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在曹营当仓官TXT下载我在曹营当仓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在曹营当仓官全文阅读

作者:一剑绯雪     我在曹营当仓官txt下载     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7章 你可以走了

    搜身查物对陆真真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只见她微微颔首,三抓两摸,就从这已经昏迷不醒的司空府下人身上,搜出一封密封得相当完好的信件。

    陆真真将信件小心翼翼地递向楚云,楚云却笑着摇头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李当之先前交给他的那一封?”

    除了李当之和此人以外,陆真真恐怕是唯一见过先前那封书信的人,也只有她才能确认出信件是否有更换或被掉包过。

    陆真真先是在信件的正面聚精会神的打量了一番,又翻转手腕,看着信件的背面,盯了好久才笃定地点头道:“这也是司空府上独有的信封纸,看起来与先前那封书信如出一辙,应该是同一封没错了。”

    “这就好办了。”楚云邪魅一笑,问道:“还能再弄到跟这同样的信封么?”

    “能,不过要回府去取。”陆真真虽然好奇楚云的用意,但还是马上应道。

    “那好,时间紧迫,你即刻骑马赶回司空府,以防万一,多拿几封一模一样大小的信封来。”

    “云哥哥你莫非是想以假乱真?只能行么?这信件对此人想必十分重要,他怎会分辨不出来真假?”陆真真大有不解地问道。

    楚云本不想在此时浪费时间解释,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此人的身份最多不过是个负责传信的信使而已,且不管他的使命是将信件传递给何人,我问你,你觉得他拆开过书信,看过里面的内容么?以他的身份,有这个资格么?”

    这下,陆真真茅塞顿开。

    此人不过是个跑腿的信使,既然没拆开信件看过里面的内容,那么只要外表与上一封书信伪造的并无两样,那么要瞒过他的眼睛,又有何难?

    “我这就动身。”陆真真钦佩楚云的机智,抱拳像男儿一般行了一礼后,立刻转身离去。

    楚云将信件又放回这信使的身上,而且是陆真真取出信件的原处,并向陆真真指示道:“你取得信封后立刻赶回此地,若是这信使没醒,你就伪造书信替换之,不要让其发觉,若是他醒了,你就先命人故技重施把他打晕,再替换信件,总之一定不要让他察觉到信件已经被换过了!”

    听出楚云要走,陆真真问道:“云哥哥你们要去哪儿?”

    “为下一步计划做一些必要的准备,我们分头行动,莫要再耽搁了。”

    在楚云的催促下,陆真真不再浪费时间,眨眼之间,已如先前那般,似一道魅影消失在房内。

    “好快的身手!”郭嘉虽不精通武艺,眼界倒是颇为不俗,见识到陆真真那流云迅影般的身法后,不免惊叹出声。

    “她走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吧?”郭嘉怠惰地活动着身子,准备离开这件昏暗的房屋。

    “这么说,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了?”楚云饶有兴趣地撇嘴问道。

    “当然,你要去军营,还要让我替你跑腿去见主公。”郭嘉轻松地回答道。

    “我也很无奈啊!现在许都城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时刻紧盯着我的动向,尤其是丁夫人,她会竭尽全力阻止我见叔父,你说我不指望你去,还能指望谁呢?”

    “你这倒是让我想起,你先前经常说的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楚云配合地主动发问道。

    “能者多劳。”郭嘉故作傲慢地开起玩笑道。

    “倒也贴切。”楚云哄着郭嘉,故意顺着他的意难得地夸了他一把,又收敛笑容,叹息着叮嘱道:“万事小心。”

    “放心。”郭嘉不屑一笑,道:“就算再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把对付你那一套,用到我的头上。”

    “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损我呢?”

    “两者都有。”

    “你……”

    换作平时二人免不了又要斗嘴几句,不过现在确实时间紧迫,楚云和郭嘉稍微拌嘴几句,就默契地各自退让,准备分头行动。

    二人离开这简易的囚房,向在门后守候着的卫兵交代几句,楚云与郭嘉便陆续重新骑上马背。

    “见了叔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楚云逗着郭嘉嬉笑着问道。

    “废话,不就是替你传话,请求动用羽林骑么?以你和主公的关系,这事放在平时纯粹是多此一举,不过现在着实是特殊时期,任何一个擅自决断的行为,都可能成为丁夫人拿来攻击你的一个借口,所以向主公请命,总归是没错的。”

    “既然你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办妥后,咱们还是在这北城门附近汇合。”

    “好!”

    ——

    楚云要做的事,就是动用在不声不响的前提下,以偷龙转凤之法,将那信使身上的神秘信件掉包成假货,并将真正的秘密信件收入自己手中。

    然后,放任信使离开,并率轻骑一路保持安全距离跟踪信使,看他究竟要前往何处,与什么人会面,将信件交给谁。

    一旦通过这些手段,将这些未解之谜统统搞清楚,那么藏在李当之身后的秘密靠山,也就揭晓了。

    楚云策马赶往羽林骑们所在的军营,这次碰巧赶上弟兄们午间休息用餐,羽林诸将一见楚云,一个个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恨不得当场涕泪纵横,将楚云如众星捧月般围在宴席中间。

    “太子太傅,回来这么多天也不说来看看弟兄们,你这有点不厚道了!”许褚嘿嘿大笑,一边啃着烧的火候有些过重的鸡腿,一边冲楚云委屈地抱怨道。

    “仲康这话说得可是太对了!太子太傅,没有你在,弟兄们始终是有些不习惯,你就算忙于指点三位公子,也总该抽空来营里,偶尔跟兄弟们聚上一聚,你说是不?”

    被楚云最特殊照顾的甘宁一听楚云来了,乐得屁颠屁颠地亲自前来给楚云斟酒,看他这幅样子,哪里像是平日那般威风八面的将军?倒更像是回到以往靠打家劫舍、行侠仗义过日子的锦帆贼。

    见众将的反应,楚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吴尘果然如他所料,守口如瓶没有将先前的事告诉任何人。

    其他诸将也一个个扬言要敬楚云几杯,这本来平淡的宴席,竟因楚云的造访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能与弟兄们久别重逢,楚云心中自然同样是真情流露,不胜欢喜,但他心中时刻谨记,现在可不是欢聚的时候,只得推诿几句,正色道:“兄弟们惦念着我,我心里明白,我是否惦记着弟兄们,就算我自己不说,诸位心中想必也是有数的。”

    “嗯!太子太傅这话说得是!”

    “就是!”

    跟楚云一起在血泊、泥沙中滚过来,共同经历过生死磨难的诸将,对彼此之间的情谊从不曾有过丝毫怀疑。

    若说楚云不惦记他们,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但是,弟兄们,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却并非为了与弟兄们欢聚一场。”楚云言简意赅地说道。

    上一次见楚云摆出这般严肃的面孔,还是在战场之上,这幅情景勾起诸将以往的回忆,没错,那些让他们神往的回忆。

    “太子太傅若是有事要交代弟兄们去做,只管开口便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弟兄,没有一个是怕事的人!”向来性格稳重的陈昭,却是第一个在面前的桌案上一拍,气势汹汹地环视着周围的兄弟说道。

    “说得好!谁要是怕事!现在就离席!”许褚拍手叫好,赞同道。

    很快,兄弟们一片沸腾,都催着楚云说事,却没有一人怕被牵连。

    很明显,曹昂许久不曾来营中处理军务,楚云此次又突然造访他们,虽然他们久居营中专心操练士卒无暇他顾,但多少也猜到楚云要说的事并不简单。

    “兄弟们稍安勿躁……”楚云短短一句话,就让沸腾的众将瞬间平息下来。

    接着,楚云将借用兵马随他出城之事提出,果不其然,众将争先口后地表示要随楚云一起出城,楚云以军中不可无主为由,拒绝了绝大多数将领的请求,嘱咐他们留下好生训练将士,只让甘宁、许褚二人带着两百甘宁麾下的羽林轻骑同行。

    其他诸将虽然羡慕,但没人敢忤逆楚云的决定,只好叮咛甘宁、许褚二人,警告他们务必要保护好楚云的安全。

    吴尘趁众人不注意,凑近楚云耳语道:“主公,您擅自调动兵马,会不会落人话柄……?”

    “放心,我已经让奉孝替我去请示叔父,虽然是先斩后奏,但叔父一定不会拒绝,事后也就没人能追究我们的责任了。”对于吴尘这位绝对可信的心腹,楚云还是敢说实话的。

    “知道了,那请主公你放心去吧,我会保证夫人和府上其他人的安全的。”

    闻言楚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跟了自己时间最长,让自己最放心的心腹,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楚云之所以挑选甘宁、许褚二人随行,主要还是看重二人更为出众的个人勇武。

    尤其是甘宁这小子不但是难得的出色斗将,还是一位堪称“多面手”的奇才,有他在做很多事都会方便很多。

    再怎么说这次哪怕向曹操先斩后奏,楚云早已改任文官,为避嫌也要减少动用的士兵数量,那么要确保能应付任何突发情况,楚云就需要借助他们二人的武力。

    让甘宁、许褚二人各点一百羽林轻骑随行,三人便带着两百人浩浩荡荡地自营中离去,赶往北门。

    兴许是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果不其然,楚云是继郭嘉、陆真真之后,最后一个到达北门的人。

    “事情都办妥了么?”一打照面,楚云就忍不住像郭嘉、陆真真二人询问道。

    看着楚云身后威风凛凛的两百骑兵,陆真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镇定回答道:“那家伙还躺在里面呼呼大睡呢,书信已经换过了,这才是李当之交给他的那一份。”

    说着,陆真真将李当之给下人的那封真正的书信递向楚云。

    楚云一手接过书信,同时看向郭嘉,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放心,主公已经同意你调动羽林骑了。”

    “叔父就没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你说呢?以你和主公的关系,他对你有多信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主动说,他又怎么会问?”郭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楚云道。

    楚云感动在心,嘴上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将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就万事俱备只需静候即可。”

    “等?等什么?”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再加上帮楚云跑过腿,陆真真与楚云讲起话来,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倒真有几分兄妹之间正常交流的味道。

    楚云回头看向那多看几眼之后也勉强看得顺眼的建议囚房,道:“等他醒过来。”

    ——

    黑夜总是悄然而至,至少对于老刘来说,今天确实如此。

    被人找麻烦以荒唐的借口关在一见黑咕隆咚的破柴房里一整日有余,这让身负使命的他忍不住在心里将那些关押自己的卫兵,暗骂了几百遍。

    最开始他也心惊肉跳的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才被关押起来。

    可事实给他的感觉是,这些人只是单纯在找他的麻烦而已。

    他又误认为这些卫兵在隐晦地向他索要贿赂,可当他将身上为数不多的小金块塞向卫兵的手中时,迎接他的却是无情的巴掌,以及被关押在这幽暗的简易囚房之中。

    老刘捂着肿出一块大包的脑袋,开始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王八蛋偷袭自己,还给了自己一闷棍。

    只是这几天倒霉透顶的经历,让他甚至有些接受这种遭遇,既然想不起来,也索性不再苦苦思索答案,而是下意识地慌乱抓向衣物内部的左肋附近。

    “呼……”在感受到那有些硌着皮肉的信封仍然存在时,老刘明显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没被他们搜去。”老刘开始佩服自己的智慧,居然将信封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连那些卫兵也不曾发觉。

    为以防万一,他还特地从怀中将信封取出,牢房内部昏暗无光,他只能借着外面的月光、星光勉强看清信封表面,在确认外表无异后,他才重新谨慎地将信件放回衣物内。

    “天都黑了,难道又要被困在这儿一整天么?吗的!”老刘为如何脱身而发愁,气急之下,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应声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卫兵手中举着火把,冲老刘板着面孔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第268章 咱们怎么出去?

    老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蛮横无理的**昨日还对他百般刁难,眼下居然肯毫无理由的放他离开,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真……真的……?!”老刘下意识地开口询问道。

    卫兵冰冷的视线在老刘身上停留片刻,不耐烦地道:“你如果不想走,可以留下,想待多久就随你便,不过我们可不管牢饭。”

    “别别别!我这就走!这就走!“老刘已有皱纹的脸上,堆出虚伪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赔笑着说道。

    “要走就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卫兵冷哼一声,将房门打开,恨不得一脚直接把老刘给踢出去。

    老刘赶紧小跑出这关了他足足两天的小黑屋,一边仰望着夜空,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一边回头无奈地向卫兵问道:“老哥,请问我是不是可以出城了?”

    “废话,否则怎么可能放你出来,要走就麻利点,再拖拖拉拉误了时辰,城门一关你就只能等明天了!”

    “多谢相告!我这就动身!”老刘闻言心情大好,就连先前觉得可恨的这些卫兵,现在瞧起来都仿佛顺眼了许多。

    确认信件还在身上的老刘,当即不再犹豫,摸着圆鼓鼓的钱袋,准备前往市集买一批好马,即可动身出城。

    可他殊不知此刻,楚云、郭嘉、乔紫青、甘宁以及许褚五双眼睛,正紧盯着他,一路尾随。

    五人一路暗中跟踪他赶往集市,老刘为赶时间,明知那马贩再刻意抬价,却并未与对方讨价还价,而是痛快地付过帐,配好马鞍、缰绳便匆匆向北门赶回。

    “看样子,他是怕节外生枝,不准备再休息一晚,而是打算连夜出城了?”陆真真躲在一旁的大树枝干后,向身旁的楚云等人说着自己的猜测。

    “八成是这样。”楚云赞同地点了点头,向甘宁、许褚二人问道:“交代你们帮忙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么?”

    “太子太傅放心吧,末将已经派人去您府上通知夫人您要出一趟远门了。”甘宁答道。

    “末将已经按照太子太傅您的吩咐,将弟兄们安排在北城门附近待命。”许褚也拱手应道。

    “甚好。”楚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也该动身了!”

    ——

    夜越来越静,总算“逃出生天”的老刘,有种野兽离开牢笼的畅快之感,独自一人以对比普通人还算说得过去的骑术,在这荒郊野岭中尽情驰骋。

    可他更加不会想到的是,楚云五人就在其身后不远处,保持着不会被他发觉的距离,警惕地一路跟随着他,而在他们的身后,更有两百羽林骑加以护送。

    不过接下来的事,就轮到楚云等人意想不到了。

    老刘策马疾驰,一路向北,速度越来越快,足足三个时辰过去,就连楚云胯下的骏马都感到些许疲惫,前方的老刘仍然马不停蹄地向前奔驰。

    “这家伙还真是慎重,为了节约时间,竟然不惜让马匹劳累至此。”楚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突然间老刘速度渐渐放慢,似乎有停滞的意思。

    楚云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与并驾齐驱地郭嘉对视一眼,楚云立刻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神情。

    此处距离陈留可谓近在咫尺,如果老刘突然停住脚步,那就证明他的目的地正是陈留。

    这同样意味着陈留中,大概率存在着与他通敌的叛徒。

    而陈留,是曹操早年起兵的发家之地,若是在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地方都出了逆贼,对于曹操而言可委实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一块儿的楚云和郭嘉皆是叹了口气,因为前方的老刘当真就距离陈留城的南城门越来越近,并下马准备走近城门之下。

    “哎,许褚。”楚云呼唤一声道。

    “末将在。”许褚严肃而有力地回应道。

    “你率弟兄们在此处静待,没有我的讯号或传令,不要轻举妄动,一旦见到异样,立刻杀进来!”

    只有二百精骑,要攻占陈留并非易事,或者说是疯狂之举也不过分,但这是最坏的设想,除非整个陈留都发生叛乱,否则二百羽林骑还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许褚大有纵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概,道:“末将领命!”

    楚云点头冲郭嘉、陆真真、甘宁道:“你们三个下马随我来。”

    显然,楚云是打算借着夜色随老刘一并混入陈留城,继续跟踪他。

    陈留城本身的地理位置处于曹操管辖领地之内的腹地深处,基本不会突然遭受外地的侵扰,所以无论守军数量还是夜间的防务戒备程度,都有些稀少而懈怠,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大半夜的有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砸城门,城门守卫就会乖乖听话给他开门。

    然而,老刘抬手在大门左右各用力敲击三下后,城门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继而被打开。

    一位士兵紧张兮兮地探出脑袋,左顾右盼,在看到不断招手的老刘后,竟不过问其身份,就继续打开城门,准备放他进城。

    没有时间惊讶,楚云心头一沉,招呼着身后的郭嘉三人,默不作声地赶紧跟上,总算趁着老刘与那士兵入城后,城门未关闭的短暂片刻内,贴着墙面悄然潜入城内。

    而下一刻,那位士兵就命其他人一并回头,使用门阀关闭城门。

    在阴暗角落中靠着满是灰尘的墙面,楚云凝视着与士兵交谈的老刘,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云哥哥,接下来怎么办?”陆真真对这种暗中潜入的事可谓信手拈来,干劲十足的她已经在向楚云请命出手。

    不过,楚云并不打算将此重任交托给她一个人,至少现在还不行。

    “我们一起小心点儿跟上去,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要见谁!”楚云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心头逐渐燃起的怒火。

    在士兵的引领下,老刘竟被一路带到陈留的太守府附近,若不是府邸前护卫们手中的火炬,将府邸门匾上的大字照耀得一清二楚,楚云等人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进去吧。”士兵向老刘说了一句,便嘀咕着自己憋了一肚子,要去方便一下。

    眼看着老刘已经进入戒备森严的太守府,楚云等人也不可贸然潜入,于是楚云冲陆真真道:“真真,你能潜进这里,打探清楚此人究竟要见谁么?”

    “云哥哥放心吧,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佳音一落,陆真真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好快的身法!这比我当年见过的老飞贼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草莽出身的甘宁差点惊呼出声暴露众人的位置。

    郭嘉瞪了他一眼,又冲楚云问道:“咱们怎么办?”

    “先抓个活的问问再说。”楚云用目光指了指那个要去小便的士兵道。

    在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中来回游刃有余地穿梭着,窸窣之声低得让周围的士兵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直到楚云三人接近那位倒霉士兵的身后。

    随着楚云的一个眼色,撒尿到一半的倒霉士兵,就被甘宁一把制服在地,甘宁一手捂着他的嘴巴,一手以匕首抵在他的喉咙处,只需一个念头,就能了结他的小命。

    楚云俯下身子,冲惊恐万分的士兵冷冷地道:“我问,你答,你如果做出任何不该做的行为,哪怕是一个念头,我都会让人即刻要了你的命,懂吗?”

    士兵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点头。

    楚云一个眼神,甘宁松开捂着士兵嘴巴的手,可匕首还是原样不变地架在他的喉咙上。

    “第一个问题,方才被你放进城的人,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小……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他是太守大人的熟人,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太守大人的事,小人实在是不敢过问……”

    楚云紧盯着他的眼睛,却察觉不到半点说谎的特征,可见他虽然惊恐,说得却是实情。

    “很好,下一个问题,你方才是带他去见陈留太守么?”

    “是……他每隔三个月,都要与太守大人见一次面……至于他们说些什么,小的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求生**极其强烈的士兵,颤抖着说道。

    楚云叹了口气,冲甘宁使了个眼色,甘宁心领神会,一记精准的手刀切在这士兵的后颈上,士兵当场倒地,昏迷不醒。

    甘宁了解楚云的为人,既然打赢了对方保留其性命,对方老实回答问题,自然就不会出尔反尔。

    “看来还真是陈留太守有问题,我看咱们还是等陆姑娘调查完就撤出去,待回到许都,将此事汇报主公,让主公再做定夺。”郭嘉谨慎地分析道。

    郭嘉说得确实有道理,一郡太守叛变,事情非同小可,绝不是楚云手里这点儿兵力能摆平处理的,反正这太守也跑不了,不如交给曹操处理最为稳妥。

    “先别急,等一等真真的消息再决定。”楚云不愿就此放弃,哪怕有些冒险,还是想尽力而为,就此摆平此事。

    见楚云如此执着,郭嘉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三人替昏迷不醒的士兵把裤子穿好,便将之一并拖进树丛掩盖,并重新遁匿于灌木丛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楚云、郭嘉、甘宁三人来说,这简直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如年。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见门口的卫兵们竟一个个摇摇欲坠,接着陆续随着一阵阵“扑通扑通”之声,昏倒在地!

    就连他们手中的火把,也掉在地上,滚动几番,继而熄灭。

    只见陆真真拍了拍手,从府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见状,楚云摆手率郭嘉等人一同钻出灌木丛,来到府邸门口,观察着倒地士兵们的状态,发现他们虽然还活着,却各个都昏睡不醒。

    楚云小声冲陆真真惊喜地问道:“真真,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平日里并不舍得用的迷香罢了。”陆真真说得轻松,却摆出前所未有的得意之态。

    “厉害!”楚云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称赞一句,心想这姑娘也有点顽皮,既然有这么了得的手段,干嘛不早说。

    此前,时常听乔紫青讲述医理时,楚云对有些植物燃烧后能释放出致人昏迷的烟雾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陆真真居然深谙此道到这个地步。

    “过奖~”

    “真真,这么说来,那个信使和陈留太守现在……?”

    “都倒在里面睡着呢。”

    “太好了!走!”

