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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剑绯雪     我在曹营当仓官txt下载     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2章 我等拜见太子太傅!

    随着跑堂青年的指引,一路自结实的楼梯登上三楼,楚云的大脑也在不断分析着。

    从这个跑堂青年见钱眼看,只在意客人的财力是否承担得起“菜色”的高额消费,却根本不担心这事一旦败露会引起多大的麻烦这一点,可以断定这酒楼背后的靠山一定相当不简单。

    同时,楚云还在这三楼的角落阴影处,发现了史阿的身影。

    史阿此刻正躲藏在不易察觉的暗处,有屏风遮挡着他的大半身子,若不是他见了楚云,便露出头悄然冲着楚云连连挥手,怕是连观察力一向敏锐的楚云,都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现在,楚云可以确信满宠说的,都是实话了。

    故意装作没看到什么异常的楚云,就这样与满宠一起被这跑堂青年引导来到角落一间空着的雅间。

    沿途,楚云也曾观察过其他雅间,无一不是房门紧闭,只不过大多雅间内部并没有声音。

    这说明,他们将这道“菜色”的定价极高,以至于绝大多数顾客根本不配得知它的存在,也同样承担不起那等天价。

    “二位贵客请坐,敬请稍候片刻,在下这就去吩咐厨房,好酒好菜马上就来!”跑堂青年找带着二人入座道。

    楚云安坐在铺着舒适棉垫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显然价值不菲的上好圆桌,冷笑道:“你们店倒是蛮识货,这些东西才出世不久,这一套桌椅怕是价值不菲吧?”

    “这位公子居然识得此物,还能叫出它们的名字,果然是来头不小,幸好方才没得罪他们!”

    跑堂青年正在心里暗自得意,嘴上却恭敬道:“这位公子当真识货,确如公子您所说,我们这三楼的雅间啊,就是用来招待您这样的贵客!”

    “嗯!”楚云傲气十足地点了点头,佯装满意地催促道:“好了,少废话,本公子来这儿不是听你溜须拍马的,还不快去把酒菜弄来!”

    “是!是!”跑堂青年一阵点头哈腰地笑了几声,这才转身匆匆朝着楼下一路小跑而去。

    楚云眼睁睁看着他下了楼梯,冲身旁的满宠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楚云还顺手从桌面上拿走一支精致的青铜小酒杯,将之收入怀中。

    “太子太傅还请小心……”满宠不敢多言,只得点头听话道。

    楚云没接话,稍微点头以示回应,便蹑手蹑脚地轻轻打开房门,向供人行走的长廊左顾右盼。

    确认并无其他人在,楚云赶紧以小猫一般轻盈的步伐,在不发出半点儿声响的前提下,走到方才史阿所在的位置。

    史阿在此从空房间外的屏风后钻出,一见楚云,分外激动,小声道:“不出在下所料,天子太傅您果然来了!”

    “要不是满宠那货不听你的话,哪儿至于弄出这么多乱子。”楚云没好气地冲满宠留下的房间方向瞪了一眼,又冲史阿问道:“史阿先生,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你在此打探数日,是否已经将此事调查清楚?”

    与满宠不同,史阿对楚云要信任得多,他根本不信楚云会帮助曹洪的亲戚们开脱。

    “太子太傅,实不相瞒,在下已经将一切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史阿叹了口气,赶紧道:“参与此事的人不是曹洪将军的亲戚,就是其府上的下人,而谋划此事的,正是曹洪将军的族弟!他们在酒楼后方有一栋小房,被兵士包围得密不透风,我前些日子,趁夜打探,昨夜终于得手潜入其中。”

    “有何发现?”楚云立刻追问道。

    “里面……”史阿的五官不住抽动着,愤恨道:“里面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有男有女,他们被关在里面捆住手脚,既无法逃出生天,也不敢求救……

    而这酒楼之内,但凡有人点那道菜,他们就会随便选一个孩子,蒙上眼,堵上嘴,送到酒楼厨房地下的一处秘密‘厨房’,把那孩子给……”

    东汉末年,是个残酷的战乱年代。

    身处这一时代的人们,无论善恶,多少做过、或经历过一些坏事,这并不足为奇。

    但是这些人所做的事,实在是让人不但无法接受,而且深恶痛疾,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楚云看着史阿怅然若失的神情,赶紧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道:“没时间沮丧了,快点儿跟我走。”

    “您打算……?”史阿浑身一怔,木然发问道。

    “当然是救人。”

    “救人……?难道方才太子太傅你……?!”

    “没错,我方才点了那道‘菜’!”

    没等楚云说完,史阿就赶紧拉着楚云的胳膊,二人也不顾会暴露身份,扯着嗓门喊着满宠一起朝着楼梯飞奔而去。

    三人步伐一致地冲楼梯下狂奔,引发的“踏踏”之声可不小,幸好这偌大的三楼里没什么人,个别顾客估计只顾着享用“美食”,根本没心思管外面的闲事。

    二楼,一楼,顺着回转楼梯一路而下,楚云、满宠跟着认路的史阿直接绕过旁人,冲向后厨的位置。

    眼见横冲直撞的三人要擅闯这堪比禁地的酒楼后厨,反应快的跑堂伙计已经赶去,准备以肉身将他们拦下。

    “三位!三位!我们的后厨不对外开放,客人们不得入内!”店伙计毕竟是身份低微的下人,不敢得罪贵客。

    他们眼看着从楚云三人自三楼下来,还以为他们只是等菜不耐烦,才下来打算亲自去厨房催促一下。

    楚云一心救人,哪儿里还有心思跟他们废话,当即二话不说,一个左正蹬直接蹬在拦在自己身前的跑堂胸口,巨大的力道猝不及防下,将那跑堂当场就给踢翻在地。

    一动起手来,性质就大不一样,跑堂的伙计们,正观察局势的掌柜,都露出分外警惕的神色。

    就连原本在享用美酒佳肴的客人们,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一并向楚云等人的方向张望。

    此时此刻,楚云等人距离后厨仅有一门之隔。

    楚云不屑于理会他们,抬手正要开门,其他跑堂的伙计们,却像恶奴般围过来,不但堵在房门前,还恶狠狠地盯着楚云,各个如临大敌。

    “这几位客人,无论你是哪家的公子,老夫奉劝你一句,莫要在此造次,否则的话……”

    那掌柜在小声向身旁的小厮不知嘀嘀咕咕吩咐些什么之后,便如此威胁着楚云、满宠以及史阿三人。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很明白,无非是有恃无恐地在说:不管你们有多大的背景,都大不过我们家的老板!

    如果这些人真是曹洪的亲戚、族人或家奴,这话说得倒也不夸张。

    要知道曹洪在曹氏集团的地位,虽然不是像荀彧、夏侯惇那样近似合伙人,但他资历老,是最早跟随曹操起事的宗族大将之一,不仅如此,还救过曹操的性命,单凭这救命之恩,就足以让他,甚至他的亲戚、族人乃至府上的下人,都在许都横着走。

    可惜他若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谁,那么这掌柜怕是怎么也不敢说出这番话来。

    “我今天就偏要进去,怎样?”楚云的手已经放在腰间剑鞘外的剑柄之上。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给我动手!”

    掌柜一声令下,跑堂伙计们抄着手里的木棒一类家伙,向楚云三人以合围之势,立即出手。

    距离楚云最近的那位负责看门的伙计,大概是看楚云年轻,心想像你这般腰间插着一把剑,就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小子,我可是见得多了!

    他殊不知自己的动作,在楚云眼中着实慢得可笑,与那些曾飞袭而来的箭矢相比,他手中的木棒简直就像蜗牛在蠕动爬行。

    “嗖!”青锋剑应声出鞘,这些时日楚云每天即使再忙碌,也不会忘记恩师教诲,总会抽出部分时间用来练习剑术,他的剑道天赋本就高得出奇,再加上日复一日的苦修,剑术一日千里地突飞猛进,出手自是快、准、狠面面俱到。

    只听“咣当”一声,不但那木棒落到地上,就连原本长在他身上,用来握着木棒的那整只右臂,都被锋利无比的青锋剑一并齐肩斩下。

    “啊啊啊啊啊——”那伙计左手捂着正血流不止的右侧伤口,发出杀猪般刺耳的惨叫声。

    楚云却对他的遭遇无动于衷,从先前的试探可以看出,这些跑堂伙计们对这家酒楼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而非被蒙在鼓里,可他们明知真相,仍为虎作伥,作为帮凶犯下这等滔天恶行,这种人非但不值得同情,而且就该被严惩。

    出手如此果断狠辣,使得楚云瞬间镇住整个场面,不但原本凶神恶煞的跑堂伙计们吓得不敢妄动,就连那掌柜的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想不到这看似文弱的少年人,不但手段如此很,而且剑法如此高超,竟能在须臾之间,硬生生斩下一只手臂来。

    场面一见血,不少胆小的客人们便失声惊叫着,也顾不得各自面前还没吃完的饭菜,就起身慌忙跑路了。

    掌柜的倒是很想拦住这些还没结账的顾客,但他知道,摆在他眼前还有更大的麻烦。

    这少年人来路不明,剑法高超且执意要进厨房,甚至为此不惜杀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少年人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后厨中的秘密,仅凭这一点,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他!

    “太子太傅,好剑法!”楚云突然发难的一剑,不但吓到了对手,也同样让满宠和史阿吃了一大惊,只是满宠在吃惊之余,还不忘悄声再对楚云溜须拍马一番。

    满宠的声音很低,别人听不到,同样在二人身旁的史阿,听得却相当清楚,史阿在一边直接傻眼,积攒满腔的怒气都瞬间泄气不少。

    “喂!满老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平时那个一向主张严刑峻法,不苟言笑的你呢?!那个严肃的你跑哪儿去了?!”

    史阿当真想这么喊上两句质问满宠,奈何现在实在不合时宜,才忍着没有出声。

    然而很快,局势便发生了变化。

    只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晃动的清响,十余位持刀士兵居然接连自不知何处现身,并训练有素地将楚云三人包围在中心。

    见状,方才还有些底气不足的掌柜嘴脸一变,又趾高气昂道:“嗯,方才给你们机会,你们却不知悔改,现在就要你们好看!给我上!”

    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的酒楼掌柜,却胆敢对将士发号施令,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士兵还真就听从他的命令,向楚云等人举刀,做势欲砍。

    几乎三人三把刀同时向楚云迎面自不同的方向砍来,楚云手腕一翻,眨眼间便挥舞出三道耀眼的剑花,只听“当当当”三道刀剑碰撞之声,三位士兵的攻势竟仿佛轻描淡写地被楚云的剑招化解。

    史阿见状,先下手为强,以极快的身手向前怒刺一剑,逼退距离他最近的一位士兵后,借着士兵们这刹那间的阵型破绽,又是剑锋一扫,附近的其余几位士兵仓促之间来不及挥刀招架,只得一并后退。

    倒是满宠并未携带兵器,一时之间不知该以拳脚参与搏斗,还是伺机夺去对方手中的刀刃。

    “太子太傅!我掩护你杀出去!”见着包围圈出现缺口,史阿没多想,只是惦记着不能将被牵连进此事的楚云受伤。

    “没事,别慌。”史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第一时间想着保护自己,这让楚云心头一暖,哪怕满腔怒火,也能向他投以微笑。

    三人要同时对付

    说着,楚云从怀中掏出取出先前自三楼藏在身上的青铜杯,五指一张,青铜杯应声落地,一边在地面不住轱辘着,一边发出清楚的“吱吱”之声。

    下一刻,门外便响起一阵滞重且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一位、二位、三位……

    门外待命多时的无数羽林骑,身穿打磨抛光得威风凛凛的鳞甲,被带领着如潮水般一股脑涌入这欲仙楼。

    “羽林左监吴尘,拜见太子太傅!”

    “羽林右监甘宁,拜见太子太傅!”

    “羽林郎许褚,拜见太子太傅!”

    “奋威校尉高顺,拜见太子太傅!”

    “……”

    一时之间,楚云昔日麾下旧将们,包括与楚云有深厚交情的如高顺等将军竟一个不落地亲身率军来此,就连平日负责保护曹操安全,今日恰逢假日在营中闲逛的典韦,在听说此间发生何事后,也二话不说来给楚云撑腰助阵。

第283章 今天我不拦着你

    将军们,羽林骑们,足有上百位精锐善战的猛士几乎将整个一楼都要撑破。

    被这场面吓傻的无辜客人们,现在相当后悔为什么要留下看热闹,而不是趁先前局势不明时溜走。

    现在两边一旦动起手来,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被误伤?

    至于那些前一刻还对楚云等人拔刀相向的十几个士兵,现在却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们做看家护院的卫兵已有些年头,许久不曾再踏足战场的他们,志气早已开始消沉,并渐渐习惯很少舞刀弄枪的生活,毕竟以许都的治安,要他们与人交手的机会越来越少。

    但他们到底还是当过真正的士兵,从服装,气势,就足以分辨出这些羽林骑每一个都比他们强上百倍。

    更可怕的是,那些将领身上的气势,比他们先前见过的最优秀的将军,都只强不弱。

    而那些将军,竟齐声向那来路不明的神秘少年人卑躬屈膝,弯腰行礼,这副光景,他们此前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那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掌柜,此刻已是汗流浃背,身心几乎就要被恐惧所吞噬。

    他怕的不仅是这山呼海啸般的壮观场景,还有那个他认出的人。

    率兵来此的将军中,唯一一个不曾对那少年卑躬屈膝,却仅仅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旁人就看得出他与少年关系多么情深义厚的青年。

    那是他们家主人的亲侄子,也是当今司空曹操的长子——曹昂大公子。

    能与曹昂大公子那般亲密对视的少年,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司空曹操的义侄,天子谕旨敕封的当朝太子太傅——楚云。

    这个掌柜现在最大的心愿,已经不是如何能躲过此劫,而是能不能让他痛快一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再面对这个烂摊子,和无数的“难题”。

    他不是傻子,更不相信楚云来此只是为了无端找茬,寻衅滋事。

    否则,这显然是提前埋伏好的精锐骑兵们,这般大张旗鼓的阵势,难道是拿来给他当二世祖耍威风的不成?

    自打曹昂、诸位将军们以及羽林弟兄们踏进欲仙楼,楚云就没再看那掌柜以及身边那些斗志全无的敌方士兵们一眼。

    换作平日,楚云当然会赶快请众兄弟们起身。

    但是今天,楚云想既然气势已经摆出来了,就索性摆到底,以此震慑所有人。

    “我说师兄,我跟真真说的可是让你带一百羽林骑就够了,你怎么让弟兄们全来了,咱们是惩奸除恶,又不是开酒宴。”

    楚云冲曹昂微微一笑道。

    “真真是按照你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于我,但是弟兄们听了事情的原委,都自告奋勇要随我一起来,你了解他们,这种事情,我怎么拦得住他们呢?”

    曹昂当然不是真的拦不住,而是他根本就不想阻拦,甚至还亲自跑去找典韦、高顺,把这事讲给他们听。

    将军以曹昂为尊,而曹昂在这件事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与楚云站在同一立场。

    于公,曹洪这些亲戚、家奴们做的事,简直天理难容,拿孩童当猪、羊等畜生,来作为食材供人吃,这等泯灭人性的禽兽行径,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曹洪本人亲自参与其中,这事摆到曹操面前,曹操也绝不可能轻饶曹洪。

    于私,曹洪虽然是曹昂的叔叔,他们叔侄之间关系也尚算不错,但是对曹昂来说,楚云是什么人?那就是他亲弟弟!一个不计回报,无私帮助他不知多少次的过命交情!一个不仅数次救过他的性命,还救过他母亲性命的兄弟!

    无论讲亲近程度,还是讲价值,在曹昂眼中,一百个曹洪,也不比一个楚云重要。

    这样一来,曹昂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这压根算不上是选择题,而是一道送分题!

    楚云这才感动地与老兄弟们对望数秒,道:“弟兄们请起。”

    甘宁、许褚、吴尘等人这才齐刷刷地站起身,如此利落整齐的举动,自然又是将在场的其余人吓得魂儿快飞出天外。

    在楚云身旁的满宠、史阿,哪怕明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人,可同样心有余悸地感到一阵胆寒。

    尤其是满宠,他之前也只是听说楚云是个狠角色,但今天才算亲自开了眼界。

    “还好太子太傅宅心仁厚,我又没和太子太傅闹得太僵,否则这些人的今天,就是我的明日啊!”满宠在心里暗自庆幸着感慨道。

    楚云没想到满宠这人内心戏这么足,在场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唯有他一人重新缓缓走进厨房门前,将门应声打开。

    没有任何人再敢阻止,甚至那些之前喊打喊杀的人,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视线越过敞开的房门,楚云将厨房内的光景一览无余。

    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却毫无任何异样。

    楚云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扭过身子,朝那巴不得自己立刻暴毙身亡的掌柜瞪了一眼,道:“过来。”

    霎时,上百双眼睛便一齐盯向掌柜,吓得掌柜险些当场失禁。

    掌柜一个大气都不敢喘,像绵羊般乖巧听话地颤抖着凑到楚云身前。

    “通往厨房下面的密道在哪儿?”

    听到这个问题,掌柜万念俱灰,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顿时破灭。

    不过这也不算太过出乎他的意料,楚云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方,如果情报还停留在一知半解上,反而更奇怪。

    掌柜放弃任何挣扎和狡辩的念头,帮楚云触动墙角的机关,随着他向右扭动着一个被固定在墙边橱柜上的石碗,转了一圈之后,另一侧墙角的地面瞬间张开一个足够两、三个人同时进出的阶梯入口。

    无需楚云招呼,曹昂、满宠、史阿以及各位将军们,便带着数十位羽林骑一并向厨房地下的秘密空间徐徐进入。

    剩下的将士们,则留在大厅,严加看守,防止有人妄动,更不允许任何一人擅自离去。

    地下室的火光很亮,烧得相当旺盛的火把规律地插在两侧的墙面上,让人将内部的每一寸空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刺鼻的血腥味让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兵们都不禁皱起眉头,而墙壁上的斑斑血迹,更是令人作呕。

    一个不知绑着什么的麻袋正不停在地面蠕动,还有一个双手反握着杀猪刀,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厨子”。

    楚云当着众人的面,走到麻袋旁边,俯下身子挥剑将绑在麻袋口上的麻绳割开,只见一位被抹布堵着嘴,并被绑住双手双脚,满脸热泪的少女,正惊恐地看着周围成片的陌生人。

    只有污渍斑斑的破衣烂衫遮蔽身体,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她的挣扎动作更大,楚云赶紧安抚道:“小姑娘,冷静些莫要动,我这就替你松绑。”

    楚云的语气温柔至极,少女一听,还真就停止挣扎,乖巧地木然不动。

    他小心翼翼地用青锋剑,将绑在少女手脚处的麻绳徐徐切断,之间她雪白的手腕、脚腕处,已然多了泛红的淤痕,显然是被绑了有段时间。

    这时候,真相已昭然若揭,无需再多问一句,也无需任何说明。

    楚云冷漠看了一眼缩在墙角惊恐万分的“厨子”,又温和地看向那获救的少女,精准找出混在人群中陆真真,把她拉到身侧,悄声嘱咐道:“先把这姑娘带出去,给她点儿吃的,再弄身像样的衣服给她换上,切记,保护好她,回头我有话要问她,莫要让她离开。”

    照顾女孩子,还是要交给女性来办,尤其是不能交给这些行伍出身的弟兄们。

    陆真真有些好奇楚云为何能这么快识破自己的伪装,但还是乖乖听话,将受惊的少女抱入怀中,以流星般的箭步飘然而去。

    确认姑娘们离开,楚云的视线,终于落在墙角“厨子”的身上。

    “踏,踏,踏……”

    一步,两步,楚云不断靠近,那厨子想退,却退无可退。

    厨子挺着大肚腩,满脸横肉,手臂粗壮而有力,此刻却抖得厉害。

    他只有握着他的刀,作为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然而当楚云彻底凑到他面前时,他手中的杀猪刀,却“咣当”一声,脱手落地。

    他已然失去握着武器面对眼前这少年人的勇气。

    “饶命……大人……饶命……”他俯下身子,当着众人的面,朝楚云磕起响头。

    楚云静静看着他,就像是在观赏着马戏团里小丑的表演。

    直到一道又一道接连不断的“砰砰”之声,这“大厨”的额头上烂得血肉模糊,楚云才伸出脚,阻挡在对方的额头与地面之间。

    “饶命……?”楚云冷笑一声,看着他手上被清洗得蛮干净的杀猪刀,问道:“你手里这把屠刀,杀过多少无辜的孩子?”

    “你可曾绕过他们的性命么?”

