一落,孙权就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命令穿上的两位掌舵亲信,开始划桨。

    眼下任谁都知道,孙权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江东将士们心中悲凉,他们当然不愿就这样被抛弃在战船上,被烈火焚身而死。

    他们有的在心里默默诅咒孙权,有的惶恐地逃离火焰集中的范围,也有的干脆纵深跳入长江,企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而不止是孙权所在的这艘战船,其他江东战船上的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其他江东水师的将士们,也没有做这两手准备,同样被困在大火蔓延的船只上,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

    孙权看着此情此景,内心极为沉痛,几度想放声大哭,都强行忍了下去。

    这次他本以为自己想到的“草船借箭”之计无比绝妙,还为此沾沾自喜。

    不曾想,到头来,被敌军的火矢烧得是一场空,虽然随行的将士只有两千余人,但焚毁了二十艘主力战船,这对于眼下的江东而言,是毁灭性的损失!

    现在且不说没有足够的箭矢攻伐庐江,就是凭空白送他孙权十万支箭,他损失了近一半的主力战船,根本没法对庐江再动任何心思。

    更要命的是,二十艘战船的价值,远在十万支箭矢之上,要重新打造二十艘战船,且不说要重新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单论时间,没两、三个月的功夫,是想都别想了。

    ——

    “哈哈!好!好哇!好一场大火!”

    周瑜如何也想不到,楚云的安排居然会发生这种奇效。

    眼看着江东战船已焚烧成一片废墟火海,周瑜心情舒畅之下,不禁像孩子一般失态,连连拍手叫好。

    王平也是大惊失色,他目光恍惚地在火海上观察了许久,而后看向楚云,忍不住好奇地请教道:“将军,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大雾之下,火矢能点燃江东战船?莫非将军在火矢上施了什么法术不成?!求将军不吝赐教!”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平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

    不过楚云非但不动怒,反而他看重的正是王平这谦虚好学的探究精神。

    而周瑜也回过神来,也跟着问道:“是啊!妹夫!你可得好好解释解释,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当然,周瑜不像王平表现得那么夸张,虽然这个结果太过让人震惊,但他坚信这世上没有神仙,也没人会使用什么法术。

    “法术的话,我肉体凡胎,自然没那个本事,这场大火能烧得起来,与其说是出自我手,倒不如谢谢他孙权。”

    楚云玄之又玄地解释道。

    “谢谢孙权……?”

    周瑜和王平互相对视,谁也没明白楚云这番话的意思。

    “没错,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敢断定,那些江东战船上,一定绑有无数稻草靶子!”

    “稻草靶子?孙权为什么要在战船上绑稻草靶子……?等等……!莫非是……?!”

    周瑜想到某种可能性,瞪大两眼,顿悟道:“我明白了!”

    王平紧随其后,也恍然道:“卑职也明白了!”

    说完,王平直接躬身向楚云恭敬地万分钦佩道:“将军未卜先知,出此奇谋,火烧江东数十艘战船,卑职真是对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周瑜也是心服口服道:“妹夫,了不起啊!仲谋这草船借箭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若不是有你洞察先机,我险些就上了他的当!

    可你这一手将计就计,数千火矢就把江东战船的家底给烧得折损大半,真是厉害!太厉害了!”

    单单是能洞悉到孙权的意图,已经让周瑜自叹不如,楚云非但如此,还能在短时间内立刻相处应对之策,让孙权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等才智,周瑜除了佩服之外,内心深处唯有恐惧!

    此等才智,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周瑜扪心自问,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与楚云反目成仇,作为敌人,他能敌得过楚云的绝世之才么?

    思来想去,周瑜竟想不出任何能奈何得了楚云的法子。

    无论出于交情、道义还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他都不可能对楚云动任何歪脑筋,既不能趁现在除掉他,更难以想象自己日后一旦与楚云交手,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哎,与此人生在同一时代,当真不知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

    在心里这般默默感叹一句之后,周瑜也唯有把不该有的心思萌芽全部掐灭。

    楚云不知道这么短短几秒之内,周瑜的心思产生这般巨大的变化,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只能怪那孙权与我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也唯有用这个借口去搪塞周瑜和王平,楚云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史书,知道孙权会“草船借箭”吧?

    “妹夫一场火计,为我庐江退大敌,虽说不知道江东具体到底损失了多少艘战船,但我敢断定,三个月之内,孙权绝对没有能再对庐江动心思的资格!”

    周瑜谈笑间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这些日子压在他身上的重担,终于在楚云的帮助下,暂且卸下。

    尽管庐江在周瑜的治理下,经过大半年的时间,已经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但庐江毕竟只是一郡之地,而作为死对头,孙权手中掌握着足足六个郡,双方的领地范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这意味着周瑜如何努力,都难以与孙权抗衡。

    好在经过这一战,孙权大败,在江东的威信不说一落千丈,也要降低不少。

    如果周瑜能抓住机会大做文章,也许可以为庐江争取更多时间的太平,甚至利用已经渗透在江东的势力,对江东群臣诸将进行策反。

    只是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具体能操作到哪一步,就要看周瑜自己的本事了。

    一大清早就斩获如此大的胜果,楚云与周瑜二人麾下的将士们都倍受振奋。

    周瑜知道孙权短期能不会再对庐江动兵,索性提议将二人麾下的将士们撤回舒县,只留下少许庐江守军查探,以防万一。

    二人率军回到舒县时,已是傍晚,同乘一座车驾的周瑜向楚云提议道:“中午咱们都吃得太过简陋,等回到舒城,我让下人们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妹夫今夜定要与我一醉方休啊!”

    “姐夫盛情,我自难却,只是请姐夫稍微放我一马,照顾一下我那不成气候的酒量就好。”

    楚云谦虚地答应道。

    回到舒县,周瑜即下令杀猪宰羊,让将士们今夜可以开怀畅饮,品尝美酒佳肴。

    准备好酒宴后,他在宴请楚云时,特地过问有关王平的事,还承认自己欣赏王平这个年轻人,让楚云如果愿意的话,不妨将他一并带上。

    楚云不得不承认,这庐江的四腮鲈鱼,确实是与众不同,特别是舒县内的厨师烹调手艺精巧,虽不及楚云,却独有其妙,让楚云吃得很是满足。

    而宴席上,周瑜没有与楚云太见外,只是聊着些与军政大事无关的家长里短,比如他家儿子最近勤奋好学,或者某位将军家的双亲病重等略有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楚云对谈及这样的内容并不反感,倒是不谙世事的王平兴致欠缺,可在两位大人物面前,又不敢表现出厌烦的态度,让他心里别扭得很。

    只是楚云想不到,宴席结束后,他竟见到了一位名气极大,却先前素未谋面的人物。

第412章 旖旎之夜

    嘴上说着自己不胜酒力的楚云,其实酒量早已今非昔比,不说算得上千杯不倒的海量,却也没那么容易醉倒。

    到最后,反倒是因太过兴奋而贪杯的周瑜自己醉得不省人事,被手下抬回自己的寝室。

    而楚云与王平也各自离去,王平回到军营,楚云则是独自返回驿馆。

    此刻已是深夜,几近子时,因驿馆实际上都是自家将士负责守护,楚云在返回的途中也颇为放心。

    推开房门,楚云本打算就此休息,可是映入眼帘的惊骇一幕,让他本就没什么醉意的大脑,瞬间清醒至极!