    ——

    楚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有让许褚一起进城了。

    明目张胆地穿过倒地守卫们的“防卫”,楚云下令将那昏睡在地上的信使和陈留太守带出城去。

    留在城内,太过危险,若是将他们不声不响地带出城,再想审问他们,那可就方便多了。

    不过,扛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等体力活,就注定要落在楚云和甘宁的身上。

    陆真真虽然身手不凡,毕竟是一介女流,楚云总不好意思把这种脏活累活交给人家一个姑娘家来做,而郭嘉的身子早因其放荡生活而一日不如一日。

    楚云又不好意思让甘宁一个人扛着两个成年男子,最后,只得分担一半,扛着手脚被绑,嘴巴被破布堵塞的陈留太守,艰难地向南城门附近前进。

    最要命的是,楚云不但要扛着一个体重比自己要高上不少的人,还要时刻警惕周围是否有巡逻的士兵,将这看在眼里的甘宁于心不忍地悄声道:“太子太傅,要不还是我来吧。”

    “没事儿,反正也快到了,你注意周围的动向,别掉以轻心。”楚云两手腾不出来,只能任由额头上的汗自脸颊滑落。

    郭嘉和陆真真二人,见楚云逞强的模样,本想取笑几句,可想到楚云如此辛劳受苦正是为他们二人得以轻松,也就不好笑出来了。

    靠近南门,看着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方不大清醒的巡查士兵们,楚云又开始头疼起来。

    这一次,甘宁的拿手好戏绳索攀墙,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当初楚云为了掌握这一招,也是苦练许久才能做到,且不说陆真真学来天赋如何,就凭郭嘉现在的孱弱身子,就算把他累死,他也做不到顺着一根绳子爬上城墙的。

    “咱们现在可怎么出去?”偏偏这时,郭嘉还不合时宜地向楚云来了一句灵魂拷问。

第269章 通敌之贼

    郭嘉的这个问题,让楚云真心有一种,把背上昏睡成死猪的陈留太守砸在他身上的冲动。

    “如果不是个别人太过弱不禁风的话,我们倒是可以通过绳索直接爬出城去。”楚云白了郭嘉一眼,讥讽道。

    当然,主要还是有两个活生生的人需要扛着,绳索攀墙的法子才行不通。

    楚云这么说,就是单纯想恶心一下郭嘉出出气而已。

    毕竟郭嘉先前虽然没有笑,但楚云的余光不经意间已然察觉到他那忍俊不禁的模样。

    郭嘉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耸耸肩膀认命。

    现在也不是跟自家兄弟拌嘴胡闹的时候,楚云没再理郭嘉,而是四处观察着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

    不仅是楚云在这么做,其他人也开始寻找逃脱的契机手段。

    “那个……云哥哥……”陆真真白皙的玉指,指向墙角一处难以察觉的角落,犹豫地问道:“你看那儿……”

    她唤的虽是楚云的名字,可经她这么一轻喊,众人的目光,自然是一齐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楚云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残破的洞,龟裂的痕迹自墙角附近的砖瓦向周边的轮廓扩散,仿佛用力踢上一脚,本只能容纳小动物钻过的大洞,就会进一步扩大。

    但这个洞,让楚云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词:狗洞。

    “我说真真姑娘,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几个钻狗洞吧……?”甘宁心直口快,第一个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口。

    陆真真被问的俏脸一红,声音也压得更低,道:“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

    夜色不早,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两个“人质”随时可能醒来,虽然他们很难再兴起什么风浪,但保险起见,楚云还是希望尽可能在他们苏醒前,平安把他们运出城去。

    “这兴许是一个可行之法。”楚云阻止甘宁继续发牢骚,冲他下令道:“兴霸,你去敲打一下这个洞的边缘,试试看能不能扩大他的大小。”

    甘宁闻言,只得不情愿地凑上去,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脚踢在这小洞的边缘处。

    果然,甘宁这一脚纵然没有用上十成力道,也足够将已经松动的砖瓦踢得松散脱落,小洞瞬间几乎可以容纳一个成人顺利钻过。

    不过甘宁显然不愿意委屈自己钻过去,也不过问楚云,就赶紧再补上一脚,双手借着用上十足的力量,在那些眼看着就要脱落的砖瓦上用力一推,墙面顿时坍塌出一个足够人躬身穿过的大洞。

    “太子太傅,请!”带着向楚云邀功请赏般的微笑,甘宁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本事,冲楚云得意道。

    虽说这家伙有点自作主张,但是说实话楚云自己心里也有些排斥从先前那个狗洞般的小洞钻过,也就没再批评甘宁,而是难得地笑着夸了他一句:“干得好。”

    乐得屁颠的甘宁主动承担起“搬运工”的责任,将睡成死猪的陈留太守和信使统统率先搬出城门。

    楚云、郭嘉、陆真真三人随即一并俯下身子出城,尽管抬头仰望所见的是同一片天空,但在越过城墙的瞬间,众人感到空气变得无比清新。

    “哎,陈留城好歹也是主公的发迹之地,不曾想竟屡屡给主公添乱,先前陈留太守张邈与主公为多年挚友,却最终背叛主公,在主公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如今的新任太守不但同样行叛逆之事,而且连城墙露出一个洞这么大的问题,也一无所知,这样的人,哪怕没有背叛之意,也断不可留。”

    对于太守的渎职,郭嘉心中感慨万千,一阵唏嘘道。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不说这些,咱们速速离去,与许褚他们会合。”

    没有兵士的保护,五人哪怕出了城同样危险,楚云赶紧催促道。

    众人点了点头,趁着夜色在最为阴暗的角落,躲过城门上大多已经半睡半醒的卫兵视线,带着陈留太守和信使成功与许褚等人会合。

    ——

    “太子太傅,末将都快急死了!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带弟兄们杀进城去了!”

    瞧见楚云等人平安归来的许褚如释重负,夸张地感慨道。

    “那就幸亏我们回来得及时了。”楚云知道许褚不会真的这么做,在其肩膀上拍了拍,道:“让弟兄们拿点水来。”

    许褚对原因毫不过问,立刻扭头冲属下发号施令,没过多一会儿,两位士兵就各拿着一袋水举到楚云的面前。

    楚云接过两个皮制水袋,道:“仲康,想不想看好戏。”

    “敢问太子太傅,什么好戏……?”许褚摸着后脑勺迷糊地问道。

    楚云不答话,下巴甩了甩,示意许褚跟上,便提着两个水袋,回到郭嘉、甘宁、陆真真等人的身旁。

    只见,甘宁已然将那陈留太守与信使二人丢在地上,夜间的泥土地上一片冰凉,可这二人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这迷香的药效,还真是厉害!”楚云向陆真真说笑道。

    “可惜太难调配,而且药材相当难以获取,这可人家压箱底的好东西,平日里执行任务从不舍得用……”

    “好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也欠婶婶一个人情。”楚云知道陆真真这么说不过是故意要卖自己一个人情。

    “那就先谢谢云哥哥啦。”看到楚云手中握着的水袋,陆真真露出不怀好意地坏笑,像是猜到楚云要做什么似的,伸出手接过其中一枚水袋。

    话音一落,二人就默契地一起将手中水袋翻转,倒置在陈留太守以及信使的头顶。

    冰凉的泉水自水袋流下,洒在陈留太守与信使的脸上,二人几乎同时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错愕地看着周围的状况。

    在意识到自己身处地面,看着周围陌生的人,二人生出严重的不祥预感,正想活动身子从地面上爬起,恍然发觉自己的手脚已经被麻绳绑得分外严实。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好大的胆!知不知道本官是谁?!本官可是陈留太守!”

    与惊慌失措呐喊着的陈留太守不同,那信使倒是相对镇定一些,没有大喊大叫,身体却也在微微颤抖。

    至少他们二人都意识到,眼前的处境对他们而言,是十分不妙的。

    楚云一只脚踩在他的手上,稍微一用力,这肥头大耳,油头粉面的胖太守就疼得龇牙咧嘴,哀嚎连连。

    “废话,我绑的就是你!”楚云瞪着陈留太守,狠声道。

    一旁的郭嘉倒是消了气,甚至还被这一幕给逗笑了,他踢了一脚陈留太守,道:“我倒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陈留太守这才瞪大眼睛仔细在郭嘉的面容上瞧了一番:“你……你是……?”

    郭嘉一手指着身旁的楚云,冷笑着介绍道:“我叫郭嘉,他是楚云,听过么?”

    瞬间,陈留太守的大脑仿佛“嗡”的一声被震得差点又就地昏厥过去,他的四肢在颤抖,牙齿更是止不住地一个劲儿打颤,“咯哒咯哒”的牙齿碰撞声传到他的脑子,使得他仿佛整个人都不敢再呼吸。

    “您……您是军师祭酒……?这位……是……太……太子太傅……?!”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陈留太守,终于恍然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落到这二位手里,他要是还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就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

    “军师祭酒饶命!太子太傅饶命!”

    “军师祭酒饶命!太子太傅饶命!”

    还不等楚云和郭嘉在开口,这做贼心虚的二人就开始不停地张口讨饶。

    尤其是曾在司空府做过下人的信使,已然认出楚云、郭嘉的面容,吓得就差没当场尿裤子。

    这两位是何等身份?一个是曹操最信赖亲密的幕僚,一个是曹操最仰仗的义侄,心中有鬼的二人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只求保住小命。

    见郭嘉望向自己,似乎是示意自己拿主意,楚云微微点头,冲正苦声哀嚎的二人冷笑道:“现在想起来求饶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的生死,要由司空裁决,但是现在,如果你们还不肯把该交代的事交代清楚,我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为了防止他们二人串供词,楚云还特地见他们二人分开,那信使由郭嘉审问,至于这满肚肥油的太守,则由楚云亲自审讯。

    如惊弓之鸟的二人,倒是省去了楚云等人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就连狠话都不必放几句,他们就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

    原来,他们二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经与袁绍暗通款曲,做了袁绍的内应,不仅如此,就连李当之,也是袁绍许以重利派来曹操身边的危险角色。

    李当之的目的就是通过医术,建立与曹操之间的关系,并逐步向上爬,最终以下慢性毒药的手段,谋害曹操性命。

    至于那封信件,是李当之打算向袁绍汇报的情况,诸如已博得曹操正室丁夫人信赖等一系列进展。

    原本这封信通过信使交到陈留太守手中,陈留太守会另派人负责将此新秘密运至河北,呈到袁绍手上。

    可他们没料到半路杀出了楚云,率众连人带信一并截胡。

    将二人的“供词”对了一遍,确认其中没有矛盾,楚云与郭嘉这才松了口气。

    “倒是小觑了那袁本初,想不到他还有这些手段……”郭嘉向来轻视袁绍,觉得此人志大才疏,难成大业,这次倒是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

    “你之前不是还想冤枉那李当之暗通袁绍么?这下好了,你一语成谶,这家伙当真成了袁绍派来的奸细。”楚云哭笑不得地看着郭嘉,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真的会算命,竟又被他不幸言中。

    “这次我倒宁愿自己说错了,老弟,一郡县的太守叛变,再加上李当之这个叛徒已经打入司空府内部,此二事皆是刻不容缓的大事,我们还是趁早启程回许都,将这一切呈与主公吧。”

    任谁都理得清事态的严重性,楚云也点头道:“确实耽搁不得,否则不但婶婶的病情可能失控,就连叔父也可能遭其毒手,再者说,丁夫人的事,也总该有个了断才是。”

    “有了李当之做替罪羔羊,你应该会放丁夫人一马吧?”郭嘉忍不住多嘴提醒道:“莫要忘了,她纵然有千错万错,但终究是大公子的母亲,你可要三思后行!”

    “我明白,正是顾及师兄的情分,我才特地拉着你跑这么大老远来不是么?”

    楚云又叹了一声气,心中想起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实在颇有感触。

    自从稀里糊涂地掺和进这丁夫人和卞夫人之间的“后宫斗争”,他这心里好像就再没舒坦过。

    ——

    打定主意返回许都后,楚云便向甘宁、许褚二人下令率军向南返还,然而一夜之间,太守不知去向,这对于陈留城上下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担心被牵连或追究责任的校尉们自发率轻骑出城四处打探,其中一支百余轻骑的小部队,还真就碰巧撞见了正拔营准备向南行进的楚云等人。

    此时,楚云等人都在中军骑着马向南奔驰。

    “太子太傅,他们已经发现咱们了,未免他们逃跑后召集更多兵力追击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干掉。”甘宁将手搭在眼眶之上,遮挡着阳光悉心观察这些陈留城轻骑的动向。

    百余骑在甘宁看来,完全不值得放在眼里。

    这一次,许褚也附和道:“太子太傅,兴霸这次说得确实有道理,对方定然想不到我们敢主动回头迎击,以咱们自家弟兄的实力,一轮对冲就足够奠定胜负,不如趁他们在我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的大意之际,一举拿下他们!”

    楚云却有自己的考虑,以羽林骑们的素养以及许褚、甘宁二将的骁勇,要对付这些在陈留养老都念,久别战阵的骑兵,简直易如反掌,可尚不能确定他们的立场是否与陈留太守一样,是暗通袁绍的叛徒,贸然下令将他们消灭,实在是于理不合。

    放慢战马的速度,楚云来到身后被羽林骑绑在马背上的陈留太守身旁,骤然出手一抓,精准地将堵在他口中的白布取下。

    “我问你,陈留上下,皆已通了那袁本初,还是只有你一人通敌?胆敢乱咬人,我先割了你的狗头!”

第270章 曹操的救星回来了

    面对楚云的威胁,陈留太守差点儿魂都吓得飞出去,赶紧回答道:“事关重大,除了我自己以外,陈留城内再无人知晓此事……”

    “你倒是挺小心谨慎,哼!”楚云冷哼一声,开始思量对策。

    这陈留太守说得确实是实话,但他并非出于好心去救那些无辜将士的性命,而是他太清楚自己手下那些骑兵的素养,要对付眼前这些训练有素的羽林骑,别说是一百个,就是来五百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而那些来自陈留的骑兵一旦战败,楚云随便下令抓个活的,稍加审问就能知道真相,到时证实他说谎,楚云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所以,他只有实话实说,才能免受皮肉之苦。

    至于他的回答,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

    要知道陈留这地方不但是曹操的发家之地,也是接近曹操势力范围的腹地,陈留城内的其他官员、将士如果知道自家太守是暗通袁绍的奸细,恐怕当场就能把他绑了,献给曹操邀功请赏。

    倒不是因为曹操有多得民心,而是他们一旦在这地方反叛,孤立无援之下,曹操只需派遣一员上将,数万兵马,就能把他们一锅端得干干净净。

    也正是知道事情一旦暴露下场会多么凄惨可怕,这陈留太守才会一向谨慎小心,可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远在许都的楚云会为了追逐真相,一路亲自率军赶来陈留。

    既然士兵们对陈留太守的叛逆行径一无所知,那么不知者无罪,楚云也不好下令干掉他们。

    “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要不要?”楚云看向一脸绝望的陈留太守,冷声问道。

    这陈留太守年过四旬,兴许是平日里过得太舒坦,一肚子油腻,胖得像一头小肥猪,可精明得倒像是个猴子,楚云这么试探性地一问,他就领会到楚云的意思,抬头睁大双眼问道:“罪臣若是遣退这些将士们,太子太傅肯替罪臣在司空面前求情?!”

    陈留太守早就听说楚云虽是少年人,但不仅深得曹操器重,品行更是高尚非凡,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对这等有操守的高义之人佩服不已。

    “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猜到我的意思。”楚云没想到这人不但不笨,还鬼机灵得很,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遣退他们之后,你还得按照我的吩咐做,如果让我满意了,我就替你在叔父面前美言几句,至少保住你这条狗命!”

    这样的不忠之辈,本是死不足惜,不过楚云想到眼下袁强曹弱,袁绍在河北的势力已然如日中天,相比之下曹操逊色不止一筹,当世真正的忠义之士本就不多,朝廷之中像这陈留太守一样暗中通敌之人,想来不在少数。

    若是一个一个去查,效率低下自不多说,而且容易闹得人心惶惶,但如果能从此人口中撬出更多相关情报,就算不能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叛逆一网打尽,也要比一个个调查要有效得多。

    “罪臣愿为太子太傅鞍前马后,只求太子太傅饶罪臣一命!”如果不是被绑在马背上,这陈留太守现在怕是已经忍不住要用肥嘟嘟的双手去死死抱住楚云的大腿了。

    讲好条件,楚云便下令全军停止南进,并让人替这陈留太守松绑。

    陈留太守不敢造次,稍微活动着被绑得久了而有些僵硬的手脚,便在甘宁的胁迫下,调转马头大声喊叫着报上自己的名号,与追赶而来的陈留骑兵们尝试着进行沟通。

    领兵而来的校尉倒是认得陈留太守的声音,闻声即可呵斥着准备搭弓引箭的弟兄们住手,带上几名亲卫上前,尝试着问道:“当真是太守大人吗?!”

    “是我!是我!别放箭!”

    呐喊声与马蹄声越来越近,当校尉与陈留太守相会时,校尉顿时长出一口气,道:“大人啊!您这一整夜跑到哪儿去了!全城上下都急坏了!快随卑职回城吧!”

    “咳……”陈留太守眼珠提溜一转,立刻想到借口,道:“本官昨夜收到朝廷发来的急报,司空要面见本官有事商议,昨晚走得一时之间太过匆忙,忘了留下书信,你且将此讯带回陈留,让众官吏、将士照旧处理军政事务即可。”

    “这……”校尉倒是没怀疑陈留太守的拙劣借口,而是另有为难之处地踌躇道:“大人您只留下一句话,卑职回去没法交代,还请您手书一封,再以官印盖之,卑职将之呈回去递交给掾史……”

    这校尉的意思是,你太守拍拍屁股走人,也得先给我留点儿证据,让我回去交差啊,否则我空口无凭,谁能相信我见过你?

    陈留太守这下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心想我他娘的是被人家绑出来的,怎么可能身上还带着官印?

    然而这话也只能憋在心里,陈留太守暗骂这校尉一句,为了哄他赶紧离开,还是耐着性子道:“我走得匆忙不曾携带官印在身,且让我亲笔手术一封,你将其带回去,掾史认得我的字迹,自会分辨出书信的真伪。”

    “如此也好,多谢大人体谅。”

    心想这校尉也有他的难处,以往自己身居高位自然没有体恤他们的念头,如今命悬一线岌岌可危,这陈留太守反倒是有点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摆手道:“不必这么客气了,你在这等着吧。”

    在边上暗中观察的楚云见状,赶紧命人准备纸笔,供陈留太守写书信打发这些骑兵离去。

    幸好为方便传达消息,楚云有先见之明地在出发前曾命人准备了少许纸笔,眼下就派上了用场。

    接过手之后,将陈留太守的书信如传家宝般悉心收好,校尉不敢耽搁陈留太守入许都“觐见司空”,便老实地领兵撤退,还沿途派遣哨骑将这一消息告知其他分散开的轻骑部队。

    自此,再没有碍事的陈留军追着楚云像见了骨头的野狗般穷追不舍。

    楚云率众正式踏上返回许都的道路,并与郭嘉沿途对陈留太守进行审问,快到许都时,这一路上获取的信息,已让众人惊异不已。

    这暗通袁绍的大小官吏,数量远在楚云等人的预料之外,这还只是陈留太守知道的,兴许还有不少漏网之鱼也犹未可知。

    三日后,正午时分——

    “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哎!”眺望着依稀可见的许都城墙,郭嘉即将回家的好心情被这些信息搅得一塌糊涂。

    “想不到我们这次‘无心插柳柳成荫’,会查出这么多乱臣贼子。”楚云也是一阵唏嘘,又道:“好啦,再感慨也无济于事,还是先面见叔父,将事情对他老人家一一汇报清楚。”

    “还要抓紧把李当之这小子拿下,对吧?”郭嘉心情稍好,坏笑着说道。

    楚云再没答话,寄予郭嘉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返回许都一事,楚云想到兹事体大,并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包括曹操。

    率众人一踏进城门,果不其然没有人前来迎接,想到不用跟那些见风使舵的文臣武将虚与委蛇,楚云松了一口气,命许褚率一百五十骑尽快回归营内,并让甘宁率五十骑一路护送自己前往司空府。

    ——

    楚云不知道,在自己离去的这几日里,许都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卞夫人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将李当之对自己暗中下毒的行径,通过小人巧妙地暴露出来,并公之于众。

    此事传到曹操的耳中,曹操二话不说就将李当之打入大牢,并派满宠对其严加拷问。

    奈何这李当之虽是个学医之人,看着细皮嫩肉似乎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骨头倒是比些许老兵还要硬上几分,任凭满宠如何言行逼供,他就是死活不肯招供出指使他的幕后黑手。

    但曹操何等精明?就算他不说,曹操广布整个府邸的眼线,想查出幕后黑手是谁,也是易如反掌。

    但当他得知这幕后黑手的身份,也如楚云等人一样,犯了难。

    司空府内——

    曹操站立在自己寝室的床榻旁,他站着,面对着他的曹昂,也只有站着的份儿。

    阳光一反常态的明媚,自敞开的窗照射进房间,也恰好映照在曹操那张与“英俊”二字毫不沾边的脸上。

    他的神情很平和,甚至嘴上还带着一点儿笑意。

    尽管他笑起来并不好看,但要知道,能看到曹操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惜他的眼神,是冷的。