    大厨闻言,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慌张之下,正要继续磕头,可就在这时,青锋剑的剑尖,已洞穿了他的咽喉。

    “嗤……”楚云抽出青锋剑,还发着咕噜之声的大厨,在绝望之中,死死瞪着地面,最终丧命倒地。

    对付这种草菅人命,还是弑杀孩童的罪大恶极之徒,楚云连半点儿心慈手软的想法都没有。

    那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掌柜,在与楚云视线交织的刹那,就立刻跪地,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把你的身份,都做过什么,统统给我吐出来,敢说半句假话……”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掌柜的抓住这天降奇遇般的机会,赶紧将一切所知信息全盘托出。

    他是曹洪府上内务总管的亲弟弟,受其兄长指使,在此管理酒楼,这家醉仙楼的幕后老板,则是曹洪的亲弟弟无误,酒楼内的跑堂伙计、店小二,也多为曹洪亲弟府上的下人,至于那些武装起来的士兵,则原本是曹洪分配给其弟的府上护卫。

    他对绑架孩童,并以其为食材这等罄竹难书的滔天恶行供认不讳,还将孩童们被绑架后集中藏匿的房屋位置全盘托出。

    尽管楚云已经从史阿口中得知这些信息,但让此人开口,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免日后当真与曹洪针锋相对,他会沦为被动的一方。

    “满宠。”楚云用手帕尝试着青锋剑剑身上留下的污血,背对着满宠呼唤道。

    满宠吓得赶紧像个小太监似的快步到楚云身后,弯腰拱手道:“太……太子太傅请吩咐……”

    “你那大牢,能容得下多少人?”楚云冷冷地问道。

    “百、八十个,不成问题……”

    “师兄。”楚云回过身,直视曹昂。

    在场之人,无不满腔怒火,曹昂也不例外,他哀伤地看着楚云,道:“师弟,你说。”

    “请师兄留给我五十位弟兄,我要把所有与这酒楼相关的人,一个不落抓回许都大牢,严加看管。”

    楚云的这一决定,等于决意要与曹洪撕破脸皮,不留任何情面。

    对楚云的决定,曹昂毫无反对之意,只是问道:“那我呢?”

    “师兄你负责去救那些被绑起来的孩子,安抚他们,没收这酒楼开张以来赚到的所有钱财,七成上缴给朝廷,三成分给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作为抚恤金,记得打探并统计已经遇难的孩子,给他们的父母多分一倍,让他们都莫要声张此事,否则以同谋之罪论处!”

    这是收拢民心的好事,楚云为曹昂的未来铺路,想也不想就把这最占便宜的差事让给曹昂去做。

    曹昂心知肚明,不过俩兄弟间早就不必多说客气的话,他只是道了声“好”,便带着一半的弟兄,架着那更加绝望的掌柜,离开这地下室,赶赴孩子们被关押的房屋。

    那掌柜之所以更加绝望,是因为他终于弄清楚,这少年和青年二人的身份,也让他最后的零星希望,彻底破灭。

    “满宠,史阿先生。”楚云目送曹昂等人远去,又冲身旁的二人道。

    “太子太傅有何吩咐?”楚云坚决惩奸除恶的态度,让二人大感提气,齐声问道。

    “当然是抓人啊,这不是你满县令最爱干的事吗?今天这些人,等带回牢里,你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想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刑,就算是一刀杀了,我也不会拦着你。”

第284章 借你之手,与他一搏

    “啊?”满宠不敢相信地看着楚云,问道:“太子太傅,您不是说犯人也是人,要……”

    楚云摆手打断他的话,道:“狗屁!如果连这些家伙都配活在世上,那依我看,我们不如回你那大牢,把里面关押的所有囚房都放出去,大赦天下算了。”

    史阿点头叫好道:“太子太傅说得极是!杀人的罪犯固然可恨,但这些人,让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在整日不知孩子是生是死的折磨中度日,比杀人还要可恨百倍!千倍!”

    “还是史阿先生明白事理啊,满县令你啊,有这等良师益友,三观怎就不知长进?”

    “太子太傅,何谓‘三观’啊?”满宠自问也报读诗书,却不曾听过这等新词汇。

    “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惩治了这些万恶的罪徒,楚云心里总算畅快许多道。

    随后,在楚云、曹昂两位大人物的带领下,在盛极一时的欲仙楼,就这样化为被人极力掩盖的历史。

    查封欲仙楼后,楚云、满宠、史阿三人,以及剩下的羽林将士们协力,押着那些跑堂伙计一路折返回许都大牢。

    即使沿途刻意避开百姓们居住的区域,但如此声势浩大的队伍,还是难免引起旁人的注目。

    楚云并不怕消息泄露,只是考虑到曹氏宗族的尊严和脸面,才象征性地选择避人耳目。

    众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那些罪犯统统关进大牢。

    “满县令,剩下的环节就交给你了。”仿佛大势已定的楚云长出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作势意欲离开。

    史阿倒是还没反应过来,满宠就赶紧哭丧着脸道:“太子太傅!您可不能走啊!您这一走,万一曹洪将军率兵来救人,我们哪儿敢阻拦啊?”

    这事满宠之所以最后敢干的这么彻底,就是认定楚云会与他坚定站在同一立场,替他撑腰,在这个节骨眼上楚云要是离开,满宠的底气就瞬间全无了。

    “满县令,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这事现在闹得这么大,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还敢擅自调动兵马来大牢抢触发大汉律法的囚犯?他就算要找,也是去找我,与你何干”

    曹洪现在就算听说事情的原委,无论他是否与此事有更深的牵连,他都不会找满宠这些小人物的麻烦。

    要解决这件事,他只有亲自与楚云面对面交谈,楚云不肯放手此事,下面的人谁敢有异议?

    还好满宠并不像楚云说的那么笨,稍作斟酌,他便想通其中利害,笑道:“太子太傅说的是,是下官一时乱了方寸,还请太子太傅莫要见笑。”

    “无妨。”楚云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你拍到脑,道:“对了!史阿先生!”

    “太子太傅有何赐教?”史阿赶紧应道。

    “赐教倒是没有,不过我插手此事的初衷,可是替我那仨弟弟追寻你的下落,你这老师当得好啊,消失几天,学生们就对你惦念不已!”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去大空府走一趟,也好让三位小公子安心。”史阿说这话时的眼神满是慈爱,可见他平日对曹丕三兄弟照顾有加,也难怪他们哥仨对失踪的史阿这般关切。

    玩笑话说得够多了,离别之际,对楚云别有一番改观的满宠,向着在此事鼎力相助的楚云、史阿拱手道:“二位的助力,在下无以为报,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太子太傅和史阿兄尽管吩咐!”

    ——

    司空府,内府寝室——

    “阿瞒,云儿这一次,可是把整个城西给搅和得天翻地覆。”坐在床榻之上的卞夫人一边用玉指夹起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一边喂给身旁的曹操笑道。

    卞夫人话语的内容似乎在责备楚云,可语气中透着任谁都听得出的偏袒之意,与其说是在责备楚云的莽撞,倒不如说更像在炫耀楚云的壮举。

    “天翻地覆,那就天翻地覆吧。”曹操细品着葡萄中蕴含的甘甜汁液,陶醉地继续道:“夫人你这哪儿是来说这小子的坏话?分明是关心他,想替他探一探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吧?”

    “阿瞒你心若明镜,妾身自然瞒不过你。”哪怕被当面道出心事,卞夫人仍泰然自若地笑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很中意这小子,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远比你还喜欢他呢!我难为谁,也舍不得难为他呀!”曹操反手又亲自替卞夫人剥开一枚葡萄粒的皮,送入其口中笑道。

    “你对云儿如亲叔叔一般,妾身当然清楚,只是此次,子廉与云儿之间怕是必有一争,且无法避免,而子廉再怎么说也舍身救过你的命……”在卞夫人看来,一向注重大局的曹操,最终很可能还是会采取让楚云受点儿委屈,借此来安慰曹洪的决策。

    不曾想,曹操却突然停下手,笑容逐渐消失,道:“那又如何?”

    卞夫人知道曹操还未说话,便静待其下文。

    “夫人,子廉是我的好兄弟,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刻也不曾忘记过。”

    “但是!”曹操着重将“但是”二字道出口,继续铿锵有力道:“我给他这份赤胆忠心的回报,难道还不够多吗?拜将封侯,赐金赏屋,哪一样少了他的份?!不仅如此,每次分封赏赐,他得的都比别人多得多!这还不够,他还纵容亲信私下敛财,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算了!”

    “可是现如今,我对他的纵容,竟让他走到了这一步!为了钱财,他竟不择手段到草菅人命,那杀了人家的孩子当食材!这等丧心病狂的行径,若是先被我撞上,我会比云儿出手更狠地好好教训他一顿!”

    曹操越说越气,这种气氛也夹杂着他的自责之感。

    若非他对曹洪的越轨行径有所纵容,也不至于闹出今天这等丑闻。

    曹操的消息一向是格外灵通,许都之内,大事小情,其实根本没有能瞒得住曹操的。

    在得知楚云、曹昂等人的所作所为后,曹操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对楚云的处理方式极其满意。

    若非有楚云这般近乎滴水不漏的方式,将问题淡化并在表面上得到解决,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许昌城的百姓,都会知道朝廷出了一位“吃人将军”。

    所谓“人云亦云众口铄金”,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阿瞒,子廉未必真的参与此事,我倒是觉得,子廉虽然近年来有些过分,却总不至于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卞夫人倒不是有意替曹洪开脱,而是她觉得曹洪确实还没这么丧尽天良。

    这事曹操也知道,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道:“哼,就算他没参与,可若不是他这个坏榜样整日做些不择手段的敛财之举,他的弟弟,他府上的下人,又岂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些肮脏之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

    这下卞夫人也无话可说,毕竟归根结底,责任还是出在曹洪身上,没有他这棵“大树”做保护伞,他那些亲信哪儿来的这等熊心豹子胆,有恃无恐地干起“拐卖人口”的行当。

    “那阿瞒你是打算及时插手,还是继续静观其变?”卞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曹操揽过卞夫人的嫩手,掌心搭在她的手背上,抚摸道:“且先让云儿随便折腾吧,你可别忘了,这孩子的本事大着呢,就算是我,也拿他没法子,区区子廉那小子的微末本领,哪里是他的对手。”

    说完,似乎是回忆起初见楚云时,以及宛城之战时的情景,楚云那忠心倔强的形象,已在曹操心中根深蒂固,使得他每每想起,便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如此也好,子廉如此跋扈,也是该有人好好教训教训他了!而阿瞒你毕竟欠他一条性命,不如就借云儿之手,好生敲打他一番!”兰心蕙质的卞夫人立刻心领神会地称赞道。

    “嗯!夫人果然聪慧!正是这个道理!”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被爱妾道破,曹操非但不恼,还很欢喜地夸赞起卞夫人的睿智。

    ——

    回到自家府上的楚云,抱着爱妻在床榻上歇息,并将发生之事讲于乔紫青,乔紫青听得瞠目结舌,三观险些崩塌。

    “世上竟有这种人,当真该把他们都千刀万剐才是!”乔紫青的经历与楚云相比,简直就是温室中的花朵,哪里听说过这等骇人听闻的事。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隋朝有个叫麻叔谋的,吃孩子吃上瘾,吓得附近的人家都把孩子藏起来了。”楚云感慨道。

    “啊?那他是什么下场?”乔紫青瞪着杏目,惊愕问道。

    “皇帝得知此事,下令将他处死,并将他的尸体交给当地的百姓们处置,百姓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的尸体剁碎了炖汤喝,以泄心头之恨。”

    “这皇帝还挺明白事理的。”

    “哈哈哈……”楚云大笑几声,道:“你要是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是谁啊?”

    “你听过,隋炀帝,杨广吗?”

    “就是那个,隋唐演义里的暴君?”乔紫青俏脸上顿时写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就是他。”楚云欣赏着乔紫青的颜艺,对她的表现相当满意地点头道。

    “啊……这……”乔紫青彻底凌乱了。

    “话说回来,你这次弄出这么大动静,那曹洪还不来找你的麻烦?”乔紫青慵懒地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侧过身笑盈盈地看着楚云问道。

    “我就在家等着他,不瞒你说,我还怕他不敢来呢!”楚云满不在乎地道。

    “你打算怎么应付他?”乔紫青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

    “这事影响极大,但我估计,他本人应该没有参与其中,应该是他那些亲信瞒着他干出来的,不过此事一出,他难辞其咎。

    所以,他要么认了,任由我将此事一查到底,把所有相关之人,全部依法严办,要么;要么他就是厚着脸皮来求我放他们一马。”

    “你就不怕他搬出叔父给他撑腰?”

    “叔父?”楚云摸了摸乔紫青那乌黑柔顺的秀发,道:“叔父才不会理这事,他也不敢把这事捅到叔父面前。”

    “而且,我敢跟你打赌,叔父现在没准儿已经听说这件事,还暗地里感谢我,指望借我的手,好好整治一下曹洪的嚣张跋扈呢!”

    “真的?曹洪可是叔父的宗族兄弟啊,而且你不是说过,他是叔父的救命恩人么?”

    “救命恩人又如何?这些年来叔父对他的恩典已经足够多了,他却毫不知收敛,我看叔父早就对他看不顺眼,只是迫于情面没有敲打他而已。”

    “你们男人,勾心斗角真是太可怕了。”在楚云的点拨下,领悟背后玄机的乔紫青不由感叹道。

    “我也不想,可我没得选,话说回来,我在外面为民请命,夫人你是不是该给为夫一点儿奖励啊?”

    话一说完,楚云便坏笑将佳人拥入怀中,二人双唇重合的刹那,欲望之火便一触即发地被彻底点燃,下一刻,乔紫青那旖旎多姿的娇躯,便已被楚云压在身下……

    ——

    曹洪府上,平日热闹的豪华厅堂,此刻只有两位年过三旬的壮年男子,在面对面直立。

    只不过,其中一位眼神可谓凶神恶煞,恨不得将对面的男子生吞活剥,而另一位男子则是垂着头,如同一个犯了错等待被父母批评的孩子。

    “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你干的这是人干的事吗?!你是穷疯啦?要钱不要命啊你!”眼神凶狠的男子正是曹洪本人,站在他对面的,便是他唯一族弟——曹丰。

    曹洪的语气已经狠得不完全是在责备,而是近乎咆哮般的怒斥。

    “我……我这不就是像多赚点儿钱嘛……”

    “你还有理了是吧?啊?!你家里的钱还嫌少吗?!我看你是想死,而且是拉着我陪你一起死!”曹洪气得食指在曹丰的脑门上一个劲儿点击,曹丰只得像不倒翁一样前后摆动。

第285章 你能还他女儿么?

    “哥……这也不能全怪到我头上啊!谁能想到那个楚云这么多管闲事,手能伸到咱曹家自家人的身边来……”曹丰还不知悔改地为自己开脱道。

    “你放屁!”曹洪又是怒骂一声,呵道:“这关人家楚云什么事?!就算没有楚云,你就能一直瞒天过海了?!要是有一天被人捅到司空那儿,你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哥……你消消气……”曹丰了解自家兄长,他嘴上骂自己骂得再凶,也不忍心看自己丢了性命,到头来,还是要出面保下自己这条小命。

    曹洪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地说道:“行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亲自准备一份厚礼,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楚云府上拜会一趟,求他放你小子一条生路!”

    一听这话,曹丰嘴撇起来歪得不像话,不服气地说道:“哥,至于嘛!那楚云是什么人?他曾几何时也不就是个管粮食的小吏嘛!是司空爱惜人才,给他小子一个机会,他才一路青云直上,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而已!

    咱们可是司空的从弟,哥你又对司空有救命之恩,哪怕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楚云也不敢来找我的麻烦!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老实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继续‘兴风作浪了’?”

    曹洪歪着脑袋,像是重新认识曹丰一眼,接着毫无征兆地“啪”一巴掌狠狠扇在曹丰的脸上,扇得曹丰左半边脸立刻浮现出一道大红手印,肿得像蒸熟的馒头。

    “哥……你打我……?”曹丰委屈而惊异地瞪着眼看向曹洪,用手虚空拖着左脸,嘴角稍微一抽动,脸部肌肉便疼得让他龇牙咧嘴。

    “我长这么大,你从来没打过我!我偷拿了爹的酒喝,你宁可替我担着,挨了爹一顿打,也没有说那其实是我干的!现在!我不过说了那不相干的外人几句,你就打我?!”

    纵使亲弟提起往昔兄弟间的温情回忆,曹洪那冰冷的双眼却没有丝毫回暖,眼神反而愈发冷酷无情。

    “我只后悔我当时没有跟爹一起往死里打你,还一路纵容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现在简直是不知敬畏!无法无天!”曹洪几乎是用吼叫的方式,朝着曹丰宣泄道。

    曹丰被这一段怒吼,吓得脸色煞白,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那楚云是什么人?你以为兄长收他为义侄是走个形势?装装样子?你知道他都为我们曹氏做过什么吗?你知道有多大的本事吗?你知道他和子脩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吗?!

    他不来抓你,是因为你根本不值得他兴师动众,他是在等我出面主动去找他,明白了吗?!

    你他娘的整天除了知道徇私舞弊,你还知道个屁啊你?!宛城之战,没他楚云在,别说公子了,连兄长现在都未必有命在!徐州之战,没有他,我们现在没准都被吕布给灭了!我救了兄长一次,那有如何?楚云救过兄长,救过子脩,救过朝廷多少次?!他打赢的那些仗,别说是我,就是换做我军任何一个将军,哪怕是兄长亲自出马指挥,也是败多胜少,但是他呢,他就没败过!一次也没有!

    这样的人才,还有情有义,对咱们曹氏,对兄长忠心不二,别说一个我,就算是十个我绑在一起,让兄长去选,他会选谁?!如果我真的为了救你,跟他楚云撕破脸,那我告诉你,你我二人全家老小,一个也跑不了,全都没好下场!”

    曹丰至今第一次见兄长这么严肃地夸一个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楚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小子……哦不,太……太子太傅他,当真这么了得……?!”曹丰总觉得,这曹洪嘴里说得,不像是个少年,倒像是个神仙。

    “废话!”曹洪见曹丰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一缓,继续冷声道:“不然你以为,兄长为何如此器重信任他?咱们曹氏宗族为何人人对他格外敬重,就连元让和文若先生他们,都不敢在楚云面前造次,更别说是我了!”

    说到这,曹洪还属实郁闷了一回,只因他想起先前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做出的蠢事就差点儿让他得罪楚云,这次亲弟弟又狠狠坑了他一把,让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你们这些混账,正事不干,还总得罪这位大贤……”曹洪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作为发泄。

    这下,曹丰倒是不敢再顶嘴,楚云这半年来创下的辉煌历史,完成的每一件事,都是他非但不敢做,就连想都不敢想。

    “哥,那我能问你个事吗……”曹丰心慌地向曹洪低声问道。

    “啥?”曹洪没好气地回应着。

    “那个楚云要是不肯放我一马,你打算怎么做……?”

    ——

    当晚,楚府。

    最初,府上的后花园是楚府内为数不多人迹罕至的地方。

    下人们无暇也没有资格来此休息,作为主人的楚云常年不在家,再加上对奇花异草并无兴致,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此处自是略显萧条。

    直至乔紫青入住府上,本就对药草兴致颇浓的她,对鲜花也满是热爱,在她的有意打点下,后花园才算有名副其实的成了百花齐放的花园,哪怕到了冬季之处,仍能窥见一片姹紫嫣红。

    而楚云此刻,就正在这府上的后花园独自练剑。

    不拘泥于招式,只追求自身极致的力量、速度、技巧,他手中的青锋剑每挥舞一次,对出剑的掌控力也就随之精进了一分。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进步,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无数次的累积后,楚云的剑术就是这样日益精进。

    “太子太傅。”一位门客来到通往后花园的小径,躬身向楚云行礼汇报道:“曹洪将军在府外求见。”

    “总算还是来了。”楚云停下挥剑的手,将青锋剑干脆利落地收回剑鞘之中,呼吸均匀地笑着问道:“他一个人?”

    “还有一人,与他相貌有七分相像,手里捧着一口大箱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门客老实地讲观察到的所有情况尽数汇报道。

    “知道了,吩咐他们去大厅,顺便让府上的其他人都离客厅远点儿。”

    “喏。”

    ——

    “哎呀!子廉叔!前些日子才上您府上登门拜会,今日你就亲自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款款来到厅堂的楚云,佯装热情好客地向着曹洪打招呼道。

    曹洪一把将背后苦着脸两腿发软的曹丰拉到身侧,向楚云满脸苦涩地道:“太子太傅莫要戏弄我了,此次我带我这不争气的弟弟来,实不相瞒,就是想求太子太傅宽宏大量,放这小子一马。”

    楚云实在没想到,曹洪会这么直截了当。

    曹丰将手中的箱子,轻手轻脚地放置在楚云的面前,躬身赔礼道:“太子太傅,我自知罪孽深重,您慧眼如炬,洞若观火,在下不敢为自己的罪行加以辩驳,只求太子太傅给放在下一条生路,以后在下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专心恕罪,为百姓谋福祉!些许新意,还请太子太傅笑纳……”

    自始至终,楚云的眼睛就不曾停留在那箱子上,哪怕一秒。

    他对曹洪用来讨好自己的礼物究竟是什么,没有任何兴趣。

    “既然子廉叔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身为晚辈,也不和子廉叔兜圈子了。”

    楚云闭上眼,摇头道:“此事,在下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曹洪与曹丰顿时下意识地对视,且几乎同一时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太子太傅!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曹洪自知理亏,也没打算讲道理,他来找楚云,唯一的希望就是撇下自己这张老脸,用名义上的叔侄关系,打亲情牌卖楚云一个天大的人情。

    能让曹洪这样心底多少有几分傲气的人,向一个十六岁的少男人当面道出“求”这个字眼,已经足以见得曹洪的诚意。

    曹丰见兄长为自己的贪念付出如此代价,也跟着鞠躬央求道:“求太子太傅开恩!我愿做任何事弥补我犯下的罪孽!”

