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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剑绯雪     我在曹营当仓官txt下载     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8章 你们俩去把刘备灭了吧

    “太子太傅言之有理,倒是老朽一时糊涂了。”程昱被楚云这话所提醒,深以为然。

    自己既然是为公事来拜访楚云,就不必遮遮掩掩,坦坦荡荡反而显得他程昱是个君子。

    程昱与楚云一同到楚府之外,还特地让那使者瞧见二人相谈甚欢。

    随后二人分道扬镳,程昱打道回府,楚云则随使者前去面见曹操。

    这次曹操请楚云的架势有所不同,一辆崭新的精致木制车驾,就停靠在楚府的大门外,神色紧张,已上了年纪的马车夫,正垂着头,用余光不住打量着出门而来的楚云。

    “叔父还真是有心了。”楚云在心里这么念叨着一句。

    “小人就不随太子太傅同往了,请太子太傅独自乘车。”前来负责请楚云的使者似乎另有要事。

    “好。”楚云冲他微微点头,便跨步登上马车,冲前面的车夫道了句:“启程吧。”

    “是……”车夫大概是知道楚云的身份,所以这般忐忑,生怕一个不小心路途上颠簸,被楚云找茬挑刺。

    看出其窘况的楚云,不由得缅怀起自己当初也是这般,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整日如履薄冰的苟活着,就怕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老丈莫要心慌,也无须着急,正常行驶即可。”想到这老车夫一把年纪,让他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也有些过意不去,楚云不禁出言安抚了一句。

    “多……多谢太子太傅……”如实道出楚云的官职,语气上虽仍有几分胆怯,但他的心情比放松了不少。

    马车的行进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因老车夫不再紧张,而行驶得既平稳又快。

    一炷香的时间有余,马车便驶至司空府外,悄然停滞,楚云扬手将车帘翻开,起身下车,双脚着地,冲老车夫道:“有劳老丈。”

    老车夫没想到楚云会对自己这个卑微的小角色这般客气,抬头道:“禀太子太傅,司空有令,往后小的与这辆车,都是太子太傅的……您看……?”

    “既然是叔父的好意,那就请老丈原路回楚府,将此事告知府上总管李氏,她会给你安排住处和其他事宜。”

    “可是……小的若是走了,您怎么回府……?”

    “我另有去处,你无须多虑。”

    “那好,小的多谢太子太傅……”

    老丈垂头行礼,便轻甩马鞭,架着车辆原路朝楚府而去。

    已来过司空府多次的楚云,对于府上的道路结构算是轻车熟路,府上卫兵都是同一批人,鲜有更替,认得楚云身份的他们自是不敢对楚云阻拦。

    本以为曹操在厅堂接见自己,询问过侍女后,得知其在寝室等候,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楚云就来到房门外,扬手礼貌地轻敲了几声房门。

    “云儿到了?快进来吧。”曹操一如既往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房门内向外传来。

    楚云推门而入,只见不但曹操在,师兄曹昂也在,这父子二人对坐在虎皮地毯上,品着尚有余温的美酒,好生惬意。

    “叔父,师兄,我来迟了。”其实曹操没有限定楚云在哪个时间赶来,楚云只是这么客气地说了一句。

    曹操却幽默地开起玩笑,亲自将一个空酒杯斟满美酒,拜访到自己与爱子曹昂中间,示意楚云坐在此处,并戏谑道:“来迟了,就该罚!干了它!”

    一旁的曹昂不禁含笑替楚云解围,道:“父亲莫要戏弄师弟了,咱们不是说好,这次谈得是要事,当少饮几杯才是。”

    也只有曹昂,才敢这么和曹操说话。

    “哈哈哈哈……”看得出今日曹操心情不错,开怀大笑了几声,这才拉着楚云入座,道:“刘备那厮的消息,程昱都跟你说了吧?”

    程昱来楚云府上的事,瞒不过曹操,这在楚云的意料之中,毫不感到意外。

    “程昱先生也是为朝廷,为叔父才擅作主张将消息提前告诉侄儿,还请叔父莫要责怪他。”楚云毫不遮掩地承认道。

    “叔父明白,仲德是一片好意,他怕叔父我不明白刘备的潜在威胁多么巨大,会再次坐视刘备势力发展得日渐强盛。”曹操了解程昱的忠心,无须楚云出言求情,他对程昱的做法,非但不反感,而且还很满意。

    能为了公事,不惜冒着被自己怀疑的风险,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这才是曹操最希望看到的谋士。

    “说起来,侄儿不明白,叔父分明已下定决心要彻底铲除刘备,又何必连番召见各位先生,垂询他们的意见……?”楚云直言不讳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这么犯忌的问题,旁人自是不敢问的,也唯有楚云这早已晋升为曹氏集团自家人的存在,才敢如此不拐弯抹角地探究曹操的真实想法。

    曹操也不在意,反倒是坏笑着道:“在叔父面前,不必这么低调,云儿,你怕是已经猜到原因了吧?”

    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楚云不敢太确定地试探着问道:“侄儿也只是猜到几分,莫非叔父是打算借此,试探一下先生们的能力和忠诚?”

    还有半句话,楚云没说出口,那就是,这试探的重点,是否是那荀氏叔侄。

    先前的事,让曹操对荀彧、荀攸叔侄二人产生了些许不满,尽管如今算冰释前嫌,但以曹操记仇的性格,要说那些不快就这么过去了,楚云可不相信。

    “不错,叔父正是此意,而且重点考校的,就是荀彧、荀攸他们叔侄二人!”当着楚云和曹昂这两位自己最宠爱信任的子侄面前,曹操才敢把这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讲出口。

    “这……”楚云犹豫片刻,道:“叔父,侄儿斗胆直言,令君和公达先生,应该是忠于叔父无疑的……”

    曹操哈哈一笑,点头道:“我知道,告诉你结果吧,荀彧、荀攸、奉孝、董昭、程昱他们都建议我即可发兵,征讨刘备,抢占上党、河内诸郡!”

    “那贾诩、刘晔,也是同样的说法!”曹操又补充道。

    这下楚云总算明白曹操为何心情大好,跟着欣然道:“叔父,先生们忠诚不二,勠力同心,何愁那刘备、袁绍不灭?”

    “说得好!”曹操拍了拍楚云的背,亲昵道:“云儿,我已决定让子脩统率五万精兵,征讨刘备,你看如何?”

    曹操这话一说完,一旁默不作声半天的曹昂,用期盼的眼光看向楚云,就像是在等待楚云的肯定和赞扬。

    这可让楚云犯了难。

    曹昂经过磨练后,现在独自领兵作战的本领与过去相比,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不用多,如果能再磨练个一年半载,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帅才,大有可能。

    但现在的曹昂,着实还差了些许火候,虽然刘备的军事能力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但要让曹昂跟刘备交手,楚云觉得还是刘备的胜算大一些。

    毕竟,刘备占据了防守方的优势。

    不过这么伤曹昂自信心的话,楚云如何能当着曹昂的面说出口?二人的关系可是亲如兄弟,这当面拆台的事,楚云可不想再干了。

    仔细观察过一番楚云的神情变化后,曹操居然失态的捧腹大笑一阵,才道:“好啦,叔父不过是与你说笑的,实话跟你说吧,这次出征,叔父要你与子脩同往。”

    楚云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皱眉问道:“叔父,我如今的身份是太子太傅,若是领兵出征,恐有不妥吧……?”

    “诶,不是你领兵,你名义上,是辅佐子脩,实际上,任何军机要事,你们兄弟二人商量即可。”说着,曹操看向曹昂,语气中既有关切,又有警告之意,严肃道:“子脩,战事一定要与云儿商议,不可独断专行,切记!”

    楚云和曹昂谁的能力更优秀,曹操心里还是有数的,不过叔侄二人建立起的信任已牢不可破,曹操不担心楚云太有本事,只担心曹昂一旦飘起来,听不进楚云的劝告。

    “父亲放心,我一定与师弟辅车相依,同心协力对付刘备!”

    曹操的担心倒是多余,对楚云的才能最信得过的人里,曹昂绝对算一个,而且还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当初第一次跟楚云一起出城剿匪,曹昂就深刻领教到楚云的厉害,自那以后,曹昂不说对楚云言听计从个,也相差无几了。

    “嗯……如此一来,为父就放心了。”说着,曹操似乎又想起什么,向楚云笑眯眯地问道:“对了,云儿,那几个小子,被你调教得如何了?”

    曹昂对这个问题也大感兴趣,四只眼睛顿时一同注视着楚云,期待着答案。

    楚云知道,曹操问的是曹丕三兄弟,讪笑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会有几分顽劣,不过三位弟弟性格虽异,但本性都很良善,且天赋各异,假以时日,终能各成大器。”

    曹丕被欺负,以及曹彰、曹植去赌坊的事,楚云一概没有道出口。

    虽然楚云觉得,就算楚云不说,曹操也心知肚明。

    “嗯……听你这么说,叔父我可真是倍感欣慰啊!待你出征归来,再继续替叔父好生管教他们,有你照顾他们三兄弟,叔父我就放心了。”

    曹操向楚云轻轻眨眼,投递来一个满意的眼神,二人心照不宣,脸上忍不住都溢出笑意。

    看来,曹操果然了解那些琐事,当然以他尊贵的身份,是不能插手这些孩童间的小事,但从他的反应,看得出,他对楚云的处理方式还是很赞许的。

    曹操日理万机,实在没工夫在三个儿子的教育上亲自多花功夫,而楚云恰恰是最信得过的教育人选,若不是考虑到讨伐刘备这一战关系重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曹操当真不想调走楚云。

    闲谈几句后,曹操将出征的具体事宜告知楚云,并嘱咐楚云、曹昂二人早做准备,三日后正式出发。

    敲定战事准备,楚云与曹昂一并告退,离开司空府时,楚云还特地拉着曹昂,一同前往军营,会见羽林诸将。

    诸将除了还坚持在楚府居住的吴尘,偶尔在归家和出门时,能与楚云见面说上几句话外,其他人都与楚云有一阵子未见,见曹昂带着楚云前来营中,纷纷大喜之下,放下手头的军务,簇拥着楚云,发出慰问。

    跟弟兄们随口聊上几句,众将得知楚云将作为曹昂的谋士,随军出征,与大伙一起再度踏上战场,喜得是手舞足蹈,尤其是甘宁,大白天的居然拿出小酒,喝上几口,还美其名曰替楚云庆祝。

    闲谈罢了,久别军旅生涯的楚云,在羽林骑的专属营盘仔细转了一圈,才与众将暂且别过。

    与曹昂离别前,楚云特地让曹昂帮忙,再见史阿一面。

    曹昂与史阿同为当世知名剑客,也算有几分交情的故人,顺着曹昂提供的地址,楚云顺利在许都东南的一栋不大不小的宅邸内,见到史阿本人。

    以楚云的身份,想查出史阿的住址易如反掌,史阿在门口见到楚云时,也并不感到惊讶。

    “想不到史阿先生的家,也如此气派。”被史阿招呼着入门后,楚云由衷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跟太子太傅的豪宅相比,在下着点家私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史阿客气了一句,请楚云坐下后,自己才缓缓入座,又欣慰地说道:“在下要谢过太子太傅了。”

    “先生为何要向我道谢?”楚云诧异地问道。

    史阿一向正经的脸上露出玩味的坏笑,道:“昨日我如约去曹洪将军府上,指点曹馥公子剑术,见到曹馥公子的脸肿得快不成人样……而且,言行举止也不似以往那般嚣张跋扈,看来是被曹洪将军好生‘教育’过……”

    说着,史阿像是实在憋不住,竟当着楚云的面,笑出声来。

    看来,是楚云走后,曹洪对宝贝儿子曹馥进行了一番“和蔼”的正确教导。

    楚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此次来面见史阿先生,倒是有事相求。”

    “中郎将有什么要在下效劳的地方,请但说无妨!”几乎被楚云将好感度拉满的史阿,还没听到要求,就一口答应下来。

第239章 渡河北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出征在即,我那三个弟弟,还要劳烦先生你帮忙多加照顾,若是在此期间,若是又有谁仗势欺负他们仨,尤其是欺负子桓,你无须出手,只需保护他们,记下他们的身份即可,等我回来,自会收拾他们!”

    楚云倒是不担心曹彰、曹植,他们二人受曹操喜爱,在许都人尽皆知,也唯有曹丕这个公认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才会有个别人做出欺负他的事来。

    “在下乐意效劳,就算太子太傅不来找在下,在下也一样会这么做,只是自曹馥公子一事过后,往后恐怕无人敢冒着开罪太子太傅的风险,去招惹子桓公子。”

    想起曹馥那日脸肿得像馒头般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史阿就忍不住又灿烂地笑起来。

    此间事了,楚云道过谢,与史阿就此别过。

    接下来,楚云要拜访的,便是郭嘉了。

    与预料的一样,郭嘉并不在自己自家府上,当楚云一路打听着他的下落,找到他时,是在一家在许都赫赫有名的风月之所。

    看着喝得仿佛烂醉如泥的郭嘉,一手揽着才色双馨的绝代乐伶,一手在艳名四步的绝色女子身上来回游动,本就几乎衣不蔽体的**,几乎被郭嘉反复抚摸了多少遍。

    但让楚云意外的是,郭嘉在看到楚云的一刹那,迷离浑浊的双眼,仿佛立刻开始散发摄人的光芒,就像前一刻还在寻欢作乐的,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似的。

    他的手不但当即停下,而且迅速收回,一个沉溺酒色的放荡公子,竟须臾之间,又变回那个可靠的鬼才。

    随着那肆意坏笑的脸逐渐变得严肃,一旁的女子们识相地悄然整理着衣物退去,唯有自她们身上余留的浓郁脂粉香,作为楚云与郭嘉二人的陪客。

    “这就是你平时的日子?”楚云侧过头,瞥了眼逐步加快离去步伐的姑娘们,戏谑笑道。

    “我看你快活的,快赶上神仙了。”见郭嘉垂头不语,楚云又打趣地说道。

    “这你就说错了,神仙?神仙的日子,哪里有我快活?”

    郭嘉的脸皮,倒是与曹操差不多厚,二人不愧是吃住在一起的好友。

    “你觉得我是在夸你吗?”楚云还在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发抖。

    “生气了?”郭嘉一副很懂楚云心情的样子,从旁取过一空酒樽,亲手将之倒满,举到楚云面前,道:“消消气,向你赔罪了。”

    说着,他又把自己的空酒樽倒满:“我自罚一杯,先干为敬。”

    然而,楚云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杯酒,而郭嘉自己手中那满满一杯酒,也被楚云一把夺过。

    “你的身体,你该自己爱惜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正是因为二人的交情够深,楚云才会为郭嘉不爱惜身体而感到愤怒,先前乔紫清为郭嘉诊断开药时,就曾三令五申警告过郭嘉,一定要注意与女子发生“亲密”关系的频率。

    结果不曾想,郭嘉一回到许昌,就又恢复往日那般,整日闲暇时只知泡在风月之所,过着花天酒地的放荡生活。

    郭嘉的两腮还因美酒而微微泛红,但在见到楚云如此关心他的身体,他本已澄澈的眼神,变得更加清明。

    他轻手将本属于自己的酒樽,从楚云手中接过,一手拿着一枚酒樽,将它们同时放回桌案上。

    “对不起,我以后会收敛的。”

    这话乍一听,怎么也不像是有诚意的道歉。

    但二人四目相对时,楚云看出郭嘉眼中的真挚,这才缓着脸,还嫌不够出气地阴阳怪气道:“最好别收敛,建议加大力度,这样没准明年我还能赶上去你坟头上敬酒,你不是喜欢喝吗?到时候我保准管够,让你在下面天天有酒喝!”

    “哎呀,也别咒得这么狠嘛!我知错了还不行?”郭嘉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撅起嘴。

    “少来,我专程来找你,可不是来你和胡扯的。”楚云白了装相的郭嘉一眼,道:“被你小子说中了,张杨这个短命鬼,死了。”

    “我知道。”作为被曹操轮番召见过的谋士之一,郭嘉自然一清二楚。

    “叔父要我和师兄一起去征讨刘备。”

    “我也知道,三日之后,对吧?”

    “你和叔父商量过?”

    “当然。”

    “叔父此次为何不安排你我二人同往?”

    “主公在许都有诸多事宜要安排处理,确保张绣、贾诩不会生出二心,监视关羽,外交上稳住刘表、孙策,这些事并不简单,我自然要留下辅佐主公,帮衬一二。”

    说着,郭嘉突然怪笑道:“再说,刘备又岂是你的对手?有你在旁,大公子必胜无疑,我就算随你们一道去了,也不过是画蛇添足而已。”

    “好像是这么回事。”

    楚云话音一落,二人对视着笑出声来。

    “好了,来找你,就是问问你,叔父为何不安排你随军出征,既然你另有要事,那就罢了。”

    “没关系,我留在许都,一样能配合你。”

    “你是说,待我和师兄胜了,由你散播消息给到邺城?”

    “正是。”

    “那我便放心了。”楚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此次来找郭嘉,也正是这个目的。

    “你要走了?”见楚云起身活动着久坐而感到麻木的双腿,郭嘉眨眼问道。

    “这地方的胭脂味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楚云揉着眼睛,皱眉抱怨道。

    二人随口互相调侃几句后,郭嘉便送楚云在无数姑娘如花团锦簇般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风月之地。

    琐事已办得妥当,楚云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家府邸。

    三日的时间并不长,楚云与乔紫清如新婚爱人般,如胶似漆地在家腻了三日,便在未婚妻的祝福下,与曹昂一同率军出征。

    ——

    “师弟,接下来该让三军做准备,尽早渡河,还是先去洛阳,再准备渡河直面刘备大军?”

    行军五日,大军已兵至荥阳,北面便是湍急的河流,眼下天色尚早,位于中军的曹昂便垂询身旁的楚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二人同是骑在马背之上,楚云遥望着河流对岸,看似是风平浪静。

    “还是先率大军赶往洛阳吧,我们出兵五日,消息怕是早已传到刘备的口中,他怕是对我们大军的动向有所掌握,现在就渡河,既起不到奇袭的效果,又无异于孤军深入,百害而无一利。”

    楚云倒是没瞧见河对岸有什么伏兵的动向,但己方在兵力数量、质量上都占据绝对优势,这么轻松的一场战役,不该采取冒险的举动,以免阴沟里翻船。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优势很大不要浪。

    “也好,那我们就一路西进吧。”

    曹昂将命令传达下去,大军即刻向西开拔,平安穿过虎牢关,用时两日,与在洛阳驻守的曹纯汇合。

    曹操的指示早已传达到洛阳,曹纯大开长门迎曹昂、楚云大军入城,不但如此,还特地大摆宴席,迎接二人。

    这曹纯是曹操堂弟,曹仁的亲弟弟,年纪不过二十七岁,便以骁勇善战知名,被曹操委以重任,督守司州。

    当他听闻曹昂、楚云选择来洛阳暂驻,喜不自胜,作为曹氏集团的宗族将领,他与曹洪还有其他宗族大将一样,知晓楚云的厉害,只因常年在外独自领兵,难得回许都一趟,而屡屡错失与楚云结交的良机。

    这次,总算逮到机会的他,自是不会放过与楚云交好的打算。

    入城后,酒宴之上,曹纯对曹昂、楚云是礼遇有加,连连敬酒,言辞之中,恳切地流露出对楚云的敬佩,其结交之意,楚云、曹昂皆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曹纯本就是曹氏之人,且是个人品端正礼贤下士,又颇有才能的良将,楚云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也就顺着曹纯的意思,跟他好生洽谈,互相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席间,曹纯也知道楚云、曹昂不会久留,来洛阳只是暂且歇脚,很快就会率军渡河北上,攻打整个河内郡。

    为表交好诚意,曹纯特地派人将预先准备好的二百匹战马,以及五千石粮草送到曹昂、楚云等人的大营,这些物资虽不说太多,但想必也是曹纯平日省吃俭用,挤出来的,对他而言,算是一大手笔。

    楚云本不想收下,但与曹昂商量一下,觉得若是拒绝,等于太不给曹纯面子,一想反正也是便宜了曹昂,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就谢过曹纯,欣然收下。

    又过两日,做好准备的曹昂、楚云与曹纯别过,率军准备渡河北上。

    今日的河流很平静,楚云先是派探马在河岸附近四处仔细打探,确认附近并无敌军后,才让曹昂下令全军渡河。

    若是水流湍急,渡河并不容易,还好天公作美,并未降雨,将士们尚且需要稳步前行,羽林骑们率先纵马渡河,进行警戒。

    辎重部队们最后渡河,攻城器械要送到对岸属实要花费一番功夫,好生忙碌后,待大军尽数顺利登上河岸,楚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师弟,北面便是河阳县,我们是先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待下午再进军攻破河阳,还是立刻准备进攻?”曹昂让战马在河岸旁低头饮着河水,一边冲楚云询问道。

    “这条河流水流时急时缓,不可近水扎营,还是先前推十里扎营,并派甘宁他们去查探一下河阳的守备情况,再做定夺吧。”

    此战力求稳中求胜的楚云,认真思量了一会儿,说道。

    “好,就依你的意思。”

    大军北上推进十里,未曾遭遇任何敌袭,并在一片小山丘上,就地扎营。

    用先前在河岸附近取的水,生火做饭,三军吃过午饭,甘宁等羽林轻骑们奉命继续北进,观察打探河阳的防务虚实。

    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甘宁就率军回归,他策马一路赶回中军,又翻身下马,向正在帅帐等待情报的楚云、曹昂汇报道:“大公子,太子太傅,河阳并无守军,百姓要么早就逃了,要么躲在家闭门不出,看样子刘备是知道我们要来,却不敢在河阳与我们一战。”

    河阳县是河内郡守卫洛阳敌袭的陆地第一屏障,不过,刘备的选择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

    “当然没有胆子与我们尽快决战,若是他当真要在第一时间与我们一决雌雄,就该在河岸附近安营扎寨,并力阻我们渡河,否则的话,河阳小城,如何能让他据城而守?”