    哪怕是沐浴着不符合秋季应有的温暖阳光,但曹昂在眼神触及曹操那冰冷目光的刹那,还是有一种仿佛一丝不挂地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一直备受父亲的宠爱与期待,他也曾有过顽劣的孩童时代,曹操也只对他小惩大诫,从未严加责罚。

    可这一次,犯错的人不是他,曹操之所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也只因为他要庇护那犯错的人。

    “子脩,父亲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么?”曹操的声音,与他的笑容如出一辙的温和,像极了一位平凡的慈父。

    曹昂的腿在不受控制的发抖,面对千军万马,他从没有怕过,但是面对曹操,尤其眼前这摆出与以往截然不同姿态的曹操,他却如小动物面对野兽捕猎时那般,油然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知道父亲的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父亲期盼自己说出怎样的答案。

    从小到大,他或许没有做到尽善尽美,却从未让曹操失望过。

    但是这一次,他却注定要让父亲失望。

    “父亲……孩儿……没有什么话要说。”也不清楚是否会有作用,曹昂发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悄悄掐了一把,果然就此遏止了双腿的打颤。

    “啊……是吗……”曹操的语气变得有些颓废,显而易见的失望,毫无保留地挂在他的脸上。

    是对曹昂感到失望,还是对自己感到失望,又或是对些许人事物感到失望,曹昂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以这番谎言作为回答,意味着什么。

    像是亲眼目睹过某种惨绝人寰的事故,曹操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曹昂,却挤出笑容,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道:“那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我听说你最近病了,要注意身体,好生休息。”

    正当曹昂不知该是去是留之时,负责通报的下人已走到房门外,恭敬地敲门报告道:“启禀司空,太子太傅求见。”

    “云儿……?!这小子回来了?!”曹操先是喜上眉梢,可下一秒,他面上笑容逐渐散去,整个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先前楚云带兵出城,还让郭嘉来传话,他连原因都不过问,就点头同意,这是出于对楚云的信任。

    至于眼下楚云不打招呼就回来,还第一时间就来府上求见自己,曹操就算用屁股,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丁夫人指使李当之下毒暗害卞夫人这件事,楚云这小子和奉孝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他们没第一时间告知自己,曹操并不生气,因为这么大的事,就算是曹操知道了,一时之间也难以处理,反而可能让事态更混乱。

    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丁夫人与卞夫人都是曹操最宠爱的妻妾,如果可以,曹操当然希望她们能和睦相处。

    可事情弄成这样,曹操是既不能放任丁夫人继续加害卞夫人,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可要追究其责任,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曹操与丁夫人之间不仅有感情,又有亲情,况且她还是曹昂的母亲,随不是其生母,可视如己出地养育曹昂多年,他们母子间的感情众人有目共睹,要处置她,就等同于寒了儿子的心。

    所以曹操才会特地宣曹昂来府上,名为“闲聊”,实则是想试探曹昂的态度。

    果不其然,哪怕自己言语中施加重压,宝贝儿子还是顶住压力,坚持将母亲护在身后。

    这可就让曹操更加犯难了。

    幸好,这楚云、郭嘉二人回来的正是时候,仿佛盼到救星的曹操有种预感,二人此番归来,必有收获,能破解此矛盾之局面,也说不定。

    “快请他们进来!”

第271章 替罪羔羊

    楚云等人都担心卞夫人的安慰,故而一回城,就让陆真真先行一步,赶回去照看卞夫人,检查其身体状况是否有异。

    ——

    “侄儿拜见叔父。”

    “在下参见主公。”

    楚云与郭嘉一进房间,便异口同声地向曹操打着招呼。

    相隔数日,楚云终于又与曹昂相见,可这一次,曹昂的目光不再躲闪。

    相反的,他在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楚云。

    曹昂曾不止一次向楚云寻求帮助,他对楚云既信任又感激,发自内心地将他视作亲兄弟一般的存在。

    可是,自打与楚云相识以来,曹昂从未这般看向过楚云,一次也没有。

    至于原因,二人皆心知肚明。

    楚云只是冲曹昂轻轻点头,露出暧昧不清的微笑,这让曹昂更加心里没底。

    但是在曹操的面前,他也不好直接开口求楚云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

    “云儿,奉孝,你们二人总算回来了,想煞我也!”曹操眉开眼笑地招呼着二人坐下,楚云、郭嘉都是自己最亲信的人,他自然也就表现得没什么架子。

    更重要的是,楚云、郭嘉他们这一走就是好几天,曹操却能沉得住,直到现在二人归来,也没有主动去问二人这几日的时间里,到底去做了些什么。

    曹操没有问题,楚云和郭嘉却不能不说。

    “叔父,我与奉孝此番外出,有重大收获。”楚云也不打算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哦?什么收获?”

    “恳请叔父见两个人。”楚云抱拳行礼道。

    “两个人……?”曹操额头上的抬头纹逐渐凸显,不过他了解楚云,既然楚云提议让自己见一见,那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于是痛快道:“好。”

    见曹操点头,楚云这才冲房门外大喊一声:“带上来!”

    房门应声被打开,被捆绑得像两个粽子似的陈留太守以及负责送信的信使,被人仿佛丢垃圾一样抛在曹操、楚云等人的面前。

    曹操下意识地看向二人的脸,饶是久经风雨的他,也忍不住露出惊愕至极的目光。

    陈留太守曾是他亲自一手提拔的官员,这信使更曾是司空府上的下人,这二人的身份,曹操当然认得。

    “云儿,你这是……?”曹操呆若木鸡地问道。

    “容侄儿先问叔父一件事。”

    “你尽管问。”曹操压下满心疑惑道。

    “李当之现在何处?”

    “李当之?那小子下毒害你婶婶,证据确凿,叔父已下令将他打入大牢,这会儿满宠正忙着‘审问’他呢。”

    楚云对满宠的审讯手段可谓记忆犹新,就算是混迹沙场多年的老兵,落到了他的手上,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那李当之想来怕是忍受不住那等皮肉之苦,这会儿就算不死,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然而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楚云又道:“叔父,李当之一介庶民,若背后无人指使,为其撑腰,他哪里胆敢下毒谋害婶婶?”

    楚云话音未落,曹昂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随后开始狂跳得越来越厉害。

    他绝望地看向楚云,咬着牙强忍着不喊出那句“住口”。

    曹操却暗自一喜,心想如果能借楚云的口,将丁夫人的罪状尽数抖出来,不但自己不用担心伤了儿子的心,还能如愿以偿地惩治丁夫人。

    当然曹操想得惩治并非是要将丁夫人置之死地,他再狠心也不会对发妻这般残忍。

    但在曹昂看来,丁夫人的所作所为,曹操一旦追究,那定然是罪无可赦。

    “你说得有理,不知云儿你是否已经查出谁才是在幕后指使李当之的人?”曹操期盼地看着楚云,等待着他的答案。

    大概是太期望事情能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走,曹操已经忘了地上还躺着两个看似与此事无关的“无辜之人”。

    若非如此,以曹操平日里那般睿智与冷静,就不可能这般想当然。

    “回禀叔父,在背后指使李当之做出此等卑劣行径的,正是……”

    曹昂和曹操在这一瞬间,都仿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袁绍!袁本初!”楚云说出的答案,却让他们大惊。

    只不过,除了大吃一惊外,曹昂是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而曹操却是大失所望。

    “袁、袁绍……?”曹操伸长脖子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正是。”楚云镇定地微微低头,然后给躺在地毯上被绑成粽子的陈留太守和信使各赏了一脚,道:“还不从实招来?!”

    这两人在被押送回许都的路上,早就自知会落得这个下场,只得乖乖将早就准备好的“草稿”讲给曹操挺。

    从何时勾搭上袁绍,到这期间都做过什么通敌卖主之事,再到李当之是如何接受袁绍的命令,不远千里从冀州来到许都,只为博得曹操信任最终取曹操性命,这等等情报,二人向曹操可谓全盘托出。

    耐着性子听完的曹操,哪怕再想保持镇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破口大骂道:“袁本初欺我太甚!竟敢派遣此贼厮谋害于我!”

    本来曹操还以为楚云顾念与曹昂之间的兄弟情分,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替丁夫人背黑锅,借此给丁夫人解围。

    没想到这背后当真另有牵扯,李当之受丁夫人的控制不过是个表面上的假象,他背后真正的主谋,居然是远在河北的袁绍!

    看来袁绍并不傻,在得知曹操派兵战胜刘备占据河内郡后,一时之间因忙于对付张燕的黑山军而抽不出兵力夺回河内的他,竟想出这等下作的法子来对付曹操。

    曹操也知道,楚云故意将全部矛头指向袁绍,而故意没有说出丁夫人的所作所为,并非是楚云对丁夫人的行径一无所知,而是有帮助曹昂保护丁夫人的打算。

    但现在,曹操已经没有心思去全面追究丁夫人的责任了,因为袁绍如此做,等于彻底将曹操列为死敌,并彻底向曹操宣战。

    先前的小打小闹,曹操毕竟没有正式进攻袁绍的属地,夺取河内也只是攻击有倾倒袁绍倾向的,那些诸如刘备、张杨等小势力,他们甚至没有完全倒向袁绍,严格来说连袁绍的正式附庸都算不上。

    所以哪怕双方都动了将对方列为潜在大敌的想法,但袁绍现在无异于率先打响了第一枪。

    这就上升到了国家大事的地步,丁夫人与卞夫人之间最多也是家事,从优先级来讲,与之相比自然是要放一放。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楚云既然这么做,等于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站在曹昂这一边,有庇护丁夫人的倾向,再加上楚云先前与卞夫人的会面,曹操其实心知肚明,故而曹操也明白楚云这么做的理由。

    而郭嘉在一旁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与楚云同去同归,已经足以表明他对此事的态度。

    既然被自己看重的几人都打算保护丁夫人,他曹操自己,也只能放弃做恶人的打算。

    相对的,看到自己心中暗自钦定的未来辅臣都能坚定地站在曹昂这一边,曹操心中多少也有点宽慰。

    思量了好一会儿,曹操才缓缓地拉下脸,瞪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叛徒,冷声下令道:“把这两个狗东西给我拖出去砍了!”

    二人吓得赶紧在地上像虫子般蠕动着翻过身,像下跪却又动弹不得,只得带着哭腔哀求,告饶道:“司空饶命!司空饶命啊!”

    楚云和郭嘉相视一笑,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们二人都看得出,曹操只是在吓唬这两个家伙罢了。

    与楚云、郭嘉二人留着他们性命的理由一样,曹操显然也是抱着要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这一想法。

    而对付这种贪生怕死之辈,用死来恐吓他们,无疑是最正确有效的办法。

    二人老老实实地将早就招供的话,一字不落地向曹操再次讲述了一边,那些与他们一样背叛曹操并与袁绍暗通款曲的“同僚”,顷刻间被他们出卖得一干二净。

    交代完,二人还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向楚云,尤其是那胖嘟嘟的陈留太守,就像是一条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巴哥犬,那眼神简直让楚云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楚云捂着脑袋,叹息一声,他们二人显然是在提醒自己,先前有过约定,只要帮助楚云摆脱那些纠缠不放的陈留骑兵,就在曹操面前替他们多说几句好话求情。

    虽说这两个自私自利的叛徒委实是死不足惜,但楚云不会因为他们是小人而失信,他只得向曹操开口道:“叔父,他们二人杀了可惜,何不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是说……?”曹操若有所思地问着。

    “正是!何不借他们之手行反间之计,打探袁绍的虚实!”楚云浅笑着献策道。

    “嗯……也不无道理……”曹操捋着并不长的胡须,冷笑着看向在地面上毫无男子气概,眼泪汪汪的二人,先冲陈留太守问道:“高蒙,我记得你家中有一独子,不过十五、六岁,没错吧?”

    “这……司空好记性,犬子今年前几日刚满十六岁……”陈留太守高蒙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嗯,正是好年纪啊!就让他去军中历练一番吧!给他个佰长之职!”曹操仿佛很大方地决定道。

    “这……卑职……卑职……司空如此抬爱犬子……卑职代犬子谢过司空!”高蒙痛苦地哭丧着脸答应道。

    不必多说,曹操这么做就是将这高蒙的儿子送去军中作为人质,如果高蒙不按照曹操的指示作为反面间谍提供袁绍那边的情报,他的儿子就随时性命不保。

    所谓“虎毒不食子”,高蒙之所以答应下来,也不是要牺牲儿子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他清楚一旦自己丢了性命,家眷一个也别想好过,既然一定要有损失,那不妨把损失降到最低。

    况且,他以后如果一心一意为曹操效命,好生戴罪立功,兴许还能保全儿子的性命也说不定。

    曹操见高蒙如此识相,也就没再多说,又冲这昔日的府上下人老刘道:“我记得你家中老母已年过六旬了吧?”

    老刘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开口回答了。

    曹操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道:“嗯,明日我派人将她接到司空府上,让你们母子二人团聚,以后还能经常见面,给你尽孝的机会,你看好不好啊?”

    “小的,谢……谢司空厚恩!”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唯有老实认命罢了。

    如何处置这二人,曹操心中已有打算,另外挑选一位绝对值得信任的人,随这陈留太守高蒙一并返回陈留,自此高蒙的权力近乎被架空,处处受此人的钳制监管。

    而这老刘,也免不了以后被府上明处暗处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宿命。

    一言蔽之,他们二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的。

    命人给他们二人松绑后,二人千恩万谢地三步一叩首退出房间,曹操这才忍不住和楚云、郭嘉二人呵呵地乐起来。

    他们心里虽瞧不起这些摊上怕死的小人,但欣赏他们丑态百出的模样,却另有一番趣味。

    就连先前一直神经紧张的曹昂,也在如释重负后,舒心地“嘿嘿”笑出声来。

    与楚云悄然交换眼神,曹昂那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已在眼神中写满。

    曹操了解楚云的机智,曹昂何尝不是?他当然知道楚云对丁夫人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也同样知道楚云在知晓这些真相后,还要坚持率军出城另寻真相的原因。

    正是为了他曹昂,为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楚云才会率军一路追着信使到陈留,甚至不惜冒着危险潜入陈留城内,也要查出真相,让袁绍、李当之等人成为丁夫人的替罪羔羊。

    这样的手足之情,让曹昂如何能不感动?

    兴许是自己疲乏了,也可能是看出楚云、郭嘉等人旅途中的劳顿,曹操也索性不打算再追究丁夫人的所作所为,只是摆摆手道:“子脩再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云儿和奉孝你们就先各自回府上歇着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能查出这么多情报,你们二人功不可没啊!”

    “我等不敢居功,只是为叔父分忧。”

    像是念出早就准备好了台词,楚云与郭嘉异口同声地答道。

    曹操乐得合不拢嘴,道:“好!甚好!你们且回去歇着吧,明日我在自家府上摆宴,算是给你们二人庆功,到时咱们再聊聊怎么对付袁绍!”

第272章 神医华佗的不情之请

    “谢叔父,我等告退。”二人再次默契地回答着,并一同大开房门以小碎步倒退着离去。

    带着满意地笑容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曹操仰天感慨地呼出一口气,向曹昂道:“子脩,你有两个好兄弟啊!”

    曹昂欣慰点头,却不敢去接这个话。

    见曹昂没有回话,曹操又重新收敛笑容,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

    “子脩,爹要告诉你几句话,你听好了,替我向你娘转达清楚。”

    曹昂吓得不敢说话,只得嘴唇颤抖着点头。

    “这一次,无论怎样,都就此揭过,只要她还活着,正室的位子永远是她的!但倘若她还不肯罢手,再动那些歪心思,就算是你们娘俩一起求我……”

    曹操的话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

    “儿记下了,儿会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娘……”曹昂心虚地说道。

    见儿子似乎被自己的态度吓到,曹操叹了口气,轻手抚摸着曹昂的头发,无奈地宽慰道:“去吧,替我劝劝她,她会听你劝的。”

    曹操是真的不希望丁夫人再对卞夫人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想被逼得不得不处置丁夫人。

    故而,他只有借曹昂的口,威慑丁夫人,让她不再对卞夫人有不轨之心。

    “孩儿告退……”曹昂心情相当复杂地向曹操道别,迈着发软的双腿颓然离去。

    ——

    平安到家的楚云一进门,便与在府上苦等自己数日的乔紫青深情一吻。

    她还是那般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足以颠倒众生。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了。”乔紫青的声音很笃定,一双美眸中却隐约闪着泪花。

    仿佛苦等出征入伍的夫君凯旋一般,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总算重回归处。

    将佳人拥入怀中,楚云感受着肌肤之亲,任由扑鼻而来的脂粉香气充斥着自己的大脑,笑道:“当然,小事一桩,如何能拦得住我与心仪之人团聚的脚步?”

    本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间极为温馨的场景,却偏偏有人会在这时不解风情地打破这柔情蜜意的气氛。

    “咳……”沙哑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楚云猛然松开乔紫青,二人齐齐看向咳嗽声的源头。

    只见华佗与张仲景两位老者,正满脸尴尬地看向他们,仿佛欲言又止。

    也料到他们二人尚未离去,楚云对此倒是并不惊讶。

    恰好今日,一切暂且告一段路,与乔紫青团聚的楚云心情属实不错,也就主动向二老打招呼道:“华老先生,张老先生,近来还好吗?”

    “好……还好,多谢太子太傅挂念。”华佗勉强挤出笑容,心神不宁地回答道。

    至于张仲景则脸上仍挂着尴尬之色,支吾道:“蛮好的……”

    相较数日前,张仲景对楚云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这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

    回来的路上,楚云曾私下打探过李当之被抓进牢狱的经过,据说是当场抓获,证据确凿,连半点儿争议的可能性都没有。

    既然李当之身为学医之人,却行下毒害人性命之事,那么足以见得其品性恶劣,张仲景当然不会再考虑,将爱徒乔紫青嫁给一个与死囚犯没区别的李当之了。

    对比一下楚云,回忆起自己对楚云的种种无礼之举,人家楚云虽然是晚辈,但少年得志地位崇高,能看在徒儿的份上,屡次迁就自己这个老家伙,也算给足了自己面子。

    再加上自己和华佗在人家府上赖着,被好吃好喝好房间地招待了大半个月,人家楚云也从来没动过撵他们二人走的念头,就更让张仲景不知该如何面对楚云才好了。

    楚云大概猜到张仲景的心理变化,只不过他向来大度,先前都不会与张仲景一般见识,现在就更不会刻意让他难堪。

    再不济,他毕竟是乔紫青的恩师,乔紫青能有现在这身青出于蓝的顶级医术,也确有他的不少功劳。

    “既然如此,我还是那句话,二位是悬壶济世的当世名医,自然也是我楚云府上的贵客,张老先生又是紫青的恩师,只要二位不找我的麻烦,不再阻挠我与紫青的婚事,那么二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哪怕是准备参加我与紫青的婚事,甚至长留在此,也无妨。”

    楚云对他们二人这么大方,一来是考虑到这俩人在当今乱世已不知挽救过多少黎民百姓的性命,是当世为数不多有大功德在身的善人,二来也是考虑到他们与乔紫青有多年照顾的情分。

    张仲景除了点头拱手致谢,再没什么话说,倒是华佗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太傅……老朽……老朽有一不情之请……”

    “华老先生,你的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楚云知道华佗想拜托自己什么。

    “这……太子太傅莫非已经猜到……?”华佗大急地问道。

    “华老先生是想求我帮你救下李当之的性命,是么?”

    “太子太傅,老朽知道我那逆徒这次确实做了错事,而且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可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知道太子太傅一向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忍心看着我这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

    华佗几乎是声泪俱下,哪怕是铁石心肠之人,亲眼目睹这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爱徒求情,也难免会有所动容。

    “哎……”楚云一声长叹,挽着华佗的胳膊让其与张仲景一并坐在一旁的地毯上,道:“华老先生,并非我不愿出手相救,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法不容情,你的弟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罪无可恕,你让我如何能向叔父开口,求他放过一个本打算毒害他爱妾的罪人呢?”

    一股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自心口向体内四处涌动,华佗捂着前胸,老泪纵横,继而放声大哭。

    楚云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襟,依然坚持不为所动,只是又叹了口气,宽慰道:“老先生还是节哀吧,虽然我与紫青并非您的衣钵弟子,但紫青自小没少受您照顾,如您不弃,往后我与紫青愿代之,向您老敬孝。”

    这番话,楚云已经给足了华佗面子,虽然注定痛失爱徒让华佗几乎失去理智,但他也知道木已成舟,既然楚云都无法挽回,唯有认命道:“那还请太子太傅帮老朽另一个忙,望太子太傅万勿推辞!”

    这话多少带点儿威胁的意思,但考虑到华佗眼下内心悲痛欲绝,楚云也不愿计较,问道:“老先生不妨先说来听听。”

    “老朽想见我那逆徒最后一面,不知太子太傅可否能帮忙安排……?”

