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太子太傅?!
“哈哈哈!”曹操不禁放声大笑,“难得能见你小子沉不住啊!就这么想知道吗?”
楚云使劲点头。
“此事,叔父本打算过些日子,待子脩平定叛乱归来,在朝堂上郑重宣布的。
既然你小子心急,也罢,叔父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曹操说到这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正经地说道:“我打算奏请天子,任命你为‘太子太傅’!”
被这句话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掉到地上,楚云一个踉跄,赶忙保持平衡稳住身形。
也难怪楚云的反应如此激烈,要知道这“太子太傅”一职,实在是个极其特殊的位子。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此官职俸禄为秩中二千石,这月奉之高,仅次于大司马、大将军、三公这等东汉顶级官员之下,与九卿并驾齐驱,可谓是国之重臣。
然而太子太傅的名头虽大,手中却毫无实权,唯有一个职责:就是作为当朝太子的老师,对其进行言传身教。
这若放在过去的太平盛世,倒也算得上是备受尊崇的好职位,可放在眼下这乱世,就显得与先前的羽林中郎将一样,有名无实了。
因为当今天子才十六岁,与楚云的年纪相当,别说膝下尚无子嗣,就连皇后之位都不曾确立,至于那八字不见一撇的太子出生,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在此之前,楚云岂不是要赋闲在家不知多少年?
想到这儿,楚云实在忍不住道:“叔父,您这是……?”
楚云可不相信,曹操是真要把自己架空成一个混吃等死之人。
“哈哈哈……”兴许是戏弄够了楚云,曹操坏笑着解释道:“放心吧,叔父当然不会让你在家闲得没事干!叔父这是要将一重大使命交给你来完成!”
楚云心脏“扑腾”一跳,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嘴角一扯动,问道:“重大使命……?”
“没错!既然当今天子尚无子嗣,你就暂且负责做你那几个弟弟的老师吧!”
楚云脑子有点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曹操口中那“几个弟弟”是何许人也。
“叔父指的,莫非是子桓公子,子建公子,还有子文公子他们……?”楚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你是我的侄儿,就是他们的兄长,我近些年来忙于军政大事,对那些小娃子疏于管教,这样下去可不行!
前些日子,我为此事伤透脑筋,近来总算找到适合教导他们的人选了!”
曹操欢快地向楚云感慨着,丝毫不在意楚云那仿佛遭受晴天霹雳般大惊失色的模样。
好家伙,曹丕、曹彰、曹植这三位未来在不同领域各领风骚的奇才,曹操居然一股脑都丢到自己的手里,楚云此刻真不知该感激曹操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
更重要的一点是,曹操此举,可是有点公然挑衅汉室皇权威信的味道。
自己是太子太傅,本该教导当朝太子,结果反被曹操派去当他三个儿子的老师。
那这三个儿子,岂不是与太子的身份无异,如此一来,那他们的父亲——曹操,成什么了?跟皇帝平起平坐?
看来曹操明面上对汉室群臣有所让步妥协,实则还是柔中带刚,通过这种方式来还以颜色。
这种政治斗争,楚云性质不大,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有关即将成为自己“弟子”的曹氏三兄弟。
楚云脑中不停地思索着,恍然想起,在数月前,自己也曾远远瞧见过这三兄弟。
这哥仨眼下年纪都不大,最为年长的曹丕十岁,曹彰八岁,最年幼的曹丕则只有五岁。
“拜托,我可不擅长育婴带娃啊!”楚云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跟曹操退掉这份苦差事。
“叔父……我才疏学浅,虽略懂兵法,但如何担得起这等重任,同时教育三位公……哦不,三位弟弟!”
在曹操佯怒的目光下,楚云只得无奈改口。
“弟弟”二字出口,曹操立刻转怒为喜,满意地点了点头,浑不在意地道:“云儿放心,我也没打算让你肩负那么繁重的任务!”
说着,曹操的目光飘然落在楚云腰间的佩剑——青锋剑的剑鞘上。
楚云,是为数不多被允许佩戴兵器面见曹操的人。
“你可是‘他’的弟子,让你做他们三兄弟的剑术老师,指点他们习剑,这总不成问题吧?”说着,曹操还想楚云眨眨眼,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曹操口中的“他”,正是楚云那已仙踪难觅的剑神师父——青釭剑神夏侯恩。
但楚云也知道,曹操如此安排,并不是让他仅指点这三兄弟剑术,更是希望楚云能在其他方面对三人加以教诲、培养。
若不是渐渐习以为常,楚云当真不敢相信,在熟人面前,威严可畏的曹操会摆出这种神情。
见曹操显然主意已定,现在想推辞摆明是不可能的,楚云只得在苦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言不由衷地点头道:“谢叔父信任!”
曹操心中忍不住偷笑,心想自己终于成功算计楚云这小子一回。
别说楚云不愿意离开曹操,曹操又怎会舍得让楚云这等大才远离自己眼皮底下。
曹操如此安排,真正的用意不止是让楚云培养这三个儿子,更是要让楚云留在自己最放心的地方,并在需要的时候,能立刻让他恢复身份,为自己效力。
就好像在暗地里养一个人形自走秘密武器。
连哄带骗地将这楚云安插在这一职位后,曹操眉开眼笑地喊人上酒来,与楚云二人对酌几杯,这才命楚云离去,自己则借着酒意,开始欢喜之余的小憩。
离开司空府的楚云,想起自己自回到许都,还不曾去拜谒向来关照自己的老大哥董昭,于是趁天色还早,连拜帖都不曾准备,就直接骑上爱马朝董昭的府上赶去。
这一次楚云的运气就不大好,负责在外处理公务的董昭并不在府上,但即使时隔多日不见,董昭府上的门客们依旧对楚云有着深刻印象,尤其是曾受过楚云提点恩惠的那位门客,现在地位今非昔比,已一跃成为董府的总管。
此人品性纯良,对楚云感恩戴德,一见其登门而来,立刻毕恭毕敬地悉心招呼着,领着楚云在府上逛了一圈,又在后厨与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厨们叙起旧,说到投缘之处,居然请楚云对他们的厨艺进行指点。
在后厨度过足有一、两个时辰的欢乐时光,在楚云的教导下,大厨们用局限于时代的有限食材,最终也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好菜。
到了午膳时间,回府的董昭一听楚云来访,当真是乐得合不拢嘴,亲热得比见了亲兄弟还要兴奋,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就穿着旧得有些泛白的官服,亲自到厨房面见楚云。
如此,楚云被董昭摆宴招待,自是逃不了被灌上一肚子美酒,董昭倒真是舍得,豪不含糊地命人一口气将珍藏多年的数坛美酒拿出来,这位庆祝楚云平安而归。
这不打不相识的二人间,最初虽出于各自利益而结识交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确实生出对彼此的欣赏。
最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董昭最初很识相地没有向楚云打听任何关于曹昂“失踪”一事的消息。
直至二人吃饱喝醉,董昭才实在忍不住,与楚云探讨起“公事”。
当然,以董昭身为年长者的老道经验与睿智,不会与楚云聊那些与自己无关的敏感八卦。
“贤弟啊,借着酒劲儿,哥哥想跟你聊几句交心的话,行不行?”董昭半醉半醒之际,眼神看似迷离,其中又深藏着不易察觉的清明。
楚云经过锻炼,酒量更胜从前,当然不会就这么醉倒,心想这老哥哥终于是忍不住要求自己帮忙了。
对此,楚云没有反感之意,董昭跟自己也算亲如兄弟,自己当初还未扬名立万之际,每有要求,寻求董昭相助时,董昭都竭力而为,如今自己不说飞黄腾达,但也确实混出名堂,哪能忘恩负义,拒绝他呢?
“兄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弟弟听了,绝不会向外声张。”楚云会意地点头道。
董昭一听,心中暗喜,道:“兄弟啊,哥哥年纪不小了,虽借昔日助曹公迎天子迁都之功而身居此位,但不瞒兄弟你,哥哥我还想再有晋升啊……”
见董昭故意露出惭愧之色,楚云心想这老哥哥跟自己何必装得害羞,但人家戏瘾发作,楚云总不能视而不见,只好配合演出道:“兄长何必如此,以兄长之大才,仕途本就不该止步于此,只是不知小弟有什么能帮得上兄长的么?”
见楚云顺着自己的意思说话,董昭心中更是大喜,暗道没白善待这个老弟,忍着笑意道:“所谓‘无功不受禄’,哥哥我也没有为难兄弟,让兄弟替我向曹公讨官的意思。
只不过,兄弟你也是明眼人,这河北战事一旦大定,不日那袁绍必将率军渡河南下,与曹公逐鹿中原!
若是兄弟肯在曹公面前,替哥哥我善言几句,让曹公在出征时,也带上哥哥,让哥哥有一个替曹公运筹帷幄,出谋划策的机会,哥哥我就知足了!”
这个要求确实一点也不过分,董昭身为曹操的谋士,想通过献策立功来博取功名爵位,楚云不但不会拒绝,心里还十分支持。
“兄长此举,既为自己,更为天下苍生!有兄长相助,叔父必能早日克敌制胜,还黎民以太平!”
楚云将这么大一顶高帽直接扣在董昭头上,乐得董昭大喜问道:“这么说,贤弟是答应了?!”
“兄长这等深明大义之举,愚弟义不容辞!”楚云再次哄着董昭,将分明只是惦记自己升官发财的董昭抬得老高。
而已活成人精的董昭,这次反而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模样,眉飞色舞道:“如此,我敬贤弟一杯!”
说着,就再度举起酒樽,与楚云推杯换盏起来。
满足了董昭“小小”的心愿,因酒力见涨而免遭烂醉如泥的楚云,拖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婉言谢绝董昭派人护送自己回府的好意,独自策马晃晃荡荡地回府。
回到自家府上,在仆人们的照顾下,瘫软着身子踏进自己房间的刹那,楚云就看见乔紫清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迷迷糊糊的楚云,甩开身旁的下人,命他们退下随后急不可耐地关上房门,扑向坐在床榻上的乔紫清。
酒与某些不可名状的**往往密不可分,楚云此刻见了自家的美娇娘,难免也生出一股正常男人都会有的悸动。
冲天的酒气引得乔紫清蹙起秀眉,但她还是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拍打着楚云那不老实的手,问道:“书呢?”
“什……什么书……?”楚云被酒精麻痹的意识并不是特别清醒,含糊地用手揉着太阳穴,随口问道。
“什么‘什么书’?!啊!你答应我的!”乔紫清态度骤变,撅起嘴不悦地耍起脾气问道。
“噢!噢!你说那个啊!放心!没忘!”楚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衣怀中摸个不停。
然而,随着不停摸索却不得其物,楚云的酒意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坏了!”
楚云在心里暗自惊讶着,一拍脑袋,心想大概是回来的时候不慎掉在哪里,或者是喝酒的时候,落在董昭府上。
若是丢在董昭府上,倒还好办,若是归来途中丢在何处,再想去找,岂不如同大海捞针?
从楚云的表现,乔紫清也猜得出大概结果,怒道:“你!你居然耍我!好啊,楚云!枉我还以为自己得遇良人!没想到却遇人不淑,碰上个大骗子!你走!别碰我!离我远点!”
见乔紫清这副小姑娘耍脾气般的胡闹模样,楚云并不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误会!这绝对是个误会!”明知拿不出书,再怎么解释,乔紫清也不会相信自己,楚云还是赶紧替自己辩解道。
第225章 大预言家郭奉孝
“再说你让我走?分明我才是这房间——乃至整个府邸的主人,就算要走,也不该是我走吧……?”