    楚云冷笑着,心想这刘备还真是只知道跑路,此时的刘备,确实还远不成气候。

    但楚云不会就此骄纵轻敌,除非刘备咽气,否则楚云会坚持到除掉他为止。

    “那师弟你觉得刘备现在退至何处?他总不会拱手将整个河内拱手相让给我们吧?”

    “当然不会。”楚云摇了摇头,分析道:“如果先前的情报无误,河内共有两万五千守军,从河阳的兵力被抽走来看,大概分散在其他各郡县的守军都被刘备抽调并集中起来,看来他还是老一套,要集中兵力固守一点,那么这个点,一定是一座可以供他据城而守的坚城。”

    “这么说的话,只有河内县了!”曹昂恍然大悟,在沙盘上用手点出河内县的位置,道:“那我们就直取河内,一举破城!”

    “确实要抓紧时间,不过也不比急于一时,师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妨留下两千守军占据河阳县,并严令将士不得烧杀劫掠,务必对百姓秋毫无犯,并任由城内百姓出城逃离。”

    “师弟是想借此,让出城的百姓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动摇河内各郡县的士气?”曹昂两手拳掌相击,面露喜色问道。

    “正是,河内将士大多是出身本地,若得知家人亲友被善待,必战意大减,对我们即将展开的攻城十分有利。”

    “也好,那我们就先占据河阳,再派人打探都有哪些城池守备空虚,依照此法,逐个攻心!”

    曹昂的悟性着实不错,一经楚云点拨,就悟出举一反三之法。

    “师兄,这样太耗费时间了,攻城之事也不可如此迟缓。”楚云又摇头道。

    “哈……?为何?”曹昂本以为自己很聪明,不曾想一个自认为好的点子,被楚云反驳。

第240章 这小将俺看着有点眼熟

    “师兄可莫要忘了,我们大军如今身在河北,这儿是袁绍的地头,虽然他现在忙着跟黑山军张燕‘玩耍’,但我们依然要尽快解决刘备,免得这袁本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开窍,率大军驰援刘备,到那时,我们别说攻占河内郡,就连三军平安撤回中原,都是问题。”

    曹昂追悔莫及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向后一仰,道:“若非你提醒,差点真就忘了!”

    “那师弟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曹昂又追问道。

    楚云早就想好计划,道:“留下两千步军占领河阳即可,大军直接进驻河内县南面十里附近,安营扎寨,尽快准备攻城。”

    “不让弟兄们歇息一下吗?”

    “这次不同以往,必须力求速战,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辛苦弟兄们了。”

    看似只是征讨刘备以及争夺小小的河内郡,此役实则关系到曹操与袁绍日后大战的态势,以及能否留住关羽,楚云只能力求速胜。

    “好!”

    这种沙场正面交锋,更符合曹昂的喜好,故而听到楚云如此安排,曹昂反倒更为痛快。

    主意已定,三军吃过饭后即刻启程,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大摇大摆地进驻河阳县后,曹昂、楚云二人策马在萧条而冷清的大街上游荡时,时不时能从紧闭的窗口看到当地百姓们,对大军的恐惧。

    汉末是个极其混乱的时代,军队攻入敌城,纵兵抢掠百姓物资,甚至杀害百姓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可谓屡见不鲜。

    当然,曹昂与楚云无论从秉性上,还是身为朝廷的正规军,都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分派一些传令兵挨家挨户地安抚百姓,同时仔细观察城内情况,确定城内并无任何守军,曹昂才依照楚云的计策,留下两千步军与少许一旦情况有变,能第一时间通知前线的轻骑兵,驻守城池。

    不敢耽搁时间的曹昂,率军继续北上,哨骑在前一路查探,在未曾受到任何阻碍的前提下,顺利地接近河内县南面的十里附近的一处平原,并就地扎营。

    “师弟,此处会不会距离河内县太近了?刘备若是趁我军立足未稳,便率军奇袭吧?”

    身处尚未建好的营盘中央,看着身边的将士们大兴土木,各自忙着着手安扎营盘,曹昂又望向远方依稀可见的河内城墙,颇有些忧虑地向楚云问道。

    “无妨,这次负责打探敌情的哨骑都是甘宁的羽林轻骑,自家弟兄的查探水准和传令速度,我还是很放心的。

    若敌情有变,他们肯定有人能第一时间通知到我们,到时再立即列阵应敌就好。”

    楚云并不担心刘备这区区两万人马,他担心的唯有随时可能来支援的袁绍,所以这次攻城战,他打算先不用甘宁他们参战的打算,全力保证情报来源的速度、质量。

    “也好,攻城器械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师弟,下令进军吧?”曹昂摩拳擦掌,看样子已是跃跃欲试。

    “不急,此战我们兄弟二人是总指挥,师兄可莫要动了上阵杀敌的念头,还是请高顺将军来一趟,我有几句话要交代。”看出曹昂数次瞥向腰间鞘中的泠雪剑,楚云猜到他动了亲临战阵的念头,立刻出言警告道。

    曹昂略有些失意地挠挠头,尴尬道:“师弟说得是,我又忘了如今身为统帅,不可再轻身犯险。”

    见曹昂明白自己的好意,楚云心中一喜,命人传高顺前来商议军机。

    此次出征,随征的将领并不多,为避免辈分高的老将把曹昂的风头盖过,曹操特地只选拔一些地位不高但能力极其出众的新将随曹昂一起,高顺,便是其中最优秀的将领之一。

    自打在徐州一役与曹昂并肩杀敌,大放异彩后,已很久不得上阵机会的高顺,再次见到曹昂、楚云二人,自是喜不自胜。

    迈着龙骧虎步而来的高顺,合身而精良的褐色鱼鳞甲在外,红色披风迎风摆动,当真是威风凛凛。

    “哈哈哈,高顺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与高顺有着一同训练陷阵营,率陷阵营并肩杀敌之情谊的曹昂,再见高顺,同样是大喜过望。

    “公子!能再次随公子征战,高顺求之不得!”高顺先向曹昂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而后向楚云打招呼道:“中……太子太傅……末将参见太子太傅!”

    当着曹昂的面,对于楚云,高顺的感激只得埋在心底。

    “许久不见,将军如师兄所说,还是那么姿容焕发,不知陷阵营的弟兄们,可是如将军一样精神百倍?”一见面,楚云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高顺昂首挺胸,提到陷阵营,就像是提到他的骨肉兄弟一般,让他骄傲。

    “禀告太子太傅,陷阵营上下六千人,随时准备接受您的考验!”高顺中气十足地朗声汇报道。

    “考验什么的,自是不必,将军你与陷阵营早已经历过无数考验,来证明你们的实力。”楚云毫不吝啬地对高顺与陷阵营先进行了一番褒奖,又道:“这次,望将军一如既往,率先攻破城门,大显神威!”

    “请公子与太子太傅尽管吩咐,末将与六千弟兄们,必定不辱使命!”

    “好!”楚云看向曹昂,见曹昂冲自己点头一笑,便向高顺下令道:“将军,河内的地势,甘宁将军的人已经查探过了,此城西面、南面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北方地面坑洼不平,偶有山脉,唯有城东密林成集,你率陷阵营的弟兄们负责攻打城东。”

    “公子、太子太傅请放心,此战东城一定是最先被攻破的城门!”这话寻常将领讲出口,多少带点自负的味道,可是经由高顺口中说出,就只能说是自信了。

    “将军莫急,且听我安排。”楚云微微一笑,干劲十足是好事,但蛮干也不行。

    旋即他继续道:“我军先头部队会同时攻打城北与城南,敌军必先行着重防御这两点,但我军主力会攻打城西,而羽林骑会与你们陷阵营一同埋伏在密林深处,你们观望到敌军将城北与城南的部队主力守军调走去防守城西,再伺机进攻城东,攻破城门的第一时间,一定要先开城门,让羽林骑们能入城杀敌,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了!”高顺抱拳极具气势地回应道。

    “好,去准备吧。”最后,曹昂满意地挥手命高顺离去。

    他看向楚云,笑道:“原来师弟早就想好了攻城之法。”

    楚云轻轻摇头,淡笑道:“这算不得破城之法,只是仗着我军兵多将广,再加上依仗经由师兄与高顺将军一手培养的陷阵营之利,稍加利用这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就是这一计,就已足够让师兄我受益匪浅了。”父亲的苦心,聪慧如曹昂如何能不明白,此次出征,在行军的战略、战术指挥上,曹昂时刻谨记自己就是楚云的学生,要虚心学习受教,方能有所进步。

    看到曹昂如今能保持平和的心态,正确看待自己的优点与需要学习进步的不足之处,楚云心中更为宽慰,如此一来,日后若真有朝一日助曹操一统天下,待曹操百年归去,曹昂继承大统登基为帝,也能福泽百姓,统御天下。

    没想到楚云思绪已飘得这么远,见楚云愣神,曹昂只是谈笑着提醒道:“师弟,打算何时让让大军前进了?”

    楚云这才从臆想中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中回过神,尴尬一笑,道:“硬盘建立好,即刻便出发。”

    ——

    河内县,太守府内——

    两道枞木雅致的屏风间,一袭洁白布衣的刘备正在不住地来回徘徊,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步履愈发急促。

    “大哥!大哥!”一位脸色黝黑的猛汉,已穿好最爱的乌黑鳞甲,如待战之将般,叫喊着一路跑来,穿过戒备森严的士卒身边,凑近刘备身旁。

    “三弟,城外的情况如何了?”

    军机大事,刘备眼下却只有张飞一人能与之商议,不免感叹自己颠沛流离至今,无一擅长战略、战术的谋臣相佐不说,还与二弟关羽失散,心中颇为凄凉。

    张飞瞪着眼道:“大哥,曹操的狗儿子带着大军从南门外十里处扎营,而且看样子,恨不得马上就打过来!”

    “敌军的兵马大概有多少?”刘备又问道。

    “约摸着,得有四、五万呐!”张飞眼珠一转,预估道。

    “这么多……”刘备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又问道:“我前日就派人将书信送往邺城,袁绍那边可有消息?”

    “并无消息,大哥,求人不如求己!此刻敌军眼看便要兵临城下,指望袁绍岂不荒唐?”张飞见刘备有些慌了手脚,立刻提醒道。

    “三弟说得是,兄一时糊涂了,走,你我兄弟且上城楼看看情况。”

    躲在府上也不会办法,早在前几日收到曹军来犯的消息,刘备就收缩兵力集中于河内城,为得就是方便他固守城门,等待援军来救。

    眼下无论袁绍的援军何时会到,刘备都必须尽可能的坚守下去,不然城门一破,他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

    最早出营的曹军从城东绕至城北,五千步军在一员偏将的带领下,刀盾兵在前,弓弩手在后,以简单的阵势,推动云梯,向前发动阶段式的进攻。

    北门一动,身处南门亲自督战的楚云、曹昂,观察到城北的动向后,也下令进攻。

    有楚云亲自指挥坐镇,南门的五千步军阵势自是复杂多变又井井有条,为防止敌军的骑兵从小门突然杀出,左右两翼,以及前军第二战线,成排的盾矛手随时待命,位于最前沿的刀盾兵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推动云梯,有的负责架盾在前,抵挡河内守军如雨点般坠落而下的箭矢,还有的时不时要破口大骂刘备几句,激励士气。

    而身处后方的弓弩手们,用早已备好的火矢向城门上方射击,南门的城墙边沿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曹军的弓弩手们自下方向上射击,难度着实不低,所幸曹操亲自为曹昂抽选的五万将士都算得上精兵,虽说多少带点水分,总有良莠不齐的鱼目混珠之辈,但大多弓弩手的准头还是够看的。

    双方的弓弩手们对射着,城墙上的弓弩手们,倒也机灵,凭借常识借助城墙为掩体不说,专门盯着曹军盾牌阵间的缝隙进行射击,可见刘备平日里将他们训练得也还不错。

    “师弟,看来刘备这厮也没这么好对付,你看,负责推冲车的几个弟兄,又被射倒了。”

    在后方督战的曹昂,见敌军弓弩手的配合熟练,弓手与弩手间相互交替进行射击,压制得南门负责进攻的曹军将士们,渐渐处于下风。

    楚云莞尔一笑,也不解释,而是转头看向一旁华服加身的刘晔。

    刘晔、全旭二兄弟,这一文一武两位青年俊杰,都被曹操任命为曹昂的属臣,此次出征,曹昂当然会带上他们二位。

    向楚云躬身作揖,以示回应后,刘晔这才冲曹昂道:“公子莫要忘了,西门与我们南门都是佯攻为主,能试探出刘备守军的水准,就已达到目的了。”

    “这倒也是,差不多是时候了,全旭这小子,怎么在西门还没有动静?”

    曹昂话音未落,只听城门西方一阵剧烈的骚动,仿佛千军万马齐声嘶鸣呐喊,发出震天般杂乱的响彻云霄之声。

    全旭年纪虽轻,但武艺超群不说,在先前随曹昂征战的过程中,更是屡立战功,故而渐渐被曹昂当做手下第一大将来任用。

    这一次,率上万兵马作为“主力”负责猛攻西门的,正是全旭。

    ——

    河内县,西城墙之上——

    “三弟,你看那小将,好生骁勇,竟使得一手好弓箭,接连射倒我军七员将士!”站在高耸城墙上的刘备,在亲眼目睹全旭精准的箭法后,不禁惊讶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张飞,当然也早就注意到全旭的存在,他歪着头,眯眼看着全旭,由于此刻负责攻打西门的曹军还并未推进至城门附近,尚有一段距离以致张飞看不清全旭的容貌。

    饶是如此,他仍觉得这小将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第241章 猛攻西门

    “大哥,这小将,俺好像在哪儿见过……奇怪,是哪儿来着……?”

    张飞抓着脑袋,苦思好一阵,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大哥,当日就是这个小子要投奔那曹贼!被我拦住!若不是他命大,碰上典韦出手救他,我早就把他给宰咯!”

    “这么说,你和这小将交过手?”刘备也想起张飞曾跟自己提过此事,没想到今日会亲眼得见此人。

    “是他!错不了!”张飞又仔细观望了一阵,从全旭的挥动方天画戟的路数,认出他的武艺,笃定地说道。

    “此人武艺如何?”

    “不是俺和二哥的对手,但也说得过去。”张飞向来敬重武艺高强之人,尽管这全旭投靠曹贼麾下,眼下更是敌将,张飞也不会因此去扭曲事实,刻意贬低对手。

    刘备了解张飞,自己这三弟虽不比二弟关羽那般眼高于顶,也很少瞧得起别人,能被他在武艺上评价“说得过去”四个字,已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如此年纪,能有这般好武艺,已属不易,却偏偏要助纣为虐,何其可惜!”仔细瞧着全旭收起弓箭,挥动方天画戟,刘备眼睛一亮,惊道:“那不是昔日吕布的兵器——方天画戟吗?!怎会在他手上!”

    “三姓家奴早已死在曹贼手上,定是曹贼见这小娃子也擅用战戟,便将方天画戟赐给他,收买人心!”

    “吕奉先已魂归九泉,三弟且留些口德,罢了,还是准备御敌吧。”

    像是对往昔记忆发出感慨,刘备摇摇头,心想大战已起,可没有时间缅怀过去。

    “大哥莫忧,看俺先和这小子较量一番箭术!”

    张飞拿起长弓,自身旁的箭筒中搭弓引箭,左眼闭右眼睁,紧盯着正打算登上城墙的全旭。

    箭矢的尖头对准全旭,只听“嗖”的一声,离弦之箭以破风之势射向全旭。

    全旭年纪虽轻,却深谙武艺,久经沙场,一听这声音,下意识地侧过身子,这箭矢便在其身侧划过,最终深深插进地面的黄土之中。

    仿佛从箭矢上感受到一股森然杀气,全旭顺着方才箭矢的轨道,一路向城墙上看去,很快便瞧见张飞那双圆睁虎目。

    先前的败北,没有挫到这位少年人的锐气,他冲着张飞做了个并不雅观的挑衅手势,倒退几步,重新将弓箭换回手里,也对这张飞开始拉动弓弦,进行瞄准。

    张飞见状不闪不避,同样是再次拉弓引箭,二人犹如不约而同地生出要在箭术上一决高下的念头,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小娃子,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

    如此不忿地怒哼着,张飞后发先至,抢先一步松开弓弦,这一箭蓄备的势头,比方才那一箭更足,被箭矢划过的空间,都带着“呼呼”不止的劲风之声。

    出手时机落后毫厘,见张飞出手的刹那,全旭也松开弓弦,射出利箭,两支箭矢的轨道竟出奇地一致,如同正负两极互相吸引的磁铁般碰撞在一起!

    “啪搭!”

    胜负一触及分,张飞的箭矢后力匮乏,在与全旭箭矢碰撞的瞬间,便好似被猎枪射中的雄鹰,摇摇欲坠地自天空滑落而下,不复先前的气势。

    倒是全旭这一箭看似平凡无奇,遭受这等阻碍后,轨迹虽略有便宜,却还是朝着张飞的方向飞了过去。

    眼看着这一箭即将射在张飞的肩头上,张飞却置若罔闻,不闪不避,甚至连动也不动一下。

    还是刘备抽出腰间的双股剑,眼中寒光一现,双剑并出,一阵乱舞,将全旭射来的这支箭扫落在地。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见张飞似乎打算任由自己被这一箭射中,刘备皱眉问道。

    “大哥,俺输了,这小子的箭矢不赖!但是俺输了就是输了,俺张翼德不能输不起。”张飞的语气不大好听,他倒也不是埋怨刘备插手,只是气自己在箭术上败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胡闹!敌众我寡,你我兄弟要面临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这种时候,岂能在意这单打独斗的结果?!速速准备迎敌!”

    刘备言辞严厉,却也夹杂着对兄弟的关怀。

    “大哥说的是,是俺一时气不过,冲动了……”张飞向刘备低头认错后,命人将丈八蛇矛取来,又冲刘备请命道:“大哥,这小子确实骁勇,已杀了我们不少弟兄,不如让俺率骑兵出城,趁敌军还未将冲车、云梯推到城门口,先冲杀他们一番,如何?”

    刘备仔细观察着曹军前进的步调,和整体阵型的节奏,张飞这个提议,他早就生出同样的心思。

    “不可。”刘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三弟,你看这些曹军,他们推进的步调出奇地稳,不管是盾牌与弓弩手的互相掩护配合,还有位置更替,盾矛手的进退节奏,在面对我军将士们的弓弩袭扰时,始终不曾有混乱,可见负责排兵布阵的敌将不凡,就算你率骑兵出城,恐怕也非但讨不到便宜,还要搭上不少弟兄的性命!”