    李当之是孤儿,华佗可以说是他当今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人注定难逃一死,让他在临死之前与恩师团聚,倒也在情理之中。

    虽说楚云对李当之此人深恶痛疾,但为了给神医华佗一个面子,楚云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道:“好吧,我尽力一试。”

    “老朽谢太子太傅成全!”楚云如今在曹操面前的话语权有多重,华佗虽是一介布衣,也心里有数,他肯点头答应,就等同于曹操同意了。

    二老来此打扰楚云与乔紫青团聚,本就是因为有事相求,眼下楚云已经答应下来,他们再迟钝也不会再继续留下大煞风景。

    见二老离去返回各自厢房,楚云直接一把抱起乔紫青回到房内,随着一阵娇哼之声,整个房间很快便春意满满……

    ——

    当晚,楚云便收到了谢礼。

    不但收到了谢礼,还是两份谢礼,两份截然不同的谢礼。

    两份谢礼,自然出自两人之手,两个对楚云充满感激的人。

    其一是丁夫人,其二自然就是卞夫人。

    丁夫人的信使是曹昂,让自己得意的儿子帮忙跑腿,在这位正室夫人看来似乎并无不妥。

    曹昂带来的谢礼,是一块玉佩。

    那显然是一块由极品璞玉精心雕工而成的上乘玉佩,翠绿之中透着一点斑白之色,雕刻而成的花纹如盘旋在空的麒麟,看上去霸气十足。

    这是一个让楚云感到颇为意外的礼物,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有多么昂贵,而是因为他见过与之相似的玉佩。

    没错,在曹昂的脖子上,有一块同样的玉佩就挂在上面,一向不离其身。

    据说,这玉佩最初本就是一对,原为曹操心爱之物,后来传给刘夫人所诞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曹昂,另一个是曹铄,刘夫人病逝已久,曹铄也已病故,这玉佩便沦为无主之物,最后落到了代替刘夫人做曹昂之母的丁夫人手里。

    只是楚云没想到,自己先前可以说是一点儿没给丁夫人留情面,现在她却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当做谢礼,还专程让曹昂送来,其感激的诚意确实是足以证明。

    旁敲侧击地试探着问过曹昂之后,楚云才得知,原来自打楚云一走,丁夫人就像没了牙的老虎,整个人蔫了不说,待在房内惶惶不可终日。

    当时在她看来,不但没能出手除掉楚云,还把楚云给得罪死,若是楚云把事情全捅到曹操那里,别说是正室的位子,她还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都是未知之数。

    没想到峰回路转,楚云虽然把她斥责了一顿,但最后好歹看在曹昂的份上,没对她赶尽杀绝,还不辞辛劳跑那么远的路,救下她的性命,虽说楚云并非为了她,但她还是恩怨分明地承下这个大人情。

    曹昂没有把话说得太透彻,但还是明确地表达了对楚云的谢意,还为先前对楚云的怀疑供认不讳,并诚恳地道歉。

    事关自己的母亲,曹昂当初对楚云避而不见,也在情理之中,楚云表示理解后,只是稍摆酒宴,让曹昂自罚三杯,俩兄弟欢庆着喝了几杯,此事就此揭过,永不再提。

    也不知是静候多时,还是恰逢其会,总之,曹昂前脚一走,那陆真真便不知从何处悄然而至。

    还好楚云了解她的本事,所以哪怕她鬼魅般地出现在楚云和乔紫青的面前,楚云与乔紫青也没有被其吓到。

    陆真真带来的谢礼,倒是没那么特别。

    “先前云哥哥你不是总说真真的迷香是好东西么?娘就派我来给你送来一份,聊表谢意。”

    陆真真说着,将一包如药材般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迷香递到楚云的身旁微微笑道。

    经过此事,楚云与卞夫人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亦互相钦佩欣赏对方的品行,卞夫人的礼物不似丁夫人答谢救命之恩那般沉重,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楚云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道:“婶婶这次未免有些小气,这迷香随时好东西,可仅此一份,不觉得太少了么?”

    陆真真却看向楚云身旁一脸诧异的乔紫青,甜甜地道:“真真素闻嫂子精通医道,这迷香的制作再精妙,可是哪怕仅有一份,但只要被嫂子仔细看上一遍,嫂子想做多少份,不都是易如反掌么?”

    楚云闻言一愣,此时陆真真的几声“嫂子”喊得是一声比一声甜,引得乔紫青好感大生。

    乔紫青忍不住好奇地拿起那密封的包裹,将之拆开后,只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便惊呼道:“这么难得的药材,用来做迷烟这等东西,岂不可惜?!”

    “嫂嫂果然是行家,一闻便知其中奥妙。”以陆真真的本领和眼界,能被她这般夸赞的人,当真不多。

    “能制出这东西的,也定是常年钻研医道之人,妹妹看来也是相当通晓医术。”

    说着,这两位佳人互相吹捧了一阵,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越聊越投缘不说,还将楚云晾在一旁,开始聊一些楚云根本就听不明白的医理见闻。

    小心将这份迷香收好放在身上,以便日后随时能用得上,楚云便像是听着老和尚念梵文经书般,硬着头皮听这俩姑娘讲了一个时辰的医学心得,最后还是陆真真忍不住提出要回去复命,二女这才作罢。

    “想不到真真妹妹还是个蛮有意思的人。”久居府上,已不知多年未曾碰上能交流医学知识的同辈人,终于能一解寂寞的乔紫青对陆真真似乎相当满意。

    “我看你还是莫要小觑她比较好,她与你不同,她钻研医理,可不是为了救人,反而大多时候,是用它来害人……”

    “害人……?!”

第273章 举荐

    乔紫青实在不敢相信,那看似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居然会用医术害人。

    “你别误会,并非你理解的那样,她的身份,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特工’。”楚云看乔紫青的眼中有惊恐之色,便解释道。

    “特工?!”乔紫青只在电影里听过这个词汇。

    “没错,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她是卞夫人收养的义女,从小到大练就的便是刺探情报、暗杀等藏身于阴影中行事的本领。”

    “生在这等乱世,我实在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行……”同为女孩子,乔紫青更能体谅陆真真的遭遇。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了解她的情况,以后莫要因此疏远她,我想她从小到大,应该没有几个能似今日你们二人这般聊得来的朋友吧。”

    楚云的心思还是那般细腻,善良,仿佛总为他人而考虑。

    “你现在,还真有点儿当哥哥替妹妹着想的那个意思!”乔紫青柔情似水地看着楚云,笑盈盈地说道。

    “不过是个滥好人罢了……”楚云自嘲一笑道。

    ——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纵使楚云希望与乔紫青再厮守缠绵在一起,可到了第二天,俗事缠身的他,又如何能有安生之日?

    上午,楚云便与郭嘉一样,如约而至地来到司空府上。

    厅堂内,桌案上的菜肴各色各样,上到鱼、虾、羊肉、鹿肉,下到猪肉、兔肉以及各种青菜,可谓应有尽有,虽然宴席的规模不大,但足见曹操对楚云、郭嘉二人的重视。

    “云儿,奉孝,你二人为我的家室奔波劳碌,亲身赴险,我理当敬你们二人一杯,来!”

    明人不说暗话,此刻偌大的厅堂中也只有曹操、楚云与郭嘉三人,倒也不必再多做避讳,曹操向二人直言道谢,同时高举酒樽,先干为敬。

    能让曹操敬酒,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人诚惶诚恐地客气了几句,这才一并效仿曹操,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这次请你们来,除了答谢你们二人之外,确实另有要事相商。”曹操一手动着箸夹起散发着香气的肉片,一边谈笑着说道。

    见曹操镇定自若,楚云也敢大胆直言,试探着问道:“侄儿记得叔父昨日曾提及过,是如何对付袁绍之事……?”

    郭嘉仿佛猜到几分,若有所思地问道:“敢问主公,可是冀州情况有变?”

    “奉孝不愧是奉孝!”曹操将肉片放入口中,咀嚼一番下咽后,才点头道:“据我们安插在冀州的探子书信回报,称张燕率黑山军与袁绍大军在常山激战十余日,战况胶着不下,双方均伤亡不小,不过张燕的家底毕竟不如袁绍的家底厚,现今已经引兵撤回雁门,而袁绍也在整顿军马,没有继续追击张燕。”

    楚云顿时明白曹操的意思,问道:“叔父可是担心,袁绍之所以不肯继续攻打雁门与张燕决战,是因为将叔父视为比张燕威胁更大的敌人?”

    “云儿果然知我心思,叔父收到消息,袁绍似乎打算再派刘备、颜良引兵夺回河内。”

    曹操忧虑地叹息道。

    “刘备?!”楚云与郭嘉齐声惊呼道。

    “看来你们二人还不知道,刘备尚在人间这事。”曹操又小酌一口美酒道。

    楚云和郭嘉对视着,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讶然之色。

    先前他们二人一致认定,刘备打了败仗,不但损兵折将还丢了整个河内,再配合曹操和郭嘉散播谣言,进行离间之计,以袁绍的心性一定会气急败坏地迁怒刘备,杀之一泄心头之恨。

    可现在刘备居然还活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二人这副模样,曹操无奈笑道:“我也本以为刘备必死无疑,不曾想哪怕败于你们二人之手的颜良逃回冀州后,在袁绍面前将罪责都推到刘备的身上,袁绍居然还能忍住不杀刘备。”

    “这简直太不像袁绍的所作所为了……”自认为早就看透袁绍的郭嘉最先发出感慨道。

    曹操也点头同意道:“别说是你啊奉孝,就是我与这袁本初打小一块儿长大,也没想到他如今能有如此胸襟海量。”

    “叔父,这件事……”楚云感觉一阵头疼,问道:“这件事,关将军可曾知道?”

    最让楚云担心的,并不仅仅是刘备还活着,而是这个消息是否被关羽知晓。

    自打关羽迫不得已降了朝廷,曹操对他的衣食住宿都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但没有令其执行任何军务,就连刘备那两位夫人,曹操也是格外关照,并按照关羽的要求,严禁任何人靠近两位夫人的住处。

    就这样,关羽还是忍不住托人打探任何有关刘备的消息,要不是曹操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将其能接触到的消息全部隔绝,恐怕刘备尚在人间这件事,早就传到关羽的耳朵里了。

    “还没有。”曹操果断答道。

    对于关羽的关注,曹操比起楚云,是只多不少。

    “哎,如此也好,只是这样一来,想借袁绍之手铲除刘备,就不太可能了,我们只能自己动手。”郭嘉冷静分析着说道。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河内可能重新回到袁绍的掌控中……”这话曹操本不该说,只是在楚云和郭嘉面前,他才如此直言不讳。

    楚云也没想到曹操会把这份担忧说得如此直接,怔住好一会儿,才问道:“叔父莫非担心子孝叔和元让叔,不是颜良和刘备二人的对手?”

    要知道现在负责率军镇守河内的,正是曹氏宗族大将曹仁以及夏侯惇,曹仁的兵法为曹操亲传,也算得上对战阵之道有所见解,而夏侯惇虽然只跟楚云学到些许用兵之道的皮毛,但其武艺一如既往的高超,有他们二人合力,以逸待劳的情况下,要击退来犯的刘备、颜良二人,应该不难。

    “子孝、元让他们俩有几斤几两,我素来清楚得很,对付一般人,他们二人是信手拈来,但是刘备有张飞这等虎将在侧,听说最近又收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小将,叫什么赵云的,没准就是如虎添翼,再加上颜良骁勇天下皆知,这不瞒你们俩,我是真担心河内失守啊!”

    楚云在听到“赵云”二字时,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深。

    虽说公孙瓒身死,赵云会流落到刘备麾下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但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还是期盼过这件事不会发生。

    想不到,最后这俩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曹操的这一系列担心,确实很有道理,先从大的战略局势上分析,袁绍与张燕之间兵戈暂时停息,那么其兵锋矛头势必指向曹操,以眼下双方的总体实力上进行对比,眼下曹操不适合与袁绍决一死战,而河内在曹操手中,曹操就能凭借地利优势与袁绍周旋,至少能争取得到缓冲的时间,为日后的大决战做足更充分的准备。

    而河内一旦迅速失守,袁绍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军渡河南下,双方就必须在中原展开一场大战,这对于现在的曹操而言,是几乎无法接受的,一旦开战,极为不利。

    所以河内不能丢,至少近期还必须握在自家人的手里,现在袁绍派刘备攻打河内,很可能只是抱着试探曹军战力强弱的态度,以此判断是否该与曹操全面开战。

    可是刘备、颜良二人一旦得胜,夺回河内郡,袁绍就会认定曹操外强中干,哪怕不惜一切代价换取与张燕之间的短暂和平,也要趁此机会一举南下夺得中原的疆土。

    小小的河内郡,看似没什么重要性,实则能否守住它,已经重要到了关乎着曹操大业兴亡的程度。

    楚云和郭嘉都是通透睿智之人,这个道理一想就足够明白,楚云更是主动询问道:“叔父可是想让侄儿赶回河内,助两位叔叔镇守河内?”

    闻言,曹操连连摇头,因喝酒而微红的脸颊上,居然露出一抹惭愧之色,摇头道:“侄儿啊,你若是去了,有你在河内叔父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但是这些日子你为叔父来回奔波劳碌,婚事也一拖再拖,叔父又怎么忍心再让你辛苦?再说偌大个朝廷,若事实都要侄儿你一人劳心劳力,那还不早晚把云儿你给累死?”

    曹操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楚云坚持去河内的想法。

    他说的一点儿不错,若是一碰到的事曹操就只有楚云可以放心,那这朝廷还像什么话?楚云还不早晚活活累死?

    要知道,事必躬亲的诸葛亮,在历史上也可以说就是这样被活活累死的。

    一听这话,一旁的郭嘉赶紧道:“既然如此,在下愿代太子太傅,为主公排忧解难。”

    曹操欣慰一笑,摇头道:“奉孝有这份心意,我心甚慰,可是奉孝你也多日劳累,再加上你身体向来不好,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再渡河北上呢……”

    这让郭嘉只得哑然失笑,他的身体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虽然不像曹操担忧得那般脆弱,但确实容易因水土不服而引起不适,如果可以,他其实也不想接手此事。

    “那叔父可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曹操“砰”地一声,轻手将酒樽放下,道:“这次请你们二人来,就是想让你们俩集思广益,帮我想想,该派谁去增援子孝、元让二人,能够确保河内郡万无一失。”

    “这……”郭嘉拉长的话音,看似在思考,实则在与楚云交换眼神。

    要说在能力上能够胜任的人选,在人才济济的许都,想要找出十个八个都不算难,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曹操未必愿意用,也未必敢用。

    或者即使曹昂愿意用,身份却未必合适。

    比如如今的曹昂,不但麾下有能征善战的羽林诸将,更有斗将全旭,谋臣刘烨,这么全面而强大的班底,要以逸待劳守住一个小小的河内,绝非难事。

    而如果可以的话,曹操也乐得曹昂能凭此一战进一步建立卓著战功,赢得更多文臣武将的爱戴。

    但曹昂的身份毕竟是曹操的儿子,虽是大家默认的世子之位,曹操大业的未来继承者,可他眼下再怎么说,也还是曹仁、夏侯惇二人的侄子,要他去支援河内,难免有喧宾夺主与两位叔叔争夺话语权的意思,且不说这两位曹氏集团的宗族大将一向自命不凡,就算他们能服气,可若是乖乖听从曹昂发号施令,原本隶属于他们二人麾下的将士们,也很难对曹昂心悦诚服,而听命于侄儿的曹仁、夏侯惇,在军中树立多年的威信也将会收到威胁。

    “叔父,侄儿想到了二人,不置可否……?”

    “快说来听听。”曹操毫不顾忌地催促道。

    见状,楚云这才又道:“叔父,此番去支援河内的二人,应当一位身世显赫,能镇得住二位叔叔免得他们遇事独断专行,另一位身份不妨稍底些,但能力必须够出众,方能任劳任怨,胜任此职。”

    “言之有理啊云儿!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妨畅所欲言,说来听听,无论如何叔父都不会怪罪你直言的。”曹操忍不住放下箸腾出来给楚云“啪啪”地连连鼓掌点头道。

    “侄儿斗胆向叔父举荐公达先生和文远将军。”楚云将想好的答案脱口而出答复道。

    “荀攸和张辽?!”曹操被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组合吓了一跳,又问道:“为何是他们两个?”

    楚云笑着侃侃而谈地解释道:“叔父,公达先生精通谋略,深谙用兵之道,便是称其为‘奇谋百出’也毫不为过,再加上他是颍川荀氏的年长者,身世背景异常显赫,有您的话在,公达先生就能保证子孝、元让二位叔叔独断专行。”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收,离开曹操眼皮底下,没人知道曹仁、夏侯惇二人是否会自始至终保持冷静。

    楚云的担心的确有道理,曹操何尝不知道曹仁、夏侯惇二人一向眼高于顶,眼中容不下几个人。

    “可是,张辽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觉得他一个降将能堪此重任?”

第274章 再入牢狱

    “叔父,恕侄儿直言,此言差矣啊!”楚云难得地直接否认曹操的观点道。

    叔侄俩关系早就亲得不能再亲,曹操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好奇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叔父,张辽、高顺二位将军归降于我,是仰慕叔父您的英明,所以弃暗投明离开吕布,这二人皆是当世名将,万金难求,侄儿敢断言,有张辽将军在,刘备就算再有办法,也不可能攻下河内!”

    楚云对张辽的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要知道此人不仅被誉为五子良将之首,而且在楚云看来,其他在列的四人论为将的本领,与张辽相比,其实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只不过现在张辽并未立下过大功,曹操当然不放心让他肩负这么重要的责任。

    曹操可以不相信张辽,却不可能怀疑楚云的判断,一听楚云这么高看张辽,便点头道:“嗯,既然云儿你这么看好他,叔父信得过你,不过奉孝,此事你怎么看?”

    被指名道姓询问的郭嘉笑了笑,道:“主公,若论沙场交锋的用兵之道,在下岂敢和太子太傅相提并论?太子太傅识将,那便是伯乐相千里马,他看好的将军,必然是当世名将不假了。”

    郭嘉这般回答,曹操并不感到意外,之所以还多问郭嘉这么一嘴,也就是想找点儿安全感。

    “既然奉孝也这么说,那就这么定了,下午我就派人传命给荀攸、张辽,让他们二人早做准备,明日率三万兵马增援河内,提防刘备来犯。”

    “叔父明鉴。”

    “主公明鉴。”

    “都是你们二位辅佐有方,好了,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顺便聊聊云儿的婚事吧。”

    军务大事定下,曹操便关心起楚云的私事来。

    他现在心里可是憋着满满一股对楚云的亏欠之意,原本在楚云随曹昂出征河内前,他就打算亲自为楚云操办婚事,结果这一来二去,事件频频,导致楚云的婚事一拖就拖延到今天,足足拖了半个月。

    “叔父,侄儿还是那句话,无需大操大办,只要叔父、师兄和侄儿的亲朋好友们肯赏光赴宴,侄儿就心满意足了。”见曹操始终把这事放在心上,楚云还是稍显感动地说道。

    曹操知道自己拗不过楚云,只得笑道:“叔父我和你师兄当然要来,不止如此,叔父要让当今天子也亲自去你府上赴宴!让皇帝给你捧场!”

    这番话,已表明曹操将汉献帝当做掌中之物的真实想法,若不是在楚云和郭嘉面前,曹操绝不会这般毫无顾忌的直言。

    “叔父,此事不可。”楚云冷静地拒绝道。

    “有何不可?”

    “叔父!汉室虽衰,名义犹存,圣上毕竟是圣上,而侄儿即使官居太子太傅,仍是人臣,岂有让天子亲临为臣子庆贺的道理?若是让当今圣上屈尊来我府上,满朝文武怎么看?士族、百姓们又会怎么看?”楚云赶紧劝阻道。

    曹操却不屑一笑,飘飘然道:“那些只知谄谀献媚的鼠辈,理他们作甚?!天子又如何?叔父让他来,他还敢不来?!”