    楚云关上房门的刹那,原本漆黑的房间内,突然燃起烛火,微亮的烛光发出黯淡的光芒。

    点亮烛火的是一个人,一个坐在原本属于楚云的床榻上的女人。

    那是一道美艳绝伦的倩影。

    盘好的发髻左右插着两朵娇艳鲜花发簪,倾城绝丽的容颜,让楚云看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双云鬓顺着肩头垂落到胸口两侧,淡粉的纱衣并不蔽体,使得这位女子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在楚云的视线内若隐若现。

    一个女人穿成这样,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通常只有一种情况。

    面对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绝代佳人,饶是一向内心古井不波的楚云,也难免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可无论对方的容貌身材有多么惹火,只用了短短数息的时间,楚云就从惊愕中恢复镇定。

    望着正笑吟吟却一言不发,紧盯着自己打量个不停的女子,看她不会超过二十岁的样子,与乔紫青极其相像的容颜,楚云要猜出她是谁,自然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他镇定地开口,低声淡然打着招呼:“楚云见过二姐。”

    没错,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乔紫青的二姐,也是周瑜的侧室,千古流传的绝代佳人——小乔。

    只是这小乔身为周瑜的侧室,却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还躺在属于自己的床榻上,楚云就不明其因了。

    被认出身份的小乔神情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没有答话,只是用甜到让天下间任何男人看上一眼,就会春心荡漾的笑容,慢悠悠地站起身。

    她双臂轻展,下一刻,先前包裹在她身上,本就单薄的纱衣,霎时脱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一丝不挂的妙曼胴体,如一副艺术画般完美地呈现在楚云的面前。

    楚云本该回避,撇过头,闭上眼,或是怎样都行,至少应该将目光从小乔的身体上挪开。

    可他没有这么做,并非因为他是色中饿鬼,不肯放过眼前这秀色可餐的香艳一幕。

    他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小乔的脸颊,确切地说,是盯着她那双风情万种的如丝媚眼。

    楚云还是不知道,小乔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他将目光挪开一寸,他就输了。

    见楚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还是用针锋相对的目光看向自己,小乔那双摄人心魄的媚眼,微微一眨,掰开那双撩人心弦不带一丝赘肉的大腿,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走到楚云的面前。

    就在二人几乎脸贴着脸,身体即将有接触的一刹那,楚云不得不退。

    尽管在倒退一步后,楚云就为意识到自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而感到有些懊恼,却绝无悔意。

    想到还在许都等着自己的娇妻和幼子,楚云意识到自己的双肩上,还存在着沉甸甸的责任。

    看着惊慌倒退的楚云,小乔笑得更甜了,花枝招展的媚态,直让人仿佛能将所有烦恼都抛诸九霄云外,只想此刻将她拥入怀中,一近芳泽。

    “二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是请就此罢手吧,你是姐夫的人。”

    面对始终不曾开口的小乔,楚云唯有再度出言道。

    这次,小乔终于开口,说出了见到楚云后的第一句话。

    “今夜,我只是你的人。”

    说完,她便突然抱住楚云,肌肤间的触感让楚云仿佛被雷霆击中般,浑身一紧,不再顾忌对方的身份,直接将小乔强行推开!

    慌乱之下,楚云用上的力道不小,强大的惯性让毫无心理防备的小乔,直接被推回床榻旁,一屁股坐回床上。

    楚云默然俯下身子,将地上的纱衣轻拍两下,递还给一脸错愕茫然的小乔。

    尽管表面上小乔在故意对自己投怀送抱,但深谙人心的楚云还是看出,小乔对这一切行为并非出自本意。

    看着楚云手上的纱衣,小乔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收起先前讨好般的媚态,恢复正常并苦笑着接过纱衣,开始穿着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盈迅捷,再不复先前的缓慢而柔情。

    直到她将纱衣穿好,恢复一个正常女子应有的矜持后,终于发出一声轻叹,再度开口。

    “不愧是那个小紫青看中的男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了不起。”

    在容貌上故作谦虚的女人很多。

    但事实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美人,不了解自己的美貌。

    小乔也不例外,所以她很清楚,能抵得住她这份软玉温香的诱惑,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艰难的事。

    可眼前的男人偏偏就做到了。

    他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做得滴水不漏。

    面对小乔的称赞,这下就轮到楚云露出苦笑了。

    “二姐与姐夫向来是恩爱伉俪,二姐今夜之举,想来定是另有隐情吧?”

    楚云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大到足以让身为人妇的小乔,宁愿背负失德的恶名,也要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

    这意味着其背后,一定有极其特殊的原因。

    “另有隐情么……也可以这么说……”

    即使不再刻意用魅惑的语气说话,小乔的轻声低语还是与莺啼般悦耳。

    “我想求你,帮我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听到这,楚云沉默了。

    小乔是什么人?

    乔紫青的姐姐,周瑜的侧室。

    这双重身份,任何一样单独拎出来,都足够让楚云对她的麻烦出手相助。

    但小乔没有向楚云直言相求,而是用这样“特别”的手段,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就是她的麻烦相当棘手,棘手到对楚云难以启齿的程度,这才会让她不得不痛下决心,不惜以自己的美色为代价,换得楚云出手。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见楚云沉默不语,小乔又是轻叹一声,因为她看得出,楚云已经明白了自己先前所作所为的动机。

    就在她深感绝望的时候,听得楚云无奈地开口。

    “便是有天大的麻烦,二姐也不妨先说来听听,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能效劳的地方。”

    换做别人,楚云可以不管不顾,明哲保身。

    但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乔紫青的姐姐,过去乔紫青在与自己闲谈时,也曾说过太多有关大小乔的好话,这让楚云实在狠不下心,对无助的小乔撒手不管。

    故而明知这话一开口,麻烦就必然缠身,楚云还是一时心软了。

    “当真?”

    小乔不敢相信,楚云居然肯主动揽下天大的麻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句话古往今来,不知被多少人说过,可出自楚云的口中,显然要更有分量得多。

    因为他方才就做了一回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我只求妹夫帮我杀一个人。”

    这是小乔第一次用“妹夫”称呼楚云。

    “什么人?”

    楚云没有过问原因,而是直接询问目标的身份。

    “一个女人,我夫君的结发妻子,王夫人。”

    小乔的名声虽大,实则只是周瑜的侧室,周瑜纳小乔时,已有二十几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寻常男子在汉末自然早已有了家室,更别说是出自官宦世家的周瑜了。

    好在楚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而听到小乔这么疯狂的想法,也没有感觉太过吃惊。

    他只是不明白,小乔为什么求自己杀了周瑜的正妻。

    是出于争宠?嫉妒?

    应该不会。

    如果只是这么肤浅的理由,小乔绝不会为此付出这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但楚云没有问。

    他没问,小乔反而更觉得奇怪。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

    “二姐想说,自然会如实相告,二姐不愿奉告的话,我就是问了,也只会让二姐为难,即使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面对楚云的坦然,小乔羡慕地感慨道:“紫青那丫头,选夫婿的眼光比挑选药草还要老辣百倍千倍,楚云,你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奇男子。”

    “二姐太过誉了……”

    楚云尴尬地应了一声。

    “我既然求你做这种事,自然没有再对你有所隐瞒的意思。”

    像是下定决心做了一番开场白的模样,小乔喉咙轻轻一动,开始将一切娓娓道来。

    “夫君有一幼子,名叫周循,妹夫可知道?”

    “知道,姐夫对偱儿甚是喜爱,昨日还与我聊过有关他的趣事。”

    “王夫人,便是偱儿的生母。

    她近年来,一直在蛊惑夫君,劝他找机会以意外为掩护,除掉绍儿,自立为庐江之主。

    身为女人,我明白她的用心,她希望夫君能自领庐江,成就大业,如此一来,日后偱儿便能继承夫君创立的家业,她也可母凭子贵,尽享荣华。

    夫君虽不愿这么做,却也没有对她加以责罚,我担心长此以往,终有一日,夫君会被她煽动做出后悔终生的事,也有可能,她会情急之下自行做出加害绍儿的恶行……”

    说到此处,楚云已是一清二楚了。

    现在的庐江虽然名义上是孙绍的,孙绍脑袋上也顶着诸如“扬州牧”、“吴侯”一类天子亲口敕封的官爵。

    但任谁都知道,现在庐江真正的掌权者并非幼主孙绍,而是周瑜。

    然而这一情况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孙绍会长大成人,到那个时候,按照规矩,周瑜理应将大部分权利交还给孙绍,自己从旁辅佐其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可事实上,在庐江的势力发展上,周瑜才是劳苦功高的出力者,在王夫人或绝大多数人看来,庐江的权力理应归于周瑜之人,凭什么要把辛苦积攒的家业,最后拱手交给孙绍手上?