    沉默,楚云以沉默回应着二人的哀求。

    宛如一个毫无生机的木头人,就连眼神,也似乎陷入那种神游太虚的状态。

    他不动,不说话,曹洪、曹丰二人自然也不敢再开口多言。

    “今日,下午。”楚云突然冷不防地开口说话,继续道:“我出于关心,去陪师兄,一起安抚那些痛失儿女的百姓。

    有一家孩子的爹,他一手像抓着宝贝一样,死死捏着一串泥人,一手拉着我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他说他家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最

第286章 张燕漫天要价

    “诸位,前些日子,我派人去给那张燕送信,昨日,信使总算是回来了,而且捎来了张燕的回信。”

    自打桌椅在楚云决定性的推波助澜下流行起来,曹操就命人在司空府的厅堂内制造了一张大圆桌,布置了十个左右的皮椅,不但坐着舒服,而且相当方面聚众议事。

    楚云见了这场面,对曹操的布置暗自称奇,心想这古不列颠传说中的圆桌骑士,不也是这样么?莫非他跟亚瑟王很熟?

    就在楚云神游太虚时,其余被曹操召集而来的众人,都很关切地等待着曹操的下文。

    显然,在座的众人谋略水平虽然有高有低,但大多是聪明人,都了解现在朝廷的处境,也知晓张燕对于结盟共抗袁绍的态度有多么重要。

    “子修啊。”曹操从怀中取出书信,递向曹昂道:“念与诸位听一听吧。”

    曹昂接过书信,如曹操的吩咐,将被折叠保存的信件打开,干咳一声清着嗓子,朗读道:“昔日,燕与公孙瓒将军情同手足,携手并肩,共拒袁绍,河北百姓方有一时之安,免遭袁绍荼毒。

    今公孙兄不幸败亡于袁绍之手,燕与袁绍如有弑兄之仇,此仇不共戴天,燕亦决意与袁绍抗争到底。

    闻得司空合纵连横,共敌袁绍之策,燕心甚慰,恨不能即刻发兵,再与袁绍鏖战一年半载。

    然燕势单力孤,将士疲敝,粮草短缺,又苦于无战马操练精骑,与袁绍周旋,若朝廷肯拨银助粮,暂借燕战马两千匹,燕必奉朝廷之命,唯司空马首是瞻,与袁绍不死不休!”

    曹昂读完,将书信恭敬地交还给曹操,众人听罢自是面面相觑,各有自己的见解,但曹操不垂询,谁也不敢胡乱说话。

    见状,曹操咧嘴一笑,冲众人问道:“各位对此有何见解啊?”

    夏侯惇最先开口道:“兄长,这张燕口口声声说什么他和公孙瓒情同手足,跟袁绍有杀兄之仇不共戴天,都是些屁话!弟认为,他这封信真正要说的,无非是向咱们要钱要粮还要战马!我看那,他张燕根本没有联手的诚意,只是想趁火打劫,这等狮子大开口的行径,兄长莫要理睬他就是!”

    曹操认真听着夏侯惇讲完,脸上笑意更浓,对其观点既不赞同,也不否认,只是悠悠道:“嗯,元让能看到这一步,实在是进步不小。”

    “子修。”曹操意在考验曹昂之智,便先询问于他,道:“你说说看。”

    “孩儿也认为元让叔的话有些道理,只是……”

    “只是怎么?”曹操追问道。

    “儿觉得张燕未必没有诚意,他也并非在漫天要价。”曹昂回答道。

    “此话怎讲?”曹操再次问道。

    “回父亲,这张燕在信中虽然表现得贪婪无度,什么都想要,可唯有战马,是明确提到要两千匹,其他诸如钱粮的物资,并无数量要求,可见他真正迫切想要的,唯有这两千匹战马,其余的要求,父亲尽可杀价,只需筹备两千匹战马,再回信给张燕,告诉他我们只能提供这些战马,向来我们的讨价还价也在那张燕的意料之中,他定会回信接受,那时,我们再派将士们把军马送去,这联手抗袁之事,就算成了。”

    “嗯,子修言之有理。”曹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明显的欣慰之色,又看向其余谋士们,问道:“诸位,你们的看法呢?”

    “我等认为,子修公子所言正确无误!!!”

    谋士们包括楚云和郭嘉在内,全部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其实张燕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与曹操做一场交易,给两千匹战马,他补充骑兵继续与袁绍周旋到底,至于那些钱财啊粮草啊,他不过是在信里说来听听,给曹操一个无法压低战马数量的理由,他自己也知道两千匹战马已经不小数目,如果真的贪得无厌,只会彻底得罪曹操,对他而言得不偿失。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曹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其真实用意,曹操还是很心满意足的。

    此刻,唯有夏侯惇一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摸着脑袋没再说话。

    “那依你们看,这两千匹战马,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如果要给,是给多少?”曹操倒是没让夏侯惇难看,而是替他解围,转移话题问道。

    哪怕是一匹普通战马,少说也值三、五万钱,上等良马的价格,甚至一匹就接近十万钱,张燕这一张嘴,就相当于向曹操索要几千万,甚至上亿钱,这么一大笔巨款用来外交,曹操还当真有点儿舍不得。

    但与张燕联手已是势在必行,所以重点还是在于,给多少的问题。

    年长的程昱最先上前一步,作揖开口道:“司空,张燕本是贼寇出身,想来是贪婪无度之人,若司空如数送他两千战马,恐怕他到时本性难移,非但不会如信中所说唯司空马首是瞻,很可能还会变本加厉,再向司空您索要其他物资,成为我们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

    在场众人听罢,少说有一半的人暗自点头,觉得程昱说得确实有道理。

    他们大多是士族出身,对那些贼匪出身的人本就没有好感,即使没亲眼见过张燕,但在对张燕的看法上,大致还是大同小异。

    “嗯……”曹操琢磨了一小会儿,也点头道:“仲德的话,确实有理。我们若是就这么轻易满足了他的要求,那张燕定会觉得我们势穷力孤,没他不行!仲德啊,依你之见,该给他多少啊?”

    程昱又拱了拱手,答道:“依在下之见,给他一千匹,足以示我军诚意,既不失礼数,也不失威仪,免得张燕觉得我们好欺负!”

    就连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楚云,也觉得程昱给出的是一个还不错的标准答案,不说考虑得面面俱到,至少算得上足够周详。

    若是曹操真的采纳程昱的建议,至少这结盟是可以成立的,张燕就算嫌一千匹战马少了点儿,也既不会退回战马,更不敢收下战马后与曹操撇清关系。

    否则,他若当真选择坐视袁绍击败曹操,一统中原后的袁绍,天下将再无诸侯能与之相抗衡,而到了那个时候,袁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像个狡猾的老鼠般恶心了他数年之久的张燕。

    但这样做,也注定张燕不可能不留余力地恭袭扰袁绍。

    见众人大多赞同程昱的提议,曹操终于将目光落在楚云的身上。

    别人的计策再好,曹操终究还是要问过楚云、郭嘉二人,才能决断。

    “云儿,你可有其他见解?”曹操有些期待地看向楚云,只因楚云已经带给过他无数次惊喜,好像别人哪怕能给出再好的计策,他也总能更精进一步,甚至数步。

    被点名问到,楚云也就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得上前道:“回禀叔父,侄儿以为,程昱先生的计策已是上策,却并非上上之策。”

    “哦?”曹操顿时兴致大发,赶紧追问道:“那你有何上上之策,快说来让大伙听听!”

    “是。”楚云鞠了一躬,解释道:“依侄儿只见,不如就遂了那张燕的心意,不妨将两千匹战马一匹不少地如数给他就是了。”

    厅堂之内,顿时一片哗然,程昱最是不解地看向楚云。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倒不是因为一个少年人当众否认自己的提议,而是他知道楚云的本事,故而在思索自己到底漏算了什么。

    正当众人困惑不解,没兴趣卖关子的楚云已主动给出答案道:“叔父,张燕与朝廷联手抗袁,无论对于他们,还是对于我们都是势在必行,这一点不仅我们清楚,那张燕想来能做到成为割据一方的贼寇首领,也同样清楚。

    既然要合作,那不妨先满足他的胃口,若是在最初就在他们的要求上打了折扣,待我们需要张燕出兵时,他心中有怨气,又如何能全力以赴替我们牵制袁绍呢?”

    “太子太傅所言,太过天真了吧?”程昱与楚云也算略有私交,但在公事上,荀彧还是要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否认楚云的观点。

    “敢问太子太傅如何保证,那张燕如数收到两千匹战马,就会像乖孩子一样尽力对付袁绍?”程昱步步紧逼问道。

    楚云淡然一笑,也不生气,继续解释道:“很简单,只需扩大护送战马的队伍规模,再大张旗鼓地将这事传遍整个河北,让河北的所有百姓,包括袁绍,都知道我们给张燕送去两千匹战马,而且这两千匹战马,是张燕主动向我们索要的,我们只是代表朝廷,将这些战马‘借’给他。

    如此一来,既不失朝廷的威严,又让张燕挑不出我们任何毛病,最重要的是,袁绍原本以为他与张燕之间可以暂时休战,所以才厉兵秣马,准备将矛头指向我们。

    试问袁绍一旦得知此事,他还敢轻易出兵攻打河内么?他还敢将背后交给一个收了我们两千匹战马的张燕么?到那时,他定会首尾难顾,进退两难,再不敢轻易生出对我们动兵的念头,如此一来,我们便可趁机撑过这个冬天,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从长计议。”

    曹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继续发育的时间,来强化自己对治下各州郡的控制力。

    而楚云的建议,确实一针见血地解决了所有隐患。

    在场众人,无不在心中暗自叫好。

    就连程昱,也面有愧色,向楚云拱手道:“太子太傅思绪缜密,远胜在下,佩服!佩服!”

    楚云赶紧作揖,深鞠一躬回礼道:“哪里!仲德先生不过是智者千虑,偶有一失罢了,在下也是先受了仲德先生的启发,而后在先生的良策上,稍加改动而已。”

    此时此刻曹操心情明显大好,便主动替二人解围,缓解尴尬,道:“二位大才莫要再谦虚啦。”

    楚云、程昱这才相视一笑,再次互相施礼,重新退了回去。

    “我也以为,云儿的计策不错,诸位觉得如何?”曹操环顾群臣,面带喜悦之色问道。

    “属下附议!”

    “在下附议!”

    “太子太傅之策极为周全,在下同样深感佩服!”

    “……”

    一片附和之言响起,唯有荀彧与郭嘉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见状,曹操便笑呵呵地令众人散去,就连曹昂和夏侯惇也随众谋士一同离开,唯有荀彧、郭嘉、楚云三人,被曹操点名留下。

    曹操请三人一路来到自己的书房,进门后亲自将房门关上,又请三人入座,这才先看向郭嘉,收起笑意问道:“奉孝,今日会议之上,众人各抒己见,你为何却闭口不言啊?”

    “主公,今日这议题,就并非重点,有太子太傅一人,足以应付。”郭嘉淡漠地宛如道破玄机般笑道。

    曹操笑得更欢,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哦?那你说说,什么才是重点?”

    “主公,先前所议不过是如同生意上的讨价还价,是给那张燕一千,还是两千,这并没有什么。”

    郭嘉目如鹰隼,认真地说道:“因为主公既拿不出两千匹战马,也拿不出一千匹战马,哪怕是五百匹,眼下主公手里,也是没有的。”

    说着,郭嘉又看向默然不语的荀彧,道:“这一点,想必荀令君掌管许都内政,也是同样最为清楚不过,所以荀令君也与在下一样,并未多言。”

    “哈哈……”曹操无奈地笑了几声,叹气道:“是啊,咱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战马拿来送给张燕,除非我们缩减精骑的数量,将我们自家将士的坐骑拿去讨好张燕。”

    “而主公您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郭嘉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说道。

    “是啊。”曹操认同地点点头,有这样了解他的谋臣,他颇为自豪,道:“既然奉孝你看出来了,那我现在就挑明着说,咱们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弄到两千匹战马!”

    看来,如果条件允许,曹操还是打算按照楚云的计策,做到尽善尽美,但若是凑不到两千匹战马,他也只有将就着采纳程昱的计策,来暂时稳住张燕,将其拉入自己这一方。

第287章 太子太傅有何贵干?

    凭空弄到两千匹战马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楚云、郭嘉以及荀彧三人皆是闭口不言。

    曹操见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地看向荀彧,笑道:“文若,此事,你先说说。”

    许都内政已交由荀彧把持有段时日,这种事曹操自然是第一个先问他了。

    荀彧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当仁不让,直言道:“五百匹,在下会尽全力,为主公凑齐五百匹战马。”

    没有讨价还价,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荀彧直截了当地道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

    虽说五百匹远远不及目标数量,但许都现在府库中的存银和存粮的数目,曹操还是一清二楚的,荀彧能弄到五百匹,不但是目前他力所能及的极限,而且恐怕还要搭上不少自家资源和关系。

    曹操感激地看了荀彧一眼,道:“好,就五百匹。”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郭嘉、楚云二人,问道:“剩下的一千五百匹,你们俩有什么法子?”

    这话问得二人相当尴尬,楚云心想:叔父啊,我又不是马贩子,上哪给您弄那么多战马去?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楚云只得继续装哑巴,心里疯狂思索着对策。

    曹操当然也知道楚云、郭嘉再厉害也不是大罗金仙,不可能大手一挥,便凭空变出上千匹战马来,可他现在别无他法,也只能仰仗二人的智慧,看看能想出什么法子“空手套白狼”来。

    “奉孝……?”曹操此刻宛如化作鬼差般点名,被点到的郭嘉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的毛都仿佛要竖起来一样。

    “主公……这……在下进来倒是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她爹是自北方渡河而来的胡人马商,如今暂居许都,手上倒是也有几百匹战马,只是……”

    郭嘉支吾着,心想主公您老不会真想空手套白狼吧,咱是朝廷不是强盗,总不能硬抢人家老百姓的资产啊!再说这几百匹战马那可不是小数目!

    “奉孝好风流啊,人言胡女多情,当真令人羡慕,既然如此,就好说了。”曹操坏笑着继续道:“每匹一万钱,我明日就命人去府库准备,你让那胡人马商卖朝廷五百匹战马,如何?”

    根本不给郭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曹操看似在征求郭嘉的意见,语气上却更像是在陈述一件说定了的事实。

    郭嘉只得无奈点头道:“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为顾惜朝廷的名声,曹操才没选择强抢,虽说一万钱买一匹战马这价格并不公道,但这要怪也只能这胡人许都卖马来得不是时候。

    楚云本想趁机对郭嘉幸灾乐祸一番,可他一想到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就着实没有这个心情了。

    果然,曹操最后还是将最为期待的目光,落在楚云的身上。

    “云儿,这剩下的一千匹……?”

    楚云捂着倍感沉重的脑袋,叹息道:“叔父,容侄儿先问一个问题。”

    “你尽管问。”

    “请问叔父,若是侄儿能找到渠道购买这一千匹战马,那么,朝廷能拿得出多少钱财来买这些马呢?”

    如果曹操真是打算白嫖一千匹战马,那楚云纵有通天之能,恐怕也是爱莫能助。

    毕竟这世道战马本就是最珍贵稀罕的物资,就算有钱都很难买得到,更别说指望天上掉馅饼一样,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曹操仔细打了量一下楚云的眼神,见他的神情认真得不像是随便问问,便想了一会儿,答道:“每匹一万钱,朝廷的府库应该还拿得出。”

    “好,那还请叔父准备好一千万钱,剩下的,侄儿去解决。”

    “此话当真?!”曹操虽然知道楚云足智多谋,遇到难题总会有常人想不到的法子来应对,但战马这种东西一向是有市无价,各方诸侯想尽法子都买不到多少,楚云又如何能找到门路购买呢?

    “此事事关重大,侄儿不敢保证,唯有尽力而为,不辜负叔父的期望。”

    这一次,楚云不复以往的自信满满,反倒是留有回旋余地。

    曹操也表示理解地点头说道:“那此事就全仰仗你了……”

    感受着曹操拍着自己肩头的手上传递而来的信任,楚云也意识到到自己又肩负起了沉重的使命。

    ——

    被分配完任务以后,楚云与郭嘉双双离开司空府,一出府邸大门,郭嘉就忍不住问道:“兄弟,一千匹战马,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也不知道。”楚云叹了口气道。

    “你不知道,你还敢应下?这……”郭嘉对楚云的关切之意毫不遮掩,顿时有些着急地想责备楚云不该答应得这么痛快。

    “哎,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叔父这次是真的没辙,才逼着你我还有荀彧先生接下这些事,他但凡能自己解决,又岂会忍心逼我们?”楚云叹了口气道。

    郭嘉叹息得比楚云声音还大,道:“我何尝不知?可莫要说是一千匹战马,就算是一千匹小马驹,也不是随便说说,就弄得到的。

    你快跟我说实话免得我操心,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法子啊?没法子,总该跟我透露点儿计划吧?”

    “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好奇我添购战马的办法?”楚云白了郭嘉一眼道。

    郭嘉嘿嘿一笑,道:“两者都有,两者都有嘛。”

    “算了,本来我也没打算瞒着你。”楚云一副看穿郭嘉心思的模样,继续道:“一千万钱,必然是不够的,我打算先去弄些钱财来。”

    “弄……?”显然“弄”这个字眼很暧昧,总会引起他人一些不好的揣测。

    “你可以理解为借。”楚云解释道。

    “那么多钱,有谁会借给你?我还当真不知道,你认识哪个大财主?”

    “知道‘珍珠奶茶’吗?”

    “听过,许都士族们最爱的玩意儿之一,这玩意不是董昭先生弄出来的?难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由我开发,再由董昭老哥出钱出人,才推至现在那般火爆的。”

    “什么?!”郭嘉对楚云再次刮目相看,惊呼着问道:“那你岂不是家缠万贯,富可敌国?!难怪你小子买得起那么大的宅子!”

    楚云摇了摇头,道:“董昭老哥屡屡在我最需要帮忙的时候相助于我,我早已无心再过问那些茶馆的盈利,只是现在朝廷有难,我不得不再厚着脸皮去求他就是了。”

    “你先前一直说,你与董昭先生私交不错,但你可从没说过,你们有如此特殊的合作关系!”

    “是你没问,不是我不想说。”楚云淡漠地说道。

    “好吧,钱的问题看来对你来说并不难解决,可是你又哪里来的门路去购买那么多战马呢?”郭嘉继续追问道。

    “这个嘛……”楚云眼珠一转,故弄玄虚道:“凡事总要留给自己一点儿思考的空间,你全都问我,又怎会有所进步呢?”

    “跟我还卖关子?”郭嘉气得直笑,也不在乎,索性道:“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能在短期内凑够这上千匹战马。”

    “那,你就等着瞧好吧!”

    ——

    当晚,楚云就前去董昭府上进行拜会。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见楚云前来,董昭就知道楚云是有事相求。

    幸好这俩兄弟虽然平日各忙各的聚少离多,但情谊维持得相当不错,再加上董昭也算上了年纪,这半年来本就赚得盆满钵满的他,对钱财不说视如粪土,却也着实看得是越来越淡。

    当楚云将事情的原委一本正经地告知董昭后,还不待楚云正式开口,董昭自己就主动表示要出五千万钱,帮助楚云购置战马。

    很简单,一方面他能通过珍珠奶茶茶馆自那些士族子弟们手中赚取巨额利润,楚云这位珍珠奶茶的“开发者”功不可没,再者二人本就关系亲近,楚云开口,他这个做老大哥的也不好意思拒绝。

    最重要的是,楚云虽然是打算以个人名义向董昭伸手要钱,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份钱是出给朝廷,也就是替曹操掏腰包。

    这样一个只要出钱就能向曹操进一步靠拢并拉近关系的好事,对于不差钱的董昭来说,几乎就是天赐良机。

    以楚云那么会做人的性子,一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曹操,曹操要是知道董昭为支援朝廷私自掏腰包大出血,就算曹操嘴上不说,心里也得记得董昭这个人情。

    这样一来,董昭不但愿意出钱,而且还乐得合不拢嘴。

    见董昭毫不吝啬地一口应承下来,楚云除了感动,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晚,久不见面的俩兄弟,便趁此机会,在董昭府上喝了几杯,离别时,楚云暗示董昭,这事一定会替董昭在曹操面前多加善言,董昭更是兴奋得当晚差点儿失眠。

    ——

    次日,得到董昭财政支持的楚云,总算有了底气,请命出城,去发掘购置战马的门路。

    在这冬季时节,很难再有风和日丽的晴朗天气,才一出城,呼啸而过的凛冽狂风便吹得楚云几乎喘不过气,他只得缩回脑袋,躺在温暖舒适的车驾之内,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哼起小曲。

    “太子太傅,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已经被认命为楚云专属马车夫的那位老汉,此刻就驾着曹操先前为楚云专门打造的极品马车,向坐在车内的楚云问道。

    楚云蜷缩着身子,将早就备好的毛毯披在自己的身上,努力将冷意自身体上赶走,同时悠悠地道了一句:“去穰城。”

    “这么远啊,那您可得坐稳了!”