当然,这番话楚云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嘴上还是在不停地讲述事实来哄乔紫清消消气。
苍白无力的言语,自是拦不住盛怒之下的乔紫清,幸好没过多久,一位董府门客风尘仆仆地策马赶到楚府,将楚云遗落在董府的送回楚云手上。
特地亲自打赏这位“救星”满满一袋钱后,楚云将如救命稻草般的竹简交到乔紫清手上,这乔三小姐立马就变转怒为喜,坐回床榻之上,兴致勃勃地翻阅其竹简上的内容。
女人的脾气果然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楚云在心里这么暗叹一句,正打算凑近乔紫清,让其履行承诺,不曾想对方直接把自己推到一旁,戏谑道:“一边去,别打扰本小姐看书,对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顺便吩咐下去,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好一个过河拆桥,楚云只听过男人拔x无情,这如何能忍。
这话说完,乔紫清自己就放下竹简,忍不住失笑出声来。
“好啊!还敢戏弄我!”楚云打趣地说着,佯怒地脱鞋上榻,一把将乔紫清的娇躯压在身下。
笑靥如花的绝美容颜,凹凸有致的妙曼**,那玲珑柔软的触感,已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神魂颠倒,更何况还有那因久伴香草而淡雅诱人引人犯罪的清新体香,直接抹杀掉楚云最后的半点理智……
……
一番巫山**,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疲惫的二人一齐停下,一丝不挂的二人抵足相拥,原本整洁的被单之上,已被片片落红染透。
乔紫清的头埋在楚云的胸口,保养得十分得体的柔顺秀发,蹭得楚云微微发痒。
“我说……”脸色绯红不肯直视楚云的乔紫清率先开口,那本就般动听的声音,因羞涩而更撩拨人心。
“嗯?”楚云的将怀中的伊人搂得更紧,柔声问道。
“明明说好是场交易,我们只是假装成亲而已。”乔紫清顿了一顿,又道:“可是为什么就做到这一步了?真是……莫名其妙……”
第一次与女性发生亲密关系的楚云,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郑重其事地轻声许诺道:“我……我会负起责任的。”
乔紫清平日冰凉的手,已搭在楚云的双肩上,感受着肌肤之亲的温暖,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更为用力抓着楚云。
“是吗……”乔紫清蜷缩着的脑袋在不停地颤抖,“你……喜欢我吗?”
“喂喂!事到如今才问这种问题,这步骤显然搞混了吧……”楚云见乔紫清异常紧张,就打算缓解气氛而开起玩笑说道。
“回答我啊……”乔紫清用力在楚云肩头的肌肉上掐了一把。
楚云无视着从肩头传来的些许痛楚,将乔紫清的头用手指轻轻托起,直视着乔紫清因羞涩与彷徨而不断闪躲的目光。
没有言语,因为楚云那炽热而深情的眼神,就是回答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
“我明白了。”乔紫清的语气,她的眼神,以及她的身体,都在触及楚云目光的一刹那,告别了不安。
她环抱着楚云的颈部,任由丰硕挺拔的胸部贴在楚云的身体上。
感受着楚云逐渐凝重的呼吸,乔紫清盯着楚云神秘一笑,突然反客为主,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楚云看着整个俏脸都将贴在自己面容上的乔紫清,下意识地问道。
“**。”
话音一落,二人的唇,又再度触及在一起,如燎原野火般,重新燃起**……
——
敞开心扉,直面内心对对方的强烈感情后,二人就这样没羞没臊地过起缠绵不离的生活,足足五天,除了吃饭、睡觉,楚云与乔紫清就只顾着黏在这房间里,这短暂的时间内,他们忘却了穿越者的身份,也忘却了各自的烦恼忧愁,如热恋中的少年少女般,形影不离。
在深夜中,有那么一瞬间,楚云觉得什么造福黎民百姓,什么天下太平,都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看着身旁静静躺着的人儿,不免生出一种“若时间永远停留定格在此,该有多好”的感叹。
但这个软弱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楚云快刀斩乱麻,继而抛诸脑后。
楚云知道,不能为这片刻的温存而停止脚步,还有更重要的大业,等待着他去完成。
——
七日后,当曹昂、郭嘉、刘晔、全旭以及羽林诸将们凯旋时,楚云就知道,自己是时候告别温柔乡,生活又将回归正轨。
“我会尽快催促叔父,为我们操办婚事的。”出门前,楚云含情脉脉地松开挽在掌心的纤手,对乔紫清说道。
如先前楚云与曹操所预料的一样,那些叛军除了玩阴谋诡计,成功算计曹昂一行一次外,再翻不起什么巨大风浪。
曹昂率大军一到,汝南附近各郡县的叛军虽收到风声,提前将防守布置得滴水不露,然而面对曹昂果决地进攻,更有郭嘉、刘晔在旁出谋划策,羽林诸将奋勇当先,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汝南一举攻破。
其临行前,曹操已有命在先,城破之后,安抚百姓,至于参与叛乱的士族,只需挑几个领头之人以罪论处,杀鸡儆猴即可。
经此一役,汝南当地势力被大幅削减,再无与朝廷做对的能力。
严格按照曹操吩咐将汝南事宜处理干净之后,曹昂引众将平安抵达许都,楚云受曹操之邀,一同到城门迎接。
这一次,没再横生枝节,曹操自是大喜,大摆宴席将参与此次平叛之战的众谋士、武将一并邀请到府上,大有替曹昂耀武扬威的意思。
楚云理所当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与众弟兄虽不过数日不见,但说得肉麻点,也算是如隔三秋。
打了胜仗,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众人接连向曹操境界,而心情极佳的曹操,以其海量更是来者不拒,结果厨房精心准备的菜肴没被动上几口,倒是一坛又一坛好酒不断见底。
这一战,曹昂切身感受到羽林诸将与羽林骑们强悍的战斗力,对楚云是既感激又惭愧,总觉得楚云呕心沥血打造出的这么一支王牌之师,阴差阳错地落到自己手里,自己倒没有巧取豪夺之意,仍非常过意不去。
愧疚使得曹昂对楚云连连敬酒,最后楚云实在看不下去,对喝得快当场趴在地上的曹昂悄声道:“师兄不必如此介怀,只望师兄日后能继续善待众弟兄,师弟我就放心了!”
曹昂一听这话,感激涕零,擦着鼻涕失态地轻声说道:“师弟放心,今天师兄把话放这!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今天在场的兄弟们,都飞黄腾达,拜将封侯!”
别人说这话,那是一时兴起吹牛胡诌,但这话若是出自曹昂之口,就别有不同了。
身为曹操长子,曹氏集团公认的未来继承人,其地位无可撼动,终有一日,他会拥有兑现今日承诺的实力。
这场只用来欢庆的宴席,在众人的开怀畅饮中,落下帷幕,曹操特地请人备好车驾送这些喝得模糊不清的众人各回各家,唯有尚保持着清醒的楚云、郭嘉二人,在曹操的授意下不曾离去。
宠溺地目送着曹昂被下人抬到厢房休息,曹操回过神招呼着楚云、郭嘉二人来到曹操自己的房间。
楚云已不知来过此处多少次,就算用“轻车熟路”来形容也不过分。
“坐吧。”曹操对楚云、郭嘉二人的向来分外倚重,私下相处算毫无半点架子。
楚云、郭嘉也不客气,道声谢后,并肩坐在一起,等待曹操示下。
将命人端来的一壶热茶拿在手,轻斜茶壶将三个小茶杯倒满后,曹操自顾自地饮下一口浓茶后,向二人示意各自取一杯茶,调笑着问道:“不知你们还喝得下么?”
“主公亲手斟下的茶,千金不换,纵使撑破肚子,在下也是要品尝一番。”郭嘉也顺着曹操的话,调侃道。
楚云含笑不语,同样取过仅剩的那一杯茶,喝下一口,异样的口感使得他差点当场将这股味道古怪的茶水吐出来。
“天哪,还好关键时刻稳住了……”楚云在暗自庆幸着,心想若当真当着曹操的面做出如此不敬的行为,恐怕曹操再宠爱自己,也得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面不改色地将茶杯放到右手旁的桌案上,楚云尽量让抽搐的面部恢复自然,幸好曹操、郭嘉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丝毫没察觉到楚云的异样。
“享受”过茶水,曹操步入正题,问道:“据报河北战事已毕,公孙瓒兵败**,青、幽、并、冀四大州郡大半尽落袁绍一人之手,二位对此,有何高见?”
“想不到公孙瓒败得如此之快……”郭嘉惊叹一声,又道:“主公勿虑!袁绍的势力并非那么强大!”
“此话何意?”曹操赶紧追问道。
“众所周知,并州有九郡,是名副其实的大州郡,然而近年来北面的羌族、胡族等蛮夷,趁我大汉混乱之际,大幅南迁,占领了并州不少领地生存,再加上以张燕为首的黑山军盘踞雁门郡等地,如今并州真正被袁绍控制在手中的,只有太原、上党两郡之地,不过整个并州的两成!”
郭嘉身在中原,仍关注河北势力的境况,让曹操大为欣喜,点头称赞道:“奉孝不愧为吾之肱股!还有么?!”
“幽州之地,原为公孙瓒治下,如今公孙瓒虽败亡,但辽西以东的辽东诸多郡县,仍在公孙度手中,公孙度此人虽无大志,然而辽东不说固若金汤,至少自保尚有余力,袁绍也不会在这个时机特地为讨伐辽东而大动干戈,所以,袁绍手中,其实只握有一半的幽州之地!”
曹操喜上眉梢,问道:“如此说来,袁绍表面上坐拥四州之地,实则手中只有两个半的州郡?”
“主公明鉴,正是如此。”郭嘉鞠了一躬,淡然笑道。
楚云开始补充道:“叔父,奉孝说得一点不错!而且张燕先前与公孙瓒联手对付袁绍,如今袁绍刚战罢公孙瓒,麾下虽是大胜之师,却也难免疲敝,想必袁绍还要腾出手来先对付张燕,将河北的局势稳定,提高对河北各郡县的掌控之力后,再兴兵渡河南下,与叔父逐鹿中原。”
“嗯……”曹操凝重地点着头,指尖在右眉上微微滑动,沉吟片刻,又问道:“看来我们还有一段时间为将来与袁绍间的决战做准备,不知你们二人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做?”
楚云率先答复道:“禀主公!若要与袁绍交战,从地势上看,洛阳渡河以南的上党、河内各郡,均为要害之地,主公与袁绍,谁占据了河内,谁便抢占了先机!而上党各郡眼下在大司马张扬治下。
张扬与吕布素来交好,天下皆知,一旦主公与袁绍正式开战,张扬为免遭兵祸,极有可能归降袁绍,若真被袁绍强占上党各郡,则司州危矣!中原不保!”
闭目细细消化着楚云之言的曹操,沉思少顷后,骤然睁开眼,激动地道:“云儿之言,振聋发聩!依奉孝之见,是否该趁现在攻打上党诸郡,抢占先机?”
郭嘉抢答道:“主公莫急,在下以为,张扬命不久矣,不妨待时局有变,再兴兵北上,到那时,主公欲取河内,易如反掌。”
“奉孝此话当真?!”对郭嘉的玄学预言,曹操是有所领教,虽然不知其原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郭嘉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的时候。
他说谁人三更死,这人就别向活过五更,简直比阎王爷麾下的黑白无常还要灵验。
“在下料定,不出半个月,张扬必定殒命!”郭嘉宛若毫无根据地再次预言道。
“好,有奉孝这话,我就等上半个月,静观其变!”曹操一拍大腿,如往常一样表现得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第226章 先生还是请打道回府吧
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倒是把一旁的楚云吓了一跳。
“拜托?这奉孝不会有什么通鬼神的本事,能掐会算?而且叔父居然这么轻易就信了他的鬼话?!”
与曹操不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楚云猜想郭嘉倚仗的绝非某种玄学,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但见郭嘉说的如此笃定,楚云作为兄弟没有拆他台的理由,也跟着随口附和几句,“守株待兔”坐等张扬暴毙的离谱计划,就这么轻易敲定了。
二人齐向曹操告退,一出司空府,楚云就忍不住悄声问起郭嘉:“奉孝,问你个事。”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确信张扬命不久矣,对么?”郭嘉看似不怀好意地邪笑着问道。
“瞒不过你,说来听听?”楚云痛快地承认道。
然而这次,郭嘉却少见地卖起关子,悠然笑道:“这可不行。”
“为何?”
“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郭嘉神秘兮兮地回答道,也不知究竟是否在开玩笑。
见郭嘉不愿回答,楚云也不好强人所难,每个人都有不愿吐露给别人的秘密,即使关系亲近,也该尊重对方的**。
故而楚云没有再深究下去的打算,二人随口聊上几句,郭嘉就率先道别而去了。
待郭嘉离开,楚云又原路折返,回到司空府上,再次面见曹操。
公事暂且安排清楚了,接下来就轮到商讨私事了。
楚云重新谈及自己与乔紫清的婚事,曹操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热络,奈何先前答应楚云避免大操大办,只好承诺来日上朝时,让天子亲自降旨为二人赐婚。
谈罢操办昏礼的相关事宜,楚云拐弯抹角地替董昭说上几句夸赞其智谋等好话,并“建议”曹操下次出征时带上董昭同行。
听出端倪的曹操浑不在意地一口答应,楚云的面子岂有不给的道理?更何况以董昭的能谋略,有心随军出谋划策本就是好事一桩。
此前曹操不曾命其随军,不过是念其献策迎帝迁都之大功,不忍让其随军征战,四处奔波罢了。
既然他本人有意继续为朝廷出力建功,曹操当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将这些私事商议妥当,楚云方才拖着略有醉意的身子,回到自家府上。
随着发生亲密关系,乔紫清对楚云的态度也今非昔比的温柔起来,不但亲自放下手中的药理研究,还亲自为楚云灌下自制的醒酒汤,并照顾着楚云到床榻上安心休息。
两日后,文武百官上朝议政,曹操正式对先前参与各大战事的有功之臣,进行论功行赏。
由于曹操本人的官职未曾得到提升,所以大多将领所得皆是财物上的赏赐,唯有个别如张辽、高顺、刘烨、全旭等归顺朝廷不久的可塑之才,才有显著的官位提拔。
当然,最劲爆的迁任消息,还是与楚云有关。
当曹操宣读撤去楚云羽林中郎将一职,并改由曹昂担任此职位,接掌羽林军时,那些毒如蛇蝎的汉室群臣们,终于一个个展露出胜利的神色。
然而,天子下一刻即亲口宣布委任楚云为太子太傅,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顿时鸦雀无声。
无论是对楚云有意见,还是对楚云有好感的,此刻都不知该作何感想。
因为,在当今乱世,实在没人能对太子太傅这个官职,下一个明确的定义,来确定它究竟是被架空的闲职,还是说不准某日就飞黄腾达的潜力之职。
看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众臣,曹操心中很是满意,这一幕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还不待有人做出反应,曹操就示意天下宣读下一个懿旨。
“太子太傅楚云,近来为朝廷东征西讨,逢战必胜,劳苦功高!