    尽管孙策与周瑜有结义兄弟般的情谊,可孙策毕竟已死,所谓“人走茶凉”,正是这个道理。

    也唯有与孙策遗孀大乔关系为亲姐妹的小乔,能看清局势,认可并愿意支持周瑜这样大公无私的决定。

    为了江东局势的长期稳定,在小乔看来,王夫人必须死,而且越快越好。

    只不过整个江东,恐怕没人敢冒着得罪周瑜的风险,对王夫人下手。

    而小乔身为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她与王夫人的立场对立,周瑜又对小乔过分宠爱,王夫人早已对她妒火中烧,严加防范。

    所以小乔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接近王夫人,将其除掉,是绝无可能的。

    直到楚云的到来,让险些快要绝望的小乔,想出一道看似绝妙的计策。

    于是乎,才有了今夜这么旖旎的一幕。

    楚云在消化着如此庞大信息量同时,也在考虑着究竟该作何选择。

    简单思量了一小会儿,楚云就意识到,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对曹氏集团的利益考虑,这个王夫人都应该除掉。

    因为王夫人想要的,是周瑜废除孙绍自己做庐江之主。

    一旦事情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失去孙绍掣肘的周瑜将再无顾忌,从为照顾亡兄之子变成了为自己而活。

    这样一来,周瑜将再无顾忌,可以放手去发挥自己的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说不准他会一跃成长到楚云的大敌,眼下一个诸葛亮已经够让楚云头疼的了,如果再多出一个周瑜,那以后说不定曹军还要经历赤壁之败?

    到那时,一统天下又要延后到猴年马月,怕是连楚云自己都说不准。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楚云也会沦为刺客之流,也罢,当初叔父他老人家,不也曾持七星刀刺杀董贼么?

    只可惜我啊,今日却要去刺杀一个妇人,哎。”

第413章 孰是孰非?

    “妹夫……你,你这是答应了吗……?!”

    小乔杏目圆睁,语气激动,娇躯连连颤抖,花容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二姐轻声些,你为此事做到这个份上,我身为紫青的夫婿,如何能置身事外,又如何能拒绝?”

    这深夜之中,虽然除了驿馆门口的护卫外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但楚云还是提防着隔墙有耳。

    楚云不敢确定,自己真的出手杀了王夫人,周瑜是否会与自己翻脸。

    但是对于这种势在必行的事,楚云不愿去瞻前顾后犹豫个不停。

    必须去做的事,就无须考虑后果,而是立刻去完成它,越快越好。

    楚云脚步轻盈地退了几步,从床榻旁的木挂上,取下一把剑鞘。

    剑鞘中的剑并非楚云的贴身佩剑青锋剑,而是另一把普通的铁剑。

    楚云不愿让一位妇人的血,染在恩师赠予自己的宝剑上。

    见楚云这番动作,小乔心中一凛,问道:“妹夫莫非是打算亲自动手?”

    小乔觉得以楚云的身份,早就无需自己亲手舞刀弄枪,他手下人才济济,能担任刺客杀死王夫人的能人异士,只怕不在少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楚云肯吩咐下去,甘宁、许褚他们要做成这件事,毫无难度。

    可楚云只是笑了笑,反问道:“这种事,就算我放心交给别人去做,二姐你会放心再让别人知道么?”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楚云也算是周瑜、小乔的亲人,这种事他不亲自动手,交给别人就太不合适了。

    闻言,小乔愣了半响,转念一想,好像正是这个道理,满怀歉意地看向楚云道:“对不起,妹夫,让你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去做这种事……”

    “二姐,别说笑了,若双手真的会因为血腥而弄脏的话,那我这双手怕是早就污秽不堪到了极点。”

    说完,楚云左手轻握剑鞘,将房门打开,右手向小乔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气若游丝般笑道:“二姐,且等好消息吧,请记得今夜你我不曾相见过,更不曾聊过半句话。”

    “姐姐都记下了……”

    看着一脸轻松的楚云,小乔的心中除了有说不出的感动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她把责任都推给了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青年,让他去做一件丢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他成全了小乔自己,却即将为此陷入危难的境地。

    小乔甚至不禁想到,如果王夫人真的死于楚云之手,周瑜一旦怒发冲冠,不肯放过楚云,自己又当如何?

    若是替楚云求情,这难免让周瑜误会,甚至越描越黑。

    但要是让她袖手旁观坐视楚云被周瑜报复,自己良心何安?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要细腻复杂得多,可她们大多时候往往视角受到局限,考虑事情难以周全。

    否则,小乔就会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周瑜都不敢对楚云下杀手,否则整个庐江都将被曹操的大军血洗。

    楚云并不知道小乔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脑中生出万千思绪,将心事重重的小乔护送出驿馆后,楚云向她询问有关王夫人的具体住处,就匆匆与小乔分别。

    夜风阵阵,已至深秋的午夜气候比盛夏时要冷得多,尽管楚云的衣物不曾褪去半件,但被包裹得严实的身子,还是被冷风吹得微微颤抖。

    “还真有点儿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意思。”

    自嘲地笑了笑,楚云攥着剑鞘的左手因寒冷而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凝望着空旷的街道上,连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楚云恍然想起是昨日的大胜,让周瑜下令杀猪宰羊,拿出美酒让将士们好生享受一晚。

    借此,楚云在黑暗笼罩的大道上前行,完全是畅行无阻。

    为了方便来客能第一时间面见执政的官吏,驿馆通常不会离县府的位置太远,而周瑜自家府邸,正是位于县府以北不足百米的位置。

    楚云一路抵近周府附近,见负责守备大门的将士都抱着战戟背靠大门昏睡不醒,不禁暗道“天助我也”。

    严格来说,这些卫兵们实在是有些疏于职守,但想到昨日举城欢庆的情形,也是在怪不得他们会这样。

    又有谁能想到,会有刺客前来刺杀周瑜的正妻呢?

    不过大门口的守备虽然已经松懈得厉害,楚云还是不愿冒险从大门长驱直入,而是索性绕着周府的大宅转了一圈,最后将路线定格在后门。

    如果说正门的防守是懈怠,那么后门就干脆称不上有防守了。

    除了一位鼾声如雷的卫兵卧倒在地呼呼大睡以外,楚云连其他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以猫咪般轻巧的步伐,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地靠近后门,楚云右手轻轻挪动着后门,也不知是精神作用还是错觉,那位酣睡的卫兵不但没做出反应,反而鼾声比先前还要响亮。

    按照小乔的说法,周瑜已经很久没有回府邸过夜了,大多数时候不是忙于公务留宿县府,就是去他为小乔单独准备的小庄园休息。

    在美色上已经完全失宠的王夫人,会把宝压在儿子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楚云今夜也不必担心会撞上周瑜。

    顺着后门进入偌大的周府,楚云先是静静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四下一片漆黑,连半点火光都瞧不见,楚云内心稍安,缓缓将后门给重新关上。

    为了不发出声音,楚云的动作很轻缓,平日里只需眨眼就能关上的后门,他竟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将它完全关上。

    周府的规模极大,内部空间相当空旷,只是四下黯然无光,连半点火星都瞧不见,在这种环境之下,楚云只能眯着眼,借助从窗户透入府内的点点星光,来勉强看清周围,以免磕碰或打碎某件器物,发出响声惊醒府内其他人。

    要知道,这么大的府邸少说也养着上百名下人,一旦出什么声音,惊醒一个人,那就等于把上百人一并惊醒。

    “看来这刺客之流,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叔父当年献刀刺董,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去尝试,虽然最后失败了,也不失为一桩英雄美谈。”

    在心里这么想着,楚云的动作更为小心,按照小乔提供的路线,一路来到最靠近西南方向的厢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楚云可以很确定,自己的脚步很轻,轻到别说是熟睡者,就算是一个清醒的人,也很难捕捉到他脚步的细微声响。

    可就在这时,门内突然响起来一声低语。

    “是夫君么……?”