    话音一落,老车夫右手一抖,只听“啪”的一声,手中马鞭便很快地抽打在努力拉车的良马身上。

    车驾在老车夫的驾驶下,不但行进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善于寻找平坦道路行驶的他,也让楚云得以在车驾中安逸舒适地休息了许久。

    就这样,二人一路向穰城方向赶路,饥渴时便食用提前准备好的水与干粮,足足赶了两天的路,直至第三日正午时分,才终于算到了穰城城门口。

    而早就提前收到楚云信件的张绣,一大早就拉着贾诩在城门口恭候楚云大驾,如坐针毡地足足苦等了一上午,才总算瞧见楚云的身影自那豪华车架中探出。

    楚云在信件之中,既没有说明来意,也没有交代其他,只是提到自己会在今日来穰城,这让张绣与贾诩寝食难安地合计了整整两日,也没能猜透他究竟是为何要来这偏僻之地。

    当然,张绣与贾诩二人最担心的,不外呼是曹操改变主意,派楚云来此监视他们,或干脆在寻找一些能编造为借口,找他们麻烦甚至除掉他们的事来。

    至少他们一致认为,楚云这次来肯定没什么好事,甚至将楚云默认为一尊瘟神。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得盼着楚云今天如期而至,否则的话,他们也不知楚云是否似乎只身前来,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曹操肯定也会将气撒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所以在见到楚云后,心情复杂的张绣到头来还是曹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如同臣子接驾一般,凑到楚云的车架旁,不情不愿地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张绣,拜见太子太傅!”

    向来懂得韬光养晦的贾诩最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低起头来,就不像张绣那般生硬,也跟着道:“下官贾诩,恭迎太子太傅大驾。”

    “二位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楚云自车驾上纵身一跃,伸手搀扶起二人,客气地说道。

    见楚云的态度还算和善,二人又是松了口气,老谋深算的贾诩面对楚云丝毫不敢大意,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太子太傅驾临穰城,我与张绣将军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太傅恕罪。”

    “文和先生实在太言重了,我本就是不请自来,又怎敢给二位添麻烦呢?”

    贾诩与张绣对视一眼后,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太子太傅此行,有何贵干?”

第288章 敲诈?

    “自张绣将军与文和先生来穰城后,叔父他老人家便始终挂念着二位,还时常提起对二位的思念,时间久了,我这个做侄子的便心血来潮,替他老人家来探望一下二位,回头也好向替二位向他老人家报个平安。”

    楚云用最真挚的表情说出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话。

    意料之中的是,张绣和贾诩也露出“你说的话我们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表情。

    兴许是和曹操、郭嘉相处得久了,楚云的脸皮也逐渐变得该厚就厚实起来,哪怕睁着眼说瞎话,也脸不红气不喘。

    没人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愈发尴尬,最后还是贾诩干咳一声,打起圆场道:“哈,多谢司空与太子太傅挂念,在下与张绣将军一向安好,一心为司空镇守穰城,北拒刘表!”

    楚云没想到贾诩一见面就急着向自己表忠心,笑道:“二位放心,我定会一字不落地向叔父转告清楚。”

    “多谢太子太傅!”回过神来的张绣赶紧道。

    贾诩趁机抱着提醒张绣的目的,笑道:“太子太傅,张绣将军与我早已备好酒宴,为太子太傅您接风洗尘。”

    这才反应过来张绣赶紧伸长手,向楚云道:“太子太傅!这边儿请!”

    “多谢二位盛意拳拳,楚某不胜感激。”吃人嘴短,此行又是难免要为难这两位,想到这儿,楚云也就对二位格外客气了几分。

    穰城是一座小城,尽管地理位置对朝廷而言极其重要,近乎等同于许都北方的门户,但远比不上许都那般繁荣昌盛,穿过略显萧条冷清的街道,楚云在张绣、贾诩二人的引领下,一路走近穰城县府大门。

    一进门,酒香与菜香便扑面而至,楚云的鼻子一向灵光,当即赞道:“这杜康酒香气扑鼻,只是嗅到,便如此沁人心脾,恐怕有些年头了,楚某不请自来,还让二位如此破费,真是过意不去啊!”

    已经进入状态的张绣,这时候跟楚云虚与委蛇已不再生硬,反应很快地回答道:“太子太傅的嗅觉当真了得!正是在下藏了数年之久的杜康酒!我听闻司空也对杜康酒颇为喜爱,此次太子太傅走时,不妨捎上个十坛八坛,与司空共谋一醉!”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楚云心想,我可是来坑你们,来找你们麻烦的,要是好拿你们的东西,虽说这脸皮是修炼得越来越厚,但要做到这个份上,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美酒本就该赠与英雄,若论当世英雄,有谁配与司空比肩?若论少年英雄,又有谁人能出太子太傅其右?”贾诩见缝插针,在恰当的时机抓住机会,巧妙地拍了一通楚云的马屁。

    “文和先生说得秒!妙极!”张绣请楚云、贾诩入座后,一边称赞着贾诩的妙语连珠,一边亲自为二人斟酒,并举杯道:“为太子太傅大驾光临,干!”

    来者是客,楚云不好扫二人的兴致,也就跟着举杯道了一声:“干!”

    酒过三巡,菜没动几口,张绣就先按捺不住,试探着向楚云问道:“太子太傅,您公务繁忙,要教导数位公子,让您亲自来此探望我们两个罪臣,实在是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张绣这话,一来是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强调自己曾身为一城之主替刘表看大门,与曹操作对的“罪过”,同时也在尝试着向楚云请教此番前来穰城的真正目的。

    贾诩眉头微皱,虽然感觉张绣这么早就开始试探楚云此行的用意,实在太过草率,却也同样竖起耳朵,专心等待着楚云的回答。

    见二人过分紧张,楚云明白他们的身份比普通降将、降臣还要尴尬,会这般敏感多虑也在情理之中,便顺势鬼魅般地一笑,道:“既然二位好奇,念在二位对我如此热情好客的份上,我也不妨跟二位说两句实话。”

    果然,楚云这么一说,二人顿时下意识地一同屏住呼吸,期待着楚云的下文。

    见节奏完全被自己所掌控,楚云继续道:“其实啊,我是奉叔父之命,来请张绣将军帮个忙。”

    “我……?”张绣吃了一惊,呆楞着问道:“末将有什么能帮得上司空的地方?如若有,请太子太傅尽管开口,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助司空一臂之力。”

    看来贾诩事先应该警告过张绣,无论楚云说什么,都以表忠心最为优先,不要做出任何会引起楚云质疑二人忠诚度的行为。

    见张绣上套,楚云心中暗喜,表面漠然问道:“张绣将军刺眼当真?”

    “岂敢诓骗太子太傅?!”张绣还以为自己的真诚打动了楚云,心中也跟着一阵窃喜。

    “嗯,那好。”楚云点了点头,道:“听闻张绣将军近日来,扩充了两千精骑,不知是捕风捉影的流言,还是确有其事啊?”

    张绣一下子就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本就不沉的醉意更是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望着楚云那清澈的眼神,握着酒杯的手却在不住颤抖。

    一旁的贾诩同样是魂不守舍了好一会儿,才替慌了神的张绣接过话,承认道:“回禀太子太傅,这并非流言,而是事实。”

    其实曹操早有言在先,穰城一切军政事务交由张绣与贾诩二人打理,也就是说,扩充军备这事本来就在他们二人被允许的范围之内,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的敏感之处,就在于扩充的不但是骑兵,数量还足足有两千之多。

    精骑无论是要招募有骑术基础的士兵,还是骑兵所需要的马上长杆兵器、缰绳、马笼等马具,都是很难大量获取的珍贵物资。

    而最稀有珍贵的物资,还要数战马。

    许都从未给穰城拨调过一匹战马,那这足够武装两千精骑的两千匹战马,又是从何而来?

    稍微一想,以楚云的机智,自是能够发觉其中并不简单。

    楚云曾在穿越前听过某段野史,说这张绣身为凉州武威人,在金城与当地的马贩,有着不为人知的亲近关系,正是依靠着这份关系,他昔日才能以这特殊渠道购买上等的西凉骏马,以此扩充精骑数量,在宛城称雄一时。

    先前楚云总觉得这不过是段野史,可信度不高,也从来没在过,此次恰逢曹操缺马,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这段野史来,经过一番调查,得知自打张绣来了穰城,不知为何又能组建起一支规模不小的精骑部队,这就让楚云对这段野史的可信度产生了改观,决定亲自来一探究竟。

    见贾诩这般痛快地承认,楚云心中更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乘胜追击道:“据我所知,这朝廷近日来,从不曾向穰城拨调过一匹战马,却不知张绣将军是从何处弄来如此多的战马,供将士们骑乘?”

    楚云如此直接的询问,让张绣与贾诩都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一向沉稳多谋的贾诩,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云知道二人的为难之处,觉得这压力已经给到他们二人身上,也该让他们缓口气,便突然笑了笑,又道:“二位不必紧张,在下也只是好奇才随口一问,军务本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二位若是觉得为难,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来,咱们继续喝!”

    说着,楚云还装腔作势的举起杯子,仿佛当真要将这话题一掠而过似的。

    然而张绣、贾诩可不是傻子,任谁都看得出他不过给二人一个台阶下。

    贾诩更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文官,可你是曹操的侄子,这事我们要是不跟你解释清楚,回头你还不跟曹操打小报告,到时候曹操对我们起了疑心,我们在穰城还有能安生日子过吗?”

    想到这,贾诩只能壮士断腕般一咬牙,挺身承认道:“太子太傅这是哪里的话?在下与张绣将军,断然不敢欺瞒您任何事。”

    说着,他向张绣投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张绣既然已经瞒不住,索性痛快承认,免得越是拖延越是引起楚云不必要的猜疑。

    张绣也意识到不能再遮掩下去,只得老实承认道:“不敢欺瞒太子太傅,末将在金城有一结义兄弟,他家世代在金城经营着最大的马场,近年来虽天各一方数年难见一面,但我们兄弟间情深义重,他也一直以低价定期卖给末将一些品质优良的战马……”

    之前,张绣本想将此事向曹操交代,以换取曹操的信任和谅解,但贾诩觉得应该将此事作为“杀手锏”留一手,带日后曹操若有卸磨杀驴之意,或对他们二人心生不满,再以此作为筹码,重新换取曹操的信任。

    没想到的是,楚云心思如此缜密,竟能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的情报,查到这一步,未免楚云在得不到真相的情况下回去向曹操乱嚼舌根,他们二人如今只能向楚云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想不到张绣将军竟有这般了得的兄弟,真是羡煞楚某啊!”楚云说着,佯装平静地自饮自酌一杯。

    楚云如此淡泊的反应,反而引得张绣、贾诩二人更为惊异。

    这么大的事他们瞒着曹操不上报,向来屁股坐在曹氏那一边的楚云,居然没有对二人讲出一句斥责之言,这让张绣、贾诩二人感到相当难以置信!

    见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楚云这才“噗嗤”一笑,向二人摊牌道:“好吧,实不相瞒,二位,我此番前来,就是替叔父走一趟,想请张绣将军,帮个忙。”

    聪慧机敏如贾诩,自然是已经猜到楚云的目的,便拱手低头问道:“太子太傅可是急需战马?”

    “文和先生果然机智过人,正是。”

    说着,楚云还大方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委告知二人。

    这等重要情报本不该随便透露给别人,尤其是身份敏感的张绣、贾诩二人。

    但楚云心里清楚,他们二人现在是一心一意只想跟着曹操混,就算张绣哪天脑子坏了想不开,有贾诩在也会及时阻止他做蠢事。

    故而不必担心他们二人会再起反叛之心,而为了让他们乖乖合作,楚云也打算多少跟他们套些近乎,给他们点儿好处。

    “原来如此,这张燕当真是胃口不小,一开口就是两千匹战马!”听闻事情的经过后,经常做战马生意的张绣自是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贾诩先前担心楚云此行是奉曹操之命,特地来找他们二人的麻烦,现在看来楚云只是为了解决战马稀缺一时来穰城,对他们二人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不但是一个为朝廷立功的机会,也是一个结交楚云抹去先前不愉快的好机会。

    若是顺利帮助楚云凑够一千匹骏马回去交差,楚云定然对二人心怀感激,曹操得知这一结果后,楚云再适当地替他们二人美言几句,曹操心情愉悦之下,说不定就能释怀先前宛城之战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

    而对张绣、贾诩而言,消除他们二人与曹操之间的隔阂,是至关重要的。

    “太子太傅希望我们怎么配合,请尽管吩咐。”

    想到这背后隐藏的巨大好处,贾诩向张绣使了个眼色,便擅自做主问道。

    张绣对贾诩早已是深信不疑,因此也没拦着,反而附和道:“文和先生的意思,也是末将的意思,太子太傅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就是。”

    楚云本是打算狠狠宰他们二人一把,但转念一想他们俩现在寄人篱下,整日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也多少有点可怜,虽说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一想宅心仁厚的楚云,还是难免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既然二位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就直说了。”楚云将杯中余下的酒水一饮而尽,道:“两千匹战马,文若先生想办法凑五百匹,军师祭酒也想办法凑五百匹,至于剩下的一千匹嘛……”

    “恐怕就要仰仗张绣将军与文和先生了。”

第289章 只有两个人的援军

    “一千匹战马……”张绣与贾诩对视一眼,二人同是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么大的担子要全部交由他们承担,怕是足够将他们俩一并压垮。

    “可是太子太傅,如今穰城上下所有闲置战马加到一起,也不到三百匹,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张绣既怕得罪楚云,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楚云露出坏笑,道:“哦?张绣将军好生健忘啊,您那最近刚扩充的两千精骑,他们的坐骑,不就是两千匹战马么?还请张绣将军忍痛割爱,让出一半给我向叔父交差。”

    “这……”仅用脸色难看已无法形容张绣的神情,已气得红成猪肝色的脸,对于楚云这等巧取豪夺的宣言又气又怕。

    楚云这才峰回路转,道:“将军莫要误会了,我会以六千万钱的价格买下这一千战马,将军若是再想购置战马,可以用这些钱,再向您的结拜兄弟买就是了。”

    闻言,张绣这才松了口气,有种大起大落的跌宕感,忍不住抱怨一句道:“太子太傅莫要戏弄末将了,末将经不起这般惊吓!”

    张绣也听出楚云没有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否则也不会提出用这么公道得过分的价格,来从他们手中购买战马。

    这么说来,楚云只是想高价买马解燃眉之急,并没有以势压人的意思,张绣和贾诩又悄悄交换眼神,二人都是喜不自胜。

    还是情商够高的贾诩笑道:“太子太傅,这六千万钱足够买两千匹战马,您是替朝廷,替司空购马,张绣将军岂敢占您的便宜,不如这样,我们择日就派人将一千五百匹战马送往许都,至于那六千万钱,不着急。”

    贾诩知道,楚云虽是少年人,却向来一诺千金,他答应给六千万钱,就不会失言。

    既然如此,不如就卖楚云一个便宜,按照原计划顺藤摸瓜讨好曹操,反正一千五百匹战马换六千万钱,他们还是赚,只不过赚得少一点儿罢了。

    见贾诩在巨大利益的诱惑面前还能保持如此清醒,楚云心中暗自感叹的同时,表面淡定道:“既然如此,我替叔父谢过先生和张绣将军了。”

    “不敢!不敢!都是替朝廷尽忠!”

    贾诩与张绣接二连三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继续跟楚云客套几句后,这公事就算敲定下来,三人终于能开怀畅饮,安心吃上一顿饭了。

    与贾诩这样的聪明人交流,无需多费口舌,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谈明白,楚云并不担心张绣、贾诩二人会食言,便只在穰城短暂停留了一日,给他们二人稍尽地主之谊的机会,便离开了穰城。

    穰城与宛城相隔不远,若在地图上看,几乎是近在咫尺,想到老相识路招还在宛城做着土皇帝一样的太守,楚云既然来了,自然要顺路去宛城探望他一番。

    乘着马车又过了两日,楚云回到许都便将与张绣、贾诩二人商定的“交易”如实告知曹操,曹操大喜之余,也在感叹这张绣倒是很会藏私,有这么了不得的手段,自己居然不曾发觉。

    若不是楚云,恐怕他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不过以后,免不了还要麻烦张绣再为朝廷提供这购置马匹的途径,再加上这次张绣、贾诩二人还是很识相的配合朝廷行动,曹操也就没打算追究他们二人隐瞒此事的罪责,还念在楚云替他们说好话的份上,派人传命给他们象征性地涨了少许食邑俸禄。

    虽说张绣、贾诩二人并不差这点钱粮,但曹操这别有深意的行为,等于在安抚他们紧张多日的心,想来他们二人在收到这则消息的当晚,能睡一场久违的安稳觉了。

    又过了三日,张绣、贾诩承诺的一千匹战马果然如期而至,抵达许都,曹操乐得是笑容一整天都挂在脸上。

    有言是“小别胜新婚”,楚云虽然离开许都不过几天,但与乔紫青对彼此间的思念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人在自家府上,自然又是数日缠绵,恩爱如常。

    至于张仲景和华佗二位老前辈,他们本就因形形色色的事件,渐渐放下对楚云的有色眼镜,近日来通过与乔紫青的交流,再加上自己闲暇时进行的深入了解,早已对楚云再无成见,而且愈发看好楚云,并决定在楚府上常驻。

    对此,楚云没有意见,自己家大业大养两个闲人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两位老人不但是誉满天下,悬壶济世多年的神医,还是乔紫青的师父、长辈,别说赡养他们一时,就算是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

    幸好张仲景没再找楚云的麻烦,楚云又是大度之人没再提及过去的不快,众人相处起来,倒也愈发融洽。

    五日后,郭嘉、荀彧也如数凑齐额定数量的战马,最终这两千匹战马,便被曹操派人如数送往河北,作为向张燕表现诚意的礼物。

    当然,曹操严格按照楚云先前制定的计划,当这两千匹战马被张燕欣然收下以后,这支队伍在返回中原复命的过程中,不说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也算闹得整个河北都知道张燕收下曹操两千匹战马的事。

    张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曹操摆了一道,可礼物他已经如数收下,联盟之事他也当着信使的面一口答应,现在他就算是向反悔,也是上天无路叫地无门。

    他若是现在与曹操撕破脸,逼得曹操走投无路,向袁绍投降的话,恐怕袁绍会非常乐意接纳曹操这个昔日的兄弟,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兵力攻下雁门,将张燕一举歼灭。

    可惜张燕身边没有像样的谋士,否则他定会知道,以曹操的性格,是绝不会向袁绍卑躬屈膝的。

    要知道先前袁绍与公孙瓒在幽州僵持不下时,就是张燕这个讨人厌的“苍蝇”在袁绍的部队后方大肆捣乱,以至于袁绍首尾难顾,多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虽说如今袁绍挺过来了,但这梁子却彻底结下,当今天下各路诸侯之中,袁绍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恐怕就是张燕了。

    故而相比之下,对于袁绍来说,张燕要比曹操可恨得多。

    正是清楚这一点,张燕才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老实收下这两千匹战马,准备操练精骑,重整旗鼓,再与袁绍相抗。

    结果得知此事的袁绍气得是火冒三丈,最后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取消派兵继续进攻河内的计划。

    袁绍当然清楚河内郡的重要性,可面对张燕、曹操南北并存的两方压力,本就与张燕大战过一场,又屡次在河内损兵折将的他,即使家大业大,也不得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并将战略目标从进攻改变为防守。

    这对曹操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楚云还是笑不出来。

    因为他得知刘备竟然还活着!

    “刘备这厮客居冀州,连续两次害得颜良损兵折将,这袁绍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还要留着这个灾星!”

