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暂时保密
一路长驱直入,关羽手起刀落,又是一记纵劈,直接砍在那逃亡之将的肩头上,这势大力沉的一刀,顺着其肩膀直入其身。
当关羽将刀身硬生生从对方的身体里拔出来时,这将领当场落马,看他身上的伤口有七、八寸长,显然是活不成了。
顷刻之间便有两位将军毙命,本就处于下风的袁军前线士兵们不少人吓得是拔腿就跑,有的甚至当场尿了裤子。
关羽提着血淋淋的青龙偃月刀,根本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而是在看到惊慌失措的袁尚之后,立刻锁定了新的目标,马不停蹄地前去追赶着还在愣神的袁尚。
因为袁尚的盔甲明显比其他将领更华丽精巧得多,关羽要认出他的身份,是一点儿都不足为奇。
见关羽这尊杀神居然冲自己来了,袁尚是吓得险些直接从马背上跌下来,心脏怦怦直跳的同时,他发颤的双手立马去牵动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向后车回中军。
“给我拦住他!杀此人者!赏钱十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袁尚这么一说,还真就有几个不怕死的将士拿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前去阻拦关羽。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认得关羽,知晓他往日斩颜良的威风事迹,有些胆大之徒,愿意为了重赏冒险一试的。
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十几柄不同的兵器自四面八方攻向关羽,而关羽纵马一跃,于半空之中手中青龙偃月刀以横扫千军之势一拨,当场划过十几个袁军士兵的尸体,就像是菜刀切豆腐一样,仿佛一点儿阻力都没有。
要知道,兵刃看在人体,通常会被骨头所阻挡,就算力大者手持锋利兵器能将一人拦腰斩断,其锋芒也必有所锐减。
可关羽一口气不知斩杀了多少袁军,力道居然仍能将敌人连同盔甲一刀两断,除了青龙偃月刀着实是天下神兵之外,也足以见得关羽当真是中华武圣,神力超凡!
关羽身为曹军主将,一人冲入袁军阵型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周围袁军还未待靠近,就已经吓得闻风丧胆!
正策马一个劲儿向北逃命的袁尚,在时不时回头看到关羽的绝伦武艺之后,使上吃奶的劲儿在马背上狠狠地抽鞭子。
可任凭他再用力,坐骑都被他抽出不知多了多少道血痕,可马匹的速度是有极限的,除非给它生出一对翅膀,否则哪里逃脱得了赤兔马的追赶。
在关羽那一刀之威的震慑下,被吓破胆的袁军们再无人敢贪图赏钱上前阻止关羽的追击。
毕竟赏钱再多,只有命拿,没有命花,又有什么用呢?
另一方面,前线的袁军本就节节败退,曹军越杀越勇不说,关平也即使抓住机会,率领骑兵与有方的侧翼对袁军实施冲锋,本就临阵被连斩两员战将的袁军士兵们,在慌乱又得不到正确指挥的情况下,瞬间阵型被冲得是七零八落。
关羽深入敌阵,本来还想着带着骑兵们拉出去重新发动冲锋,结果挥刀砍翻几名敌人之后,发现这些袁军简直就是纸糊的,装备精良数量众多,却根本不会打仗,像极了临时被逼着上阵的孩子。
因此,关平打消了重新冲锋的念头,直接带着骑兵们完全陷入短兵相接的近身厮杀。
有的曹军骑兵甚至杀得兴起了,纷纷下马加入战斗。
就这样在前线败退,侧翼崩溃,将军连番阵亡,主帅还要拼命向后跑的局面下,袁军即便有再大的人数优势,也完全是处于一面倒的状态。
很明显,袁军败局已定,全面崩盘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促成袁军战败的,并不仅仅是关羽、关平父子的能力强大,更多的原因,在于袁尚本人的愚蠢。
如果袁尚从一开始就安稳地坐镇中军,由将军们在前线后方督战,对将士们进行正常的监督和指挥,即使关羽带头冲阵能取得极佳的效果,但只要将军们不乱,将士们就算恐惧,也不敢妄动。
否则,谁敢擅自倒退一步,那就是违背军法。
可是负责督战的将军一旦战死,对士兵们的打击是巨大的,而且失去了监督的人,士兵们也就没了约束,想跑就跑,胆怯就避战,等恐惧的情绪在军中迅速蔓延开来,自然也就回天乏术了。
袁尚没有利用好己方唯一优势——兵力优势,却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让自己这边的三流武将与关羽硬碰硬,只能是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很快整个战争就转变成了单纯的追击战,撤退无序的袁军们沦为被曹军追杀的对象。
可惜关羽纵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奈何接近中军时,数以百计的将军、校尉、还有武艺不俗的亲卫起步你哥们拼死相拦,虽然他们加在一起也并非关羽的对手,但凭借上百人的尸骨硬堆,终究还是为袁尚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而关羽一见自己不可能再追赶得上袁尚,再孤身一人在敌腹之中乱来也不合适,就又重新杀出一条血路,与前线的大军们会合组织着将士们进行追击。
最后,要不是楚云派人召回关羽,只怕关氏父子能直追到并州的地界也说不定。
在后方观战目睹着一切的楚云,心中也是一阵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早在开战之前,他就预料到袁尚绝非关羽的对手,但他还是没想到,关羽如此厉害,再一次刷新了他对个人勇武的认知。
“吕布一死,这天下间只要是肉体凡胎,只怕没人是这关云长的对手了……”
楚云长叹一声,由衷地感慨道。
当晚,楚云收到消息,曹操已经连克三城,最后一座城池的郡守也有意向曹操投降。
而袁尚已经率残部北逃,在路上又遭到曹操的截击,再度损失惨重,最后只率领数千兵马逃到并州,投奔了袁绍的侄子,并州刺史高干。
可以说,盛极一时的袁氏,经过今日这一败,算是彻底开始倒台,并走向灭亡之路了。
楚云遂率大军返回黎阳,开始为关羽摆设庆功宴。
作为今晚宴席的主角,关氏父子是风光一时无两,不少在曹营资历丰富的将军都主动向关羽连连敬酒。
翌日,楚云终于将目光落在邺城上。
现在,邺城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只有审配一人在城中苦守。
楚云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特地将将随军而来的曹丕、曹彰、曹植三兄弟给交到眼前来。
曹彰和曹植还是如往常一样,眼中散发着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奕奕神采。
唯有曹丕,仿佛已经卸下了孩子的表象,表现得远比同龄人要更加沉稳。
楚云开始问三人,对于此战有何见解,要他们分别回答。
曹彰最先开口抢答道:“云哥,昨日关将军将袁尚的军队杀得是人仰马翻,而父亲又亲自收复了周边各郡县,可以说邺城已经完全沦为孤城,此役我军必胜无疑啊!”
楚云点了点头,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相比之下,曹植并不像曹彰那么懂兵法,只能从另一方面进行考虑。
“云哥,是不是可以派人前去劝审配投降,我军已经携大胜之势,审配若是还想活命,就应该识相地献城投降才是,否则他继续负隅顽抗,最后只会落得城破人亡的下场!”
曹植年纪虽小,讲起话来倒是有模有样,像是个小大人,小谋士。
唯有曹丕摇了摇头,道:“子文子建,你们二人想得太简单了。”
听哥哥质疑自己的见解,曹彰和曹植都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但没有给予出言反驳,而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曹丕,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过来,尤其是楚云也兴致勃勃地看向自己,曹丕才继续道:“你们啊,难道就没听过那审配是个刚烈不屈之人么?这样的硬骨头,就算是孤立无援,就算是遇上绝境,他也要固守到底,既不可能让我们轻易攻克城池,更不可能主动献城投降了!
而且我敢跟你们打赌,这个时候,云哥你如果派说客信使前去劝降审配,审配非但不会同意归降,还会当场把咱们派去的信使杀掉,以表明他坚决不降的决心,也断了所有犹豫之人的退路,激励城内守军的斗志!”
此时,楚云已经忍不住连连拍手,为曹丕的见解表示喝彩。
“子桓说得非常好,这审配啊,正是这样的硬骨头,咱们如果想顺利啃下邺城这块硬骨头,可没那么简单!”
见楚云都宣布曹丕的话为正确答案,曹彰和曹植只能表示心服口服了。
自幼立志作一位优秀将军的曹彰来了兴趣,他向楚云诚恳好学地追问道:“云哥,既然如此,不知您打算用什么法子攻克邺城?”
楚云拍了拍曹彰的小脑袋,问道:“遇到这种难缠的对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击溃他!打倒他!以泰山压顶之势把他解决掉!”
曹彰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楚云笑了笑,道:“你这个办法,也不能说不对,但是局限性很大。
因为泰山压顶这种法子,只有在你的绝对实力比对方强的时候,才能随意使用。
而通常这种情况下,就算不这么做,也有太多的办法能获取最终的胜利了。
但是,在条件不允许我们这样做的时候,又当如何呢?”
“这……”
曹彰这下就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楚云又看向曹丕,问道:“子桓能不能教教子文呢?”
见自己被点名,曹丕想了一会儿,答道:“云哥过去也经常教导我们‘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既然审配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我们不妨就从邺城内的其他人下手,不可能每个人都像审配这样坚定又不怕死,总会有动摇之人,或贪恋富贵,或贪生怕死!”
“啪!啪!啪!”
楚云再次连连鼓掌。
“答得很好,非常好!”
楚云笑呵呵地看向这三兄弟,继续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昨日我就已经派人潜入城内,联系邺城守将苏由,此人已经用书信向我许诺会在今日子时大开城门,助我军自西城门入城!”
这时曹植皱起眉头,不安地向楚云问道:“云哥,会不会有诈啊?兵书上说‘兵不厌诈’,这种诈降之计的运用不在少数,您自己不也是经常用这一手么?”
“哎哟?!可以啊子建!进步很大!居然还知道怀疑对方是否有诈降的可能性!不错!不错!
但是是否诈降,你要结合对方目前的处境进行考虑!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苏由,这个时候会选择诈降么?”
还不待曹植再开口,有些急性子的曹彰就又抢答道:“肯定不会!”
楚云微微点头看向他:“说说原因。”
“云哥,以您的英明,绝不会亲自率兵入城去试探其投诚的虚实,只会在做足万全准备之后,择一将军进城。
如果苏由是诈降,我军最多损失一员将军和几百人马,这并不能从大局上改变我军整体实力远强于审配这一事实,反而会激怒我军,这样一来,待城门一破,苏由还是自身难保,而且会死得更惨!”
楚云满意地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所以苏由诈降不但无力回天,只会害他自己,也害了他全家!
现在,子建你听明白了么?”
曹植深有感悟,低头拱手道:“谢各位兄长指教,愚弟受教了。”
一番交流之后,三兄弟各有收获。
不过,楚云能够明显感觉到,曹丕是最勤奋好学的一个,这大概也跟他以往最不受曹操和卞夫人待见有很大的关系。
越是不受宠的孩子,往往越懂事越努力。
楚云看向曹丕,笑道:“子桓,看在你小子最近很努力,进步不小,今天是时候给你小子一个大大的奖励了。”
听到有奖励,曹植和曹彰虽然有些羡慕眼红,但还是凑过来,好奇地向楚云问道:“云哥!你打算给二哥什么奖励啊?”
“这个嘛……”楚云坏笑地看向远处邺城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眯眼道:“暂时保密!”
第358章 曹丕的表现
月黑风高,杀人之夜。
近子时。
关羽率领两万大军一路来到与苏由约定好的北城门。
而楚云则亲领大军在后方接应。
一旦城门如约被打开,将士们能长驱直入顺利入城,楚云就会在后方下令,让大军一股脑钻进城内。
可是,子时一过,城内仍不见半点儿消息。
关羽见状只得派人向楚云请命,楚云也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好让关羽继续苦等。
结果除了留守黎阳的三万将士外,楚云和关羽这七万大军,苦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直至丑时,大门仍是纹丝不动,城门上的守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在增加了一倍。
这时候,楚云已经大致猜想到出了什么事,便长叹一声,将关羽召回去,二人引军返回黎阳,让将士们回营睡大觉。
翌日,楚云通过探马得知,苏由的叛乱之举被审配发现,审配已下令将其当众处斩,以断绝其他人投敌的心思。
楚云又是一声叹息,虽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惋惜。
毕竟这个时候,审配本就将城内把控得严格至极,要勾结一个苏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可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苏由处事不周密,不但导致他自己横遭杀身之祸,也害得楚云这一次功败垂成。
一想到再想劝降其他的城内守将,既难以接触得到,又很难再瞒过审配的提防,楚云就感觉一阵头大。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顶得住内鬼,我算是服了这个审配了!”
要说用计策,楚云并不觉得这审配有什么了不起。
毕竟易地而处的话,如果换做楚云是审配,在昨晚就要利用信息差来狠狠坑楚云一把。
将计就计,骗曹军入城,再把门一封,关门打狗,曹军不但要损兵折将,还能借着这场胜利,来振奋城内守军的士气。
从审配没考虑到这一点,就足以见得审配在计谋上造诣并不高。
可他这明察秋毫的本事,楚云就不服不行了。
但他也属实有点儿不能理解审配的脑回路。
这家伙就和沮授差不多,单纯的“愚忠”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两个人了。
周边郡县皆降,甚至是其主公袁尚都已经将其抛弃,独自跑到并州,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是投降了,这天下间也没人能非议他什么。
可他偏偏就是要坚守下去。
“再找人写一封劝降信,记得言辞要恳切一些,然后派人秘密送到审配手里,我就不信这家伙油盐不进!”
楚云明知道这样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上了脾气便有些赌气地下令道。
“喏!”
身旁的随从只负责执行命令,楚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不会再有什么转机的楚云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睡闷觉,可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收到了大为出乎意料的消息!
虽然楚云的劝降信没有成功交到审配的手里,但将其中途拦下的审荣,却大动心思。
审荣是邺城东门校尉,更是审配的亲侄子,他因为与审配关系密切,所以被审配任命负责看守东门的防务。
本来最初审荣与审配那是叔侄同心,审荣也同样抱着宁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曹军鱼死网破,撑到袁尚大军回援为止。
可随着周边郡县被曹操势如破竹地连番攻破,就连袁尚本人也被关羽以寡敌众打得撤出冀州,清楚意识到大势已去的审荣,并不像他叔叔那般食古不化,而是开始动起其他的心思。
他一家老小都在邺城,自知以目前的形势拖下去,孤立无援的业城市迟早要被攻破的。
若是继续坚守不降,一旦日后城门被攻破,他自己杀身成仁不说,家室也难以保全,活得比较现实的审荣对着楚云派人寄去的那封劝降信叹了一晚上的气,最终还是决定为曹军打开东门,结束这场已经没有意义的防守战。
楚云见到审荣的回信,大喜过望,下令今日将士们只需休息,无需操练,然后默不作声地耐心等待,直到这一晚的子时,楚云才将将士们集结起来,并让关羽如昨日一般,前往东城门准备入城。
除了昨日的事,关羽对楚云有点儿将信将疑,但他还是奉命行事。
顶着深夜中的寒风,关氏父子一马当先在大军队伍的最前沿,关平打了个寒颤,冲关羽小声道:“父亲,车骑将军这一次不会又是耍我们吧?”
“平儿,谨言慎行些,车骑将军足智多谋,岂是你能非议的?”
关羽虽然心里也有些质疑,但他知道楚云身份有多高,像关平这般直接道出,是绝对不应该的。
闻言,关平老实地闭嘴看向东城门。
关羽如约举起火炬,在黑夜之中,平原上突然亮起火光,显得是格外耀眼。
但这一次,事实没有让关羽失望。
随着“咯吱咯吱”的厚重木屑声响起,东城门居然应声被打开了!
关羽见状,与关平对视一眼,父子二人皆是面露喜色。
“速速进城!”
一声令下,关羽拍着赤兔马,毫无畏惧地带头进入城门之内。
本来关羽神经紧绷,做好迎接任何埋伏的准备,但只有零星几员袁军,以及一位骑在马背上的人负责接应曹军。
见状,关羽确认城墙上没有埋伏强弓硬弩,防备之心稍退。
“想必您就是关将军吧,末将审荣,见过关将军。”
听此人自称审荣,关羽本来不愿理会这等背主投敌之人,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立场也与此人有几分相像之处,而且临行前楚云担心关羽傲慢,特地嘱咐提醒过关羽,不要对审荣过分冷漠,寒了袁军的归降之心。
想起楚云的告诫,关羽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打招呼道:“审荣将军客气了,时间紧迫,轻容战后再叙。”
“好,将军请!”
审荣果然做到了一个出色内鬼应尽的义务,在不断小心放开侧门后,曹军顿时山呼海啸般顺着东门涌入城内。
而关羽则是带着爱子关平身先士卒地开始冲杀,根本没料到敌军会莫名其妙大批进城的袁军将士们,自然是被打得猝不及防。
本就失眠的审配在听到厮杀声之后,反应极快,当即起身更衣,出营帐向外张望。
一见东门附近内部已有冲天火光,审配暗叫不好,大脑险些当场宕机。
“快!快将所有将士们都唤醒!应敌!”
因为先前审荣从来没表现出有怯战的打算,审配对这个自家侄子还是相当信任的,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以为是敌军用其他手段进城,而完全没考虑过是审荣主动献城投降。
当他稍微组织起防务,准备与攻入城内的曹军抗衡时,才发现敌人已经是大规模入城。
即使他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着进行反击,但终究是太迟了。
关羽的骁勇,加上后续源源不断的曹军增援,让措手不及的袁军们在先机尽失的前提下,根本无从反抗。
而这,也让他意识到,一定是审荣的背叛,才能让曹军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毫无阻拦地涌入城内。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
审配当场气得吐血三升,脸色煞白,左右侍从见状赶紧搀扶着他即将倒下的躯体。
——
在后方见自家将士们正不断冲进城里,楚云的脸上露出会心笑容。
“哼,老顽固,这回你总算栽了吧?”
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的楚云感叹一句之后,亲自前往曹丕的住处,将正呼呼大睡的这小子给唤醒。
本来被打扰睡眠的曹丕相当生气,正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搅乱自己休息,可定睛一看来者是楚云,两眼一瞪,愣是把到嘴边的脏话给憋了回去。
“云哥,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
楚云神秘一笑,把他的衣物往他脸上一甩,干脆地道:“穿上,跟我走!”
一头雾水的曹丕对楚云那是一向信任,以楚云往日对他如再造之恩的照顾,就算楚云让他下油锅,他也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闻言,曹丕二话不说当着楚云的面把衣物穿好,这才问道:“咱去哪儿啊?”
“去邺城,给你看看我答应你的奖励。”
一听这话,曹丕立马就不困了,惺忪睡眼瞪得溜圆,精神十足地问道:“真的?!”
“废话!你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邺城城内。
审配在咬牙组织着最后的有生力量,依托着各个要道进行坚守。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命令及时下达,也无人愿意继续遵从了。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袁军大势已去。
面对着数倍于己,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曹军,本就疏于训练的袁军,还没等拔刀,就快要吓得尿了裤子。
更别说还有关羽、关平这对杀神父子,两把大刀划过之处,无一袁军能生还。
投降之人越来越多,当审配退回城中央的时候,身旁还愿意听从他指挥的校尉、兵士们加在一起,竟不足百人!
审配仰天长叹,宁死不屈地推开众人,就要拔剑自刎,却被旁人拦下。
关羽、关平率领先头部队一路杀到城中央,见到审配那副模样,猜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去!把这老家伙给我绑起来!交由车骑将军发落!”
活捉审配可是大功一件,关羽乐得捋须大笑不止。
随着审配自刎失败,被曹军将士五花大绑后,其他袁军彻底归降,邺城之内,再无一人胆敢反抗。
可这一下,曹军将士们可就变了天,各个像饥渴的野狼,盯着平民百姓家,胆大者甚至已经开始劫掠百姓家的财物、女子,满足自己的私欲。
平日里的曹军军纪还是非常严明的,可如今曹操本人不在,更重要的是,将士们在外憋了太久,从没见过邺城这般繁华似锦的景象,打了胜仗,一时之间完全丧失了理智。
当楚云带着曹丕慢悠悠地进城时,刚好就撞见几位胆大的曹军兵士正拉着泪流满面的姑娘,打算强行将他拖入营中。
还不待楚云发话,曹丕就气得从腰间拔出为他量身定做的短剑,怒骂道:“畜生!还不放手!”
完全被兽欲冲昏头脑的士兵一听是孩子的声音,根本没打算回头理会,继续对那姑娘上下其手。
楚云在一旁默然不语,打算看曹丕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
而曹丕,真就没让楚云失望。
他见这几个曹军士兵对自己的言语充耳不闻,眼中寒光乍现,挥剑便刺,剑刃从一位士兵的背后直戳心脏,那士兵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捂着左胸口倒了下去。
见了血死了人,被欲望支配的士兵们这才醒过神来,他们放开那姑娘猛然回头,正打算拔剑,可一见阻止他们的人居然是楚云和曹丕,当场吓得“当啷”几声,手中兵器全部脱手落地,开始如捣蒜般向二人叩头认错。
“车骑将军饶命!二公子饶命!”
“车骑将军饶命!二公子饶命!”