兹闻乌程侯之妹乔紫清,温良贤淑,品貌双绝,更是与太子太傅两情相悦,此诚佳偶天成,朕闻之心甚慰,特赐婚于楚云、乔紫清,由钦天监辅佐司空,为二人择良辰吉日完婚!”
此言一出,众臣具是大吃一惊,任谁都猜得出这是出自曹操的手笔,天子刘协不过是曹操的代言人,重点在于大多数人皆以为曹操是刻意疏远楚云,对其有防范之心,才撤其军职,削其兵权,将其置身于太子太傅这一复杂职位上。
现在看来,这个流言蜚语的说法并不成立。
如果曹操当真有意疏远楚云,与之划清界限,非但不会如此麻烦地将太子太傅这等虽无实权但颇受敬重,能与九卿相比肩的高位赐予楚云,更不会特意大费周章地让天子金口玉言为此赐婚。
从曹操依旧如此重视楚云的仕途、婚事,可见曹操所谓的疏远楚云,不过就是个过分刻意演给汉室群臣们看的拙劣戏码罢了。
别说是那些文官,就连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统军武将们,都很快弄清这一真相。
曹操对楚云的态度拨云见雾般变得清晰可见,这也让原本因谣传替楚云愤愤不平的将士们,对曹操肃然起敬。
这巧妙的一手好棋,曹操既堵住汉室群臣们的嘴,令他们哑口无言;又给年纪不大的三个儿子觅得良师;最为重要的是,消除了将士们对自己的不满,还顺便给楚云安排好了婚事。
自诩忠于汉室的群臣们,一个个气的咬牙切齿,又偏偏束手无策。
你们要我免去楚云的军职?满足你们。你们要削去楚云的兵权?也满足你们。
然而到头来,他们还是莫名其妙地意识到,自己还是沦为输家,甚至连究竟败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姜还是老的辣,楚云看着憋气又无可奈何的汉室群臣们那副丑恶嘴脸,心中不免对曹操生出佩服之意。
论调兵遣将决战沙场,自己或许比曹操还要强,然而论起政治手段,自己跟曹操相比,眼下还是拍马莫及。
天子刘协亲口宣布退朝,群臣这才各怀心事地退出大殿。
这下,除去那些脸皮薄的个别汉室群臣外,文武百官们又是趋之若鹜地将楚云围成一团,对他的升迁、婚事进行轮番道贺。
如此盛情,与当初对自己不利的流言四起时相比,简直是形成鲜明对比,楚云回忆起自己上次凯旋回许都时,近乎无人问津的“凄凉”境况,不禁为这些墙头草们见风使舵的功底唏嘘不已。
明知如此,楚云还是耐着性子对百官们虚以委蛇了好一阵,直到接受完最后一位“陌生人”的道贺,这才长出一口气。
此刻楚云发觉,反倒是那些跟自己关系亲近的弟兄们,方才并没有来凑这个热闹,而是聚在一起,静静等待楚云将那些势利之徒一个个送走。
曹昂、吴尘、郭嘉、许褚、张辽、董昭等等,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戏谑的眼神,楚云莞尔一笑,心情放松地主动走到众人中间。
“恭喜升迁!恭喜新婚!”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众人异口同声地默契喊出简单直白的祝贺词。
“谢谢,谢谢兄弟们!我楚云有今日,都是多亏了你们在!”楚云感动地答谢着,也是同样真情流露。
大伙借此机会又凑到一起,恰逢有人升迁或收赏赐,免不了借机又是布置酒宴庆贺,不过考虑到人数太多,众人最终决定去许都有名的酒楼一掷千金,好好潇洒一次。
当然,还是由大伙公认的领头人物楚云请客。
喝得兴起的许褚、甘宁等人,在人家酒楼里耍起宝来,差点没硬生生拆了半栋楼,将此处夷为平地。
结果不必多说,楚云只得掏腰包为二人的鲁莽行径做出赔偿,看着被打碎、摔坏的锅碗瓢盆,再用手颠了颠自楚云那得来的极具分量的钱袋,老板也只得自认倒霉。
酒席散去,楚云将一些不曾被动过的剩菜交给一直守在酒楼外的士族,命他们负责护送这些喝得找不着北的弟兄们回到各自府上。
虽名义上是残羹剩饭,实则是未被动筷的大鱼大肉,士兵们感激地谢过楚云后,便搀扶着七荤八素的醉汉们往各自被新赏赐的府邸前进。
众将唯有吴尘未乔迁新宅,而是以习惯楚府的生活为由,坚决要继续留在楚府。
对此忠义之举,曹操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将房产赐予吴尘,并表示吴尘可以自行选择住处。
照顾着昏头转向的吴尘一路回府,体贴入微的乔紫清,以及平日闲暇之余,从乔紫清那儿学来一些常用医理知识的李氏,便各自照顾着自己的男人休息。
醉眼朦胧的楚云,透过浑浊视线依稀看着乔紫清服侍自己的优柔身姿,正所谓饱暖思x欲,随着乔紫清一声惊叫,借着酒劲儿,楚云那不老实的手,已娴熟地褪去她的衣物……
——
时间过得很快,又在家度过几天安生日子的楚云,便收到曹操的催促,让其尽快去司空府附近的另一处,曹操专程用来供儿子们居住的名为“大空府”的府邸,去给三位公子,哦不对,是弟弟授课。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楚云既然被曹操委以此等众人,也不能怠慢,唯有振奋精神,特地换上一身朴素无华却应该能亲近孩童的衣衫,赶到大空府。
策马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赶到大空府门前,楚云抬眼一看,心中不免一阵感叹。
古朴庄严的大门,就连门上的牌匾也并非取自上乘木料所制,唯有门匾上的字迹倒像是出自当代名家之手。
一层层石制台阶倒是有用心翻修的迹象,但石料同样极为普通。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雄霸中原的曹操之子嗣们,所居住的地方。
“叔父他老人家的简朴非但是以身作则,同时也言传身教,打算将这‘传统美德’熏陶至下一代人的身上啊……”
如是感叹一句,楚云翻身下马,对自方才起就时不时斜眼看向自己的六位披坚执锐的卫士拱手道:“我是楚云,奉司空之命,前来教导诸位公子。”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楚云”二字的名头可谓是威名震天,且不说以往其在军中留下的各种传说,单论“当朝太子太傅”与“司空曹操义侄”这两个重量级身份,随便搬出一个就足以吓得旁人伏身便拜。
果然,一亮出名号,六位训练有素的卫士略显慌张地齐齐跪地,毕恭毕敬地应道:“我等参见太子太傅。”
说罢,六人便懂事地打开府邸大门,并自觉为楚云让出一条路来。
楚云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便大摇大摆地顺着大门走进大空府。
府邸内部的环境同样朴素典雅,庭院布置虽不奢华,却也不失紧凑合理之美。
正忙着手头事务的侍女们,大抵是第一次瞧见外人进府,纷纷悄然瞥视着看似不速之客的楚云。
楚云随手拦住一位自身边掠过的年轻侍女,道:“我是奉命来教导三位公子剑术的老师,烦请通报三位公子。”
本来以楚云的身份也无须对一位侍女如此彬彬有礼,但一来楚云心性如此,无意仗势欺人,再者楚云也不想暴露身份,免得惊吓到府上的下人们,耽误他们做事。
被拦下的侍女心头一惊,有些怀疑楚云的身份,但想到此人能被卫兵放进府,还在庭院闲庭信步似的四处乱逛,总归不会是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开口回应楚云。
“先生来得当真不是时候,半个时辰前,曹植公子被曹彰公子带出府去取阅古籍宗卷,曹丕公子患病在家,只怕不方便练剑……”
侍女很想补充一句“先生还是请打道回府吧”,但以她的低微身份不敢多讲半句言辞。
什么“取阅宗卷”,楚云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心想大概是曹彰贪玩,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府上的下人,便领着曹植出去在城中游玩,反正有人暗中跟随保护,以如今许都的太平,也没人胆敢对他们下手。
至于曹丕患病,楚云倒是吃了一惊,心想这世上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自己虽没打招呼就贸然前来,也不至于一来就扑了个空,三个弟弟,一个也见不上面?
“病了?曹丕公子身患何症?可有大碍?”楚云表现得满怀关切之意,期望能借此卸下这侍女的防备,让她跟自己尽量多说几句。
第227章 曹丕的赌约
楚云脸上那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意,果真令这位小侍女防范之心大减。
小侍女白嫩光滑的脸蛋上泛起一抹红晕,断断续续地支吾着回答道:“曹丕公子并无大碍,兴许几天后就痊愈了,先生还是请回吧……”
她的目光闪烁,像是在极力回避楚云的眼神,再加上她有意无意地催促楚云尽快离开,显而易见她刻意在隐瞒着什么。
要攻破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心理防线,对楚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我奉司空之命来此,若就这么无功而返,难以向司空交代。
还请姑娘为我引见,待我探望过曹昂公子的病情,自会离去。”
一听这话,小侍女霎时慌了神,不再吭声,眼神来回躲闪着,似乎在编造着借口搪塞楚云。
楚云意识到这正是一举击溃小侍女心理防线的绝佳时机,当即出言恐吓道:“大胆侍女,还不速速从实招来!莫不是你谋害了曹昂公子?”
小侍女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跪地颤声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曹昂公子他……他是……”
她失态的模样引起周围下人们的主意,楚云赶紧出手捂上她的嘴,沉声装模作样地威胁道:“小声点,跟我说实话,曹昂公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吓得两腿发软的小侍女被楚云拉起身,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只得一言不发地拉着楚云离开此处。
楚云也不怕这么一个小姑娘能玩出什么花样,随她一路穿过人来人往的庭院,来到一间静谧的卧室门外。
伸手颤巍巍地指了指房门内,小侍女悄悄地细声道:“曹昂公子他就在里面……”
闻言,楚云脸色重新恢复温和,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带我来这儿的。”
小侍女如蒙大赦,本想再叮嘱楚云不要插手此事,但回忆起起方才从楚云身上感受到的那股非比寻常的气势,想来这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恐怕来头不小,也就不再逗留,逃命似的一路小跑而去。
目送小侍女远去,在这位于大空府角落的房门附近四处查探后,确认周围的房间、走廊尽皆空无一人,这才抬手尝试着敲起房门。
“咚!咚!咚!”
楚云用出的力道并不大,但如果有人在房内,除非此人正在睡觉,否则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楚云耐心地静待了足足一分钟,也不曾听到屋内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那小侍女在骗我?”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楚云否决,那小姑娘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普通侍女,哪里有胆量编造谎言蒙骗自己。
想到这儿,楚云不再犹豫,双手用力猛地一推,房门被骤然推开,楚云随即小心地迈进房内。
房屋内的布置与整个大空府的风格如出一辙,家具、字画以及其他物件,都感受不到半点雍容华贵的气息。
不过楚云没心思对房间的环境多做观察,因为在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少年。
少年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大概十岁上下,他的面容不似那些白面书生般俊俏儒雅,眉宇间却有种少年郎独有的英气。
正是这份英气,为他那本有些平凡的五官,增添不少风采。
可惜的是,这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搭配上那一身简单素雅的白色布衣,倒也莫名其妙地有些相得益彰。
明明听到楚云破门而入,那不甘而执着的眼神,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就像是有种奇怪的执念,要将房顶望穿似的。
即使他的眼神定格在屋顶上,楚云还是看出他并无异样,至少身体并无大碍。
经过这一番简单的观察,楚云凑上前去,来到床榻边,冲着依旧没反应的少年,干咳一声,故作恭敬地问道:“请问,是曹丕公子吗?”