    “叔父啊……”楚云无奈地叹息一声,苦口婆心道:“叔父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天子有名无实,当然不敢拒绝,可是叔父若真的这么做了,不说别人,就单说荀令君,他得知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这……”曹操顿时哑口无言。

    荀彧心系汉室,早就不是秘密,至少对于曹操等曹氏集团的核心成员而言,是几乎众人皆知的。

    对此,曹操虽然有所不满,也曾借此为难过荀彧和荀攸俩叔侄,却也无法借此对他们发难。

    早年,曹操刚起事时,因其宦官之后的出身,始终得不到士族圈子的认可支持,在他们看来,“曹阿瞒”的低贱出身,配不上他们士人的满腹才华,若是辅佐了曹操,就是自甘堕落。

    直到荀彧做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将曹操这一风评大为改善,曹操开始作为诸侯和可以效忠的主公,被越来越多的名士接纳。

    奉迎天子确实是画龙点睛的重要一笔,但若是没有荀彧前面的努力,曹操是不可能得到整个颍川谋士团的辅佐,诸如程昱、荀攸、郭嘉、董昭等顶尖谋士更不可能加入曹操的阵营。

    故而实际上,以荀彧为曹操所提供的巨大帮助,使得他如同夏侯惇一样,与曹操之间更像是合作关系,而非单纯的主公与臣子那么简单。

    这也是曹操明知荀彧心系汉室,仍不敢也不想追究的真正原因。

    多年来,荀彧在许都主持大局,操持内政,曹操每次出征,粮草方面都由荀彧筹备、调动,要知道兖州本就不富裕,再加上连年的蝗灾,粮仓中的存量,一向是紧张得很。

    可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荀彧凭借个人能力加上家族背景,硬生生凑出了曹操每次出征时的军粮,这等难如登天的大事,换做曹营任何一个人,都是做不到的。

    即使是楚云、郭嘉,也一样做不到。

    如果说现在的楚云、郭嘉就如同曹操的左右手般重要,那么荀彧无疑就是曹操的心、肺,没了他,曹操的大业根本维持不下去。

    至少从现在的局势上看,是这样没错。

    “那好吧……云儿你说得也有道理,请天子一事,是叔父一时脑热,胡言乱语了。”曹操摆摆手,又喝了一杯不大尽兴的酒,心中因楚云的忠诚无私更为欢喜。

    “叔父准是多饮了几杯,方才讲几句醉话,我与奉孝听过,也就忘了。”

    郭嘉也再次干了一杯,点头笑道:“太子太傅说的没错。”

    见曹操有些许失意,楚云作为晚辈反倒是安慰道:“叔父无需在意,侄儿本就不在意这些场面问题,侄儿还是那句话,只要叔父和师兄能赏脸赴宴,侄儿和紫青,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云儿,叔父现在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也不知是借着酒劲儿还是怎样,曹操胸腔中仿佛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侄儿洗耳恭听。”

    “叔父希望你记住,今时今日,叔父亏欠你的,终有一日,叔父要连本带利,加倍还你!”曹操扯着嗓门喊道。

    楚云本想客气几句,将这话题一笔带过。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曹操那真挚又较真的眼神,他霎时已感觉到曹操讲出这番话的诚意,若是再含糊其辞地过去,反而让曹操更不好受。

    他便只好顺着曹操的话,乖巧道:“侄儿记下了。”

    “这就对了嘛!奉孝!”曹操其实一共也没喝几杯,以他的酒量本不该醉得这么快。

    兴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装醉。

    “属下在。”

    “你也替云儿记着,以后若是我,或者他忘了这事,你得负责提醒我俩!这账啊,我这当叔父的,早晚得还他!”曹操醉酒间,仿佛说着胡话般说道。

    郭嘉只得含笑应道:“在下也记下了。”

    “嗯,甚好!”曹操点了点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恢复清醒般,道:“对了,云儿,叔父替你看过日子,后日便是良辰吉日,宜婚嫁,我看你和紫青的婚事就不要再拖了,趁早办完,也了却叔父我的一桩心事。”

    看曹操这副操心的模样,简直比操办自己亲生儿女的婚事还要上心,楚云心头一暖,应道:“好,就依叔父的意思。”

    自己的话,经常被楚云否决,难得一次楚云这么顺着自己的心意,曹操略有些不适应地愣了一会儿,才喜道:“这才是叔父的好侄儿!来,陪叔父再干一杯!奉孝,你也别愣着,一起干!”

    三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楚云这才道:“叔父,侄儿有一事相求。”

    “别跟你叔父兜圈子,直说!”曹操格外豪放地大手一挥,说道。

    “华佗老先生想见李当之一面,不知叔父可否答应……?”

    由于曹操不想为难华佗,也就意味着缺乏牢牢控制李当之的手段,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内应,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这也就意味着,李当之注定难逃一死。

    “行倒是行,不过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替他求情了?”

    看曹操这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可见楚云与李当之的情敌关系,确实不是秘密。

    “华佗与紫青的师父是忘年之交,他又是常年悬壶济世,颇具名望的神医,向侄儿这个后生小子张一回嘴,侄儿实在没法拒绝……”

    “嗯……那华佗在民间声望确实不低,叔父我倒是不想和他这等人打交道,你就代我向他说明李当之的罪行,免得他起什么误会,到时候乱说话诋毁咱们的名声。”

    曹操对华佗的态度是,尽量不得罪,也不愿意结交,论身份,两者之间天差地别,可若是再华佗面前摆架子,传出去又难免引人非议,说出诸如“曹操对神医无礼”这等言论。

    “侄儿知道了。”

    待酒宴结束,喝得大醉的曹操也没法起身相送,只得自己早早回房,命下人送楚云、郭嘉二人离去。

    ——

    当日下午。

    许都关押重犯的大牢,楚云也不是第一次来,依稀记得上回为了救吴尘,楚云就曾在此与县令满宠发生过争执,二人不但交恶,还引得满宠特地去楚云府上找吴尘妻子李氏的麻烦,最后还是夏侯恩出面,才吓退满宠,了结此事。

    自那以后,楚云就再也没与满宠打过照面,也不知现在楚云的地位今非昔比,那满宠再碰上楚云,是否还能有当初那么硬气。

    拉着自打进门后,就心慌意乱到浑身打颤的华佗,楚云借着插在墙壁上的火炬,缓缓前行。

    也难怪把华佗吓成这副德行,这牢狱内为防止外人与犯人有所接触,连个通风的窗也没有,除了那本就烧得不旺的零星火炬外,这幽暗而鼻塞的空间连身旁之人的容貌都看不大清,华佗一把年纪,如何能不心生恐惧?

    “华老先生,您没事吧……?”楚云的眼神倒是不错,依稀瞧见华佗的老脸上满是汗珠,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可能是太热了……”华佗老脸一红,总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害怕,便找着借口道。

    楚云也不好戳穿点破,只得叹了口气,拉着华佗继续向牢狱的深处前行。

    行了大约二十几步,二人默契地一同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楚云便反应极快地扶住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的华佗。

    只见,二人身旁的牢房内,一位血肉模糊,整个上半身没有半处完好的青年,正眼神迷离地被吊在一根麻绳上。

    麻绳捆着他的双手,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已凭空不知去向,从伤口上看,似乎是被利器切断,捆绑之处有着深紫色的淤血痕迹,可见他被这样绑在此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被绑之人,华佗认得,楚云也认得。

    正是李当之。

    楚云不说对他恨之入骨,但也相当讨厌这个家伙。

    但当他看到如此血淋淋的一幕,内心多少还是生出那么一丝不该有的同情。

    只因地面上被血迹染红的一片稻草,以及上方被吊着也不知是死是活的李当之,这幅场景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

    鞭子抽打的伤痕,遍布前胸后背腹部等每一角落,还有刺鼻的盐水气味,显然是有人在他的伤口处故意泼洒过盐水,以刺激他的痛觉,逼迫他招供一些秘密。

    这幅情景,也难怪华佗会差点儿当场昏厥过去,就算是楚云,也是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不知太子太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太傅恕罪!”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楚云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满县令,集市一别,多日不曾再见,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啊。”从满宠的语气之中,楚云听出了明显的敬畏之意。

第275章 将死之人

    看来,即使是不畏权贵的满宠,也知道现在的楚云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楚云叹了口气,回头一看,只见满宠正小心攥着沾血的皮鞭,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

    看样子,满宠是怕楚云再找他秋后算账。

    “太子太傅……”满宠脸上的肌肉在阵阵抽搐,无比尴尬地看着楚云,继续道:“下官……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楚云差点儿被逗笑了,若不是华佗还在眼前,这实在不是发笑的场合,楚云怕是真就忍不住笑出声。

    “叔父是命你审问李当之,撬开他的嘴,还是让你用鞭子把他抽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楚云语气凝重地冲满宠质问道。

    满宠顿时有些底气不足地下意识退了一步,又开始替自己辩解道:“可是太子太傅,这小子嘴巴严实得很,不给他点厉害的颜色尝尝,他也不可能松口啊!”

    “那我问你……”楚云步步紧逼,走到满宠面前,问道:“你把他打成这副德行,他招供了吗?”

    这下满宠宛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垂头丧气,再不敢顶嘴半句,老实道:“不敢欺瞒太子太傅,他最开始除了辱骂下官外,什么也不说,后来成了这样,就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楚云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无奈道:“那你还觉得严刑逼供这个法子有用吗……?”

    “可是……下官对付其他人都是这个法子,后来他们也都招了啊。”满宠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说满县令,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骂我是个妇人之仁的软弱之辈,是么?”楚云的语气并不严厉,却仍让满宠被吓得不轻。

    被识破心思的满宠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赶紧摆手道:“不!不!不!下官岂敢如此放肆……”

    “你不必这么紧张,先前你我确实有过些许不快,但是你要知道,我现在责备你,并非因为你我之间过往的恩怨。”楚云看着宛如惊弓之鸟的满宠,和声和气地解释着。

    满宠不知道楚云说得是真是假,不敢怠慢,干巴巴地挤出一点儿笑意,保持着沉默。

    “可能你曾以你自己的手段,让不少罪犯对罪行供认不讳,觉得这是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但我想问你,你凭什么保证,那些疑犯不是经受不住皮肉之苦,被你屈打成招?”

    “这……”满宠愣在原地,楚云的问题让他的大脑当场接近于宕机的状态。

    这个问题,他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他这个人对事物的认知,一向是只有两种,要么是,要么不是,一是一二是二。

    这个人既然是疑犯,对此案有犯罪嫌疑,证据也指向他,既然他的嫌疑是最大,那么他就理应是真正的犯人。

    拒不认罪?那我就用我手里的鞭子打到你认罪!

    满宠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正义的,他并不是随便抓一个有嫌疑的人,就一口咬定他是犯人。

    他也曾细心调查,收集证据,在确认最有可能是罪犯的那个人后,对方一旦拒不认罪,他才会以特殊手段施以酷刑,逼他认罪伏法。

    可是他确实没考虑过,即使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即使这个人的嫌疑最大,那么他就一定是犯人,一定是真凶吗?

    实话实说,他无法确定。

    正因为他在查案的时候也曾绞尽脑汁,努力去收集每一份证据,所以他才无法笃定。

    “太子太傅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下官有所领悟……”倒不是楚云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让满宠改变了先前坚持多年的想法,而是他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深处早就产生了类似的困惑。

    先前他只能通过意志去压制这种困惑,不断告诉自己“我没有错”。

    现在赶上楚云恰逢其时的“指点”,他就顺其自然地开始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们孰对孰错,暂且不论,重要的是,在审问李当之这件事上,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达成合作了么?”

    “全听太子太傅安排。”满宠这次回答的语气中不再只存在畏惧,更多了几分敬意。

    “好。”楚云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在一旁万分忧虑,只顾盯着剩下不到半条命的弟子的华佗,又问道:“这家伙几天没吃过饭,没喝过水了……?”

    “回禀太子太傅……水倒是每天有喂他喝,至于吃的东西……”

    满宠不敢回答,但他这么犹豫,比直接回答更容易让楚云理解。

    显然,这李当之恐怕少说也有两三天没进过食了。

    伤成这样,还没有食物,楚云心想若不是自己带华佗来得及时,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李当之就要死在这幽暗冰冷的牢狱之中,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未必会有。

    “先派人弄点吃的过来,再喊个大夫来替他处理一下伤口。”

    “不……不必……”始终三缄其口的华佗总算用那沙哑而无力的声音开口道:“大人只需安排吃食即可,他的伤口,就交给老夫来处理。”

    楚云这才想起,这如今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外科医生,不就在自己身边么?

    “太子太傅,敢问这位老先生是……?”华佗毕竟是跟楚云一起来的,满宠不敢怠慢,只好慎重地问道。

    “这位就是神医华佗……”楚云白了满宠一眼,心想你这家伙真是多嘴问这种问题。

    满宠闻言也是倍觉尴尬,自己把人家弟子折磨成这副德行,还有问人家是谁,还好华佗手里没刀,否则哪怕他一把年纪,也很可能忍不住拔刀照着满宠的脑袋给他一下。

    “二位请稍后,下官这就去派人准备……”满宠逃命似的赶紧离开楚云和华佗的视线。

    满宠前脚一走,华佗的眼眶登时湿润得厉害,热泪盈眶的状态持续了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泪水便夺眶而出,顺着华佗苍老的面容流淌而下。

    楚云本想安慰几句,却总觉得此时此刻,不管怎样的语言,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看着因膝下无子,对其视如己出,却注定难逃一死的弟子经受着非人的折磨虐待,这对于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来说,究竟有多残忍,楚云根本无法想象,未曾为人父母的他,更是无法感同身受。

    有些痛苦,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直言“我懂你的感受”。

    而楚云显然没有这个资格。

    ——

    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华佗对李当之黯然垂泪,楚云那泛滥的同情心在这一刻确实感到有些煎熬。

    但这也是磨炼他内心的难得机会,他在忍耐,压抑自己内心深处那不该萌生的,救助李当之的冲动。

    李当之是罪人,也是敌人,无论华佗与他现在看起来有多可怜,这都不能掩盖其罪状,楚云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必须保持着绝对的理性。

    所幸这份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满宠便去而复返,还与两位狱卒一起,拿着足够一个人吃上两三天也吃不完的肉和干粮。

    寻常犯人别说是吃肉,能吃得上牢饭就已经是幸运儿了,此次李当之倒是沾了楚云的光,才得以吃顿久违的饱饭。

    想到这满宠留在这儿,也只会碍眼和刺激华佗、李当之师徒,楚云就冲他挥挥手打发道:“钥匙留下,你带上你的人暂且退去吧。”

    “太子太傅……这恐怕……”满宠本想说“这恐怕不合规矩”,但在与楚云那冷冽的目光碰撞的瞬间,赶紧将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递交道楚云手上,赔笑道:“太子太傅有什么事,就招呼一声,下官就在大牢门口候着……”

    楚云不耐烦地加快了摆手的速度,仿佛在说“去吧去吧”。

    满宠只好命人把吃食都交给楚云,灰溜溜地带着狱卒无奈离去。

    “进去看看他吧。”眼看着满宠等人离去,楚云将食物都转交到伤心欲绝的华佗手上,自己拿着钥匙,对准锁孔将牢门上崭新的大锁打开。

    随着被打开的牢门发出“吱呀呀”的刺耳金属声,华佗腾不出手,只得用胳膊上的袖子拭去满脸老泪,哽咽着道了一句:“多谢太子太傅……”

    楚云没答话,只是陪着他一并走近牢房,靠近也不知是否还清醒着的李当之。

    被吊着的滋味儿必然不好受,楚云叹了口气,亲自为李当之松绑,为防止掉落受伤,楚云还特地轻手轻脚地将李当之的身体放下。

    “当之,当之……”华佗将爱徒抱在怀中,轻声呼唤着李当之的名字,期盼着他能有所回应。

    “师……父……”让楚云、华佗二人没想到的是,李当之不但有反应,而且回答得还挺快。

    哪怕他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可师父的声音,他是在任何处境,都不会弄错的。

    华佗脸色骤变,大为惊喜,忙道:“师父在这儿!师父在这儿呢!”

    大抵是闻到肉的香气,李当之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又断断续续道:“师父……我饿……”

    华佗赶紧将肉块和馒头用手撕成小份,小心喂着李当之进食。

    脸上也有伤势的李当之根本不敢用力咀嚼,否则只会牵动伤口让他疼得再难动弹。

    他像个大家闺秀一般细嚼慢咽着,华佗则是极有耐心,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喂着他吃。

    这番师徒之间温馨的场面,楚云实在不忍打破,然而李当之突然停住本在嚼个不停的嘴,惊恐地问道:“师父……你身边的人……是谁……?”

    他的眼睛红肿得即使睁开,也很难以看清周围的情况,就连楚云的存在,他也是通过气息和感觉猜测着进行分辨。

    “是我。”楚云不想让华佗为难,便自作主张回应了一句,还补充道:“楚云。”

    楚云本以为李当之会愤怒到用仅剩的力气破口大骂,将自己所受的一切苦痛全部归咎到他的身上。

    但是李当之没有,他只是脑袋像蜜蜂的翅膀一般,高频率地抖动了几下,露出相当苦涩的笑容,断断续续道:“想不到我李当之沦落至此,还要承你的人情。”

    可见,李当之确实是个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理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分析出是楚云出面,师父华佗才能被准许入狱来探望并照顾自己。

    李当之与楚云讲互相将对方视为敌人,眼下李当之要受敌人的恩惠,各种苦楚,自然是难以想象。

    “我也不过是为了华老先生才这么做的。”

    “呵呵……”李当之苦涩一笑,没再跟楚云说话,而是如嗷嗷待哺的幼鸟般,享受着师父对自己的喂食。

    见李当之吃得差点儿噎着,楚云还大方地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递到华佗手上。

    这一幕,倒是被恢复了不些许气力的李当之看在眼里,他不情愿地道了一声:“谢了。”

    又过了少顷,酒足饭饱的李当之突然冲华佗道:“师父,您能不能,让我和楚云说几句……”

    华佗怔了好一会儿,他从未见这想来自命不凡的狂傲弟子,会再有这般彬彬有礼的一天。

    “好……”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清楚弟子与楚云之间的恩怨,在弟子的最后岁月,理应给他们二人一个空间。

    华佗退到牢房之外,确保自己不会听到他们二人的交流内容。

    李当之先前对楚云只有憎恨与嫉妒,他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夺走了他喜爱的女人,也嫉妒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家伙,可以身居高位,掌握炙手可热的权势。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反倒是想和楚云聊聊。

    “楚云。”李当之有气无力的唤着楚云的名字,又道:“你赢了。”

    “我没有赢,但你确实输了。”楚云摇了摇头,否定李当之的说法道。

    “呵呵呵……”在这情况下,李当之唯有苦笑,又道:“你说得也有点道理,我是输了,而且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我自己。”

    “你输给的,是你的野心,还有你的欲望……”

    楚云不解地问道:“你是个聪明人,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自甘堕落地沦为袁绍的爪牙,替他下毒害人?你莫非不知道,做这种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有多渺茫?就算你真的做到了,又怎么可能有命活着回冀州?袁绍又怎么可能兑现他对你承诺?”

    “你问我为什么?”李当之自嘲着又是一笑,道:“原因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无非是因为‘不甘’二字罢了。”

第276章 成亲

    这次楚云陷入沉默了。

    不甘,对自己宿命的不甘。

    这种感觉,曾几何时,楚云也曾有过。

    见楚云不再开口,李当之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突然道:“你帮助师父进来见我,不管你是想借此打动我,还是单纯出自善念,我都会开口的。”

    楚云没有伪善地拒绝,也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了一个字:“好。”

    “世事无常啊……想不到到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倒是没那么恨你。”

    “我也一样。”

    “我有一句话,你想不想听。”

    “你说吧。”

    “曹操固为当世雄主,但他不可能是袁绍的对手,你再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大祸之期不远矣!甚至紫青也要被牵连其中。”

    “呵呵……”楚云摇头笑道:“袁绍是不可能笑到最后的。”

    楚云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就连李当之听起来,也生出一种信以为真的感觉。

    可他还是忍不住诧异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以你之才,不可能不知道曹操与袁绍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悬殊!”

    “凭的是,有我在。”楚云收敛笑容,目光如利剑出鞘般,寒光仿佛瞬间将灰暗的牢狱点亮。

    “只要我在,袁绍必将败亡。”

    “哈哈……哈哈哈……”李当之笑了,却并非轻蔑的笑。

    “我现在总算明白,紫青为什么会喜欢你了。”李当之恍然感慨着继续道:“你和她身上,有着同样的气质,当初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她也是像你这般,没来由的自信,却不像是在说大话。”

    “可惜啊……可惜……”

    “可惜我看不到她出嫁的那一天了……”

    ——

    李当之这次招供的很痛快,与袁绍暗通款曲的文武官员,被他一一揭露,有的楚云已经知晓,也有个别例外之人。

    将名单牢记在心后,楚云道了一声:“谢谢了。”

    “别谢我。”李当之立刻艰难地摇摇头,即使是沦落至此,他还是保持着所谓的骨气,道:“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师父。”

    “我明白。”

    楚云向李当之许诺道:“你死以后,我会照顾好华老先生。”

    “那就好,若你真能做到,那就反倒是我该谢谢你了……咳咳……”兴许是说的话太多,牵动到伤势的李当之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样子,李当之很清楚自己难逃一死,也从未奢望过还能活命。

    或许从他决意接受袁绍的提议,来谋害曹操时,已经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帮我喊我师父进来吧……”李当之用准备交代后事一般,没有半点儿生气的语气说道。

    楚云默然转身,打开牢门,将魂不守舍的华佗带了回来。

    “我回避一下。”想到李当之这极有可能是与华佗见最后一面,他们师徒之间难免要互述衷肠几句。

    楚云就在牢房外静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欲哭无泪的华佗才抱着嘴角溢血的李当之,缓缓走出牢狱。

    显然,李当之已服毒自尽,即使是死,他也要自己做主。

    他的身上不可能还藏有毒药,否则他早就选择自我了断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那么给他提供毒药的,只能是华佗无疑。

    楚云不忍怪罪一个如痛失爱子般失去弟子的老者,而且这虽然有些不合乎规矩,但结果并无两样,李当之死前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何况,他早晚是要死的。

    “太子太傅……不知……”华佗低头看着已经身故的李当之,话没说完,泪水再次如洪水决堤般涌动。

    “李兄的遗体,华老先生尽管带回去就是了,我会命人准备上好的棺材,好生为他操办葬礼……”

    人死如灯灭,尽管最初楚云与李当之彼此苦大仇深般,相当不对付,但此时此刻,随着李当之的死,那些恩怨也尽可随之烟消云散。

    “多谢……太子太傅……”楚云的体恤让绝望的华佗内心稍微好受一点,却仍无法抚平那巨大的伤痛。

    陪着悲痛欲绝的华佗一路走到大牢门口,满宠见李当之身死,惊愕到嘴张开到能放得下一枚鸡蛋。

    见华佗俨然一副要带走李当之尸体的架势,满宠本想开口阻拦,却在被楚云狠狠瞪了一眼后,悻悻作罢。

    “华老先生,您请先带着李兄的尸身回我府上,我稍后既回。”说着,楚云还命令两位狱卒负责护送华佗会楚府,避免这老头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狱卒也不知该不该听楚云的吩咐,纷纷向满宠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满宠心中大骂这两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废物,赶紧用眼神示意他们二人奉楚云的命令行事。

    送走华佗,满宠才赔笑着向楚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让太子太傅见笑了。”

    “哪里,我坐视李当之在狱中自尽,又纵容华佗带走他的尸身,想来你这心里,不大痛快吧?”楚云戏谑一笑,逗弄起满宠道。

    满宠吓得身子一缩,差点儿原地蹦起来,赶紧摇头摆手道:“下官岂敢?!这小子本就是个待死之人,能被太子太傅您赐死,是他的福气!”