    张飞自是勇冠三军,这一点除了他自己,没人比刘备更清楚,奈何刘备手底只有不到八百出头,一千骑兵,这点家底就算都拿出去,估计也不够给曹军塞牙缝。

    若是在对方不曾察觉的前提下,发动奇袭,刘备认为还很有胜算,可从对方盾矛手随时准备拒马应敌的态势,刘备确信这八百多骑兵一旦出城,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把还在城外的弟兄们都放回来吧,再不开门,他们就都要交代在外面了!”

    先前派出打探军情的河内守军,恰好被负责攻打西门的全旭截击,刘备、张飞本打算通过箭矢掩护,助他们逃回城内,没想到全旭不但武艺不凡,本就家学深厚的他,在经过楚云的指点后,排兵布阵愈发有章法,在不耽误攻城进度的同时,将这些被隔断在城门外的河内守军,杀得是屁滚尿流。

    刘备把心一横,叹息一声,怅然道:“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时候再开城门,且不说他们能否回得来,就算是能回来,不等于把曹军也一并放进城来?”

    “这……哎……”习惯了大哥说什么是什么的张飞,即使心有不忍,也只得无奈地一跺脚,不再多言。

    命人保持紧闭城门,眼睁睁看着城门外的自家守军陆续被追击、射杀,刘备的脸色愈发铁青,张飞更是咬牙切齿地重新拾起弓箭,一连射死四个曹军弓弩手,以泄其愤。

    看着曹军黑压压的一片不断抵近西门,刘备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道:“曹军负责攻打西门的少说也有上万人,看样子,西门是他们主攻的城门无疑了!”

    “大哥,咱们的兵力太分散了,不如把另外三门的兵力抽调一些到这儿来,免得敌军攻势太猛,我们兵力续不上!”

    张飞这话说到刘备的心坎了,以曹军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来看,双方陷入城墙争夺战是迟早的事,而在防守城墙的过程中,刘备这方一旦兵力后续不足,就会陷入被动。

    若是城池落入曹军之手,很快刘备就会丢掉整个城池,到那时,他自知以自己跟曹操之间的恩恩怨怨,曹昂作为曹操的长子,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三弟说得有理,这样,你亲自跑一趟,去调配各城墙的兵力,再把其他三门多余的兵力抽调聚拢过来,让他们待命!”

    如此重要的任务,此刻刘备也只有交给张飞才算放心,想到二弟关羽下落不明,自己遭逢大战,便如痛失一臂般,失去一大依仗,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全旭本可以一举将城外的守军全部歼灭,只为引诱刘备派兵迎接或出城来援,见刘备无动于衷,迟迟不做出任何反应,全旭知晓刘备铁了心要放弃这些守军,索性不再耽搁,立即下令,不过数息之间,便将这些后背暴露给曹军的倒霉蛋射成筛子。

    “传令!加快推进速度,给我猛攻城墙!”

    估计差不多是时候了,全旭开始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下令全力攻城,将士们不再局限于尽力维持阵型的缓慢速度保守前进,而是前线高举盾牌,快速向前推进。

    曹军将士们为此付出了代价,但依仗着明显的人数优势,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还是在冒着箭雨的将士们,奋不顾身的前推下,抵达目标点。

    哀嚎声一个接一个地在耳畔响起,中箭倒地的弟兄数量在不断飙升,全旭早已将自身的内心磨练得,在面对这一情景也能做到泰然处之的地步。

    “给我上!”

    随着全旭简短有力的一声命令,首批负责攻城的将士们,红着眼高举盾牌,手提战刀,齐声发出群狼奔腾般的怒号,顺着各个搭建好的云梯,开始向城墙上攀登。

    “咚!”

    “咚!”

    “咚!”

    冲车在士兵的操纵下,不断撞击着看似牢不可破的城门,哪怕流矢不断自头顶砸下,但每有一位操作冲车的士兵倒下,就会有另一人毫不犹豫地顶上空缺的位置。

    感到恐惧的守军们不敢退却,只得拼命放箭,意图以箭雨冲淡曹军的怒意。

    冒着箭雨负责攻打西门的第一批士兵,伤亡逐渐增多,但也并非全无效果,在冲车不断的冲击下,城门仍严关死,但顺着各个云梯前进的士兵们,已有少许幸运儿成功登上西门的城楼。

    当然,即使他们在云梯上不曾丢掉性命,但在踏上城墙的一刹那,还是会因敌众我寡,陷入围攻,进而战死。

    这就是攻城方的天然劣势,通过云梯,只有少量攻城士兵能成功抵达城墙,而守城士兵则以逸待劳,在对方登上城墙的一刹那,刀、枪、剑等等兵器便一同向其杀出。

    不待己方首批攻城士兵全军覆没,全旭就提着方天画戟,挥手下令道:“第二部曲,跟我冲!”

    全旭身先士卒,手中连一块盾牌都没有,就要冒着箭雨直奔云梯,眼看着箭矢即将铺天盖地的降到他头顶,一旁的亲卫惊慌之际,正打算抓起盾牌将其护在身后,只见全旭双手齐动,舞得手中方天画戟如游龙般在身前盘旋,如螺旋桨般将这些箭矢尽数打落在地。

    主将露出这么一手,麾下的曹军将士们也分外感到提起,一个个鼓起勇气,跟着全旭向各个云梯迈进,一股脑直冲城墙。

    不过,普通士兵可没有全旭这等武艺,借助盾牌庇护身体的他们,有不少人盾牌上已插满了箭矢,甚至有些箭矢还穿过盾牌,刺入他们的手臂。

    但无一人退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甚至将死者在殒命前的哀嚎声掩盖,刘备见曹军气势如此逼人,也隐隐觉得胆寒。

    但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或怯懦,在抓过常用的手弩,精准射穿一位曹军攻城士兵的脑门后,也无心装填弩矢的他,随手将弩丢到一旁,向身后的传令兵,用质问的口气厉声道:“翼德呢?三将军怎么还没到?!”

    “三将军率军快到城门下了……将军小心!”传令兵看到刘备身后,顺着云梯攀爬上来的曹军,惊声呼道。

    刘备无暇他顾,扭头见曹军当真有数百人成功登上城墙。

    “弓弩手后退!刀斧手!迎上去!”

    戎马生涯多年的刘备也不是吃素的,城墙上的弓弩手们得令后秩序井然地镇定后撤,在后方待命多时的刀盾兵、斧盾兵立刻上前接应,取代弓弩手们原本的有利位置同时,对人数处于下风的曹军们迅速实施包围。

    “呀啊!杀啊!”

    全旭激励士气的一声高喊,手中方天画戟一扫,将拦在身前的两位刀盾兵瞬间砍翻在地。

    见其如此勇猛,其余刀斧手立刻警惕地将手中盾牌立在身前,如骨牌般的盾牌拼凑在一起,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线,并包围压缩全旭的活动空间。

    见状,全旭毫无惧色,又抡起方天画戟,明明是一杆战戟,此刻在他手中,就像一把上百斤重的战锤般,砸向盾牌阵!

第242章 陷阵营再显神威

    “轰隆!”好似晴天霹雳惊雷般,方天画戟重重砸在数个盾牌架起的盾阵上。

    持盾的守军们顿时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般无可阻挡的强大力量,不是整个身体连同盾牌被砸翻在地,就是因手腕承受不住盾牌传来的力量,被逼迫着倒退近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盾牌阵一散,全旭即可下令前进,身旁那些爬上城墙还来不及喘口气的曹军将士,二话不说提着兵器就随全旭一起发动冲锋。

    “杀!”

    “杀——”

    全旭那令人胆寒的怒吼声,激励着曹军将士们前进,即使敌众我寡,趁着河内守军们从地面爬起,整顿阵势的时间,曹军将士蜂拥而上,双方于城墙上展开正面短兵相接。

    曹军的冲锋更具气势,但盾牌前举将正打算站起身或还没完全站稳的守军再度撞得七荤八素,紧接着用手中的短斧、长刀、战剑,向他们进行追击。

    有全旭在前,以方天画戟开路,供曹军将士活动得范围越来越大,眼看着本只有冰山一角空间施添油战术的曹军,能铺展开兵力的空间越来越大,刘备失去耐心,主动提起双股剑向全旭迎了上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全旭身为负责指挥进攻西门的曹军主将,能够身先士卒登上城墙投入战斗,对曹军将士们而言,自是极大的鼓舞。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暴露在敌人的面前,一旦有什么闪失,整个部队都将陷入崩溃。

    看着源源不绝的曹军自各个搭在城墙的云梯而来,刘备感受到压力剧增,此时此刻,在他看来唯有斩杀全旭,方能解西门之围。

    不过,当他将注意力尽数放在全旭的身上时,殊不知全旭在砍杀之余,也在暗自打量着朝自己前来的刘备。

    全旭不曾见过刘备,但他听过刘备善用的兵器,眼看着气度、甲胄皆是与众不同的大耳垂中年人正提着双股剑,杀气逼人得冲自己走来,全旭更加确信此人就是刘备无疑。

    “公子和太子太傅虽然令我在此拖延敌军大部队地注意力即可,但若是能趁此机会斩杀这大耳贼,此役我便是头功!干了!”

    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全旭故意佯装将更多注意力集中在与河内守军们的战斗中,并侧过身对着刘备,好像根本没发觉到对方的存在。

    见“天赐良机”,刘备压下心中悸动狂喜,脚步轻盈地穿过自家士兵,加入到最前沿的交战中。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刘备与全旭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刘备心跳加速的同时,竭力融入普通守军的行列中,而双方士兵生死相搏之际,河内守军们还真就无暇注意刘备是否亲临至此。

    见全旭仿佛还是沉浸在凭借个人勇武连续斩杀河内守军之中,刘备稳住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手,骤然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双剑齐出,一剑直取全旭咽喉,一剑横夺全旭心口。

    沙场征伐,一向是取人性命为目的,刘备这两剑具是杀招,无论哪一招能得手,全旭都将一命呜呼。

    但就在这时,仿佛侧身长了眼睛的全旭,突然中断眼前的,向后一退,抽身的同时,反手一戟刺向刘备的左眼。

    想不到自己有十足把握的两剑不但没能得手,反而让全旭得到出手进攻自己的绝佳机会,可惜刘备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仓促之间,下意识地及时抽身,使得全旭这一戟同样也刺在空气上。

    刘备脸上瞬间冷汗直流,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全旭先前是故意装作没发觉自己的样子,引诱自己率先出手对付他,再伺机而动,对自己反戈一击。

    “小小年纪竟如此奸滑!难怪与那曹操是一丘之貉!”自己暗算没能得手而气急败坏的刘备,忍不住在心里将全旭连带曹操一并骂了一顿,却忘了分明是自己先动了暗算全旭的心思。

    全旭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刘备,好不容易将龟缩在后面的刘备骗到这儿,全旭一击不成,梅开二度再出一戟,这次出手的势头更为连贯,速度也比先前应战河内守军时要快了不止三分!

    “原来他还有留手!”见全旭这一戟出手,同为练武之人的刘备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全旭的武艺。

    方天画戟的重量,作为与吕布曾称兄道弟过一段时日的刘备还是心里有数的,这少年人能以方天画戟在须臾间对自己以毫不间歇的气势连出两戟,足以见得其气力与戟法都是相当厉害。

    看着即将刺自己头颅的方天画戟戟刃,一颗心高悬而起的刘备,比以往任何一场战事还要集中精力。

    双股剑交叉立于头顶,刘备选择放手一搏,明知自己在力量上兴许处于劣势,仍想通过这一招一式的交手,摸清全旭究竟有几斤几两。

    “哒!”

    双方的兵刃交击在一处,巨大的压力压得刘备两手发麻,那股霸道的劲力自双股剑传至双手,又经由身体传遍全身,直达脚底,使得刘备的脚下因重力印出清晰的鞋底痕迹。

    过招之前,刘备就做好自己可能落居下风的思想准备,但仅仅一招,就震得其手臂麻痹无力得几乎握不住兵器,这个结果还是大大出乎其意料。

    “刘……刘使君……?”

    这么大动静的交手,一旁河内守军们们再傻,也发觉到这与敌将交手之人正是刘备。

    听到这声音,像是受到刺激的全旭更为激动,趁刘备手臂未缓过劲儿来,提起方天画戟一记横扫,势要凭借这一戟取走刘备的性命。

    他仿佛已看到即将归属于自己的赫赫战功,以及公子、中郎将、甚至是司空的刮目相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黝黑的身影自河内守军后方脱颖而出,明晃晃的丈八蛇矛那特殊的矛尖一闪,只听“砰”的一声清响,便将全旭的方天画戟硬生生地挑拨开。

    “该死的张翼德,屡次坏我好事!”全旭定睛一看,果然是张飞及时赶来救下刘备,想到上次与张飞的交手经过,大有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意思。

    虽说被张飞搅和而错失击杀刘备的机会,使得全旭凭一己之力结束这一战的想法以失败告终,但愤怒并未冲昏全旭的头脑,他与张飞之间依旧存在巨大的武力差距,这一点,曾与张飞交过手的他,可谓再清楚不过。

    狠狠瞪了张飞一眼,全旭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选择理性地进行后撤,并利用自己先前争取到的城墙空间,命将士们向前分布铺开,展开进一步猛攻城墙的计划。

    张飞并非只身前来,而是奉刘备之命,将其余各个城门的多余人手都抽调集中到这西门,见城墙有不保的态势,张飞立即命将士们加入防守,双方在西城门的城墙上,展开互不相让的激烈拼杀。

    ——

    在城南眺望观察着各个城门战事变化的曹昂,冲身旁的楚云喜道:“师弟,快看,他们上钩了!刘备果真如你所料,将大多兵力转移到城西进行防守!”

    楚云淡定一笑,道:“请师兄下达命令吧,是时候让高顺将军动手了!”

    ——

    河内,东城门。

    苦等许久的高顺在收到将令后,迫不及待地带着陷阵营的弟兄们向东门发动进攻,为求速度,他们并没有使用冲车的打算,而是推动简易的云梯,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城门。

    负责镇守东门的河内军校尉,一见这五、六千人训练有素的架势就知道敌军不好惹,可他已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下令放箭来拖延高顺及陷阵营将士们的进攻速度。

    然而,早已做好准备陷阵营前锋举起盾牌,作为精锐中的精锐部队,陷阵营三千刀盾手每一人的制式盾牌都是由精铁、硬皮混合打造而成,坚实无比且尽可能比厚重盾牌更轻盈灵巧,在使用得当的前提下,别说是弓弩箭矢,就算是全力刺击的长矛也能轻易挡下。

    箭矢被陷阵营前锋们的盾牌尽数挡下,竟无一人伤亡守城校尉见状更是暗自叫苦不迭。

    硬着头皮让因张飞抽调兵力而数量更捉襟见肘的守军们集结在城墙的边沿,并下令任何靠近城墙,自云梯上而来的敌人,务必将之赶尽杀绝。

    然而事实对他而言,无比残酷,陷阵营将士们在高顺的亲身带领下,一摸近城墙,提刀便如砍瓜切菜般将战战兢兢的河内守军砍翻在地。

    这简直称不上是一场战争,而是狼群误入羊群一般的一场凄惨绝伦的屠杀。

    还没缓过神来的守军校尉眼睁睁看着陷阵营将士们摧枯拉朽般,从己方士兵的手中不断抢夺城墙空间,很快,城墙边缘一带就彻底被高顺与陷阵营掌握在手中。

    后续的陷阵营将士们络绎不绝地自云梯潮水般涌上城墙,手持双手大环首刀的他们,在这场近身短兵相接的混战中,简直如鱼得水。

    河内守军手中的皮制盾牌,铜甲铜盔,在陷阵营将士们手中精制的环首刀面前,简直就如同卤好的豆腐般被轻而易举地切碎。

    陆续被陷阵营砍杀的守军越来越多,看着身边满是自家人的尸体,校尉彻底慌了神,他也算打了半辈子仗,见过不少阵势,却从没亲身经历过如此被单方面吊打的惨败。

    这就像是一场惨烈的噩梦,他无比期望自己只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就能从这场噩梦中苏醒过来。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冰冷残酷的现实。

    高顺杀得兴起,越战越勇地逼近这校尉身前,他真是完全没发觉到此人是负责统御东门防务的指挥者。

    手起刀落,这才意识到身旁已无人能保护自己的校尉慌乱之间准备拔出腰间佩剑还击。

    然而,太慢了,也太迟了,他粗糙的指尖在触及剑柄的一刹那,刀光一闪,他的人头已落在地上。

    难以置信的绝望与惊恐,是这个男人最后的表情。

    早已无心再战的城东守军们,在这一瞬间失去支撑他们继续作战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开始丢盔弃甲地四散而逃。

    而逃命,只是他们避开眼前这炼狱般现实的一种最后的挣扎手段而已,作为守城方,沦为战败者的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去?

    高顺令少量将士分批追击逃军,自己则亲自去放开城门,同时点燃烟火为讯号,传递给在城门外东面森林中,埋伏等候多时的羽林骑们。

    烽烟一起,吴尘、甘宁、许褚等人激动地立马率军西尽,自深林窜出,一见城门果然洞开,六千羽林骑们如奔腾群狼般一股脑涌进城内。

    东门就这样被曹军彻底掌控,而随着东门的陷落,河内的防守变得岌岌可危。

    慌不择路的东门守军被突如其来的铁骑们践踏得又是殒命不少骑兵一旦入城就是龙如大海,任其翻腾,将城池内零星分散的小部分守军以迅之势清理干净后,羽林骑与陷阵营展开精湛的步骑配合。

    先是羽林骑兵由内部驰道向城南的城门旁,举着柱子顶在城门上防止冲车撞开车门的士兵们发动突然冲锋,将城门下的守军冲散后,骑兵拉扯回去,将空旷的位置让给陷阵营,由陷阵营配合冲车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计划进行的极其顺利,被羽林骑们这伙压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铁骑一阵冲锋打得猝不及防后,身处城门上的将领甚至来不及思考或下达任何命令,本该牢不可破的城墙就这么被打开了!

    在兵力被抽调走一大部分后,这对城南的守军们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数倍于己方的兵力一窝蜂地挤进城门,而这一情况让城墙上成为孤军的守军更是感到雪上加霜,斗志全无。

    不足半柱香的时间里,继城东后,城南也相继沦陷,落入曹军之手。

    “师弟,这一次,刘备这厮是在劫难逃了!”

    作为进攻南门的指挥,曹昂与楚云一并威风地踏进城门,一股成功的征服感,让曹昂倍感享受。

    “师兄,你弄错了,咱们此战只是为了攻取河内郡,而不是杀刘备。”楚云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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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刘备张飞的甩锅技巧

    “不杀刘备?”曹昂愣了半响,问道:“不杀他,难道还放他一条生路不成?师弟,我记得你当初可是最恨不得刘备早点死的!”

    “此一时,彼一时。”楚云故意卖弄地神秘一笑,又道:“再说,我没说不想刘备死,只不过嘛……”

    楚云压低声音,悄然道:“只不过不能让他死在我们手上……”

    恍然大悟的曹昂明白过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是担心那个关羽会生疑心?师弟,父亲和你为何都如此重视此人?甚至不惜为了他一人做这么麻烦的事?难道我们如今有这么多优秀的将军,他们都比不上这个关云长不成?!”

    任谁听得出来,曹昂想起关羽那副平日趾高气昂的做派,心里就很是不服气。

    这一点,不仅是曹昂,曹营诸将对此不满的,不在少数。

    自打关羽携子暂投于曹操麾下,曹操便是采取以养尊处优的方式对待之,说封赏就封赏,说摆宴就摆宴,好酒好肉供着,说句不敬之言,简直比对当今天子还要宝贝。

    楚云不由得苦笑道:“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师兄这一连串的问题,无论到最后我们能否留住关羽,时间都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听楚云这么一说,曹昂马上虚心地道:“看来,师弟还是认定关羽是人中龙凤,难得一遇的将才。”

    楚云莞尔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这时候的关羽还没大显神威,要用嘴巴说服本就有些心高气傲的曹昂谈何容易,说多了还会影响二人之间的兄弟感情,楚云可没这么傻。

    “也罢,就像师弟你说的一样,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给那关云长一显身手,到那时,他究竟是龙是虫,就有结果了。”

    说完,曹昂跟楚云勾肩搭背,笑道:“现在,先让我们去见识一下那大耳贼的惨样吧!”