静静躺在床榻上的曹丕仍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根本没听到楚云的话似的。
如此置若罔闻的态度,让楚云眉头一皱,但想到自己总不至于跟一个十岁的孩子动气,便耐着性子,又道:“在下奉司空之命,前来教授三位公子剑术,听闻公子身体抱恙,特来探望。不知曹昂公子病情如何?”
这谦卑有礼的态度,总算是引得曹丕做出反应,他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白了一眼楚云,用少年郎未变声的那股嘹亮富有磁性的嗓音,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父亲不是已经给我们安排过一位剑术老师了么?”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回答楚云的问题。
楚云暗吃一惊,心想曹操对此可没跟自己提过半个字,但曹丕这小孩子总不至于有面不改色跟自己撒谎的功底吧?
将信将疑的楚云只得避开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敷衍道:“司空可能觉得一位老师不足以胜任这等要务,不知曹丕公子身子如何了?可让太医们瞧过病情?”
再次抛出这个问题,曹丕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闪烁其词道:“瞧过了,没什么。”
担心曹丕当真患有重病的楚云,见曹丕显然在冲自己撒谎,便毫无征兆地一把将半盖在曹丕身上的棉被掀起。
只见,曹丕似乎并不是患了什么病,而是受了伤。
他的右手手臂上,手肘上处有着一块清晰可见的青紫色瘀伤。
看样子曹丕是在称病掩饰自己受伤一事,但楚云不明白这孩子如此行事的用意何在。
曹丕贵为曹家公子,别说谁敢有意伤他,就算是不慎将他弄成这样,怕是也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甚至有杀身之祸。
除非是刺客所为,然而倘若当真有人胆敢行刺曹丕,那么现在曹丕还活着,代表着刺客行刺失败,曹丕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曹操,让其加派人手保护大空府?
以现有的信息,靠自己胡乱猜想是得不到真正答案的。
被楚云粗暴的行径惹怒的曹丕终于将视线从房梁上移开,死死瞪着楚云,眼神中充满戒备与疏远之意,冷声道:“放肆!滚出去!”
既然方才动手掀被子,等同于撕开温和面具的楚云不再客气,一把拉着曹丕受伤的右臂,盯着那紫清的伤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曹丕用尽力气发觉自己仍然无法挣脱楚云的手,依然坚持反抗,咬牙切齿道:“跟你没关系!如果想活命,就少管闲事!”
被这话逗笑的楚云冷哼一声,按住不老实的曹丕,语气更加森然地阴声道:“我这人就爱多管闲事,快点老实交代!”
曹丕完全没想到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竟敢对自己动手动脚,意识到双方力量上存在巨大差距的曹丕,眼珠一转,高声求救道:“来人!有刺客!”
“还真是个难对付的小屁孩!”
楚云在心里这么抱怨一句,虽然不怕有人闯进来,却也不希望被人搅和自己对学生实施教育,于是一把将曹丕的嘴捂得严严实实,令其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沉声。
“小子,老实点,再不老实,我就揍你!”
楚云半开玩笑的威胁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威慑力,曹丕浑然不惧地继续用那不老实的四肢挣扎着。
本不愿继续动粗的楚云,见状只好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极为冷酷,学着当初乔紫清那股冷漠到骨子里的语气,道:“你再乱动,我马上动手!”
少年人到底是少年人,哪怕贵为曹氏公子,在气势上还是远远无法与楚云抗衡,这一句话,就唬得曹丕手脚乍停,不敢再动。
“这还差不多。”楚云又哼了一声,正打算松开捂着曹丕嘴巴的手,房间门恰恰在此时应声而开。
楚云、曹丕二人的视线同时被这开门声吸引而去。
只见,一位穿着湛蓝色丝质华服,腰间剑鞘中配有长剑的青年人,正一脸愕然地看着楚云与曹丕上演的这一出诡异情形。
曹丕反应极快,冲着青年大喊一声:“老师!救我!这人是个疯子!是个刺客!”
没有被曹丕的言语所蛊惑的青年,疑惑地歪着头,仔细端详楚云一番后,似乎认出楚云的身份,正打算行礼,却被楚云以眼神制止。
幸好这青年反应很快,立刻稳住身形,从他灵动的身姿不难猜测,他是一位习武之人,且武艺不凡。
曹丕没看出二人的眼神交流,只是视青年如救命稻草般,继续求救道:“老师!快出手对付他!我要喘不过气了!”
大概是对曹丕的秉性颇有了解,青年没被曹丕的谎言骗到,与此同时,楚云已将曹丕松开,身体也离开床榻,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冠。
“获救”的曹丕再次瞪着刚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楚云,傲然道:“这位才是我的剑术老师,你这个疯子,不配我做的老师!”
虽说搞不清楚云的身份,曹丕因撒谎自知理亏,在说话的气势上也略有不足,但看到这位破门而入的青年,还是表现得像做了坏事有人撑腰的顽童一般,有恃无恐。
青年无视曹丕的耍宝之言,向楚云抱拳道:“在下史阿。”
如此简短的自我介绍,颇有几分江湖气息,楚云学着史阿的动作,同样抱拳施礼,却不曾自我介绍,只是淡然道:“久仰大名。”
一旁的曹丕见缝插针,狐假虎威道:“哼!连你这等无名之辈,也听过我师父的大名,刚刚你对我动粗,我就暂且放你一马,还不快滚出去?要我老师出手教训你不成?!”
曹丕对楚云的所作所为不予计较,一来是感受到楚云方才对自己野蛮行为中含有关心之意,二来是做贼心虚,好像不愿声张自己手臂受伤一事。
然而,让曹丕没想到的是,面对他的威胁,楚云是一动不动,就好像对史阿没有任何畏惧。
这史阿为昔日虎贲将军王越的亲传弟子,剑术高超,在剑客之中可谓久负盛名,按说抬出这“史阿”二字,就足够吓倒天下大多剑客。
见楚云面色如常,曹丕心想这人要么是连“史阿”二字的意义都不晓得的沽名钓誉之辈,要么是连史阿都不放在眼里的绝世高人。
“看他的年纪,怎么也不像是世外高人……”
心里这么盘算着,曹丕对楚云的防备顿时骤减,心里偷笑一阵,生出一个主意,道:“你不走是吧?我也不管你是谁,既然你硬要做本公子的剑术老师,就请你出手与史阿老师过招,若是你能得胜,我就拜你为师,若你不是我老师的对手,就请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如何?”
十岁孩子想出的激将法,自是瞒不过楚云与史阿,但楚云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近几个月来,楚云每逢闲暇必遵循恩师教诲,苦练剑术,本就颇具天赋的他,与曾经的自己相比,剑术算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但站在眼前的青年,是成名已久的剑客,必有真材实料,自己在剑道上的建树,无异于半路出家的和尚,要与史阿交手,楚云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此时的情况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赌上恩师的威名,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楚云也不打算退让。
“也可以,但有个条件,我若是赢了,你以后必须什么都听我的,如何?”楚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诱导着问道。
“这……”
见曹丕犹豫,楚云立刻设下陷阱,将计就计地施展激将法道:“怕了?怕了就算了。”
“谁怕了!一言为定!只要你能赢,我以后就听你的!”
曹丕年幼,却不傻,他之所以敢答应这个赌约,是因为他对史阿的剑术造诣,有绝对的自信。
被当做透明人的史阿,已是一脸苦笑,心想你们二位打赌,也不征求我这个当事人的建议,就默认我会同意。
“老师!快!出手教训教训这个狂妄之徒!让他尝尝你高深剑法的厉害!”像二十一世纪追星族面对偶像一样,曹丕仿佛替史阿做出胜利宣言。
令楚云没想到的是,看似没理清头绪的史阿,居然毫不犹豫地痛快答应了这个原本事不关己的“赌局”。
“庭院西侧有一空旷之地改建的比武场,不知可否移步?”史阿若有所思地向楚云以请求的语气问道。
第228章 这都能打假赛?
“看来这史阿和曹丕的师徒关系还不错,不然的话,曹丕这么野的性子不会对史阿这般依赖信任,史阿也不会迁就着一个孩子与我交手。”
在心里暗自分析这么一句,楚云点头应道:“好。”
先前还称病的曹丕也来了精神,恢复少年人该有的朝气蓬勃,换上件能遮住手臂於痕的灰色长袖衣衫,随楚云、史阿一起,在府上那些下人们的注视下,一路来到比武场内。
所谓的“比武场”,场地设施异常简陋,除了几个用来练习劈、砍、刺的稻草人外,只有几柄还算崭新的木剑,值得庆幸的是此处空间足够宽敞,刚好适合二人放手一搏。
为免误伤,双方各自拿起训练用的木剑,彼此摆好架势,持剑互相进入对峙状态。
从史阿握剑的姿势,楚云就确信对方确实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行家。
半弓着向后微微倾斜的身体,右手与剑身笔直地连成一线,潇洒地向后垂落,看似轻松的身姿,实则蓄势待发,只待一个出手的绝佳时机。
楚云本想后发制人,但很显然史阿也怀着同样的想法,总不能如老僧入定般继续僵持不下,楚云索性率先出手以作试探。
如紧绷的琴弦瞬间松开手指,楚云手中木剑随着身形暴射而出,精准地朝史阿的心窝刺去。
看似动用全力的一剑,楚云暗自保留三分力道,确保即使史阿能很快做出应对,自己也能收回剑招,以免陷入被动。
也正是有收发自如的自信,楚云才敢抢先动手,以他的心性,自是不会做没准备的鲁莽之举。
史阿微微一笑,宛若看穿楚云的意图,同样轻轻抬剑一拨,虽不如太极中“四两拨千斤”那般神奇,却也恰到好处地击打在楚云木剑剑身中央,借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巧劲,偏移这一刺,轻易地化解楚云的攻势。
“不愧是剑术名家,果然不好对付。”
这般在心里碎碎念一句,本就没想过能轻易取胜的楚云脸上已留下冷汗。
借机转守为攻的史阿翻动手腕,掌中木剑迅捷地划出一道弧线,剑势之快,如雷似电,楚云暗叫不好,要挥剑抵挡已来不及,只好倒退一步,以身体险些失去平衡为代价,避过这在胸前两寸左右距离掠过的剑身。
“呼!好险!”史阿这一剑的力道,与先前二人的小打小闹大有不同,即使是木剑,如果楚云正面挨了这一下,也要遭重。
没想到楚云能在瞬间通过精密判断,做出最佳选择回避,史阿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也许他已很久未曾碰上这般能与自己过上几招的对手了。
但后撤让楚云避过一击的同时,也尽失先机,不待楚云彻底稳住身形,史阿再次向其发动凌厉的攻势。
须臾之间,史阿手中的木剑已抵近楚云的头顶,楚云再度灵活地蹲下身子,使得史阿这一剑又一次挥空。
抓住机会的史阿,剑招连绵不绝,楚云避无可避,眼看着史阿再次出剑,脑中突然回忆起初习剑术时,曾拼命练习过的斩箭术。
眼下史阿的剑招与飞射而来的箭矢极为相似,楚云借着肌肉记忆,右手倏忽间,剑已出!
“叮!”两柄木剑相击一处,楚云首次以剑刃化解史阿的攻势,而非再盲目闪避。
“嗤!想不到这疯子也有两下子。”一旁观战的曹丕大惊,他习剑时日尚浅,但也瞧得出楚云这一手的不同凡响之处。
眼中同样闪过赞许之色的史阿,手上不曾有所停滞,又是一剑刺向楚云左肋。
渐渐找到手感的楚云又一次通过“斩箭术”之法挑开史阿的剑,二人开始你来我往,目不暇接的连番过招。
从未与高手如此认真过招的楚云,只觉得自己的眼力、手脚都渐渐跟得上对方的节奏,在双方剑刃一次次碰撞的过程中,越来越有一种酣畅淋漓的舒畅感。
很快,不出十五招,反倒是先前屡次险些得手的史阿,率先败相渐生。
楚云紧盯着史阿手中的木剑,眼神是不是瞟上史阿一下,感觉对方气息依旧稳定如常,出手却不复先前那般锐不可当,反而速度徐徐变慢。
甚至这速度,已慢得足以让楚云再防住攻势的同时,转守为攻,施展反击。
不过楚云也有自己的顾虑,史阿连粗气都没喘过一下,为何剑招突然变得不复先前那般迅捷而刚猛?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是个陷阱。
没错,引诱楚云防下对方剑招后全力发动进攻的陷阱。
“还真是蛮狡猾,但是想让我楚云上当,可没这么容易!”