“……”
他们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脑门都磕出血了,可非但不敢停,见楚云和曹丕都一言不发,力道还逐渐加重。
至于那被曹丕一剑刺死的士兵,再没人敢去瞧他哪怕一眼。
见楚云不说话,胆大心细的曹丕知道楚云这是想看他如何处置。
于是,曹丕就将这事给拦下,开口怒道:“混账东西!你们向我和云哥磕头有何用?还不快向那姑娘叩头赔罪!她若是不原谅你,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几名士兵吓得赶紧向花容失色两眼垂泪的姑娘又是磕头又是赔礼。
那姑娘见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两行清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曹丕人虽小,却像模像样地走到姑娘面前,彬彬有礼地道:“姑娘,是我们治军无方,让姑娘受惊了!
不知姑娘可否念在他们初犯,放过他们这一次呢?我军定会为他们的冒犯之举,给姑娘一家做出补偿!”
第359章 真是个艳福不浅的小子
这险些被侵犯的姑娘并不认识曹丕,更想不通为何方才那些兽性大发的曹军将士们,会听命于一个孩子的话,还从恶毒的野狼瞬间变得如绵羊般温顺。
但她明白,自己的清白总算得以保全,全赖眼前这少年。
见这少年对自己彬彬有礼,姑娘也没多想,哪里还敢说要什么补偿,表示自己不敢追究,并表达了自己对曹丕的谢意。
曹丕逼着那几个犯了错的士兵向姑娘叩头认错之后,才令派人护送这姑娘回家。
“嗯,还不错,总算没给你爹和我丢脸!”
见曹丕表现得如此优秀,楚云不禁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示鼓励。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笑意,楚云亲自派人嘱咐下去,全军务必要严守军纪,对百姓必须秋毫无犯,违令者斩。
然而命令还没传达下去,就听到关将军已经亲手斩了几位趁乱劫掠百姓的自家士兵。
对此,楚云非但没有多加过问,还力挺关羽,扬言道:“关将军做得好!”
将士们见楚云都是这个态度,蠢蠢欲动的心思都被理性给压了下去,情况平息之后,关羽赶来问楚云道:“太子太傅,审配那厮已经被俘,还请您定夺该如何处置他!”
“先把他关起来,来日交由叔父他老人家定夺便是!”
对于审配,楚云是既敬佩又有些痛恨,但究竟是杀是留,他不打算发表意见。
这人就属于那种“鸡肋”型的谋士,你说他无能,他还真有几分本事和气节,可他的智谋,又远远比不上郭嘉、荀攸这样的顶级谋士。
就算是比起已经被处死的许攸,他也是相差甚远。
将急需处理的军情交由关羽和其他将军联手打理后,楚云拽着仍一头雾水的曹丕,在近卫们的护送下,踏入袁尚的府邸。
昔日的主人已不在,可袁尚的家室亲戚们,都还在此。
一个个女眷们听到楚云等人的脚步声,更是瑟瑟发抖地伏身在地,用余光看着即将到来的人。
她们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极大的可能是取决于接下来将要见到的人。
一进门,女人们全都蜷缩着靠在墙角上,年龄有大有小。
最年长的便是刘夫人,她虽然心怀恐惧,但自知避无可避,只得逼迫自己用余光打量着来者。
见为首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刘夫人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一会儿。
“这般年纪的少年人,总不至于心狠到要杀我们这些妇孺吧?”
刘夫人这般自欺欺人地思索着。
“云哥……您把我领到这儿来是干嘛啊?”
见到这偌大的华丽房间里,躲藏着十几个女眷,曹丕看得眼花缭乱,小脸也微微开始泛红了。
古人成熟得往往要早得多,似曹丕这十二岁的年纪,成家立室的男儿也不在少数,因此对于男女之事,他多少也懂了一些。
楚云一向正气凛然的脸上,难得一次地露出坏笑,他悄咪咪地凑近曹丕的耳朵,轻声道:“给你找个夫人。”
“夫……夫人……?!”
曹丕惊得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楚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向是极为正派的英雄,想不到也会讲出这等轻浮之言。
“眼前这些,都是袁氏的女眷,你可任选其一,回头我自会替叔父他老人家说明。”
以楚云的身份,替曹丕向曹操讨要个女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这……”
曹丕还是支支吾吾地,脸色涨红,两手紧张得不知该放在何处。
“怎么?害羞了不成?”
楚云故意挑逗着问道。
“不是,只不过她们都是袁家的女眷,我……”
曹丕嘴上这般说着,眼睛无意中在那些受惊的女子们身上飘来飘去。
忽然,他的目光停滞在一个垂头的少女身上,浑身一震,说到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
楚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将头埋在一位妇人的膝盖之中,容貌只能看清个大概,可饶是如此,仍能依稀看出这少女的容貌绝丽,宛若天人之姿。
而她身旁的夫人,身上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皮肤细嫩仿佛保养得相当得体。
可她的脸上,却总有似有若无的邪气若隐若现,如果不是被恐惧占据,只怕会更为明显。
楚云的嘴角已泛起笑意。
因为他知道,这妇人十有八九就是袁绍的遗孀刘夫人,至于这伏身在她膝间的美貌少女,必然就是“甄姬”甄宓了。
楚云拉着魂儿都飞了的曹丕僵硬地走到刘夫人和甄宓身前,伸出手,托起甄宓的脸颊,将甄宓的面容呈现在曹丕的面前。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二八佳人”的及笄之年,脸颊粉嫩得若出水芙蓉,精致到完美的五官更是连楚云这样阅遍无数佳人的男人,都挑不出半点儿瑕疵!
曹丕看得更是入神,他感觉时间恍然静止,除了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脏跳动声,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以刘夫人的老辣当然一眼就看出了曹丕的心思,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曹丕一定是曹操诸多儿子之中的一位。
“请公子仔细检验。”
甄宓是刘夫人的儿媳妇,可她为了活命,为了讨好曹丕,竟能面不改色地主动让自己杀夫仇人的儿子,去“检验”自己儿媳妇的美貌,要论无耻,这女人也算是在汉末能排得上号了。
曹丕木然点了点头,又呆呆地看向楚云,下巴动了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嘴巴虽不说话,可想说的话统统写在了眼里,楚云如何还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就她了?”
楚云眨了眨眼向曹丕问道。
曹丕先是轻轻点了点头,又郑重其事地点了一次头。
“好,带她走吧。”
这时,知道自己命运已经被决定的甄宓突然跪在地上,向楚云跪拜道:“车骑将军,妾身有一事相求。”
她这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楚云、曹丕、刘夫人以及其他惶恐的女眷们都大惊失色。
就连楚云也没想到,甄宓居然聪明到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
“念在你认出我的这份聪慧上,有什么话,你说吧。”
楚云难得地摆起架子,说道。
甄宓平静地抬头看向楚云,用恬静悦耳的声音继续道:“妾身愿服从一切安排,只求将军保我婆婆还有女眷们周全!”
听她的意思,是打算献出自己,换取楚云对袁氏其他女眷们的庇护。
听她这么说,就连冷漠无情,自私至极的刘夫人,都眼中含泪。
其他女眷们,更是像看待救世主般,看向甄宓。
她们都做好了即将被蹂躏甚至被杀害的心理打算,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甄宓心里还能想着别人,实属万分不易。
“你倒是有几分善念,不过此事,还是由我这弟弟来定夺吧。”
说着,楚云看向曹丕,问道:“子桓,你说呢?”
显然,楚云是故意要把这个人情卖给曹丕,让甄宓对曹丕心怀感激。
曹丕看着甄宓那楚楚可怜向自己投来的央求眼神,整个人都快化了,哪里还能讲出半个“不”字。
见曹丕点头,甄宓依旧处变不惊地向曹丕低下头,道:“谢过公子。”
楚云见缝插针道:“既然子桓同意了,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保证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你们的吃穿用度,也不会少的。”
“妾等谢过车骑将军!”
听楚云这样的大人物发话,女眷们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随后,在楚云的眼神提示下,曹丕颤抖着拉起甄宓柔若无骨的纤手。
一瞬间,曹丕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
冷,很冷。
柔软,宛若棉花一般,可触感又是那么的真实。
曹丕的脸红得越来越厉害。
接着,他在大脑一片恍惚的情况下,拉着一言不发乖巧顺从的甄宓,一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在楚云的指引下,他拉着甄宓到了一间,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厢房。
虽然楚云向曹丕保证不会有任何外人前来打扰,但他自己就贴在门外,脸上仍满是坏笑。
倒不是他有窥伺别人的恶趣味,而是他实在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曹丕曹子桓,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摆平这极具传奇色彩的绝代佳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曹丕才十二岁,而甄宓也不过十六岁,自嫁给袁熙之后,连见都没见过丈夫几面,就沦落到要与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仇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一想到这,楚云心中就充满了好奇。
——
“你……你不要怕,我无意强迫你做什么。”
也许是好不容易从惊诧这种恢复清醒,曹丕竟能开口安抚起甄宓的情绪。
甄宓只是用一双纯洁无瑕的明眸直勾勾地看向曹丕,一言不发。
“你……你不相信我的话?”
曹丕的呼吸又变得气促,他似乎很懊恼,很焦急,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公子无论说的是真是假,都无妨。”
甄宓年纪不大,可心境仍坚强得超乎常人想象。
她的这份泰然处之,让曹丕更为无所适从。
“为什么?!你难道愿意委身于我这个苏伟抹面的陌生人么?”
听了甄宓的话,曹丕总觉得自己很生气,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愤怒究竟是从何而来。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有何分别?
公子要怎么做,妾身别无选择,唯有顺从。”
“成王败寇”是一个既简单又残酷的道理,即使是三岁孩童也听过,但真正能了解其本质的人,可并不多见。
可甄宓这十几岁的姑娘,不但懂,而且懂得很深刻。
曹丕本以为甄宓会惊恐,会挣扎,会不甘,或是会哭泣。
可偏偏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平静得让曹丕有些害怕。
就好像明明这个少女就在自己的面前任你摆布,可你偏偏不能真正地控制她。
这让曹丕心中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挫败感。
为了压下这种挫败感,曹丕将小腹升腾而起的怒火放大,一把将甄宓娇柔的身子推倒在床榻上。
下一刻,他并不高大的身躯,已立在甄宓的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甄宓没有闭眼,没有逃避曹丕的目光。
那双带着淡淡光辉的明眸之中,呈现出曹丕的身影。
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已经由曹丕的手,在不断褪去。
很快,她的身上只剩下轻薄的白色纱衣,富有青春活力又妙曼傲人的胴体,以朦胧的姿态,逐渐呈现在曹丕的眼前。
他的呼吸已加快到了极致,目光仿佛一刻都无法从她的身上偏移开。
可就在下一秒,当他的无意中再次与甄宓对视时,躁动的心,被挑起的浓烈情欲,竟迅速冷却下来。
那清冽的眸子中,多了一抹哀伤。
两行清泪,无声而下。
曹丕不知她因何而悲伤流泪。
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即将失节?
又或是因为她并不喜欢曹丕?
还是想起了自己尚在人间的丈夫?
曹丕无从得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当眼前的少女流泪的瞬间,他的心也跟着紧,跟着疼了起来。
他上下其手的行为顿时停止。
下一刻,他已从床榻上离开。
“我说过,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将自己的衣物重新整理了一遍,曹丕取出手帕,替甄宓将眼角的泪痕温柔地逝去。
甄宓的哭泣停止了,她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悲伤之外的情绪。
错愕,还有强烈的惊异。
她突然抬起手,将曹丕那握着手帕为自己擦拭泪痕的手握在手心。
曹丕整个人再次怔住。
因为这一次,甄宓的手,不再冰冷。
它是热的,是暖的。
仿佛是用引导般的手段,甄宓一声嘤咛,投入了曹丕的怀抱,反手将曹丕抱上了床。
“我愿意。”
这是甄宓对曹丕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楚云在房间外偷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取而代之的,唯有让人面红耳赤,满是春意的声音。
“真是个艳福不浅的小子。”
心中这般感慨着,楚云脸上挂着浅笑,悄然离去……
第360章 打还是不打?
邺城的战事尘埃落定,曹操收到这一捷报后,喜不自胜,周边还打算负隅顽抗的各郡县也望风归降。
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邺城能坚守,而邺城一被攻破,各郡县再坚持下去,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攫欝攫。在书信中,得知楚云居然替曹丕这小子找了个媳妇,还是袁熙的妻子,无极甄氏家的姑娘,乐得是狂笑不止,向身旁贴身谋士们窃笑着感叹道:“不愧是我曹孟德的儿子!”
显然,他很支持这桩喜事,虽然曹丕年纪还小,但有曹操这句话,他和甄宓之间的婚事就算有了着落。
不出五日,曹操就轻而易举地掌控了整个冀州,连武力都不需要使用,各郡县就主动前来投靠。
当曹操率军踏足朝思暮想的邺城时,更是被城内一片繁华的景象给惊到了。
即便曹操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不禁连连惊叹。
“本初兄啊本初兄,你的日子可是比我铺张潇洒得多啊!可惜啊,这到头来,还是便宜了老弟我!”
这般在心里感叹着,曹操在楚云、曹丕的亲自迎接下,带着曹昂、郭嘉等亲近之人一路进入大殿。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大殿简直比我为当今天子打造的皇宫还要气派得多啊!”
曹操一见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部陈设,就忍不住向身旁的众人笑道。
“父亲说得是,但是这大殿的华丽程度,就足以见得袁绍的不臣之心!”
本来在与楚云窃窃私语分享着各自最近趣事的曹昂,一听此言向曹操说道。
“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叔伯,逝者长已矣,子脩还是留些口德吧!”
曹操的面色虽然欢喜,但说出这话时眼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伤感。
可见,他对过往与袁绍童年时一起混迹的美好时光,是真心感到留恋并为之追忆,并非当着众人的面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听曹操这般训斥,曹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得意忘形,有些不妥,连忙改口:“父亲教训的是。”
在楚云和曹丕的引领下,曹操带着众人在大殿内好生参观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丕儿,听说前几日你云哥给你许了个姑娘,怎么样?你喜欢她么?可有意娶她为妻?”
曹操这蓄谋已久却突如其来的发问,直问得曹丕一阵慌张。
仿佛预料到曹丕的反应,曹操见儿子这副羞态,乐得哈哈大笑。
等曹操笑够了,曹丕才敢红着脸回答道:“不敢欺瞒父亲,儿喜欢她,愿意娶她,儿今生非她不娶!”
在曹操面前一向乖巧甚至是讨好的曹丕,第一次敢于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这一次,曹操并不似过去那般,对曹丕毫不待见,而是笑道:“嗯,既然喜欢,那等把你娘接过来,我与她商量一下,把你们俩的婚事就定下吧。”
#21434#21437#32#315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12290曹操话音一落,不但曹丕大惊之色,其他心腹谋臣将军们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只不过,曹丕惊讶的是后半句,而将军谋臣们则是惊讶于前半句。
曹操既然有意将家室妻妾都转移到邺城,这说明他要做一件意义重大的决定。
许昌虽然是名义上的大汉国都,但任谁心里都清楚,邺城的繁华程度远远超过许都。
曹操打算将家室转移过来,这意味着曹操要么打算迁都,要么……
就很可能是取代汉室,僭越称帝!
如今袁氏已如风中残烛,河北被曹操一统可谓是迟早的事,而一旦整个河北都落入曹操的掌控之中,曹操就会一跃成为势力远超其他诸侯的统治者。
就算曹操真的自立称帝,这天下恐怕也没人能与曹操相抗衡。
巘戅戅。一想到曹操一旦称帝,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无论将军还是谋士,大多都两眼放光,期待地看向曹操。
曹操用余光在周围扫了一眼,立马就看出了众人的小心思,他故意轻轻一笑,刻意没有将他们最关注的话题说下去。
曹丕虽然心思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重得多,但他的心思都在曹操的后半句话上,根本没意识到周围的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
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空气突然安静,曹丕这才开口激动地道:“儿,谢父亲赐婚!”
先前,曹丕最担心的就是曹操会嫌弃甄宓曾嫁过人,哪怕楚云反复向他解释这完全不是问题,曹丕还是内心难安。
眼下听曹操亲口应允,曹丕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当然,如果他对曹操的秉性更加了解的话,就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了。
正式接手邺城之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曹操开始着手处理冀州内的政务,派人将家室转移到邺城。
当内政局面稍微稳定之后,曹操开始再度集结人马,打算北上进攻并州,彻底灭掉苟延残喘的高干和袁尚。
高干作为袁绍的侄子,本不愿向曹操摇尾乞怜,可形势比人强,在反复斟酌犹豫再三后,高干还是露出向曹操投降的打算。
因此,高干暗中试探着向曹操寄出一封书信,在书信中说了不少软话,虽然没有提及“投降”二字,但已有显而易见的献媚之意。
曹操看到书信之后,与楚云、郭嘉、荀攸等谋士商议,最后郭嘉与楚云商量着,给出一个建议。
那就是:告诉高干,如果肯将袁尚的首级献来,曹操可以接受高干的归降,并保留高干“并州刺史”的官职和实质地位。
这一箭双雕的计谋,曹操在听完就连连拍手叫好。
一来,这封信能离间高干与袁尚之间的关系,让危机之中的二人互相对立,这样一来,他们一旦产生内斗,无论谁胜谁负,都会为曹操省去很多麻烦。
二来,如果高干当真肯归降,由于并州实际领土大多被羌族、氐族、匈奴等外族所占领,如果当真除掉高干,由曹操另派人接受治理此地,是麻烦至极!
因为能胜任这一职位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并州荒凉贫穷,根本不值得浪费一位人才去管治,还要时不时去提防外族的劫掠入侵。
相反,高干本就在并州扎根多年,底蕴丰厚,深得民心,如果让他继续接手此地,无异于替曹操解决了一个烫手山芋。攫欝攫
收到曹操这封书信的高干,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明知道曹操这是在用离间之计,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对曹操的提议有些心动。
袁尚是他的血亲堂弟不假,曹操更是他的杀叔仇人。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这些伦理情谊都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他和袁尚之间注定只能存活一个的话,那么,他会毫无疑问地选择自己。
然而就在高干收到书信的当晚,他本打算秘密将袁尚谋害,将其人头献予曹操,奈何走漏了风声,袁尚收到消息,虽痛恨高干无情无义,但并州是人家的地盘,已经如过街老鼠的袁尚只能趁夜逃出城,继续向北逃窜。
当高干反应过来,派人追赶的时候,便是为时已晚。
过了几日,当确认收到袁尚已率亲信残部逃往乌桓的消息后,高干只得心怀不安地将这个消息如实告知曹操。
本打算将袁尚诛杀,以此向曹操换取荣华富贵和地位官爵的高干,见事情败露,内心是惶恐至极。
因为袁尚跑了,他用来讨好曹操的“礼物”,也就如煮熟的鸭子一般飞了。
但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曹操非但表示谅解,还按照先前给出的条件,接纳了高干的归降,并表示会上奏天子,在近期正式册封高干为并州牧。
这一下,可让高干乐坏了,本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不说,就连先前对曹操心怀的仇恨,也消散殆尽。
人嘛,终归要向前看,在这个形势下,高干不但要抛去以往的仇恨,还要将曹操视作恩人才是。
以高干之能,当然意识不到自己的优势,以及手中掌握的筹码,误以为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在于能取袁尚的首级。
实际,他自身的能力以及在并州根深蒂固的势力,才是曹操愿意招揽并继续任用他治理并州的最大原因。
——
袁尚不但跑了,还裹挟着二哥袁熙一起向北逃窜。巘戅九饼中文戅
本来在幽州就没多少底蕴的袁熙,明知道自己的老婆都落到别人的手里,却窝囊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率领手中所有能统御的兵马,共计三万大军,带着金银珠宝等财物,以及大量粮草向北逃窜,打算听从袁尚的建议,投奔乌桓。
一向愚蠢的袁尚,这一次倒是在最为难的时刻,自己替自己下了一步好棋。
通常来说,乌桓远在北方,脱离汉土,按理说曹操的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可以说,只要袁尚能成功抵达乌桓山的地界,应该就能成功摆脱曹操的“魔爪”了。
针对此事,曹操更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将谋士将军们齐聚一堂,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偏厅内,与众人商议。
只是这一次,从会议的一开始,所有发言之人,都是怀着一个共同方向:坚决反对向北出兵,远征乌桓。
“主公,乌桓山据幽州疆土过远,如今青、幽、并、冀四大州郡已尽落入主公之手,袁熙、袁尚虽已远遁未灭,却也只是苟延残喘奄奄待毙,又何必为了灭掉这两个永远不可能再死灰复燃的敌人,而冒着巨大的风险出兵呢?”
荀攸见曹操始终拿不定主意,便再次梳理言辞,陈述其中利害。
“是啊!主公!既然他们已经夹着尾巴滚出了我大汉疆土,又何必再去理会他们呢?不如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好生整治稳定河北各州郡的局面吧!”