    城门洞开,楚云、曹昂二兄率军一路高歌猛进,此前还仿佛难以击垮的守军,此刻纷纷成了落荒而逃的纸老虎。

    逃自是无处可退,他们唯一的活命机会,就只有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就这样,曹军一路上俘虏不少失去反抗意志的守军,当三大城门的守军齐聚西门时,已俘虏了近万人。

    西门内部城墙下此刻已挤满了曹军与被制住的降卒,本还打算负隅顽抗的张飞、刘备,看着身旁忠于自己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因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最终寡不敌众殒命倒地,即使再不愿承认,也必须面对现实。

    对于他们而言,现实就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生死都决定在楚云、曹昂的一个念头,一句话之间。

    最终,只有浑身沾满敌人、下属以及自己鲜血的刘备、张飞二人,还苟延残喘地等着躲在人群后指挥发动围歼战的全旭。

    尤其是张飞气得牙根痒痒,他本以为全旭会如上次二人交锋那般,再次堂堂正正地较量一次,没想到全旭一点这个年头都没有,而是选择最稳妥的方式躲在严密的保护下进行指挥。

    与此同时,因处理战俘而姗姗来迟的楚云、曹昂二人,也顺利登上了城墙。

    正巧,赶上张飞被曹军保卫后,气急败坏地叫骂一幕。

    “卑鄙小人,往我还等觉得你是个少年英雄,想不到竟是个只懂得龟缩在后的废物!”

    战败已成定局,看着周围茫茫多的曹军,张飞心知自己跟大哥离死不远,言语中掺杂着悲怆之感。

    此刻,刘备与张飞想到了一起,就是不知结义兄弟关羽如今身在何处,并希望他能活下去,为他们二人报仇。

    眼看着张飞如泼妇骂街般撒泼,全旭淡定的就好像挨骂的人根本不是他。

    “多日不见,翼德将军还是这班精神啊!”很自然的称赞之言响起,楚云打药打扮地与曹昂结伴而来,并率先主动向张飞打起招呼。

    本就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的张飞正欲呲牙咧嘴,但在看清声音的主人后,脸色骤然大变,到嘴边的泼皮话,也重新咽了回去。

    “是你……?”张飞露出即使面对吕布时也不曾露出的讶然之色。

    “难得翼德将军还记得在下,还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

    一旁的曹昂始终默不作声,就像是他们兄弟二人提前商量好,此事交由楚云全权处理似的。

    “哼,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若不是你楚云,那小子早就成了我蛇矛下的孤魂野鬼了!张飞粗中有细,故意讲出这句话,目的就是告知身边的大哥刘备,眼前这少年人的真实身份。

    近半年来楚云的大名可谓威名渐传,尤其是不少名士、名将陆续栽在楚云手上,更是让“楚云”二字的份量,与日俱增在夸张点说,简直就是如雷贯耳,人人闻之色变。

    张飞在上次与全旭激战时,被楚云“偶然”碰上,当时,张飞还不知楚云的身份。

    但自那次吃瘪后,他就立志要弄清那个坏了自己好事的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楚云的身份形象皆非秘密,没过多久,在河北与刘备一起落脚以后,觅得安身之所的张飞,很快就得知那少年人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楚云!

    “左将军刘备,见过太子太傅。”刘备用言语和实际行动阻止张飞的粗鄙之语,同时主动向楚云示好。

    能在如此绝境之下,还面不改色地跟自己打招呼,这刘备也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这么想着,楚云不由得再刘备的身上重新打量了一番。

    破损到不成样子的鳞甲衫套在身上,他的容貌端庄气质老成,耳垂确实比常人要打上许多,但与后世传闻中所谓的“耳垂至肩,臂长过膝”这种夸张只记得形象相比,完全不相符,看来那也只能说一个不值一提的无稽之谈了

    “刘皇叔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远在河北,居然知道我这等小人物升官的消息。”

    在徐州之战前,刘备曾成功忽悠曹操,带他面见天子,还骗得左将军、豫州牧这两个响当当的“光杆司令”称呼。

    而期间最让刘备满意的,还是当今圣上进口一开,钦点的“皇叔”这称谓。

    自那以后,跟刘备打交道的人,给他三分薄面的前提下,总是会装模作样地称呼一声:“刘皇叔”算是对刘备多年来除贼扶汉时微末功绩上的些许肯定。

    当然,背后旁人是如何用“织席贩履之徒”等满怀轻蔑之意的话来形容称呼刘备,那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太傅实在是太过谦虚了,您的胜任之事,四海之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一旁的张飞愣住了,心想大哥你前几天不是还念叨这楚云有眼无珠不识明主,甘心为曹贼做鹰犬吗?您这变脸也变得太点儿吧?

    张飞也没蠢到当众揭刘备之短的地步,他只是心里这么想了想而已。

    “皇叔太客气了。”哪怕面对的是仿佛自己一句话就能抓起来的阶下囚,楚云还比保持着风度,和声和气地应道。

    接下来,就是让两方将士们大跌眼镜,甚至是作为当事人的刘备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楚云和曹昂,身为敌人,居然做出只站城池,不锁索取姓名这等天真的行径。

    顺带一体,作为诸侯、谋士、将领等能上的了台面的大人物里,上一个这么天真烂漫的人叫刘虞,此人如今的坟头草怕是已经高的可怕了。

    对于习惯颠沛流离的刘备而言,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丢了兵马如何?丢了赖以安身立命的城池又如何?只要这条命还在,就仍有无限的可能性。

    至少刘备自己是这么盘算的,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楚云的提议——他与张飞可以平安离开河内郡,但他必须交出所有兵马钱粮。

    想必此刻刘备已经拿楚云当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看待,当他与张飞骑着各自的战马,出城后一路策马狂奔,生怕楚云临时反悔变卦。

    “少年人毕竟还是少年人,做不出杀伐果断之举,火候尚需磨练啊!”开始有些沾沾自喜的楚云见自己跟张飞终于脱离河内的地头逃出生天,,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河内各郡县,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终归保住了一条性命,有用之身尚在。

    忧的自然是又落得一无所谓了。

    “大哥,这下该如何是好?”骑在爪黄飞电背上的张飞心情不佳,似是难以接受这多日来的努力会是这样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先回邺城见袁绍,此次战败,并非我们的责任,曹军兵力远在我们之上,袁绍却迟迟不肯派发援兵来救,带为兄面见他,讲事情的具体经过如实告知,想来他袁本初会对我们有所补偿的。”

    早就习惯了一失意就寄人篱下的刘备,此事下意识地又动了向袁绍索取的念头。

    “大哥说的是,量那袁绍也不敢不接纳我们!”

    分明是歪理邪说,让刘备这么随口一讲,听起来倒真像是袁本初欠刘备什么了。

    正当这二兄弟陷入自私臆想之际,不远处烟尘四起,黄沙满天,隐隐有清脆的马蹄声连成一片。

    二人对视一眼后,赶紧打起精神仔细瞧上几眼。

    远远望见这路人马数量不少,规模宏大,俩兄弟吓得都是面色铁青,这时候刚打了败仗输的眼看着内裤都不剩了,身边半个士兵都没有,若是敌人,如何招架?

    所幸的是,俩兄弟看清这大军清一色高举着袁氏的旗帜和大纛,这才有惊无险地一起长出一口气。

    “哼,八成是派来支援咱们的援军,袁绍这厮真是反应迟钝,这时候才来,又有何用?”

    张飞不怪自己等人丢城池丢得太快,反而抱怨袁绍援军来得太慢,实在是有些蛮不讲理。

    刘备心里也是如同张飞这么想的,只是这种时候再讲这些抱怨之言也于事无补,只得策马凑向这支大军,并一路高呼自己的身份,以免被当成曹军稀里糊涂地误伤。

    凑近一看,袁本初的手倒也算得上大方阔绰,这支援军少说也有四、五万人,在最前沿哨骑的引领下,刘备、张飞二人来到中军主将的面前。

    那是一张勉强算得上英俊的脸,在头盔外露出的面容上,满是凶戾跋扈之色。

    端坐在排面感十足的精美半露型车驾里,他那一身相得益彰的银光闪闪的锁甲更是为其增添了不少气势。

    刘备认得此人,他真是袁绍麾下赫赫有名的大将——颜良。

    袁绍虽然反应慢了一、两日,但从派出爱将加上如此多的兵马,可见其并非做做样子,而是真心实意地想支援刘备,无论是出于不愿看到曹操占据河内军,还是出于与刘备的私交。

    当颜良自刘备、张飞二人的口中得知他们城池尽失时,便以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言一阵冷嘲热讽,弄得刘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张飞更是气的直咬牙,恨不得提起丈八蛇矛就要跟颜良较量一下,给他点颜色悄悄。

    然而在刘备劝阻下,张飞不得不即使打消这个念头。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得罪颜良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耐着脾气忍受颜良的讥讽后,刘备询问颜良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颜良那不可一世的嘴脸暴露无遗,他一边打发着刘备、张飞回邺城,一边整顿军马依照原定计划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大有要凭借手中兵马,独自从曹军手中夺回整个河内郡的打算。

    显然,在贪功冒进的颜良眼中,这是个独建大功的绝佳机会。

    于是,打发着刘备、张飞“滚蛋”后,颜良就颇为激动地下令极速行军,直奔刚刚落入敌手没多久的河内郡而去。

    ——

    河内县,中军大营。

    刚刚将缴获的物资稍作归拢,忙着商议如何处理数量破万的众多降卒之时,一个哨骑带来的消息,让刚精神放松的楚云、曹昂二人,重新紧张起来。

    “什么?你说在东北方,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直扑我们河内县而来?!”曹昂一拍帅案,激动地冲那哨骑确认道。

第244章 贪功的颜良

    “回……回禀……公子,是的……”

    感受到曹昂拍打帅案时的巨大力道,哨骑吓得快成了结巴。

    曹昂忧虑的绷着脸,看向同样身处帅帐内,位于自己身旁最被其倚重的楚云、刘烨以及全旭三人,问道:“各位,我军刚经历一番激战,眼下在城中立足未稳,将士们更是疲惫需要休整,此刻敌军大局来犯,该当如何?”

    刘烨见楚云并不急于开口,就冲着楚云微微一笑,转头向曹昂恭敬地说道:“在下愿抛砖引玉,公子,在下觉得此时断然不可再强迫将士们与敌军交战!”

    “嗯,子扬,说下去。”听到刘烨与自己意见一致,曹昂满意地点头,示意刘烨继续。

    刘烨聚精会神地继续道:“如公子所言,将士们方才经历一场大战不久,全军大多陷入疲弊状态,不少伤员身上的疮伤未愈,更重要的是,我们还需要分出精力看管、教化、吸收这新俘虏的万余降卒,若是在此时与数万敌军交战,恐怕会生出大乱!”

    河北再怎么说也是袁绍的地头,曹军作为外来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河内郡当地百姓的支持爱戴,这时候若是那上万降卒,趁机叛乱与城外敌军里应外合,曹军必定大乱。

    “子扬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来犯之敌?”曹昂深以为意地点头追问道。

    “这……”刘烨将两眼那忌惮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楚云身上,拱手道:“时间紧迫,如此仓促之间,在下才疏学浅,暂且还想不到退敌之良策,但是有太子太傅在,定能替公子解此围!”

    见曹昂也学着刘烨的模样,充满期待地看向自己,楚云淡然一笑,向那哨骑问道:“我且问你,你说看到敌军有数万之众,整体人数,在多少范围内?”

    哨骑稍作思索后,笃定地回答道:“回禀太子太傅,大约在四到五万左右。”

    “四到五万嘛……”楚云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句,又问道:“可曾看见他们的队伍中有用来攻城的诸如云梯、冲车等器械?”

    这次,哨骑不假思索地当场回答道:“回禀太子太傅,不曾!”

    楚云皱起眉头,语气更为严肃地说道:“你想清楚了再说,弄错了,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哨骑背上直冒冷汗,答案却不曾改变:“太子太傅,小的确定敌军随军向我们行进时,并无攻城器械,说起来倒是有少许重型床弩,被保护得很小心。”

    一听并无攻城器械,楚云等人可谓心中一喜,然而当听到“床弩”二字时,脸上不免又变得一片愁云惨雾起来。

    众所周知,此前袁绍能击败宿敌公孙瓒,所仰仗的正是床弩,如今此物已成为袁绍军的代表以及作战利器,到了敌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唯有楚云,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镇定模样。

    “如此一来,如此一来,我军暂且无忧了。”楚云松了口气道。

    “师弟不惧那床弩?”曹昂直言不讳地问道。

    “师兄有所不知,此物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要知道若是昨晚防守方,此物无疑是一大利器,然而眼下河内城墙、城门并无破损,只要我们不选择主动率军出城迎战,那么此物不过就是摆设罢了。”

    楚云用颠覆众人认知的知识解释道。

    “原来如此!太子太傅果真博学多才,连这床弩的功效都了如指掌!”久久未曾插言的全旭不禁发自内心地赞誉楚云道。

    松了口气的曹昂也点头笑着附和道:“师弟在,真是万事都不必慌张,话说师弟,那我们禁闭城门坚守不出即可?反正敌军没有攻城器械,除了在城门外叫骂,也拿我们没办法吧?”

    “正是如此。”

    楚云说着,非但曹昂,连刘晔和全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前一刻还气氛僵硬的帅帐之内,此刻竟逐渐变得欢脱起来。

    ——

    一个时辰后。

    颜良率领五万大军兵临河内城下之际,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果然,如刘备、张飞二人所说,整个河内县都已沦入曹军的掌控之中。

    而颜良率军出发时,一来本意是作为援军,赶在河内县尚未沦陷之前,与刘备里应外合,聚歼曹军;二来为保证大军支援的机动性,所以没有携带笨重的攻城器械影响行军速度。

    然而令颜良始料未及的是,刘备不但败得如此之快,还败得如此之彻底。

    “织席贩履之徒,屠猪卖肉之辈!果然都是些靠不住的废物!”

    在河内北城门下,布置好阵势后的颜良在尝试命人将曹操的祖宗十八代辱骂个遍,却仍然不见曹军有出城迎战的做法,只得气急败坏地将这笔账算到刘备和张飞的头上。

    与此同时,河内城内,曹营帅帐内——

    “都打探清楚了吗?”曹昂冲着刚回来有些气喘吁吁的哨骑询问道。

    哨骑努力平复气息,回答道:“回禀公子,差不多了!敌军是袁绍派来支援刘备的援军,数量在五万左右,分为四万五千步军以及五千骑兵,敌军主将的身份,是袁绍麾下的大将颜良!”

    “颜良?!”全旭第一个惊呼出声。

    “东升,怎么,你认得此人?”曹昂此前对袁绍的了解并不充分,故而问道。

    “公子,此人武艺极高,天下罕见!”全旭谨慎地回答道。

    “武艺极高?有多高?莫非比你还高不成?”亲眼目睹过全旭鏖战张飞的曹昂,不禁如此问道。

    “不敢欺瞒公子,末将觉得,此人武艺犹在末将之上。”全旭这么说并非如那些文人般低调自谦,而是颜良声名在外,确有真本领。

    “哦?这倒是稀奇。”经过楚云的指点,曹昂已经泰然自若,不再畏惧城外大军,他安然伸了个懒腰,向楚云撇过头问道:“师弟,你看如何?要理会此人,还是继续任由他们在城外叫阵?”

    这一个时辰以来,事情经过如楚云方才预料的丝毫不差,颜良大军除了叫骂之外,就只能气急败坏地在城门外干瞪眼,甚至不敢太过靠近城门,免得吃守军们的箭矢。

    楚云本不打算理会袁军,但一听敌方主将竟是颜良,尤其是听到对方有五千骑兵,一想到这五千匹北方战马,便不由得动起其他心思。

    “师兄,既是颜良统军,不妨先继续晾着他们一阵,待其人困马乏,而我军将士们修整完毕,再跟他们过过招。”

    “师弟动了与颜良交手的心思?可是再过一阵,待天色渐晚,我们若是继续闭门不出,颜良八成会撤军啊!”

    曹昂的忧虑是有道理的,换作任何一个普通将领,但凡有点统军常识,都不会继续这种毫无结果的叫阵。

    “师兄有所不知,东升所言非虚,这颜良武艺确实不俗,堪称当世高手,但他统兵作战的能力尚非一将之才,不足为虑!

    再者,此人性如烈火,好大喜功,如此冲动行事又自命不凡之辈,想来也是不会两手空空毫无斩获地就这么夹着尾巴离开,任凭我们在河内站稳脚跟。”

    “师弟你是说,颜良会在城外不远处择地扎营,然后伺机再来攻城?”曹昂领悟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楚云自信地微微笑道:“想来是这样的,不从我们手中将河内夺回去,以颜良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与楚云对视一眼,曹昂含笑,略有些激动地试探着问道:“师弟莫非是想用父亲最常用的那一招?”

    楚云露出一个“你懂的”的坏笑,道:“正是,今晚,我们当夜袭颜良大营,反客为主,主动出击!”

    这个乍一听起来有些荒诞的计划,其实具备着极高的可行性。

    曹军与颜良军的人数本就在伯仲之间,尽管因曹军需留下一部分负责守城以及看押归降不久的战俘,但借着夜色发动奇袭这个优势,只要出兵的时机以及方法得当,就完全能够弥补甚至打破这个固有的兵力差距。

    “师弟可有把握?”

    要夜袭颜良大营,而且是准备借此颜良军造成巨大打击,曹军也必须倾注大量兵力才能做到,如此冒险之举,曹昂必须慎重行事。

    “我相信即便袭击敌营不成,咱们也能安然撤回,况且师兄也不想让颜良他们这么一支时时刻刻惦记着我们和河内郡的大军,在咱们眼皮底下和附近,像苍蝇一般四处转悠吧?须知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楚云的话很有道理,眼下的避而不战只是为了给刚酣战过一场的曹军将士们争取到足够多的休息时间,如果当真放任颜良军这么一支数万人的兵马,在河内郡境内四处乱窜,那么曹军就永远别想得到当地百姓的真心归附。

    这么一想,稍微理清头绪,就不难得出结论:除掉颜良这支大军,就像是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对楚云、曹昂等人而言,势在必行。

    不喜独断专行的曹昂又看向刘晔、全旭俩兄弟,问道:“子扬,东升,你们二人觉得呢?”

    刘晔立刻表明立场道:“禀明公子,在下觉得太子太傅的计划可行,且除掉颜良这支军队与我们而言,是当务之急!就算不能将他们一举歼灭,至少也要把他们赶出河内郡,否则,只要他们身处河内郡内一天,咱们就别想得到当地百姓、士人们的真心支持。”

    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同一个地头上有两股势力,就谈不上统一民心。

    全旭也赞同道:“还请公子准许派末将打头阵,与那颜良斗上一斗!”

    作为年轻将领,颇具斗将之资的全旭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面对久负盛名且实力强过自身的对手,从来不会胆怯避战,反倒是对手越强悍,他就越是有要与之斗上一斗的**。

    这性子自是有好有坏,好在每次与强敌交手,一战下来,全旭都收获颇丰。

    坏处自然是这等行径太过危险,比如当初与关羽一战时,若非关羽念及全旭放过关平而同样手下留情,此刻全旭就成了青龙偃月刀下的又一亡魂,也说不定。

    不知是否该答应他的曹昂,向楚云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楚云微微点头,干咳一声,替曹昂道:“想打头阵?也不是不可以。”

    全旭大喜,忙道:“太子太傅有何要求,请讲!”

    “很简单,此伇凶险,你心中多少也是有数的,只要你保证全程听从师兄和我的将领,那么这先锋之位,就非你莫属。”

    “当真?”全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看向曹昂问道。

    曹昂看到全旭这副少年性子,简直就如同看到数年前的自己一般,莞尔一笑,点头道:“师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谢过公子!谢过太子太傅!末将这就前去准备!”大喜过望的全旭颤抖着转过身身就要离开,活脱脱一个冲动的热血少年。

    “站住,回来!”

    “太子太傅莫不是要变卦?”全旭立刻变得紧张兮兮起来。

    “不是,只不过距离发动奇袭尚早,猴急什么?你莫要早作准备以免暴露此计划,先给我回去好生休息,别走漏风声,否则出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楚云思来想去也唯有用这种连哄带骗再加吓唬的方式来对付全旭。

    不过这个方法确实奏效,全旭当即吓得一个劲儿点头认错,恨不得向楚云跪地谢恩。

    天色渐晚,颜良听闻军中有不少将士的肚子开始发出了“咕咕”的叫声,甚至部分胆大的老兵开始张口抱怨。

    为避免激起将士们的不悦,颜良心知再这么耗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只得愤恨地下令三军后撤。

    而他的抉择果然如同楚云预料的一般,他一面亲自率军寻找有河流的山脉安营扎寨,一面挑选最精锐的哨骑,以最快的速度到最近的袁绍治下城池,寻求攻城器械的物资支援。

    而他一旦得到攻城器械,势必会率军向河内展开猛攻。

    “小小的河内,早晚是我颜良的囊中之物!”