    “想不到你讲话,也会变得这么中听。”楚云又调侃了一句,这才正色道:“好了,你并非罔顾法纪之人,也不必在我面前这般拘谨,我先前说过的话,都还算数,往事就此揭过,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多谢太子太傅宽宏大量……”满宠感谢拱手拜谢道。

    “好了好了,还有,李当之已经完全招供了,你去准备纸笔来,趁我还没忘,赶紧将他供述的情报写下。”

    “不愧是太子太傅!下官用尽一切手段,都撬不开这小子的嘴巴,太子太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让他招供了!下官佩服!佩服!”

    楚云实在受不了满宠这副刻意讨好自己的嘴脸,只得敷衍一笑,不再多言。

    见状,满宠赶紧为楚云准备纸笔,只见楚云在白纸上龙飞凤舞地将情报尽数如做笔记般记下。

    楚云不似那些士族子弟,自幼苦练书法,所以字迹非但不美观,而且颇为潦草,连“工整”二字都几乎不沾边。

    可即便如此,满宠也不敢嘲笑,反而如珍似宝般默读了一边纸上的内容,惊叹道:“看样子这小子是毫无保留的全招了!太子太傅,您能不能指点一下下官,您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这么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让他全盘托出的?”

    “很简单,不过是完成他死前最后的那点儿心愿罢了。”

    “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满宠挠了挠头,道:“下官确实想不明白。”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无法一概而论。”楚云一本正经地道:“有的人,吃软不吃硬,有的人吃硬不吃软,还有极少数人,软硬皆不吃,但只要是人,就总会有弱点。”

    “你只会一招严刑拷打,这对于那些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你就算是把他们打死,他们也是不会说实话的。”

    要是放在之前,满宠肯定会反驳楚云的观点,但现在,事实证明这世上总有少许硬骨头是抵得住酷刑的,哪怕他们的身体顶不住,但到死为止,他们的意志都不会选择屈服于淫威之下。

    满宠沉思着点了点头,道:“太子太傅所言确有道理,可是还请太子太傅指教,对付那些不畏惧刑罚的人来说,该如何对付呢?”

    “我说你小子,是真的缺点儿悟性。”楚云笑骂了满宠一句,问道:“还记得上回,我在牢狱里就出去的那个人吗?”

    “吴尘将军?下官当然记得……”一提这茬,满宠更是整个人蔫下来,嗫嚅道:“若不是太子太傅出手,下官险些让朝廷失一栋梁将才……”

    “知道我是怎么让他心甘情愿招供,还死心塌地效忠于我的么?”

    “请太子太傅指点迷津!”

    于是,楚云将如何借助吴尘的妻子、女儿的帮助,对吴尘以真情宽慰,最后让吴尘改弦易辙,投奔他旗下的过程,有选择性地向满宠讲述了一遍。

    听罢,满宠也已经忍不住直拍大腿,叫绝道:“高!实在是高!太子太傅!下官悟了!”

    “真悟了?”楚云倒是有些不大信得过这家伙的情商。

    “真的!”

    “希望如此吧。”楚云把笔放下,指着写满李当之供述的纸张,道:“把它收好,呈与叔父。”

    “下官遵命。”满宠兴冲冲地一边吹着尚未干的墨迹,一边试探着问道:“敢问太子太傅,这些供词,属下该如何上报……?”

    满宠这个问题的意思,是在问楚云,这份功劳,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你若是能把我今日跟你说的这些话牢牢记下,别只会甩你那根破鞭子,那么,它就是你的了。”楚云拍了拍纸张,满不在意地说道。

    “下官谢过太子太傅!下官日后办案时,必谨记太子太傅教诲。”

    满宠乐得屁颠屁颠地作揖拜谢道。

    ——

    楚云回到府上时,乔紫青、华佗以及张仲景三人正在后院围着李当之的尸身不知所措。

    吩咐下人去购置一副最贵的棺材后,楚云便打算为李当之操办葬礼。

    虽说李当之是戴罪之身,为其风光大葬并不合适,但置办一个小规模的葬礼,倒是并不为过。

    然而令楚云等人最意想不到的是,华佗居然会站出来反对。

    “不要置办什么葬礼了……”华佗痛苦地摇了摇头道。

    “华老先生……”楚云不知该如何宽慰,犹豫道:“我知道您一时之间可能难以接受,但李兄的死已无可挽回,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华佗缓缓摇晃着失魂落魄的脑袋,道:“不是这个问题,这是当之自己的意思。”

    “李兄自己的意思……?”

    “他走前亲口说过,莫要为他置办葬礼,因为他很清楚,你与紫青婚事将近,若是红白之事放在一起办,不吉利……”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已沉默。

    乔紫青的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她不

第277章 张文远初显神威

    乔紫青披上嫁衣,一身红妆的她比平日更加明艳动人,可惜她那美不胜收的俏丽容颜,此刻已被红盖头遮挡得一丝不漏。

    倒是楚云对这古代新郎一身红彤彤的装扮,极其不适应。

    最让楚云不能理解的是,亲朋好友们看了他这一身打扮,非但不取消,也不觉得别扭,反而不停的夸他好看。

    “这些古人的审美是不是出了问题?”楚云冲着身旁披着红盖头的乔紫青嘀咕道。

    乔紫青俏皮地掀开盖头,瞄了眼楚云这一身红行头,忍俊不禁道:“哪有,我也觉得蛮好看的,是你的审美出了问题吧!”

    “要不是你笑出声来,我真就差点儿信了!”

    “嘻嘻!”

    本就不拘一格的楚云二人,免去了繁文缛节般的三书六礼,直接开宴让来客们大吃大喝起来。

    美酒数之不尽,供之不竭,对于在座的各位大人物而言,倒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倒是楚云提前亲自下厨烹饪好的菜肴,在后厨的大厨们加热后呈上来宾们的桌上,哪怕是回锅菜,也一样是让众人啧啧称奇,惊叹不已。

    美食是调节心情的良药,即使是承受着丧徒之痛的华佗,在这大喜的日子,品尝过楚云的手艺之后,苍老的面容上也终于绽放出久违的微笑。

    前些日子楚云特地将桌椅的制作蓝图,绘在纸张上,还大致讲述了一下制作之法,不曾想这些老木匠们在这一行沉浸多年,一点就透,只是看过蓝图,三言两语之间,他们就做出了不得的木桌木椅,其质地远在楚云的意料之外。

    现在,楚云就用这些桌椅来置办酒席,招待客人,众人更是对这些新玩意大感兴趣,还嚷嚷着要楚云给他们的府上也弄上一些。

    总算,在楚云的推波助澜下,这些汉末的大人物们自此告别了席地而坐。

    众来客对楚云是格外体谅,包括曹操在内,没有一个人对楚云劝酒、敬酒,只是与其他来客相互推杯换盏。

    毕竟来宾大多对楚云的酒量有所了解,恐怕是担心多灌他几杯,今日他怕是连洞房都进不了。

    也不知这一整日到底收到了多少句真挚的恭喜,收了多少满怀诚意的礼物,直到府库都快被堆满,夜幕来临之际,多数来宾已是酩酊大醉,就连一向沉稳的曹操,今日也不免因开怀畅饮,醉得近乎不省人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到了该洞房花烛夜时,也没人敢提议“闹洞房”这等荒唐之举,宾客们老实地向楚云一一道别,早早离开楚府。

    ——

    夜深时分,在布置得充满喜庆气息的洞房之内,奢侈的烛光通明不灭,楚云与乔紫青并肩坐在床榻上,可谓异常温馨。

    如采摘一朵盛放的玫瑰般,楚云小心地将乔紫青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妩媚娇柔的俏脸映入眼帘,娇艳欲滴的朱唇让楚云生出献上一吻的冲动。

    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乔紫青此刻的神情,实在算不上有多开心,反倒是有种强颜欢笑的落寞。

    “怎么了?不会是后悔嫁人了吧?”楚云开起玩笑,将佳人拥入怀中,柔声安抚道。

    感受到楚云语气中的关怀之意,乔紫青总算粲然一笑,摇头道:“当然不是。”

    “那今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惹我们乔三小姐,哦不,是惹我们楚夫人生气了?”

    “也不是……”乔紫青又摇了摇头,叹息着感慨万千似的,突然莫名道:“我只是,有点儿想家。”

    “想家?东吴么?想你两位姐姐?姐夫?还有孙家的老夫人?”

    乔紫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轻轻摇头。

    这下,楚云也沉默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乔紫青口中的“家”指的是什么。

    是远在他们未曾穿越前的未来,二十一世纪的家。

    曾经的亲人、朋友,他们过去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或许都在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穿越后,尽数失去。

    见楚云不说话,乔紫青翩然一笑,道:“你知道么?当初我就是现在这样子,平日里只知钻研医学,除了工作以外,很少回家看看父母,爸爸妈妈都很体谅我,从不强迫我回去,当时的我,很享受那样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能经常回家看看他们,哪怕只是陪他们出去吃一顿饭,说几句家长里短的话……”

    乔紫青的这些想法,曾几何时楚云也同样拥有过。

    在外,他是风光无限,受万众瞩目的冠军,可他与父母的关系倒是相处的并不融洽。

    即使时代一直在进步,他作为电竞冠军的成就,仍然不被思想守旧的父母所接受。

    可直到独自一人穿越到这举目无亲的东汉末年,他才意识到过去的亲情是多么难能可贵。

    诉说衷肠后,乔紫青投入楚云的怀中,秀发依靠在楚云胸膛前,问道:“云,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么?我还能再见到妈妈,见到爸爸,再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么?”

    楚云看着怀中怅然若失的佳人,真的很想挽着她的手,安慰说着:“一定会的,我们总有一天能回去的。”

    可是楚云做不到。

    原因不明的穿越,带着重重迷雾,最初楚云也苦思冥想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方法,可足足过了五年,他最终只能认命。

    在这般乱世,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想回到二十一世纪,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就这样直言自己的真实想法,对还抱有幻想的乔紫青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紫青,我很想说我们会回去的,但是……”楚云将乔紫青的娇躯搂得更紧,希望自己像一团黑夜中的篝火,温暖并照亮乔紫青陷入迷途中的心灵。

    “我不能许诺我做不到的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楚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看着表情分外认真的楚云,乔紫青心头一暖,嘴上却忍不住笑出声,道:“是我不好,明明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却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乔紫青并不是个幼稚的姑娘,在这东汉末年同样生存了十几年的她,虽然不似楚云般经历太多的大风大浪,但也对汉末的情况相当了解,她知道回到未来是一种近乎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她还是想对此抱有希望。

    “没关系,你能跟我说这些知心话,让我看到你柔弱的一面,我倒是蛮高兴的……毕竟……你平日里总是那么精神……”

    “今天你的嘴,好像特别的甜呢……”

    “甜么?你没尝过,怎么知道……?”

    打情骂俏之际,楚云已将嘴,盖在乔紫青的红唇之上。

    随着一阵嘤咛之声,烛光被一阵风熄灭,洞房变得昏暗无光,却又春光无限……

    ——

    新婚的日子着实惬意,楚云在家与爱妻腻在一起,整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缠绵缱绻,直到一个月后,冬季来临,曹操的使者前来传命召见,少说胖了有三、五斤的楚云才肯舍得出家门。

    “云儿,来啦。”在司空府房间内,本来愁眉不展的曹操,一见了楚云便笑逐颜开道。

    楚云大致扫了一眼房间内部,瞥见郭嘉果不其然也在场,微微一笑,冲曹操施礼道:“侄儿拜见叔父,多日不曾来拜会叔父,侄儿失礼之处,望叔父勿怪。”

    “诶!哪儿的话!”曹操欣然摆手,笑道:“你成亲不久,若不是河内战事有变,叔父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打扰你们小夫妻……”

    说着,曹操还向楚云递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楚云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问道:“叔父是说,河内的形势又有变化?莫非河内失守了?”

    其实曹操就算不说,楚云也猜到河内现在定然还在自家手上,否则曹操哪里还有心情像这般说笑。

    “在张辽将军和公达二人率军渡河前,刘备和颜良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围攻河内城,张辽将军他们大军还没来得及赶到支援河内,子孝、元让他们就先一步中了敌军的激将法,丢了河内。”

    “什么?!”楚云惊得极为失态,怎么也想不到刘备和颜良不但动作这么快,而且曹仁和夏侯惇会被区区激将法这等下九流的低级计策给击败。

    “云儿莫慌,还有后话。”曹操似乎故意说话大喘气,就为了看一次楚云慌张的模样。

    如愿以偿的曹操在满足了自己的坏心思之后,笑道:“张辽将军得知此讯后,与被骗出城门的曹仁、夏侯惇兵合一处,以诈败撤军诱敌之际,又赚得那贪功冒进的颜良出城决战,张辽将军配合荀攸在河岸便设伏,以水淹之,将颜良他们杀得大败,刘备见颜良损兵折将,他自己的兵力不足以坚守河内,便早早地弃城而逃,河内最后还是回到了咱们的手上!”

    楚云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新落下,唏嘘道:“叔父这是诚心吓唬侄儿啊。”

    “哈哈哈哈……叔父也只是偶尔想看看你失态的模样。”拍了拍楚云的脑袋,曹操满意地庆幸道:“幸好有你和奉孝在,为叔父挑选良将贤臣挽回河内大局,否则河内郡一失,咱们就要在冬天被迫和袁绍交战,今年秋收本就不多,若真的现在就和袁绍交起手来,叔父当真没多少把握……”

    “叔父过誉了,这都是张辽将军和公达先生的功劳。”

    “诶,云儿莫要谦虚了,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非你独具慧眼,能使得英才,叔父岂会将这此等要事交由张辽将军负责啊?”

    楚云淡笑着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叔父,不知如今张辽将军和公达先生身在何处?”

    “还在河内郡,怎么?”

    “那子孝叔和元让叔呢?”

    “也在河内。”

    “这……侄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希望我把子孝和元让召回来,将河内之事全权交由张辽将军和公达负责?”曹操仿佛看透楚云的心思问道。

    一旁的郭嘉也跟着赞同道:“主公,请恕在下直言,若是曹仁、夏侯惇二位将军继续留在河内,那么河内的军政大事上,二位将军一旦与张辽将军、公达先生起分歧,将直接影响河内防务的安稳……”

    这个道理,很容易懂。

    曹仁、夏侯惇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张辽、荀攸,但他们作为曹氏的宗族大将,身份还是要高过张辽、荀攸,若是他们同处在河内,一旦在军政事务上有所分歧,很容易造成众人各执一词,曹仁、夏侯惇以身份压人,进而做出不利于安守现状的决策。

    而曹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住河内不失,撑过这个冬天,待来年春暖花开,就可以整军备战,无需这般畏惧袁绍。

    “嗯,这次他们俩差点儿捅出大篓子,就算把他们召回来,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曹操哼了一声,点头道。

    因一时脑热中离间计而丢失重要城池,若不是张辽、荀攸力挽狂澜,曹仁、夏侯惇二人捅出的篓子,就算他们二人是曹操的宗族兄弟,也难逃重罚。

    所以只是把他们调离前线,这种处罚手段,已经足够怀柔了。

    “嗯,就这么定了,此次召你们二人来,是还有一个坏消息。”

    曹操话音一落,楚云和郭嘉的脸色顿时紧绷起来。

    “叔父请讲。”

    “主公请讲。”

    “黑山军张燕,已经与袁绍暂时达成协议休战了。”

    楚云与郭嘉对视一眼,二人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之色。

    以张燕的军力,本就与袁绍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是仗着他多年积累下来的游击本领,巧妙利用当地地势才能与袁绍大军打得有来有回,双方僵持不下这么久,彼此都在互相消耗军力、物资,张燕那点儿家底,选择避让袁绍的锋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问题在于,一旦失去张燕的黑山军掣肘,袁绍就会腾出大部分精力来对付曹操,这样一来,曹操想保住河内,就更为艰难了。

    “这件事,你们二人怎么看?”

第278章 我又不是衙门的人

    “叔父,侄儿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谨慎处理。”

    楚云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袁绍失去张燕那些黑山军的牵制,当然以张燕的综合实力,不敌袁绍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一次张燕认怂的实在是为时过早。

    “是啊,叔父不瞒你说,这几日我正为此事头疼,云儿,奉孝,有何良策?”曹操有些愁眉苦脸地问道。

    “主公。”郭嘉突然灵机一动,道:“在下有一法子,不知可行否。”

    “奉孝不妨说来听听?”曹操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

    “主公,在下建议不妨致书张燕,向张燕许以重利,与他相约自西、北两方共击袁绍,如何?”

    “嗯……”曹操托腮考量了一会儿,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张燕刚与袁绍酣战数月,兵马钱粮大有消耗,这个时候要他再出兵抗衡袁绍,我怕他跟咱们狮子大开口啊。”

    要知道曹操手里的粮草也向来不多,大多财物也都用来购置军械、粮草,实在没有多余的物资作为谈资拿去与张燕交涉。

    “叔父所虑,确有道理,那张燕说难听点儿就是个贼寇出身,这样的人往往贪得无厌,眼下正逢他缺兵少粮,咱们现在去求他,就像是一只羊送到饥饿的豺狼面前,他不自抬身价才是怪事。”楚云深以为意地点头附和道。

    郭嘉笑道:“若是寻常使臣前去,自然会被张燕掌控局势,但若是择一说客,让他出使雁门,与张燕好生交涉,以三寸不烂之舌劝其与主公结盟,那么张燕非但不敢狮子大开口,恐怕还要反过来求着我们出手对付袁绍。”

    “毕竟,他近些日子像只犯人的老鼠在袁绍面前窜来窜去,恐怕袁绍对他的憎恨,远在对主公之上。若是再任由袁绍继续做大,那么他张燕又还能有几天安生的日子可过呢?”

    “唇亡齿寒么?倒是这个道理。”曹操不住点头,觉得郭嘉说得不无道理,又问道:“那不知奉孝可有作为说客的合适人选?”

    郭嘉毛遂自荐道:“这主意是在下提出来的,在下当仁不让,愿为主公排忧解难。”

    以他郭奉孝对曹操的忠心,完全不输楚云,故而明知走这一趟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却依旧站出来这般说道。

    “你……?奉孝,这……”曹操显然并不愿意让郭嘉亲自远赴雁门。

    一来曹操与郭嘉交情匪浅,危险系数这么高的事儿他当然舍不得让郭嘉去冒险,再者郭嘉的身体状况,对曹操、曹昂、楚云等人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就他的身子骨要是再舟车劳顿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

    “主公莫非担心在下不能胜任?”郭嘉迟疑地问道。

    “不是,当然不是。”曹操猛然摇头,解释道:“奉孝,我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这般折腾,而且这段日子要处理的事会越来越多,有你留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我才能放心啊。”

    楚云闻言,只得笑道:“既然如此,侄儿愿替叔父跑一趟。”

    “那就更不行了!”曹操马上就坚决否定道:“你刚成亲不久,叔父岂能让你身负险境?!万一那张燕心怀不轨,把你留下或者谋害你性命,如何阻止他?你们二人就仿佛我的左右手,缺了哪一位都不行!”

    曹操对自己这般重视,让楚云、郭嘉深受感动,也同样让他们大感头疼。

    虽说那张燕充其量不过是个贼寇首领,但要凭借三寸肉舌把他忽悠瘸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绝对胜任此事的人,在朝廷中寥寥无几,他们二人若是不去,还能有谁去呢?