程昱也表示赞同荀攸的意见。#21434#21437#32#20061#39292#20013#25991#32#57#98#122#119#46#99#111#109#32#21434#21437
其他将军们,也纷纷附和着二人的言论,都不同意出兵。
其实这也难怪,攻打乌桓路途遥远,以汉末这一时代的技术局限性,注定这场战争一旦开打,曹军会面对各种数之不尽的巨大难题。
若是有巨大的回报,将军们也不放就同意放手大干一场。
可是,已经式微的袁尚、袁熙二人,根本不值得曹军为此大动干戈,风险巨大,回报甚小,这样的赌局,任谁都不会愿意参与的。
但就在所有人都保持着同一个声音时,郭嘉上前一步,发表了截然不同的观点。
“主公,属下赞同出征乌桓,而且应当趁此机会,将乌桓与袁氏兄弟一起剿灭!”
郭嘉这简短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巨大的波动。
在场之人,无不知郭嘉的态度在曹操心中占据着多大的分量,仅他一人的话,就足以扭转曹操的决定。
“军师祭酒,如此恐怕不妥吧?”
荀攸这次直接站出来与郭嘉进行对立。
换做平时,他可以对郭嘉忍让,但唯独这种决定曹氏集团身死存亡的大事,他坚决不肯退让。
这时候,曹操自然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转移到楚云的身上。
而楚云这一次还真就犯了难。
了解历史的他,知道最后曹操听从郭嘉的建议,将整个乌桓和袁氏兄弟一并灭掉。
从结果上看,郭嘉的建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正确决定。
但这一次,楚云真的不这么想。
因为曹操在征讨乌桓的道路上,实在是太过凶险,可以说如果不是曹操运气好,又有张辽这良将力挽狂澜,曹操不但会折在中途,很可能整个曹军辛苦积攒多年的家底,都会在这场战斗之中,完全断送。
一想到这些,楚云这七上八下的心,就不知该如何决断才好。
可曹操就偏偏将目光落在楚云的身上,大有期待楚云表明立场的意思。
楚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必须慎重再三,只好叹息道:“叔父,此事事关重大,即使要决定,也不必急于一时。”
楚云的意思很明显,是这事他也一时拿不定注意,而且以袁尚、袁熙俩兄弟逃亡速度上看,现在想要赶在他们逃到五环山之前把他们追赶拦截上,显然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多花点时间计划一下,无论最后如何决定,都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第361章 张辽再显神威
本就犹豫的曹操听了楚云的分析,当即同意此事暂且押后,从长计议。
曹操一改以往果决的行事风格,并不是他变得畏首畏尾,而是这一次实在事关重大且需要慎重决定。
没有结果的商议就此结束,郭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楚云回到他自己被分配到的临时住所。
攫欝攫。让楚云意外的是,这房间之内的布置极其朴素,以郭嘉的身份,这房间实在是不大相配。
任谁都瞧得出,曹操有将大本营迁移到邺城的打算,不少将军谋臣都在仗着身份去霸占那些易主的豪宅。
如果郭嘉愿意,只需要一开口,曹操就会乐得将一栋比楚云在许都那般规模的豪宅,分配给他。
“这未免过于简陋了些吧?”
楚云见郭嘉脸色阴沉,便主动活跃气氛开起玩笑问道。
“怎么?车骑将军嫌弃了?”
听郭嘉以官职相称,语气中有明显的幽怨之气,楚云忍俊不禁,道:“岂敢?倒是奉孝你啊,气量几时变得这么小了?”
楚云当然知道郭嘉为什么会责怪自己。
方才的会议上,楚云有着一锤定音的资格,郭嘉原以为楚云会帮助他力排众议,一起劝说曹操出兵远征乌桓。
结果楚云却两不相帮,还怯懦地将这事暂且压了下去,这让郭嘉如何能不生气?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看不透其中的利害也就罢了,你别说连你也看不清!”
郭嘉白了楚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把乌桓境内的百姓们都迁入幽州境内,顺便吸收他们丰富的马匹资源,对吧?”
楚云若是答错了,倒还好,可他偏偏答对了。
郭嘉自然也就更生气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先前还不与我一起劝谏主公?”
“你倒是先冷静一下。”
楚云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只想着这一战胜了我军有多少好处,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仗若是败了,我们输得起么?”
“纵有千年万险,有你我二人在,此战必胜。”
郭嘉的语气很淡漠,话语的内容却锋芒毕露,大有睥睨天下之感。
“哎……”
听了这话,楚云反倒是一声长叹,幽幽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叔父去打这一仗?”
郭嘉没有开口,可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已是最好的回答。
“我可以劝叔父出兵征讨乌桓。”
楚云妥协道。
“当真?!”
瞬间,郭嘉的脸色和态度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别高兴得太早,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没得商量。”
见楚云脸色难得一见崩得要多紧有多紧,郭嘉一愣,木然道:“你说。”
“这一役,你不准跟去。”
“这……你……”
郭嘉本忍不住想骂几句,却欲言又止。
相对的,楚云就直勾勾地盯着郭嘉,一副“要么听我的,要么就算了”的神情。
这下就轮到郭嘉叹气了。
他故意做了个极其夸张的叹息,问道:“我不去,你自己一个人,撑得住?”
“你若是也去了,八成是回不来的,你心里不清楚么?”
在历史上记载,郭嘉就是于远征乌桓的途中,因水土不服而病逝。
现在,楚云知道郭嘉虽然身体比之前恢复了不少元气,但要舟车劳顿,劳师远征,他还是受不住的。
二人对望着,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面容。
旋即,几乎是同时,二人大笑出声。
“好,就依你的意思,我这次不去就是了,但你必须保证两点。”
“你倒是会讨价还价。”
郭嘉自顾自地笑道:“第一,要赢,必须赢!”
“这是自然。”
“还有,你得活着回来,否则,你这就成了替我去死,我余生就再也睡不了安稳觉了。”
“当然,我和你这个风流浪子不同,我还有娇妻在家等我回去呢。”
“是啊,你若是回不来了,娇妻也就成别人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算半个病人,我就不敢动手打你?”
“诶诶!别!我开玩笑的……啊——疼!”
爆发出杀猪一般的笑声,房间内的气氛一片欢愉轻松。
玩闹过后,楚云又道:“不过在出征乌桓之前,还是要把河北那些麻烦的毒瘤给清除。”
“你说的是,公孙度渗透进青州的势力?”
公孙度是盘踞辽东多年的枭雄,因为辽东位置偏僻,易守难攻,长年以来,公孙家都在辽东做着实至名归的土皇帝。
早年,在中原群雄割据时,公孙度就趁此乱世,自襄平发兵,跨越海域,攻占东莱诸多郡县。
东莱郡位于青州最北方,如果从大汉疆土的全局角度上看,这片地区并不是多么重要。
但是如今曹操打算接掌整个河北,青州也顺理成章地被朝廷收复,再任由公孙度的人马盘踞在东莱,对于整个青州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毕竟,东莱相当于青州北方的渡口,一旦被公孙度掌控,以后只要公孙度想,就随时可以派兵渡海南下,从东莱登陆,并骚扰甚至攻占青州其他郡县。
为了将这渡口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曹操最近正为此事头疼。
“正是,公孙度远在辽东,此时派兵去攻打辽东毫无意义,但他在青州的势力必须根除,你怎么看?”
。“我嘛……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依我看,不妨让主公指派一位上将,率大军去平定青州,你倒是说说看,有谁能胜任?”
楚云像是早就想好了人选,当即脱口而出回答道:“张辽,张文远!”
“实话跟你说,这一次,你我又不谋而合了。”
郭嘉暧昧一笑,没想到楚云与自己选的是同一人。
“哈哈,依我看啊,如今外姓将领之中,属关羽与张辽能力最为出众,不过关羽嘛,将军权全部交由他一人手里,叔父是不会放心的。”
“正是,相比之下,文远将军虽然也是降将,但他的心,一直是在朝廷的。”
攫欝攫。同为智者,郭嘉当然对此心知肚明。
关羽身在曹营,心却依旧在汉室,在他生死未卜的大哥刘备那里,如今不过是感念楚云和曹操的恩德,才勉强留在此处,兴许哪天他得知刘备的消息,就会辞别而去。
“既然咱们看法一致,明日就一同去觐见叔父,将平定东莱的人选,以及远征乌桓一事,一起向叔父他老人家汇报,如何?”
楚云笑道。
听楚云这番话,郭嘉喜不自胜,尤其是楚云同意帮助他一起劝说曹操攻打乌桓,剿灭袁尚、袁熙。
。在这种所有谋士都提出反对票的情况下,也只有楚云敢站出来,和他坚决处于同一立场了。
其他人,既看不透郭嘉的用心,更不敢冒着得罪大多谋士将军的风险,和郭嘉站队。
“话说,此次征讨乌桓,我真的不能跟着去?”
郭嘉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试探着问道。
可楚云咬的很死,坚决摇头道:“不行,我想走的路,注定孤独,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一位兄弟知己相伴,你若是先倒在这条路上,留我一人在,岂不是好生寂寞?”
听楚云毫不矫情地将自己称为“知己”,郭嘉心中极是动容,也就不再坚持。
“好,那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要助主公赢得此役,更要活着回来!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是先走留我一人在,那寂寞的人不就是我郭嘉了么?”
说罢,二人再度相视一笑,来了兴致,楚云索性也不急着离开,而是留下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与郭嘉痛饮一番。
次日,楚云与郭嘉依照商量好的内容,告知曹操,可被蒙在鼓里的曹操,这下是大吃一惊。
“云儿……明明说好咱们是先稳定河北四州的局势,远征乌桓容后再议,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天,你就改了主意,和奉孝站到一起了?”
这房间内只有三人,曹操更是为了保密将门外之人全部屏退,所以讲起话来也就没有遮遮掩掩。
对此,楚云只能苦笑着,向曹操解释道:“叔父,实不相瞒,周日我并非犹豫,而是众文武的心思都有些怠惰,不愿在远征乌桓吃苦,我见局面不利,这才将心底话给压了下去。”
楚云的意思不难理解,在打下邺城这座天下最豪华的城池之后,看到了袁绍所建盖的富丽堂皇的大殿,大多数将军、文臣都生出了休养生息安心享福的心思,哪里还肯劳师远征,离开中原去吃苦?
就像当初汉高祖刘邦一进了咸阳,不也乐得安享富贵,若不是张良将其劝醒,只怕刘邦就要安于享乐,最后功败垂成。
任谁都知道,这攻打乌桓要翻山越岭,车马劳顿别说是文臣,就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也未必吃得消。
见楚云点破了众文武的心思,曹操脸不红气不喘,心里却有几分不好意思。
因为,他自己其实也如楚云所说,有些不愿意再以身犯险,暂时性地失去了那股拼搏的劲头。
可是,楚云的这一番话,无异于如同昔日的张良一般,将曹操的斗志和雄心唤醒。
大业未成,岂能就此安享富贵?
心中这般想着,曹操把心一横,既然楚云和郭嘉这两位他最为依仗的谋臣都做出这般决定,他还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呢?
于是,曹操按照二人的设定,先是派张辽前去东莱,将公孙度的势力彻底赶出青州,再下令休养生息,以最快的方式,恢复将士们的战意。
不但如此,将士们的训练严苛程度,还在不断加重,为的就是以免有人懈怠。
半个月之后,曹军将士们的士气已经重新恢复,而北方也传来张辽在东莱大获全胜,将公孙度的势力全部清除,赶回辽东。
这一仗打得相当漂亮,张辽的胜利意味着青州从此以后,完全划入曹操的管辖之内。
为此,曹操大喜过望,在张辽引军回城之时,曹操更是亲自出城相迎,还请张辽与自己共乘同一辆车驾,以示表彰。
这样的殊荣,即使是曹氏宗族的将军们,也是前所未有的,张辽一个外姓将领,能得到曹操如此看重和嘉奖,实属不易。
但是,曹氏宗族的将军对此除了羡慕,别无其他想法,因为人家张辽凭的是实打实的真本领,建功立业,才获得自己赢得的荣耀。
此役结束之后,青、幽、并、冀四大州郡已经全部彻底归于曹操的统治之下。
这也顺利帮助曹操坚定地听从楚云、郭嘉二人的计策,开始着手计划着远征乌桓!
果不其然,这一消息刚传出去,就有不少将军、谋士前来劝阻曹操,希望曹操能打消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大家东征西讨这么多年,打了半辈子仗,现在到了邺城这座大城市,人家就不能想着享受享受吗?
但曹操也不含糊,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诸位,天下尚未完全平定,此时还远不是你我安享太平的时候!”
曹操本人说出这番话,又做出表率来,群臣们就算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打起精神,从先前沉浸享乐的状态中强行将自己拔出来。
本来,曹操是打算带上郭嘉一起的,但楚云一提起郭嘉的身体情况,曹操就立即表示要让郭嘉留在邺城,安心修养。
曹操的眼神和言辞中,无不透露着对郭嘉健康的关怀,这让楚云和郭嘉都是心头一暖。
可就在出征前夕,曹昂却耐不住性子,来军营找正在视察将士们训练情况的楚云诉苦。
“师弟!”
远远听到身后的呼喊上,楚云喜上眉梢,连忙回头。
这普天之下能这么称呼自己的,也唯有曹昂一人了。
先前曹昂随张辽出征东莱,张辽班师回邺城之事,曹昂被留在东莱善后料理军政之事,因此回来得更迟几天。
眼看曹昂急急忙忙地走过来,还不待他开口,楚云就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师兄莫不是向让我替你跟叔父说情,要他在此次出征乌桓中,带上你?”
见自己的心事被楚云猜到,曹昂并不惊讶,甚至是见怪不怪。
“倒是免了我多费口舌,你小子还是这么鬼精鬼精的,说吧,兄弟一场,帮不帮忙?”
第362章 防患于未然
“你都搬出‘兄弟情义’了,我还能说不同意么?”
楚云苦笑着应下,见状,曹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攫欝攫
曹昂在楚云的背后上用力地连拍了三下,若不是楚云始终不曾疏于练习剑法,使得体魄也早已远胜从前,恐怕单是这几下,就非得被曹昂这大手劲儿拍得眼冒金星不可。
“轻点儿!”
感到阵阵吃痛的楚云白了曹昂一眼,揉着后背没好气地说道。
谁知曹昂非但没有收敛,还再次加大力度又拍了一下,这才话锋一转,含笑问道:“听说,你把那袁熙刚过门没多久的媳妇分给子桓了?”
“连你都知道这事?!”
楚云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曹昂似乎没这么八卦才对。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你也真够可以的,子桓那小子才十二岁,父亲都没来得及给他筹备婚事,你就先替他把妻室都找好了,而且还来头那么大,无极甄氏啊!几百年的名门望族!真有你的!”
曹昂与楚云一样是心善之人,因为知道曹丕是最不受曹操、卞夫人宠爱的,所以作为兄长,对曹丕一向是格外关心和偏爱,希望能弥补他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而他们的关爱,也确实起到了帮助曹丕顺利成长的巨大作用,要知道一年前的曹丕内心还深埋着阴刻的种子,但近一年来,曹丕即使得不到父母的认可,也通过从两位兄长这里得到的爱,化解了心中埋藏着的愤恨。
“这话不能对旁人讲,但跟师兄你,我是无话不谈,你也知道,叔父和婶婶对子桓的关心有所欠缺,咱们这做兄长的若是不多关心他一下,还能指望谁呢?”
这话顿时让曹昂觉得感同身受,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激地看向楚云,将按在他背上长满老茧的手放下。
“谁说不是呢?本来只有我一人这么做,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可自从这小子和你接触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前些日子我去探望他,他再不像去年时那般脸色阴沉两眼无神,多亏了你啊!”
曹丕的自尊心过剩,并不是个喜欢把别人对他的好时刻挂在嘴边上的人,而是铭记在心,片刻不敢忘怀。
可即使他不说,曹昂也很容易就能知道,楚云这近一年来对曹丕的关爱之举。
所以,他心里十分感激楚云的所作所为,只是这感激之词若是讲出口,反倒显得太见外了,这才没有开口言谢。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未免太肉麻了,他是咱们的弟弟,如你所说,你我不心疼他,还能指望谁去做呢?”
闲聊了几句过后,楚云就拉着曹昂,带他一起面见曹操,替其说情。
曹操一听楚云的来意居然是要说服自己,带曹昂参与远征乌桓,惊愕之余,也有些犯了难。
他并不愿意拒绝采纳楚云的建议,可他同样不希望让曹昂以身犯险。
楚云早就料到曹操会犹豫,便向曹操许诺会保证曹昂安然无恙。
考虑到楚云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深知楚云可靠程度的曹操耐不住儿子和侄子的双重软磨硬泡,最后只得无奈同意。
谁知又过了没几日,还不待曹操、楚云等人主动出手,河北各地,就再起动荡。
收到军情后,曹操才得知原来是袁熙、袁尚这俩兄弟在投奔乌桓后,将携带的金银玉器,粮草军械大规模赠予乌桓王踏顿,以此来换得踏顿的支持。
踏顿虽是一方势力的领袖,但智商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就袁熙、袁尚二人的水平,再搭配财帛礼物,居然就把他忽悠得团团转,最后竟鬼使神差般地答应出兵攻打位于幽州之北边境的犷平县。
负责镇守犷平县的鲜于辅见乌桓大军来势汹汹,以自己手中的少量兵马根本无法与之久持,急召人传书给远在邺城的曹操,求情支援。
等曹操收到书信的时候,立马将众谋臣召集来进行商议,这一次,谋士们的意见是相当的统一,就是必须集结兵力,火速支援鲜于辅。
就连先前不主张攻打乌桓的谋臣将军们,也纷纷主张出兵。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若是再不支援过去,以后踏顿岂不是要把幽州之地当成可以肆意攻击劫掠的地方,时不时就派兵过来打牙祭?
唯有楚云在临行前,对曹操另有一番嘱咐。
“叔父,此次北上支援犷平,大军一动,邺城空虚,理应设防。”
会议散去后,楚云留下,与曹操独处时如此劝说道。
曹操不明所以,问道:“河北各州郡已然大定,唯有乌桓踏顿不自量力来犯,只要见他们击败即可,何须防备邺城?”
“叔父,高干虽降,可未必是出自真心实意,此次我们将大军调走,若是他降而复叛,我们如何应对?”
这话可是将一向镇定的曹操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是说……高干会趁此机会攻打邺城?”
楚云微微点头,将手在一旁的沙盘上摊开,左右扫了扫,重新简单地划出各州郡县的地理位置。
“叔父请看,此处是晋阳,这里是邺城,您觉得高干若是当真反叛,他会抢占何处?”
曹操眯着眼在沙盘上看了看,无需多想,立刻就回答道:“壶关!”
“叔父英明,壶关是天堑之地,一旦被高干所掌握,邺城就暴露在他的兵锋之下,处于危机状态!
即使他进攻邺城失败,他只需据壶关坚守,我们也难以攻打他,因此,侄儿建议,无论他真的会降而复叛,而是侄儿多心,叔父都不妨派一位将军抢先一步在壶关附近就命,一旦高干的兵马有异动,做出要进犯壶关的举动,就让这位将军引兵抢先一步入驻壶关,免得局面陷入被动。”
听着楚云深谋远虑的分析,曹操是连连点头,佩服道:“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一位将军未免太少了,就让李典、乐进二人一起出马,处理此事!”
闻言,楚云内心深感欣慰,对曹操也同样生出钦佩之意来。
过去,曹操在这种情况下,只会优先考虑将此等重任交由自家宗族将领来处理。
可是最近,随着势力的大幅增长,曹操竟也在随之进步,越来越深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开始明智地将领兵之事交给其他将军,对他们妥善任用。攫欝攫
“叔父明鉴!正当如此!”
楚云拱手道。
“好,那就给他们二人四万兵马,先前高干不是自称手中还有五万兵马么?咱们的探子也调查过,他虽然在数量上有所欺瞒,但实际上他手中也只有六万多的兵马。
而咱们朝廷的将士们,可比他手下那些饭桶要强得多!四万大军,足以让高干闻风丧胆!”
“叔父言之有理,不妨再多给二位将军一些权利,允许他们视情况追击高干,而不是拘泥于防守。
侄儿大胆预料一下,若是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高干此战必败,以李典、乐进二位将军的能力,说不定能诛灭高干,攻取并州,将并州之地替朝廷彻底收复!”
先前,楚云觉得局势不稳,应当对高干先采取拉拢安抚的策略。
如今,公孙度曾经渗透进青州的势力都被张辽赶了回去,公孙康也没有反抗的打算,似是忌惮如今声势滔天的曹操,选择了吃下这个哑巴亏。
那么,高干若是有不臣之心,将之除去,也并无不可。
否则日后也是养虎为患,要时刻提防他不知何时在背后插上一刀。
这一次,就当做是对高干忠诚之心的一种检测,若是高干没有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降而复叛,那么虽然不能断定他就是诚心归附,但至少还可以划入能暂时信任的行列。
可他若是反叛了,曹操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派兵灭之,不必担心高干败亡后,并州百姓和士族们会因此认为曹操是残暴之人。
楚云的安排,可谓滴水不漏。
安排妥当后,曹操便将近日来刻苦操练的将士们集结,向北进发,准备驰援鲜于辅。
不过,他和楚云还有郭嘉早就商量好了,赶走踏顿的乌桓兵马并不是最终目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要一路打到白狼山,将藏在那里的袁熙、袁尚连同乌桓一并除掉!