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足够睿智冷静的同时,楚云开始配合对方的步调,将剑招的速度也一点一点放慢下来。
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史阿先是一惊,然后很无奈地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之色。
正当楚云以为对方还有什么其他杀手锏的时候,不曾想史阿的出手,居然开始露出破绽。
那并非显而易见到连门外汉也能一眼看穿的破绽,至少一旁捏着拳头,全神贯注地欣赏比试的曹丕就对此全无察觉。
但以楚云在剑道上的理解,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这破绽的要害之处。
“切,开始用如此明显的套路诱骗我出手吗?岂能让你称心如意!”
内心不禁冷笑的楚云,明知也学着史阿开始在防御中露出比对方还要夸张明显的破绽,看似史阿只要心神一动,即可轻易取胜。
史阿的脸上开始表现出难以掩盖的尴尬,而向来善于观察对方神情的楚云,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瞬间。
捕捉到对方的异样之色,楚云意识到自己情况似乎不大对劲,至少与自己猜想的应该有所偏差。
接着史阿用余光扫了一眼后方的曹丕,而后向楚云冷不防地挤眉弄眼。
这下,楚云终于大致上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史阿的下一招,同样藏着外人难以察觉的破绽。
但是这一次,楚云果断出手,见招拆招,拦截下对手的剑身,下一刻连贯地出剑,砍在史阿握剑的右手手背上。
“啊!”史阿夸张地高呼一声,手中木剑应声落地。
向后连退三步,史阿左手捂着被砍中的手背,大方得体地笑道:“阁下剑法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起先,楚云还以为是自己会错意了,直到亲眼见史阿就此认输,他才彻底放心。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楚云方才终究意识到,原来史阿故意露出破绽,并不是布置陷阱引诱楚云进攻,而是要借此故意输给楚云。
一脸懵逼,不敢接受这一事实的曹丕,目瞪口呆地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史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史阿一手搭在曹丕瘦小的肩头上,温声笑道:“老师我输了,从今以后,就请你拜这位先生为师,记得要好生听从他的教诲,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
“老师……”见史阿转身要走,曹丕一把抓住史阿,眼中闪动着泪光,有浓烈的不舍之意。
停住脚步的史阿不曾回头,只是撂下一句:“记住我的话,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
话音一落,便睁开曹丕的手,自顾自地向比武场外走去。
“我送你。”楚云如是说着,将被丢在地上的木剑捡起,同时递交到曹丕手上,略有些严肃地叮嘱道:“我去送史阿先生离开,你给我把这儿收拾干净,然后回房里老老实实地等我回来,听见没!”
不知是对史阿言听计从,还是出于被楚云的气场所震慑,这一次,曹丕难得乖巧地连连点头。
楚云露出笑脸,鼓励似的在曹丕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起身去追赶缓缓离去的史阿。
二人一言不发地并肩离开大空府上,楚云又尾随史阿来到静悄悄的看空旷巷尾,正打算开口询问几句,史阿却突然转过身,向楚云躬身抱拳行礼。
“在下史阿,见过中郎将,哦不,见过太子太傅!”
“你果然认出我的身份了。”楚云会心一笑道。
“在下曾与中郎将有过一面之缘,此前虽不曾同中郎将讲过话,但任何目睹过太子太傅英姿的人,应该都会觉得毕生难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是楚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拍马屁的一天,更想到如今拍自己马屁的,竟是名扬天下的大剑客——史阿。
“先生太过奖了。”楚云稳住自己险些飘飘然的情绪,言归正传问道:“以先生的剑术,绝不会露出那般明显的破绽,不知先生故意输给在下,是何用意?”
怎么看这史阿都是敌非友,楚云也就懒得跟他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问个明白。
史阿略带笑意的脸沉了下来,一本正经地不答反问道:“不知太子太傅可有注意到曹丕公子手臂上的伤势?”
“原来你也看到了!你知道那伤势的来历?”
“那是……”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史阿就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是曹洪将军家的长子曹馥公子所为……”
“怎么可能……曹洪将军的儿子怎会对曹丕动手动脚?还把他打伤得那么厉害……?”楚云大惊问道。
“哎……太子太傅有所不知,二位公子年纪相仿,平日里难免有所接触,而曹丕公子向来不被司空所喜爱,时间一长,此事非但不是秘密,反倒变得近乎众所周知……曹馥公子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最初还只是言语上讥讽几句,后来就……”
后来就敢动手打人了。
这是史阿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史阿先生为何对此事这么清楚?”楚云狐疑地问道。
感受到楚云语气中明显的质疑,史阿并不生气,毕竟事关重大,楚云不怀疑才显得奇怪。
“在下不才,也蒙曹洪将军相邀,指点曹馥、曹震二位公子剑术……”
“原来如此……”楚云感叹地说道,心想这么一来,事情总算说得通了。
史阿突然又鞠了一躬,言辞恳切地道:“我与曹丕公子相处的时日不算太长,但看得出他虽年少顽劣,不易管教,实则秉性纯良是个好孩子,可惜司空对他……奈何我人微言轻,无力保护公子……”
“太子太傅,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你不必说下去了……”楚云一手搭在史阿的肩上,“我答应你。”
史阿对曹丕的境遇分外同情,但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对此无能为力,所以方才与楚云的比试上,他才会故意败给楚云,为的就是将希望寄托在楚云身上,让楚云代替他,成为曹丕的保护者。
“真没想到,这古代居然也有所谓的‘校园暴力’。”尽管严格来说曹丕这只能是被霸凌,但楚云对曹丕的遭遇,第一时间想到的词语还是“校园暴力”。
与初次相见的曹丕并没生起太多同情,但从楚云的立场来讲,无论是出于对史阿本人高尚人格的敬意,还是作为曹丕的义兄,都理当出手保护曹丕,避免他再次被人欺负。
见楚云郑重其事地应承下来,史阿大喜道:“太子太傅果然是当世人杰,少年翘楚,在下佩服太子太傅高义!”
在史阿的看来,楚云肯插手此事,就是在冒着得罪曹馥甚至是曹洪的风险,来保护不受宠的曹丕,足以见得楚云也怀有高贵的人品。
“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倒是先生您当真胸怀正气,不畏权贵,在下佩服!”
这番恭维之言,出自楚云口中可谓极具分量,哄得史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按说怀有令人称道之高深剑术的他,本该对夸赞习以为常,此刻却羞涩不已,实属难得。
“对了,有一事,还请史阿先生遵守诺言。”楚云突然若有所思道。
“敢问太子太傅,何事……?”史阿闻言一愣,问道。
“先生答应曹丕那小子,以后回来看他,请先生务必经常如此,想必先生也清楚,那小子,对先生很是依赖。”
“这……有太子太傅此言,在下可以放心将公子托付给您了!”史阿说着,就打算冲楚云顶礼膜拜,楚云见状连忙出手制止。
“先生快快请起!在下受之不起!”
第229章 有种你跟我走一趟
搀扶着史阿起身,楚云亲手为其弹落衣袖上的灰尘,又相送一阵,二人聊了几句有关曹丕的趣闻轶事,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送走史阿,楚云调头回到大空府上,凭借出色的记忆力一路赶回先前曹丕用以“养病”的房间,见曹丕果真老实地躺在床上,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小孩子还是好对付。”楚云这么感慨一句,关上房门,与闻声从床榻上起身的曹丕四目相对。
“史阿老师他……走了……?”曹丕失魂落魄地发问道。
“走了。”楚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他……真的还会回来看我吗……?”与大多同龄的孩子不同,曹丕的内心本是比他们更坚韧隐忍,但他还是不禁如此发问道。
“当然。”楚云用手稍用力地敲了一下曹丕的头,道:“不过在这之前,还记得咱们的赌约吗?”
“哼,我跟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大人不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曹丕揉着吃痛的脑袋,撇嘴无奈道:“以后,你就是我老师,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太过分的事,可不行!”
“至少不会要你的小命就是了。”楚云嘿嘿一笑,捏着曹丕的右手臂,问道:“现在该跟我老实交代,你这手是怎么回事了吧?”
即使从史阿口中得知真相,楚云还是谨慎地再次从曹丕这位当事人口中进行询问。
“啊!疼!”被捏到伤处的曹丕龇牙咧嘴地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抽回手臂,一边轻揉着伤处,一边噘嘴道:“之前,曹馥那小子,拿比剑做借口……哼!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剑术比他差,他无非是仗着年纪比我大几岁罢了!如果我们年纪相当,他才不是我的对手!”
这个年纪的孩子,即使是被欺负,大多也不愿意到处声张,出于可怜的自尊心作祟,他们不愿被当做弱者看待。
比如现在的曹丕,分明是遭宗族兄长欺负,也要说出这番逞强的话来。
看穿这一点的楚云,不打算出言再去践踏曹丕这少年人的自尊,但同样,他也没想过用几句温柔的谎言去安抚曹丕的心灵创伤。
正当楚云思量着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时,本该紧闭的房门又被人硬生生推开,只见一位比曹丕显然年长三、四岁的孔武少年,不顾侍女们的阻拦,放肆地直接闯了进来。
“曹馥公子……曹丕公子病了,您不能打扰他休息……”
“曹馥公子,您请回吧……”
侍女们接二连三的劝阻声被闯进门的曹馥无视,他的视线在楚云身上一闪而过,大概是见楚云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什么大人物,便下意识地将其当做是府上仆人。
“哟!子桓!听说你小子病了?不会是装病吧?”曹馥歪嘴挑眉,冲着正坐在床榻上眼神慌乱的曹丕冷笑着,很是盛气凌人。
楚云听到侍女们叫喊曹馥的名字,再从曹丕那眼神中不曾加以掩饰的畏惧之色,当即就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霸凌曹丕的罪魁祸首,曹洪长子——曹馥。
一张勉强算得上英俊的脸上,露出极其不讨喜的阴险之色,这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神情,与曹操家几位公子的衣着风格明显不同,这位曹馥公子不说穿金戴银,但穿着也远不是雍容华贵这么简单。
带有金丝的外坎肩、棉鞋,上等蓝色丝绸配以精巧手工制成的内衬,外层丝滑洁白的厚实棉裤,恐怕曹丕浑身上下的衣物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曹馥一条裤子或一双鞋值钱。
更瞩目的,是他腰间别着的那柄木剑,虽不是精铁所制的兵刃,却与寻常粗制滥造的木剑大有不同,深棕色的剑身,柔软且缠绕着舒适皮革的护手之上,赤红的剑穗轻轻来回要摆,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的上乘木剑。
不过,想到他爹曹洪是出了名的家财万贯,这一身豪华打扮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能跟你比剑了……”曹丕的手开始隐隐发抖,目光不住地瞥向楚云,像是在发出强烈的求救信号。
“不舒服?你不会是怕了我,装病吧?还是不是大丈夫啊?”尽管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曹馥还是桀骜地自诩“大丈夫”。
感受到对方的挑衅之意,曹丕极为恼怒,险些就失去理智中了曹馥的激将法,但到头来还是沉住气,保持理智再次用请求支援的眼神看向楚云。
“想不到这小子当真挺能隐忍。”
楚云当然不会再坐视不管,于是干咳一声,上前两步道:“曹馥公子,既然曹丕公子身体不适,你又技痒难耐,不如就让在下代曹丕公子,与你切磋一下,如何?”
“你……?”听到楚云插言,曹馥才抬起高傲的头颅,第一次正眼瞧了楚云两眼,心想这小子看起来比我大两岁,也不知是何来路。
“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交手?”曹馥狂妄地大放厥词道。
楚云还没做出反应,一旁的曹丕心中已大为惊异。
他惊的不是曹馥的狂傲,而是楚云竟敢要求与曹馥交手。
“莫非他不知道曹馥是子廉叔叔家的长子?”曹丕对楚云的剑术很放心,再怎么说他也亲眼目睹楚云胜过史阿,更别说区区曹馥,远非楚云敌手。
他忧虑的是,楚云胜了曹馥,以曹馥的心性,定会回去找曹洪帮他出头,找楚云的麻烦。
“我这个疯子似的新老师,不会出事吧……”
在心里这么念叨着,深知楚云站出来,是替自己出头,曹丕经过一番短暂的心理搏斗,还是打算站出来,“救”下楚云。
楚云在旁看到曹丕的反应,悄然将其拦住,心头一暖,以笑容安抚住他的情绪。
“这小子还有点义气。”楚云心中倍感安慰地暗自感慨道。
大笑三声,无视曹馥轻蔑之言,楚云故意讥讽地看着对方,笑道:“怎么?曹馥公子莫不是怕了我?”