    “叔父,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与张燕的结盟势在必行,您就让我去吧。”

    楚云倒是觉得曹操大抵是太过在意自己,而过分忧虑了。

    那张燕虽是草莽匪类,但总不会是个傻子,袁绍这尊大敌当前,他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冒着得罪曹操的风险,杀害曹操派去与他商议结盟的使臣。

    不然凭空再多得罪一位大敌,他的末日只会来得更快。

    所以楚云不担心此行的危险,只担心此事一旦不成,失了张燕这一大助力牵制袁绍,曹军会过早与袁绍全面开战。

    但曹操觉得此事根本不需考虑权衡,楚云在他心中的分量何其重要,他宁可失去整个河内,也不愿冒着失去楚云的风险,与张燕结盟。

    “此事休要再提,叔父我是不会同意的。”曹操想也没想,断然回绝道。

    见曹操一再坚持,而且语气中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楚云只得暂且作罢,道:“既然如此,侄儿建议,叔父先遣人随便写一封书信,送到张燕那儿,探一探他的想法和虚实。”

    曹操明白楚云的意思,既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与张燕交涉,在不打算一锤定音的前提下,自然还不能表露出打算依赖张燕的意图,不然的话,只会打草惊蛇,让张燕意识到自己对曹操的重要性。

    只有先激发张燕的危机感,让张燕觉得曹操是帮他脱离困境的“好朋友”,曹操这一方才能在这次结盟上牢牢占据主动权。

    “在下附议。”郭嘉点头附和道。

    “那好,我们且看看张燕会如何回复,然后再做打算。”

    “叔父明鉴。”

    “主公明鉴。”

    “好了好了,明鉴什么,不过都是借鉴你们二人的智慧罢了,今日暂且散了吧。”

    “侄儿告退。”

    “在下告退。”

    自房门离开,默契地对视一眼后,楚云和郭嘉都看出对方有话要说,但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便默然前脚跟后脚地直到出了司空府,又走出几步路,这才停住脚步。

    “哎,曾几何时,我最头疼的就是叔父他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对我不够重视;可现在倒好,我头疼的事居然恰恰相反,叔父太过重视我,在有些关乎我安全的问题上,便难免有些畏首畏尾,哎……”楚云无奈感慨道。

    “这是好事,你小子该偷着乐才是,要是换做别人,主公才不管他死活呢。”对曹操颇为了解的郭嘉打趣道。

    “奉孝,信使这一使命,若是你我不负责,你可还能想到别人可以胜任此职?”楚云叹了口气,也不兜圈子,直接冲郭嘉问道。

    郭嘉用两个手指在脑门上逆时针揉了几圈,道:“实不相瞒,毫无头绪。”

    接着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补充说明道:“你也知道,在能力上能够胜任的人,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就只有荀彧先生,荀攸先生,董昭先生和程昱先生。

    荀攸先生必须留在许都主持大局,荀攸先生整与张辽将军协力主持河内郡的防务,至于董昭先生和程昱先生,他们二人年事已高,身上更是功勋卓著,让他们去做这种年轻人该做的事,实在是于理不合,主公也不会同意。”

    “这么说来,我倒是想到一个人。”楚云的右手在下巴上来回轻轻摩擦,像是在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胡茬儿一样。

    郭嘉也恍然问道:“你是说……刘晔……?!”

    “没错,就是他。”楚云点头继续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小子明明有满腹才华,却甘愿屈居人下,从不展露自己的本领,有点儿那韬光养晦的意思。”

    “我看啊,他当初是被你吓破胆,怕万一太高调,把你这尊大仙给得罪了!”郭嘉也不只是在挖苦楚云还是在夸赞他,有些阴阳怪气地笑道。

    “且不论他故意低调是什么原因,至少他能胜任此事这一点,你也同意吧?”

    “同意是同意,但是刘晔此人自打跟随公子之后,一无资历,二无功绩,除了其汉室宗亲的家世能为其加分以外,再找不出什么闪光点,让他担此重任,主公能放心?”曹操的多疑,郭嘉可是再熟悉不过,以刘晔现在的固有形象,曹操怕是不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

    “这不是有你我二人在么?咱们俩一起保举他,叔父还能说什么?”

    “你这是又要把我拉上贼船啊!你对那刘晔就这么有信心?就不怕他一失手,非但没能劝动张燕,反倒把那张燕给得罪了?”郭嘉虽然相信自己识人的本领,但对刘晔还是没有十足的信任。

    “嘿嘿,刘晔这家伙的本事,还是有的。再说就算万一他搞砸了,不是还有我在么?大不了我替他兜着就是了,到时候我亲自去雁门,还能有什么差池?”楚云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宽慰道。

    “哟!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可别赖账啊!”郭嘉开起玩笑道。

    “放心,出了事,我一个人扛。”

    “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怎么?我像怕事的人么?”郭嘉像女孩子般嘟着嘴,佯怒道。

    “那好,先这么说定了,回头叔父再召见咱们,你可别变卦啊。”

    “我记住了,放心。”

    “那……散了?”

    “散了。”

    “等等,你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吧?”

    “我……我饿了,去吃点儿东西,顺便喝口酒……”

    “可是那边没有酒楼啊……”

    “……”

    ——

    回到府上,恰好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乔紫青亲自下厨,依照楚云先前的指点忙活了半个时辰,端上来的菜色与楚云的手艺相比虽逊色不少,但比起大多古代大厨,已然不遑多让。

    吃过新婚妻子亲手烹调的爱心午餐,楚云下午闲来无事,打算去忙一下自己搁置多日的本职工作——教导曹丕、曹彰、曹植三位小老弟。

    自打上次为找曹丕帮忙潜入司空府而匆匆一别后,楚云就再没见过这三个弟弟,说来心里还真有点儿过意不去,所以特地在府上的马厩重新挑选三匹骏马,算是哄着三个孩子开心的“赔礼”。

    命府上懂骑术的三位门客随行,楚云一行人策马来到大空府,本打算给三位弟弟一个惊喜,可一见这三个小家伙的面,就看到他们仨的脸都是一副苦瓜模样。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跟那斗败的公鸡似的?”见他们仨没一人发觉自己的到来,楚云惊奇地问道。

    三人一听声音,瞬间恢复不少精神,一个个迈着小碎步跑到楚云身边,簇拥着他雀跃道:“云哥来了!云哥终于又来看咱们了!”

    楚云挨个摸着他们三个的小脑袋,俯下身子问道:“先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没事……”最为早熟的曹丕摇了摇头,又沉下脸道:“是史阿老师,他……”

    “史阿先生……?他怎么了?”楚云与史阿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对那位风华绝代、剑术高超的青年剑客还是相当欣赏的,听闻他可能遭遇不测,楚云的心情也跟着灰暗起来。

    “我们也不知道,按说史阿老师负责指点我们剑术,应该是每隔一日就来府上一趟,可是他已经有四日不曾来过了……”曹彰也低头噘嘴,失落地说道。

    “有没有派人去他府上找过?”楚云又问道。

    “这几天已经派去三批了,都没有收获,就好像史阿老师已经离开许都了一样。”曹植也难过地回答道。

    楚云眉头越皱越深,心想这史阿挺大一活人,总不可能凭空失踪,再说以他的身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要加害于他。

    也只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才有可能对付得了他,可若是城内的将士将他抓住,一来没有理由,二来这纸包不住火的事,不可能至今没有走漏风声。

    “哎,我又不是衙门的人,这种事怎么又要落到我的头上。”嘴里这么无可奈何的嘀咕了一句,楚云却不打算置身事外。

    再怎么说,史阿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再加上那家伙人品不错,又帮自己悉心照顾着曹丕他们哥仨,总不能明知他失踪也不闻不问吧。

    见楚云不说话,像是抓住救星的曹丕却来回大幅摇摆着楚云的右胳膊,央求道:“云哥,你神通广大,总得想办法查出史阿老师的下落!”

    “是啊!云哥!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云哥,求你了,史阿老师他人很好,而且他不会不辞而别离开许都的!”

第279章 半页书信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简直让楚云的脑袋都濒临炸裂。

    “我知道了,你们先安静一下。”楚云扶着额头,竖起右手手掌道。

    三兄弟一听楚云答应下来,立刻乖巧地闭上嘴不再你一句我一句地乱讲话,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楚云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很好,现在我来问你们,你们上一次见到史阿先生是什么时候?确定是四日之前么?”

    “是四日前不会有错的!”

    “嗯!我记得很清楚!”

    “没错!”

    三个孩子不可能拿这人命关天的事开玩笑,更不可能在此事上串通一气捉弄楚云,而且,就算一个人记错了,三个人的记性总不会都出问题。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派人去他府上找他,并确认他不在府上呢?”楚云继续询问道。

    “四日前,老师没有按时来,我们空等了一下午,当晚就派人去找老师了……”曹丕率先开口回答道。

    曹彰、曹植闻言也不住点头。

    “看来,从时间上看,史阿很可能已经‘失踪’了大概有三十六个时辰,也就是七十二个小时左右,这放到现在,早已经可以作为‘失踪’立案,向JC寻求帮助了。”楚云自言自语地分析道。

    见楚云神色愈发凝重,又迟迟不肯说话,曹丕三兄弟也意识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峻。

    楚云见状,赶紧脸色一缓,露出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柔声道:“好了,你们也别太担心,我现在就去想办法调查史阿先生的下落,你们几个要老实待在家,不准到处乱跑,如果被我知道你们擅自离开大空府,这事我就不管了!”

    史阿的“离奇失踪”,原因暂时不明,但考虑到史阿与曹丕三兄弟关系亲密,如果史阿是遭遇不测,难保这些人不是冲着曹丕三兄弟来的,为了确保三个孩子的安全,楚云必须用半威胁的方式,敕令他们不准随意外出。

    出于对楚云的信赖与敬畏,曹丕三兄弟立马各个点头保证道:“云哥放心,我们哪儿也不去。”

    “但是云哥,找到了史阿老师,你可要第一时间带他来大空府上啊!”

    “是啊,我们都想他了!”

    楚云点头道:“我会的。”

    “对了,我给你们仨每人带来了一匹好马,现在就安置在府内的马厩内,你们可以去瞧瞧,我就先行一步去找史阿先生了。”

    哥仨一听,仿佛被乌云遮蔽的阴郁终于大为减轻,齐声道:“多谢云哥。”

    离开大空府,楚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就近去司空府上找帮手。

    要在偌大个许都找一个失踪的人,以楚云现在府上的人手,与大海捞针无异。

    既然如此,就只有去找陆真真帮忙。

    陆真真虽是一介女流,但她身份特殊,掌握着足以网罗整个许都的庞大情报网,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知道史阿的下落,楚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真真无疑。

    ——

    今日的卞夫人一身素衣罗裙,然而朴素的衣着打扮,也难以掩盖其风情万种的魅力,这从她那不曾浓妆艳抹亦能倾倒众生的容颜,便足以印证这一事实。

    “侄儿见过婶婶。”为了避嫌,楚云在求见卞夫人前,就已经亲自向曹操打过招呼。

    “云儿不必多礼。”卞夫人与楚云如今也算颇有交情,本就对楚云极为看重的卞夫人,当然是乐得见到这位好侄子来探望自己。

    “婶婶气色红润,想来身体应当恢复得还不错?”楚云客气地寒暄着问道。

    “托你的福,尚且不错,怎么样,成亲后的生活,可还适应?”

    “还好,还好。”

    见过卞夫人,又寒暄几句之后楚云即刻说明来意。

    “竟有这等事……?史阿先生对子桓他们的照顾,我也有所了解,此事,婶婶定不会坐视不管,真真。”

    “娘亲,女儿在。”

    卞夫人话音一落,陆真真娇柔悦耳的声音便应声响起,自房梁身轻如燕般,悄然落下。

    “你就随你兄长走一趟,助他寻找史阿先生的下落吧。”

    卞夫人肯这么爽快地借人,楚云心头一喜,道:“多谢婶婶。”

    时间紧迫,考虑到每耽搁一刻,史阿便很可能多一份危险,楚云与卞夫人道别后,便带着陆真真匆匆离开司空府。

    一出门,楚云便向陆真真问道:“昨日为兄的昏礼,你怎么不来?”

    “云哥哥与嫂子的昏礼,我怎会缺席呢?”陆真真笑吟吟地说道。

    “这么说,你来了?干嘛只躲在暗处,不现身喝一杯呢?”

    “云哥哥,真真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陆真真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落寞与无奈。

    闻言,楚云有些尴尬地安慰道:“没事,等这件事结束,我和你嫂子单独给你开小灶,请你好好吃上一顿。”

    “那就先谢谢云哥哥和嫂子啦!”见楚云如此心思细腻的照顾自己的情绪,陆真真的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

    “不必这么客气,说回正事,史阿这人,你听过吧?”

    “当然,他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剑客虎贲王越的弟子,尽得其师王越的剑术真传,容貌俊秀,本领高超,人品极佳,上未娶妻……”

    “够了够了……”楚云感觉耳朵险些生茧,摆手道:“我不是要听他的生辰八字给他说媒,他失踪了,这事你知道么?”

    “不知道。”陆真真干脆地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眉目?”

    “云哥哥是想问他平日里都会去什么地方么?”

    “大概是这样,说来听听?”

    “嗯……我想想……”陆真真的小脑袋简直像是个活着的庞大数据库,她在其中搜索了好一会儿,说道:“他这个人比较清心寡欲,平日里唯一的差事就是作为老师教授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练剑,再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在自家府上练剑,就是在外和其他剑道上的友人聚在一起喝上几杯,切磋剑术。”

    “就这么简单……?”楚云早就看得出史阿是那种醉心剑道的人,却没想到他的生活这般简单,过得简直就是两点一线一样的日子。

    “有关他的情报确实就这么多,怎么,云哥哥这次感到棘手了么?”陆真真坏笑着,仿佛在有意挑弄楚云的斗志。

    “在许昌城内这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棘手是不可避免的,走吧。”楚云不为所动地淡定一笑道。

    “走?去哪儿?”陆真真可不相信楚云能根据现有的情报,就判断出史阿如今身在何处。

    “先去他家里看看,是否留有什么线索和痕迹。”

    ——

    史阿的府邸,楚云先前也来过一次。

    偌大的宅邸还是那般华丽,可惜主人已不知去向。

    史阿的家宅虽大,府上的门客、下人却少得可怜,也许是受主人高洁操守所感染,看门的家丁对客人的态度也格外客气。

    得知楚云自称是史阿的朋友,家丁只是彬彬有礼地说道:“二位,我家主人并不在府上,请回吧。”

    “不知史阿兄已有离府多久了?”楚云又问道。

    “这……”家丁对楚云并不熟悉,认为楚云未必是自家主人的好友,很可能还是对头,所以态度上含糊其辞。

    见对方并不信任自己,楚云赶紧自报家门解释道:“我叫楚云,与史阿兄是一见如故的挚友,听闻他多日不曾归家,特来寻觅他的踪迹,还请两位行个方便,透露一二。”

    楚云的大名早已是天下诘问,两位家丁吓得两股战战就差没身子一软,当场趴在地上。

    “原来是太子太傅,家主曾多次提起您的侠义为人,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太子太傅恕罪……”其中一位家丁更是赶紧单膝跪地满怀歉意道。

    楚云亲自将他搀扶起身,道:“小兄弟不必如此,还请说说史阿兄的下落吧。”

    “实不相瞒,家主自四日前离开府上,便再没有回来过。”另一位家丁叹了口气回答道。

    “你们亲眼看他离开府上的么?”

    “是……”

    “他独自一人离开,还是随他人一起?”

    “只有家主一人。”

    “那他临行前,可有交代过你们什么话?”

    “家主只说他出门有事要办,并未交代过其他话。”

    楚云沉吟片刻,眼前这二人既然能被史阿这种重视人品的人选为负责看门护院的家丁,那么他们的品行多少也有些保障,至少不会做出有害史阿的背叛主人之事。

    那么以他们说的是实话为前提,可见至少史阿在离开府上时,是独自一人而且尚处于安全状态,而不是被人挟持逼迫,身不由己的状态。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以信件或其他传递消息的形势,来威胁史阿见面。

    故而楚云认为还是有必要对史阿的府上进行一番查探。

    “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入府看一看……?”

    楚云的这个要求,作为客人着实有点儿过分,可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别说是求情进入,就算去兵营调动兵马,要强行登门,又有谁能阻拦得了?

    两位家丁毫不犹豫地异口同声道:“当然,太子太傅请进。”

    说罢,便打开大门,逢迎楚云与陆真真进门。

    府上的门客、下人们,对楚云、陆真真二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几乎视而不见,只顾着忙于手头的事务,一切照常井然有序。

    见状,楚云对身旁一位配自己二人进来的看门家丁问道:“史阿兄时常离府么?”

    “回太子太傅,家主闲暇时在家一待便是数日,可忙碌时,在外三、五日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原来如此,难怪他这么久没回来,你们也没有过分紧张,更没有去县衙报案。”

    一听这话,吓得家丁浑身一颤,问道:“太子太傅,莫非家主出了什么事……?”

    楚云不想激起史阿府上众人的恐慌,便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这几日不曾与他见过面而已,不知他的房间在何处?”

    “小的为您引路。”松了一口气的老实家丁赶紧道。

    史阿的房间在府内最靠北的正中央处,房间很大,房门却只有一扇,外表精致典雅,却并非奢华材质所铸。

    “史阿兄离府的这几日里,可曾有人进去过?”

    “回太子太傅,家主一向不允许我们下人擅自进入他的房间,我们也向来很受规矩,不会有人在旁人的眼皮底下能踏进家主的房间半步的。”

    楚云见他不想说谎,便又道:“不知,我们可否进去看看?”

    “这……太子太傅请便。”家丁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就赶紧同意道。

    虽然楚云此刻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有些霸道,但为了尽早查清史阿的去向,楚云也就顾不得手段是否怀柔了。

    与陆真真一同推门而入后,古木熏香便扑鼻而来,房间内部的布置与史阿本人的性子一样,淡雅而朴素无华。

    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房间里竟放置着刚被楚云推出市面不久的香木桌椅,而且从做工上看,似乎是出自技艺精湛的木匠之手。

    “想不到史阿兄在家具布置上,还蛮紧跟潮流的。”楚云见状,忍不住笑道。

    “云哥哥,什么是‘潮流’?”一旁的陆真真疑惑地睁着一双明眸问道。

    “嗯……就是发展趋势……三言两语之间,很难解释清楚。”

    “好吧,咦!云哥哥,你看那是什么?!”陆真真突然惊呼着,用手指着右手边墙角处。

    顺着她的玉指直视而去,楚云瞧见一个烛台正倒在墙边的角落。

    楚云赶紧快步走近墙角,蹲下身子,只见烛台上,有未烧完的半截蜡烛,以及似乎是被烛火灼烧得边缘处焦黑,只剩不到一半的残页。

    而这张残页纸张上,显然写满了字迹。

    与陆真真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张纸上的内容,很可能与史阿的神秘失踪大有联系。

    楚云挪动烛台,将残夜拿在手上,站起身,看是默读着上面的内容。

    “史兄,数月不见,愚弟甚是想念,此次致书于兄,实有要事求助,弟素知兄义薄云天,不畏权贵,敢以三尺青锋荡尽天下不平事……”

    后面的大半部分内容,都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唯有落款,还清晰可见。

    “弟,满宠,静候史兄答复……!”楚云念完这落款,便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

第280章 你对我楚云有多大误解?!

    一见楚云如此夸张的反应,陆真真也忍不住伸着脑袋,凑过来看向这半页书信上的内容。

    “满宠……?他居然认得史阿?看样子,他们俩的关系还不错,云哥哥,你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陆真真当真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楚云沉思了一会儿,道:“很明显是满宠向史阿有事相求,而且是一件很重大很急迫,而且随便不能对外声张的要事,所以史阿看到这封信后,才会走得很匆忙。”

    “这又是何以见得呢?”

    “你看这封信,史阿既然打算用烛火将它烧掉,可见这上面记录着的是不能轻易为人所知的秘密,而烛火只烧掉一半,说明史阿是仓促之间引动烛火,甚至来不及确认整封书信都被燃烧殆尽成灰,就匆匆离府而去了。”楚云挥了挥手中的半截书信,向陆真真耐心解释道。

    “有道理!想不到云哥哥还擅长查案呢!”

    “别提了,都是被逼的。”楚云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又道:“走吧,此处应该没有其他线索了。”

    “咱们是要去找满宠么?”陆真真笑盈盈地问道。

    “当然,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史阿的下落?”楚云将带着黑焦的半页书信小心收入怀中,便带着陆真真向史阿府上的家丁道别而去。

    ——

    满宠也是个声名远扬的工作狂,就像找郭嘉要去那些乌七八糟的烟花之地一样,找满宠,自然要去衙门、大牢等地,而不是他的府上。

    然而楚云和陆真真并不幸运,二人共乘一骑,在衙门扑了个空后,才跌跌撞撞来到大牢门口。

    “我这人平日里向来遵纪守法,却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来这地方三次,哎!”楚云远远指着渐渐有些熟悉的大牢门口,冲陆真真叹息道。

    “别人来这地方,往往都是伴随着不幸,云哥哥来此,却总是为了助人,云哥哥侠骨柔肠,真真万分敬佩。”陆真真现在夸起楚云连草稿都不用打。

    “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再这么想去,我可真要飘飘欲仙了。”楚云谈笑几句,道:“走吧,也不知这满宠究竟在不在此。”

    “他最好是在,否则,当真不知还能去哪找他。”

    说着,二人陆续翻身下马,楚云将缰绳系在一旁的树干上,防止这骏马乱跑,而后二人便一同来到大牢门口。

    这次,负责看门的狱卒可长了记性,一见楚云这位连满宠大人都敬畏如神明的人物,二话不说便赶紧点头哈腰道:“太子太傅亲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太傅恕罪。”

    “免了免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问你,满县令可在这?”