临行前,已经情投意合缠绵一起的曹丕和甄宓,一起前去送别楚云,看着这两个半大孩子居然有郎情妾意的感觉,楚云心中不禁啧啧称奇,心想这古人当真是早熟得很啊。
曹丕也不含糊害羞,一向内心坚韧从不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半点脆弱的他,居然当着心仪姑娘的面,在楚云身前就流了泪。
“云哥,您实话告诉我,这一次出征,是不是很危险?”
他用含着热泪的双眼直视着楚云,目光毫无闪避地哽咽问道。
见一向坚忍的曹丕如此关切自己,楚云心头一暖,本想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抚摸几下,可一想到甄宓正有些怯意地站在他身旁,楚云正要探出的手,赶紧停了下来。
在他的心中,曹丕还是个孩子,但是在甄宓面前,曹丕已然是个该撑起半边天的男人了。
楚云不能在一个姑娘面前,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去对待她的男人,这既侮辱了甄宓,更侮辱了曹丕。
他学着曹昂先前的举动,在曹丕背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点头道:“是很危险,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战事,都要危险得多。”
曹丕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他粗犷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言不发了许久,才仿佛下了某种决心道:“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阿宓会等您回来,为我们主持婚事!”
他话音一落,便看向身旁的甄宓。
甄宓一向平静如水的面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眶微红,脸色中流露出明显的忧虑与感激。
她是个有大智慧且品德出众的女子,年纪虽小,可懂得的道理怕是比曹丕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向楚云弯腰施了一重礼,甄宓不敢抬头,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向楚云真切道:“兄长对妾身有再造之恩,妾身恨不能相报,只能每日在心中为兄长祈祷,愿兄长逢凶化吉,早日凯旋。”
以往,甄宓嫁到袁家这豪门,看似身世显赫大富大贵,实则因被留在邺城照顾着刘夫人那个毒妇,与远在幽州的丈夫相隔甚远,生活除了锦衣玉食外,比起那些婢女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但在与曹丕欢好之后,通过交流,她才得知自己与曹昂的这段姻缘,似乎是楚云一手促成,虽然她怎么也想不通,楚云为何能仿佛未卜先知般,料定曹丕会不可救药般地对她一见钟情,可事实就是,在楚云的促成下,她与曹丕已然彼此相爱,还得到曹操的首肯,为他们二人定下了婚事。
若非有楚云在,甄宓的下场很可能会远比现在凄凉,这也是甄宓如此感激楚云的原因。
“真是个过分聪明而又贤惠的姑娘,得此良人,子桓你可要好生珍惜啊。”
楚云突如其来的夸赞,不但让曹丕脸色一红,就连甄宓也出乎意料之下,内心一阵羞涩。
见两个半大孩子都难为情了,楚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居然有一种“年轻真好”的倚老卖老之感,仿佛忘了自己的年纪,也不过比甄宓大了一岁而已。
“好了,不过是短暂的分别,别闹得像生离死别一般,危险归危险,再大的困难,也是难不倒你云哥的,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不是么?”
楚云本不是狂妄自大之人,但看到弟弟和未来弟媳这般沮丧,也不禁口出狂言,只为安抚二人的情绪。
果然,听楚云这么一说,对他并不算了解的甄宓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深知楚云本领的曹丕,已经破涕为笑,乐出声来。
他知道,旁人说出这种话只能是吹牛,可楚云说出来,那就是真相!
可以说,曹丕对楚云,当真是有深深的崇拜之感。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
第363章 踏顿的傲慢
潇洒地道出这一句话后,楚云留给曹丕与甄宓二人的,就只有一道略显沧桑的背影。
“恭送云哥!”
“恭送兄长!”
离开后,楚云前去与郭嘉道别,二人惺惺相惜却只说了没几句话,便就此分别。
出发启程之时,先前因大胜后声色犬马而短暂沉寂过的将士们,仿佛都通过严格的操练重新找回了状态,一个个是横刀立马,军容严整。
曹操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出城向北进发,曹操留下六万兵马驻守邺城,四万兵马分配给李典、乐进二位将军在壶关防范高干。
而他自己,则是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北上,支援正被踏顿的乌桓将士们围攻的犷平。
——
这一次,曹操使用了以往惯用的战术,遵循着“兵贵神速”的风格,一路火急火燎地急行军向犷平赶去,还好将士们在先前已经得到了长期休整,有酒有肉,大笔赏钱都享受过,如今就算逼着他们拼命,也没人能说个“不”字。
三日后,当就在踏顿即将攻破犷平东城门的时候,他忽然收到哨骑的探报,得知曹操已率大军即将赶来驰援犷平,非但无意撤军,反而还加大了对犷平的攻势。
原因很简单,他此行本来就是抱着攻破犷平,趁机烧杀抢掠捞好处的心态,若是就这么让曹操给吓退了,不但半点儿好处没有捞到,先前为了攻城还折损了不少将士,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有一点,就是前些年汉土内可谓战乱不断,河北各州郡也是久久不得安宁,而踏顿他们这些外族趁机多次对大汉边境的郡县进行劫掠,每次面对大汉将士都有种不堪一击的感觉。
久而久之,就使得他们心里产成了一种“汉人的军队没有战斗力”这个错觉。
也正是这个错觉,再加上袁熙、袁尚这两兄弟对曹操的侮辱和贬低,使得踏顿现在,还真就没把曹操和其麾下的军队给放在眼里。
要知道近年来这些外族趁着大汉各诸侯割据互相攻伐的战乱之际,可是发展得一飞冲天,日子过得也越来越舒服滋润,踏顿现在手中能指挥的兵马总共加到一起,已经有二十余万之多!
可见这异族虽然在文化上有所落后,可单就武力而言,还真是有够不简单!
虽说踏顿此次只带出了一半的家底,也就是十万左右的兵马,但听到曹操手中也是十万之众,眼中顿时就流露出一种轻蔑之色。
在他看来,汉人的军队同等数量下对阵,哪里是他乌桓王的对手?
于是他不但将犷平城内的钱粮物资都视为囊中之物,还要趁机给曹操一点儿颜色看看。
——
曹操见踏顿明知自己率大军已至,却没有任何退兵的意思,更为恼怒。
这是一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轻蔑,说明踏顿不只是对他曹操毫无忌惮,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没放在眼里。
否则,但凡他稍微将曹军放在心上,也不会继续强攻犷平,完全不顾忌自己是否会被曹操和城内守军形成包夹之势,两面夹攻。
“这踏顿,好生狂妄!”
已经抵达犷平城南不足十里,就地安营扎寨的曹操,在将楚云召集到营帐时,一开口便是带着几分戾气的这句话。
楚云就算没听到这句话,只通过曹操阴沉的脸色,也能看得出他对踏顿的怒意。
如今的曹操,怎么也算是中原威名远播的一方霸主了,以往诛灭的强敌无数,还真没有人敢像踏顿这般如此轻视小觑他。
“叔父无需动怒,踏顿大意轻敌,咱们这不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给他一个教训?”
楚云并不是那么容易情绪化的人,虽然踏顿的傲慢确实很气人,但他只是客观地指出可以借此机会主动出击。
这个道理,曹操当然也明白,只不过他这肚子里的火气,又不能轻易表现出来,只能向楚云这样绝对值得自己新人的亲人吐露,发发牢骚就是了。
“云儿可有良策击之?”
曹操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叔父,今日我从探马口中得知,敌军阵型并不严整,攻城也是毫无章法,只知道蛮干一气,我听闻之后原本还有些不相信,便亲自悄悄率轻骑去查探了一番,结果啊,果不其然,敌军的阵型当真是松散异常啊!”
闻言,曹操的脸上是又气又喜,气的是楚云居然又不顾自己的安危,擅自做这种冒险的举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已将其视为亲人的自己如何能承受得了?
至于喜的,自然是这乌桓士兵的列阵松散,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有机可趁?
“妙哉!云儿,你看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调遣全军发动总攻,与踏顿正面交锋?”
要说在平原上真刀真枪的正面交手,曹操自领兵以来,还真就没怕过谁。
“叔父,我军军威虽盛,可毕竟劳师已远,长途跋涉赶了数日的路,将士们已疲惫不堪,依我看不如先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踏顿说不定会主动来劫营!”
楚云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看出楚云脸色有异,曹操知道每次楚云露出这样的神色,一定就是有什么好主意,于是抓紧悄然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有什么迹象?”
“叔父请想,踏顿明知我军逼近并在这么近的距离扎营,他却没有任何暂时退去的意思,可见要么他是愚蠢至极狂妄自大之辈,要么就是他有自恃之处不惧我军正面攻去。
眼下他等着我们攻过去,若是我们只在此安营休整,却并不急于与之交战,那么在他看来,我们定是怕了他们!”
听楚云说到这儿,曹操已明白楚云的意思,他会意地笑了笑,心情舒畅起来,强大道:“我明白了!这样踏顿会对我们更加的轻视,便会趁夜前来劫营!”
楚云立即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侄儿已观察过犷平城内的防务情况,至少今日,踏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攻破城门的!”
见楚云心思这般细腻,曹操倍感欣慰,不住点头道:“好!就让将士们好生休整半日,养精蓄锐之后,应对今夜的敌袭!”
“叔父,不过这也只是侄儿的一种猜测,若是今晚踏顿并未前来,您可别责怪于我啊!”
楚云半开玩笑似的仿佛提前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曹操却不以为然,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小子这叫什么话,猜错了就猜错了,我还舍得责怪你小子不成?!”
叔侄俩又交流了几句,曹操这才让楚云离去,并亲自前去营中视察,并提前安排好应对之策,以防范今夜极有可能到来的敌袭。
至于楚云,则是亲自去找羽林骑们的营区附近,找曹昂以及其他羽林诸将们叙旧。
当然,叙旧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楚云必须知道羽林骑现在的情况,与乌桓人对决,骑兵的战力尤其重要。
通过先前在西凉购置的马匹,加上这近数月以来的连番胜利,羽林骑的规模再次得到了扩编,曹昂这羽林中郎将的官职虽然没得到升迁,但手中的实质兵权是越来越大。
手握一万五千羽林精骑的曹昂,现在当真是春风得意,可在楚云面前,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半点儿架子。
“师弟啊,你可算来了,弟兄们可是想你想的好苦啊,这不,刚才甘宁这小子还在念叨着,说你许久不曾来看看,是不是升迁车骑将军之后,就把老兄弟都给忘干净了?”
明知曹昂说得是玩笑话,他话音一落,羽林诸将们就顿时“哈哈哈”地哄笑一片。
楚云对这么多弟兄还惦念着自己也是心中倍觉温暖,笑道:“这不是近来事情太多,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就没能抽出空么?
你们看,我这一有空,不是就赶紧过来瞧瞧你们的情况?”
楚云备受曹操倚重,忙碌程度众人可想而知,也不会有人真的因此责怪楚云,众人互相嘘寒问暖地寒暄了几句之后,楚云这才将情况如实告知曹昂和羽林诸将。
“弟兄们,这一次我们的敌人非同以往,乌桓之人虽是一帮蛮夷,论步军的列阵水准远不如我们,可他们的骑兵那是骁勇非凡,能征善战,实话跟你们说,此役最终能否获胜,看得就是咱们羽林骑的本事!”
楚云特地强调了“咱们羽林骑”这五个字,意思是始终还将自己视为羽林的一员,大有与众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
听楚云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曹昂而下所有将军无不动容。
要知道,楚云的身份现在就是用“高不可攀”四字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可他偏偏这么说,就是将自己和羽林绑在一起,如果这一战,羽林发挥不佳,他愿意承担其中的责任。
性情一向直来直去的甘宁第一个站起身,痛快道:“车骑将军放心!这一战,我一定打出咱们羽林的威风,不给咱们羽林丢人!”
有甘宁起头,许褚、吴尘、陈昭、苏飞等将领,也一个个当即表态,一定会在此役中好生表现。
见将军们的气势还是这么摄人心魄,楚云放心不少,因为“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要曹昂和诸位将军们没有被先前的安逸生活给软化,他们手下的精骑们,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随后,楚云又将自己的预测告知曹昂等人,并让他们做好今晚迎战应对敌袭的准备。
曹昂、甘宁、许褚等人闻言各个神情严肃,近数月以来的胜利,让他们难免有些飘飘然,可楚云的警告,让他们重新收敛心神,开始重视起即将面对的对手。
他们都知道楚云所言不假,羌氐等胡人是游牧为生,论马上作战的本事,当然了得,否则匈奴在数百年前,也不会为祸西汉多年,直到武帝时期,才在两位不世出的千古名将的帮助下,将此祸乱平息。
至于羽林骑们固然是曹军骑兵中精锐中的王牌,平日里的训练内容,更是包含着针对骑兵对骑兵的针对性练习。
可他们毕竟才操练了一年的光阴,要和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乌桓骑兵们对敌,谁胜谁负,犹未可知啊!
故而楚云离去时,以曹昂为首的羽林诸将们各个脸色微沉,开始商量着今晚的具体应对事宜。
楚云自己,则是在又视察了一圈步军们的境况之后,回到自己的帐篷,开始卧席休息。
夜间有一场大战,他随军多年,仍无法彻底习惯随军征战休息不足的日子,所以只要一闲下来,他总要先闭目养神几个时辰,才能养精蓄锐,以应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大战。
——
当晚,直接睡着了楚云从虎皮席上醒来,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向营帐外走出去。
“什么时辰了?”
楚云冲守在营帐门口的持戟卫士们问道。
“回禀将军,酉时三刻了。”
听持戟卫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楚云微微点头,难怪自己腹中饥渴,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望着已经完全一片漆黑的天空,楚云决定先去找些吃食,再去见曹操做最后的布置。
吃饱喝足后,楚云与曹操商议了一番,终于把最后一些还没安排妥当的细节给全部敲定。
——
当夜子时,营帐内外一片寂静,除了来回踱步巡视营门四周动向的士兵们的轻脚步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曹营表面上负责在各个营寨门口进行警戒的士兵数量非但没有增多,反而还刻意被减少了很多。
所谓“兵不厌诈”,曹操正是抱着要借此麻痹敌人的目的,一旦踏顿当真生出要趁机奇袭的念头,见到此情此景,只会多曹军更加的轻视。
而这,正是曹操和楚云想要看到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继续流逝着,曹操派出去在营外查探敌情的轻骑没有一人回来汇报异常。
但营帐之外不足三里的树林之中,已有异动!
第364章 乌桓精骑
原本阴暗的密林之中,数百把火炬散发着冲天火光,将数千骑兵为首之人的仪容,映照得清晰非常。
此人目如鹰隼,尖刻的鹰钩鼻让人看着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下半边脸满是络腮胡,似乎胡茬都比普通人要坚硬不少,仿佛一根根黑针扎在口鼻下巴上。
就是这么一张让人不适的脸,搭配着一身虎皮大衣,外面套着一层轻便的皮革甲,皮甲上还缝合着坚固异常的钢片,保护着要害部位。
身后泛白的披风随夜风摆动,发出阵阵声响,打破了深夜林中的寂静。
不必说,此人自然就是乌桓王踏顿了。
“你确定你打探清楚了?”
踏顿向高举着火把匆匆赶到自己面前的轻骑兵问道。
他的声音很粗,也很沙哑,好像任谁听到这声音,都会感到一阵别扭地皱起眉头。
可那一样身穿皮甲的轻骑兵仿佛早就适应了对方的声音,神情不变地汇报道:“大王,小的再三确认过了,敌军确实只有寥寥几人负责侦查各营门入口。”
“哼。”
闻言,乌桓王顺着他那鹰钩鼻发出一阵冷哼之声,不屑道:“这汉人的军队果然都是如此不堪,弟兄们,随我杀过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乌桓勇士的厉害!”
说罢,踏顿脚踢马腹,手抖缰绳,刺激着胯下的战马向西南方向的曹军大营东门入口发动冲锋。
踏顿虽是蛮夷之主,可并非单纯的野蛮无智,此番行军,他也没有盲目自负,而是亲自率领五千乌桓精锐骑兵,选择了一条很难被曹军哨骑察觉到的路径,通过密林一路潜伏至此,还始终派遣轻骑兵在前方打探曹营内部的动向。
也许是长年接受迁徙至其领地内的汉人,踏顿在这些年间学到了很多汉人文化和知识的精华,并学以致用。
乌桓精骑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重骑兵,相反,他们是比寻常轻骑兵还要迅猛的精锐轻骑。
其胯下每一匹战马,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百里挑一才能使用,反观中原骑兵,多数时候有马骑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条件允许他们挑肥拣瘦呢?
正是因为这种轻装快马的搭配,很快踏顿便带着乌桓精骑们,靠近曹营东门附近。
“儿郎们,随我冲!”
踏顿一声令下,身先士卒,骑着最快的战马,手持一柄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明晃晃的锋利马刀,向曹营东门发动冲锋!
数千马蹄在地面如轰雷般的践踏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东门巡逻将士的注意,可仓促之间,他们似乎根本想不出能阻拦敌人的办法,竟落荒而逃,直接了当地将入口给平白让了出来!
见此情景,踏顿脸上更满是得意之色,他本来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第一轮冲锋会遭到顽强抵抗。
结果曹军守卫居然吓得落荒而逃,将位置让出来,乌桓精骑们便得以长驱直入,不受任何阻力直接冲进营寨。
一旦他手下这些乌桓精骑们杀进敌营,那岂不是龙入大海,肆意翻腾?!
想到这,踏顿握着马刀的手都兴奋地有些颤抖,催动缰绳的右手再次甩了甩,以疼痛刺激着胯下战马再次提速。
乌桓骑兵们轻而易举地踏入营寨之内,见周围一片空旷,先前惊慌失措的守卫们则是慌张地熄灭手中的火把,向营内逃窜。
踏顿没有下令追杀这几个他眼中的小鱼小虾,而是任由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并向身后的乌桓精骑们使了个眼色。
眨眼之间,手持弯弓的乌桓精骑们在箭头上浸满油的布料点燃,向营中各营帐射出火矢!
显然,踏顿此次夜袭就是抱着来骚扰和破坏的,意在借此给曹操一个下马威,进一步挫杀曹军的锐气,然后就扬长而去。
也就算再狂妄,也不会狂妄到自以为能凭借这五千精骑,就一举打垮曹操的十万大军。
这些烧杀抢掠已成习惯的乌桓精骑们,很快就通过火矢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营帐都为之点燃,可正当他们脸上都浮现出得意之色时,踏顿突然脸色一变,最先意识到情况不对!
按说营帐之中必然有还没被惊醒的曹军士兵,营帐失火,他们总该发出惊叫之声才是。
可这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外,不曾听到任何人被烧伤时发出的凄惨叫声!
这让踏顿的心“咯噔”一下就紧了起来。
“不对劲!快!先冲出营帐!”
也是身经大小数十场战役的老指挥,敏锐的第六感警醒踏顿,做出这一决定。
乌桓精骑的执行力相当出色,此时不但没有慌乱,还迅速整齐划一地遵从踏顿的指令,迅速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朝原路返回。
马蹄声在地面不停回荡,可冲在前头的乌桓精骑们还没等出门口,就被漫天箭雨给硬生生的逼退了回去。
“不好!大王!有埋伏!”
“我们中计了!”
“全是弓弩手!”
“……”
不少经验老辣的乌桓将领高呼着,稳定全军的士气。
踏顿抓紧时间观察着营寨门外的情况,只见门口外已满是一手持盾一手持长矛的曹军步兵,左右两翼的弓弩手们更是以鱼鳞阵前锋的阵势,铺张开来,向正打算迎面逃出营寨的乌桓精骑们不停射击。
见到这一幕,踏顿当然也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敌军不但料到自己会夜袭其营寨,还提前做好了布置。
可他非但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还笑意更浓,仿佛这不是一场战争,而仅仅是一局游戏,难度越高,越是有挑战性,他也就越兴奋。
“有意思,这支汉人部队还真有点儿意思!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他改变了方向,既然东门被严防死守地堵住,那就去找其他门,踏顿就不信凭借麾下这五千最骁勇精锐的乌桓骑兵,会连一个小小的营寨都冲杀不出去!
踏顿不慌,手下的将领和士兵们自然也就不会为之慌乱,本来看似毫无军纪的乌桓骑兵们齐刷刷地随踏顿向反方向进发。
“踏顿小儿哪里走!曹仁在此!”
只见曹仁身披战甲红袍,将手臂向前一挥,无数步军便手持盾矛,向前推进!
看着迎面而来坚甲持盾矛的曹军步兵,踏顿立刻调转方向,在营中的驰
道一路向北,避开曹仁麾下这数千士兵的阵列。
曹仁见状笑骂了几句,也没有下令深追。
因为如果踏顿坚持要冲锋过来,那么最后的下场一定很惨,但踏顿选择退避,曹仁就没有任何办法。
即使是重骑兵要正面向重装矛兵发动冲锋,也是与自杀无任何区别,更别说是踏顿麾下这些乌桓轻骑了。
可他们若是要跑,曹仁麾下这些盾矛手,是望尘莫及,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曹仁不慌不忙,反而自言自语笑道:“太子太傅果然料事如神,这踏顿今日算是要栽在这里了……”
——
踏顿率众避过曹仁的步军包夹,另选一路,试图从营寨的北门杀出,而曹军早就安排好了对策,以四千精骑配合步兵,对踏顿形成包夹之势。
看着已经被甩在后方的步军,以及横列在前方准备做拦路虎的骑兵,踏顿把心一横,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拼命,一旦被留下,再想脱身就难了。
“儿郎们,是时候让汉人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了!冲锋!”