“笑话!本公子岂会怕你这个无名小卒?不过是看你比我年长几岁罢了,莫非你想以大欺小?”不知为何对楚云心生畏惧的曹馥,压下心头的那点恐惧,恼羞成怒道。
“哦?曹馥公子觉得我是在以大欺小?那曹馥公子你比曹丕公子同样年长几岁,如此说来,你不也是在以大欺小吗?”
“你!”曹馥气得半死,偏偏无力反驳。
论能言善辩,楚云与那些老油条过招都能说得对方哑口无言,更何况是曹馥这个黄毛小儿。
楚云趁热打铁,冷笑道:“曹馥公子怕了的话,就算了吧,请公子尽快打道回府,莫要在此聒噪了!”
“谁……谁怕了?!我会怕你这鼠辈?!”论心性,这曹馥与曹丕相比,尚不可相提并论,连曹丕都中招的激将法,用在这曹馥身上,自是手拿把攥。
“那还等什么?请吧!”楚云颇有风度地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如此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是更激起曹馥的怒火。
话不多说,三人一同来到比武场,前不久楚云就在这儿与史阿酣战了一场,没想到这不足一个时辰的功夫,居然去而复返,又来一趟。
“他可是曹洪将军的儿子,曹洪将军你总该知道吧?”见楚云俨然一副要把天捅出个大窟窿的样子,不知楚云身份来历的曹丕不禁小声向其奉劝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又安抚曹丕一句,楚云拿着手中那破烂不堪的木剑,不客气地用剑尖指着比自己矮上一头不止的曹馥。
“怎么样?曹馥公子,准备好了吗?”
曹馥不忿地哼道:“马上我就要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哦?那请出手吧!”
“我……我就让你一点,你先动手好了!”
“曹馥公子你确定吗?我一出手,你可就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狂妄!”分明自己更目中无人的曹馥彻底被激怒,话音一落,便拔出腰间那精致木剑,熟练地刺向楚云的喉咙。
这一剑出手不慢,且看似用尽浑身力道,楚云见状眉头皱得很深,脸色也渐渐变得阴冷。
本来,他只想逗弄一下这曹馥,这小子借比试之名出手伤了曹丕是事实,但这只能说明他还年幼无知,性格顽劣。
然而他这一剑,过于阴狠,若楚云只是个普通剑客,大意之下,被他这一剑得手,就算不伤及性命,也会受重伤。
“才小小年纪,出手居然如此狠毒……”楚云惊异之余,心头生起怒意。
“嗖!”木剑在楚云手中,仿佛顷刻间化腐朽为神奇,曹馥还没看清楚云是如何出剑,只见楚云手腕一动,手中木剑如大雁掠空,只留一道余影,便须臾之间,将曹馥手中的木剑打落。
曹馥两眼满是讶然之色,不服输地正准备弯下腰拾起那宝贝木头疙瘩再战,却只觉得两眼一花,“啪啪”两声清脆之响,那柄破烂木剑在楚云手中,竟被当成是手掌,在曹馥白净的脸盘上,扇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顿时,曹馥两边光滑白皙的脸蛋上,不但多了两道接近两寸宽的痕迹,而且红肿得厉害。
曹馥平日养尊处优,过得是大少爷般的生活,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当即一边哭声如雷,一边抹泪道:“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这个混账!我要找我爹去!我爹会砍了你的头给我当蹴鞠!”
想不到这大少爷都这个时候,打击报复的思路还这么有条不紊,楚云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忍俊不禁道:“好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爹帮你出头?”
一旁的曹丕被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心想这“疯子老师”下手也太狠了,他在一边看着都替曹馥觉得疼,更何况是挨打的曹馥本人?
但他不得不承认,看到之前一直见缝插针欺负自己的曹馥被“疯子老师”出手教训,心里还是暗爽不已。
不过,想到楚云竟自投罗网般,主动要求陪同曹馥一起去面见曹洪,曹丕这小心脏又被吓得一颤,暗下决定,哪怕去向父亲求情,也要保住为帮自己出口恶气,不惜得罪曹洪的,这位越看越亲切顺眼的“疯子老师”。
然而正打算偷偷溜走去找曹操求情的曹丕,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拦住。
“跟你说了,没事。”楚云看穿曹丕的心理活动,耐着性子又重复道。
一旁的曹馥完全没注意到楚云、曹丕二人的眉来眼去,揉着眼睛,抹泪问道:“你敢见我爹……?”
“为什么不敢?”楚云嬉笑着反问道。
曹馥被楚云的泰然自若弄得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老爹是何等人物,连他伯父曹操都尚且要对老爹礼让三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家伙,还能反了天不成?
“有胆量,你就跟我走一趟!”
这句话让楚云不禁想到那句经典台词“放学别跑”,他还是强忍着笑意,道:“好,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说着,楚云不但自己跟上曹馥,还拉着曹丕一起去“见见世面”。
盯着红肿的脸蛋,在大空府庭院内穿梭离去的曹馥,感受到周围下人们指指点点的讥讽视线,心中大动肝火,将这些耻辱一股脑都算在楚云这个“罪魁祸首”的头上。
“等见了我爹,定要你好看!”几乎将这个念头写在脸上的曹馥,毫不掩饰自己对楚云的愤恨。
曹洪作为曹氏集团的宗族大将,备受曹操信赖重用,其府上与司空府、大空府的距离自是不远,楚云一人“带着”两个少年徒步而行,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望见曹洪府上那奢靡的景象。
先前,楚云一直以为自家府邸,放眼整个许都也算是有一号的豪宅,可若是拿来跟眼前这曹洪家的府邸一比,那简直是不啻云泥。
一片片昂贵青瓦以巧夺天工的手法,堆砌成结实牢靠又不失美观的房梁,乳白色的圆柱一根根矗立在宅邸边缘,间距匀称得恰到好处,彰显气派的原木大门前,不但有数目夸张的家丁看守,还摆放着一口仿佛在宣扬着着贵族身份的巨大铜鼎。
“子廉将军果然家私颇富啊!”楚云不禁由衷地感叹起来。
“怕了吧!还敢随我进门吗?”像是生怕楚云临阵脱逃似的,曹馥嚣张地掐着小腰,自作聪明地对楚云引诱道。
“嗯……还真有点害怕了,要不然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子桓,我们撤。”
说着,楚云故意逗弄曹馥,作势欲逃。
第230章 想不到你也听说过我
曹馥气得直跺脚,以为煮熟的鸭子就要这么飞了,忙道:“哼!胆小鬼!欺软怕硬!有本事你就别跑啊!”
楚云佯装上当,回归头不服气地道:“行,哪怕你家府上是龙潭虎穴,我今儿也要跟你走一遭。”
说着,楚云又拽着曹丕回头,不由分说地跟着曹馥来到那气派的原木大门外。
“少爷……您……”
“少爷……快!少爷受伤了!快开门!”
门口负责看家护院的侍从们一见曹馥,那两边脸蛋红肿得像两颗小馒头,各个神色紧张地向曹馥身边围过来。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让开!”曹馥年纪不小,讲起话来倒是颐指气使,看来这小子倒也不傻,至少清楚凭这些家奴还远不是楚云的对手。
侍从们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地关心曹馥,见他发火,便立刻赔笑着将大门打开,放曹馥、楚云、曹丕三人进门。
曹丕平日深居简出,极少离开大空府,这些侍从自是不认得他,至于楚云从未登门拜访过曹洪,他们就更不会认识了。
但此二人既是跟着曹馥一起来的,那么家奴们自是不会加以阻拦,便一并放行,任由三人进入府邸。
目睹与府外的豪华分外相称的内部装饰,让楚云心中唏嘘不已,心想这曹洪虽是曹氏集团的宗族大将,可论官职也不过是“厉锋将军”这一杂号将军,单凭其俸禄、战功赏赐,能聚敛如此多的财物,可见其敛财本事非同一般。
一位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身披乳白色纱衣的美貌少妇,本迈着大家闺秀般矩步引颈的莲步,然而当她瞧见曹馥那肿得明显的俩“馒头”脸蛋后,霎时不复先前的优雅。
“馥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美貌少妇凑近曹馥身前,蹲下身子,白皙光泽的俏手轻轻抚摸着曹馥脸颊上完好无损的部分,心疼地问道。
“娘!我爹在家吗!”曹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机灵地避过母亲的问题。
“在家,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欺负你?”
发问的同时,少妇动容的双眼飘向曹馥身后的楚云、曹丕,旁人不认得曹丕,她身为曹洪的正妻,自是见过曹丕不止一面。
“子桓?你怎么来了?你可知道是谁把你兄长弄成这样的?”对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的少妇,却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也许这就是身为人母的天性。
“婶婶……这……”曹丕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低下头不去看楚云,以免暴露真相。
见曹丕也不说话,少妇当然不敢为难他,又看向楚云,见自己并不认得此人,就放心大胆地质问道:“你是何人?可知晓馥儿如何受得伤?速速道来!”
见自己被当成软柿子拿捏,楚云眨眨眼邪魅一笑,正打算调侃几句,曹馥抢着说道:“就是他!把我的脸打肿的混账,就是他!”
楚云正纳闷曹馥为何突然硬气起来,抬头一看,只见穿着一身丝绸睡袍的曹洪正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面颊红润而略有光泽,看样子像是喝了点酒。
看着迎面摇摆着身躯走来的曹洪,楚云心中暗笑,只不过楚云瞧见了他,他倒是没看到楚云。
“怎么回事?都聚在这儿干嘛呢?”曹洪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情况,突然发现曹丕的身影,含糊道:“哎哟!这不是子桓吗?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叔叔一声!叔叔好让人提前准备你爱吃的菜啊!”
说着,曹洪白了一眼自家媳妇,道:“夫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厨房吩咐下去,做几道子桓爱吃的!”
见身旁的少妇一动不动,曹洪正觉得奇怪,曹馥突然一手拉着父亲的胳膊,道:“爹!有人欺负我!你看我的脸,都被打肿了!”
曹洪细细一看,曹馥的脸果真如他所说肿得厉害,像是被戒尺、木棒重重拍打过,脱口而出骂道:“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干的?!告诉爹,爹给你出气!”
像是等着一刻等了上百年的曹馥马上用另一只手指向一直憋笑看戏的楚云,怒气冲冲地道:“就是他!”
用杀人的目光猛然一抬头,朝着曹馥所指的方向一瞪,然而在瞧清楚那张脸的刹那,曹洪浑身一哆嗦,那点酒意仿佛瞬间消散,大脑只觉得比平日里还要清醒十倍。
“太……太子太傅?!”面对楚云那张不算熟悉的脸,曹洪却自信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楚云微微摆手,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再度浮现脸上:“子廉叔太客气了,何须以官职相称,叫我一声‘侄儿’就好”。
“这……”曹洪犹豫了一下,这才不自然地改口道:“侄儿……我家馥儿犯了什么错,劳侄儿你亲自出手教训他?”
曹洪如此软绵绵的态度,让熟知他秉性的夫人以及曹馥大吃一惊,见自家老爷难得低头,下人们赶紧悄然退去,免得招惹上麻烦。
“爹!您在说什么!什么侄儿,就是这个家伙用木剑打得我!你……”
“住口!”面对楚云时,曹洪自是唯唯诺诺,但呵斥起自家儿子,他的态度可是如狼似虎般凶狠。
曹馥立马就吓得不敢出声,但还是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潜意识里感觉事情不对头的曹馥,只得看向曹丕,没想到曹丕同样是楞在原处,跟自己一样满脸惊讶地看着楚云和曹洪。
楚云没有用言语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扭头向曹丕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还在发愣的曹丕木然走到楚云身前,楚云轻轻将他右手衣袖上的袖管撸起,指着暴露在外的青紫色於痕,向曹洪开玩笑般地说道:“子廉叔,孩童之间,嬉闹玩耍,不慎伤到哪里,都是在所难免。不过,你看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些过火了呢?”
曹洪虽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但亦是个多智之人,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本憋在胸口的那一丁点儿不忿,也顿时化为乌有。
“老胡!”
随着曹洪一声令下,一位年近五旬的老管家用年轻人般的矫健步伐,一路连跑带颠而来。
“把少爷带到书房,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从书房进出,包括夫人!”曹洪满面怒容,看狰狞的模样,仿佛要生撕虎豹一般。
一边的曹洪夫人似乎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正打算开口替不知犯下什么大错的宝贝儿子求情:“老爷……”
谁知,刚一出口,曹洪勃然大怒地将火气发在她的头上。
“闭嘴!这小兔崽子肆意妄为,都是被你纵容的!再这么下去,早晚这小子要死在你我前面!你现在就给我下去!”