    那是毫无底气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怯懦、不自信以及不该有的期待。

    就像一个男生明知道自己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却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向自己心仪的女神告白一般。

    楚云整个人怔在远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知道,发问之人,应该就是王夫人无疑。

    他的来意本是要刺杀对方的。

    可忽然听得对方那哀怨断肠的问话声,竟生出不该有的同情之心,握着剑柄的左手,也在不住颤抖着。

    房内站着的,是一个嫁为人妇,却被丈夫冷落的女人。

    她的年纪不会很大,至少不会比正值壮年的周瑜要大。

    可她的生命,却已如风中残蝶,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失去丈夫宠爱的女人,在这个时代,除了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亲生儿子的身上,难道还有其他的出路么?

    楚云不知道,也不敢再往下想,否则同情心会侵吞他的意识,让他再无下手的可能。

    下一刻,房门被忽然打开。

    那是一张算不上花容月貌,但也算是漂亮的脸蛋。

    女子的衣着端庄大气,可充满希冀的眼神,在看到楚云的一刹那,变得失落,继而是茫然。

    她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求救,只是不知为何,两行清泪已顺着眼角流下。

    楚云虽然不认得她,但她却是在先前就远远见过楚云的。

    王夫人将无言的楚云拉进房后,请楚云坐下,本就黯然失色的目光,落在楚云左手那装有铁剑的剑鞘上。

    “将军是来杀我的么?”

    楚云一怔,没想到这个女人,远比自己预想得,要聪慧得多。

    “是小乔让你来的?”

    明知道楚云不会回答,王夫人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的猜想轻声道出口。

    对方已经能猜出真相,楚云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他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下来,嘴唇轻动本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双唇像是被蜡封住似的,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在来时的路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内心坚定,绝不会有任何动摇。

    然而在与王夫人相见的瞬间,他就难以下定决心动手了。

    这个女人既不是乔紫青的姐姐,也不是自己的熟人。

    她不过是个因姿色逊色于小乔,而被周瑜日渐冷落的女人。

    与楚云非亲非故,楚云只需一剑下去,就能将诸多麻烦事一并解决。

    但楚云现在偏偏就是做不到。

    是不该生出的恻隐之心突然泛滥,对她的境遇生出同情?

    楚云自己也不得而知。

    王夫人的眼睛很清醒。

    子时已过,丑时将近。

    在这个时间仍没休息的女人,该是何等的寂寞与苦楚?

    在楚云来到房门外时,对脚步声格外敏感的王夫人,大概是在幻想着周瑜的回心转意吧。

    可惜她盼来的不是让她牵肠挂肚的夫君,而是楚云这位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

    “想不到,小乔居然能说动将军您亲自出手,看来将军对小紫青,果然是情深义重,宠爱有加。”

    与小乔先前羡慕之语相比,王夫人的语气中,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嫉妒。

    就像是在质问着苍天,为何别的女人被丈夫宠爱,自己却注定要独守空房?

    “放弃吧。”

    楚云沉默了良久,终于道出这三个字。

    “什么?”

    王夫人并非没听清楚云的话,而是以质问的口吻反问道。

    “我说,放弃你的妄想,别再劝说周瑜废孙绍自成大业了,这样,你还能活得更长些。”

    楚云嘴上说着仿佛在替王夫人着想的话。

    “呵呵,你要我放弃?这是我活着的最后希望,若是连这最后的希望都一并失去,我就算活得再长,也不过是在痛苦中度日罢了,你倒不如拔剑一剑杀了我痛快!”

    王夫人面对身份高高在上的楚云毫无惧色,打从一开始,他就像是豁出一切似的,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那我换一种说法。”

    楚云叹了口气,又道:“就算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周瑜听从你的建议自成大业,我敢保证,周瑜,你,还有你们的孩子周循,下场会非常凄惨。

    如果你愿意看到周循将来死于非命,你就继续做下去吧。”

    像是佯装坚强的人被戳中最后的软肋般,王夫人前一刻还有些狰狞的面容,此时已泪流满面。

    她梨花带雨般轻声啜泣着,而楚云除了莫名的心痛外,只是默然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

    王夫人非但不傻,还是个聪明得过分的女人。

    所以她才听得出楚云的话。

    那不是一句简单的威胁。

    曹操也好,楚云也罢,曹氏集团是不会任由周瑜发展为他们的劲敌的。

    唯有顺从,才是庐江这股小势力唯一能存活下去的出路。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们都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王夫人究竟是在指责楚云,还是在自言自语,又或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

    楚云不知道,他也不愿再琢磨下去。

    他甚至不想再停留在这间深闺之中,一分一秒都不愿多待。

    楚云攥着剑鞘,转身飘然离去。

    他没有动手杀王夫人,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为了周循,王夫人绝不会再做出蛊惑周瑜的举动。

    唯有啜泣之声,在楚云的耳边回荡,即便是楚云已经原路离开周府,王夫人的哭声仍仿佛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

    翌日,半夜失眠的楚云睡到正午时分才醒来。

    而周瑜则是带着小乔还有周循一起来驿馆探望楚云。

    “妹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周瑜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笑道:“我夫人已经同意,将周循交由你二姐来抚养了。”

    看着欣喜若狂的周瑜,又看着向自己眨眼笑吟吟的小乔,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只有三岁大的周循身上。

    楚云的心,竟不知为何又是没来由的一痛。

    他用很少使用的冰冷目光,冷漠地看着周瑜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张开喉咙,用毫无感情地声音道了一声。

    “恭喜姐夫,恭喜二姐。”

第414章 马场事故

    王夫人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主动交给小乔抚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忍痛做到这一步?

    楚云知道,可是他却希望自己能难得糊涂一回。

    也许有时候,人太聪明,未必是什么好事。

    道过喜的楚云精神恍惚,陪着周瑜、小乔还有尚且年幼的周循扯着家长里短很久。

    甚至,还在周瑜又一次摆下的宴席上,大快朵颐了一顿。

    这一次,楚云喝下的酒,比昨夜那一场宴席上,要少得多。

    但他昨夜没醉,现在却偏偏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楚云只想通过大醉一场,麻痹自己。

    ——

    次日,楚云不顾周瑜与小乔的盛情挽留,以“庐江暂时安全无虞,而南阳战事仍需要自己”为理由,向他们夫妻二人匆匆告辞。

    小乔曾暗自向楚云致谢,并表示虽然楚云没有杀了王夫人,但她看得出王夫人已经不打算再蛊惑周瑜。

    楚云对此唯有苦笑,也不解释,就此率众离开了庐江。

    因为此行实际上没有打起什么大战,楚云只以上万支火箭,就瓦解了江东准备大半年之久的进攻计划,这让来时兴致冲冲的甘宁、许褚等人是倍觉遗憾。

    特别是抱着报恩的意图随楚云一并前来的全旭,没想到全程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率军返回南阳昆阳县的途中,大军再度经过许都时,无需将士们开口,楚云自己就提出要回许都,让大军休养几天。

    当然,将士们都知道,车骑将军是思念妻儿才这么做,但大家只是觉得有趣,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且不说楚云在将士们心中如若神明的崇高地位,就是这些将士们虽然是从宛城征募来的,但有不少人的家乡是许都本地。

    因此,能借机回家探望妻儿的,可不止楚云一人。

    因为是临时决定回许都,消息并没有传到城中,夏侯惇、乔紫青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楚云率大军入城时,闻讯的夏侯惇才匆匆赶到东城门,亲自迎接楚云。

    曹昂获救的消息,以及楚云在濡须港以火箭击败孙权的消息,都已经传入夏侯惇的耳中。

    一见面,夏侯惇就不禁对楚云赞不绝口,楚云却感觉身体有些疲倦不适,随便应付了夏侯惇几句,就找个借口结束了与夏侯惇间的闲聊,把将士们安顿好,赶往自家府邸。

    也许是在庐江的经历,让楚云心中生出太多感慨,在马车上楚云越是临近楚府,对乔紫青与楚怀风的思念,就越是难以抑制。

    早在马车停驻之前,如此拉风的车驾就已经吸引到楚府门口家仆们的主意,一见车驾停下,家仆们互相对视着,已然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一见楚云下车,他们更是一喜,急忙凑上来主动为楚云拿取行李。

    拦住要声张的家仆们,楚云只是吩咐他们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好,就悄然前往他与乔紫青的房间。

    府邸内的布置还是如以往一样清新典雅,没有任何变化,一路安抚着见到自己便躬身行礼的门客、侍女,楚云终于走到房门之外。

    轻声推开门,熟悉的绝美容颜映入眼帘。

    正哄着襁褓中的楚怀枫入睡的乔紫青,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猛然抬头,与楚云四目相对。

    那本有些寂寥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喜的笑颜。

    “回来了?”