一瞬间,乌桓骑兵们一个个如癫狂的野狼一般,发出怪模怪样的刺耳嘶号,晃动着手动的马刀,向前发动冲锋!
看着如发现猎物的群狼般席卷而来的乌桓骑兵们,负责统御这支精骑的曹洪可是吃了一大惊。
要知道这四千骑兵虽然不是羽林骑,但也是除了羽林骑之外,曹军目前仅有的全部骑兵力量,曹操不放心交给别人,才交由宗族大将曹洪亲自指挥。
曹洪本以为手握如此众多的骑兵力量,要对付踏顿简直是手拿把攥。
可当他看清楚这五千乌桓骑兵们眼中那些闪烁着的充满野性的凶芒时,未将多年的他居然第一次心底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沙场之上,身为将领的他绝不允许自己出现这种情绪,他拼命地将其压下,拍了拍屁股下的马鞍,恢复镇定,提着长刀怒喝:“随我冲杀!”
气势上逊色不止一筹的喊杀声响起,四千精骑随着曹洪向前杀去。
可是,还没等交锋,这本就被对方气势震慑的四千曹军精骑,变得更为慌乱了!
乌桓骑兵们的坐骑速度极快,与曹军精骑们以往交手的骑兵对手完全不同!
不过是数息之间,他们还在感受着兵器上的冰凉触感,对方就已经冲杀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们仓促地挥动着手中的兵器,马槊,长矛,然而由于对手的速度过快,他们在估算双方距离时会屡屡出现失误。
这导致他们最终出手时,要么过早,要么过晚,长矛自然也就刺偏、刺空。
可乌桓骑兵们早就习惯了这迅捷如风的冲锋速度,视觉更是能在这过程中捕捉对手的动向,结果曹洪本以为此次对冲哪怕不敌,至少也能拖住对方的行进速度,争取到后方的步军赶上支援。
结果,两军对冲不足两分钟,就分出了明显的胜负结果,曹军四千精骑败得极快,乌桓精骑们轻松地在其列成的锥形阵中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踏顿见目的达到,也不颤抖,而是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地率领乌桓骑兵们顺着曹军精骑们阵型的大型缺口,继续向北冲了出去。
这还是踏顿投鼠忌器,畏惧后方的步军支援不敢恋战,如果此次只是曹洪与踏顿之间各自骑兵的交手,曹洪恐怕已经是惨败了。
“这……想不到这乌桓骑兵竟如此厉害……”
曹洪惊得手心满是冷汗,不甘心地握住拳头,将这大败的苦果咽下,立即检查着部队的伤亡情况。
可是不用想,只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倒地的大多都是自家弟兄,曹洪就知道,此次他是很难能向兄长曹操交代了。
——
最得意的精锐骑兵正面交锋,一个照面就将对手完全冲垮,仿佛已逃出生天的踏顿脸上难免是万分得意,他一边时不时回头观察追兵的动向,一边眼观六路,继续扫视着前方是否有其他迎击的敌人。
周围确实有曹军步兵在曹军将领们的指挥下,尝试着对踏顿他们进行着围剿,但步军的行动速度太慢,即使以弓弩手向他们发动齐射,但箭矢的速度都很难追赶得上快如闪电的乌桓骑兵们,最后只能落得浪费箭矢的下场。
就连远在营外,与楚云一起于小山包上,在重重保护下安逸观察战局的曹操,也忍不住冲身旁的楚云感叹道:“云儿,你说的不错,即使咱们布置好了应对之策,也很难能挡得住乌桓精骑的锋芒啊!”
若是换做以往,亲眼目睹自己视作心肝宝贝的几千精骑被敌军精骑打得落花流水,曹操早就心在滴血,比现在更消沉几百倍不止了。
可现在,他的失意远没有这么强烈,相反的,他更是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乌桓精骑们。
确切地说,是在觊觎着他们胯下的优良战马。
曹操早就知道,这些异族们掌握着更优种的马匹资源,可亲眼目睹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些马匹的素质。
可以说,他以前还视作珍宝的北方战马,与这些乌桓骑兵们那急速奔驰如疾光电影般的战马一比,简直就比垃圾好不到哪儿去!
曹操看得心里一阵瘙痒难耐,心想难怪先前奉孝和云儿一再坚持要征讨乌桓,看来也不仅仅是为了除掉袁熙、袁尚这两个不成气候的隐患,他们是希望能借此占有这份资源,想来也是,我军若是能有得到这些马匹,加以繁衍,不出几年,就能多出不知多少最精锐的骑兵!到那时,横扫天下不过时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罢了!
楚云看出曹操对那些马匹的眼热,笑道:“叔父放心,好戏还没结束,踏顿此番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第365章 围追堵截!
听了楚云的话,曹操脸上的苦瓜色马上就有了变化。
“是吗?那叔父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曹操现在看踏顿和其麾下的乌桓骑兵们,简直就像是看一群会跑会跳的大肥羊,眼中觊觎之色,浓烈非常。
——
踏顿见曹军营寨的北门疏于防守,更是大喜,当即率众向北门逃窜,意在顺势直接杀出营,夺路而逃。
别的不说,就凭他先前烧毁的营寨,以及与敌军精骑对冲取得的酣畅大胜,占了这两个天大的便宜,只要他能率众平安离去,今晚就算是成功给曹操一个十足的下马威了!
可当他率领这前锋已经冲出营寨之后,才发觉事情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杀!!!”
只听右侧传来一阵喊杀之声,群兽奔腾般的马蹄声响起,数量远超己方这五千精骑的骑兵们正一边搭弓引箭,一边火速朝己方的右翼冲了过来。
一时之间,箭如雨下,乌桓骑兵们的速度虽快,可营寨门口毕竟还是相对狭窄,位于前方随踏顿一起的前锋们虽然能及时躲避,但还处于中军的乌桓骑兵们是根本无从躲避。
连番有人中箭落马,不断传来的哀嚎声让踏顿眉头一紧,鹰钩鼻动了动,连忙仔细看向右翼的敌人。
只见正朝己方发动齐射的是数量过万不止的曹军骑兵,有的用弓,有的用弩,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射击手法都很娴熟,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骑兵!
“儿郎们,万万不可慌张,敌军善射,我们冲上去砍了他们就是!随我冲!”
如果单论骑射水平,虽然这伙曹军精骑很厉害,但踏顿也不会畏惧对射,可敌军的数量在己方的两倍不止,这样一来,双方的火力就完全不在一个级别,踏顿唯有率众冲上去,利用乌桓战马得天独厚的速度优势,迅速拉近双方的距离,逼迫对方停止射击,改用白刃战。
踏顿有信心,这五千人全部是他精心挑选的勇士,要在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之中以寡敌众,也一定能赢得上风。
他就不信,敌军的骑兵如此善射,还能在近身战中同样优秀。
不过嘛,在这世上,有些时候你越是不信邪,事情就偏偏会朝着你最不期望的方向去发展。
当踏顿如往常一般率先冲进人堆之后,很快意识到事情并不对劲。
他一刀砍伤了一位敌骑,正打算再调转马头补上一刀,却被三、四把长矛拦下,迫使他不得不挥刀防守。
这一防守,踏顿的处境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更糟。
因为费了好大力才拨开敌人的兵器,可这些曹军精骑明知踏顿力大无穷,丝毫不乱,还有秩序地从不同方向再度向踏顿发动攻势!
看着对方左右开弓,自己难以招架,踏顿还没缓过劲儿的手只好强撑着牵动缰绳,向后拉扯。
等他脱离最前沿的战场后,得以喘息的踏顿开始重新扫视战场的情况,这才发觉,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不妙!
这伙骑兵不但数量惊人,就连单兵素养也远远超乎他的预估,就是单对单,他手下的这些精锐勇士也很难在对方手里讨到好处。
更别说,他此刻才发现,敌军的数量并非他们的两倍,而是三倍之多!
“一万五千精骑……天哪!这曹操居然手握这样一支可怕的骑兵部队!袁熙袁尚!尔等误我啊!”
曾几何时踏顿也是帮助袁绍灭掉公孙瓒的一大助力,用汉人的说法,他和袁绍属于世交,袁熙袁尚作为他的子侄辈兵败来投,也没有不收容照顾的道理。
袁绍这个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优点同样是多而出众,在以往与踏顿这些异族的相处上,明明实力处于绝对上风,却从不曾打压,反倒是极力拉拢和照顾。
踏顿身为异族,也懂得人情世故,想到如今袁绍已故,袁氏大厦将倾,却还是没法厚着脸皮不顾惜旧情,拒绝袁熙袁尚的出兵请求。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野心,想接着替袁氏光复,重新掌握河北的名义,名正言顺地从中捞取更多的好处。
踏顿有野心,但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大汉就算再败落,他一个外族也不可能取而代之做皇帝,但是如果真的能替袁氏光复,他和整个部族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改善很多很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过去一向不经打的汉人军队,居然卧虎藏龙,有着不逊色于他最强轻骑部队的一支骑兵。
这个时候,踏顿已经萌生退意了,再这样打下去,他的精锐家底都要打光了不说,连他自己只怕都未必能脱身。
“儿郎们!撤!快撤!”
这乌桓部队的指挥系统虽然落后,每次都是直接由踏顿发号施令并向下传达,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只要踏顿不死,这命令执行起来就相当干脆,而不会出现传达效率太慢,或者一旦战事不顺就有人违背将令的情况。
因为当威望和权利都集中在一人身上时,这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圣旨。
早就渐渐支撑不住的乌桓骑兵们一听,赶紧调头就拍马随着踏顿向西北方向逃遁。
“踏顿小儿哪里逃!”
才没逃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熊虎一般的咆哮声,一向茹毛饮血的踏顿都冷不丁地被这声音给吓得不轻。
可踏顿毕竟是一方之首,很快就回过神,侧身向后,望着声音源头的方向。
只见一位大汉怒目圆睁,披着风格不同但与乌桓人同样轻便的皮革甲,手持一把看着就重的吓人的巨锤,率众急速追赶上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羽林中的大将——许褚许仲康!
要知道乌桓人的战马虽然血统优秀,耐力爆发力都非同寻常,可他们先前已经酣战奔驰过许久,体力剧烈消耗之后,速度自然也大不如前,而羽林骑们在此以逸待劳,要追赶上乌桓骑兵们,也就不难了。
眼看着己方要被追上,踏顿心想着擒贼先擒王,不如先将这来势汹汹的大汉击退,再引兵后撤,于是及时率众回头,发动反冲锋!
两军距离本就不远,须臾之间便互相冲杀在一起,踏顿紧盯着许褚,许褚也理所当然地眼中只有踏顿!
“算你还有几分胆量,吃我一锤!”
许褚见踏顿没窝囊到一股脑只知道跑路,心头一喜,举起手中的巨阙锤,向踏顿的天灵盖迎面砸去。
二人都在战马上对冲,速度的加持下,使得许褚这本就势大力沉的一锤更加虎虎生风,这一锤就算是砸在一颗碗口粗的树木上,恐怕也足够将这棵树给拦腰打断,更别说是敲在肉体凡胎上,就是穿再厚重结实的盔甲,也防不住这钝器造成的杀伤啊!
踏顿久居北方,却也是沙场经验丰富之辈,一见许褚这一锤,就知道迎接只有死路一条,便凭借精湛的马术侧过身,取巧地把身子向下一趴,避过这一锤,横刀砍向许褚的右肋。
他手中的马刀虽短,但也是精钢所铸,锋利无比,巨阙锤沉重异常,许褚一时之间来不及变招,只得以锤柄仓促拦下。
许褚反应虽快,可终究还是迟了一小步,使得踏顿的马刀在其右肋处划破盔甲,留下了一道两寸长的血痕伤口。
这一下,一时大意吃了小亏的许褚怒意更盛,完全不顾伤口的疼痛,倾力拽着缰绳调转马头,重新对准踏顿发动冲锋。
而取巧砍中许褚一刀的踏顿见没能取得多少成效不说,反而激怒了对方,眼看着许褚似一头发怒的公牛般,策马横冲直撞过来,踏顿惊得心脏怦怦直跳。
这次许褚是全速催动战马,速度之快,常人难以反应,还好身为乌桓之主,踏顿的视觉很习惯捕捉这种全速奔驰的战马,这才勉强锁定了许褚的身形。
只是看清归看清,迫在眉睫之际,踏顿也没有多少时间应对,只能下意识地把刀横在面前,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托着刀尖部分,临时格挡许褚迎面砸来的一锤!
“咚!”
如泰山压顶般的重锤敲打在刀背上,发出刺耳的尖锐清响,在双方兵器交触的刹那,踏顿只觉得双臂仿佛平添千斤重担,仿佛真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直压得他险些当场吐血。
而他双手虎口处,更是已不堪重负,鲜血直流,两手近乎失去知觉,全靠着一股气吊着,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昏厥过去。
许褚也是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一锤下去,必定是将其刀砸断两截,顺势将踏顿的天灵盖敲个粉碎不可。
双方都稍愣神之际,一旁踏顿的亲卫看自家大王明显是支撑不住,无暇惊愕于敌将的勇武,赶紧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将踏顿护住救下。
许褚心知斩杀踏顿是大功一件,哪里肯让这些家伙坏了自己的好事,可三位乌桓亲卫奋不顾身,拼死相阻拦,等他将这三人全部放倒之后,踏顿早已被救走,逃之夭夭。
而其他得到将令撤退的乌桓骑兵们,也是抓紧时间一路向西北后撤。
随后赶上来的甘宁、陈昭二人赶紧凑到正汗流不止、气喘吁吁的许褚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仲康?没伤着吧?”
看自己弟兄关心的眼神,许褚神色稍缓,叹了口气,挤出笑容道:“没事,只是可惜让踏顿那老小子给跑了!想不到此人也有几分斤两!”
看出许褚因与大功失之交臂而感到遗憾,甘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别灰心,大公子和老吴他们已经提前埋伏好,就等着截击他们,只要最后能留下踏顿,你仍是会被算作头功啊!”
甘宁说得不假,若不是许褚力战踏顿,将其击退,还险些一锤杀了他,也不会将其逼到羽林预先埋伏好的位置。
许褚苦笑着点了点头,感叹道:“哎!希望大公子他们能成功吧!”
——
总算缓过劲儿来的踏顿,正举着装满水的水袋,拼命饮着袋内的甘甜之水。
事已至此,侥幸逃离追击的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严重低估了曹军的实力。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袁熙和袁尚当初也曾提醒过,曹军骁勇,不容轻视。
是他踏顿自己目中无人,太过狂妄,此番才吃了大亏。
此刻的踏顿再也没有先前正面击溃曹洪时沾沾自喜的感觉,只想着赶紧赶回大营,从长计议。
可正当他松了口气,自以为已经脱离危险时,北方居然又出现一片喊杀声,曹军数之不尽的上百旌旗浮现而出。
紧接着,与先前击败踏顿的那伙骑兵装备相同的小股骑兵蹿出,悍然无畏地朝着已经人困马乏的乌桓骑兵们冲杀而来。
虽然看敌骑的数量只有两千出头,可这个时候,踏顿可无心恋战。
因为他知道,这些敌骑既然敢冲着自己杀来,想来也是与先前那些骑兵一样的精锐之师,以目前乌桓骑兵们的状态,双方一旦交起手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反倒是他们一旦被曹军拖延住,后续追赶而至的精骑就能与这些敌骑形成包夹之势,到时候,踏顿和这些乌桓骑兵们就当真是插翅难飞了。
踏顿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栽在这里,虽然感受到胯下的老伙计战马已经疲惫不堪,别无选择之下,他还是只能拍了拍它头上的鬃毛,再次绕开敌人,朝东北方向急奔。
“大公子!踏顿似乎受伤了!还想逃跑!”
经验老道的吴尘离着老远就看出踏顿的状态和意图,连忙冲身旁的曹昂提醒道。
要知道,他们是负责拦截踏顿逃回犷平附近大营的最后一支队伍,如果踏顿从他们的手心里逃掉,这次的谋算伏击可就算不得成功了。
毕竟,费了这么大一番周章,目的还是要生擒或者斩杀踏顿本人,踏顿若是溜掉了,杀再多的乌桓人也没多大用。
“决不能让他走掉!吴尘,你带一半的弟兄直追,我和全旭带着弟兄们抄他们后路!”
曹昂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绝不允许在自己这个环节掉链子!
第366章 迷失道路的可怕
二路人马在曹昂和吴尘的分头带领下,对慌不择路的乌桓骑兵们进行包抄式的追击。
不过乌桓骑兵们的慌张只是一种表象,为首的踏顿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但身经百战的他经验不比大汉的名将们逊色,即使是处于劣势,头脑仍保持着清醒状态,并飞速运转。
“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绝对不能给他们包住我们的机会!”
眼看着两路追兵的动向,踏顿瞬间就意识到了曹军的意图,他深知如果不改变方向,拦在前头的那一伙曹军骑兵只要将自己拦下,稍作拖延,后方的敌军就会对自己形成包抄,到时候他是插翅难飞。
“是!”
乌桓的将军、士兵们都对踏顿保持着无条件服从的绝对信任,只要踏顿不慌,下面的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
这种精神领袖式的指挥,着实有它的好处在,换做寻常的军队,此事面对如此劣势,胆怯者早就在盘算着如何私自逃跑了。
大多乌桓骑兵的战马,此时已接近筋疲力竭,但作为长年征战的马匹,嗅到危机的它们也很清楚,若是不卖力,下场只怕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在潜力的激发下,乌桓骑兵们的速度于此危急时刻不断骤升。
见此情形,曹昂和吴尘皆是又惊又急,赶忙下令全速直追。
双方都将速度提升到了超越极限的程度。
乌桓战马们毕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虽然如同回光返照般在彻底力竭前爆发过一次,但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速度也慢了下来。
曹昂与吴尘二人皆是大喜,尤其是在侧翼一直打算向乌桓骑兵们发动袭击的曹昂,更是当即下令,让将士们进行骑射。
失去了迅捷如风般的速度,乌桓骑兵们面对着铺天盖地射来的箭矢,又手无盾牌,无从招架,只得仓促间挥动手上的兵器企图拨下迎面飞来的箭矢。
然而他们可不曾训练过“斩箭术”那等高超的技巧,仅仅两轮齐射,就有近二、三百人被射翻在地。
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勇士在不断阵亡,踏顿是既心疼又愤怒,他紧攥着的左拳朝空气用力一挥,却只能狠下心继续下令向东北进行撤退。
所有乌桓骑兵都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那些中箭,受伤的弟兄,无论伤势轻或重,都将被抛弃。
而他们也会在临死前,拼尽全力去拖延敌军追击的速度,为踏顿和其他弟兄争取逃遁的时间。
但即便是这么荒唐的命令,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提出任何质疑,而是所有人各司其职,继续遵从!
结束齐射,命羽林骑们冲上去追杀踏顿的曹昂,已惊得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想过,天下间居然有这么奇怪的部队。
情形已经是一面倒的状态,按说对方早该溃不成军,作鸟兽散才对。
可直到这个时候,敌军仍能遵守命令,这足以见得踏顿在乌桓人之中的威望有多高!
“异族还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好对付!”
发出这么一句感叹,曹昂也从腰间的剑鞘之中,拔出泠雪剑,加入战局。
有受伤的乌桓骑兵,以及部分甘愿留下断后者拼死相阻,曹昂是挤破脑袋也没法从乱军之中向北冲杀,见此情形,他知道想留下踏顿已经是不可能了。
只是踏顿虽然死里逃生,但曹昂与吴尘两军兵合一处后,很快就将这些如同牺牲者般的乌桓士兵尽数消灭。
见敌军宁可血战至最后一人,仍不见谁有投降之意,曹昂和吴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种惶恐。
二人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可这种视死如归不要命的士兵,在这个时代属实还不多。
如果一支军队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太可怕了。
“必须继续追击,把踏顿灭掉!”
“此人不除,乌桓终会成为丞相的心腹大患!”
二人简单地交流了一句,就继续向北对踏顿进行追击。
而踏顿也唯有继续不断派兵断后的残忍方式,来保住自己的性命,最终,在手中只有寥寥百余骑的时候,踏顿终于成功逃回了自己的大营附近。
眼看着敌军已经派大军对踏顿进行接应,意识到此事已经功亏一篑的曹昂,唯有仰天长叹,赶紧率众离去。
此次伏击战,曹军实际根本没有多少斩获。
先是曹洪折损了三千精骑,虽然后来在曹昂正确的指挥安排下,羽林骑成功对乌桓骑兵发动追击,致使这五千乌桓骑兵十不存一,近乎全灭。
但此役真正的目的斩杀踏顿却没有达成。
可以说,曹军在料敌于先,做足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只得到这样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实在是说不过去。
引军回应后,一脸失落地曹昂前往帅帐,向曹操、楚云二人如实回报战况后,便长叹一声,主动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单膝跪地,向曹操请罪。
“父亲,此次踏顿得以逃脱,皆是孩儿指挥不当,孩儿愿一力承担!”