    听闻刘备尚在人间后,楚云在家仰天长啸,说出这番抱怨之言。

    尤其是近些日子以来,在营中只负责操练士卒的关羽是一天比一天更待不住了,三天两头就四处打探刘备的消息,楚云担心再这样下去,纸包不住火,关羽早晚会得知真相,弃曹操而去,回到刘备身边。

    于是乎恨不得将刘备除之而后快的楚云,好不容易过上安生的冬季生活,在家除了和乔紫青你侬我侬还有练剑以外,便整日惦记着如果把刘备除掉。

    爆竹声中一岁除,安逸地度过新年,时间来到公元199年,眼看着寒冷的冬季就要过去,万物即将复苏,这平静一时的天下大势,在野心勃勃的诸侯们的蠢蠢欲动下,再起波澜。

    一个月前,孙策终于凭借个人勇武,以扫清宇内之势,将残余在江东的严白虎等贼匪势力,清理得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孙策沉浸在终于能彻底掌控整个江东的时候,刘表却趁此机会,让孙策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在其于江东各郡县立足未稳前,率兵来袭。

    原本刘表是打算趁袁绍在河北给曹操施压时,重新将宛城夺回来。

    因此他暗中派信使求见张绣、贾诩,打算以利益诱惑二人背叛曹操,他本以为张绣、贾诩会答应,却没想到信使连他们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贾诩派人赶了出去。

    见状,刘表知道贾诩、张绣二人已经铁了心要跟曹操走到底,那么张绣、贾诩二人坚守穰城,路招又在宛城盘根已久,他们双方互为掎角之势,刘表想强攻任何一方,另一城都不会坐视不管。

    见曹操不是软柿子,不知为何生出进取之心的刘表,就将矛头对准了正需要喘息之机的孙策身上。

    荆州水师都督蔡瑁奉刘表之命,率五万荆州水师攻打武宁县。

    孙策立刻亲自率军赶赴豫章郡,于武宁县附近列阵应敌,结果大战一触即发,孙策身先士卒,亲临战阵前线,在斩杀荆州三员战将后,自己也不幸被流矢射中右胸口,要不是他命大,险些就走了他爹孙坚的老路,因一支箭而一命呜呼。

    然而孙策一伤,江东兵马士气大减,首战告负,幸好大将太史慈率军来援,接替孙策指挥之任,又凭借其骁勇,在亲卫精骑们的冲锋下,截断敌军后翼,这才将局势稳住,先前得胜的蔡瑁见难以攻克豫章,便整军回撤,没再与太史慈死磕到底。

    只是孙策这一负伤,江东内部更需要有人回去主持大局,远在庐江领兵驻守当地的周瑜,就不得不渡江回去稳住局面。

    刘表猜得出周瑜的打算,便重新集结兵马,生出趁机夺取庐江将孙氏的势力赶出中原的打算。

    周瑜面对这一危机情况,通达权变的他,就心生一计,向曹操请求救援。

    自打楚云与乔紫青二人成亲后,朝廷与江东孙氏的联姻关系就正式成立,周瑜的信使初来许都求见曹操时,让曹操好生为难了一阵。

    江东面对的困境,曹操一清二楚,可他既不想见这信使,却又不得不面见他。

    曹操不想见,是因为他知道周瑜必然是向自己请求发兵相援,可曹操眼下正集中全部力量,准备应付河北的袁绍这尊大敌,如今根本没余力去掺和刘表与孙策之间的争斗。

    可江东如今也是朝廷名义上的盟友,这一事实天下皆知,若是曹操连见都不见这信使一面,不但彻底得罪了孙策、周瑜,还会失信于天下。

    最后权衡利弊,曹操还是决定见这信使一面,听听周瑜的诉求再说。

    然而,令曹操大为意外的是,周瑜倒确实是向曹操求援,可他要借的并非是千军万马,而是一个人。

    ——

    公元199年,二月。

    立春将近,隐有大地回春之势,通往庐江的湖面,那冻结的冰雪已消融殆尽。

    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正在船家双桨的滑动下,缓缓向南行驶。

    算不上春风的一阵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让原本舒适地躺在船身上的楚云,打了个喷嚏。

    他身上这一袭白衫虽然素雅,却实在太过单薄,本在一旁端坐着,忧心忡忡看着医书的乔紫青,见状赶紧从身上取下一件貂皮大衣,温柔地替楚云像盖被子似的盖在他的身子上。

    “早就跟你说过,这时候庐江的气候还未变暖,你偏不信,穿得这么少,冻坏了吧?”乔紫青嘴上虽在责怪,可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却满是关切和心疼。

    看着穿得格外厚实的乔紫青,楚云只得淡笑着认输道:“下次一定听你的。”

    乔紫青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趁此打开话匣子,放下手中的医术,愁眉不展地问道:“你说,我大姐夫他这一次,真的不会有事么……?”

    “你二姐夫派来许都的信使不是都说了,伯符将军并无性命之忧么?既然他还活着,以你的医术,回头等你见了他,替他好生调养,还怕会有什么事么?”

    孙策到底是乔紫青的亲人,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对乔紫青如亲妹妹一般的照顾,是毫不掺假的。

    因此听闻孙策负伤,又知道楚云此行的目的,乔紫青不由分说地便执意要随楚云一起来庐江。

第290章 有我在,你放心!

    “你说得也是……”得到心里安慰的乔紫青脸色变得明显好看了一些。

    “放心吧。”懒洋洋地躺在船身上的楚云,一把伸出手将乔紫青的一只纤手握在手心,轻轻抚摸道:“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

    庐江治所,郡守府内——

    洁白的床榻,英俊脸色苍白宛若病恹恹的年轻男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一旁显然上了年纪的大夫,正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

    男子看似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有胸口上的箭伤被染红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夫的身后,站着一位比受伤卧床之人还要俊俏三分的青年,正心疼地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紧要的牙关似乎稍一松懈,就会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从里面蹦出来。

    良久,大夫长出一口气,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消退,并重新站起身,转向身后神色紧绷的翩翩青年,笑道:“公瑾将军,伯符将军的伤势恢复得很不错,看样子再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就能康复如初了!”

    周瑜也松了口气,谢过大夫,命人将其送离此处,这才做到床榻的边缘,向正闭目养神的孙策问道:“伯符,你感觉如何?”

    “哎……”本来一动不动的孙策突然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的身体倒是无碍,可我的心,却难受得很啊……”

    豫章战事,孙策虽历经苦战,却以失败告终,眼下他即使捡回一条命,但依旧难以释怀。

    “莫要多想了,且安心养伤,待你伤势痊愈,我们自会找刘表讨回这笔账!”周瑜只得鼓舞着孙策,轻声安慰道。

    孙策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胸口一片红色纱布,问道:“公瑾,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你一向最紧张我的安危,为何这次我受伤,你却不将我转移回江东,而是要我在这庐江养伤,莫非你不知道要不了几天,刘表就会派兵来攻打庐江么?”战略上的认知,周瑜一向远在孙策之上,这一点孙策是亲身领教过无数次,要说周瑜猜不透刘表的下一步计划,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哦?前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已向曹操求援了么?”

    “曹操居然当真肯发兵来援?!他答应派多少兵马来援?!”孙策闻言大喜,激动得差点儿自床上坐起身来,可他只是稍微一动弹,伤口上传来的剧痛便强行将他压制得再次躺回去。

    “不多,我只向他借了一个人,不过嘛,应该还有一人会随他一起来。”周瑜笑得很轻松,完全不像是明知即将被攻袭之人该有的样子。

    “一个人?!”孙策再次惊得差点儿起身,两眼瞪得提溜圆,问道:“只有一个人有什么用?等等,难道你说的是他……?!”

    “就是他。”周瑜含笑点了点头,道:“楚云,想来紫青那丫头也会随他一起来,现在他们二人应该在路上,兴许已经快要到庐江城外,也说不定。”

    孙策戏谑一笑,感叹道:“那可是曹操的宝贝疙瘩,你是怎么让他舍得松手的?”

    “他没得选,他既不能坐视刘表攻克庐江,将我们赶回江东,又腾不出多余的兵马来援助我们与刘表一战,既然如此,他就只能接受我的提议,将楚云借来。”周瑜的嘴角带着浅笑,显得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楚云被你说得神通广大,又被那满天下的名士吹嘘得神乎其神,他的大名倒是如雷贯耳,可他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厉害,你能确定?”孙策一向推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观点,尤其是楚云被世人过度神话后,想来自负的他,难免对楚云有几分质疑和不服气。

    周瑜翩然一笑,道:“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真正的楚云,远比外界传闻的还要厉害得多!”

    “嘶……”孙策倒吸一口凉气,周瑜是个同样务实且不会随意夸赞别人的家伙,这一点他作为周瑜的义兄是在清楚不过了,能被周瑜如此称赞,只能说明楚云确实不同凡响。

    “能经得起你这番赞誉的人,我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孙策感觉背脊有些凉飕飕地慨然道。

    “你是该觉得害怕。”周瑜收起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问道:“还记得前些日子,许贡昔日府上的门客行刺于你那件事么?”

    “记得!当然记得!”孙策后怕地连连点头,“若不是你先前特地嘱咐我要加强戒备,多派人手随行,我恐怕就要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那场狩猎之中了,还是公瑾你有先见之明啊!”

    “有先见之明的人不是我……”周瑜微微摇头,道:“是楚云。”

    “什么?!”

    似乎料到孙策反应会如此之大,周瑜并不意外地继续详细解释道:“我送紫青去徐州时,与楚云有一面之缘,这你是知道的。

    当时他就警告过我,说你向来‘轻而无备’,若不重视这一问题,长此以往,必丧命于匹夫之手,我当时将信将疑,但还是照着他的话提醒你,不曾想到果真救了你一命,使你幸免于难。”

    “这……”孙策猛然抬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失神地感慨道:“世间竟当真有这等大贤之才,难怪你已打算动身赶回江东主持大局,看来你对他是相当放心啊。”

    周瑜轻松一笑,道:“当然,有他在,这庐江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才放心地留你在此养伤,只要楚云一天不走,庐江就一天不会易主。”

    “这么说,你是打算将庐江所有事务都暂时交由他打理?”孙策有些警惕地问道。

    “正有此意,怎么,你不放心?”周瑜看出孙策的担忧,淡笑着问道。

    “实话实说,有点儿,他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人,曹操的人,把将士们和庐江郡内数万百姓的性命交由他一人之手,我实在是有点放心不下。”孙策倒也痛快地承认下来。

    “安心吧,不是还有紫青在么?那楚云是重情义之人,哪怕是看在我们与紫青的关系上,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坑害我们的。”

    “既然你都这么信得过他,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孙策重新闭上眼,感觉浑身上下紧绷许久的肌肉都松快了不少。

    “你只需要谨记,像信任我一样,去信任他,如此一来,庐江无忧矣。”

    孙策没有睁眼,只是沉重地点头应道:“好,我记下了。”

    ——

    一日后,上午。

    平安抵至庐江的楚云、乔紫青夫妻二人,一进城门,便受到周瑜亲自相迎。

    “公瑾先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照人啊!站在你的面前,我恐怕要自惭形秽了。”楚云开着玩笑向一身灰色锦袍的周瑜打招呼道。

    周瑜笑了笑,摆手道:“太子太傅可莫要拿在下开玩笑了,与您并肩而立,该惭愧的分明是在下才对。”

    这时,本就忧心忡忡的乔紫青可没工夫再听他们二人互相吹捧,她向周瑜行了一礼,便快人快语地问道:“二姐夫,不知大姐夫他的伤势如何了?”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周瑜闻见看向乔紫青,见这丫头眉宇间的担忧显然是真情流露,也心头一暖,答道:“大夫说过,并无大碍,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痊愈了。”

    说完,周瑜又笑道:“不过你这位‘神医’来了,就算不能立刻妙手回春,想来再有一天、两天,他应该就又生龙活虎了吧?”

    “二姐夫你又拿我寻开心了,紫青是大夫,又不是神仙,世上哪有那种灵丹妙药能那么快就治好箭伤呢?”乔紫青白了周瑜一眼,心里却松了口气。

    两位姐夫之间的兄弟情义有多深厚,她作为曾经的孙家人再清楚不过,若是孙策的伤势严重,以周瑜的性子,是绝对没这个心情说笑的。

    由此可见,孙策确实还很平安。

    大概是瞧出乔紫青对孙策的惦念,周瑜有些感动说道:“好了,二位远道而来,我稍后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但是现在,不管怎样,我总该先带你们去见一见伯符才对。”

    “公瑾先生,请。”

    “太子太傅,请。”

    又客气了几句,楚云、乔紫青夫妻二人,才在周瑜的引领下,受上百庐江士兵的簇拥一路踏入郡守府。

    穿过厅堂,来到孙策休息的寝室,一见孙策那毫无血色的脸,楚云与乔紫青的神情也变得不大好看。

    无须征得任何人的同意,乔紫青提着不管去哪儿都会随身携带的药箱,自顾自地凑近正合着眼休息的孙策。

    她眼圈泛红地看着孙策那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势,动容地哽咽道:“姐夫,我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悦耳之声,孙策当即睁开眼,瞧见乔紫青那热泪眼眶的模样,既是感动又是心疼地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乔紫青赶紧抹了一把溢出眼角的泪水,道:“姐夫,你别动,我替你看看伤势。”

    哪怕知道自家的大夫肯定不会胡乱处理孙策的伤势,但乔紫青还是坚持要亲自看过孙策的箭伤究竟状况如何,才能安得下心。

    孙策知道这是妹妹关心自己,也就如山川般巍然不动,任由乔紫青拆开绷带,重新整理伤口。

    女人有女人关心的事,男人们自然也有他们重视的大事要商量。

    “在下楚云,见过伯符将军。”来者是客,楚云还是向作为此地主人的孙策礼貌地行了一礼。

    楚云想着,哪怕是看在乔紫青的面子上,也要对这位年少成名的英杰礼貌一些。

    “太子太傅不必多礼,你既然是紫青的夫婿,我们也算是自家人,这些许俗礼,以后能免则免吧,你若不嫌弃,以后跟紫青一样,称我一声‘姐夫’就好。”孙策艰难地摆摆手,算是跟楚云套起了近乎。

    “好家伙,居然还顺势占起我的便宜!”楚云在心里默默嘀咕一句,表面不声不响地笑了笑,道了一声:“姐夫。”

    “好妹夫,按说你与紫青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歇脚,我不该现在就多问,但为了整个庐江郡的百姓,我不得不趁早问你几句,以打消我的忧虑。”

    “姐夫有什么话,请只管问吧。”

    对此,楚云早有预料。

    “痛快。”孙策鉴赏地冲楚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此番豫章一役,我江东告负,刘表获胜后,必定意图乘胜追击,袭取庐江,而我如今伤势未愈,公瑾又将在明日返回江东主持大局,若我将庐江军政大事全部交由你一人负责,你可否保庐江不沦入刘表之手?”

    “姐夫请只管放心静养,有我在此,庐江断不会有失!”楚云笃定地担保道。

    “你可有把握?”见楚云答应得太轻巧,孙策反倒是不大放心。

    “姐夫,荆州水师虽闻名天下,是水军中名副其实的精锐,可刘表麾下并无能征善战的大将,其最能依仗的,不过是他的小舅子,也就是他的水师都督蔡瑁。

    姐夫你难道担心,我楚云还会敌不过那蔡瑁不成?”

    “哈哈哈……”孙策闻言放声大笑几声,这才又道:“有意思,听你这么一说当真是有意思。

    一个是他刘表的小舅子,一个是我孙策的妹夫,我倒是真想看看,你是如何将那蔡瑁击败,替姐夫我出这口恶气的!”

    “那就请姐夫瞧好吧!我保证给姐夫你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楚云拍着胸脯保证道。

    见楚云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旁笑而不语的周瑜也更为放心,本打算加入其中攀谈几句,一位传令兵却连招呼都不打,就气喘吁吁地匆忙跑了进来。

    “将军!二位将军!大事不好了!”连头盔都不知去向的传令兵披头散发地向孙策、周瑜二人单膝跪地,抱拳汇报道。

    “何事如此慌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向儒雅随和的周瑜,瞧见这自家传令兵落魄得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地呵斥道。

    周瑜这么生气,主要还是觉得让楚云见到自家士兵这副丢人的姿态,可能会使得楚云误以为江东将士都这般窝囊。

    “是……是荆州兵!”传令兵大口喘着粗气,平复一下呼吸之后,继续汇报道:“蔡瑁自江夏出兵,率五万荆州水师,已全军渡河,越过鄂县,即将包围蕲春县!”

第291章 地道战?

    “想不到刘表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周瑜吃惊地叹道。

    孙策也是面色惨白,这蕲春县是整个蕲春郡的治所,也是庐江与江夏之间的屏障,若是蕲春被蔡瑁所攻取,那么庐江就更加危险了。

    所幸,孙策抬眼便瞧见楚云神色镇定,毫无半点慌乱之色,这才稍微宽心,稳住心神向楚云问道:“好妹夫,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决策?”

    楚云立即开口反问道:“敢问姐夫,不知眼下庐江郡内,共有多少兵马可供调遣?”

    “总共有步军一万五千,水军一万,骑兵两千。”大战在即,孙策对自己麾下剩余兵马的数量自是了若指掌。

    “只有不到三万么……”楚云在心中默念着,对于这个数字倒是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孙策有能跟刘表那五万大军硬碰硬的资本,那这场仗就一点儿难度也没有了。

    “姐夫可否立即将所有将军召来此处商议军务?”楚云当即开口问道。

    战事已起,没有时间再耽搁,孙策当机立断,点头向周瑜道:“公瑾,速速传令召集各位将军把。”

    “是!”周瑜应了一声,便即刻下令,命随从们分批传达将领,很快,三位身披鱼鳞甲胄威风凛凛地将军便迈着流星大步,并排站立在周瑜身后,向周瑜、孙策二人行礼道:“我等见过主公,见过公瑾将军。”

    “德谋、幼平……还有义公……”孙策呼唤着三位将军的名号,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三人果然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关心之色,齐声道:“我等在!”

    “这位就是当今天子亲自敕封的当朝太子太傅,楚云先生。”先是将楚云响亮的名头道出口,而后孙策又笑了笑,道:“当然,你们也知道,他还是我的妹夫!”

    三位将军与楚云并不相识,但也听过他的光辉事迹,如今亲眼所见,哪怕眼前着实是个似乎只有容貌俊俏的少年,他们也不敢有所轻视。

    “见过太子太傅。”

    “见过太子太傅……”

    “……”

    “诸位将军不可如此折煞在下,快快请起。”见三人竟冲自己躬身行礼,楚云赶紧伸手扶起他们道。

    楚云也是吃了一惊,听孙策称呼他们的名字,方才知道这三人无一不是江东威名远播的大将。

    外表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便是老将程普,顶部满是红缨的精致头盔下,是络腮胡隐隐发白的一张中年面孔,看似年近五旬的他,眼神中的精气神却比许多刚入伍的小伙子还要充足,胆小之人做了亏心事若是被他瞪上一眼,怕是当场就要吓得肝胆俱裂。

    神情最为严肃的便是周泰,本就板着的一张脸上,在下巴处有一道并不明显的伤疤,更是为其增添了些许威严。

    至于相比之下看起来还算平易近人的韩当,在楚云瞧见他那几乎可以成为他个人标志的一字胡时,却差点绷不住笑了出来。

    只因他那胡子与他穿越前见到过的某薯片公司的标志图案实在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好,楚云的自控能力还是不错,并没有真的笑出声来,否则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怕是会闹得相当尴尬。

    小小的庐江郡,三位东吴大将齐聚一堂,可见孙策对庐江有多么重视。

    楚云猜测十有八九,是孙策在受伤后,与周瑜商量过才决定临时将他们聚集而来。

    见三位爱将与楚云算是初步认识了,孙策便抓紧时间道:“三位将军,公瑾明日将启程返回江东,而我眼下伤势未愈,眼下大敌当前,我意将战事交由太子太傅全权负责,自今日起,直至蔡瑁大军退去,庐江所有将士,包括你们三位在内,都要听从太子太傅的调遣!”

    程普、韩当、周泰三人闻言惊得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们相互对视着,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不情愿,却没有一人出言抗议。

    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的程普忍不住道:“主公,太子太傅初来庐江,对咱们将士们的情况毫无了解,而蔡瑁大军不日将兵临蕲春城下,现在就将军务全部交由太子太傅负责,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妥……?”

    程普此言一出,还不待孙策、周瑜说些什么,楚云就已经对他高看不止一眼。

    从程普的立场上来讲,庐江是孙氏自家地盘,将士们也是江东自家的兵马,楚云名义上是孙策、周瑜二人的妹夫,但实际上是曹操的义侄,严格来说是曹氏之人,而非孙氏之人。

    将兵马的全部指挥权交到一个外人手中,也难怪程普等人会不理解,甚至出言反对。

    但程普的言语间,妙就妙在他并没有直接点出对楚云立场的不信任,而是以楚云“初来乍到”为正当理由,请求孙策收回这一命令。

    身为一个武将,能有如此情商,而且这般短暂的时间里道出这番不伤和气的言辞,楚云对其颇为欣赏,也就不难理解了。

    孙策似乎料到他们三人会出言反对,可眼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更没耐心和他们相加解释,只得以主公的身份,独断专行道:“我意已决,三位将军休要多言!”

    言语简洁有力,在场之人任谁都听得出孙策那不可忤逆的意志,三人只得不情愿地拱了拱手,向楚云道:“我等听从太子太傅调遣!”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素闻这三位都是有当世名将之姿,楚云倒也有几分好奇,便向他们三人问道:“三位将军都是当世名将,眼下蔡瑁率五万荆州水师来犯,不知三位将军觉得,我军当如何应敌?”

    三人这才更是极为费解,心想自家主公听过你在传言中的厉害,信得过你的本事才把指挥大事交由你一人之手,眼下还没离开,当着孙策的面,你就把问题甩到我们的头上,难道你自己想不出退敌之策吗?

    心里发牢骚归发牢骚,这些话他们自然不能当着楚云的面道出口,周泰最先开口道:“回太子太傅,末将以为,应当即刻集结兵力,发兵蕲春县,赶在蕲春城破前抵达城门外,进行支援,以里应外合之势,击退来犯的荆州军!”

    见自家兄弟发表了看法,韩当也跟着附和道:“末将也以为幼平此言有理!蕲春县是整个蕲春郡乃至整个庐江的屏障。

    若是蕲春县有失,大半个蕲春郡便等于拱手让给蔡瑁,周围诸县无可守之城,到那时我军便陷入被动,既无兵力强攻夺回蕲春,甚至还要丢掉整个蕲春郡,乃至庐江也有不保的风险!”