    仿佛千言万语都凝成这简单的一句问话,楚云想上前深情一拥,却只是快步上前,在乔紫青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点着头将乔紫青怀中的楚怀枫接过手,看着已熟睡的儿子,心中倍觉温暖。

    “阿——阿嚏!”

    忽然,楚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赶紧低头又看向楚怀枫,见这小家伙依旧熟睡着根本没有被喷嚏声打扰,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紫青仔细观察着楚云的面色,将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无言地示意楚云把孩子交还到她怀里。

    她将睡着的楚怀枫轻轻放到床上,拉着楚云离开房间,然后唤吴尘的妻子李氏前来,替她暂时照料一下楚怀枫。

    李氏先冲楚云行了一礼,这才进房开始看护楚怀枫。

    然后乔紫青关切地拉着楚云到药方,她才心疼地冲楚云道:“你病了。”

    “病了?”

    楚云纳闷地重复了一句。

    “嗯,有点儿发烧,但不算严重,你最近是着凉了吧?”

    听乔紫青这么一说,楚云猛然想起前些天,他在庐江与小乔、王夫人相见的那一夜,他衣衫单薄在午夜的街道上乱窜,这深秋时节,感冒发烧倒也不奇怪了。

    “难怪我前几日回来的路上,总觉得不大舒服,太久不得病,倒是都不太注意这些了……”

    楚云挠着头,尴尬地说道。

    乔紫青心里更心疼,面上反倒是白了楚云一眼,责备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照顾自己,万一你在路上病倒了,谁能照顾你?”

    说完,她拉着楚云到方桌旁,一边捣药,一边像个正经的大夫说道:“我现在就替你煎药,喝下药之前,哪儿你也不准去,就在这儿等着。”

    “我当然哪儿也不去,我现在巴不得留在你身边,好好陪陪你。”

    “油嘴滑舌!”

    听着楚云的甜言蜜语,二人虽也勉强算作“老夫老妻”,但乔紫青心里还是一阵甘甜。

    楚云开始讲述着这段日子的境遇,有意将周瑜的家室略过不提。

    并非楚云不愿对乔紫青坦诚相待,而是这段遭遇太过匪夷所思,楚云不愿让乔紫青再为周瑜、小乔一家牵肠挂肚地惦记着,而且扪心自问,楚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家庭的事。

    将有些刺鼻的难闻汤药喝下,楚云感觉小腹一阵温暖,体内那股充斥着的寒意,也逐渐消散。

    暖洋洋的四肢稍微挥舞了几下之后,楚云能明显感受到身体在逐渐恢复活力,嗓子的不适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你这一副汤药,怕是比咱们那个时代的西药还有效。”

    楚云已经不在乎舌尖的苦楚,把碗中汤药喝了个精光。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乔紫青的问话中,带着傻子都能听得出的沉重怨气,让楚云苦笑不已,自知对不起她,只好赔罪道:“本来打算三天后就回昆阳的,可眼下我这不是病了么?既然病了,留在家多休养个几天,总是应该的吧?”

    听楚云这么说,乔紫青娇哼了一声,脸色才算转怒为喜,好看了不少。

    当晚,夏侯惇还张罗着要为楚云摆宴,庆祝他在庐江的战果,楚云却以生病为由,理所当然地推掉。

    这一下,可算让楚云尝到甜头,这借病托故实在是个法子,以后再碰到有谁纠缠自己没完没了,就用这个理由来推辞,再好不过。

    这久别胜新婚,到了晚上,身体渐渐康复的楚云,难免要和娇妻如胶似漆地缠绵一夜。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楚云本想偷懒一觉睡到正午,但麻烦,却总是不肯放过他。

    被早就醒来并穿好衣物的乔紫青用胳膊唤醒,楚云微微皱眉,揉着惺忪睡眼,虽不忍心责怪爱妻打扰自己休息,但还是有些难受地问道:“紫青,大清早的……”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楚云就朦胧地看到乔紫青正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

    乔紫青的俏脸上,可是很少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位有些玩世不恭的姑娘会这样,可见一定是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故。

    “门外有人求见你,听说是从马场来的,你还是快起床见他一面吧。”

    作为已经融入汉末生活的人,现如今乔紫青对楚云的处境近乎了若指掌。

    马场对楚云甚至整个曹氏集团有多重要,她非常清楚。

    楚云大脑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迅速强制清醒过来。

    许都内的马场,是当初楚云打通西凉渠道,向马腾、韩遂二人许以高官厚禄之后,用从他们二人手上购置来的大批西凉骏马,建立而成。

    后来,曹操远征乌桓成功,又从乌桓运来大批乌桓骏马,马场内开始尝试用各种品种优秀的骏马进行配种,以此繁衍更多的高质量马驹,并加以喂养照顾。

    若是能再过一段时间,马场就能为朝廷提供大批量的战马,到那时,楚云就可以组建一批更精锐的骁骑,重塑甚至超越过去羽林骑的辉煌。

    “谢了,紫青。”

    楚云知道,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别人也是不敢来打扰楚云休息的。

    也唯有乔紫青,才敢把他唤醒。

    然而要是真的因此被耽误了什么大事,那情况就真的糟糕了。

    “傻瓜,说什么傻话。”

    意识到楚云与自己这么见外,乔紫青啐了一句,把早就替楚云整理好的新衣物丢给他。

    楚云穿好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一身华丽新衣后,推开门,只见一位年纪尚浅的养马小卒,正颤巍巍地垂着头,不该抬眼看自己。

    想到府上毕竟不是谈论公务的地方,楚云叹了口气,在这位小卒的后背上轻轻一拍,温声细语道:“跟我来吧。”

    “额……喏……”

    养马小卒的语气还是有些发颤,可身体上的抖动,霎时减轻了许多。

    显然这位养马小卒已经被搜过身,浑身上下已经确认过没有任何利器,当然就算他有,以楚云现在的身手,也不怕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带着小卒单独进入一间安静的空房间后,楚云在一张圆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张木椅笑道:“坐吧。”

    “小……小的不敢!”

    小卒被吓了一跳,心想在您这位大人物面前,我哪里敢和您平起平坐?

    楚云再拍了一次木椅,原样不变地笑道:“别紧张,坐吧,缓口气,有什么话再慢慢说。”

    这小卒的情绪太过不稳定,楚云担心他会因太过神经紧张而讲不清楚事情,才会对他这么客气。

    将楚云的话视作命令的小卒只好乖乖坐下,深呼吸后,向楚云道:“将军,马场昨日有几只战马似乎是病死了,监事本以为是意外,可今早又发现了几具马匹的尸体,监事得知您回到许都,就赶紧派小的前来,将此事通知将军您……”

    “疑似病死……?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两天?”