见曹昂这么说,楚云看不下去了,赶紧也上前替其说情,分担责任道:“叔父,此次兵力的安排布置我也有所参与,踏顿死里逃生,我同样有过错。”
曹操何其老辣,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走过来,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自己最疼爱器重的两个晚辈。
“无妨,此次我军已是大胜,也给了踏顿一个教训,不瞒你们俩,我现在的心情,是畅快无比啊!”
曹操心里当然也为不能一举擒获或斩杀踏顿而感到遗憾。
毕竟踏顿这个乌桓之主,也是所有乌桓人的精神支柱如果折在今日的埋伏中,那这场仗就无须再往后打了。
乌桓人自己就会陷入混乱,并主动将袁熙、袁尚这俩兄弟给交出来,平息曹操的怒火。
不过曹操说的这番话,也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先前,他率大军压境,结果踏顿非但不退,还主动前来劫营。
曹操打了半辈子仗,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对手。
而楚云和曹昂的布置已经近乎滴水不漏,虽然踏顿凭借其手下强大的执行力死里逃生,但这次战事无疑会成为影响踏顿一生的阴影。
这让曹操内心痛快极了,仿佛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谢父亲宽恕!”
“侄儿谢过叔父!”
“好啦好啦,此次你二人已经做的很好了,踏顿此番不死,也是天不亡他。”
曹操淡笑着将此事就此揭过,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这次,倒是让我们摸清楚对方的底细,这乌桓人是一群不畏死亡的家伙,我们和这样的敌人交手,理应加倍小心才行!”
“叔父说得极是,今日侄儿亲眼所见,踏顿麾下的精骑舍生忘死只为替其争取逃亡的时间。
身为一方之主,有这样忠于自己的亲信本不足为奇,可此事可怕就可怕在,踏顿手中所掌握的死士并不在少数,依照侄儿猜测,恐怕大多数乌桓人都愿意为踏顿牺牲自我,此人能在同族中建立起这般威信,当真不容小觑!”
楚云对踏顿的评价,高到超乎了曹操的想象。
可仔细斟酌这楚云的话,曹操想了一会儿,就赞同地点着头道:“不错,此人确实很不简单。
云儿,接下来你怎么看,我们是否该下令全军进攻?踏顿眼下吃了不小的亏,即使有他本人震慑以安军心,但终归会在其军中引起一定程度的惶恐吧?”
“哎……”
楚云叹了口气,摇头道:“叔父,侄儿猜得如果不错的话,此时此刻,踏顿恐怕已经在撤军返回白狼山的路上了。”
“什么?!”
曹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叔父,踏顿先前轻视我军,并非完全处于他的盲目自信和狂妄自大,而是他以往交手的大汉军队都远不是其对手。
如今他见识到我军的厉害,哪里还敢顶着我们十万大军的威慑,继续强攻犷平呢?”
一听楚云这番话,曹操开始捶足顿胸,叹息道:“哎!早知如此,就该提前下令全军进攻的!”
先前的伏击虽然是精心布置,但相比于二十万大军之间的正面交锋,就显得太过小打小闹,曹操的目的可不是单纯的除掉解除犷平之围那么简单,他要的是趁此机会,一战定乾坤,将乌桓彻底击败。
就在这时,营帐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曹操问过话,得知是传令兵,便立即请他入帐汇报。
“启禀丞相,探马来报,踏顿已撤离犷平,引兵北还,似乎打算返回白狼山!”
曹操浑身一震,深邃地在楚云身上看了一眼后,黯然长叹,摆手冲那传令兵颓然道:“知道了,下去吧……”
眼看着传令兵离去,始终不曾插言的曹昂苦笑道:“师弟当很是算无遗策,此次又被你说中了。”
楚云也只能苦笑回应道:“师兄谬赞了,这次,我反倒是希望自己说错了。”
“罢了,木已成舟,看来远征三郡乌桓一事,已是避无可避,云儿,可有良策?”
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曹操的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可一想到自己还有楚云可以依仗,这种灰暗的心情霎时又振作了不少。
幸好,楚云先前在制定埋伏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二手准备,以免踏顿一旦逃出生天,曹军便处于无计可施的尴尬境地。
“叔父,乌桓根基在柳城,于犷平可谓山高路远,军中恐怕并无识路之人能为我们做向导,若是在途中迷路,后果不堪设想!”
楚云的话,想一根根细针刺在曹操心口的痛处。
要知道这个时代,行军打仗,“迷失道路”是相当可怕的事。
数百年前,西汉那位有“飞将军”之称的名将李广,不就是因参与漠北之战时,因中途迷路,未能及时配合大将军卫青作战,致使汉军错失良机,未能一举重创匈奴。
最后,李广也为此羞愧自尽。
连李广这样的名将,都免不了被这难题所难倒,而如今曹操要率军远征乌桓,岂不与当初李广征讨匈奴的情形,有几分相似之处?
“云儿说得极是啊!可我们又能去哪儿找到能替我军指明道路之人呢?”
曹操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叔父,不知您可曾听过田畴此人?”
楚云将在心中早就备好的答案道出口来。
“田畴……?莫不是昔日幽州牧刘虞的下属?”
这田畴并不是多出名的人物,若不是曹操记忆力不凡,还当真记不清此人是谁。
“叔父说得不错,正是此人。”
“你该不会是说,这田畴能胜任此职吧?可据我所知,他已销声匿迹多年,连是否尚在人间,都难以确定啊!”
“叔父此言差矣,您常年身居中原,有所不知。
侄儿前几日就派人前往东北打探,已确定这田畴非但尚在人间,而且聚拢数千之众,在徐无山附近盘踞生活,就连附近的异族,大多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还要向他们赠送物资,以礼相待之!”
曹操闻言大喜过望,惊呼道:“竟有此事?!”
“叔父,不止如此,侄儿还打听到,乌桓近年来屡屡残害当地士大夫,这让一向尊重礼法的田畴大为不满。
若不是他势单力孤,手无重兵,恐怕早就跟乌桓争斗起来了!
此人忠于旧主刘虞,而您与刘虞有同朝为官之谊,其昔日旧属如鲜于辅、阎柔等人,都已归附您的麾下效命。
我们可派遣一位使者前去徐无山进行拜访,以诚意将这些事告知田畴,相信我们若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田畴此人深明大义的性子,定能为我军所用,成为我军远征三郡的一大助力!”
“好!”
楚云一说完,曹操就等不及一拍帅案,激动地站起身来。
他是越看楚云越欢喜,心想这侄儿每次都未雨绸缪,替自己把后面的路铺成一条条阳关大道。
这原本如同被迷雾笼罩的心,也瞬间拨云见日般敞亮起来。
“云儿你心中定有合适的人选,不妨就说说,谁人适合作为使者,前去劝说田畴?!”
第367章 轻兵急进
面对曹操的疑问,楚云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叔父可曾记得,当初群雄并起时,鲜于辅犹豫再三,不知该投靠哪路诸侯时,是何人劝说他选择归顺于您呢?”
这么重要的事,曹操立马就想了起来。
“你是说……田豫……?”
“不错,正是他!”
曹操的记忆,被楚云的话渐渐勾起。
从地理位置上讲,当初鲜于辅是最不可能考虑投靠曹操的。
毕竟两者之间隔着一个袁绍,鲜于辅如果表示归顺曹操,归顺朝廷,那就是凭空得罪袁绍这尊大敌。
可就是田豫慧眼识珠的一番语重心长,帮助鲜于辅下定决心,归顺曹操。
可以说,单凭这一件事,田豫就已经为曹操立了大功。
而曹操也不曾亏待田豫,封其为弋阳太守,统一郡之地,权力不小。
想起田豫的能力和以往的功绩,曹操已开始不住地点头。
“嗯……以田豫的人品和能力,着实可以胜任此事,只是……”
曹操踌躇了一下,又道:“云儿你是不是忘了,这田豫曾在公孙瓒麾下效力过一阵,要知道,田畴作为刘虞故主,可是恨透了公孙瓒啊!”
听闻曹操的疑虑,楚云再次淡然一笑。
“叔父无需多虑,田豫虽屈身侍奉过公孙瓒一段时间,但他贤命远播,田畴素有耳闻,况且他与鲜于辅私交甚笃,而鲜于辅又是刘虞昔日旧属,田畴此人一向待人公正,绝不会因此就对田豫产生偏见的!”
“有道理!”
曹操听得是心情愈发舒畅,一向自认足智多谋的他,已经习惯在楚云的面前被智商碾压了。
“既然叔父觉得可行,不妨就尽早派田豫前去招揽田畴吧!”
此次远征三郡乌桓,在无人识路的前提下,田畴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没有他相助,即使是楚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好!子脩,别不说话啊,你觉得云儿的建议如何?”
见一旁的曹昂只顾着虚心聆听,却不开口,心情大好的曹操忍不住谈笑着说道。
“啊?这……”
曹昂完全没想到,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
看着父亲期望的眼神,曹昂只能挠头发表自己的意见,说道:“父亲,儿以为,师弟所言不错,田豫确实能胜任此事。”
说着,他话锋一转,尝试着说道:“不过嘛,若是父亲能再派一位位高权重的宗族叔伯随其同行,会显得父亲对田畴足够重视,定然能提高打动田畴的可能性!”
曹操闻言,和楚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喜悦之色。
“嗯!甚好!我就派你元让叔同去,肯定比八抬大轿去请田畴还要惯用!”
夏侯惇在曹营是何等身份,天下皆知。
如果田畴见曹操为了请自己出山相助,居然派出如此重量级的任务来到鸟不拉屎的深山,定然是大受感动。
就连楚云也在一旁不停点头,称赞道:“师兄的才思一日千里,大有精进啊!”
“别!师弟!若是别人夸我,我还能坦然受之,可你夸我,我只觉得别扭!”
“哈哈哈……”
楚云和曹操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
当日,曹操就派遣田豫与夏侯惇结伴同行,前往徐无山拜访田畴。
为表诚意,他们只带领了少量兵马随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另一头,已经率军平安撤回柳城的踏顿,正在摆酒宴为自己压惊。
宴席之上,袁熙、袁尚二人脸色难看至极,既担心踏顿将战败的责任推给他们二人,更担心曹操会率军一口气杀过来。
早就修成人精的踏顿看出了二人的忧虑,为安抚这两个侄子,主动向二人举起酒杯,道:“二位贤侄,让我们先共敬本初兄一杯!以慰本初兄在天之灵!”
一听这话,袁熙、袁尚顿时松了口气,各自举起酒杯与踏顿共饮。
因为踏顿既然这么说,也就证明他没有为难他们袁家兄弟的打算。
袁熙一樽酒饮罢,先开口试探着问道:“叔叔,此番曹贼侥幸得胜,会不会派大军攻过来……?”
一旁的袁尚虽然没敢出声,但也竖起耳朵悄咪咪地看向踏顿,期待着对方能给出让人安心的答案。
踏顿豪迈地哈哈大笑三声,将酒杯在案台上轻轻一放,道:“二位贤侄尽管放心,先前这一战,我承认是我小觑了那曹操,让他小胜一场!
但是!白狼山可不是他想来就来的地方,柳城更是固若金汤,他曹操若是敢来,我敢担保他无论来多少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这话踏顿确实不是在胡乱吹嘘。
辽西郡的地势特殊,除了常年在此盘踞的本地人外,外人根本不了解此地的地理情况。
对踏顿来说,对手实力再强劲,若是不了解辽西的地势,都不可能在此胜过熟知一草一木的他。
他有数之不尽的战术,能利用地形大做文章,敌人再多,也不过是羊入虎口,送死罢了。
听踏顿这么说,袁氏兄弟这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二人连连向踏顿又是恭维又是感激地敬酒。
而踏顿也是毫不客气,照单全收,叔侄三人推杯换盏,最后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
五日后,当田豫与夏侯惇成功将田畴以及他治下五千多军民全部带回犷平时,曹操激动得是一大早就提前亲自携曹昂、楚云,出城相迎。
足足等待了近半个时辰,曹操、楚云等人才远远望见田豫、夏侯惇等人的旌旗、大纛。
“回来了!回来了!”
最沉不住气的曹昂率先惊呼着。
曹操虽然没出声,也是满脸喜色,激动异常。
所有人都很清楚,田畴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少顷,风尘仆仆的田豫与夏侯惇便带着田畴,来到曹操的面前。
“总算不服丞相重托,丞相,这位就是田畴先生。”
田豫将身旁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引领到曹操面前,为其引荐道。
中年人向曹操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拱手作揖朗声道:“田畴,见过丞相!”
一听这话,曹操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先生不必多礼!请随我入城!”
曹操之所以这么兴奋,还是因为田畴对他的称呼。
谁都知道曹操这个丞相是胁迫天子对自己进行的加封。
这种事,即使田畴远在徐无山那样的世外桃源,但以他这种贤士对天下事的关注,不可能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田畴还是承认了曹操“丞相”的身份。
这让曹操如何能欣喜呢?
“谢丞相!”
田畴道了声谢,便随曹操步行入城,一进城,曹操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请田畴与他共乘一辆车驾。
这让表面镇定的田畴心里也吃了一惊。
曹操此人,田畴早年也有所耳闻。
他知道曹操礼贤下士,唯才是举。
可他没想到,曹操为了拉拢自己,居然能如此放低身架。
“难怪此人能战胜袁绍,取而代之,一跃成为天下间势力最强大的诸侯,今日一见,果然非常人也!”
田畴在心中如此惊叹着,便紧随曹操之后,登上车辆。
楚云和曹昂见事情顺利,便双双骑上各自的坐骑,跟随在车驾之后。
车厢内。
“田畴先生是天下闻名的贤士,当着您的面,我就不兜圈子了。”
曹操先是捧了田畴一句,便打算开门见山。
“丞相太过誉了,您如此对待在下,已让在下受宠若惊,有什么在下能效力之处,丞相只管直言便是。”
田畴一样是不兜圈子地回应道。
闻言,曹操更是欣喜若狂,道:“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语!我听闻先生曾有意讨灭盘踞三军的乌桓异族,奈何势单力孤,才始终难以有所作为。
相信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那袁熙、袁尚俩兄弟已经逃遁到柳城,在踏顿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丞相是希望在下相助您征讨三军乌桓?”
“不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田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就立即道:“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其实这些都是场面话,田畴根本不可能拒绝。
先前曹操派人造访的来意,他早就心知肚明。
对于曹操这个人,田畴本来持中立态度,但其决意攻打乌桓完全符合自己的目的。
早在田豫和夏侯惇抵达徐无山的那一刻,田畴就下定决心要帮助曹操灭掉乌桓,为先前惨死于他们之手的士人报仇。
而如今田畴既然来了,当然不可能给出第二个答案。
听田畴一口答应,曹操情不自禁拍手道:“有先生相助,大事可定矣!”
接着,一路上,曹操都在向田畴虚心请教该如何征讨乌桓。
“先生,前往柳城路途遥远,而我军的动向一旦提前被踏顿知晓,则贻误战机,可有良策?”
田畴似乎早有准备,回答道:“旧北平郡的治所位于平冈县,自平冈出卢龙塞,便可直接抵达柳城!”
“可是,我听人说,卢龙塞道路损毁已有二百余年……”
田畴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悄然道:“丞相有所不知,大道虽毁,可仍有幽秘小径,可供通行!”
“先生此话当真?!”
曹操激动得差点儿就没忍住把手搭在田畴的胳膊上。
“当然,在下岂敢戏弄丞相。
我军可从卢龙口越过险地白檀关,出空虚之地,如此一来,路近而方便,可以趁乌桓不备,只取柳城,到时,踏顿的首级,便是手到擒来了!”
闻言,曹操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直言称赞道:“先生真乃天下奇人!待我率王师踏平柳城,剿除乌桓,必上奏天子,替先生请功!”
“在下谢过丞相。”
田畴表现的很淡然,他本就不是贪图功名利禄的肤浅之辈,否则早年他也决计不会三番五次地无视袁绍对他抛出的橄榄枝。
——
心情大好的曹操为田畴摆宴接风洗尘后,便把田畴的计策与楚云好生商量了一边,合计过后,楚云一致赞同田畴的建议,远征计划,便就此敲定。
全军又休整一日后,曹操亲率大军自犷平向东出发,先抵达徐无山,再按照田畴的指引,前往平冈,依原计划穿过卢龙口,过白檀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军与柳城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最终,直到曹军距离柳城不足二百里的位置,踏顿麾下的乌桓哨骑,在查探到曹军的存在。
这一下,可是让踏顿吃了一大惊,他之前根本不曾料到,曹操居然真的敢引军一路穿过各种险地,远离后方补给,孤军深入他们乌桓人的地盘!
要知道,曹操这么做,一旦战败,连退路都没有,只有被全歼这一个下场!
以曹操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犯得上硬要搞赌注这么大的赌局么?
作为没有梦想只知道偏安一隅的异族,平日里最大追求不过是多抢掠一些粮草物资的踏顿,自然不会明白,像曹操这样一个心怀天下志向高远,一心一统江山的枭雄,有着怎样的志高追求。
可他懂也好,不懂也罢,摆在眼前的事实在此,容不得他继续犹豫。
他能采取的选择,要么是立即向曹操主动请降,将袁熙、袁尚俩兄弟交给曹操处置,再自此宣誓效忠。
要么,他就只能出兵与曹操一决高下!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
踏顿将此事告知刚自认脱离险境,沉浸于醉生梦死的袁熙、袁尚两兄弟,得知此事的二人吓得是面无血色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他们也知道,曹操既然举兵杀来,唯有奋起反抗这一条路可走。
于是,袁熙、袁尚、踏顿,还有踏顿麾下的楼班、能臣抵之等单于各自引领麾下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前往白狼山,准备与曹军展开一场,足以惊天动地的大战!
由于乌桓人骑兵众多,白狼山附近地势平坦,极其利于乌桓骑兵作战,收到消息的曹操,立即下令全军与白狼山之上扎营,以免在行军过程中遭受骑兵突袭。
而更让曹操担忧的,是如今曹军的行迹被发现,但运输粮草辎重的车辆还远在后方。
尤其是为了保证行军的速度,中途楚云曾献计,让曹军将士们大多脱去盔甲,轻装急进。
这个时候,如果要与乌桓军队正面冲突,对曹军可是有着诸多不利!
第368章 战局大变!
曹操意识到大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环顾四周,自家将领们大多神色紧张不安,士卒们更是惶恐不已。
此时曹操正骑在绝影马上,他立即向身后同样在马背上的楚云望去。
楚云心领神会,马上就提速来到曹操身侧。
“云儿,敌军将至,是战是退,皆由你定!”
短短的一句话,曹操头上冷汗却是如雨而下,足以见得他此刻有多紧张!
楚云也知道这是必须立刻下决定的大事,便抓紧时间,看向正朝着己方快速靠近的乌桓大军。
一眼望去,只见敌军的阵脚还是如先前在犷平所见时那般混乱不堪。
但这次与上次还有所不同。
袁熙和袁尚虽然亲自引兵自柳城赶来,不过他们胆怯的性子,自然不会敢于亲自上前军指挥,而是躲藏于中军发号施令。
只是楚云虽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身影,却也看出这支数目很可能超过十万的大军,有不少一部分是来自袁氏的部队。
如果“忽视排兵布阵”是乌桓士兵一向秉持的风格,那么袁氏的军队也如此阵型涣散,就说不过去了。
纵观敌军整体,都给楚云一种明显的准备不足,仓促出战的感觉。
这让楚云当即下定决心,向曹操坚决道:“叔父!我军虽准备不充分,可敌军比我们更缺乏准备,眼下正是与敌人决战的最佳时机!”
其实本来曹操也没想过要退,这种针尖对麦芒的节骨眼上,敌人都顶到鼻子上,谁退,谁就别想有好下场。
曹操只是在“龟缩于营寨之中进行防守”还是“主动出击直接与敌军展开决战”这两个选项之中,犹豫不决。
听了楚云的话,曹操当机立断,直接下令全军前进迎敌!
须臾之间,整个曹军一片沸腾,一路上早就喊着要建功立业的将军们,仿佛等待此刻多时,听闻此令,各个率领自己的部曲,向前冲锋!
通常来讲,两军交锋,都是维持阵型,步步为营地谨慎交手。
但眼下的情况,属于突发的遭遇战,谁能先发动冲锋,以气势压倒对手,谁就能占据极大的优势。
所以曹操对此心知肚明,灵活地下令“全军冲锋”,连阵型都无需维持。
因此,两军之间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瞬间消失,曹军的前锋步军们,一路小跑着直接杀到乌桓军和袁军们的脸上。
眼看着气势汹汹的曹军们迎面提刀杀来,负责指挥步军的单于楼班大吃一惊。
先前未曾亲自与曹军交过手的楼班,只是从踏顿口中听过曹军的厉害。
本来他还对此将信将疑,觉得踏顿上次大意落败,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才故意将曹军的战斗力夸大其词。
可现在眼看着敌军这一个个杀气腾腾战意滔天的模样,楼班终于意识到踏顿并没有吹嘘曹军的实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白刃战直接打响,楼班不能任由敌军的气势将己方压倒。
他赶忙大喊着鼓舞自家将士们的士气,并亲自提着锋利无比的马刀,策马冲到前线,加入白刃战。
一见自家单于亲自出马,乌桓将士们的士气立马得到振奋,面对着喊打喊杀的曹军也不再缺乏底气,而是觉醒了以往那股血性与野性,开始红着眼与曹军将士展开生死搏杀。
前军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兵器之间的清脆碰撞声,双方将士受伤时的惨叫声等,更是从开战起就没再停过。
步军在浴血搏杀的时候,双方的骑兵当然没在看戏。
三万乌桓精骑在踏顿亲自指挥下,已经顺利绕至曹军步军大部队的左翼。
踏顿没有急于向左翼发动冲锋,而是依旧让乌桓精骑们保持着高速移动。
眼看着如一阵狂风席卷向自家步军后翼的乌桓精骑,早已在后方等候多时的曹昂抓准机会,立即率领羽林骑向乌桓精骑们冲杀而去,意在拦截对方,保护己方后翼安全。
楚云在中军与曹操一起观察着逐渐混乱的战局,目睹这一幕,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向曹操夸赞道:“叔父,师兄的大局观,以及对战场形式变化的敏锐直觉,当真是非同寻常啊!您看,若不是他即使拦下踏顿,我军后翼可就要遭殃了!”