    经验最为老道的程普思来想去之后,也没有得出其他结论,点头道:“末将也这样认为,蕲春城内尚有五千守军,他们若能据城而守,要坚持几日,撑到我们的援军感到并不难,我们不可对蕲春弃之不顾!”

    从战略上看,三位将军的见解并没有问题,正是因为蕲春是刘表、孙策此次相争的要害之地,所以蔡瑁此次才兵贵神速地将兵锋直指蕲春县,大有要不惜一切代价,赶在援军抵达前,迅速破城占据蕲春。

    见楚云眉头紧锁,却始终一声不吭,站在他身侧的周瑜忍不住问道:“太子太傅可是另有想法?”

    楚云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道:“三位将军的目标并没有问题,只是在我看来,蕲春城怕是撑不到我们的支援抵达那里了。”

    听闻楚云之言,周泰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轻蔑之色,道:“太子太傅有所不知,我们若以急行军赶赴蕲春,两日之内便可抵达,蕲春的城防曾被我们庐江的将士们翻修加固过,早已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坚城,再加上城内有五千精兵驻守,哪怕他蔡瑁有五万大军,也休想在两日的时间里,攻破城池!”

    楚云无奈地看了周泰一眼,叹息道:“周泰将军,并非是我太过悲观,只是那蔡瑁又不是傻子,他明知一旦出兵攻打蕲春,我们一定会以最快速度向蕲春发起救援,可即使如此,他还质疑大张旗鼓地攻打蕲春,这说明什么?”

    程普恍然看向楚云,惊呼着问道:“太子太傅是觉得,蔡瑁另有办法,能迅速破城?!”

    “我虽不知道蔡瑁的方法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这样。”楚云绷着脸连连点头,道:“若非如此,那蔡瑁不是傻子,就是个疯子。”

    程普顿时意识到事情比他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正打算开口询问楚云原因,韩当却抢先一步质疑道:“太子太傅说得也有些许道理,可这毕竟只是太子太傅毫无根据的推测而已。

    若只因这猜测便要我们放弃救援蕲春的机会,那万一太子太傅猜错了,蔡瑁并无他法,只是一意强攻蕲春,因我等坐视不管而导致蕲春沦陷,到时该如何是好?”

    韩当话音一落,整个寝室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连周瑜和孙策,也不知该出言帮谁才好。

    按说他们将楚云请来替他们主持大局,这种时候应该为楚云帮腔才对。

    可韩当说得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仅凭猜测就要放弃对蕲春的支援,很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不良后果。

    而这个后果,是如今的江东势力难以承受的。

    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楚云手托下巴,默然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妥协般点头道:“那好吧,公义将军说得确实也有道理,我并没有证据能证实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既然如此,无论是否能成功,我们总该尝试着尽力救援蕲春,而不是坐视蕲春沦陷。”

    楚云之所以没有选择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不是他对自己的猜测没有自信。

    而是他清楚,这毕竟是人家孙氏的地盘,自己来打“临时工”,要仅凭那些缥缈的传闻,就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名将如曹操、曹昂那般对自己无条件信服,是不现实的。

    既然是这样,那么坚持自己的观点,只会增添自己与这三位江东大将的矛盾,这还没开始动兵戈,就把关系闹得太僵,只会给后续的战事增添更多隐患。

    如此一来,楚云还不如暂时退让一步,任由诸将率兵支援蕲春。

    如果楚云不幸言重,那么就可以通过事实让三位江东大将心服口服,即使失去先机,后续楚云也有信心再扭转战局。

    若是楚云猜错,那更好办了,只需与诸将通力合作,想打一场漂亮的支援战,想击退蔡瑁那等陆战水平连二流都算不上的将领,简直是小菜一碟。

    无论结果如何,楚云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大抵是没想到楚云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三位将军对没有固执己见的楚云生出一丝好感,老成持重的程普更是主动拱手道:“多谢太子太傅!”

    虽说实际上没什么好谢的,但老将军作了表态,心情还算有所好转的周泰、韩当二人也不想跟楚云闹得不愉快,便一并象征性地向楚云道了声谢。

    统一了战略计划,始终清楚时间紧迫的将军们没再犹豫,当即下令整合兵马,准备出城向蕲春县方向进行火速驰援。

    临别时,楚云与孙策、周瑜二人道别,又嘱咐乔紫青要照顾好自己,便匆匆随三位将军一起,策马出城,统领三军踏上支援蕲春的道路。

    ——

    当夜子时,蕲春城外。

    五万敌军兵临城下,却对城池采取围而不攻的决策,这让蕲春城内的所有人,无论士兵还是平民百姓,都难以安眠。

    蔡瑁的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一里处,他们将整座蕲春包围得是水泄不通,只是蔡瑁迟迟不肯下令发动进攻。

    “军师,咱们这法子,它能行吗……?”一位年近三十的校尉正带头手持铁锹,一边像农夫耕田般在城池外的地面挖掘着坑洞,一边向蔡瑁如吐苦水似的问道。

    “为什么不行?你难道没听说过么?当初袁绍与公孙瓒交战时,强攻易京但久攻不下,最后用得正是这挖地道的法子,才终于拿下易京,灭了公孙瓒!”

    满面红光的蔡瑁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睿智般,讲述着昔日袁绍的胜绩。

第292章 一步慢,步步皆慢

    “可是……”校尉忍不住道:“军师,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这些弟兄,不就白白交代在里面了……?”

    蔡瑁不耐烦地瞪了这多嘴的校尉一眼,质问道:“我说你小子不是个傻子吧?我给你多少人?一万人!那城里一共有多少兵马?五千!还要分别驻守四个城门,我会全程在外率大军佯攻城池,吸引敌军注意,只要先摸进去的那些人别立刻被人发现,后续的弟兄们就能如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不断涌入城内,到那时敌军再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军师言之有理,属下明白了。”校尉不敢再多言,只得奉命而去,指挥士兵们继续挖掘地道。

    荆州军挖掘的地道虽然数量众多,每条都很深,宽度也不小,每个地道都足够容纳数十人通行,但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地质勘探的手段,因而要成功挖掘数百米远的地道,不仅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对那些参与其中的士兵而言,相当危险。

    然而荆州军自包围起蕲春城的那一刻起,蔡瑁就下令让将士们暗中开始挖掘,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士兵们交替着进行挖掘与休息,始终保持着搞笑,因而距离完成为期不远。

    又过了半个时辰,地道挖掘完成,且按照原定计划通往城内最荒无人烟的城东角落。

    蔡瑁当即下令,在城外的四万大军发动正面攻城,尽管这是为通过地道潜入城内的士兵们所做的佯攻,但蔡瑁还是动用全部兵力,力求给予城内的江东守军最大压力。

    当时丑时刚过,这后半夜的时间里,神经一直紧绷却得不到良好休息的守军们,面对并不出乎意料的夜袭,却显得精神萎靡,在守城将领的鼓舞下,才强打着精神开始仓促迎战。

    滚木、落石、箭矢、弩矢,所有能用来防守的资源,自这一刻起被毫无保留地用来抵御荆州军的攻势。

    然而五千守军要抵御四万大军的进攻依旧难如登天,哪怕万余荆州军由于是攻城方,仅依靠云梯、攻城塔等器械,很难大面积展开兵力,因而兵力优势得不到最大发挥,但在荆州军源源不断的冲锋下,守军们即使依托有利位置,仍是愈发被动。

    远在城外观察局势的蔡瑁,见城内的守军已经彻底被攻城的荆州军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意识到时机成熟,立刻下令让在地道入口待命的将士们,全部开始通过地道向城内潜入。

    只是在城墙上与数倍于己的敌军交战,就足以让江东的守军们筋疲力竭,当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上万大军向江东守门展开夹击时,占据的胜负瞬间奠定,江东守军很快便溃不成军,甚至连后撤迂回的空间,都被通过地道潜入城内的荆州军全部封死。

    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蕲春城便完全沦陷,各个要道、城门被荆州军尽数占领,蔡瑁更是得意地命人将城门大开,并大摇大摆地自东门入城,下令将所有投降的江东守军俘虏。

    “军师,有几个贼兵骑马冲出城向东逃了,属下这就率轻骑追上去把他们干掉!”一位骁勇善战的校尉策马来到蔡瑁面前,也来不及下马行礼,就赶紧汇报请命道。

    蔡瑁摆摆手,心情大好的他也没计较这校尉的失礼之处,笑道:“不必啦,些许小鱼小虾,随他们去吧!”

    “军师……他们可是会给孙策、周瑜通风报信啊……”校尉困惑地说道。

    “我知道。”蔡瑁还是不以为意地继续笑了笑,道:“让他们通风报信又有何妨?我巴不得他们把蕲春被咱们攻陷下来的消息,传遍整个庐江,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孙策受了重伤,据说周瑜又不能在庐江久留,这个时候江东那些士兵的士气本就低迷,若是再收到蕲春失陷的消息,到那时,咱们再一举直捣庐江,那些江东兵,还有胆子跟咱们荆州军抗衡吗!”

    “原来军师是有意借此打击敌军士气,是属下愚钝,没想到这一点!”校尉赶紧翻身下马,佩服地向蔡瑁施礼。

    另一位随行的校尉见缝插针,拍起蔡瑁的马屁道:“以后多跟军师学着点儿吧!看看军师这一手地道之策,将蕲春城内的守军杀得是措手不及,咱们以如此小的代价轻取城池,还是多亏了军师之谋啊!”

    蔡瑁的脸上更加眉飞色舞,显然对属下们的溜须拍马之词极为受用,张扬道:“那是!若非我足智多谋,你们以为主公为何会封我为军师,又将这攻打庐江的重任托付于我?!”

    刘表若是在此,听了这话定会无言以对,他确实在受朝廷敕封为“镇南将军”后,将“镇南将军军师”一职授予蔡瑁,但这只是念在蔡瑁跟随他平定荆州时的功绩,以及蔡瑁自身在荆州庞大的宗族背景,才作为一种特殊的恩典,借此向外证明他刘表与蔡瑁的关系有多么亲近。

    而蔡瑁居然把刘表的这一行为,说成是刘表对他智谋的一种肯定,当真是有些不自知。

    可明知他在吹嘘,簇拥在他周围的将士们,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停地溜须拍马。

    荆州军这么大摇大摆地进驻蕲春,并顺利站掌控整个蕲春城。

    ——

    自出庐江后,便率领大军极速向西驰援蕲春的楚云,在历经一天一夜的赶路之后,已显露出疲态。

    正当他打算拍拍自己的脸颊,使自己保持清醒之时,身后一位目力超凡的将士,却要望着西方,伸手猛然一指,向楚云大喊道:“太子太傅!太子太傅你快看!那是咱们江东的传令兵!”

    楚云本就困倦,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喊,惊得心头直颤,大脑都在隐隐作痛。

    经他这么一喊,不只是楚云,连带其身侧同样策马急奔的程普、韩当、周泰三将也一并向西方望去。

    只见相隔此处不到百米,一位在马背上身形不稳,摇摇欲坠的士兵正穿着残破的盔甲,向己方的方向颠簸而来。

    他的盔甲虽然有多处破损,就连肩甲也被箭矢穿破,整支箭都插在他的肩上未被拔出,但一眼看去,便知那是与庐江将士如出一辙的同款制式盔甲。

    见他这副惨状,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感到分外紧张。

    急性子的周泰更是不待向楚云请示,便擅自亲身拍马,提速向那传令兵冲去,意在将发生何事问个明白。

    那传令兵自然是认得自家将军的模样,一见周泰,激动得险些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幸好周泰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他,这才没有因摔落而恶化本就不轻的伤势。

    将蕲春陷落的过程与结果简单明了地汇报给周泰后,这本就靠意念支撑自己的传兵令,当即昏倒在周泰的胳膊上。

    周泰大惊之余,只得叹了口气,将昏迷的传令兵安置在自己的战马后背上,驮着他缓缓返回大军之中。

    将还能保住性命的传令兵交给随军医师照顾,周泰便赶紧来到楚云等人面前。

    “幼平,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向老成持重的程普,也忍不住抢在楚云的前头发问道。

    周泰有些忌惮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楚云一眼,长叹一声,向程普和韩当苦涩道:“蕲春已经沦陷了,蔡瑁似乎是用了挖地道的法子,迅速攻下了城池……”

    “这……”程普与韩当大眼瞪小眼,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在惊愕之余,也不得不迅速消化这一消息所带来的影响。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楚云早已提前预言了这一结果,现在事实证明楚云有料敌机先的本事,摆在眼前的结果容不得他们不服气。

    意识到必须改变姿态的三人谁也没吭声,有在沙场上并肩征战的默契,他们只需要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最后,还是程普恭敬地向楚云行了一礼,请示道:“太子太傅,既然战局有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请您示下。”

    先前程普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戎马半生,要听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在战事上指手画脚,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但现在,他就明白自家主公和公瑾为何会如此放心地将指挥权交给这个少年人了。

    周泰和韩当这次眼神也没有半点不情愿之色,而是乖乖向楚云同样恭敬行礼,学着程普的语气,齐声道:“还请太子太傅示下。”

    对于三人态度上的变化,同样在楚云的意料之中,他淡然一笑,问道:“三位将军,我对此处的地形并不算熟悉,不知眼下我们大军处于哪个位置?”

    “回禀太子太傅,大军现在距离松兹县不足二里,尚未出庐江郡。”程普回答道。

    松兹县位于庐江郡的西南边缘,与蕲春、寻阳这两座位于蕲春郡的大城几乎有着相同的距离,只不过前者更偏向西方,后者更偏于南方。

    “那蔡瑁既然轻取蕲春得手,想来下一步他会立刻以破竹之势整军继续进攻寻阳。”楚云镇定地说道。

    “太子太傅说得是,却不知太子太傅打算如何应对?”周泰急得忍不住追问道。

    楚云瞥了周泰一眼,笑着问道:“幼平将军可有良策?”

    周泰一愣,没想到楚云又让自己发表观点,这次他可不敢再放肆,而是谦虚地道:“以末将愚见,我们应当再加快步伐,赶在蔡瑁之前,先一步抵达寻阳,与寻阳城内的两千守军汇合,合力拒敌!”

    两军合在一起足够三万之多,在周泰看来,要以三万大军在一座坚城中防守五万荆州军的进攻,并非难事。

    楚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看向程普、韩当,问道:“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本来楚云才是被众人指望着出主意的那个人,现在他却反问回来,奈何程普、韩当已经没了脾气,只得老实回答道:“我等以为幼平之策可行。”

    闻言楚云叹了口气,虽说他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仨能给出太好的主意,但这么简单直接的法子,他还是感到有些失望。

    看来这些所谓的名将虽然精于沙场厮杀,但在战术上的概念还很模糊,更别说指望他们有想出什么奇谋了。

    楚云虽然明显表露出不满之色,但江东三将此刻不敢恼怒,反而更为期待楚云的答案。

    因为楚云既然对他们的法子表现出不屑,那就证明他自己一定有更好的策略。

    “我且问你们,蕲春郡的粮草大多存放于何处?是蕲春?还是寻阳?”

    “回禀太子太傅,大多存放于蕲春,可惜眼下蕲春已落入蔡瑁之手……”韩当沮丧地回答道。

    楚云却心头一喜,道:“无妨,既然如此,待我们越过松兹,过了河,沿着在河岸边就地扎营即可。”

    三将惊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程普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道:“太子太傅……末将实在不明白,我们三万大军仍在,为何要主动放弃寻阳,将其拱手让给蔡瑁?”

    周泰、韩当二人虽然没说话,但看他们的神情,也是抱着同样的疑惑。

    楚云捂着脑袋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德谋将军,咱们此行,带了多少粮草啊?”

    “七日有余。”程普老实答道。

    “这就对了嘛,只有七日的粮草,这还是几乎搬空了大半个庐江粮仓,且不说我们未必能赶在蔡瑁的前头,先一步到寻阳,就算我们真的抢先赶到了寻阳,我们一旦率军入城,就必须做好坚守不出的准备。

    等蔡瑁五万大军一到,势必将寻阳城围死,到那时就算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蔡瑁有蕲春城中的粮草进行补给,只需对我们围而不攻,耗上个十天,我们自己就饿死在城里了!”

    三将想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家物资集中的大城落到了敌人的手上,还想跟对方打持久战,这确实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程普还是费解地问道:“太子太傅言之有理,是末将疏忽考虑不周,可是……我们沿河扎营,一旦蔡瑁举兵来攻,我们就必须在河岸边无险可守的位置与蔡瑁交战,而且一旦兵败,仓促之间将士们若生乱,我军背后是河,岂不是无路可退?”

第293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程普话音一落,韩当一拍脑袋,问道:“不知太子太傅可是想效仿韩信,以背水一战,使得将士们激发斗志,以一当十?”

    “当然不是!”楚云立刻摇头继续道:“你可知道,‘背水一战’之所以能成功,是韩信结合各方面因素,根据当时自身面临的情况作出的决定,我们如若贸然搬用效仿,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

    “那您是打算……?”程普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过了河再说。”楚云刻意卖起关子,程普三人也只得老实奉命,继续向河岸附近进发。

    江东大军向西南方向进发的同时,蔡瑁正在忙着准备乘大胜之势,向寻阳继续进攻。

    蔡瑁本以为孙策会派人来救援蕲春,但直到他攻克蕲春,派人在附近方圆数里内搜查个遍,也没有发现江东军的任何踪迹。

    对蔡瑁来说这意味着孙策大概率知道自己无力守住蕲春,只能收缩兵力固守庐江,甚至连庐江都可能有放弃的打算。

    那么蔡瑁觉得,连蕲春都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拿下,那守军更少的寻阳便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留下一万兵力驻守蕲春,作为补给己方粮草军械的临时基地,蔡瑁便率领余下的四万大军,带着充裕的粮草开始向寻阳发起进攻。

    当他再次轻易攻克寻阳后,他终于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并不是因为获胜得太过轻松,而是因为在拿下寻阳之后,他仍没有得到任何江东军的动向。

    要说能拿下蕲春是他“兵贵神速”的功劳,倒说得过去,但孙策的反应就算再慢,也不至于连救援寻阳都来不及。

    怀揣着些许不安的蔡瑁,没有再贸然率军继续深入庐江境内,而是在寻阳稍作安顿,并开始派遣巡逻兵,向四周打探有关庐江境内军队的动向。

    ——

    蕲春与庐江间的河流异常湍急,尤其是上游之水,与汹涌的江流相比也毫不逊色。

    江东军近水扎营,安顿下来以后,楚云与江东诸将于帅帐开始商议下一步计划。

    “听说太子太傅已下令,命人堵住以沙袋堵住上游之水?”最后一个进帅帐的周泰好奇地问道。

    程普笑道:“末将懂太子太傅的意思了,太子太傅是想效仿淮阴侯破龙且之法,诱蔡瑁来攻,再诈败引敌追击,待时机成熟,便卸去沙袋,以上游的湍急河流,水淹蔡瑁!”

    一听楚云有这般巧妙的策略,韩当的脸色也变得更好看起来。

    楚云笑了笑,道:“老将军只猜到了一半。”

    “哦?那还请太子太傅赐教。”程普更加感兴趣地虚心问道。

    “此计先人既已用过,那蔡瑁未必看不出来,若是他如此轻易就上当,我们自然可以以水淹之,可若是他不肯中计来攻,我们又当如何呢?”

    见程普三人挠头不语,楚云便继续道:“我们要结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才能扭转战局!”

    韩当恍然道:“末将明白了!太子太傅意在夺回蕲春!”

    “义公将军这次就说对了。”楚云总算感到些许欣慰,心想这些江东悟性也不是太差,又道:“我们只留少量兵力在这河岸边的营地驻守,将主力大部队派去攻取蕲春,如今蔡瑁占两城之地,若要再派兵来此处攻袭我们,势必兵力有所分散,那时就是我们重夺蕲春的绝好机会。”

    “太子太傅此计甚妙!”

    “末将也以为此计可行!”

    程普、韩当、周泰三人无不感到心情振奋。

    周泰更是忍不住毛遂自荐地请命道:“待时机一到,还请太子太傅准许末将率军攻袭蕲春,末将定当一举夺回蕲春,如若战败,甘受军法!”

    看出周泰的建功之心,楚云摇头道:“幼平将军还是随我在此安营扎寨吧,我需要将军你的协助。”

    程普、韩当听这话可就乐得合不拢嘴了,看着陷入沮丧的周泰,一人拍着他一边肩膀,安慰道:“幼平放心,我们二人定当不辱使命,替主公夺回蕲春。”

    周泰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在他看来,一定是自己先前出言顶撞挖苦楚云的次数最多,所以楚云才记仇将建功立业的机会分配给另外两位将军。

    其实,楚云之所以这么安排,只是因为他觉得周泰这人在历史上的评价不错,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有他在身边,楚云对自己的安全更放心一些。

    毕竟楚云的这个计划,是自己兵行险着,只留少部分兵马在身边,如若发生什么变数,需要一位强力武将为自己保驾护航。

    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是来打临时工的,为此搭上性命,怎么想都划不来。

    “德谋将军,义公将军。”

    “末将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两万步军,两千骑兵,北上绕行,与寻觅山林藏匿,务必切记隐蔽行踪,我会将大部分哨骑分配给你们,一旦收到蔡瑁大军出城向位于河边的我军营地移动,便伺机攻取蕲春,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末将遵命!”