第245章 没有阴谋诡计的奇袭

    一边啃着手里火候有些重的烧鸡,颜良一边坐在篝火边冲着身旁的几位心腹抱怨道。

    “将军说的是!听说曹军领兵的不过是曹操的儿子,那乳臭未干的小儿岂会是将军您的对手?!”

    一位校尉亲手为颜良敬酒,脸上堆着虚伪至极的笑容,溜须拍马道。

    果然颜良一脸陶醉之相,露出很受用的表情,其余常年混迹军营中下层,善于察言观色的校尉或更低阶如佰长等军官,更是立刻鹦鹉学舌般接连向颜良进奉承之言。

    “废话!将军要收拾那小子不过是易如反掌!”

    “我看待两、三日后,袁公派人将攻城器械送来,将军只需率军亲临河内城门下,曹操的狗儿子就会吓得大开城门向将军乞降!”

    颜良摇头晃脑地眯着眼,时不时得点着头,笑道:“嗯……说得好!说得好极了!”

    说完,颜良觉得只是这些还不够彰显自己的威风,于是下令冲一旁军职最低的什长吩咐道:“去,拿几坛美酒来!”

    什长一听,顿时犯了难,支吾片刻,还是犹豫地道:“将军……这,这恐怕多少有点不妥吧……?”

    此时河内有小半已落入敌军之手,而颜良等人更是驻扎在距离已沦入敌军控制之内的河内县附近,这种时候万一有点风吹草动,随时可能与敌军开战,又怎能随意就开怀畅饮?

    然而在军营这种讲军职地位高低的地方,自是容不得这什长的观点,颜良不耐烦地抬腿在这年轻什长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屁话!再敢耽搁扫了本将军的兴致,就赏你二十军棍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一听“二十军棍”四个字,这什长立刻闭上嘴,老实地遵从颜良的吩咐扭头就去替众人搬酒。

    正常人别说是二十军棍,哪怕只打十个军棍,就足够让受罚者的屁股皮开肉绽,要是二十军棍实打实地打在一个人身上,就算不要了他的命,也足够让他在床上趴上十天半个月。

    没有人愿意平白遭受这等皮肉之苦。

    ——

    夜深,秋风乍起,愈发急骤的风力,将无数干枯得只剩残枝短叶的树木摇晃的发出“沙沙”之声,仿佛要将整个袁军营寨连根拔起。

    微醉的颜良卧在自己营帐里,烤着温暖的篝火,任凭帐篷外秋风刺骨,都不为所动,睡梦中的他时不时呓语几句,与平日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不同,此刻的他,更像是个聚会时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的乡野村夫。

    子时已过,楚云与曹昂依照计划率三万精锐步军及六千羽林骑,在羽林诸将的簇拥下,抵达袁军大营外西南方向五里之外的小山丘上。

    为了保证河内处于绝对安全的控制下,曹昂将万余精兵交给刘晔,命他与高顺及陷阵营一同留守河内,镇压城中百姓以及万余初降的俘虏兵。

    尽管曹昂对刘晔的忠心很放心,但为保险起见,这种做法,能使得留守城内的刘晔、高顺二人各持部分兵力,相互掣肘,谁也不敢起其他心思。

    远远向东北望去,就能望见袁军大营以及营中少许尚未熄灭的火光。

    楚云等人自是不知颜良与麾下诸将喝过酒,否则也不会在此谨慎行军,而是直接向袁军大营发动突袭。

    “师弟,看来袁军的防备还并未松懈,怎么办?暂且打道回府,还是伺机干一票?”

    看着袁军营中零星可见的火炬之光,曹昂倒也不觉得意外,颜良既然能被委任作为五万大军的统帅,总不至于大意到连三流武将都知晓的,夜间要加派人手查探军营附近动向这等常识都不知道。

    “师兄莫要泄气嘛,你仔细瞧瞧,袁军大营规模如此宏大,可实际负责夜间巡视营盘附近的卫兵,也不过寥寥几十人而已,依我看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楚云看出袁营卫兵看似有规律地进行着巡营,实际并不仔细,从他们遗漏多处隐蔽位置,就能感受到那些卫兵的态度有多敷衍。

    “那师弟你的意思是?”曹昂不禁问答。

    “咱们现在就靠过去,然后直接袭击敌营!”楚云大胆地说道。

    “现在?直接袭击敌军大营?”曹昂习惯了楚云打仗用阴谋制胜,没想到这次楚云会不用任何计策,采取他最常用的“莽夫”战术。

    “师兄放心,我这并非乱来,你仔细看,那些负责巡逻的袁军士兵在交接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显然没什么精神,可见颜良根本就没考虑过我们会在今夜主动出城袭击他,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我们出手即可攻其不备,又何必犹豫呢?”

    曹昂闻言,马上就下定决心道:“好,就听师弟你的,咱们现在就摸过去!”

    夜色与不知停歇的秋风,成为曹军潜行最好的保护伞,他们下山后一路摸黑拉近与袁军大营的距离,因为没有光源,视野不清晰的曹军也废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抵达靠近袁军大营一里附近的位置。

    这个时候,曹昂才算放心地冲楚云说道:“果然如师弟所说,此处居然没有袁军的哨骑和眼线,看来颜良真的一点儿都没想到我们会主动来攻他!”

    “他若是想得到,咱们也到不了这里。”楚云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战事将启,这时的楚云,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这倒是真的!”曹昂学着楚云,用贪婪的眼神扫着袁军大营,仿佛眼前这大营中的一切,都已成了自己的盘中餐口中肉。

    “师弟,怎么个打法?先让吴尘、陈昭他们率各部放火矢如何?烧得他们意识模糊!”曹昂一向正派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阴笑道。

    楚云伸手指向一个曹昂不曾察觉到的方向,摆手道:“不行啊,师兄,这么干,咱们的宝贝就完蛋了!”

    “咱们的宝贝?”曹昂闻言一愣,顺着楚云的手指方向望去,一辆接一辆被放置得整整齐齐的重型床弩顿时映入眼帘。

    “好啊,师弟,看来你自打看到这些床弩的第一眼起,就开始打它们的主意了吧?”

    “还是师兄了解我,这些玩意都是利器,袁本初只会用它们打些防守战,最多能借助它们转守为攻。

    这么宝贝的好东西,让它们落在颜良这等匹夫手中,太浪费啦!”

    楚云坏笑着答复道。

    “这么说,你是打算直接靠出奇制胜了?”曹昂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啊,师兄,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对,难道你不赞成?”

    “不是。”

    “那你干嘛……?”

    “我是觉得,你难得能采取这种直截了当的战术,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一种‘这不是你楚云的风格’的错觉。”

    楚云闻言无奈摇头,苦笑着心想自己“诡计多端”的印象就这么深入人心吗?

    大敌当前,眼下也不是没完没了扯淡的时候,楚云、曹昂二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战术后,便开始将命令传达下去,交代诸将各自的具体目标。

    一炷香后——

    夜色更为昏沉,强打着精神在巡逻过程中硬撑的卫兵越来越疲惫,有些胆大者已开始浑水摸鱼地找些角落小憩,或浑水摸鱼地停在远处闭目眼神。

    突然,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自大营南门外响起,在各自营帐中休息的士兵们,不乏因久经沙场而对马蹄声格外敏感的老兵,他们几乎条件反射般地睁开双眼,摇晃起在同一帐篷内休息的袍泽弟兄,并催促他们赶快穿上盔甲,准备迎战。

    还沉浸在梦乡中的袁军将士们,在惊吓中猛然起身,然而位于南门附近的将士们盔甲正穿到一半,已听到附近有战马独有的刺耳嘶鸣声。

    伴随着战马嘶鸣声的,还有金属的碰撞声,以及人类临死前的哀嚎声。

    这种情况再显然不过,是敌军来袭。

    南门附近的袁军将士开始莫名心悸,还没穿好盔甲离开帐篷的他们,尽管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却下意识地认定,那些哀嚎声的主人并非敌军,而是他们的战友。

    此刻,袁军大营的南门内,正是许褚率领羽林枪骑们一马当先冲进营内,见猝不及防的袁军将士如屠戮般一个接一个地刺倒在地,仓促间来不及做出反应,连武器和盔甲都来不及武装好的元军将士们,更别提结成阵型抵御羽林骑们的冲锋。

    将门口清理干净之后,许褚开始带着麾下的重枪骑兵们以马匹的冲击力加上手中马槊、长矛硬拆袁军的帐篷,一道道“刺啦”的扎耳声响起,羽林枪骑们锋利的武器轻易划破组成营帐的布料。

    寒冷的夜风顺着帐篷的破洞钻进营帐,将还光着上身或大腿、臀部的将士们冻得瑟瑟发抖,可他们已经没工夫再估计穿衣物、盔甲的事了。

    因为,帐篷外来回穿梭的骑兵们,在确认帐篷内有人的瞬间,就会提起马槊、长矛等尖锐长杆兵器向他们冲杀而去。

    这种情况要这些光着屁股蛋的袁军跟全副武装的精锐重骑兵作战,简直是痴人说梦,惨叫声不断增多,每伴随着一声惨叫,就有一位袁军被长矛洞穿胸膛或咽喉,浑身是血地倒在先前死去战友们的鲜血所堆积而成的血泊之中。

    ——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位于大营正中央的帅帐之内,一位颜良的心腹偏将粗暴地将负责护在帅帐门口的卫兵推开,并火速来到鼾声如雷的颜良身旁,无暇顾及尊卑地用力摇动着颜良的身体。

    先前夜里小酌几口的颜良立马睁眼起身,见偏将神色紧张,顿时酒醒,冷着脸问道:“出什么事了?!”

    “将军!曹军趁夜来劫营了!”偏将不敢废话,立刻回答道。

    “什么?!”

    颜良如遭受晴天霹雳般,当着偏将的面狠狠地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无比娴熟地起身换上晾在一旁盔甲架上的威风甲胄,同时已恢复冷静地向心腹偏将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末将向您这儿赶来的时候,南门已经几乎尽落敌军之手,老王、老刘他们几个正唤醒士卒,集结兵力进行防御。”

    “今夜是我的过错,我麻痹大意了!”明知这时自责也于事无补,颜良还是忍不住作了一番简单的自我检讨,而后提着精铁所铸的长柄大刀,大步离开帅帐。

    帅帐外果然已翻了天,不少衣衫不整强行套上盔甲,甚至因慌张而与同帐袍泽传错盔甲的将士们,正紧张别扭地在尚有几分醉意的军官指挥下,开始进行集合,并打算援助南门的颓势。

    校尉及其他军职们一见颜良如往常般精神百倍,仿佛顿时有了主心骨,军心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混乱不堪。

    “牵我的马来!”

    颜良一声令下,一匹浑身鬃毛呈雪白色的良驹便被两位将士协力牵到他的面前。

    当初,袁绍在攻克幽州击败公孙瓒后,花重金自北方胡人、羌人手中购置的一批良驹,而这匹白色战马,便是袁绍自那批良驹中,精心挑选的一黑一白两匹最优秀的战马之一,另外一匹黑色良驹,被其赏赐给了另一位颇受宠爱的大将文丑。

    骑上爱马的颜良,感受着冷风的流动,微凉寒意反而助他更快从微醺状态彻底摆脱出来。

    愈发清醒的颜良,接着将士们手中的火光,望向大营南门附近的战况,见曹军的精骑以近乎一面倒的优势将自家弟兄大肆击杀,他捏着大刀的右手,也不禁更增添了几分力道。

    “东门、西门、北门的人到齐了么?请点过人数了没有?”颜良的心很着急,每耽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更多的弟兄死在曹军精骑的蹄铁下。

    “回禀将军,基本上到齐了,现在在此有三万大军。”另一位偏将赶紧回应道。

    其实南门战况虽然对袁军不利,但在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袁军的死伤并没有超过一万,至于还有万余不知去向的袁军,八成是慌乱中因惧战而趁乱做了逃兵。

    对此,颜良心里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危机关头,提起这种事只会徒伤士气。

    “兄弟们,准备好随我一起杀过去,营救南门的弟兄了吗?”

    颜良高举大刀,做出战前动员般的发问。

    “愿随将军杀敌!”

    前一刻,惊慌失措的袁军们还如一盘散沙般乱转,如今颜良一句气势十足的问话,就将散乱的军心又重新聚拢到一起。

    可见,此人虽然狂妄,却也有他独有的本事。

第246章 一个敢跑一个敢追

    袁军大营南门内,没有准备的袁军将士被单方面屠戮,在羽林骑们成功的冲锋帮助下,曹军后续的精锐步军也顺利自南门杀进袁军大营。

    不过趁着这个时间,颜良身为袁军主帅,在成功的亡羊补牢下,很快就整合起还能战斗的三万大军,不但如此,就连营中五千骑兵也利用这个时间将个别受惊的战马安抚下来,并骑上各自的马背,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

    袁军在颜良的指挥下,恢复镇静的同时,开始在大营中央集中摆好阵势,并有条不紊地以步骑协调的方式,准备向已经几乎可以说是彻底落入曹军掌控的南门附近推进。

    “将军,眼瞎敌军小胜一阵,士气正盛,必然会再向我们乘胜而击,不如在此列阵固守,同时命将士们架设床弩,待敌军一到,即刻以床弩射之,必可挫杀敌军锐气!”先前那位曾劝说颜良不要饮酒的什长再次壮着胆子开口道。

    颜良看了他一眼,想起先前此人对自己的谏言,稍作思量,点头道:“也好,你的话确有道理,待战事了结,我会将你的功劳尽数记下。”

    “多谢将军!”什长闻言很是兴奋,当然,主要原因并非自己能被论功行赏,而是颜良肯听他的建议。

    要说颜良,确实性如烈火,骄傲自负,但能被袁绍委任为五万大军的统兵之将,绝非泛泛之辈,更不是只知一味狂妄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的蠢材。

    跃跃欲试的袁军将士们,只听颜良一声令下,就稳住架势,在原地排列成标准的鹤翼阵,颜良位居阵中坐镇,后方的将士们则开始摆设台案,并在其上组装床弩。

    只需在稍有一定高度的台案上,将五十座床弩尽数安置完成,曹军一旦进入床弩的射程,就会遭受致命打击。

    床弩这玩意的威力在这一时代几乎等同于后世的重机枪,携带不便然而一旦布置好位置,就能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效果。

    试想一下,五十发足足两米长的巨型箭头,一齐射出去,曹军位于前排的将士们就算两手各持一盾护在身前,一旦被射中,身体也要被贯穿出一个大洞。

    更可怕的是,这种巨型箭头一旦射出,劲力十足,一旦命中一个敌人,其身后之人也会被如同串糖葫芦一样刺穿在一起。

    ——

    “师弟,看到没,袁军已经回过神来,摆好架势,等着咱们杀过去了!”曹昂用已出鞘的泠雪剑剑尖指着严阵以待的袁军,在马背上傲然笑道。

    楚云定睛一看,确实如曹昂所说,本该乱作一团的袁军,居然被颜良凭强大的凝聚力在如此紧张的短暂时间里,硬是给聚拢到一起,并重新整顿好了!

    策马在二人身后,提着方天画戟跃跃欲试的全旭早就忍不住了,他急不可耐地抱拳向曹昂请缨道:“恳请公子如约允许末将与颜良一战,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力求斩得颜良首级!”

    “放心吧东升,答应你的事,我没忘,不过,刀剑无眼,既然你认定颜良的武艺在你之上,你又何必要执着于与他单打独斗呢?”自认已经占得上风的曹昂,讲起话来语气中都充满了自信。

    “公子,末将的理想,就是立志做天下第一斗将!”全旭的声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我明白了……”手下有如此志气,曹昂再无意阻挠全旭一展抱负,正欲开口准许其率军冲杀之际,却被楚云伸出胳膊一把拦下。

    “师兄,东升,且慢!”楚云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袁军后方,依稀瞥见那一个个被架设好的床弩,只见床弩的数量少说也有四、五十架,且每架床弩旁都有五、六位士卒在协力使用,早已装填好的巨型弩矢对准曹军方向,似乎随时做好发射的准备。

    “是床弩!颜良已经下令布置好了床弩,我军不可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两军前军之间的距离足有千米,而床弩的射程最多不会超过五百米,由此可以确认,至少曹军现在还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

    曹昂、全旭的眼神不比楚云好使,但也朦胧间勉强看到那五十张床弩的存在。

    当即,二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这玩意的威力,但凡是行伍中人,都多少心中有数。

    “师弟,之前说不放火烧掉那些‘宝贝’的,可是你啊……”形势有变,曹昂还是乐观地开着玩笑,调侃楚云道:“想必你应该预料到这个情况了吧?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办!”

    看了眼身后的刘晔,见其正躬身对自己低头不语,楚云只得叹了口气,笑道:“其实很简单,床弩这玩意再厉害,它们也是死的,而将士们是活的,此时我们只需将劫掠到的物资一并带走,做出自南门撤军的态势即可。”

    “太子太傅的意思是,诈败,引诱颜良率军追击我们?”刘晔最先领悟到楚云的计划,心中暗自称妙。

    “正是,我们只要不犯傻主动率军冲进已经架设好的床弩射程范围,颜良就无法凭借床弩之利对付我们,除非他能命人扛着床弩追着我们射!”

    “哈哈哈……”楚云的话逗得曹昂、全旭还有刘晔三人哈哈大笑,先前紧张僵硬的气氛顿时缓解不少。

    “除非袁军都是项王在世,否则要扛起那数百斤重的床弩,怕是痴人说梦!”曹昂打趣地说笑几句,勒马凑近全旭,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东升,看来你跟颜良之间的比斗,要暂缓一下了。”

    “末将明白。”全旭同样知晓大局为重,理解地垂下头,对曹昂肯纡尊安抚自己的举动颇为感动。

    说动就动,曹昂命前军、中军原地待命的同时,后军已经开始着手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物资。

    而保持着严阵以待的颜良等袁军,与曹军相隔千米,根本不知道曹军的具体动向,还在奇怪为什么曹军一副随时准备攻杀过来的架势,却又偏偏迟迟不肯动手。

    “莫非他们已经注意到后方布置的床弩……?”正当颜良如此怀疑之际,远处的曹军竟忽然前军改后军,看似慌张地向南门后退,仿佛意在撤离袁军大营。

    “该死!原来他们占了便宜就想跑!”颜良气得左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就要下令全军追击。

    又是那位连坐骑都没有的小什长,见状急忙开口劝阻道:“将军可是要下令追杀曹军?”

    “怎么?难道放任他们撤离不成?南门弟兄们的血,就这么白流了吗?”对于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什长,颜良的态度已经算是够客气了,换做更蛮不讲理的将军,面对这等小人物的质疑,怕是不由分说地就让赏他十军棍给自己立威。

    什长战战兢兢地咬牙道:“将军莫要冲动啊!曹军携初胜之势头,不乘胜追击,反而突然撤军,必是察觉到我军布置的床弩!此一撤,想来是意在引将军率军追击,脱离床弩的射程,再与将军决战!”

    其实这个道理,就算这什长不说,颜良自己也想到了几成,只不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因此而胆怯,坐视曹军携胜离去。

    再怎么说,曹军趁夜劫营,给颜良造成不小的损失,若是就这么放曹军离去,颜良面子上挂不住,且这事一旦就这么传到袁绍和群臣的耳朵里,他以往辛苦树立起的威名也将大为受损。

    “就算如你所说的一样,那又如何?难道本将军还怕与曹昂那乳臭未干的小儿决战不成?!我意已决,休要再劝!给我回到你的岗位去指挥你的人!”颜良下定决心冲什长冷声道。

    “诺……”

    见颜良主意已定,什长只得长叹一声,一路小跑返回后方,去寻找自己麾下的士兵。

    ——

    由于曹军部分后军携带着粮草军械等战利品物资,所以“逃命”的速度并不快,反倒是袁军在颜良的催促下,一路奋勇直追,两军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短。

    “太子太傅当真是料事如神啊!这颜良还真就是个愣头青!居然连大营和营中安置的床弩都全部丢下不要,率全部兵马不要命似的追出来了!”