“是啊,敌军骑兵的数量还在我军之上,若是任由双方的骑兵进行发挥,我军一定是吃亏的那一方!
但子脩若是能以羽林骑拖住踏顿的精骑们,就会如田忌赛马般,让我们更占优势的步军主导战局的胜利!”
曹操欣慰地发出感慨,在这般战事悬而未决的紧张时刻,居然还能与楚云谈笑风生起来。
闻言楚云也是连连点头,曹操的分析一点儿没错。
论单兵素养,羽林骑比起乌桓骑兵,不但能与之抗衡,还要胜了不止一筹。
但这一次,一万五千羽林骑们,要面对的,是数量在他们两倍之上的三万余乌桓精骑。
在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前提下,曹昂只能要尽量减少损失并尽可能多拖住踏顿,就已经是在为整体战局做出巨大贡献了。
毕竟这个时候,曹军前线的步军们,已经越杀越勇,将楼班以及袁氏的军队们逼得是一退再退。
楚云对前线的战况并不担心,索性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两军骑兵之间的对抗上。
很显然,即使许褚、甘宁、吴尘、陈昭诸将全部亲自加入战斗,就连曹昂都奋不顾身地在前挥剑搏杀,羽林骑们的士气更是提升到极致,但仍无法完全缓解敌军兵力巨大优势所带来的压迫感。
“兄弟们,加油撑住啊……”
这种时候,楚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羽林的老弟兄们加油助威。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曹军右翼,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支数量众多的乌桓骑兵!
楚云和曹操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地向这支骑兵的方向张望而去。
只见这支骑兵的数量粗略一看也知道,至少在万人以上!
“这……乌桓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骑兵?!”
先前的三万精骑,其实就已经把曹操惊得不轻,这突然又冒出上万敌骑,已经完全颠覆了曹操的认知。
楚云也是愣了片刻,才迅速回过神来。
用汉人的认知来想,这天下任何一家诸侯的手中都不可能掌握有四万骑兵。
因为就算有这么多精于骑术的将士,也弄不到这么多的战马。
但这套理论,在乌桓人身上就完全行不通了。
身为游牧民族,乌桓的族人们无论男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要挑选出精于骑术的将士更是轻而易举。
至于马匹,他们就更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大量的优质马匹资源,让他们近乎能够肆意足见骑兵部队。
可以说,只要有人,乌桓组建骑兵部队,简直不要太容易!
“叔父!快!下令防范右翼!”
其实这个时候,临时下令提醒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但古代战争就是这样,战前部署才是总指挥能做的最重要的事。
一旦战事真正开始,总帅能下达的命令,就没那么容易传达下去了。
就算传达了,因为延时性,也未必是最符合当前战局的命令。
比如曹操在某时间点下令让一位将军撤退,等这位将军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可能战局有变,此事对于这位将军来说,下达进攻的命令比撤退要合适的多。
故而将军本身对战局的分析能力就显得格外重要。
《孙子兵法》中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得也正是这个道理。
此时,负责统御右翼的将军,正是曹操最信任的宗族大将之一——曹仁。
曹仁一见来路不明的大量敌骑正朝着己方冲杀过来,惊愕之下,他立刻做出应对,及时改变列阵,将正使用弓弩齐射支援前线的弓弩手们向后撤下,并换少量坚甲持矛的盾矛手挺在最前线,并在中军安排大量手持长枪的步军对弓弩手们进行掩护。
如果换做平时,曹仁如此迅速做出阵型调整,就算不能完全化解这万余乌桓骑兵的冲锋之势,至少也能将损伤降低不少。
可惜这一次,曹军为了轻军深入敌军腹地,将太多盔甲和重型长杆兵器沿途遗弃,交留给后方的辎重部队重新收集。
可如今,辎重部队还没赶上来,己方就已经与敌军进行决战,缺乏长矛、拒马木障以及厚实盔甲的曹军们,被这上万乌桓骑兵撞得结结实实。
万余精骑在高速奔驰下,冲击力可怕得让人看着就心惊肉跳,哀嚎声在曹军右翼连成一片,无助的曹军将士甚至不少被战马撞飞出数丈之外,还没落地就已经心脉剧裂,当场呕血而亡。
不过是数息之间,已有上千曹军惨死在乌桓精骑的马刀与铁蹄之下,随着乌桓骑兵在单于能臣抵之的指挥下发动了第二次冲锋,本就阵型彻底溃散的右翼,伤亡人数还在不断飙升。
曹仁见状大急,亲自拔剑上前呵斥众将士:“自我而下,全军任何人不得后退一步!违令者,斩!”
要知道,曹仁此时也没办法,右翼被冲得七零八落不说,就连位于中军的曹操和楚云都快要进入敌人的视线之内,这个时候他如果不强行稳住军心控制阵线,能臣抵之这一玩精骑再冲一次,就能直接威胁到曹操!
看出战况不妙的谋臣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开始向曹操进言道:“丞相!还是先撤吧!再不撤!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整个右翼已经散乱不堪,失去保护的曹操与楚云二人,就像是被拨开层层外皮的果实,任人采摘。
如果能臣抵之发现曹操的踪迹,下一次冲锋对准中军腹地为目标,曹操的性命就将会受到直接威胁!
曹操何尝不知道自己步入险境,但他只是与楚云对视一眼,就看出彼此心中所想。
他呵退那位谋士,坚决不肯下令撤军。
这个时候,两军已经杀得分外眼红,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会造成全军整体士气的完全崩溃。
如果曹操下令撤军,大军非但不能撤退,反而会立即全线溃败。
再说就算大军能井然有序地后撤,这方圆百里都是敌人的腹地,自己这边连个能临时落脚整顿的小城都没有,二十万大军,就是当真要撤,又能撤到哪里去?
此次负责宿卫曹操安全的高顺已经坐不住了,他主动来到曹操和楚云二人面前,单膝规定请缨道:“丞相!车骑将军!末将愿率陷阵营驰援右翼,击退敌骑!”
曹操犹豫不决,看向楚云,眼神中已有垂询之意。
楚云心领神会,摇头厉声拒绝道:“陷阵营之厉,在于攻城拔寨,步军短兵相接!要对付这些乌桓骑兵,你们上去也是无用!”
陷阵营每一位将士都是精心选拔培养,训练而成,虽然在这个决战关头,不是珍惜兵力的时候,但楚云也不会糊涂到把抓老鼠的活分配给一群饿狼!
楚云在军中的威望早已登至顶峰,听他这么说,高顺不敢有任何不满,唯有面露失落之色,乖乖从命。
他也知道,眼下还不是他们陷阵营出马的最佳时机。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能臣抵之果然再次率领乌桓精骑们发动冲锋,而让曹操脸色惨白的是,这次能臣抵之的目标,居然真的对准了曹军的中军!
若是让他得手,成功杀至此处,曹操的性命当真就堪忧了!
眼看着万余敌骑如山呼海啸般冲杀而来,楚云当即拔出青锋剑,冲曹操身旁的典韦喊道:“典大哥!保护叔父!”
“是!”
典韦如恶虎咆哮般应了一声,骑上先前楚云答应送给他的西凉骏马,双手上执着一对足有八十斤重的双铁戟,不怒自威!
但是典韦应的这么一声,就把本来人心惶惶的近卫们士气重新提了上来。
对啊,我们这边有典韦将军在呢!有他在,我们怕个什么?!
这些平日负责保护曹操的亲卫们,每个都是经由典韦亲自挑选并指点武艺,是各个身手不凡的精锐!
第369章 留了一手!
战场之间,瞬息万变,只见数百精骑已经突破曹军右翼阵线,深入曹军的中军腹地。
“叔父小心!”
楚云将曹操保护在身后,提着青锋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以防止任何敌人接近曹操。
在楚云,典韦以及亲卫们的严防死守下,冲杀而来的骑兵虽然不认得曹操的相貌,却一眼就猜出曹操的身份很可能是曹军的统帅。
看着晃着马刀的乌桓精骑们冲来,楚云将精神集中到极致,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青锋剑陡然向前猛地一扫,只听“噗嗤”一声,剑身便顺着这乌桓精骑的脖颈处穿过。
恩师临别前的话语,楚云不敢忘怀,在从未间断过的勤修苦练之下,楚云的剑法造诣日渐精进,如今已介乎于小成与大成之间,放眼天下,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剑道名家。
而青锋剑之利,天下罕有兵器能相抗,更别说是人的脖子。
楚云这一剑下去,那乌桓精骑便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
可他如此干脆利落地斩杀一员敌骑,也不能阻止对方的突进,反而更是激怒了敌人。
更多的乌桓骑兵们红着眼朝楚云冲来,楚云纵有高深剑术,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之间,也没有抗衡之法。
就在这时,数十支短戟自楚云的方向,向迎面冲杀来的乌桓精骑们径直飞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要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这短投戟的杀伤力远在弓箭之上,别说是坚固的盔甲,就算是加厚的木盾,也会被全力投出的短戟击穿,甚至是击得粉碎!
楚云劫后余生般地长出一口气,看向典韦的方向。
果然,典韦正带领着亲卫们一起,用先前训练过不知多少次才能掌握的投戟技巧,接连不断地朝打算冲来威胁曹操安危的乌桓精骑们,进行投掷射击。
虽然典韦和亲卫们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余人,可他们五一不是善用投戟的好手,不说百发百中,但命中率确实比善用弓箭的神射手还要高!
在投戟不断的火力压制之下,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就有数百精骑被放倒,由于投戟的高杀伤力,被其命中不是当场毙命,就是重伤,使得敌军冲锋的势头被大幅缓解。
不过坏消息就是,投戟在数量上很难与弓弩相比,一个弓箭手背后的箭筒之中可以储备四、五十支箭,但一位投戟亲卫要准备二十支投戟就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过了一会儿,本来因畏惧典韦等人的投戟不敢横冲直撞的能臣抵之,发现典韦等人的投戟似乎已消耗殆尽,顿时大喜,一声令下,让众人随自己向前冲锋,直奔曹操而来。
看来,这能当上单于的乌桓人都不傻,至少通过典韦、楚云等人对曹操的拼死相护,猜出那中间的长髯红袍者正是曹操!
“红袍者是曹贼!随我诛杀曹贼!”
能臣抵之将马刀向前一甩,刀尖直指曹操,朗声喝道。
典韦见敌将一马当先冲上来,纵使敌众我寡,眼中却无半点惧意。
他提着双铁戟,脚踢马腹,悍然无畏地独自冲上前去。
乌桓精骑们开始朝着典韦发动齐射,无数箭矢一齐朝典韦的方向飞射而去!
“典大哥!小心啊!”
楚云关切地冲典韦嘱咐了一句,却不敢擅自离开曹操的身边。
典韦没有回头,但楚云的叮嘱他已然记在心里。
他双手左右开弓,两支铁戟被舞得是滴水不漏,乌桓骑兵们一轮骑射上百支箭矢,他竟全部打落,连胯下战马,都不曾被射中一支箭!
这些乌桓异族哪里见过这等绝世身手,就连本来兴冲冲要生擒曹操建功的能臣抵之,都被典韦这一手给吓得两眼险些从眼眶里飞出去。
这时他才意识到,虽然曹操已经是近在眼前,但他若是想拿下这头功,恐怕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眼前这大汉,怕是比他们前任大王丘力居的武艺,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
不过忌惮归忌惮,典韦就是有通天之能,旷世奇功近在眼前,能臣抵之也没有退却的道理。
他只是长了个心眼,没再主动上前,而是下令让身旁几位身手还不错的勇士上前与典韦交手。
要知道,这些勇士常年跟随在能臣抵之身侧,受过更残酷的训练,只为能保护能臣抵之的安全。
用汉人的话说,这些勇士就等同于能臣抵之的亲卫骑兵。
然而下一刻,让能臣抵之傻眼的一幕再度出现!
典韦一声虎喝,近双铁戟,在他手里就仿佛轻盈如竹筷般,挥舞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任何靠近典韦附近的乌桓勇士,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典韦一戟或刺倒,或以月牙刃斩断手脚首级,落马在地。
看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勇士们,一个个落得非死即残的下场,能臣抵之心在滴血的同时,更是重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的天哪……汉人之中居然有这样的怪物吗?!他究竟还是不是人?!”
就连能臣抵之胯下那匹,随他征战多年,从未胆怯过的一次的枣红色战马,此时也仿佛不受控制般地下意识向后倒退,仿佛是被典韦那自周身向外不断散发的煞气给惊摄得不敢靠近。
能臣抵之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在骤升,他想压下典韦惊世武艺所带给他的震撼,可他颤抖不已的双手,却再次出卖了他。
恐惧非但没有被驱逐,还在不断侵吞占据着他内心更多的部分!
“上!继续给我上!谁能活捉曹贼!重重有赏!”
他终究还是不敢上前面对典韦,只能将这等可怕的差事交给手下之人。
但是,他能臣抵之不是傻子,他手下的那些乌桓将士们,难道就都是瞎子不成?
亲眼目睹十几位亲卫联手围攻,不仅未能奈何得了对方,还被那手持双铁戟的敌将以一己之力,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放倒,这样的神人,你能臣抵之不敢与之交手,我们难道就甘当炮灰?!
可惜单于有令,他们心中总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咬牙硬上。
为了给自家人相互壮胆,这次出动的足有二百多骑,周围的曹军步兵拼死上前想阻拦,可后续突破阵线,杀来的乌桓骑兵们稍一进攻,他们就开始向周围溃败。
曹军的步军们确实都是精锐之师,但面对如狼似虎的乌桓精骑们,在平原战上显然不是对手。
惨死在马刀与铁蹄之下的曹军不断增多,楚云看得心急如焚,却第一次生出无可奈何之感。
前线的士兵们早就与敌人绞在一起,就算中军出现情况,他们也不可能退回来救援。
否则就会给敌人形成夹击之势。
至于左翼的将士们,虽然也在朝中军靠拢,但也只是靠近中军的少部分有所意识,就算他们及时赶过来,也缺乏应对乌桓精骑们的手段,可谓杯水车薪。
楚云为防范万一,也曾安排过最后的手段,现在,也许这一后手已经在进行运作。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在心中这般嘀咕了一句,楚云握着青锋剑的手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上百乌桓铁骑穿过重重阻挠,成功杀至楚云等人的身前,典韦一夫当关,双手疯狂地舞动着,双铁戟所到之处,伴随着横飞的血肉,场面极其惨烈!
护在曹操周围的亲卫们也被典韦的无畏所感染,各个提起武器杀红了眼。
楚云按捺着上前血战的冲动,在马背上看着仍冷眼不语的曹操。
他知道,此时此刻,曹操本人比谁都更恐惧。
只是他很巧妙地将这种恐惧全部压下,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在典韦与亲卫们的奋勇搏杀之下,乌桓骑兵们的冲锋又一次被化解,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穿过他们的防备靠近曹操,也被楚云以凌厉的剑招迅速斩于马下。
这一次,典韦、楚云还有亲卫们的不要命,是当真把还在能臣抵之身后的乌桓骑兵们给彻底镇住了!
面对数倍于己的骑兵,畏惧是人之常情。
可那手持双铁戟的大将非但不曾萌生半点退意,还越战越勇。
乌桓精骑们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又一次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还能算是人吗?!”
典韦甩了甩双戟上的血肉沫,连脸颊上的血渍都没有去擦拭的意思,一双虎目直视能臣抵之。
他目光虽没曾定格在乌桓骑兵们的身上,但哪怕只是从他们身上的扫过,就足以把他们吓得肝胆欲裂!
典韦不认得能臣抵之的身份,只是瞧出此人是对方骑兵的统领者,便将右手战戟尖对准能臣抵之,大喝着斥问道:“小儿,龟缩在后算何本事?!可敢上来与我一较高下!”
这种在兵力处于优势就请求斗将的“叫嚣”之词,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也许出现过成千上万次,换做平时能臣抵之只需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亲眼目睹典韦如来自地府的鬼差罗刹般杀红了眼,这让能臣抵之吓得是不知该理睬典韦,还是该干脆装死不予理会。
正当典韦虎视眈眈地瞪着能臣抵之,两方僵持不下时,能臣抵之的后方,也就是曹军右翼之外,终于另外出现了骚动!
只见一支数千骑兵组建而成的人马,在三位曹军将领的率领下,抄着能臣抵之的后方杀来!
“呼!终于来了!”
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感叹过后,楚云始终紧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始终神情冷漠的曹操,脸上也仿佛重新恢复血色,他朝着楚云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用想,曹操也知道这一定是楚云的手笔。
“还请叔父恕罪,先前侄儿为防不测,特地让张辽、张郃、高览三位将军,统率我之前训练的一支骑兵部队,在外进行接应,现在看来,是他们出手了!”
这支只有五、六百人的骑兵部队,并不是楚云瞒着曹操秘密训练的。
早在当初从马腾、韩遂二人购置西凉骏马之后,楚云就有扩充骑兵规模的想法,也跟曹操打过招呼。
只是当时曹操没太把这事往心里去,因为楚云和曹昂把大多数马匹都用来开设马场进行繁殖配种,余下能作为战马的不足千匹。
几百骑兵虽然也不能算少,但还不值得被曹操太过放在心上。
曹操哪曾想到,今日,他恰恰就是被这几百骑兵给救了性命!
“好小子!还好你留了一手,我说怎么先前交战的时候,没看到张辽他们仨,你居然连我都瞒在鼓里了!”
曹操语气中看似流露出些许不悦,可看向楚云的眼神中只有如同看待亲子一般的宠溺,可见他心里是痛快极了!
“侄儿也是没想到,这乌桓骑兵的数量,居然比我们先前预想的还要多!”
曹操也叹了口气,感慨道:“是啊,我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踏顿发现咱们的部队之后,不选择据城而守,而是非要出城与我们在平原上展开决战!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手里有四万骑兵!四万啊!这换做是我,我也要与对手在平原上一决胜负!”
当楚云与曹操在谈笑风生般地感慨时,张辽、张郃以及高览三人,已率军从能臣抵之那数千骑兵的后方,直接打开一道缺口,势不可挡地冲了过来!
能臣抵之见后院起火,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乌桓精骑们,也陷入惶恐,顿时方寸大乱。
前有典韦这头猛虎,后有三只饿狼般的勇将,能臣抵之眼看着张辽三人率众不断逼近,已经失去战意的手下更是被接连屠杀,心中顿时有一种上天无路叫地无门的感觉。
典韦呼出一口浊气,策马靠近曹操,请命道:“丞相,末将愿将敌将首级取来,献予丞相!”
曹操早就看出,典韦已经对能臣抵之恨得是牙根痒痒,而先前典韦忠心护主,拼死保护自己的安慰,让曹操是感动不已,哪里还能拒绝他的请命。
“典韦将军尽管去吧,切记刀剑无眼,小心为上!”
第370章 渐落帷幕
“末将领命!”
典韦应了一声,手持双铁戟,策马驱前,一人一骑直冲能臣抵之而去。
这前有狼后有虎,能臣抵之眼看着典韦朝自己冲来,吓得是一个哆嗦,手里的马刀都差点脱手飞出去。
他亲眼见识过典韦的骁勇,哪里还敢与之交手,只能大喝一声“撤退”,率众向后拉扯。
可他把自己的处境想得太过简单了,典韦之勇,他自然是无力抗衡。
可迎面而来的张辽、张郃以及高览三位猛将,又有哪个是他招惹得起的呢?
三员大将一路砍瓜切菜般将因执行撤退命令而陷入混乱的乌桓骑兵们接连斩于马下,能臣抵之一见这三人也不好对付,可军令一下,他唯有把心一横,提刀冲向三人。
距离他最近的正是负责统御其他两位将领的总指挥张辽,他手持月牙戟,劈头盖脸地朝能臣抵之的面门狠狠一砸。
能臣抵之神经紧绷,倒也眼疾手快,赶紧举起马刀在头顶一横,将张辽这一戟截下。
可在二人兵器相击的瞬间,只听“叮”的一声清响,能臣抵之感觉整个手腕都差点疼得断开,心中也不免惊呼:“好大的力道!”
右手既有钻心疼痛,又是阵阵麻木,能臣抵之略过张辽身侧,不敢缠斗,只是用左手接过已经出现凹痕缺口的马刀,让右手得以休息。
张郃、高览这俩兄弟见状,哪里肯放能臣抵之冲杀出去,二人提起各自的兵器正要追赶,只听后方响起典韦的声音。
“二位将军且慢!把他留给我!”