    狱卒脸色一黑,心想您这逼装的可是太过分了,您这位爷要是还不算大人物,这许都还有几个能被称作大人物?

    当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楚云不是故作低调,而是真没有那种把自己当大人物的优越感。

    其实满宠嘱咐过门口的狱卒,无论谁来找他,都一律说他不在。

    但这狱卒也在这一职位上干了有些年头,早在许昌还不是都城的时候,他就负责看押此地的犯人,对于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他还是略有了解的。

    眼前的这位是满宠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如果他不知变通,向楚云说谎称满宠不在,回头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回禀太子太傅,满县令在。”

    “在?在就好办了,快开门!”楚云急得赶紧催促道。

    哪个也得罪不起的狱卒只能苦着脸,听话得开门迎楚云、陆真真二人进去。

    兴许是来得次数多了,哪怕牢狱的过道昏暗无光,楚云也能瞧得清周围的状况,不似初来乍到时那般迷茫到连路都不敢大步走。

    带着陆真真一路深入,二人终于找到了满宠。

    只见满宠正对着一个不知究竟是不是囚徒的家伙,他将那皮鞭握在手里来回把玩,神色显得非常不耐烦,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皮鞭在这人身上狠狠抽打下去。

    可他居然忍住了,即使看起来他已经忍无可忍,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难道这小子真的这么听我的话?转性了不说,还知道尊重人权了?这不可能!”

    这话在心里念叨一遍后,连楚云自己都不信。

    “满县令,下午好啊。”楚云干咳一声,冲专心致志的满宠高声打着招呼道。

    满宠当场打了个激灵,一扭头,像是耗子见了猫般,断断续续地支吾着回应道:“下官……下官参见太子太傅,不知……不知太子太傅来此,有何贵干……?”

    这时候满宠在心里郁闷极了,心想这位爷干嘛总跟自己过不去,您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太傅,地位与九卿平起平坐,又是被司空曹操视作宝贝疙瘩的义侄,您老没事儿不去享受生活,总往这大牢是跑是为啥呢?

    楚云没想过这短短数息之间,满宠就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而且也懒得和他废话。

    直接从怀中将保存尚算完好的半截书信甩到满宠脸上,楚云冷声问道:“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自己的笔迹,自己亲自派人送去的信件,满宠当然不可能不认识。

    他的神色霎时变得慌乱至极,冷汗顺着额头向下流淌不止,就在这时,那疑似囚犯却没有被强制戴上枷锁的人,冲着楚云喊道:“太子太傅!这满宠是非不分,冤枉好人,请太子太傅替老奴做主啊!”

    楚云这才仔细去打量这替自己鸣冤的家伙。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如刀刻般清晰可见的皱纹,在告诉所有人他已上了年纪,他的双手隐约有老茧可见,但掌心部分光滑得甚至能用“细嫩”来形容。

    这说明,此人在年轻时大概是个身份低微常干粗活的下人,但近年来地位水涨船高,已经不需要再干那些重活累活了。

    满宠顿时心惊肉跳地抖了抖,正要向楚云解释,楚云却先一步瞪着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是何人,所犯何罪?”

    “小人是曹洪将军府上的内务总管!小人没犯罪!”这位内务总管赶紧自报家门,同时替自己辩解道。

    满宠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心中暗道:“这下坏了!”

    本来急于追寻史阿下落的楚云没心思去理这些闲事,但一听这人是曹洪府上的总管,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楚云也知道满宠这家伙一旦执起法来,一向是不畏权贵的胆大之徒,但曹洪这尊大人物,也不是他满宠说得罪就能得罪得了的。

    “难怪满宠不敢轻易对这家伙用刑。”楚云在心理恍然嘀咕道。

    要么满宠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此人犯罪,要么当真是与曹洪或者此人有私人恩怨,而公报私仇。

    无论是哪种情况,既然牵扯到了曹洪,楚云总不能放手不管。

    但,楚云还是决定先弄清史阿的去向,毕竟史阿是自己的朋友,要救人,也是优先救史阿。

    “你先不要说话。”楚云让曹洪府上的总管先住口,又冲满宠道:“这个人的事,暂且放一放,现在,我要你立刻告诉我,史阿先生如今身在何处!”

    见楚云如此激动,满宠思量了片刻,只得叹了口气,冲楚云道:“太子太傅请放心,史阿是我的亲如兄弟的至交好友,在下向您保证他现在没事,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太子太傅移步一叙。”

    楚云还没反应,那位总管就忍不住马上道:“太子太傅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他是要诬告小人,切勿听信他一面之词啊!”

    根据史书上对满宠的记载,楚云觉得满宠就算再混账,也不至于如此行事,但考虑到先前满宠也曾对自己公报私仇过,这一时之间,楚云还真不知道该信谁才好。

    不过,楚云转念一想,史阿收到满宠的信,便二话不说赶去与满宠相会,足以见得他与满宠之间确实交情匪浅,而以史阿的为人,既然与满宠是至交,那满宠总不会是个小人。

    稍作犹豫,楚云还是决定暂且相信满宠,便冲那总管道:“你且在这老实等着,若是满县令诬陷于你,我自能分辨,替你申冤。”

    “真真,待会儿留点神,替我盯着这家伙。”楚云瞥了眼那位总管,向身旁的陆真真低声叮嘱道。

    陆真真凝重点头,并未出声。

    三人没有就此离开大牢,只是移步到空旷的过道附近,满宠便叹息道:“太子太傅,其实在先前与史阿兄会面时,我将事情告知于他之后,他就极力劝我找您相助,是我当时犹豫,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这话说白了,就是满宠觉得楚云并不值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云沉着脸冷声问道。

    “事到如今,在下也瞒不住了,只能希望太子太傅您肯伸张正义。”像是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满宠又是一声长叹,道:“太子太傅,我没有冤枉方才那个曹洪将军府上的总管,他确实犯了罪,而且是罪恶滔天。”

    楚云想知道的是史阿的去向,但听满宠这么说,可见这两者之间似乎有所关联,故而没有出声,静待满宠的下文。

    见楚云没吭声,心里没底的满宠继续忐忑不安地诉说道:“太子太傅,前些日子,许都城内平民住区偶有几件孩童失踪案,起初来衙门报案的人并不多,下官虽然有即使派人去调查,却并无收获,可是近一个月来,孩童失踪案频频发生,下官对此便分外重视,并亲自展开调查。”

    “在下在百姓们居住的整片城区明察暗访数日,终于顺着些许蛛丝马迹,一路查出事情的真相!原来是有人丧尽天良,干着拐卖孩童的勾当!而那个什么狗屁总管,虽是帮凶,却犯下了滔天大罪,他伙同曹洪将军的亲戚,在一场交易中,被下官亲手擒获,下官本打算对他施刑,可他自曝身份后,在下没有其他证据,就不敢轻易对他出手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让楚云一时语塞,只有眼神中那义愤填膺的怒火,让讲完这段话的满宠稍微安心。

    “满县令,此事非同小可,你要知道此人虽然只是个下人,却是曹洪将军府上的人,而且你口中的罪犯不止是他,还有曹洪将军的亲戚,甚至可能牵扯曹洪将军本人,如果是你编造谎言,信口雌黄,这么大的罪足够要你全家的性命!”

    楚云现在已经不需要问史阿的去处了,显然,如果满宠的话属实,史阿一定是收到满宠的求助后,只身去追查这件事的其他嫌疑犯。

    也只有史阿这样满腔热血的正义之士,才既有高超的本领,又肯冒着得罪曹洪这等大人物的风险,去奋不顾身的伸张正义。

    满宠一听楚云并没有因为与曹洪是名义上的“叔侄”,而表露出要偏袒包庇曹洪亲戚、家奴的意思,顿时大喜,激动得险些落泪道:“太子太傅明鉴!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如何不知?!只是司空将许都执法之权交于下官之手,这等信任,下官万死难报!唯有不畏强权,一心为民,才能回应司空期待之万一!下官又岂敢无的放矢,诬告曹洪将军的亲信?!”

    看满宠这副随时可能潸然泪下的动容之态,楚云心想就算是奥斯卡奖得主也未必能演成这么真实的模样,心中对满宠也更信了几分,正色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会与史阿先生一样,同你站在一个立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有楚云这尊大人物撑腰,满宠顿时有底气跟“黑恶势力”斗争到底,当场感动地单膝跪地,向楚云施礼道:“太子太傅!下官替那些痛失爱子爱女的百姓们,先谢过您了!”

    楚云虽是一尊大佛不假,可曹洪也不是省油的灯,此事本来与楚云并无关系,如果楚云自私一点,对此事持置身事外的态度,满宠也无话可说,但他没想到,楚云真如史阿口中所说的那般高义,宁愿冒着把曹洪得罪死的态度,也要为毫不相干的百姓伸冤除害。

    “谢什么,话说回来,你对我楚云的人品究竟有多大的误解,居然不找我出面?你是觉得,我会跟犯下这种人神共愤罪行的人穿一条裤子,做他们的保护伞不成?!”

第281章 纨绔子弟?

    楚云唯一觉得生气的一点,就是满宠居然把自己想成那种卑劣之人。

    见楚云反应如此强烈,满宠赶紧一脸陪笑地改口道:“是下官误会了太子太傅,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太子太傅莫要见怪!”

    满宠做梦都没想到楚云不但没帮曹洪的人开脱,还毅然决然地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差点儿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说,现在就算让他叫楚云两声“亲爹”,他都乐意至极。

    而满宠的这副模样,楚云看在眼里,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却对满宠大有改观,没想到这家伙看着不靠谱,实则也是个能为民请命不惜身的好官。

    看来,是先前的不愉快,让他们二人彼此对对方都缺乏信任,这么一想,楚云怒气渐消,也就没那么不爽了。

    “罢了,先说说你现在都掌握了哪些线索,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楚云故作大度地大手一挥,不再与满宠计较。

    “是,不敢再欺瞒太子太傅……”满宠战战兢兢地慎重说道:“下官已经查明负责拐卖孩童之人不是出自曹洪将军府上,就是曹洪将军亲戚家的门客,他们将孩童以食物、钱财诱拐后,会趁夜将他们秘密送到城西的一家酒楼里……”

    “酒楼……?送到酒楼做什么?难道是强迫他们做童工充当廉价劳动力?!”楚云心中这么惊呼一声,便向满宠问道:“为什么是酒楼?”

    满宠双拳顿时攥得死死的,指甲掐在手掌上,险些深入其中划出血痕。

    他用悲怆而愤怒的声音回答楚云的问题,道:“听说近期这家酒楼添了一道价格极其昂贵的‘菜式’……是用来路不明的肉为食材……有不少品尝过的士人都称赞其为天下难觅的‘美味’……”

    “砰!”楚云还没等满宠把话说完,就一拳头砸在这牢狱内的墙壁上,力气本不算大,也没学过拳法的他,这一拳下去,却将坚固的墙面砸出肉眼可见的清晰裂痕。

    楚云只觉得自己活了两个小半辈子,也碰上过不少让他感到愤怒、添堵的事,但他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怒不可遏过。

    “满宠,你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楚云向满宠反复询问道。

    “太子太傅,下官愿以性命担保,这些都是下官费尽心思,一路明察暗访后得到的真相,绝非谎言!”

    其实就算满宠不这么笃定的强调一遍,楚云心里也清楚,这些八成都是真的。

    不然的话,满宠还能活腻了,吃饱了撑得拿自己一家子的性命开玩笑去得罪曹洪和他的亲戚?

    “好,你是说,这家酒楼,就开设在许昌城内,是么?”楚云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而且……”满宠见楚云仿佛已经气炸了,明知自己不是引得楚云愤怒的源头,也被眼前的少年人这股如北极严寒般冰冷的眼神,吓得心头拔凉。

    “而且,经下官查证,这家酒楼的幕后东家,正是曹洪的族弟……”

    满宠说着说着,自己就自觉闭上嘴了。

    因为此时此刻,楚云的眼神,已经不是单纯能将视线内的万物冻僵那么简单,就算楚云下一秒拔剑见人就砍,满宠也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太子太傅,请冷静……”满宠生怕自己第一个被砍,赶紧安抚楚云的情绪道。

    “呼……”楚云深吸一口气,用如自地狱归来的修罗那般语气,道:“好,好得很!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行径,居然还敢大张旗鼓的在天子和叔父的脚下行事,真是有够放肆!有种!”

    满宠这下老实得根本不敢接话了。

    他不说话,楚云也不打算任由他装死。

    “这么说来,史阿现在应该正受你之托,在这家酒楼附近调查其内部情况吧?”

    “太子太傅心如明镜!正是如此!”满宠赶紧又抓住机会拍起楚云的马屁。

    楚云却自动忽略满宠的奉承之言,道:“好,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这家酒楼的位置,名字!”

    以眼下楚云这汹汹气势,满宠毫不怀疑他是要去砸场子的。

    “太子太傅,这……”楚云这么愤慨,满宠心里很是感动,因为这说明楚云也是个重视百姓的好官,可他担心现在楚云正在气头上,一时冲动会让事情变得更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告诉你,出了事,我顶着!”楚云罕见地失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又道:“痛快点儿说!”

    见状,满宠知道自己现在想打退堂鼓为时已晚,再说他本就没忌惮过后果,否则他也不会一意孤行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回禀太子太傅,那酒楼坐落于城西最豪华的地段,叫欲仙楼……”

    说着,楚云又向身旁看了一眼,冲一直默然观察着远处蹲在牢房内曹洪家总管的陆真真问道:“怎么样?那家伙有什么反应?”

    将楚云与满宠之间对话尽数听在心里的陆真真让自己强行保持冷静,道:“云哥哥,那人一直在想我们这边看,似乎很在意你与满县令的谈话结果。”

    “哼。”楚云冷哼了一声,向陆真真道:“帮我个忙。”

    “跑腿的事?”陆真真那张娇艳如盛开鲜花般的俏脸上,难得一见的失去了以往的甜美笑容。

    “是。”楚云点了点头,道:“方才的事,你也都听到了,事关重大,我想请你帮我去军营,向我师兄传个话。”

    “向子脩兄长传话……?”

    “嗯,你就说我楚云向他借一百位羽林骑兵,他若是肯借,就亲自率兵去城西醉仙楼门外静候,待我摔杯为号,便进酒楼响应我!”楚云的语气,仿佛不允许任何质疑。

    满宠并未与楚云一起在外征战过,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见楚云这般雷厉风行的作态,现在他才明白,为何楚云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却能在军中博得极高的威望,以及绝大多数将士的敬佩、拥戴。

    “太子太傅,即使是曹昂公子,未经司空准许,也不得擅自调动军营中的一兵一卒……您这样做,是不是……”

    “擅自调动兵马,不向司空请示,司空若是怪罪下来……”

    “怕什么?!我说过了,出了任何事,我一个人担着!叔父若是为此追究我的责任,那就当我看错了他,我若看错了他,因此而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楚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满宠不但哑口无言,而且当场单膝跪地,向楚云行顶礼膜拜。

    “太子太傅,真乃盖世英雄!请受下官一拜!”

    放在平时,楚云肯定不好意思让别人对自己行这般大礼,但现在他压根没心思阻止满宠,任由满宠这夸张的举止结束后,他才摆手道:“好了,正事要紧,你还是赶紧带路吧,我倒是要去会会他们,看看这些泯灭良知的畜生,究竟有多恶!”

    楚云、满宠二人,与陆真真兵分两路,各自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

    许昌,城西。

    楚云喧宾夺主地骑着本属于满宠的马,载着满宠再在背后,一路来到满宠所描述的酒楼“欲仙楼”外。

    翻身下马,楚云朝着这酒楼冷哼一声,向同样下马忙着系缰绳的满宠问道:“就是这儿?!”

    满宠点头道:“正是,太子太傅莫要冲动行事……”

    “跟我进去。”楚云不耐烦地一拂袖,便带头气势汹汹地朝着酒楼大门踱步而去。

    随意瞧上几眼,楚云便愈发可以确定,满宠所说应该属实。

    因为这酒楼的装潢简直奢华得离谱,庞大的体积足足有三层阁楼,牌匾、门帘甚至一砖一瓦都是昂贵的原材质堆砌建造而成,这样的酒楼,除了家私颇丰的曹洪或他的亲戚,放眼整个许都,还有几人有这等财力随意开设?

    楚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刚一踏进酒楼大门,就瞧见装修同样华贵的内部空间,可谓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一位店小二模样的跑堂青年,赶紧凑到楚云与满宠面前,热情地开口询问道:“不知两位客官想吃点儿什么?”

    楚云的衣着虽然简陋,但满宠的衣衫可是上好的丝绸搭配手艺精湛的裁缝精心缝制而成,干跑堂这一行,能分辨出客人身份高低的眼力,是他们的必备能力之一,所以在瞧见满宠隐隐有以楚云为首的神态之后,面对楚云,这跑堂青年同样不敢大意。

    有楚云在此,满宠当然不敢随便答话。

    “小二,我今儿个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菜色,不妨说来听听?”楚云不动声色地干笑着,开始套起对方的话来。

    “那您今天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欲仙楼的菜肴样样都是可口美味,来过的客人吃了,都说好!”这跑堂青年非但不谦虚,反而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楚云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先说几样,我听听。”

    “有‘十面埋伏’,油炸长春卷,‘卢府肘子’,荷叶蒸鱼,‘龙凤呈祥’……”即使手中没有预先备好的稿子,这跑堂青年也能如背诵古文般,将自家酒楼的招牌菜色滔滔不绝地一一道出。

    楚云闻言,故意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兴致欠缺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问道:“然后呢?”

    见过不少世面的跑堂青年当场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口气接连道出这么多脍炙人口的美食,居然还没法满足眼前这个少年人。

    那么根据他的经验,这人不是来路不凡的达官贵人,名门公子,就是刻意来找茬的泼皮。

    不过看着少年的身子骨似乎弱不禁风,他身后那位衣着显赫之人,也不像是小混混的做派,想来这二人应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闹事的。

    心里如此活动一番,跑堂青年唯有赔笑着,小心地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方才那么多的菜色,难道您一样也没有兴趣……?”

    “这些玩意儿,我不但吃腻了,而且听到它们的名字,都觉得倒胃口。”楚云刻意夸张地抱怨了这么一句,又道:“我是听朋友介绍,你们这儿有非同寻常的‘稀罕菜’,所以才特地赶来尝尝鲜,没想到却大失所望,老满!”

    被称呼为“老满”的满宠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楚云暗地里踩了他一脚,他才一个激灵站起身,又冲楚云躬身道:“太……额不,公子请吩咐。”

    “咱们走吧,还是去别处吃,这地方有名无实,所谓的‘稀罕菜’应该也是骗人的噱头罢了。”

    “是……”意识到楚云打算施展欲擒故纵的套路,反应过来的满宠赶紧配合地也装出一副打算就此离开的姿态。

    见状,跑堂青年眼珠一转,拦下二人,急忙道:“二位贵客,还请留步。”

    “怎么?你们这儿还敢跟本公子耍强买强卖的手段不成?!”楚云的言语、举止、神态,无不像一个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

    “岂敢!岂敢!”跑堂青年吓得赶紧摆手替自己解释,又道:“方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二位贵客,至于公子您口中所提到的‘稀罕菜’,实不相瞒……”

    跑堂青年突然压低声音,向附近左右扫了两眼,这才向楚云、满宠二人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欲仙楼近来确实推出了一道新菜,虽然价值不菲,但保证‘鲜美可口’,二位只要试过一次,就会觉得回味无穷,再难忘怀啊!”

    听得跑堂青年此话,几乎等同于证实了满宠先前所言,楚云强压着拔剑斩杀此人的冲动,声音不知不觉变得阴冷起来,道:“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我们吃得满意,无论多少钱,小爷我都付得起!”

    说着,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楚云还特地从钱袋中摸出一块金子,抛向跑堂青年。

    跑堂青年手疾眼快地将金子接在手里,稍微用力一年,便从触感确认其真假。

    他态度变得更加恭敬,喜道:“二位请到三楼雅间上座,好酒好菜,很快就为二位呈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686/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 作者:一剑绯雪所写的《我在曹营当仓官》为转载作品,我在曹营当仓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在曹营当仓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在曹营当仓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在曹营当仓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在曹营当仓官介绍:
楚云穿越至东汉末年,做了曹孟德麾下一管粮仓官,日子本来闲暇潇洒,直到恰逢曹操南征袁术粮草不济。
曹操:“去把那仓官楚云给我叫来!”
楚云:“卧槽?!难道曹司空今日要借我项上人头一用!?”
曹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我在曹营当仓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曹营当仓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