    曹军此刻已经“逃”到大营外,刘晔回首观察者袁军的动向,在马背上颠簸地谈笑着向楚云称赞道。

    “这不算什么,若是颜良知道此刻我和师兄已经派甘宁率其本部人马绕后占据他的大营,还顺手收了他的床弩,恐怕他连哭的心都有了!”楚云不以为意的笑道。

    “师弟,这地方不错,是时候了吧?”曹昂两眼始终在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准备挑选最合适的决战环境。

    “师兄,下令吧。”楚云点头道。

    四面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最适合两军展开正面白刃战,这也是曹昂、楚云等人最希望看到的地势。

    “传我号令,全军停止后退!调转面向,后军改前军,立刻布阵!”

    传令兵们火速传达曹昂的军令,很快,五万曹军接连调转朝向,齐刷刷的脚步声。马蹄声震耳欲聋,掺杂着泥沙的尘土四起将空气弄得愈发浑浊。

    ——

    见曹军以如此迅捷的速度由逃跑转变为列阵迎战,颜良并没有感到过多的吃惊,倒不如说,他正盼望着这一幕的降临。

    同样下令让随时准备由追击战转变为正面对战的袁军将士们列阵,双方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花费相同的时间,列好各自的大阵。

    袁军的弓弩手数量更多,颜良在先前追击的过程中,观察到曹军的骑兵数量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多,故而大胆地将弓弩手们布置在部队的最前沿,抢占最有利的先手射击权。

    持盾长矛手与斧盾手并排交错在弓弩手的后方,做好随时上千与弓弩手们交换位置,与曹军短兵相接的准备。

    至于两翼的防护,颜良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多加布置,只是象征性的安排少量盾矛手以防万一。

    这并非是颜良托大轻敌,更不是他不懂排兵布阵,而是他认准以曹军的骑兵数量,无力在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中,对袁军的侧翼进行袭击。

    连目睹袁军大阵的楚云都不得不承认,颜良如此布置,非常具备针对性,可见其并非死读兵书的夸夸其谈之辈,而是久经沙场经验颇丰的老将。

    袁军大阵之中,真正能称为弱点的地方唯有后军,也就是兵力最集中的中军之后,那里兵力薄弱,且对大军背后几乎没有任何防护。

    但在双方都没有伏兵或袁军可能赶来的前提下,这唯一的弱点,也只能成为理论上的弱点,并不能构成真正的威胁。

    “这颜良武艺如何暂且不论,排兵布阵,倒是确实有一套!”自幼在父亲的指引下,也算饱读兵书深研阵法的曹昂见颜良布置出这等符合眼下两军对垒情况的阵型,不得不开口感叹道。

    “看来想取巧,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东升,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还坚持要与那颜良单打独斗?”楚云替曹昂向全旭发问道。

    全旭坚定地看向身处袁军最前沿,孤身在马背上威风八面的颜良,朗声回应道:“公子,太子太傅,请给末将这一机会吧!”

    “好!”与全旭相处的时日久了,曹昂对这个少年将军是越来越喜爱,甚至私底下生出把他视作弟弟看待的想法,想到此举全旭可能有危险,曹昂本有些于心不忍,但大敌当前,两军交战之际,绝非因妇人之仁而动恻隐之心的时候,曹昂只得一狠心,同意全旭出战,命传令兵前往敌军阵营,将请求斗将的意思传达给颜良。

    目送着忐忑的传令兵一脸哭丧地硬着头皮策马吆喝着接近袁军,曹昂向全旭苦笑道:“若是颜良杀了这传令兵,或是胆怯不敢应战,你可就要收起心思,好好想办法赢下这一仗!”

    全旭谢过曹昂,壮着胆子道:“公子,传闻颜良在袁绍与公孙瓒交战时,曾以一己之力勇斗公孙瓒麾下七员战将,若是此事属实的话,想必他颜良绝不会避而不战的!”

第247章 斗将,斗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撂下这句话,曹昂的视线转移向位于袁军最前沿的颜良附近。

    ——

    被曹昂派去负责传达斗将请求传令兵此刻心情是绝望的。

    他也是在血海尸山中滚过不少次的老兵,但如此可怕的任务,还真是第一次接到。

    策马在敌军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靠近过去,不仅如此,还要不停高呼自己是奉命而来的使者。

    虽然通常,古有成例,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谁也不知道颜良究竟是不是个这样墨守成规的人,再说他颜良刚刚在曹昂手里成了大亏,万一一时气愤难平,把自己当做出气筒,一声令下让自己被乱刀分尸,岂不是悲剧?

    就算颜良现在还沉得住气,当他听到一个少年人要提出与他在两军阵前单打独斗,谁能保证他不会恼羞成怒?

    怀揣着种种不安,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这位传令兵索性破罐子破摔,加快马速,扯着嘹亮的嗓子一个劲儿喊着自己的身份来意。

    “将军,那曹操可向来都是诡计多端啊!曹昂小儿既是曹贼的儿子,定然也是一肚子坏水!我看此人前来,必定有诈,将军莫要睬他!”

    一位颇受颜良信赖的校尉,狐疑地看着策马而来的曹军传令兵,眉头微皱,冷声说道。

    颜良倒是颇有大将之风,淡然一笑,道:“见他一见,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又有何妨?”

    校尉不敢再多言,只得尴尬一笑,颔首退去。

    “左右,莫要放箭,让他过来!我倒要听听那曹昂小儿有什么鬼主意!”

    通常两军交战之前,象征性地互放几句狠话不足为奇,但很少有临敌之际再着信使传讯,所以颜良才会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信使见原本张弓搭箭的弓弩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远程武器,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小命能得到保全,但至少算是过了第一关。

    策马靠近颜良三丈之外,传令兵不敢再凑上前去以免激起颜良和其他袁军的警惕,并同时高举双手示意自己不具备威胁,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也无任何敌意。

    “小的拜见颜良将军……”传令兵抱拳躬身道。

    这传令兵虽然没有翻身下马,但在马背上依然对颜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你认得我?看来曹昂那小子也知道本将军的身份。”

    颜良还是有点意外的,毕竟自己先前跟曹昂素未谋面,原以为对方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生死决定在对方一念之间,传令兵不得不虚伪地陪笑着讲几句奉承之眼,寄望于能哄得颜良高兴,过会儿能把他当个屁给放了。

    “哼,看来你倒是很想活着回去。”颜良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点破对方拍自己马屁的用心。

    “这……在下句句发自内心,绝非刻意恭维将军……”反正是为了活命,就算被颜良拆穿,传令兵还是厚着脸皮继续说着违心之言。

    “行了,这些奉承话还是留给曹昂小儿吧!说,他派你来传什么话?!”颜良懒得多费口舌,直接问道。

    “将军,我家公子,请将军……斗将。”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传令兵最终还是将这两个字讲出口道。

    “斗将……?”颜良顿时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曹昂小儿居然胆大到明知他颜良在此,还敢提出如此“放肆”的提议。

    “曹昂这黄口小儿,也敢与我交手?”倍觉荒谬的颜良巴不得跟曹昂一对一决战。

    “将军误会了,不是我们公子与将军交手,而是我们全旭将军……”

    “全旭……?”颜良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有关这二字的寻思,皱眉思量了一会儿,道:“没听说过,哪里来的鼠辈?”

    颜良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传令兵只得强笑着默然不语。

    一向对自己武力有着绝对自信的颜良,自吕布死后,他就自认除了那与自己同为袁公账下大将,且关系亲如兄弟的文丑之外,世间恐怕再无敌手。

    想到此处,心中的骄傲作祟,颜良便嘴角上扬,索性道:“也罢,我也懒得过问这将死之人是谁,你且回去告诉曹昂小儿,他舍得派人来送死,我就来者不拒!不过,他要是敢耍花样,我也不惧!滚吧!”

    听闻颜良肯放自己离开,传令兵道了声谢,便恨不得胯下坐骑再多生出四条腿来,飞也似的奔回自家大营。

    面见曹昂之后,传令兵当然不敢将颜良那些狂妄无礼的原话复述一遍,只是草草表示颜良答应了斗将。

    全旭一听,两眼仿佛在瞬间迸发出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喜道:“公子,请准许末将出战吧!”

    事已至此,曹昂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点头同意,嘱咐道:“东升,刀枪无眼,胜负并不重要,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曹昂、颜良这两军的统帅都清楚,斗将通常都是用来提升己方士气同时打压敌军士气的一种手段而已,按说颜良身为三军统帅,是绝对不能亲自参与斗将的。

    只不过,颜良对自己的武艺实在太过自信,以至于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一旦失手战死,三军无主,袁军将会彻底溃败这一事。

    ——

    颜良乘着最爱的白马提刀来到两军前线之间,全旭也手持方天画戟,策马来到与颜良相距不过十丈的位置。

    这样的距离,对于骑马的武将而言,须臾之间,便可交手。

    而且,双方距离两军将士同样足够远,周围的环境空旷无人,没有任何动手脚耍阴谋的空间。

    “你就是颜良?”即使面对成名已久的河北名将,全旭仍然保持着少年人应有的傲气。

    “小子,既知我名,还敢来此?看来你是不知道,你被你家主公当做替死鬼派来送命!”颜良的话简直狂到没边,仿佛自信一动手顷刻间就能要了全旭的小命。

    “与你一战,并非曹昂公子的意思,而是我主动要求的。”

    言语间,全旭战意磅礴的眼神已定格在颜良的身上,同时提着方天画戟的右手开始因激动、紧张、兴奋等情绪结合,而微微颤抖。

    仿佛在这刹那间,全旭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同为武将,颜良自是能感受到全旭身上发出这般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他收起先前的轻蔑,而是谨慎地看向全旭,最终目光落在全旭手中的方天画戟上。

    “那莫非就是昔日吕布的兵刃——方天画戟?!”

    “正是。”作为方天画戟的新主人,全旭同样为之骄傲。

    “也许我真的小看你了,来吧,我让你先动手,看看你这小娃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颜良知道全旭手中的方天画戟必是曹操所赏赐,不过曹营之中能征善战的大将不在少数,有功之臣更是数不胜数,曹操却偏偏将这方天画戟上次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将军,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全旭必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全旭不甘示弱地算是如例行公事一般放出这句话,便左手用力甩动缰绳,在胯下战马身上一甩,催动坐骑向前冲锋。

    与此同时,颜良如复刻对方的一举一动般,同样鞭策战马向前奔驰。

    只有节奏规律的马蹄声不断响起,十丈,九丈,八丈……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下一刻,当两匹战马即将擦肩而过时,颜良与全旭那紧握着各自兵器的双手,几乎是同一时间,动了!

    他们仿佛有默契般同时停住战马,出手速度更快分毫的是全旭,方天画戟那打磨得足以反射太阳光的戟尖像一条等待猎物多时的毒蛇般陡然出刺!

    全旭的目标是颜良的头顶,从出手的力道与速度来看,这绝非一般的试探性攻击,而是意在以雷霆之势,一招之间直取颜良的性命。

    颜良手中的精钢大刀,也算是上好的兵刃,不过要论长度,自是不及方天画戟,故而颜良自知如果以“刺击”相拼,先受伤的人必然是自己。

    一手正握,一手反握,颜良手中的大刀若扁担一般被他挑起,坚固的精铁刀杆“叮”的一声将方天画戟的戟尖向上扳开。

    二人兵器相击的瞬间,全旭霎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道逼得自己方天画戟险些脱手而出。

    方才这一击,全旭已经毫无保留地用上了十成力道,而颜良虽然神情严肃,但全旭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对方仍留有余力。

    由此,全旭已经可以确定,在单纯的力量比拼上,自己绝非颜良的对手。

    不过好在对于这个结果,全旭早有预料,因而并未就此灰心,即使第一击并未得手,但通过这短暂的初次交手,全旭感受到颜良虽厉害,却绝非过去交过手的关羽、张飞二人那般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

    感受到全旭信心大增的颜良登时大怒,从全旭的眼神中,他仿佛看到了“不过如此”四个字,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颜良无法容忍。

    “竖子休狂!吃某一刀!”勃然大怒的颜良选择主动进攻还以颜色,先前上挑至头顶的刀刃被紧握在手,停滞向上浮动,并急转直下,向全旭的面门砍去。

    看来,意在出手既要人性命的,不止全旭一人,颜良也是如此。

    此刻,全旭的双手手掌还隐隐有些许发麻,全旭用指甲在掌心上用力一抓,借用疼痛刺激着手掌快速恢复知觉,左手扯动缰绳,右手下压两寸,将方天画戟的戟杆夹在腋下。

    方天画戟被全旭反手一抬,如杠杆般提起,戟刃正中颜良那柄大刀的精钢刀身。

    “咚!”

    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将时不时吹起的秋风之声完全盖过,全旭借由腋下稳固方天画戟,成功化解了颜良这一击的冲击力,弥补二人之间的力量差距。

    这无疑是个取巧的法子,但确实可行。

    接下这一击,全旭只觉得不但整个右臂又酥又麻,而且连带着腋下也一阵生疼。

    不用脱卸盔甲掀起衣物检验,全旭也知道自己腋下一整块现在应该都是一片乌黑紫青,不待颜良再次出手,全旭就策马向左移动,重新拉开与颜良之间的距离。

    ——

    在阵前观望的曹昂为全旭捏了一把汗,见状紧张地冲身旁的楚云道:“师弟,东升说得一点没错,这颜良确实勇猛善战,我看东升与他交手已越来越勉强,是否该鸣金收兵?”

    这个时候鸣金收兵,无疑意味着向袁军认怂,对自家将士们士气造成不小的打击。

    不过,在曹昂看来,哪怕是要承担这诸多风险,他也不愿看到全旭就这么荒唐地败在颜良手下,就此战死。

    这并非仅仅处于他与全旭之间的私交,而是看过全旭此次与颜良的交手,曹昂更加确信全旭身为难得一见的斗将之才,还存在巨大的潜力可以提升,若夭折在此,属实太过可惜。

    楚云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家士兵们的状况,摇头道:“师兄你看,弟兄们都格外关注这场斗将,若此刻师兄下令鸣金收兵,我军士气势必一落千丈,到时别说战不过颜良,就连好不容易拿下的河内,也要一并丢掉。”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要制止这场决斗,从各个方面上讲,都显然是来不及的。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啊!东升很显然占了下风,这你总不会瞧不出来吧?”曹昂关心则乱,有些失态地说道。

    “师兄,我知你对东升给予厚望,我倒是觉得,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应该相信东升才是。”

    “师弟,你这话说的……”曹昂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楚云在这表现得是风轻云淡,换做别人,他早就忍不住要发作,却又对楚云无可奈何。

    “等等,师弟,莫非你认为,东升能反败为胜,赢过颜良?”

第248章 龟兔赛跑听过吗?

    “这个不好说,但至少目前来看,东升虽处于劣势,战意丝毫不减,只要斗志仍在,总会有机会的。”

    楚云镇定地说了一句,看向身后同样一脸淡然的刘晔,道:“子扬可是东升的结拜兄弟,他都不担心,师兄你何必太过忧虑呢?”

    “太子太傅谬赞了,在下为了面子故作镇定罢了,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心里也如公子一样忐忑,而非太子太傅这般安之若素。”

    刘晔取出放在长袍内的干净手帕,一边擦着后颈的冷汗,一边惭愧地说道。

    “连你也对东升没有信心吗?”楚云故意逗弄着刘晔道。

    刘晔严肃摇头,道:“我对东升的武艺一向很有信心,不过太子太傅深谙剑道,武艺远在在下之上,自然看得出,这颜良的武艺犹在东升之上。”

    “确实如此。”楚云赞同地点着头,饶有兴趣地笑着问道:“子扬,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

    “什么?‘龟兔赛跑’?恕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太子太傅指点……”刘晔诧异地看着楚云,额头上仿佛已画满了问号。

    “没听过啊……也难怪……”自打跟乔紫青关系日渐亲近后,楚云受其感染,偶尔也不会重新回忆起穿越前的逸闻趣事。

    “我就简单讲给你和师兄听一听吧。”楚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很久以前乌龟与兔子比赛跑步,在比赛初期,兔子凭借自己的速度优势,一路飞奔将乌龟甩得越来越远,然而当他占据绝对优势,自认为胜券在握后,就开始大意,甚至还在路上睡了一觉;反观乌龟移动的速度虽慢,但他自始至终都在坚持前进,最终在兔子睡觉时,成功率先抵达终点,赢得这场赛跑的胜利。”

    刘晔从没听过这样充满童趣的奇怪故事,但他还是感兴趣地问道:“我好像明白太子太傅的意思了,太子太傅是觉得东升会像乌龟一样,以弱胜强?”

    “现在还不好说,但至少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希望东升能如师弟你所期望的一样克敌制胜!”

    ——

    宛若置身观众席的楚云、曹昂、刘晔三人固然紧张,但最紧张的,还是全旭本人。

    整条右臂的麻痹感,以及腋下的阵阵痛意,都让全旭的心一沉到底。

    他的神经几乎紧绷到了极致,意识在不断催动着右手,脑中只有一个年头:动起来!一定要动起来!

    意志战胜了**的疼痛与限制,从手指的微微松动,到整个手臂恢复知觉,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可这对于全旭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作为对手,颜良并未察觉到全旭在这短暂时间内**与精神上的大幅度变化,这并非因为颜良不够敏锐,而是全旭将伤势情况掩饰得相当到位。

    得益于此,全旭才争取得到这短暂的喘息之机。

    “河北颜良,不过如此。”刚一缓过劲儿,全旭就开口对颜良进行露骨的嘲讽。

    颜良眼中寒光乍现,杀意大盛,因全旭先前策马拉开距离,二人此刻相距少说也有五丈,能听得清全旭这句话,可见全旭是故意大声将这话讲出口,意在激怒颜良。

    明知对手有意在激怒自己,颜良那高傲的自尊还是不允许一个少年人对自己冷嘲热讽,这次他不再如先前那般沉稳老练,而是主动发起进攻。

    脚跟轻踢马腹,颜良胯下那不带一根杂色鬃毛的白色骏马如一道耀眼白光穿梭向全旭,速度之快,仿佛人类肉眼都难以捕捉得到。

    颜良手中的精钢大刀如画笔般在空中起舞,森然寒芒一闪而过,冰冷的刀锋以划破长空般的势头劈向全旭的肩头与左臂附近。

    这看似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击,全旭却只是看似用力实则有所保留地左手提起方天画戟,右手辅以弱力迎向颜良的精钢大刀。

    全旭这么做不止出于右手的知觉尚未完全恢复,更重要的是,他看破了颜良的用心。

    这看似意在取他性命的一刀,八成是佯攻。

    显然,颜良如果真的意在凭借这一击与全旭决出胜负,那么他瞄准的位置一定是全旭的头顶、脖颈或者前胸等致命的位置。

    除非颜良真的被全旭这简单的一两句话给气糊涂了,但这种情况可能性极低,至少全旭不认为颜良的心态会如此脆弱。

    而事实也正如全旭所预料的一样,颜良这看似极具威力的一刀,在出手挥击到半空时,忽然收力,转而攻向的腰部。

    这一刀若是全旭毫无防备,别说来不及变招抵挡,就连策马后撤或躬身闪躲的时间都没有。

    所幸全旭早有准备,见颜良有收力的预兆,几乎是同时停住兵器,刺向颜良的胸口。

    本来全旭意在刺向颜良的咽喉,奈何即使他有所准备,要在这眨眼之间精准的刺向对方咽喉这个点,难度实在太高,而他一旦有所失误,等待他的将是命丧黄泉。

    此时此刻还不到赌命的时候,全旭暂且选择了最稳妥的策略,也就是刺击有十足把握命中的胸膛。

    先前也提到过,方天画戟的长度本就比颜良的精钢大刀更占优势,况且颜良是以“横扫”对全旭施展腰斩,颜良后发先至,凭借更长的兵器优势,先一步对颜良造成威胁。

    颜良对此大为吃惊,属实没想到这个少年人不但在如此短暂的数息之间看破他的用意,还冷静地采取最合理的策略,抢先对自己造成威胁。

    如果颜良坚持以伤换伤,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自己的精钢大刀还没碰到全旭,胸口就多出一个血淋淋的透明窟窿。

    如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后,颜良于此危机关头,唯有采取壮士断腕的方法,双肩随着身体一扭,避开这可能致命的一击。

    然而,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实在太少,如果全旭方才反应的时间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么颜良就只有眨眼间的时间采取应对。

    果不其然,他虽然避开了险些洞穿胸口的致命伤,然而,方天画戟的月牙刃还是划过他的胳膊,使得伤口仿佛被被打开的水龙头般向外不住溢血。

    颜良闷哼一声,咬牙强忍着剧烈的痛楚,学着先前全旭的法子,准备策马与全旭拉开距离,缓一口气。

    只不过,他伤在左臂,而右手要提着武器,使得他根本腾不出手拉扯缰绳控制坐骑的方向,只是重新一脚踢在马腹上,不管坐骑会想哪儿跑,对颜良来说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全旭拉开距离。

    全旭后撤时,颜良大意之下不曾追击,这样的错误,全旭可是吸取教训不会再犯,见颜良策马欲后撤,早有察觉其心思的全旭立刻手扬缰绳,“啪”的一声抽打在坐骑身上,令其追赶颜良。

    手臂上的痛处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发严重,颜良也是从军多年的将领,对于伤痛的忍耐力远超常人,但得不到处理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流淌着鲜血,颜良感受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不复先前那般清醒。

    原本你来我往、目不暇接的精彩斗将,就这么转变成如孩童间互相追逃嬉戏的玩笑,目睹这一幕,袁军将士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哭丧着脸,像是刚从赌场中离去并输得血本无归的赌徒。

    反观曹军将士们,自是全员喜不自胜,用个极其不雅但颇为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一群赢得了交配权的狒狒。

    “好!好!”