张郃、高览闻言一愣,抬眼望去,本来心想你典韦与能臣抵之的距离正不断拉远,还如何能追得上?
但是一见典韦的动作,二人就明白了!
只见典韦正将一把四十一斤重的铁戟反手握在右手上,向头顶方向举起,目如鹰隼般锁定能臣抵之逃遁的方向和位置!
“嗖!”
谁能想到,典韦竟将当做近身搏杀兵器的铁戟,当做短投戟一般,硬生生朝着数十米开外的能臣抵之丢了过去!
这可比扔铅球还要可怕多了!
但更可怕的是,这铁戟脱手而出后,竟然精准地径直穿过能臣抵之的后背!
只听一声凄惨的哀嚎,能臣抵之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啪嗒”一声自马背上跌落而下,当场就气绝身亡!
而那些随他深入曹军中军阵型的乌桓骑兵们,更是全部陷入大乱之境!
张辽、张郃以及高览三人在感叹典韦的神力之余,抓紧机会,开始肃清这些乌桓精骑!
曹操看向正大口喘着粗气的典韦,不禁感叹道:“典韦将军,真乃古之恶来!”
典韦书读得不多,甚至连恶来是什么人都不曾知晓,只是从曹操的语气中,大概也听得出对方正在夸赞自己,便将另一支铁戟放回腰间,冲曹操抱拳低头道:“谢丞相!丞相过誉了!”
战场之上,曹操也不好对典韦再继续夸奖,便开始指挥着其他士兵,配合张辽等人,对深入曹军腹地的乌桓残余骑兵们,形成包夹之势。
失去能臣抵之这位首领,本就军心大乱的乌桓精骑们全部从野狼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
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曹军清理得干干净净,尽管周围满是敌我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曹操也只能冷眼下令让右翼重新恢复列阵。
张辽、张郃还有高览三人,则是靠近曹操,一同下马,向曹操请罪。
“末将等救驾来迟,请丞相降罪!”
张辽代表着其余二人,单膝跪地,忐忑地喊道。
曹操淡笑着摆摆手,扶着张辽三人起身,道:“三位将军快快请起!要不是有三位策应,此时我能否有命,还是未知之数呢!”
尽管曹操的话说得客气,张辽却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怠慢,谨慎地答道:“全仰仗太子太傅深谋远虑早做安排,末将三人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
见张辽把自己的位置和姿态摆得如此之低,曹操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在暗喜。
目前还没到大肆封赏如张辽等人这些外族将领的时候,所以曹操当然希望他们能“懂事”一些,少把功绩揽在自己的身上,让曹操为难。
而张辽的这番话,无疑是高情商的代表,说到曹操的心坎上,让其大感欣慰。
楚云在旁替张辽等人解围道:“叔父,战事未定,还是先让三位将军去驰援师兄吧!”
趁此时间,楚云已经观察过战场上各处的局面。
前线步军们的前进脚步虽然停滞,但曹军这一边无疑还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可曹昂那边的羽林骑们,面对着两倍于己的乌桓骑兵,尽管羽林诸将们拼死相抗,战况仍是分外焦灼,僵持不下!
曹操听楚云的话,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云儿,三位将军手上只有寥寥数百骑,就算前去增援,也是难以扭转战局!
不如还是让你师兄他们先撤回来吧……”
此时,曹操的语气中已经明显流露出,迫切希望曹昂脱离危险的意愿。
之所以把话柄交给楚云,是希望楚云能代替他下这个决定,以免将士们察觉到曹操有徇私之嫌。
楚云虽然明白曹操的心意,却不能这么做。
他缓缓摇了摇头,正色道:“叔父请相信侄儿,侄儿定不会让师兄有什么闪失的!”
“这……好吧,那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曹操犹豫了片刻,就咬牙下定决心道。
要是别人敢忤逆当着其他将军的面,忤逆曹操的意思,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楚云自然是例外的。
“谢叔父信任。”
楚云向曹操一拱手,便看向张辽,暧昧地问道:“文远将军,此次要助我师兄克敌制胜,只有一条路,别无他法,你可明白?”
闻言,张辽双目中爆射出摄人的精光,沉声道:“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将踏顿的首级取来,献予丞相和将军!”
“好,那我就翘首以盼了!去吧!”
“喏!”
说罢,张辽重新骑上战马,与楚云、曹操道别,便带着其余二将,风风火火地脱离步军主力,朝东北方向的羽林骑们支援而去。
原本见突然有另一股骑兵朝自己这边杀来,正指挥着勇士们厮杀的踏顿脸色一沉,还有些畏惧。
然而,当他看清楚张辽这伙人不过寥寥数百骑的时候,刚提高的警惕又再度松懈下来。
“哼,几百人也想扭转人数的差距?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踏顿有些得意地冷哼一声嘲笑道。
经过上次与许褚交手之后,踏顿就学聪明了,知道汉人之中有比自己还要勇武的将领。
这一次,他有意利用人数优势,扬长避短,坚决不肯上前参与肉搏战,只是偶尔在后方用弓箭射击。
下一刻,谁都没想到,张辽没有与曹昂的羽林骑本部兵合一处,而是从侧翼,向乌桓精骑们的左翼进行突击!
踏顿张大嘴看向舍生忘死的张辽、张郃等人,暗忖道:“这些人是疯了不成?!几百人也敢冲过来?!”
“给我拦下他们!”
踏顿当机立断,高声下令。
不等他把命令下达完,手下的精骑们就已经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截击张辽等人。
踏顿这方足有三万人,先前的血战虽然伤亡了近五千,但是踏顿随便一招手,还是有千余精骑一股脑地拥向张辽。
眼看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如奔腾滚滚的海浪般涌动而来,张辽面无惧色,看向身后的张郃、高览二人。
“二位兄弟,接下来就仰仗你们二位出手相助了!”
张辽知道,要改变这场战争的结果,唯有一个办法,就是临阵斩将,取下踏顿的首级!
纵使他有万夫不当的神勇,此事也绝非他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
唯有与张郃、高览这两位同样堪称当世名将之人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做到此事。
而自打归降朝廷后,张郃、高览二人就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渴望有一个舞台能任由他们肆意大展拳脚,建功立业。
可以说,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文远将军放心,我兄弟二人定会替你杀出一条血路!”
“不错!我们就是拼上性命,也会做到!”
张郃、高览一人一句说罢,便率众一并笔直地向前冲杀!
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张郃手中的红缨枪却如灵蛇吐信般,连续向前探出七次,每一次出手,就有一位乌桓骑兵的身体连同身上的皮甲,被一并洞穿!
高览则挥舞着一把刀身远比寻常刀刃更巨大的乌黑环首刀,刀身虽是漆黑异常,却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只听几道“噗嗤”声响,高览刀锋所过之处,必有乌桓骑兵的人头落地!
看着已经杀红眼的二人,先前还气势十足的乌桓骑兵登时全部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不少经历过大小数十役,从不曾退却过一次的乌桓勇士,有生以来头一次萌生退意。
不少胆小者更是肝胆欲裂,就连踏顿这位唯一王者的命令都不再恪守,开始四散逃窜!
这一情景,让本来安于军中的踏顿有种仿佛天崩地裂,五雷轰顶的震撼感!
那些四散而逃的骑兵中,有曾随他征战多年的勇士,说是曾肝胆相照的兄弟也毫不夸张!
踏顿从不怀疑,自己一句话,他们就会站出来以肉身为自己阻挡敌人的明枪暗箭!
可眼下,这些勇士居然被那两位汉将,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遵从本能地逃亡。
踏顿的第一反应是惊,可惊愕过后,当他回过神时,本该生出怒意他,迟迟难以动怒。
他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面对张郃、高览二人,会是对手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想一想,他许久不曾活动的两条大腿,都开始打着哆嗦。
身为乌桓之王,他本人都感到恐惧,又如何能要求其他人奋不顾身呢?
不过,踏顿也没有就此坐以待毙的打算,他下令让最信赖的亲卫勇士们无需再保护自己,而是上前鼓舞士气,阻拦张郃、高览二人。
十六位亲卫勇士面无惧色,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仍毫不迟疑地握紧马刀,朝张郃、高览二人以及其身后的曹军精骑们喊杀而去。
不知几十道刀光剑影划过,张郃、高览与十六位亲卫勇士们战成一团,先前不曾中过一箭的张郃最先受伤。
很快,高览的右肩也不幸被马刀划破,若不是肩甲坚固,他这整条胳膊可能都保不住了。
即便受伤,高览仍咬紧牙关,单手挥动着常人两只手都很难使用的大环首刀,继续在人群中浴血厮杀!
在二人不要命似的冲锋下,总算杀出一条血路!
张辽当然不会放过二人用鲜血创造出的机会,他怀揣着对张郃、高览二人的无限感激,双手各持一支月牙戟,左突右劈,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成功率众杀入人群。
他胯下战马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只因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距离不断拉近的乌桓王踏顿!
当二人距离不过四、五尺的时候,踏顿才回过神,发觉此人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他从身后取出另一支马刀,两手各执一柄刀刃,朝张辽迎了上去!
“小儿!看刀!”
踏顿怒喝着,仿佛在有意给自己提气,声音如晴天惊雷般轰鸣刺耳。
张辽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两手中的月牙戟,如一对跃入大海的蛟龙,不停盘旋!
即使是视觉惊人的踏顿,肉眼也无法捕捉张辽的出手,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银芒闪过,当他回过神时,一支月牙戟的戟尖,仿佛在他的咽喉上,留了一个血洞。
他失神地动了动下巴,发现呼吸变得困难,喉咙似漏气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意识开始流失,视线变得模糊,耳畔中唯有“大王……大王”之类的痛哭哀嚎之声。
最终,当他闭上双眼时,也就意味着曾经称雄一时的乌桓王踏顿,就此在当世除名!
第371章 万万没想到
踏顿的死,不仅是最忠于他的亲卫勇士,其他乌桓骑兵们也陷入绝望与悲痛之中。
不少硬汉甚至流出泪水,可沙场之上,战事未定,此时显然还不是流露感情的时候。
望着陷入一片混乱的乌桓精骑,曹昂抓住机会,命甘宁、许褚、吴尘等人随他一并向前冲锋。
本来因人数处于劣势一支被压制的羽林骑们如龙入大海,于人群中肆意向前奔腾冲杀!
得不到组织的乌桓精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败,并节节败退!
当曹昂率众杀到张辽、张郃、高览三人所处的位置时,目光分别在三人身上停滞片刻,最后落在张辽身上。
“文远将军,当真是勇冠三军啊!”
用数百骑杀入敌军之中,与千军万马中直取敌将首级,今日张辽的壮举,比起昔日关羽阵斩颜良还要值得传颂!
看着正在向后方奔逃的乌桓精骑们,张辽脸上不敢有得意邀功之色,只是冲曹昂故作淡然道:“太子太傅,都是您与羽林诸位将军在前方拼死相搏,拖住对方主力,末将才能在张郃、高览二位将军的帮助下,斩杀踏顿,为丞相建功!”
听着张辽建此大功,仍能谦卑地讲出这番滴水不漏的话来,曹昂佩服不已,却也不再多言,笑道:“将军太自谦了!还请三位将军随我一起冲杀,不要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遵命!”
张辽、张郃还有高览三人拿着各自兵器,别扭地拱手答应后,便加入羽林骑的队列,继续追杀四处逃窜的乌桓骑兵们。
本就是一面倒的局面,在羽林骑与张辽兵合一处后,乌桓精骑们很快就被杀得一干二净!
偶有几个漏网之鱼,也被吴尘等人以精准的骑射技术射毙!
直到此时,指挥着步军的乌桓单于,也就是踏顿的弟弟楼班,还有袁熙、袁尚两兄弟,才发现自家的骑兵们已然彻底溃败,全员阵亡!
“这不可能!”
发出这样一声惊恐的喊叫声,楼班吓得上下嘴唇都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而曹昂则在剿灭乌桓骑兵后,率领还能战斗的羽林骑们,与张辽三人一起,向乌桓还有袁氏步兵的侧翼进行冲锋。
如果不是先前的酣战让羽林骑们陷入人困马乏的状态,曹昂可能会更干脆地直接包抄敌军的后路,与前线的自家步军们形成夹击之势。
可现在的情况下,不少弟兄有伤在身,大多数人和战马都疲惫不堪,就连不少将领身上都挂了彩,如果还要强行从后方对敌军发动冲锋,就算能起极大的效果,也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反正现在这些敌军都是步兵,与瓮中之鳖无异,自家骑兵们各个都是宝贝,没必要白白牺牲。
即便是从侧翼突袭,本就一败再败的楼班、袁熙、袁尚等人,还是感受到了成倍剧增的压力。
位于中军的楚云见此一幕,冲已然眉开眼笑的曹操道:“叔父!定是踏顿已死,敌军精骑已尽数被消灭!
看!师兄还要张辽将军他们已经杀进去了!我军胜券在握!”
曹操脸上难得露出险些要找不着北的激动之色,一直点头道:“是啊!你看!楼班他们要跑!”
“叔父!断不可放他们逃回柳城!还请尽快下令全军追击!”
曹操面露犹豫之色,问道:“云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伤亡不小,你看看!不少将士们都已力竭,此处距离柳城太近,这个时候还要硬追,怕是不妥啊!”
很显然,曹操是觉得踏顿已死,残存的乌桓人和袁熙、袁尚已经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而己方此时虽胜,但胜得太过惊险,又是强弩之末,不如稍作整顿,等敌军消化了踏顿的死讯,负面情绪完全蔓延,再攻柳城,必事半功倍。
如果放在平时,曹操的这个想法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楚云唯有苦笑着出言反驳。
“叔父……此次出征,粮草情况一直由侄儿亲自管理,您知道吧?”
“知道啊,你突然提这事干嘛?”
曹操一脸愕然,但心中已不觉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您还记得,昨日您问我军中粮草还可支应几日么?”
“当然记得,你不是说尚能支撑五日么?”
“实话跟你说吧,我那其实是骗您的,咱们连隔日之粮都不够了,今日若是拿不下柳城,今晚就算熬稀粥,全军上下也最多只有三成的人能有的吃……”
“你……这……”
曹操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怒火攻心之下,本想破口大骂几句。
可还没等骂出口,他就明白楚云的用意了。
今日很可能会与敌军大战,如果曹操在这个时候得知粮草不济,只会不利于指挥作战,甚至会影响其他将军和士兵。
再说就算楚云如实相告,又能怎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后方的辎重车据此至少也有个百里开外,曹操就算掉头也是来不及的,到头来还不是要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不仅如此,还会受其影响,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么一想,楚云的隐瞒和欺骗,反倒是在情理之中,甚至还起了正面作用。
如今曹军正面击溃乌桓大军,便是用实际结果印证了楚云的做法是否正确。
“哎,好吧,下次这么大的事可不许再瞒着我了!”
曹操颓然妥协道。
“叔父放心,下次,侄儿再也不管粮草之事了!”
楚云心里还叫苦不迭呢!
这么大的事他只敢藏在心里,一个人顶着天大的压力,那些管粮的小兵也都被他盯得死死的,扬言谁敢泄露此事,杀无赦!
直到现在大胜,楚云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太险了!如果张辽没能一举斩杀踏顿,曹军就算战胜了,战况也会陷入焦灼,而今日一旦拿不下柳城,曹军陷入断粮状态,踏顿逃回柳城,只需坚守不战,就能坐视曹军灭亡在城门之外!
“哎,照你这么说,也只能继续进攻了,不但要进攻,还得趁着现在,直接取下柳城!”
曹操叹了口气,心想既然没得选择,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犹豫,当即下令让将士们继续奋勇直追,并准备攻城。
此命令一下达,倒也没有如同曹操预想的那样,生出太多的怨言。
兴许是突如其来的大胜冲昏了大多数曹军将士们的头脑,使得他们忘却了伤痛和疲惫,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进入近乎忘我的状态,只顾着向前继续追杀狼狈逃窜的敌军。
失了主心骨的乌桓人们混乱不堪地向柳城逃去,而曹军将士们则一路追杀,直至杀到城门口。
等待楼班、袁熙还有袁尚三人率领不足五千残部入城时,已经随大军追赶至不远处的曹操与楚云,脸上皆是露出遗憾之色。
楚云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大汗,他大口喘息着,向曹操苦笑道:“叔父,看样子只能继续强攻城池了!”
“哎,果然要赶在他们全部逃进城之前清理干净,还是太过困难了……”
这个结果也在曹操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么短的距离,只要还有部分士兵肯为楼班、袁氏兄弟他们断后,哪怕只争取极少的时间,就足够他们溜进成了。
可就在曹操和楚云都为攻城而感到犯难头疼的时候,袁氏兄弟鬼魅一般的无厘头操作,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报——!”
一位灰头土脸的哨骑骑着已经快要累趴下的瘦马,赶到曹操、楚云二人的面前。
“有何军情?快说!”
曹操心急如焚地问道。
“丞相!楼班、袁熙、袁尚三人进城之后,已经率领残部自东门逃出柳城,向辽东方向逃亡了!”
“什……什么?!”
曹操眨眨眼皮,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连一向淡定的楚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袁氏兄弟能稍微冷静一些,观察城门外曹军的情况,就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曹军如今是强弩之末,不但弹尽粮绝,伤患无数,而且所有人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只要袁氏兄弟和楼班肯据城而守,就如同楚云所说的那样,还活着的十二万曹军,很可能就要活生生饿死大半!
然而最终,他们分明已经自被动转为主动,而且胜算颇高,却偏偏在这最后关头,没能认清局势,错失翻盘的机会。
仅仅因为踏顿之死,以及先前战事的失利,就被吓破了胆,连据城而守,继续面对曹操的勇气,都一并失去。
兴许是想到一起了,在心中暗自感慨的楚云与曹操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戏谑和庆幸之色。
“袁本初若是尚在人间,非得被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气死不可!”
曹操仰天长叹,不知是真的在替袁本初感到惋惜,还是为自己的幸运而感慨。
楚云亦是连连长叹,此次远征乌桓,太过惊险,即使自己机关算尽,事无巨细地考虑周全,仍是靠着天命般的运气,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随后,曹军轻而易举地进入已经无人镇守的柳城。
曹操站在觊觎已久的柳城城墙,登高眺望半个时辰前两军搏杀的沙场,未干的血河还停留在战场中央,横七竖八的乌桓、袁军尸体们数以万计,如此满目疮痍的景象,直叫他心中感慨万千。
“云儿,不瞒你说,攻克这小小一座柳城,我这心里,堪比当初踏入邺城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将军们都在率领士兵城内维持治安,稳定民心,伤兵们正受到照顾。
唯有楚云一人,配曹操登高远望,站立在城门之上。
“叔父此刻的心情,侄儿可以理解。”
楚云感叹了一声,继续道:“此役过后,河北诸事皆定,至少十年之内,将再无战事。
侄儿在此,恭喜叔父了!”
“哦?你何出此言呢?袁熙、袁尚带着楼班朝辽东逃亡,此刻怕是已经得到公孙康的庇护也说不定。”
看着曹操似笑非笑的神情,楚云叹息笑道:“叔父又何必明知故问逗弄侄儿呢?公孙康此人最善趋利避害,如今袁氏危如累卵,早已不复当年之昌盛。
而叔父您如日中天,兵锋所指,天下拜服!
以他公孙康的胆量,又岂敢冒着触怒您的风险,收容袁氏兄弟和楼班呢?
侄儿敢断言,不出七日,公孙康必定派人,将他们三人的首级一并送来,以此讨好叔父,换取他辽东的安稳!”
“哈哈哈哈……”
曹操哈哈大笑了几声,摇头无奈道:“果然这天下间就没有能瞒过你的事啊!
云儿,叔父的心思,可是又被你猜中了!我料那公孙康也不敢庇护袁尚他们!”
楚云谈笑风生道:“既然叔父也这么想,不妨就在柳城住下,安顿些日子,顺便好生安抚百姓,以便尽快将辽西、右北平两郡收复。
若是进展顺利,叔父就可以迁移两军的百姓入中原,长此以往,对您治地的人口恢复大有裨益!”
“说得是啊!我也正是这个心思!还有乌桓人遗留下来的上万匹战马!若是能带回许都的马场,好生照料培育,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再也不会缺优良战马了!”
一想起乌桓人遗留下来的各种物资,曹操的心情更是一片大好!
袁氏兄弟这对心腹大患即将被除掉,河北四州也眼看着就会彻底被自己掌控,一想到自己在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不仅灭了最大的对头袁绍,还取而代之,兼并河北四州,一跃成为汉朝丞相,手握半壁江山的权臣!
“此处风景,无须再看!走吧,云儿,陪叔父我去参加庆功宴,今日你说什么也得陪叔父我多喝几杯才行!”
说完,曹操竟热络地拉着楚云的胳膊,旁若无人地带楚云自城墙走下。
庆功宴上,曹操公正地对此役功劳最大的张辽、高览、张郃三位将军大肆表彰,又表扬了一番自曹昂往下的羽林众人。
当然,他还单独着重向忠心护主的典韦表达感激之情,还亲自为典韦斟下一杯美酒,说什么也要请典韦当着众将军的面,干了这杯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