    楚云一听这可不是小事,难怪乔紫青会把自己叫醒。

    “是,今日是第二日。”

    小卒不敢怠慢,立刻回答着,并开始观察楚云的神色。

    因为出了这种事,像他们这些身份低微之人,一个不好,就要承担损失马匹的责任。

    而那些从西凉、乌桓购置或运输而来的战马,每一匹都堪称天价,若是真追究责任下去,他们就是搭上性命,也赔不起。

    所以,这小卒才会这般忐忑不安,生怕楚云会因为马匹的损失,迁怒到他的头上。

    然而楚云不可能这么做,也不是这种人。

    “我知道了,稍等一下,我们待会儿回马场看看情况再说。”

    且不论那些马匹的死因是什么,这么大的事,楚云必须亲自去看一眼才行。

    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就是马场之中,已经开始蔓延一种传染病,想到这里,楚云就带着这小卒,前去找乔紫青。

    让楚云略微意外的是,乔紫青已经穿好衣服,拿上药匣,仿佛做好出门的准备般,等待楚云多时了。

    二人相视一笑,楚云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忙?”

    “马场的事,我都听说了,我虽然不是兽医,但至少是活着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飞禽走兽,我都能治。”

    乔紫青过去从不爱在楚云面前炫耀自己医术的,现在也只是打趣着开玩笑道。

    “那就有劳女神医相助了。”

    楚云主动替乔紫青拿起药匣,很绅士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乔紫青的纤手,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二人的心,也仿佛被连接在一起似的。

    一旁的小卒却看傻了眼,早就听说楚夫人是个特别的奇女子,今日居然有幸亲眼得见,没想到车骑将军与夫人能恩爱到这般地步!

第415章 谁下的毒手?

    古代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中也曾提到过“夫为妻纲”的理论。

    恩爱的夫妻世间也有不少,但像楚云与乔紫青这般夫妻平等交流的,在这一时代,完全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这也就难怪那位养马小卒会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乔紫青在闲暇时也曾学过骑马,但骑术并不算好,而且楚云现在对她比过去还要呵护备至,便让府上那位善于驾车的老者,驾着曹操过去专门为楚云准备的豪华车驾,夫妻二人共乘一驾赶往马场。

    至于那位养马小卒,只得骑马跟在车驾后,为楚云夫妻二人保驾护航。

    马场的位置位于许都城内北部的小片草原上,这个地方还是当初楚云和曹昂一起商量后决定的。

    本来是想把马场建立在城外一片更大的草原上,但楚云思来想去,觉得马场规模小一些没关系,但必须得到充分的保护,一旦出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而曹昂也认同这个观点,最后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出发前,楚云还将此事告知夏侯惇,尽管他不打算让本就因处理中原各郡县政事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的夏侯惇再插手此事,但出于晚辈的礼节,楚云认为至少应该让夏侯惇知道一下。

    ——

    临近马场,清新的空气让楚云与乔紫青都感受到一阵沁人心脾,轻身下车,仰望着蔚蓝的天际,乔紫青不禁低语着感慨道:“这样的蓝天白云,在我们的时代,已经很难见得到了。”

    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与嘶鸣声逐渐清晰,可惜春季时分还是一片绿草茵茵的情景,现在只剩下枯黄色的杂草遍地。

    但眼前的一幕还是颇有深秋韵味,楚云点头同意道:“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

    感慨完,楚云挽着乔紫青的手,笑道:“走吧,且让咱们的女神医好好诊断一下,马儿们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

    随行的养马小卒不敢说话,只得乖乖跟在二人身后,踏入马场。

    尽管处于城内,为了保证安全,马场周围还是被木墙包围得相当严实,且只有一个大型出口,为得就是有人在马场中捣鬼,或者发生突发情况造成马匹逃出马场。

    踏过枯黄草坪,一进马场,远远望见楚云的马场监事,就慌忙放下各自手头的工作,赶到楚云的面前。

    这监视姓王,年近四旬,对养马训马一道颇有经验建树,是楚云与曹昂当初挖地三尺,才挖掘到的人才。

    而事实上,这大半年来,马场在他的主管经营下,一直顺风顺水地快速发展着,直到昨日之前,从没出过任何岔子。

    此时这位王监事根本不敢正眼直视楚云,更不敢去观摩乔紫青的绝美容颜,只是用余光看清来者的身份,就慌忙单膝跪地,用颤抖的语气拜服道:“卑职拜见车骑将军,拜见太医令!”

    听他这么说,楚云才恍然回忆起,原来当初曹操一喜之下,曾把空缺的太医令位子,交给了乔紫青这个女子,也算是创立了大汉数百年来的先河。

    “起来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细细道来。”

    楚云在路上已经把这些人的心思都琢磨明白了。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马匹的性命比他们还要金贵,现在马场内有战马莫名暴毙,一个个都生怕楚云降罪于他们。

    也就是说,楚云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动怒,更不会无故迁怒于任何人。

    只有这样,才能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把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果然,王监事的脸色终于从煞白恢复出血色。

    “回禀将军,昨日傍晚,有几位将士发现在西南马棚,发现六匹战马死了……”

    马场的马棚是六个间相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一整面马棚的战马,都死了。

    “死因是什么?还没有查清楚么?”

    楚云再度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

    王监事略有皱纹的脸上满是苦涩,为难地回答道:“将军,那些惨死的战马,我们都已经详细检查过,可是没有从尸体上发现任何伤口……”

    “没有剖开尸体检查一下它们的身体内部么?”

    这时候,站在楚云身旁的乔紫青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王监事被乔紫青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他可是听说车骑将军对夫人百般宠爱,而且这位夫人的性格并不像将军那么好说话,万一得罪了她,怕是比得罪了楚云还要可怕千百倍。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夫人,没得到命令,我们不敢擅自做决定……”

    闻言,乔紫青脸色一缓,看了眼楚云,没再说话。

    楚云也表示理解,即使战马死了,它们的尸体,也不是这些身份低微之人能随便下决定处置的。

    “如果我没记错,尽早也死了不少战马吧?”

    楚云又问道。

    “没错……今早也是死了六匹,死亡的迹象和昨日那六匹马几乎一摸一样……”

    王监事有些不寒而栗地低声回答。

    “尸体还在么?埋了没有?”

    “都还堆放在西北角,等着将军您发落呢……”

    “好,那就先带我们去看看尸体的情况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楚云想着只有亲眼见过马匹的尸体,才可能判断出它们的真正死因。

    一路越过马场中央,其他马儿们都显得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异样。

    至少不像是患病的样子。

    大多数新来的养马人都不认得楚云与乔紫青,可从王监事对待楚云那副卑躬屈膝的态度,他们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马场西北角落,一处本用来堆放杂物的棚屋,在昨日便已经被清空。

    现在其内部陈放着的,正是十二匹战马的尸体,一具尸体不多,一具尸体不少。

    大概是深秋天寒,且只过了一天的缘故,这些马匹的尸体还没有散发出尸臭的气息。

    被王监事引领至此处的楚云与乔紫青对视一眼,二人一同上前,准备检查这些尸首的情况。

    楚云正要动手,却先被乔紫青拦住。

    只见乔紫青打开随身携带的药匣,从中取出白布缝制而成的干净手套,示意楚云穿上。

    “想不到你准备得这么周到。”

    想到乔紫青身为研究医学之人,对卫生自是格外重视,会自制手套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监事没见识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他再好奇也不敢多问,只是在一旁默默候着。

    旋即,戴好收套的楚云与乔紫青正式开始检查十二具尸体。

    尸体们各个睁着眼,马口长得很大,尽管如王监事所说,它们的身上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皮外伤,但每一匹马匹都死得并不安详。

    楚云在检查上格外用心,不过他自问以自己的本事,大概未必能发现什么端倪,今天的主角,如无意外应该是乔紫青无疑了。

    果然,等二人都简单地将十二具尸体统统检查过一遍后,都是连连摇头,似乎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解剖试试看了。”

    乔紫青右手青葱般的拇指与食指上揉捏着过去请工匠按照特殊要求,精工制作出的手术刀,向楚云递去一个征询的手势。

    见楚云点头,乔紫青稳稳抬手,正要开始动手,见楚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目标尸体,当即不悦道:“快转过身去,看什么看?!”