如此盛怒之下,没有用“滚”这个字眼,可见平日里曹洪与自家夫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鲜少见丈夫动了真怒,曹洪夫人只得乖乖退去。
“哎……”曹洪心疼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曹丕,从那引人注目的伤势上将眼神挪开,看向楚云,惭愧道:“家门不幸,有此逆子,让侄儿见笑了。”
在此之前,楚云对此事颇为重视,因为孩童之间的嬉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上升到闹出如此大的伤势,如果曹馥对曹丕的霸凌并不是一天两天这么简单,那么其背后很可能是曹洪暗中授意。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是孩子,即使曹丕并不受曹操宠爱,但他的身份依然贵为曹氏集团的公子,即使是天子都不能对他肆意欺凌,他曹洪的儿子更没这个资格。
所以最初楚云怀疑,曹馥这么做背后也许有曹洪暗中授意,若当真如此,说明曹洪已有不轨之心。
然而从曹洪的表现,楚云判断出,第一此事绝非曹洪授意,第二,曹洪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曹馥对曹丕的霸凌,是单纯出于他稍显扭曲的性格而做出的行为。
“看来是我多虑了……”楚云松了一口气,心想也是,如果曹洪这种心腹大将都敢对曹操不敬,那这朝廷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子廉叔言重了,此事本就是小辈们之间胡闹,倒是我贸然插手,不当之处,还请子廉叔多多原谅。”
楚云的话非常客气,可以说给足曹洪面子,让曹洪心里长出一口气。
“这么说来,侄儿不会将此事告知兄长……?”
楚云在曹氏集团的真正地位与份量,外人几乎一概不知,就算是曹操手下的得力干将或谋士,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然而曹洪、曹仁、夏侯兄弟这些宗族大将,就截然不同。
楚云以往从军时所立的大小每一件功绩,他们都了然于胸,曹操对楚云究竟有多器重,他们更是一清二楚。
军营本就是个讲究功勋、资历的地方,身为将领,曹洪太清楚楚云今时今日在曹氏集团的分量有多么沉重可怕了。
这也是他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仍这么谨小慎微,甚至姿势上甘居其下的原因。
一听楚云没有借此难为自己的打算,曹洪当然暗自庆幸有惊无险。
毕竟楚云若是将此事捅到曹操那儿,就算曹操顾及他曹洪献马相救的大功,也不能随意姑息,否则,曹操的威仪何在?
“子廉叔太言重了,我见子廉叔已有管教曹馥弟弟的打算,又何必再为这点小事惊动叔父呢?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我等还是莫要让他为琐事烦心得好,子廉叔,您说是不是?”
“是!正是!侄儿不愧是我大汉栋梁,讲起话来当真是颇有道理!”说着,曹洪又看向曹丕,满怀歉意地说道:“子桓,此事是叔叔的错,叔叔没管教好你馥哥这个混小子,希望你不要再将此事声张出去,给你子廉叔叔一个面子,好么?”
此事见曹洪如此低三下四的模样,曹丕心中暗爽不已,而且此事本就与曹洪没多大关系,他自始至终也没有为难曹洪的打算,于是顺坡下驴,笑道:“子廉叔放心,从现在起,我已将此事忘干净了。”
曹洪用满是胡茬的嘴,在曹丕的小脑门上亲了一下,道:“乖孩子,叔叔谢谢你了!”
说罢,曹洪又看向楚云,道:“说来,侄儿你还是第一次登门来子廉叔的府上,虽说这来由有点……但你可是子廉叔的贵客,既然来了,总得让叔叔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留下来,吃顿便饭如何?我吩咐后厨,给你们做点好的!”
看样子,曹洪对自家厨房里大厨们的手艺很有信心,有借此安抚二人,并趁机拉拢楚云的心思。
曹家的明眼人都桥得出,楚云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已无可动摇,生出拉拢楚云这一想法的,也远不止曹洪一个。
今日,反倒是给曹洪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子廉叔盛情相邀,我本不该不识抬举,奈何侄儿是奉叔父之命,要指点三位弟弟剑术,实在不便久留,不如下次,侄儿请子廉叔到我府上一叙,虽然侄儿的府邸远不如子廉叔家这般气派,但是侄儿愿亲自下厨,给子廉叔换换口味。”
说着,楚云拉着曹丕,作势欲走。
虽然遭到拒绝有点失望,但楚云这段话属实给足曹洪面子,再加上其搬出曹操之命作为正当理由,使得曹洪再无强留楚云的理由。
“那好吧,我就静候侄儿你的消息了,来,我送送你们。”
脸上挂着明显的失望之色,曹洪居然真就亲自相送,一路送二人离开自家府邸。
出门后,恍若还置身梦中的曹丕,迈着软绵绵的步伐,整个人好像失了三魂七魄。
过了一小会儿,回过神的曹丕,这才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身旁这位本被他定义为“疯子老师”的少年人。
“老师……你……你莫非是……楚云哥哥……?!”曹丕看向楚云的眼神,饱含着孩童对英雄才会有的盲目崇拜之色。
“哦?想不到你还听过我的名讳?不赖嘛!”楚云还是玩世不恭的态度,一脸轻松地算是承认下来。
第231章 哥哥以后帮你抢个漂亮老婆
“这么说,真的是你?!二哥!”曹丕激动地抱住楚云的大腿,看那模样恨不得在上面亲上两口。
“如假包换!”楚云先是得意地彻底承认下来,又撇嘴问道:“话说‘二哥’是什么?你们家现在排行老二的不是你吗?”
想到“老二”这个词汇在后世有着特殊的含义,楚云可不想被人称作“二哥”。
“你是父亲公之于众的义侄,自然就是我的兄长,除了子脩大哥外,你不就是我最年长的兄长吗?这还不算我的二哥?!”曹丕在明显地跟楚云套着近乎,看他那模样,简直比见了偶像的迷弟还要激动百倍、千倍。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楚云敢接下指点自己习剑的差事,还敢替自己出手教训曹馥,更有恃无恐地随曹馥一路来面见曹洪。
在曹氏集团有曹家血脉的宗族成员中,一直流传的关于楚云的传说,也不知是有好事者出于对楚云的盲目崇拜而兴起,还是曹操暗中特地安排,总之,楚云的英雄事迹在曹家晚辈中更是广为流传,说不定再过一阵,楚云就成了这些小家伙们心中的“超人”、“奥特曼”。
回忆起方才在曹丕心中不可冒犯的族叔,在楚云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曹丕心中更是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原来狐假虎威地借势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楚云在曹丕的鼻尖上轻轻捏了一把,道:“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起得是什么小心思!既然我是你的老师,以后你再被人欺负,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是有一点,以后不许叫我‘二哥’,太难听了!”
乐得合不拢嘴的曹丕一个劲儿点头,生怕楚云反悔,而后又挠头问道:“不叫‘二哥’?那叫什么?”
“嗯……我想想……”楚云故作高深地摸了一会儿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才将手从下巴上挪开,道:“就叫我‘云哥’好了。”
“云哥……?”在现代比较正常的称呼,在古人看来非常奇怪,原因在于楚云穿越时,并无表字,他自己也没在意这件事。
但这是楚云的要求,曹丕即使觉得别扭,还是再次重复着点头道:“小弟见过云哥!”
“嗯,不错不错!”楚云拍了拍曹丕的小脑袋,对他如此“上道”的反应很是满意。
“云哥,有你在,我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曹丕将楚云的大腿抱得更紧,有种倦鸟归巢的依附感。
楚云却只是淡然一笑,将曹丕的手掰开,蹲下身子,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曹丕,格外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你想不被人欺负,需要依靠我吗?”
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曹丕的下巴微微一动,茫然问道:“云哥,难道你反悔了?”
摇了摇头,楚云看了一眼曹丕胳膊上被玩起的袖子,突然用手按在曹丕那青紫色瘀伤之上。
楚云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然而曹丕还是痛苦地哀嚎道:“啊!疼啊云哥!”
松开手,楚云坏笑着,冷声问道:“你也知道这很疼,是吧?”
曹丕不住地连连点头。
“记住这个疼痛,给我牢牢记住它!只要你别把它忘了,以后就再没人能欺负你了!”楚云铿锵有力地训诫道。
若有所思地曹丕,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脑中即使楚云的手已经松开,但他仍能通过那耻辱的记忆,感受到那钻心般的疼痛。
“我明白了……云哥,我会记住它!记住这个疼!”曹丕在这个年纪,悟性倒真是不错,楚云的话,他不过稍作消化,就悟透其中蕴含的道理。
“很好。”楚云这才满意地重新露出和睦的笑意。
“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了!”重复着楚云的话,像是在对自己下了某种重要的决意,曹丕信誓旦旦地大声自言自语道。
任何人,想真正脱离枷锁束缚,不被欺负,唯有一条路,就是自尊自强,依靠外力帮助,只是暂时的手段,若长久对外力产生依赖,那么终有一日,又将沦为他人的一盘菜。
“云哥。”
“嗯?”
“我要变得像你一样厉害,你能帮我吗?”眼神中燃着熊熊希望之火的曹丕,饱含壮志般向楚云请求道。
“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你还小,有大把的时间,先从剑术学起吧,其他的,我会慢慢教你。”与曹丕相识的第一天,楚云对这小子的第一印象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真的?!”曹丕眼中闪着比繁星还要耀眼的希冀光芒。
“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岂可言而无信。”
曹丕正想再说几句感激之词,肚子却突然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饿了?”看着脸色绯红垂着头恨不得背过身的曹丕,楚云完全没有取笑他的意思。
这样让曹丕不会觉得太过尴尬,他略微抬起头,冲楚云轻轻点了点小脑袋。
“走吧,跟我回家。”楚云拉着曹丕的手,如亲哥哥一般真挚热切地向曹丕笑道。
“回家?回大空府么?”
“不。”楚云看着曹丕手臂上的瘀伤,笑道:“今天是你我兄弟第一次见面,哥哥我让你尝点甜头,先让你嫂子帮你把这伤势处理一下,哥哥我再亲自给你做点好吃的。”
“嫂子?莫非是传闻中以一己之力治愈下邳城数万军民的‘医仙女’乔紫清,乔姐姐?”也只有曹丕这种小孩子,才会把这么尴尬的话如此自然地讲出口。
“仙女……吗……”楚云忍俊不禁,道:“倒是她没错,想不到我们的事,连你们这些小孩子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真的是她!哇!听说是父亲亲自与江东的周公瑾为你们二人定下婚约?!云哥,乔姐姐,哦不!是云嫂,她的医术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吗?她真的像传闻中说得那般美若天仙吗?!”
今天对曹丕来说绝对如同时来运转的逆袭之日一般,让他如偿所愿地有了与两位被其视为偶像之人相识的机会。
“我觉得这两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很快,你就会亲自体会,并得到答案。”
——
一大一小两位少年,返回大空府门前,对下人交代几句去处后,便共乘一骑,一路策马回到楚府门前。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骑术不错嘛!比很多军营里的骑兵还要熟练!”楚云率先下马后,向还在马背上的曹丕赞许一笑,伸出手臂道。
在楚云一只手的帮助下,曹丕平安自马上落地,被楚云夸赞的他露出明显的喜色,开心道:“父亲说男儿要精于骑射,父亲强调过的,我都记在心里,虽然我的箭术不如子文,但我的骑术比他还要好,只不过,父亲只夸过子健读书认真,子文练箭勤奋,却……”
说着,曹丕的眼中又满是失落怅然之色,看来越是不受父母宠爱的孩子,越是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与认可,只是他们不明白,大多数情况下,即使他们加倍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楚云向曹丕投以鼓励的眼神,拍着他的背道:“好啦,现在气馁还为时过早,跟我来。”
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光般,楚云掌心的温度顺着手掌流遍曹丕周身,照耀着他的心,将其内心深处的阴霾一举挥散。
“嗯!”重重点头,曹丕跟着楚云,二人携手在楚府门客奇异的眼神下,迈进楚府大门。
尽管好奇自家主人从哪儿“拐来”这小孩子,但下人们可不敢多嘴过问楚云的事,最多是干完活在私下偷偷议论几句,作为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听闻楚云归来的乔紫清,放下手头的医学研究,欢欣地前来迎接,在瞧见楚云身旁的曹丕后,戏谑一笑,道:“你在外面跟哪位小娘子有了孩子的事,终于要在今天向我坦白了吗?”
乔紫清平日里为方便研究医理,哪怕以楚云的殷实家底可供她吃穿肆意用度,却还是不会特地穿着一些华贵的丝绸锦袍,毕竟稍有不慎,衣裤纱裙上沾染到药粉、汤药对乔紫清的日常习惯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然而即便如此,再平凡且不起眼的粗布衣衫,穿在她这位天仙下凡般的衣架子身上,也是异常得体,毫不遮掩她那倾国倾城的盛世美颜,以及前凸后翘得玲珑身材所散发出的惊人魅力。
楚云闻言又气又笑,心想这位大小姐还是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笑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要是我儿子,我岂不是六岁就……”
说着,自己都觉得尴尬,楚云干咳一声,话锋一转道:“别闹了,这是叔父家的二公子,你我的弟弟,曹丕!”