    自主帅曹昂带头,在曹军阵列中顿时掀起一阵叫好的狂潮,就连一向性格沉稳老练,波澜不惊的楚云,也忍不住扯着嗓门为全旭呐喊助威。

    如此经典如教科书般以弱胜强的斗将,任何一位热血男儿亲眼目睹这番场景,都会忍不住像楚云、曹昂等人这般激动。

    “东升当真了不得,还是师弟慧眼识珠!”

    “太子太傅果然明察秋毫,在下对太子太傅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曹昂、刘晔二人在替全旭的获胜感到兴奋之余,自然也夸赞起楚云来。

    “不过是侥幸言中罢了。”楚云浑不在意地随便摆了摆手。

    ——

    颜良马不停蹄地向自家营地落荒而逃,手臂的伤势让他非但无力再战,而且随时都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面对这种情况,即使明知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丢人现眼,他还是选择理智地撤退。

    这并非颜良贪生怕死这么简单,而是他足够清楚如果自己死在全旭手里,这三万大军群龙无首,无疑成了曹昂嘴边的一块肉,自己奉命剿贼不成反被贼剿,如此重大过失,在邺城的家小族人恐怕以后都要遭受牵连。

    强忍着痛意一路策马狂奔的颜良,距离自家阵线越来越近,而袁军将士们在此期间也没闲着,见自家将军败相已现,连忙校尉们的指挥下,派出五百精骑向前接应颜良。

    全旭见状更是激动地一个劲儿用缰绳抽打胯下坐骑,竭力争取在颜良与袁军精骑们汇合前,将之斩落马下。

    二人你追我跑,颜良也同样用尽护身解数,两脚不住地在胯下战马的左右腹上踹个不停,幸好这白马与颜良相识已久,对主人足够忠诚,即使被当成足球一样踢个不停,也没有撒泼撂蹶,反倒回应着颜良的期待,奔驰速度越来越快。

    这白马作为袁绍过去从羌族商人中花重金购置的战马中的极品,可谓万里挑一的神驹,虽不如赤兔马那般名闻天下,速度与持久力上与之相比却着实不遑多让。

    至于全旭的坐骑虽然也是曹操亲自赏赐的名种大宛马,然而跟颜良的坐骑白马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止一筹。

    到头来,结局还是略显遗憾,全旭用尽了吃奶的劲儿,胯下坐骑也累得是早就气喘吁吁,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颜良蹿进袁军五百精骑的保护中,逐渐消失在全旭的视线内。

    追击失败,如今想取颜良的性命已再无任何可能,为了避免被前来营救颜良的精骑们保卫,全旭也唯有较好就收,趁着双方尚且还有一段距离,调转马头,返回自家阵前。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战机更是稍纵即逝,在父亲曹操面前自幼耳濡目染,更时常向楚云请教用兵之道的曹昂,自然深知这个道理,趁袁军士气低迷,主帅受伤之际,除了派人迎接全旭的同时,他更是一声令下,让全军开始火速向敌军的方向推进。

    要维持阵型,军队的行进速度就不可能过快,尤其是为了尽可能让更多的人马处于随时能接受命令,并依照命令行动的状态,就更要以纪律为最优先。

    不过,现在的袁军士气已经跌落谷底,再一味的维持阵型,只会错失良机,想到此处,楚云谏言道:“师兄,让将士们直接冲锋,发起总攻吧。”

    同样抱有这一想法,正打算开口询问楚云是否妥当的曹昂面色一喜,道:“师弟说得好!师兄我也正有此意!传令!全军突击!”

    “杀!!!”

    “杀——”

    如山呼海啸般的曹军三军开始向袁军方向发起冲锋,看了一场鼓舞人心的较量后,身为得胜一方的曹军将士们,各个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飞到敌军眼前挥剑斩杀几个敌人。

    看着铺天盖地似的席卷而来的数万曹军,黑压压的一片让袁军上下所有人感到压力倍增。

    而回到自家阵前的颜良,在脱离危险的瞬间,就摇摇欲坠地晃动着身子来到马下,在两脚安稳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颜良就仿佛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整个人“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将军!将军你怎么样了?!”

    “快!快点儿扶将军起来!”

    “不行!将军他好像……”

    “还有呼吸!别他娘的扰乱军心!将军只是昏过去了!”

    “……”

    眼看着敌军就要杀到脸上,袁军负责指挥的三军主帅却因伤势过重而陷入昏迷状态,袁军上下顿时乱成一团。

第249章 这波是偷家战术

    两军临阵对敌之际,身为袁军主帅的颜良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般要命的情况,使得袁军上下一片惶恐,若不是还有几位校尉在压着,只怕胆小之辈已经忍不住要伺机逃命了。

    眼看着来势凶猛的曹军,要迎战是不可能了,除非做好全军覆没或尽数沦为俘虏的打算。

    意识到这一点的袁军校尉们互相交换过眼神后,彼此点了点头,各自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曹军可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在随时顶着巨大压力的情况下,校尉们在有限的时间内,决定了下一步如何行动。

    一位校尉最先带领身穿皮甲,手持刀盾的轻步兵后撤,个别动了逃跑心思的士兵被发觉自己被盯得很死,只得放弃肚子逃跑的心思,按照校尉的指示与袍泽们抱成团,有条有理地快速后撤。

    看到一路人马逃跑,袁军余下的将士们人心惶惶,这时,装备最精良的大部分披着鱼鳞重甲的盾矛手、盾斧手留在最前沿,在另一位校尉的指挥下,在前沿列好阵势,准备迎接曹军的大举进攻。

    那位校尉的脸上,已露出视死如归的笑容,很显然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也同样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些装备最好的重步兵,机动性并不强,其他袁军开始分批撤离,也只有他们最为适合肩负起这个留下断后的重任。

    袁军的五千精骑们同样动了起来,他们在校尉的指挥下,他们照顾着重伤昏迷的颜良,替其简单地包扎过伤势,便一路向东北方向狂奔,寄希望于赶在颜良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前,将之送往安全处。

    与此同时,酣战一场后的全旭终于平安回到曹军阵线。

    “东升,好样的!了不起!”曹昂以热烈的掌声和亲切的话语,作为迎接全旭的礼物。

    楚云与刘晔也是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全旭成功完成这不可思议的壮举。

    与颜良这等天下名将一对一交锋,还以弱胜强,重伤对手,这战绩过些时日传出去,怕是足以让全旭的名字传遍中原每个角落。

    命人扶着下马后倍觉疲惫的全旭到后面歇着,曹昂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前线的战况上。

    现在还不是专心欢呼庆祝的时候,见袁军大部分将士开始分工明确的自不同方向撤退,在后方指挥的曹昂立刻就急得差点一冲动扬起缰绳冲入敌阵。

    “师弟,子扬,快看!袁军在后撤!”曹昂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出,指着正分批向不同方向分散逃命的袁军,高呼道。

    刘晔顺着曹昂所指方向望去,面色一沉,向曹昂作揖道:“公子,敌军将不少主力留下断后,意在壮士断腕抱拳大局,我军一时半会儿怕是绕不过去,如此一来,敌军大部分兵马,怕是要逃出生天了!”

    “师弟,怎么办?难道坐视他们逃走吗?”曹昂看向楚云,眉头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焦急的问道。

    “他们要逃,就让他们逃好了。”楚云脸上有着绷不住的坏笑说道。

    曹昂本打算开口询问缘由,话还没出口,就恍然想到些什么,问道:“师弟,方才你可是调走了一万将士,我问你原因,你也不说,现在是不是该解开谜底了?”

    对楚云行事方式颇为了解的曹昂,哪怕不知道楚云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却也想得到这任由敌军逃跑与那一万自家将士的去向,一定有必然的联系。

    “师兄真是越来越心思缜密了。”楚云深刻感受到曹昂思维方式的进步后,诚心地夸赞了对方一句,邪魅一笑道:“师兄,我们不妨猜猜看,那些袁军既然是撤退,那么,他们会撤向何处?”

    “这……我想想,河内郡以内的县城对他们来说并不安全,他们定是不敢去的,距此最近的大城,想来只有东北方向的汲郡吧?”

    为此次出征,曹昂事先当真是做足了功课,与河北地势相关的知识,他不说倒背如流,也记得是分毫不差。

    “师兄倒是将河北的地势记得很清楚,不过师兄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哦?错在哪里?”在曹昂看来,一件事情如果楚云说是错了,那自然是错了,对此曹昂既不恼怒,也无反驳之意,只是疑惑不解地问道。

    “师兄,汲郡确实是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座大城,可它实际上与此地相隔并不近,这少说也有几十里的路程,袁军若当真选择向汲郡逃亡,我们只需一路在后面穷追猛打,就算追不上,他们自己也会因军心溃散而土崩瓦解。”

    士兵在逃命的时候,被逼得急了肯定会想办法独自逃走,而这种情况一旦恶化,就算是负责指挥的校尉,也无力阻止越来越多的逃兵。

    这样一来,一支数千人的部队,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就会只剩下几百人。

    想明白其中利害的曹昂一拍脑袋,佩服地看着楚云,惊讶道:“师弟,我知道了,他们会逃回先前驻扎好的大营!你该不会是下令派那一万弟兄抢先一步去占据袁军的大营吧?!”

    “正是如此!师兄你当真越来越了解我了!哈哈哈……”痛快地大笑几声后,楚云解释道:“先前咱们前脚一走,我就命兴霸率本部近两千精骑绕路占据敌军大营,并抢占那些床弩,方才我又命高顺将军和吴尘、许褚、陈昭他们率陷阵营、两千精兵以及六千羽林骑全部向敌军赶去,务必要在敌军逃回大营之前,抢先配合甘宁他们占据所有大门,并利用布置好的床弩,防守反击,击溃敌军!”

    “太子太傅这一招,当真是妙极!敌军军心大乱之际,又遭遇无家可归的境地,诸位将军必定能够得手,甚至依靠营寨和床弩,一举拿下敌军!”

    刘晔心里更是不住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还好自己自打和结义兄弟全旭一起归入曹昂麾下后,就始终夹着尾巴虚心做人,不然以楚云这经天纬地之大才,他要是行事张扬,无异于班门弄斧,闹出笑话丢人不说,还难有立足之地。

    反观现在,虽然沦为时常出言吹嘘楚云,偶尔发表几句正当且有用的言论,不但能刷一刷自己在曹昂这位曹氏集团未来继承人面前的存在感,还能赢得曹昂和楚云二人的双重好感。

    没意识到自己犹如在佞臣道路行越走越远的刘晔,只觉得这样不出多少力还能讨好主公的日子,简直如神仙日子一般舒服,今天,也是咸鱼划水的一天!

    而同样对于楚云这运筹帷幄的本领,不知算是第几次感到佩服的曹昂,大脑险些一片混沌。

    “师弟,你这一手也太狠了吧,我简直不敢想象当那些袁军靠近本属于他们的大营门口,迎接他们的却是床弩上的巨型弩矢时,他们会是怎样一种崩溃的心情。”

    看似在谴责楚云,可曹昂脸上那暗爽之色无疑已彻底将他的真实感想出卖。

    “师兄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心情?那就让我们速速了解此间战事,然后回到已落入我军之手的大营里,好好问问很快就要沦为我军俘虏的他们吧!”

    楚云这番话着实如气吞山河般豪放,听得曹昂也热血沸腾,点头道:“好!众将听令!随我前进!”

    “诺!”

    震天响的齐声呐喊,自曹昂一马当先拔剑冲向前线,其他曹军将士们也高呼着向敌军发起冲锋。

    负责留守为友军断后的袁军重步兵们,因兵力不足而暴露出弱点的两翼已经被曹军包围,一旦处于侧翼的袁军开始防备不同方向的敌军夹攻时,局面对他们而言就会越发不利。

    本就在兵力上处于巨大劣势,自知是被留下来送死的他们本就士气低迷,若非那位铁血校尉的威仪还在压迫着他们那不安的逃命之心,他们早就溃不成军了。

    然而,曹昂亲自率众发起总攻,看着如洪水猛兽般向己方席卷而来的曹军,袁军们的心理防线在刹那间彻底崩溃,终于有人实在顶不住这几乎能将内心吞噬的心理压力,哀嚎着随手将武器丢在一旁,头也不回地向后逃命。

    “不准走!给我回来!”校尉见有人要逃,立刻出言制止,同时挽弓搭箭,瞄准那正在逃跑的士兵。

    见那逃兵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校尉一咬牙,只得忍痛杀鸡儆猴,松开弓弦,箭矢“嗖”的一声正中逃兵的后颈,被贯穿了咽喉的逃兵连哼也哼不出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见此惨状,本以为能镇住场面的校尉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其他将士们见状非但没有因对他的畏惧而选择继续坚守迎战,而是意识到留下战斗也是死,逃命也是死,那不如大家伙一起四散而逃,你校尉只有一张弓,还能一瞬间把我们大伙都射死不成?

    搏一搏就有一线生机,留下只能等死,这么简单的送分题,使得内心濒临崩溃的袁军们立刻分崩离析,他们丢下各自手中的兵器,刀剑枪矛失手落下,发出一连串如成堆钱币洒落在地般的清脆金属声。

    “回来!都给我回来啊!”

    唯有绝望的校尉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企图挽留那些已经战意全无的逃兵们,而回应他的,只有曾经还听命于他的逃兵们的惊恐逃窜声,以及临死前的凄惨嚎叫声。

    最后,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矢,正中他的眉心,他在这一瞬间便失去意识与生机,倒在同伴们的尸体中,加入他们成为其中的一员。

    看着全线溃败,已经算不上是军队的袁军逃兵们,楚云亲自率领仅剩在此的羽林亲卫骑兵们,对逃兵们进行追击。

    目的并非将他们尽数剿灭,而是给他们生的希望,招降他们。

    虽然他们是一些暂时丧失战意的逃兵,但在这种必败的情况下,绝大多数普通士兵都难以保持视死如归之心,死战到底,这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曹操手中总兵力与袁绍的总兵力仍存在着鸿沟般不可逾越的差距,楚云为缩短这一差距,当然要尽可能地招募降卒补充兵力,以备日后与袁绍进行决战。

    已经彻底陷入绝望的逃兵们,一听敌军将领级别的人物亲自许诺会饶他们一命,一些骨头最软的贪生怕死之辈二话不说就选择归降曹昂,有他们带头,其他袁军们也放弃不可能完成的逃亡,一并选择投降。

    如此大胜,照例应当打扫战场,清点物资君合的缴获以及伤员情况,但考虑到高顺、甘宁、许褚、吴尘他们很可能还在敌营进行激战,曹昂与楚云、刘晔二人稍作商量,便决定暂时不理战场上的物资,只留下部分兵马照顾伤员,同时带上主力部队火速赶往敌营,查探战况。

    之后的半个时辰,如楚云所预料的相差不大,那些负责指挥人马逃跑并制定逃跑路线的校尉们,早就商量好分头撤离,并在大营集合。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安全逃回大营,借助营地和其中的床弩进行布置,哪怕损失了不少兵力,但守住大营,击退来攻的曹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毕竟占据大营的防守方本就具备不小的优势,再加上床弩这等防守反击的利器,曹昂、楚云等人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下令强攻大营。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们还回得去大营的前提下。

    当接连十几发巨型弩矢自城中床弩射向接近大营的袁军时,被砸得神志不清、一片混乱的袁军们,立刻就慌了神。

    无数箭矢、弩矢更是随着巨型弩矢之后接踵而至,袁军更是如惊弓之鸟般,乱作一团。

    直到城内的高顺、吴尘等将领下令发动第二轮床弩齐射时,袁军的两名刚刚兵合一处的校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营已经被人占领了,而且是被敌军占领了!

    “该死!曹昂小儿!当真如曹贼一般奸诈狡猾!欺人太甚!”一名较为年长的袁军校尉破口大骂曹昂,气得胸闷无比,差点当场吐血。

第250章 大胜仗

    “轰!”

    正当这袁军校尉破口大骂之际,一发由床弩发射的巨型弩矢刚好不偏不倚砸在他身旁的一位士卒身上,这位可怜的袁军士兵,身体顷刻间被洞穿,瞬间殒命。

    这巨型弩矢与普通弩矢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单论大小它已经足以重长矛相提并论,甚至比它们还要粗大。

    这样一根弩矢穿过人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根本不会就此停止,不过速度稍微减缓,便继续穿向已死士兵身后,将另外两位士兵的胸膛一并穿透。

    看着连喊一声都做不到就即刻阵亡的下属,那位袁军校尉的下巴颤了颤,两腿也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并非初临战阵的新兵,反而是见惯了敌人与自家弟兄在沙场上丢掉性命,连他自己,手上也背负着十余条人命,可以说,死亡对他而言,应该不是件陌生的事情。

    但就在前一刻,当他亲眼目睹被床弩射杀的弟兄们暴毙的瞬间,意识到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使得他自认为一向坚韧不拔的心,已然濒临崩溃。

    而这一情景,在袁军的各处不断重复上演,被床弩加上弩矢射杀得抱头鼠窜的袁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吴尘、许褚、陈昭三人已率领各自麾下的精骑对阵型大乱的袁军发动冲锋。

    由许褚率领重枪骑兵在前,吴尘与陈昭二人以羽林弓骑、羽林弩骑自左、右两翼进行弓弩袭扰,同时拉近与袁军的距离。

    时机一到,三人默契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选择下令冲锋,面对自三个方面冲锋而来的三千铁骑,袁军有至少四分之一人死在羽林骑们铁蹄的践踏下。

    “我们回不了大营了!我不管了!啊!”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绝望哀嚎,一位精神崩溃的袁军选择逃命。

    逃兵这种事,一向是只要有第一个,若不加以制止,那么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人效仿他的逃跑行径。

    不过,此时此刻就连那些本该出言或出手制止他们的袁军校尉们自己,都变得斗志全无。

    回到大营,配合床弩据营而守,使他们最后的希望,而楚云这一手釜底抽薪,彻底破灭了他们负隅顽抗下去的幻想。

    不少逃兵还在幻想着能够逃出生天时,赶至此处姗姗来迟的曹昂、楚云以及曹军的后续主力,无异于再次扼杀他们的最终那点零星希望。

    面对营内曹军与曹昂、楚云大军两面夹攻,进不能进,退亦无路可退的境地,袁军们开始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弃械投降。

    这一次,就连一息尚存的校尉们,也不再出言阻止,只是心灰意冷地丢下手中的兵器,静静地迎接死亡。

    以来他们曾深受袁绍厚恩,手下的弟兄们可以投降,但他们不行,二来宁死不降,他们在冀州的家室就可一辈子衣食无忧,反倒是他们一旦选择投降,一家妻小恐怕就难以保全,就算不会因此丢掉性命,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于是,这场混乱的拉锯战,终于接近尾声。

    无数眼中失去光彩,受着轻伤甚至重伤的袁军们,尽数弃械受俘,就在这个前不久还属于他们的大营之中。

    楚云、曹昂等人毫不客气地上演着鸩占鹊巢,不但占了人家的营地,还抢夺了人家的床弩。

    ——

    战事一息,疲惫的将士们开始照顾着受伤之人,无论是曹军的将士,还是刚刚归降不久的俘虏们。

    吴尘、高顺、许褚、甘宁等将领在忙着执行各自的任务,稳定军中的各种情况,全旭则在单独的营帐中安生休息,恢复体力。

    帅帐之内,曹昂,楚云,刘晔三人齐聚于此,倾听着负责管理清点军需之兵士的汇报。

    “禀告公子,此役我军轻伤八百五十四人,重伤二百一十六人,阵亡一千零六十二人……

    收缴兵器大约一万三千,俘获战俘九千人……”

    “九千人吗……”曹昂听到这个数据,有喜有忧,喜的是增添了不少兵力,至于忧虑的嘛……

    “师兄担心的是,我们的粮草不多了,对吧?”楚云虽然许久不曾干起老本行,但出于职业病,只要行军,总会在途中时不时去观察大军粮仓的情况,在此役开战前,楚云就知道军中粮草已经不多。

    而河内城的谷仓中粮草也不多,看来先前刘备军中所用度的粮草也是由袁绍按月进行供给。

    这也充分说明,袁绍对刘备并不信任,所以才会通过这种做法,去钳制刘备,以防他扩充军力,进一步脱离他的掌控之中。

    见曹昂不言语地沉着脸点头,负责汇报的小卒心头一喜,笑道:“那么公子要听到好消息了!此次在敌军大营中,缴获了五万石粮草!”