    楚云对乔紫青莫名其妙的愠怒是一头雾水,正要解释自己早就见惯了血腥,解剖一匹马吓不到自己时,见乔紫青脸色微红,这才明白。

    原来乔紫青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动刀解剖尸体的残忍一幕。

    无论男女,总是不希望心爱之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楚云哭笑不得地扭过头,身后就开始传来乔紫青操刀尸体的声音。

    “扑呲——”

    大抵因为乔紫青穿越前的身份是法医吧,即使不用眼睛去看,单从干脆利落的声响,楚云就知道她的解剖一定做得相当娴熟顺利。

    很快,扑鼻的血腥味向四处飘散,也理所当然地飘进楚云与王监事的鼻中。

    这对久经沙场的楚云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王监事的脸色已变得越来越发白,可当着楚云的面,他除了强撑着精神将强烈的呕吐欲望三番五次压制下去以外,并不敢有所表现。

    所幸楚云因等待太过无聊,东张西望时刚好观察到他的情况不大妙,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不要紧吧?不如你先走远一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如何?这里暂时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换做平时王监事肯定要推诿几句,可现在他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如蒙大赦,就像身负千斤货物的挑夫终于卸去肩头的重担一般,千恩万谢道:“多……多谢车骑将军!”

    说完,他就掐着喉咙一路小跑到远处,发出呕吐的声音。

    望着王监事的反应,楚云想起自己刚参军时,也曾是这副模样,不禁感慨当真是岁月匆匆,一晃都不知过了多少年。

    “嘶……”

    忽然,乔紫青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打断了楚云的思绪。

    “有什么发现?哦不对,我应该先请问,我可以转过身来了么?”

    “可以了。”

    乔紫青白了楚云一眼道。

    楚云转过身,走好心理准备后看向已经不成原型的尸首。

    “还好王监事提前离开了,否则看到这幅‘景色’,怕是连隔夜饭都要一并吐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就连对惨景司空见惯的楚云,都隐隐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我猜你应该也看不出门道,怎么说?要我直接把结论讲给你听么?”

    曾经身为法医的乔紫青用专业的态度向楚云问道。

    “你直接讲吧,我确实没法从这些血污中看出什么。”

    “那好,我就直接说结论了。”

    乔紫青顿了顿,像是在让楚云进一步做好心理准备,然后俏脸上露出寒霜般的凝重之色,严肃道:“被我解剖的那匹马,是被人下毒毒死的,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另外十一匹马,也是被同样的毒药毒死的,从已经消化的草料残渣中,能验得出三种不同的毒草。”

    既然死状如出一辙,乔紫青确实没有必要把其他十一具尸体也相继解剖来验证这个猜想。

    “下毒……?还是在食物中下毒?”

    一股寒意仿佛从地底顺着脚心钻进楚云的身体,然后向上升腾,最后流遍全身每个角落。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马场内的战马下毒?而且还是连续作案,两次出手。

    出了这么大的事,许都城内不可能没人过问,难道他不怕被查到头上么?

    是外人所为?还是马场内的某人“监守自盗”?

    如果是前者,一个外人要如何走进戒备森严的马场,还要避过其他牧马士卒的耳目,偷偷给一整面马棚内的战马都下毒?而且还是在它们要吃的草料之中下毒?

    这难度已经突破天际了,如果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曹氏集团的敌人的话,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为了给曹氏集团制造麻烦和损失?

    他不如无声无息地潜入夏侯惇夜间休息的地方,直接一刀把夏侯惇宰了效果更好。

    就算是行刺楚云,都未尝不可。

    可如果不是外人,而是马场内部人的所作所为的话。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盯着掉脑袋的风险,做出这种近乎“报复社会”的行为?

    不管是外人所为还是自己人中出了“内鬼”,楚云稍作考虑后,觉得当务之急并不是追查真凶,而是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以免再有马匹被毒死。

    损失十二匹战马虽然让人心痛,但以目前马场的规模来看,还在可以承受的范畴之内。

    但若是这个损失继续持续下去,才是真的不妙。

    “你打算怎么办?”

    乔紫青见楚云思索半天没拿出个注意,催促着问道。

    “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再追查下毒的真凶!”

    说完,楚云冲着远处看向自己这边正待命的王监事招手,招呼着对方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一路小跑过来的王监事穿着粗气,捂着鼻子避免嗅到血腥味,皱眉问道。

第416章 这有点尴尬

    可如果不是外人,而是马场内部人的所作所为的话。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盯着掉脑袋的风险,做出这种近乎“报复社会”的行为?

    不管是外人所为还是自己人中出了“内鬼”,楚云稍作考虑后,觉得当务之急并不是追查真凶,而是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以免再有马匹被毒死。

    损失十二匹战马虽然让人心痛,但以目前马场的规模来看,还在可以承受的范畴之内。

    但若是这个损失继续持续下去,才是真的不妙。

    “你打算怎么办?”

    乔紫青见楚云思索半天没拿出个注意,催促着问道。

    “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再追查下毒的真凶!”

    说完,楚云冲着远处看向自己这边正待命的王监事招手,招呼着对方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一路小跑过来的王监事穿着粗气,捂着鼻子避免嗅到血腥味,皱眉问道。

    “我问你,昨天死去的马,也是在一大早就被发现了么?”

    不知楚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王监事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是……是的!”

    王监事是当初楚云和曹昂请来的人,为了让他卖命专注于经营马场,朝廷对他是双管齐下,既给予他厚利,又把他的一家老小都控制起来,美其名曰保护他的家室。

    所以,就算在草料中下毒的人,是马场内部人员,这王监事的嫌疑也是最低的,楚云暂时也不会考虑犯人是他的可能性。

    “这就说明,犯人是在夜间在草料里下毒的,现在应该还没有战马吃下有毒的草料……”

    自言自语几句后,楚云想着如果犯人真是马场内部之人所为,贸然将怀疑的矛头指向马场内的养马将士们,既会闹得人心惶惶,也会打草惊蛇。

    楚云考虑到自己现在亲自来调查战马的死因,已经非常招摇了,在掌握更多情报之前,还是要谨慎行事才行。

    最好就是装作对战马们的真正死因一无所知,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王监事,我且问你,平日战马们晚间喂养草料的事,是由多少人负责的?”

    “回禀将军,早晚都是由五十人负责,每人负责喂养六十匹左右的战马……”

    现在马场内的成年马大概有两千多匹,算上一些小马驹,加在一起应该有三千匹左右。

    听到在数目上没什么问题,楚云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嫌疑人如果有五十人之多,要是不缩小一下范围,挨个排查的话,就是查到天黑,也未必能得出什么满意的结果。

    “那些死去的马匹,先前是谁负责喂养马草的?”

    听楚云这么一问,王监事一愣,背脊直冒冷汗。

    要是到了这个份上,他还猜不出楚云为什么要问这些,那他就是白痴了。

    “将军……您是怀疑……?”

    “别多想,现在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楚云还不想让王监事知道自己的猜测。

    “回禀将军,一个是在西营的刘云,一个是在东营的冯飞,这两个人素无来往,彼此没有任何特殊关系。”

    王监事很懂事地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把该说的内容毫无保留地讲给楚云。

    “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平日里还毫无交集么……”

    排除了联手作案的可能性,但也让事情真相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今晚准备喂食的草料都在哪里?”

    楚云又冲王监事发问道。

    “都在库房堆放得好好的,将军,莫非是草料出了问题……?”

    王监事在发问时,楚云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的表现。

    如果他是犯人,听到楚云怀疑草料有问题,再强大的心理素质,情绪也不可能毫无波动。

    然而楚云没有放过任何一和细节,这位王监事却明显只是担心自己有什么失职。

    这种唯唯诺诺的态度,一看就知道他对战马们是死于中毒一事毫不知情。

    这时候,楚云终于可以确认,王监事绝不是幕后的犯人。

    “草料确实很可能存在问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晚间的喂饲上被人动过手脚。”

    “这……这怎么可能……”

    王监事一想到草料如果有问题,他这个监事难辞其咎,两腿都吓得直打哆嗦。

    好在楚云没打算追究他的责任,而是又问道:“这刘云、冯飞二人平日里住在何处?”