    如此一来,楚云留在身边的人马,就只有五千左右,但总兵力处于劣势的江东这一方,若不走一步险棋,自是难以扳回劣势。

    周泰想到楚云会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兵力,但没想到楚云胆子这么大,居然只留五千人保护自己,想到对方身为一个外来客能有如此胆色,钦佩之余,不免开口问道:“太子太傅,只留五千兵马是不是少了点儿……?”

    向周泰投递一个信任的眼神,楚云笑道:“兵力虽少,可有你幼平将军在侧,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说我们总兵力本就处于弱势,若不尽可能给程普、韩当两位将军分配更多的兵马,就算我们成功引得蔡瑁来攻,又如何让他们迅速夺回蕲春?一旦他们那边的战局陷入僵持不下的情况,蔡瑁势必率大军回援,我们一击不成,再想投机取巧夺回蕲春,可就难上加难了!”

    见楚云对自己竟如此信任,周泰再没什么话好说,唯有动容道:“太子太傅放心,末将必定誓死保护您周全!”

    “那我就先行谢过将军了。”楚云含笑应道。

    ——

    一日后,正午。

    当蔡瑁收到楚云故意散播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你确定江东的兵马渡河后,就沿着河岸附近扎营,而且还只有几千人?”安坐在县令位子上的蔡瑁豁然站起身,向前来汇报军情的传令兵大声问道。

    传令兵被蔡瑁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重复道:“军师,小的没有看错,敌军确实只有大约四、五千人,且沿岸扎营,看他们的架势,营盘扎得很稳,似乎不打算轻易开拔。”

    蔡瑁对此更加想不通了,四、五千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依靠临时扎起的营寨,抵御住他的攻势,这一点哪怕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也必定知晓的常识。

    除非敌军负责指挥的将领是个白痴,要么就是这其中有诈。

    蔡瑁不相信孙策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派一个傻子领兵,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其中有诈。

    然而连克两城的蔡瑁此刻免不了有些飘飘然,于是笑道:“纵然在耍什么花样,我也不信你几千兵马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传令下去,留下一万兵马,再从蕲春调五千兵马来寻阳固守,其他弟兄准备出城,随我去敌军岸边的营地看看那些江东兵在搞什么名堂!”

    庐江大概有多少兵马,蔡瑁心里还是有数的,至少绝不止五千这么少,只不过在蔡瑁看来,孙策定是将大部分兵马留守在他自己身边,只派出这五千兵马不知搞什么阴谋诡计来延缓他蔡瑁进攻庐江的步伐。

    蔡瑁的大军一动,楚云与程普、韩当这两股兵马,都及时收到了讯息。

    只因蔡瑁太过膨胀,根本没想过诸如趁夜色出兵这等计划,而是大摇大摆的在白天率众将士向位于东北方向的东吴军大营逼近。

    ——

    两个时辰后,黄昏时分。

    “太子太傅,蔡瑁的三万五千兵马已经逼近咱们的营地了!”周泰亲自来到帅帐,向楚云传递他刚刚从己方哨骑口中得知的消息。

    “来得倒是蛮快,具体到哪儿了?”楚云面无惧色地淡然问道。

    见楚云不慌不忙,周泰也就不再紧张,道:“回禀太子太傅,不足二里了。”

    “哟?还挺近?这么近的距离,蔡瑁一定已经知晓我军的具体数量,且先看看他能否抵住这等诱惑吧。”楚云瞥了眼沙盘,轻笑说道。

    周泰攥起拳头,道:“他最好脑子一热赶紧率兵打过来!”

    “希望如此吧……”

    ——

    将大军安置在小山坡上的蔡瑁,正借着较高的地势,俯视观察着楚云大营的具体动向,并喃喃自语着。

    “居然真的只有这四、五千人,而且咱们的大军都顶到他们的脸上,他们非但不退,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别说蔡瑁觉得匪夷所思,就连他麾下同样在观察着东吴军动向的校尉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军师,不如让末将率五千军为先锋,先试试其中是否有诈,若末将进攻顺利,军师您再率大军冲杀敌营,若是末将中了埋伏,您也可以在后方接应,如何?”一位立功心切的校尉请命道。

    蔡瑁看了他一眼,按说这是个还算合理的法子,但他总觉得敌军的反应太过离奇,所以并不想轻易动兵。

    “别急,且让我再看看。”同样一心急着剿灭敌军的蔡瑁,身为主帅却不得不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耐着性子继续观察,企图发现什么隐藏的危机。

    过了一会儿,蔡瑁突然放声大笑,引得身旁的校尉们诧异地一同盯着他看。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不知这敌将是何人,倒是把我蔡瑁给看扁了!”蔡瑁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冷笑着说道。

    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一位校尉,不禁问道:“军师可是看出了贼军的埋伏?”

    “埋伏?倒也不算是埋伏。”蔡瑁用手指着远处的河岸上游,问道:“你们看看上游的水流,能看出什么异常吗?”

    一位校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抢答道:“军师,这河我熟悉!上游之水向来湍流极急,看现在这流动的速度如此缓慢,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算你小子有点儿脑子!”蔡瑁哼了一声,向还没明白的其他人解释道:“这贼将是想诱我们攻过去,再借上流之水,淹我们!”

    “原来是这样!幸好军师洞若观火,洞悉这些狡诈之徒的诡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位校尉庆幸的同时,还不忘借机拍蔡瑁的马屁。

    不过他说的倒是事实,如果蔡瑁当真不曾发觉就这么率兵杀过去,哪怕兵力优势再大,一旦荆州军们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被急流淹没,也会变成毫无还手之力的羊群,忍凭江东军宰割。

    还有一名校尉灵机一动,自以为想出锦囊妙计,献策道:“军师,既然不能直接攻营,那我们不妨以火箭射敌营帐,待敌军自乱,再冲杀过去,如何?”

    蔡瑁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地骂道:“你是猪脑啊!他们沿着河岸扎营,最不缺的就是水,想灭营中之火轻而易举,如何会自乱阵脚?而且我们一旦这样动手,就等于告诉敌军,咱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这么一来,这五千贼军还不成了惊弓之鸟,想法子跑路?”

    显然,蔡瑁已经将楚云这五千人视为嘴边肉,抱着吃定他们的打算,盘算起如何一举拿下他们。

    “那要不咱们再行挖地道的法子,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先发言的那位校尉又献策道。

    蔡瑁顿时感觉头大如斗,心想自己身边这些歪瓜裂枣的脑袋属实有问题,怒声斥道:“这地方沿河这么近,你随便一挖,下面就全是水,你是嫌敌军的水淹之策准备得不够充分,想帮他们一把,把我们自家人都淹死是吧?!”

    说完,蔡瑁无奈地摇摇头,知道指望这些只知道战场厮杀的莽夫给自己提供一个好主意是不可能了,唯有靠他自己,才能想出既不打草惊蛇,还能一举拿下敌军的法子。

第294章 冲杀敌阵!

    然而,蔡瑁思来想去,想了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东吴军大营。

    “太子太傅,看来这蔡瑁也不是个吃干饭的等闲之辈,在末将看来,他八成是看出上游的水流有异,不敢轻举妄动了!”周泰遥望着远方荆州军的动向,见荆州军始终按兵不动,便大胆猜测道。

    自打程普、韩当引主力离营后,周泰便开始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楚云的安全。

    楚云点了点头,道:“你猜的不错,这水淹敌军之策,怕是行不通了。”

    “那依太子太傅之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已经对楚云深为信服的周泰不假思索地询问道。

    “他们愿意在这僵着,我们就陪他们。”楚云浑不在意地淡定道。

    “您的意思是,咱们在此为德谋老将军他们争取时间?”周泰会意地问道。

    “是啊,我先前就说过,这堵上游之水的策略,本就是为了起到威慑力,让蔡瑁投鼠忌器不敢来攻,我们只需在此牵制蔡瑁的主力大军,让程普、韩当二位将军有充裕的时间夺回蕲春即可。”

    楚云早就料到,蔡瑁虽然算不得当世名将,但好歹也是放眼整个荆州为数不多能独当一面的将才,若是他连这点儿前人用过的计策都看不破,那就是个活脱脱的蠢材了。

    嘴上这么说,但楚云的目的在于安抚周泰,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乐观。

    两军互相干瞪眼似的又僵持了半个时辰后,蔡瑁的荆州军终于开始动了。

    “太子太傅,你看!荆州军动了!”周泰指着正拔营运动的茫茫荆州军,惊呼道。

    楚云仔细观察着荆州军行动的轨迹,开始揣测蔡瑁的意图。

    江东军眼下所处的位置背靠河流,且贴近河岸上游,而荆州军与江东军相隔二、三里,顷刻之间两军便可绞杀在一起。

    然而荆州军并没有冲着江东军的方向前进,而是突然一分为二,一拨南下向河岸的最上游开始移动,另一波冲着下游方向急奔而去。

    楚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心跳都跟着加速起来。

    “不好!快,传命全军准备作战!”楚云骤然起身向营地中心走去。

    还没反应过来的周泰紧跟着楚云,问道:“太子太傅,出什么事了?”

    “你还没看明白吗?蔡瑁他想不给我们任何退路,一举歼灭我们!”楚云瞪着周泰道。

    “歼灭我们?咱们傍着上游,他们敢冲过来,不是自寻死路?再说看他们的动作,也不像似乎要冲过来啊。”

    “当然不是直接冲过来,蔡瑁又不是傻子!他是要分兵先渡河,再借助兵力优势以夹击之势,让我们无处可退!到那时咱们就算卸去沙袋,先被水淹的,也是我们自己!”

    周泰吓得身子一抖,险些倒在地上,醒悟道:“好阴险的一招!若不是太子太傅你意识得快,待敌军过了河,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这种时候就少说这些溜须拍马的话了!”楚云摊了摊手。

    周泰一脸尴尬地继续问道:“可是太子太傅,既然您已经看穿了蔡瑁的意图,为何还要下令迎战?我们靠河岸更紧,先渡河后撤,引蔡瑁来追不就是了?如此既保证咱们的安全,又能继续拖延蔡瑁大军的动向。”

    “撤,是肯定要撤的,但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个方法撤退,咱们先渡河,将士们惊慌之下,士气锐减,还不乱成一团?到时候,都成了蔡瑁的盘中餐!”

    “末将明白了,太子太傅是想先迎头痛击蔡瑁,待稳住士气再有条不紊地后撤!”周泰再怎么说也是沙场经验丰富的将军,顿时意识到楚云的说法是正确无误的。

    在眼看着被敌军包围的情况下,一旦轻易下令撤军,江东将士们不乱才叫怪事。

    “明白了就好,顺带一提,我们不但要迎战,而且还要主动出击,必须主动出击!”楚云将“必须”二字重重地念了一遍。

    “主动出击?!”

    “没错,我们能稳住并提升士气的唯一办法,就是正面先胜荆州军一阵,眼下蔡瑁自认为我们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后退渡河,所以才会轻易分兵,现在,正是咱们主动出击的最佳机会!”

    “太子太傅是打算攻上游之敌?”

    “正是!上游的沙袋必须掌控在我们手里,否则咱们只会更被动!蔡瑁也知道这一点,我料定他必是亲自率军来夺上游,若是趁下游的敌军赶来前,先行打破上游之敌的包围,不但危机立解,说不定还能反戈一击!”见周泰总算表现出一个名将该有的认知,楚云欣慰地点头道。

    “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下令去!”

    明明即将打响的是一场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仗,可周泰也不知怎的,感觉只有楚云这翩翩少年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就非但无所畏惧,而且还跃跃欲试地期待着与敌军的交锋。

    周泰对自家将士们的掌控能力确实不俗,很快,将令便一级一级地传达下去,将军没有表现出慌乱,反而要主动出击,底下的士兵们也就认为一切都在将军们的掌控之中,不说各个像周泰那般干劲十足,但至少大多数士兵没有畏惧之意。

    将好不容易扎稳的营盘弃置之后,五千江东军在楚云、周泰的引领下,迅速向南靠拢,朝着蔡瑁所率领的一万五千荆州军杀去。

    哪怕是面对三倍于己的兵力,江东军在周泰的鼓舞下,各个呐喊着悍不畏死地向前发动冲锋,一时之间嘶喊声如滚滚天雷,气势十足。

    蔡瑁实在没想到,敌军居然敢主动朝自己冲过来,能做出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的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完全不懂兵法。

    可先前布置的控制水流之策,足以证明敌将绝不是个不懂兵法之人,那么就只有第三种可能,其中有诈,而且是他蔡瑁没有识破的诡诈。

    一时之间,这临敌之际,蔡瑁居然不知该命令将士们接战,还是保险起见先行退去。

    这一犹豫,军队的锐气就折了不少,两军的距离本就不远,在江东军的冲锋下,不待蔡瑁做出更多反映,江东军的前锋就已冲到荆州军的脸上,与慌乱的荆州军厮杀在一起。

    为鼓舞士气,楚云没有龟缩在江东将士们的保护下,而是选择让周泰以及其亲卫骑兵一起,随着第二轮步兵一起发动冲锋。

    在马背上的楚云,一手抽打着缰绳,使得胯下坐骑高速冲锋,一手拔出腰间鞘中的青锋剑,之间青芒一闪,楚云如一道青色流星划过,将剑锋所触及的敌方士兵一剑封喉。

    “太子太傅好剑法!”周泰目睹这一幕,不禁惊叹道。

    作为精通武艺的战将,周泰在剑术上也算得上是半个行间,楚云方才马上这一剑,无论出手的时机还是精准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样熟练的动作,干脆利落的出剑方式,只有在剑道上下过苦功的剑客,才能施展得出。

    “别顾着看我,快杀敌!随我冲回去!”楚云这一剑虽然厉害,但因冲锋得太忘乎所以,居然让周泰以及十位亲卫骑兵身陷敌军左翼,虽说对方左翼的阵型被暂时冲散,但他们若不在敌军调整阵型前,顺着阵型缝隙撤回己方阵线,就再也没有离去的机会了。

    楚云话音未落,无需其提醒的周泰就已经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开始大杀四方了。

    让楚云惊异的是,周泰身为江东将领,骑术的精湛程度,与北方名将相比也不遑多让,只见他一手操纵着战马,一手流畅地驾驭环首刀砍杀敌军,那些企图以合围来对付他的荆州步军,有不少陆续死在马蹄与他的刀下。

    靠近楚云的两、三位荆州军同时用长矛向楚云刺来,有得刺向楚云的胸口,有得则刺向楚云胯下的战马。

    无论是楚云自身被刺中,还是其坐骑被刺中,在这种深入敌军阵列的情况下,都很可能令楚云有性命之危。

    楚云眼疾手快,爆喝一声,同时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避过矛尖,将青锋剑精准地斩向那三柄长矛的杆部。

    长矛的杆大多是以木头为材料制成,碰上削铁如泥的青锋宝剑,纵然三把凑在一处,也只有被楚云一剑斩断的份儿。

    幸好青锋剑的剑身远比寻常宝剑还要长上五寸,哪怕是用来马上作战,也要比环首刀更合适,再加上楚云的剑术日益精进,如今已不容小觑,这些寻常步兵别说伤到楚云,就算是想近他的身,也没那么容易。

    “快!随我杀回去!”楚云说着,手中青锋剑一扫,那手中矛尖被斩断的三名荆州军,来不及还手,就被楚云接连刺翻在地。

    楚云露出这一手,让周泰再度大开眼界的同时,备受振奋应道:“好!弟兄们!跟紧太子太傅!”

    周泰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实际行动却是抢在楚云前面,亲自为楚云挥刀开路。

    见楚云这般卖力,他哪里好意思真的让楚云以身犯险开路?何况保护楚云本就是他和其他几位亲卫的职责。

    像是打了鸡血的周泰舞动着手中的环首刀,如切豆腐般大开大合地将徐徐包围而来的荆州军砍伤、斩杀,使得荆州军非但无法对楚云等人形成有效的包围,还因袍泽接连倒地,而士气大受打击。

    尤其是在周泰不慎被背后的士兵一枪捅在大腿上,却像无事发生般继续忘我地战斗,这如天神下凡般的情景,让荆州军们一个接一个地感到不寒而栗。

    而与此同时,由于左翼被楚云这寥寥十余人打得阵型始终无法重整,再加上接战时荆州军本就有些匆忙,而目睹自家将军在敌阵中越战越勇的江东军们,也像周泰那般不要命的冲杀,此消彼长之下,荆州军的前线,竟隐隐有溃败之势。

    亲眼目睹这一情景的蔡瑁终于发现情况不妙,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被这几个凶悍的骑兵决定战局?!

    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的蔡瑁赶紧下令,让几位校尉亲自去拦截楚云等人,务必将这些敌骑留下,只要斩了他们,对方士兵们被鼓舞的士气就会迅速瓦解。

    可惜这一次,他就打错了如意算盘,周泰的武艺放在荆州可是无人能敌,他蔡瑁亲自出马也挡不住周泰三招,更何况是他麾下的校尉?

    只见周泰手起刀落,和砍普通荆州士兵没有分别地,将迎面拍马袭来的荆州校尉一道捅穿胸口。

    楚云的武艺虽比不上周泰,可料理这些校尉同样不是问题,六、七位在荆州将士们中也算武艺不俗的校尉,居然如同羊入虎口般,接连送命。

    这一幕的发生,导致蔡瑁的“亡羊补牢”计划不但宣告失败,而且还起了反作用,大幅加速左翼将士们的士气崩溃。

    楚云毫发无伤地杀回自家阵线,而周泰与其他几位亲卫身上虽受了伤,却无一人折在敌阵之中。

    看着士气大受鼓舞的江东将士们,楚云也不好关心周泰的伤势,只得鼓动将士们道:“弟兄们!随我一起,杀过去!”

    话音一落,楚云便策马带着周泰等人,重新向已经崩溃的荆州军左翼杀去。

    敌军左翼露出的缺口极大,再加上目睹楚云、周泰等人勇武的荆州军斗志全无,眼看着敌军山呼海啸般朝着自己涌来,顿时溃不成军,开始四散而逃。

    蔡瑁也没想到自家士兵们哪怕有占了绝对的人数优势,还能发生这么离谱的情况。

    但士气这东西就是如此,一旦将士们成批地开始丧失斗志,那么即使是八匹大马,也休想再将他们拉回来。

    蔡瑁看着四散而逃的自家将士越来越多,当即大急,因为大军不能就此溃散,更不能退,一旦后退,这上游沙袋的控制权就会完全落入江东军之手,到那时,四散的荆州军就都要被湍急的河流淹杀。

    “不许撤!别乱!都给我回来!”蔡瑁一边扯着嗓门大喊,一边催促着身边仅剩的三位校尉稳住局势,不要让士气崩溃的情况继续在前线扩散。

第295章 周瑜无耻,不讲武德

    位处于后方的荆州军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眼看着自家左翼的弟兄们一个个跟见了活阎罗似的四散而逃,恐惧的情绪如瘟疫般在军中迅速传播,校尉们不作为还好,一板着脸威逼将士不得乱动,反而加剧了不明情况的将士们内心中的畏惧。

    “难道前线已经崩溃了?!”

    “八成是!不然老张他们干嘛跟丢了魂儿似的逃命!”

    “你想干嘛?逃兵可是要杀头的!”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还不如趁乱溜了,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不行!俺娘子还在襄阳等俺回家!俺这要是当了逃兵,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将士们交头接耳地各执己见,使得荆州军中的状态愈发混乱。

    从惊讶之中回过神的蔡瑁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亲自高声鼓舞士气,意在重整旗鼓,挽回颓势。

    “都不要慌,稳住阵型,敌军不过几千人,难道能把你们都打趴下不成!看!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蔡瑁指着原本被他派去河岸下游,现在正火速赶来驰援他们的另外一半兵马,给将士们打气道。

    见援军越靠越近,蔡瑁的言语确实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除了那些被吓破胆的左翼士兵外,大多数荆州军已然看清局势,不再动摇,决意继续战斗。

    楚云本想亲身陷阵,能一鼓作气将荆州军打得溃散,可惜他将手上的骑兵都交给程普、韩当二人,否则若是那两千骑兵在此,随他们这十几人一同冲阵,效果就不同凡响了。

    眼看着荆州军即将形成前后合围的夹击之势,楚云立刻有所反应,当机立断道:“下令,全军随我冲出去!”

    有楚云、周泰等人在前方开路,江东军以势不可挡的劲头,向敌军已经形成巨大豁口的左翼,如尖锐的锥子般戳进敌军左翼阵线。

    那些身处左翼的荆州军,一见楚云、周泰等人过来,就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哪里还顾得上招架抵挡。

    穿过遍地的尸骸、刀剑、盔甲,江东军付出微乎其微的代价,便轻易突破了还未形成的包围圈。

    蔡瑁见状,气得火冒三丈,折损了不少兵马不说,连数位校尉都稀里糊涂地被敌将斩杀,若是还就此放敌军走掉,回头这事传出去,势必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一万五千人被五千人打得大败一阵,还让对方全身而退,蔡瑁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耻辱。

    “都给我追!”眼看着敌军越跑越远,蔡瑁脑子一热,刚一下令,又整个人一怔,气得空挥一刀,改了主意道:“算了!别追了!”