    “多少?!”曹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整个人差点从原地蹦起来。

    “公子,您没有听错,就是五万石!”

    “哈哈……哈哈哈哈!”曹昂放声大笑了好一阵,雀跃道:“好啊!这袁绍果然是富裕,随便派出一支援军,都要保证他们的粮草绝对充足!只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五万石粮草,到头来居然是便宜了我们,哈哈哈……”

    “所幸太子太傅先前决意不肯放火,这才保全了这五万石粮草,恭喜公子,恭喜太子太傅!此役我军大获全胜,收获颇丰,唯一的遗憾,便是让那颜良溜走了!”刘晔见缝插针地对曹昂、楚云贺喜道。

    一个时辰前,曹昂就下令命羽林骑们向东北方向进行全力追击,不过从结果上看,这种做法并没奏效,羽林骑们都快追出河内境内,也不见颜良和护送它们的袁军精骑们的踪影。

    “无妨,颜良受了伤,就算不死,短期内也无力再来进犯我们,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也要袁绍还肯不肯再给他兵马!”获得大胜,曹昂神气地说道。

    “师兄说的是,话说回来,如此大胜,师兄是不是该亲自致书叔父,将此捷报传递给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也一起高兴一下?”

    “师弟提醒的是!来人!取竹简来!”

    ——

    当日,曹军在新占据的大营中就地歇息,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养足精神的曹军帮助沦为苦力的俘虏们协力将物资转移回河内县。

    粮草、军械数量众多,固然是难以搬运,但最麻烦的还是那五十架床弩。

    但曹昂、楚云等人都知道这些玩意都是宝贝,所以哪怕多折腾了一阵,也要将这五十架床弩统统搬回河内。

    足足折腾了一整天的功夫,直至黄昏时分,大地上已被夕阳染上一盘枫红之色,这堪称壮举的搬迁工作才算彻底完成。

    “呼……有了这五十架床弩,河内城就可谓是固若金汤,袁绍再敢派人来犯,来多少,我们就留下多少!”

    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将士们将最后一架床弩布置在城墙边方便射击敌人的位置,曹昂满意地感慨道。

    一旁的楚云摇头道:“师兄还是莫要太小觑袁绍才是,我们确实赢了一场大胜仗,但这归根结底是由于颜良本人的大意轻敌,以及我们屡屡抢占了先机,若是袁绍真的派遣数员良将,统御大军前来围攻河内,我们仅靠这些床弩,恐怕不足以坚守城池。”

    “师弟,颜良在袁军中应该算是最为顶尖的将领吧?连他都不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对手,袁绍派谁来,不都是一样么?”

    虽然是携大胜之余威,但曹昂这么说也并不是出于获胜后的骄傲,从客观上来看,在荡尽天下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颜良理所当然是袁绍麾下最强将领之一。

    “师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论武艺,颜良单打独斗的水准在袁绍麾下除文丑外,恐怕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但为将者,当通晓兵法,会统御千军万马,而不是轻身犯险,与敌人进行斗将!请师兄试想一下,若不是颜良一意孤行答应与东升进行斗将,我们怎会赢得如此轻松?”

    听楚云苦口婆心的劝说,曹昂脸上桀骜之色大有收敛,有些害羞地摸着头,笑道:“师弟说的是,我一不小心被胜利冲昏头了,还好有你在我身边,时刻提点我,不然的话,没准又要酿出什么大错!”

    “师兄言重了,眼下河内郡内各个县都在对响应我们,无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名义上,整个河内郡都已经落入我们的控制中,想来一旦袁绍与张燕的黑山军分出胜负后,一定会尽快对我们动兵,将我们赶出河内,逼回中原。”

    “师弟说的是,不过我听说黑山军的张燕倒是深谙伏击之法,颇有昔年田横之才,以游击战术与袁绍打得是有来有回,他们俩家的战事短时间内估计还是会处于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留给咱们充分准备的时间,还是有的!”

    平日里曹昂虽然总是在依仗楚云的才智,但身为曹氏集团的继承人,也为了自己能堂堂正正与楚云并肩而立,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通过努力学习来提高自己。

    “看来师兄也了解得很清楚嘛,确实如师兄所说,我们目前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不过我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我看啊,咱们还是不要太过松懈,抓紧时间扩充军备,吸收战俘,免得若是袁绍突然对我们大举动兵,会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楚云的忧虑也并非杞人忧天,战场上风云变幻,随时都可能发生转机,看似旷日之久的拉锯战,很可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产生巨大转折,进而迅速决出胜负。

    用现代的话说,这就是蝴蝶效应。

    “师弟说得是,走吧,既然床弩安置好了,咱们去看看城中俘虏们的情况如何,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正式将他们收编呢……”

    ——

    之后的七日内,楚云与曹昂携手在河内整顿着整个河内县的军政大事,这两兄弟亲密无间的默契合作,将这些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二人的贤名在河内逐渐远播,直至曹操的回信抵达河内。

    曹操这次的回信不同寻常,书信本身并无异样,其特殊之处就在于,送信之人并非信使,而是曹操的族弟夏侯惇、曹仁二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万曹军。

    提前收到消息的曹昂、楚云二人自是倍感惊讶,要让这两位做信使,实在太大材小用,除非曹操别有用意。

    于是今日二人起了个大早,亲自来到城门前,准备迎接两位叔叔。

    一炷香的时间后,远远望见“曹”、“夏侯”两种不同的大纛后,曹昂立即面带喜色地下令大开城门。

    “哈哈哈哈——子脩,想叔叔们了没有啊?”

    率军踏进河内城的曹仁给迎接自己的曹昂一个深情拥抱后,又看向楚云,道:“云儿,有你在旁辅佐子脩,我们这些长辈真是宽慰得很啊!你们的表现很满意兄长非常满意,在我们这些兄弟们面前,他对你们是赞不绝口哇!”

    曹仁与楚云的交际并不算多,与曹洪相近也是在当初宛城之战时打过几个照面,不过曹仁与曹洪一样,心底里都对楚云这个天纵奇才般的侄儿打心底里感到敬畏。

    没法子,以楚云迄今为止的表现,他们就算是想鸡蛋里挑骨头,都很难挑出楚云的毛病。

    更何况曹操这些宗族弟兄,虽然性格各异,却分外团结,极少发生内部争斗,对于楚云这个自打成为自家人,就立功不断的干练侄儿,他们不止是敬畏,也同样真切地感激。

    感受到曹仁言语中的真诚,楚云和善地冲其点头微笑道:“子孝叔过奖了,二位叔叔舟车劳顿,路上自是辛苦,师兄和我已提前备好酒宴,请二位叔叔接风洗尘。”

    曹昂也跟着伸手道:“来!两位叔叔!请!”

    跟楚云关系相对要亲密得多的夏侯惇在同样与曹昂打过招呼后,用长满老茧的大手在楚云背上轻轻一拍,笑道:“云儿,我和子孝这家伙不一样,他说想你,那是客气话,叔叔我可是真的惦念你了!”

    楚云尴尬一笑,挠头企图蒙混过关,一边儿的曹仁一听这话,倒是先忍不住,道:“我说元让啊,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哈哈哈哈……”

    这番兄友弟恭的玩笑话,自是逗得楚云、曹昂两位年轻人也跟着其乐融融,哈哈大笑起来。

    酒宴上,曹昂、楚云手笔不小,从菜色到美酒品质,都几乎可以与许都的酒菜档次相媲美。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颜良这位运输大队长先前的“鼎力相助”。

    “说起来,父亲这次在回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曹昂向二位叔叔连敬三杯酒后,总算步入正题,佯装不在意地问出最重视的问题。

第251章 医圣张仲景?

    似乎料到曹昂会如此发问,曹仁与夏侯惇相视一笑。

    “兄长并没有写下书信,只是口头上对我们有所交代,要传话给你们两兄弟。”曹仁故弄玄虚地笑道。

    “父亲他怎么说?”曹昂像个等待爱抚的幼鸟般,满怀期盼地问道。

    “兄长说你们两个小家伙做得很不错,并召你们回许都,由我们二人接手河内。”夏侯惇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其辞道。

    曹昂只觉得莫名其妙,诧异地问道:“元让叔,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嗯?”夏侯惇故作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说,父亲对我们的表现很满意吗?那又为何要让两位叔叔接替我们,召我们回许都?”

    夏侯惇的目光转移到楚云身上,笑道:“河内大局已定,以袁绍现在的处境,他唯有放弃河内这一个选择,所以镇守河内县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况且,你师弟的婚事,也该有个着落才是。”

    “啊?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我的婚事了?再说此事也不必着急啊。”楚云倍感突兀地问道。

    “不着急?你小子现在还不着急?”夏侯惇瞪着眼像看待怪物般看着楚云。

    楚云警觉地皱起眉头,问道:“元让叔为何这么说?莫非是紫青她出了什么事?”

    “哦?莫非你在此没听说吗?”曹仁张开大口讶然问道。

    “听说什么?”楚云觉得背脊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曹仁干咳一声,道:“紫青姑娘是张仲景先生的关门弟子,这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

    “那你知道他的师父,与神医华佗是故交吗?”

    “紫青向我提起过,确实如此,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曹仁叹了口气,道:“华佗与张仲景二人曾有约定,要撮合他们二人各自的弟子,以便传承各自的医术!”

    “什么?!”楚云顿时不顾辈分,激动地拍案而起。

    一旁的曹昂亦是义愤填膺地猛然站起身,怒道:“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明知弟妹与师弟已有婚约,况且这婚事是父亲与公瑾先生定下的,他们竟敢藐视父亲与江东的权威?!”

    曹昂越说越气,鼻孔闷哼一声,冒出腾腾热气,向曹仁、夏侯惇二人愤然问道:“父亲怎么说?”

    虽说按辈分来说,楚云、曹昂二人的言行举止实在有些缺乏礼数,不过考虑到这件事着实是太过离谱又可气,再加上这俩兄弟的身份并非寻常晚辈,一个是未来的曹氏之主,另一个是最受曹操仰仗的天纵奇才,所以曹仁、夏侯惇二人既不动怒,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兄长说此事要处理起来并不难,实在说不通华佗、张仲景他们,就索性把他们都杀了便是,只不过考虑到这是云儿的家事,再加上张仲景再怎么说也是紫青姑娘的恩师,所以兄长的意思,还是等云儿自己回去定夺处理最为恰当。

    哦对了,顺带一提,此刻那华佗老儿虽然和张仲景都暂时寄宿在云儿的府上,但是兄长已经‘请’那华佗的弟子去司空府做客了。”

    夏侯惇着重强调了‘请’这个字,显然曹操并非真的请华佗的弟子去其府上做客,而是为了避免让他接近乔紫青,而将之软禁。

    听着夏侯惇的这番解释,楚云的心里才好受一些,心想果然叔父曹操还是护着自己的。

    曹操的处理方式算得上是滴水不漏,毕竟这件事如曹操所说,归根结底还是楚云的私人家事,无论怎样处理,都应该由楚云自己做出判断。

    而且曹操也有自己的顾虑,因为先前楚云的一个不经意的谎言,让曹操对乔紫青已经怀有楚云的骨肉信以为真,此事事关乔紫青的名节,曹操对此更是格外重视。

    再怎么说乔紫青也是给曹氏集团立下过大功的有功之臣,挂着当朝唯一女太医的头衔不说,更是自己最信赖的侄儿楚云的未婚妻子。

    这种种身份,使得曹操于情于理也要想方设法保全她的名节。

    “师兄。”楚云做了一个让自己强制冷静的深呼吸后,头也不回地呼唤着曹昂道。

    “嗯。”曹昂同样默契地没有去看楚云。

    “收拾行李,陪我回去?”

    “没什么好收拾的,叫上吴尘、东升、子扬他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好。”楚云一只手搭在曹昂的肩头上,道谢的话停在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无需言谢。

    ——

    有曹仁、夏侯惇二人新带回来的三万兵马,加上先前曹昂、楚云的部队,以及俘虏的近万袁军降卒,已能够稳固整个河内郡各个郡县的守备事宜。

    楚云与曹昂只带着刘晔、高顺、全旭以及羽林诸将们,除了羽林骑外并无其他兵马护送。

    所幸只需渡河,即刻安全抵达洛阳,而整个河内郡都已经落入曹军的掌控,所以楚云、曹昂一行人得以顺利平安地抵达洛阳城内。

    在洛阳稍作歇脚的楚云、曹昂自是又被作为东道主的曹纯好生招待了一番,看样子得知楚云二人在河内大胜后,曹纯对巴结楚云的执念更深了几分。

    看曹纯热情似火的态度,大有留下楚云、曹昂一行人在洛阳多数几日的意思,不过打算尽地主之谊的曹纯,这次却是注定要再度失望了。

    考虑到后院起火,现在的楚云哪里还有心思留在洛阳吃喝玩乐,婉言谢绝了曹纯的好意后,楚云等人在洛阳只留宿了一日,便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赶回许昌。

    全军上下都是起码行军,不足两日,楚云等人便重新回到许都。

    英雄们再次凯旋,曹操此次自然又是率群臣前来许都北门亲自相迎,这次无论是终于汉室的群臣,还是早已一心跟随曹操的文武官员,只要是来迎接楚云等人的,大多都是抱着巴结楚云的目的。

    很显然,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们终于意识到一个真相,那就是:以楚云的才华能力,再加上他和曹操情同父子的叔侄关系,凭他们的力量,是根本做不到打压楚云的。

    既然注定无法遏制一颗新星的崛起,那不如索性亡羊补牢,趁现在与楚云之间的关系还没彻底恶化崩坏之前,先挽救一下这段关系。

    可惜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再次落空。

    仰望着许都的大门,楚云心中感慨万千,一向如谦谦君子般待人接物的他,这次面对前来迎接他的群臣们,却没有给他们半点好脸色。

    楚云不但无视了他们的存在,而且连下马解鞍都没有做,简直就是将他们当做蝼蚁一般的存在。

    然而被这般对待,众臣们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权当是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激怒楚云,无法得到对方的原谅,并各自开始思索着其他取悦楚云的方法。

    不过这也难怪,换作平时以楚云好相处的良善性情,倒也会与他们虚以委蛇地客套几句,然而此刻楚云心系家事,根本没有跟他们这些叔辈打哈哈的闲心。

    只是当,当楚云与前来迎接自己的曹操四目相对时,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身影,楚云还是动容地挤出笑容,打招呼道:“叔父,侄儿回来了。”

    曹操似乎算好日子料到楚云会在今日归来,当着群臣的面,拍着楚云的肩膀,低声问道:“着急了吧?”

    曹操知道,楚云现在根本没心思搭理自己,他恨不得立刻飞回自己家里处理这“后院起火”之事。

    楚云不敢开口承认,只好脸红地重重点头。

    “去吧,先去把事情处理好,咱们叔侄之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叙。”曹操很理解地冲楚云体贴笑道。

    “谢叔父理解!侄儿先行告退!”

    向曹操抱拳致谢后,楚云与曹昂交换过一个眼神,便独自重新骑上自己的爱驹,火速赶往自家府邸的方向。

    在经历了数次险些将路旁的行人撞伤之后,楚云总算来到熟悉的府邸门前。

    “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负责看门的忠仆一见楚云风尘仆仆地赶到家门口,就欣然向府邸内大声呼喊道。

    楚云板着面孔下马,不理会热情的下人自顾自地他进门,他脸色冷若冰霜地向府内四处张望,忽然,见乔紫青迈着充满童真般雀跃的小碎步向自己奔跑而来。

    “你终于回来了!”并非充满柔情蜜意的话语,只是简单的一句感慨,楚云却能听出其中充满真情实意的思念。

    那与久别恋人重逢时才会露出的笑容,此刻就挂在乔紫青那笑靥如花的俏脸上,也正是这美好的笑容,将楚云那冰冷的心,瞬间就融化得一塌糊涂。

    不过楚云还是装作生气地继续板着脸,保持严肃地哼了一声问道:“你别想糊弄我,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师父可是另外给你找了个男人!”

    “啊呀!”乔紫青戏谑的背过手,侧着身子,朱唇贴近楚云的耳朵,呢喃般低声问道:“看你这样子,难道说……”

    “吃——醋——了——吗?”乔紫青刻意拉长声音调戏着楚云问道。

    “谁会吃醋啊!”楚云噘着嘴坚决不肯承认,意识到自己失去主动权的他,立刻反手将乔紫青柔若无骨的娇躯一把揽入怀中,那熟悉又令人怀念的淡淡药草香气,已充斥着楚云的嗅觉。

    下人们见状,都尴尬地背过身子向其他房间一路小跑而去,仿佛是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特地将整个大厅空出来给家主和夫人。

    正当二人享受着温馨之际,一个老气横秋的咳嗽声,却打断了二人的亲蜜之举。

    楚云不悦地抬起头,只见一位看似年近五旬的锦衣灰袍老人,正像一只雄鹰般以锐利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与乔紫青。

    被这老人的视线瞪得浑身都不舒服的楚云心中大为不悦,不必说也知道,此人八成就是乔紫青的师父,名满天下且被后世之人尊称为“医圣”的张仲景。

    楚云心想我是这府邸的主人,你在我这又吃又喝又住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我看在紫青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也就算了,你在这倚老卖老装模作样,像审犯人一般瞪着我们俩,是干嘛?

    这么一想,楚云就一肚子气,脸色一沉正要冲过去跟这老家伙理论一番,身子却突然被乔紫青在后面一把拉住。

    楚云回过头,看到乔紫青闭着眼向自己缓缓摇了摇头。

    张仲景毕竟是乔紫青的授业恩师,多亏了他,乔紫青才能习得诸多当代珍稀的高超医术,这份情谊在,乔紫青自然是不愿看到楚云难为他,更不希望自己亲近且重视的二人彼此之间闹得太僵。

    “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与他计较就是了。”楚云压低声音,悄然向乔紫青说道。

    爱情不但能让人失去理智,同样也能安抚躁动的心灵,在见到乔紫青的那一瞬间,楚云就知道,她的那颗芳心,还是属于自己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知觉,当你眼前的情人是真心深爱着你时,对方的言语,眼神,举止,心跳,一颦一笑,都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那股爱意,那是永远也藏不住的。

    闻言,乔紫青才放心地松开牢牢抓着楚云的手。

    楚云得以摆脱后,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来到那并不讨喜的张仲景面前,友好地伸出手,尽可能地发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打起招呼道:“这位就是紫青的师父,张仲景张老先生吧?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老先生果然是中气十足,精神如青年人一般,想来老先生是保养有方啊!”

    既然不能让彼此的关系闹僵,楚云为了心爱的女人,也就放下身段主动向这个看似有些难应付的老家伙讨好道。

    然而令楚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番难得的奉承恭维之言,张仲景并不接受,反而冷冷地冲楚云说摆架子问道:“你,就是那个楚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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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曹营当仓官介绍:
楚云穿越至东汉末年,做了曹孟德麾下一管粮仓官,日子本来闲暇潇洒,直到恰逢曹操南征袁术粮草不济。
曹操:“去把那仓官楚云给我叫来!”
楚云:“卧槽?!难道曹司空今日要借我项上人头一用!?”
曹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我在曹营当仓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曹营当仓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