    “回禀将军,刘云住西营,冯飞是本地人,住在他位于城东的家。”

    马场建立初期,是不允许将士私自离开的。

    本地人也好,外地人也罢,统统住在马场内的营房,不得擅自离开。

    但是时间长了,马场内的一切事物走向正轨后,总让将士背井离乡不与妻儿相见也不是个法子,在申请并获得准许后,本地的将士们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就允许回家居住了。

    “好,那先带我们去西营,看看刘云的住处。”

    “是。”

    楚云有令,王监事不敢违背,带着楚云与已经收拾好器物的乔紫青离开此地,向西面提供给将士们居住的营地走去。

    营地的环境尚可,干净整洁的营帐并排插在地面上,可见将士们时不时会将它们收起并加以清洗。

    因为白天养马将士们手上都有自己的工作,此时的营帐附近空旷无人,楚云见机会难得,就在王监事的引领下,与乔紫青来到刘云所住的那间营帐内,开始大肆搜索。

    还好古代并不是个特别讲人权的地方,就算趁其不在搜索刘云的私人空间,也没人敢拿楚云怎样。

    可惜的是,这刘云似乎身无长物,营帐内空荡荡得既没有什么高价值的财物,更没有疑似毒药源头的东西。

    楚云见自己一无所获,就看向乔紫青,见乔紫青也是用玉指在秀发上轻轻拨动,连连摇头,就知道这次的调查失败了。

    “看来这个刘云要么是把毒药随身携带,要么就是与此事无关。”

    尽管扑了个空,楚云并未就此气馁。

    稍作考量,他看向王监事再次问道:“把那个冯飞家的具体位置告诉我。”

    “是……”

    王监事在营中就近取来纸笔,小心地把冯飞的住址写下,交予楚云。

    “好了,接下来你不必跟着我们,我另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楚云接过记载着冯飞住址的纸条,向王监事严肃道。

    “请将军尽管吩咐。”

    不敢怠慢的王监事赶紧应道。

    “找一个你最信得过的人,和你分头监视刘云和冯飞,还有如果到了晚上喂马的时间我们还没回来的话,你就下令取消喂马,饿上马儿一顿。”

    刘云与冯飞二人的嫌疑虽大,但楚云目前还不排除是外人或者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在查清真相抓住真凶前,楚云不能冒险让犯人有再次下毒毒杀战马的机会。

    “卑职谨记将军吩咐!”

    王监事躬身答应着。

    “对了,那些马匹的尸体,可以烧掉了。”

    这是楚云与乔紫青商量过后的决定。

    “是……”

    王监事闻言,松了一口气道。

    ——

    当楚云将写有冯飞地址的字条交给驾车老者时,老者尴尬地笑着摇头,楚云才知道,原来这位车技高超的老人家,并不识字。

    楚云只得将地址念予老者听后,才挽着乔紫青的手,双双上车。

    老者娴熟地驾着车,在官道上疾驰不久,就顺利到达目标位置。

    许都日新月异的发展下,即使过去略有些荒凉的城东,现在都已被一片新筑建不久的民宅所取代。

    楚云照顾着乔紫青下车后,命驾车老者在此等候,便带着乔紫青一起,前往冯飞的家宅附近。

    与用茅草随意堆积筑造的简陋房屋不同,此处的房屋全是用砖瓦制造,要论及美观程度尚能挑毛拣刺出很多毛病,但还算坚固,给百姓们遮风挡雨避寒是绰绰有余了。

    但让楚云没想到的是,这大白天的,在靠近冯飞家时,居然听到房内传来一阵特别的声音。

    没错,说起来有些讽刺,那竟是男欢女爱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乔紫青脸色绯红,就连楚云闻声也是一脸尴尬。

    “冯飞现如今应该还身在马场照顾着战马,可其妻子在家,竟发出这种声音……”

    楚云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只是他就就算不说下去,乔紫青也知道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冯飞绿了……

    一想到他们夫妻二人无意中撞破了冯飞妻子的奸情,楚云这心里当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拜托,他们二人本来是打算搜查冯飞的家宅,看看里面是否有与毒药相关的物品。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是该敲门呢?还是应该等呢?

    稍微犹豫了几秒钟的楚云一下狠心,抬脚直接狠狠踹在房门上,直接把本就不结实的房门给踹开。

    “咣当!”

    巨大的声响吓得房内正在偷欢的男女立刻停止,一个个条件反射般地相互分开,显然,他们还以为是冯飞突然回家。

    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着,正打算寻找一个藏身之处,楚云却已经独自越过本就不大的客厅,闯入卧室。

    没办法,出于对乔紫青的保护,这副腌臜不堪的场面,楚云也唯有独自一人面对了。

    见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正躺在茅草堆成的床榻上,用被子慌张盖着自己的身体,而年纪似乎在三十上下,浑身赤条条的男人,则正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下身,惶恐不安地看着楚云这位“不速之客”。

    即便楚云是闯入民宅的陌生人,但做了亏心事的二人,尤其是身为房屋女主人的冯飞妻子,此刻只顾着想法子解释眼前的情景,都忘了责问楚云的身份来意。

    楚云气势汹汹地拔出泠雪剑,用剑尖指着赤身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讲清楚!”

    看楚云年纪不大,可衣着华丽一看就是身份高贵之人,再加上其手中的宝剑格外锋利,男子虽并不认得楚云,也不敢放肆,只得心虚地开始介绍起自己。

    “小……小的名叫王吉,是负责夜间镇守东城门的守卫,我有个在马场当监事的哥哥叫王焕,还请这位公子看在我哥哥的份上,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这王吉的语气柔中带刚,有意无意中搬出他哥做靠山,想要震慑楚云,封住楚云的口。

    楚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王吉的哥哥,竟然就是马场的那位王监事。

    “你是王监事的弟弟……?”

    楚云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问道。

    “正是!公子既然认得我兄长,那还请公子行个方便,放我离开吧……”

    被撞破奸情的王吉心虚得厉害,一点儿也不想继续留在此地,任由楚云欣赏自己的luo体了。

    楚云心中感觉一阵好笑,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这王监事的官职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毕竟他身担要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怪其弟会狐假虎威到敢与别人家的妻子大白天就厮混到一起。

    可是下一刻,楚云的脑中突然钻出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猜想。

    这王吉居然已经大胆妄为到,敢大白天就到冯飞家与其妻子私通,那冯飞如果早就知道这件事,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如果冯飞知道这种事后,查清王吉的身份,迁怒到王监事的头上,一怒之下为了报复,而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毒杀其他马匹,与王监事玉石俱焚,这种可能性,不可谓不大!

    “你现在给我穿好衣服,去马场找你哥,且看他会如何发落你!”

    楚云用手用力一挥,泠雪剑在王吉的头顶猛然划过,将其头上近半的头发斩下。

    王吉吓得险些当茶尿了裤子,看着锋利到能吹毛断发的泠雪剑险些给自己的脑袋开瓢,再加上楚云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八面玲珑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碰上大人物了。

    从楚云的语气中,他就明白这是自己的哥哥也得罪不起的狠角色,当即二话不说就答应着,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楚云不担心此人会不听话,就算他敢逃出许都,楚云都有办法把他再抓回来。

    眼看着自己的情夫被吓得慌乱逃走,被留下的冯飞妻子一人,看着手握泠雪剑的楚云,比方才还要慌张。

    她蜷缩着身子,即使屋内有火盆取暖,仍不禁瑟瑟发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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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曹营当仓官介绍:
楚云穿越至东汉末年,做了曹孟德麾下一管粮仓官,日子本来闲暇潇洒,直到恰逢曹操南征袁术粮草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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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我在曹营当仓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曹营当仓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