    蔡瑁如此朝令夕改,本打算传令下去的校尉们都晕头转向起来,见状,蔡瑁指着江东军逃跑的方向,道:“看见了没!他们不是要渡河,是要靠近上游的沙袋,咱们追过去,他们就会卸去沙袋放水淹我们!”

    一位校尉在马上不甘地咬牙问道:“难道,咱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且让他们得意一时吧,待拿下庐江,到时笑到最后的还是我们!”蔡瑁心中比任何人都不甘,但他作为三军主帅,必须压制自己的冲动。

    “再者说,那么多逃兵,咱们总得把他们重新聚集回来才行!”

    说到这个,蔡瑁这心里就郁闷得很,其实江东军打起来气势虽行,可由于双方兵力差距悬殊,实际上对方并没有给自己这边造成太多伤亡。

    倒是因为左翼那些将士被敌军那十几个骑兵杀得魂飞胆丧,导致到头来光是逃兵就有两、三千人。

    蔡瑁叹了口气,心想是自己最初反应过慢,指挥不当才造成这个后果,也就颓然道:“罢了,散布消息,让那些逃兵们都回来吧,只要他们肯回来,一切既往不咎,全军还有酒肉犒赏。”

    吃了亏的蔡瑁打算通过安抚的方式,让全军士气重新振作。

    事实证明,他的处理方式还算妥当,在接管了楚云他们留下的营地后,仅仅在此逗留了一日,大部分逃兵已闻讯而至,重新回归到先前的队列之中。

    蔡瑁也履行了承诺,对于逃兵们的临阵脱逃之举毫不追究,还一视同仁的让所有将士都饱餐了一顿好酒好肉。

    就连突出重围后,已经渡河率军返回松兹的楚云,在听闻蔡瑁的所作所为后,也不禁向身边的周泰点头道:“这蔡瑁还真是有点主意,若不是他有这番觉悟,不但那些逃兵回不去,就连留下的将士们,也会军心不稳。”

    “太子太傅真是个怪人,这蔡瑁分明是敌人,他却要夸他……”周泰费解地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嘴上当然是只得附和着称是。

    “太子太傅,还好咱们平安撤回松兹来,只是已经过了一日半,也不知道德谋老将军他们那边战况如何,有没有成功夺回蕲春。”周泰这次确实道出楚云最忧虑的事。

    河岸边这一场小战役虽然打得热火朝天,但真正的主战场还是在蕲春,若是程普、韩当二人能趁着楚云、周泰这边吸引蔡瑁主力军的时间内成功得手,这次险就没有白冒。

    但楚云已经尽做大努力为他们争取时间,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为了不让周泰慌神,楚云故意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向他谈笑风生地问道:“你说等程普将军他们夺回蕲春后,蔡瑁会如何抉择?是率军再杀回去,企图重新争回蕲春呢?还是会放手一搏,来攻打松兹,妄想直取庐江呢?”

    “怕是进退两难吧……?”周泰幸灾乐祸地的笑容挂在脸上,继续道:“探马不是说过吗?他并未将蕲春内的大多粮草带走,若是德谋将军他们攻下蕲春,有两万大军以逸待劳,他岂会轻易得手?而他若是来攻咱们松兹,我们只需坚守不出,他蔡瑁既没有补给的粮道,也没有存粮,五万之众消耗巨大,哪里耗得过咱们呢?”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他最后会怎么选。”楚云逼着周泰给出他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如果一定要让末将说的话,末将觉得蔡瑁只有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么一条路可走。”

    说完周泰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德谋将军他们成功拿回了蕲春。”

    见楚云听完默不作声,心里没底的周泰追问道:“太子太傅,末将说的可是有误……?”

    楚云笑了笑,道:“没什么问题。”

    ——

    次日,一大早在大营帅帐中睡得正香甜的蔡瑁,被一道对他而言极其难以置信的噩耗惊得瞬间清醒。

    “你再说一遍?!”将惺忪睡眼睁得黄豆般大的蔡瑁,一手抓着惊恐的哨骑,像审问犯人般道。

    “军师……蕲春……沦陷了……”哨骑吓得两腿发软,生怕蔡瑁听完这个消息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不可能!”蔡瑁惊呼一声,脸部肌肉扭曲着大声质问道:“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嘛?我在蕲春留有五千守军!江东军哪来的兵力,能在不被我们察觉的前提下,一夜之间攻克蕲春?!”

    哨骑颤声道:“小的……小的也不知情,据逃出城的弟兄说,敌军趁夜以火来攻,弟兄们防备不足……”

    蔡瑁摆摆手,示意哨骑不必再说下去了。

    他已经听明白了,显然因为先前战事太顺,使得留守在蕲春的守军们太过大意,根本没考虑过会有敌军绕过战线前端,夜袭蕲春。

    所谓骄兵必败,这大意轻敌之下,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足为奇。

    而且要说大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然的话,又怎会只留五千人守蕲春?若是再多增添些守军,蕲春也未必会在一夜之间就反复易主。

    只是这个结果,着实让蔡瑁难以接受。

    寻阳城内粮草不多,眼下对蔡瑁而言,失去了蕲春为大军提供补给,再想直接攻陷庐江,希望是极其渺茫的。

    摆在蔡瑁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整合兵力掉头重夺蕲春,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进攻庐江,要么彻底放弃这次进攻庐江的计划,集结兵力,弃寻阳返回荆州。

    思来想去,在权衡利弊以及风险过后,蔡瑁内心总有一万个不情愿,最终还是下令全军拔营返回寻阳,待部队汇合后,撤回荆州。

    只是临行前,他向哨骑问了这样一句话:“你知不知道,这次江东负责指挥的人,究竟是谁?!”

    可以说,来势汹汹的荆州军此次无功而返,全是因为对手的指挥过于狡猾,每一步都让蔡瑁感到处处受限,难以发挥自身的兵力优势。

    若不是先前已收到确切消息,称周瑜确实已经乘船返回江东,蔡瑁甚至怀疑是周瑜亲自在敌军中指挥这次战斗。

    哨骑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才恍然向蔡瑁道:“军师,小的想起来了,据说是个叫楚云的人……似乎并非江东之人,好像和朝廷有些关系……”

    楚云的名声虽早已名扬四海,但个别小人物还是不曾听过他的事迹。

    “楚云……楚云?!”蔡瑁见了鬼似的惊叫着,头上的冷汗自两颊下流不止。

    “军师……您怎么了?难道您认得此人?”这哨骑见闻不足,首次离开荆州的他,自是不知道楚云的相关传闻。

    蔡瑁像看怪胎一样看着这哨骑,问道:“你没听过楚云的大名?”

    “没……没有……”明明没做错什么,哨骑却像闯下弥天大祸的孩子似的,缩着身子退了一步道。

    “此人自横空出世以来,指挥过形形色色的战事,无论对手多么强大,他都不曾败过!”蔡瑁脸色凝重得有些可怕。

    “据说,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哨骑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蔡瑁心态崩溃地继续说着,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冲身边那微不足道的哨骑发泄。

    “该死的孙策、周瑜,当真无耻至极!居然勾结曹操,请来这等‘救兵’,难怪周瑜有恃无恐,在这种时候还敢毫不拖泥带水地返回江东!”

    显然蔡瑁虽然对自己的领兵征战的本事很有自信,但作为荆州真正的高层,他所收到的情报都是具体的事情经过,而不是百姓们三人成虎的谣言,楚云的战绩他是一清二楚,所以即使他再狂,也自知绝非楚云敌手。

    “早知如此,便带上蒯氏兄弟随军出谋划策……”

    起初蔡瑁觉得庐江已是囊中之物,为独揽大功,便拒绝其他谋士相随,现在看来,蔡瑁因此着实吃了大亏。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蔡瑁再怎么总结经验教训,到头来还是只有返回寻阳城,整合余下的四万多兵力。

    当他率军离开寻阳,靠近蕲春时,经过观察、打探,果然现在的蕲春城内两万余江东将士已是严阵以待,自知无法攻克城池的蔡瑁,在清点军中粮草后,只得望城兴叹后,黯然离去,向荆州返回。

    ——

    两日后。

    经过乔紫青的尽心照料,伤势大有好转的孙策,在听到大军收复失地,蔡瑁被赶出蕲春郡时,先是大喜过望了好一阵。

    可是这开心的劲儿一过,他就又沮丧起来,而且心情比先前战事悬而未决时更差。

    少年时期便驰骋沙场的孙策,对这场仗有多艰难,心知肚明。

    但在楚云的指挥下,江东军不但胜了,而且是以极小的代价,打得蔡瑁狼狈至极,虽说没给荆州军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在起初战局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能凭借其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几乎就是一个奇迹。

    一想到这位能创造奇迹的天纵奇才,却不能长久为自己所用,这孙策的心情,自然就愈发失落起来。

    甚至,连不该生出的心思,也开始在其内心深处滋生。

    可是当他看着眼前乔紫青照料自己时那温柔关切的眼神,再想起周瑜临行前曾说过的话,一向杀伐果断的他,此刻内心也难免犹豫起来。

    “伯符,有楚云妹夫在,蔡瑁之危不值一提,但此役过后,你可莫要动了其他的歪心思,否则只会适得其反,给江东埋下祸根!”

    这,是周瑜临行前,向孙策交代的最后一句话。

第296章 希望再见,不是敌人

    这让孙策头疼得要命。

    他是个胸怀大志,意在逐鹿天下的霸主,在他看来,虽然与曹操之间的结盟符合眼前的利益,但他与曹操之间,兴许早晚必有一战。

    既然早晚必有一战,那么若是放楚云回到曹操身边,无异于放虎归山,一想到有朝一日很可能面对楚云这样的对手,孙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白手起家在江东打下一片天地,哪怕是一无所有时,在袁术手底下打白工,他也不曾对当时堪称中原一霸的袁术有丝毫敬畏之心。

    孙策还是第一次对某个人感到害怕,尽管对方只是个少年。

    当楚云、程普、韩当、周泰四人率领大军凯旋时,孙策的伤势在乔紫青的精心调养下,已经好转不少,虽然还不能上阵杀敌,但在无需旁人帮扶的情况下自由行走,已经毫无压力。

    孙策亲自到城门外迎接得胜而归的功臣们,还大摆宴席,杀猪宰羊,为楚云以及将士们庆功。

    就连庐江的百姓们,也在听闻捷报后,为无需经受战乱之苦而各个举家欢庆。

    宴席上,已经对楚云心服口服的江东诸将,自是免不了与孙策一起,向楚云连连敬酒,本就不胜酒力的楚云,哪怕是先前历练过,最后还是被灌得醉倒在席间,近乎不省人事。

    席间,众人对楚云歌功颂德不断,不难想象楚云的名声很快就要再次传遍整个江东和荆州了。

    宴后楚云见孙策伤势渐渐好转,痊愈指日可待,而刘表此次进攻受挫,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进犯庐江,便主动向孙策请求告辞,打算携乔紫青返回许都。

    庐江山水虽好,但毕竟不是楚云的家。

    而孙策,则是与楚云打起了太极。

    “好妹夫啊,你看我和紫青有段时日不见,她既已成亲,以后我们相见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你们夫妻二人来一趟也不容易,就让姐夫多尽几天的地主之谊,如何?”

    孙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楚云当然知道这只是孙策强留自己的一个借口,其实早在来庐江前,楚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情况的发生。

    即使是现在,他也随时可以通过预留好的手段,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与乔紫青神不知鬼不觉地趁夜脱身。

    倒不是他舍不得走,而是他与乔紫青夫妻恩爱,说起来这并非他一个人的事,总要与乔紫青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现在的孙策,对于是否强留楚云还在犹豫不决。

    他知道楚云对曹操忠心耿耿,即使是凭借乔紫青这层关系,他也无法劝说楚云改弦易辙,为他效力。

    即使用强,也只会寒了楚云、乔紫青的心,还会就此得罪曹操,既不能收楚云为己用,又凭空树立一尊大敌。

    可是放任楚云离开,孙策又实在是舍不得。

    当夜,在二人的厢房内。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平日里楚云的脸上总是挂着让人一看便心旷神怡的爽朗笑容,好像什么事都不会惹得他愤怒,如此温文尔雅的他,今日脸色却凝重得让人看着便感觉心头一紧。

    以乔紫青对他的了解,不难看出端倪。

    见乔紫青主动发问,楚云没再拐弯抹角,而是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吧?你姐夫他,不打算放我们离开。”

    乔紫青也想替孙策辩解几句,也想以“他只是想和我们多相处几天”这般童话般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

    因为她也是善于观察的有心之人,孙策这些天看着楚云时那隐藏着的狂热,被她尽收眼底。

    那股狂热,简直如同飞贼瞧见了奇珍异宝,采花贼碰上了绝色佳人。

    乔紫青叹了口气,黯然点头表示同意,继而干脆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让我做说客,劝一劝姐夫,让他改变心意么?”

    “我看,即使是你,也未必能说服得了他。”

    不是楚云自负,而是他太清楚,自己的能力对于孙策这样志在逐鹿天下的霸主而言,有多么可贵。

    既然孙策当真有心强留自己,那就绝对不是仅凭乔紫青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改变心意的。

    “那你莫非另有安排?”乔紫青知道楚云做事一向未雨绸缪,给自己留有后路。

    “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脱身,离开庐江。”

    乔紫青愣了两秒钟,便莞尔一笑,道:“谢谢。”

    “谢什么?”楚云诧异地问道。

    “谢谢你这么尊重我的想法。”乔紫青的笑容看起来愈发让人觉得暖心。

    “应该的。”楚云见乔紫青没有生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那我们就走吧。”乔紫青的语气中包含着一丝落寞,却没有不舍之意。

    她明白孙策的行为已经有些越界了,也知道楚云的做法是正确的。

    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楚云没有选择直接带她离开,而是还特地与她商量,这就已经足够说明楚云的有多恢宏大度了。

    给孙策留下他接下来还需要的药物,以及一封书信后,楚云与乔紫青便趁夜色脱身而去。

    趁着深夜负责监视楚云、乔紫青的人已离去,二人留下孙策赠予的金银器物,只带上随身日用的行李,便悄然离开夜深人静的府邸,并一路向城门而去。

    楚云本以为出城要多费一番功夫,结果是似乎负责看守城门的将士们最近懈怠得厉害,这深夜之中,除了埋头酣睡的,就是在东拉西扯地闲谈,居然连城门都敞开着不曾理会。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楚云虽然觉得荒唐,但也只能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拉着乔紫青的手静悄悄地出城,向先前早已安排好的位置赶去。

    河岸旁,一叶扁舟早已等候多时,楚云与乔紫青携手,在夜路上前进,就在与小船相隔几丈之近的距离时,一道身影自旁蹿出。

    借着皎洁皓月所散发的光芒,楚云与乔紫青几乎同时认清这道身影是何人。

    “姐夫……”乔紫青有些哽咽地艰难开口道。

    孙策穿着单薄的赤色短袍,箭伤之处的纱布还未曾拆卸,他用落寞的眼神看着楚云与乔紫青,苦笑问道:“既然要走,为何不知会我一声?害得我险些不能相送。”

    “只怕姐夫盛情难却,再行挽留。”楚云也不打算兜圈子,孙策既然提前在此等候,就证明他早已知晓自己的逃脱计划,若是他有意要强留自己,挣扎也是无用。

    孙策苦笑之意更浓,也没替自己开脱,而是痛快地承认道:“我确实想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你们留下。”

    能如此爽快地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让楚云对孙策不免再次高看一眼。

    至少他足够坦诚,没继续装模作样。

    “可是到头来,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孙策说完,露出楚云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任谁看见这份笑容,都会知道它的主人已然如释重负。

    “多谢。”楚云也表现得率直起来。

    孙策摇了摇头,笑道:“你不需要道谢,应该道谢的人是我。”

    “你替我,替江东,替整个庐江郡的百姓解围,让他们免遭战乱之苦,而我却为了一己之私,强留你和紫青近半个月,我这个做姐夫的,本不该如此……”

    孙策越说,脸色越是惭愧。

    “姐夫不必如此介怀。”楚云像是内心的不曾介怀,淡然道:“若是易地而处,我站在姐夫的位置上,想来也会与姐夫采取同样的做法。”

    听楚云还肯喊自己一声“姐夫”,孙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再听楚云如此给自己台阶下,孙策脸颊一红,惭愧道:“你能理解,我心甚慰。既然你们要走,姐夫我也不会阻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且去吧。”

    说完,孙策便主动让开道路,请楚云、乔紫青二人过去。

    见孙策肯放自己与乔紫青离开,楚云抱拳谈笑道别:“姐夫,后会有期。”

    乔紫青也学着楚云,眼中含泪,不舍道:“姐夫,珍重!”

    “可惜你两位姐姐都远在江东,此次不能与你团聚,希望有朝一日,我与公瑾能带她们二人,与你们再会。”孙策伤感地感慨道。

    他还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没有对楚云说出口。

    “希望,下次再见,你我是敌非友。”

    楚云与乔紫青已轻身上船,这一叶扁舟,在船夫手中船桨的摆动下,顺着河流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孙策的视野之中……

    ——

    真正的金子不但到哪里都会发光,而且到哪里都会特别受欢迎。

    楚云刚回到许都,就被前来相迎的亲朋好友们堵在城门口,众人争先口后地要楚云讲述以寡敌众打得蔡瑁晕头转向的全过程。

    哪怕从流言蜚语中,他们已经听过无数个版本,但在他们看来,无论传闻有多么神乎其神,都不如楚云这位当事人亲口道出真相要来得精彩。

    甚至就连曹操,也忍不住在自家府邸中摆宴庆贺楚云平安归来,顺便提众人一解疑惑,给大家提供一个听楚云“讲故事”的环境。

    楚云见众人热情如火,只得打法担心华佗、张仲景二人的乔紫青先回家,自己则乖乖去赴宴。

    宴席上,楚云将与蔡瑁交手的过程原封不动地讲给曹操、曹昂、郭嘉、许褚、典韦、甘宁等等关系亲近之人,众人听得比那些听评书的茶客还要入神。

    尤其是在听到最高潮的部分,也就是楚云施展两计并施,水攻之计在明,以威慑蔡瑁主力,使之投鼠忌器;派兵袭取蕲春在暗,达成最终战略目的,如此精妙绝伦的布置,哪怕是深谙兵法的曹操,也不禁啧啧称奇。

    “叔父只能说,蔡瑁败得是一点儿也不冤枉。”曹操毫不吝啬对楚云的赞美之词。

    “父亲说得是,只是往后,荆州、江东的士卒们,再听到师弟的名号,恐怕要为之胆寒了。”曹昂夸得更是过分。

    其余众人也各个服气地替楚云吹擂起来。

    当然,出于稳定双方联盟关系的目的考虑,楚云选择性地略过孙策企图强留自己这一行为,免得节外生枝。

    还好曹操也没有深入追究此事,只要看到楚云平安归来,他才懒得跟孙策多加计较。

    “说起来,云儿,有一件事,我们已经定了主意,但你既然及时回来了,叔父还是想多听一听你的意思。”曹操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在场之人不是曹操最依仗的谋士,就是他或者曹昂麾下的得力战将,能有资格被曹操宴请的,都是曹氏集团的心腹,故而曹操在宴席间公然向楚云询问大事定夺,就没有刻意避讳。

    “叔父请讲。”楚云有些好奇地道。

    “我们与张燕结盟后,张燕不得已硬着头皮与袁绍继续周旋,如今在常山附近小胜袁绍几阵,他便催促叔父出兵渡河北上,攻打冀州阳平郡,与他张燕形成南北夹攻之势,让袁绍首尾难顾。”

    “叔父是想问侄儿,该不该听从张燕的建议,北上攻袁?”

    “没错。”

    “不知叔父此前原定作何打算?”

    “我打算少派些兵马渡河,试探一下袁绍主力的位置,以及冀州南部个郡县的防务虚实。”

    楚云想了一会儿,道:“叔父的法子较为稳妥,但侄儿以为,大可不必如此。”

    “此话怎讲?”听到楚云另有见解,曹操顿时竖起耳朵问道。

    “叔父,以侄儿之间,张燕距离一朝覆灭,不远矣。”

    “当真?!”曹操顿时吓了一跳,他还指望以后与袁绍正面交战时,张燕能在北方帮忙扯一扯袁绍的后腿呢。

    “八九不离十。”楚云解释道:“叔父请试想,先前张燕与袁绍相争,虽互有胜负,但张燕从没有真正占到过什么便宜,反而是被袁绍赶回了大本营雁门。

    可这才没过几个月,张燕虽韬光养晦了一阵,但袁绍雄踞近四州之地,资源雄厚,实力应当远远更胜从前才是,张燕与袁绍间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他又岂能反胜袁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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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曹营当仓官介绍:
楚云穿越至东汉末年,做了曹孟德麾下一管粮仓官,日子本来闲暇潇洒,直到恰逢曹操南征袁术粮草不济。
曹操:“去把那仓官楚云给我叫来!”
楚云:“卧槽?!难道曹司空今日要借我项上人头一用!?”
曹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我在曹营当仓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曹营当仓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