乔紫清杏目一睁,惊呼道:“曹丕?!是那个曹丕?!”
看样子,即使是对历史几乎一无所知的乔紫清,也至少晓得历史上记载的“魏文帝曹丕”是何许人也。
楚云无奈地冲她使了个眼色,无言点头。
一边的曹丕弄不懂二人打得是什么哑谜,心想自己平日深居简出,为何连云嫂这么鼎鼎大名的人物,都听过自己的名号?难道自己真的要开始逆天改命,走向人生巅峰了?
心中暗自窃喜的曹丕,很懂事地上前一步,分明是个孩子,却硬要装出彬彬有礼的大人模样,作揖道:“子桓见过嫂子,早听说嫂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有着如流落凡尘的九天仙女一般惊世之美貌,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嫂子比传闻中还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话音未落,一旁的楚云就惊得下巴差点没当场掉到地上,心想:“这小子小小年纪,溜须拍马的功夫也太厉害了!就是那些混迹朝堂上的老油条,怕是也做不到这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么臊人的话吧?!当然,你嫂子确实很漂亮就是了……”
常人都觉得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至少从乔紫清被甜言蜜语哄得七荤八素的模样,就看得出曹丕这马匹拍得有多成功了。
“小家伙真会说话,不过嘛,来让嫂子抱抱。”
按说十岁的孩子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至少早已过了
第232章 还敢去赌?
“是给这小子抢,又不是给我自己抢,你这么激动作什么?”楚云噗嗤一笑道。
“谁……谁激动了……?”乔紫清佯装生气地嘟着嘴,手上还是不停小心翼翼地为曹丕的伤患处进行手法看似古怪的按摩。
三人欢快地闲聊着,没过多久,被乔紫清悉心照顾后的曹丕,感受到伤患处有明显好转,不禁对乔紫清精妙绝伦的高深艺术啧啧称奇。
楚云亲自去后厨化身中华小当家,准备露一手厨艺让乔紫清和曹丕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自家府邸做起饭来,远比在荒郊野岭做野炊要方便顺手得多,厨具、食材齐全不说,还有自家那些“高薪聘请”又经过楚云专业指点的大厨,专程给楚云打下手。
在大厨们的帮助下,难得做一次主厨的楚云亲自操刀各种菜肴,众人在厨房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八道菜肴,两大碗浓汤顺利完成。
可惜汉末时期的蔬菜种类实在少得可怜,尤其是缺少楚云最喜欢的辣椒,这让他没机会烹饪他最爱的拿手好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一类川菜。
五颜六色、香气四溢的菜肴和汤品被府上仆人们陆续端上桌,聚在大厅的三人一阵大快朵颐。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过去,我会忍不住怀疑你过去是某家餐厅的大厨。”这是乔紫清吃饱喝足过后,一边擦着嘴一边一本满足地向楚云道出的调侃之言。
同为穿越者,乔紫清在最初对汉末的食物可谓嗤之以鼻,花了多年时间才勉强接受并适应这古代人简陋的饮食习惯,想不到今天,能吃到心爱之人亲手为自己做的现代菜肴。
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食物残渣的曹丕,正像模像样地学着乔紫清擦嘴,一听此言,抬头问道:“嫂子和云哥不是相识不久么?”
“额……我们这叫神交已久,懂吧?”乔紫清睁眼说瞎话,胡言乱语道。
“哦……”孩子还是比较好忽悠的,至少曹丕将信将疑地没再追问下去。
楚云白了乔紫清一眼,心想这妮子将话从来不分场合,而且这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正午已过,稍作歇息后,楚云将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曹丕拉起身,二人一同向乔紫清道别,又赶回大空府。
曹丕骑术虽精,然而因年纪太小并无属于自己的骏马,扛不住他软磨硬泡般的哀求,楚云任由其在自家马厩里挑选一匹上等骏马,送他做“见面礼”。
尚未长成的身子,即使连独自骑上马背都需要旁人相助,楚云扶着曹丕骑上自己的新爱驹,少年人当即兴奋地独自策马在街道上试着驰骋,吓得楚云立刻上马跟上,以免他不慎摔伤。
好在楚云的担心实属多余,曹丕在马背上如游鱼戏水,潇洒自如,楚云费了好大一番力,才追赶上他的新坐骑。
“这小子,也不知这时代有没有赛马,若是有,等他到了能参赛的年纪,一定能轻松拔得头筹!”
心中感慨一声,楚云又是一抖缰绳,与曹丕并排而驰,斥责道:“混小子!也不知等等我?”
太过欣喜的曹丕闻言这才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啊云哥,我太忘我了!你有所不知,之前我求了叔叔伯伯他们多次,可没一个人肯送我一匹马,哪怕是一只小马驹,也不给!”
听着曹丕言语中有几分怨念之意,楚云心想这孩子的成长之路确实有些坎坷,不受父亲母亲宠爱,连带着叔伯们对他也有所轻视,这样无人疼爱的环境下,也就难怪其长大后性子有些阴暗,连曹洪这样有大功在身的老叔叔都要为难。
“小家伙,碰上我,是你的运气,看来你我之间,确有缘分。”
如此想着,楚云莞尔一笑,安抚道:“叔叔伯伯们不给你,也是怕你小小年纪,在骑乘过程中不慎摔伤自己,这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可不能因此记恨他们。”
被道破心思的曹丕小脸一红,嗫嚅着点头道:“知道了,听你的,云哥!”
一声“云哥”叫得是发自内心,亲切倍至。
无须二人共乘一骑,再加上曹丕刻意提高骑乘速度,二人在原路返回时所花费的时间,要比来时缩短许多。
然而让楚云、曹丕都没有想到的是,直至二人回到大空府,仍不见曹彰、曹植二人的踪影。
“这两个小子,出去玩疯了,这个时候都不回来,莫非连午饭都顾不得吃?”楚云从下人口中得知曹彰、曹植自清晨离府后至今未归,自己碎碎念道。
“云哥,你怎知他们二人是出去玩的?”似乎了解内情的曹丕惊讶地看着楚云问道。
“废话!”楚云笑骂了一句,又道:“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还能不知道你们心里整天想的是什么?那曹彰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钻研骑射,会突然拉着子健去找书看?”
“师兄慧眼如炬,小弟佩服。”曹丕苦笑道。
“少拍马屁,你既然知道,就快说他们究竟跑哪儿疯野去了!”楚云心里也是烦闷得有苦说不出,说好自己只是来负责指点这哥仨儿剑术,至少明面上自己的职责只有这些。
谁想一来发现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妈,哄孩子帮其出头也就算了,还给他做饭疗伤,外带搭上一匹骏马,这还不算完,现在还要帮忙找孩子,可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俩之间比较亲近,不过子文也问过我去不去……”
曹丕的声音越来越小,楚云真想冲他吼上几句:“听不见!根本听不见!”
“去什么地方?”楚云从曹丕的反应中看出端倪,抓紧问道。
“赌……赌坊……”
“什么?!赌坊?!”楚云大吃一惊,这江山社稷风摇雨坠,天下大乱之际,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存在开设赌坊的心思?!
这还不是重点,更夸张的是,曹操作为朝堂上真正的权力掌握者,他的两个儿子年纪轻轻,十岁上下,竟然就光天化日从家门溜出去,借学习之名跑去赌博?
“我现在倒是能理解那些去网吧抓孩子的父母,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怀揣着恨铁不成钢之感的楚云拉起曹丕,气冲斗牛般往府门外走。
早就料到楚云会生气的曹丕心中喜忧参半,很是矛盾。
喜的是平日里曹彰、曹植这两个弟弟,因蒙受父亲宠爱而对自己略有不敬,以曹丕的敏感自尊,自是对此耿耿于怀,今日楚云为二人赌博之事真怒,定是不会放过他们。
忧的是曹丕毕竟本性不坏,想到两位弟弟将要受苦受难,似乎有自己将他们二人出卖的原因,因而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想到自己这是作为兄长,制止两位弟弟误入歧途后,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作为自我安慰,很快曹丕内心深处那点愧疚感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眼看着二公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拉着跑,府上的下人们为之惊奇,却无人敢上前多管闲事。
大空府上的马厩与府上的风格大相径庭,尽管只有寥寥几匹普通战马,但无论供马匹休息的马槽,还是拴马桩还有供马匹食用的草料,皆是与骑兵营地同等的上流货色。
二人牵着各自的坐骑,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大空府外,在卫兵们的注视下,近乎一起翻身上马。
“知道他们经常去的赌坊在哪个位置吗?”楚云怒气未平,皱眉问道。
“知道。”箭在弦上,这个时候曹丕就算说不知道,楚云也不会信。
“带路!”
从楚云的铁青脸色,以及先前曹馥脸颊红肿的悲惨遭遇,曹丕已经大概能预知等待着两位弟弟的结局会是多么惨痛了。
关乎天子颜面,许都的道路近年来时不时被翻修,尤其是供骑兵、信使畅行的驰道,不但缘由破损的被尽数修复完善,曹操还特地命人多修筑了不少新路。
沾了这份光,楚云、曹丕二人在驰道上策马疾驰,曹丕机灵地避过熙熙攘攘的大道,在专供骑兵行驶的宽阔道路上尽情驰骋。
“你小子倒是过瘾了!”见曹丕借机好好享受了一番骑马的快感,楚云心想这对曹丕而言,也许就像他们那个年代的富二代,在空旷无人的地方飙车一般酣畅淋漓吧。
丝毫不曾将速度减缓的曹丕,欢愉谦虚道:“这还是多亏了云哥慷慨,云哥,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等我长大,一定加倍奉还!”
这话倒是满怀少年人该有的满腔热血,楚云心头一暖,嘴上满不在意地轻声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硬是将这段路程转变成一对一赛马的二人,很快就抵达曹丕所说的那家赌坊附近。
“云哥,就是那儿了!”曹丕指着一间平平无奇的小茅草屋,冲着身旁同样还没下马的楚云道。
楚云顺着曹丕的手指望去,但见那间茅草屋实在有些不起眼,甚至用“寒酸”来形容也毫不过分。
由色泽不一的杂乱茅草堆在一起,勉勉强强制成的房屋,似乎有数个明显的漏洞,没有窗户的暗黄色土墙上,敞开着一道还算崭新的木门。
当然,是和其他不堪入目的房屋部分相比。
如果硬要给这破茅草屋找出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它确实足够大,若抛开环境不提,作为赌坊倒也合适。
“你确定你没弄错地方?”
还没进门,楚云瞧着这破落得与这大街上其他尚算华丽的建筑相形见绌的破茅草屋,不禁向曹丕递去质疑的目光。
“没弄错,绝对没有!”曹丕率先下马,解释道:“云哥,别看着屋子与这整条街的气氛格格不入,但我很确定就是这里没错。”
见曹丕如此笃定,楚云没在怀疑,同样下马,附近没有栓马柱,二人就随手将马匹栓在一棵碗口粗又生机盎然的小树上。
二人齐头并进,还不待进屋,楚云就听到里面满是喧杂的吵闹声,粗略估计那是类似“大大大,小小小”这种揭开结果前,赌徒们歇斯底里般的叫喊。
楚云不好赌,而且对赌博有强烈的排斥心理,听到这些赌徒们的呐喊声,心中更是抵触反感,强忍下怒意,拽着曹丕一进赌坊,就被一只枯木般干瘦的手臂拦住。
“哪儿来的小毛孩?去去去!我们这儿可不欢迎小娃娃!”
声音的主人是长着一口龅牙的粗野汉子,他的身材瘦弱矮小,正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楚云与曹丕,语气中满是嫌弃。
楚云不愿就这么引起无谓的冲突,况且这等小角色也不值得他随意出手,因而随手将几个子向他脸上一抛,不耐烦地道:“滚一边儿去。”
粗野汉子顿时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分明被骂了一句,却仍厚着脸皮冲楚云陪笑道:“这位少爷!里面请!请!”
楚云与曹丕开始一左一右观察着赌坊内的情况,赌徒们忘我地沉浸在各自的赌博之中,根本没注意到门口多出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骰子在盅内不断滚动碰撞的声音,与赌徒们的叫喊声又混杂在一起,楚云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他们震裂开来。
与此同时,像癞皮狗一般硬要粘着楚云的粗野汉子并不远离去,楚云也懒得将他撵走,因而一边与曹丕不断扫视着赌坊内部,一边不耐烦地冲他打探消息,道:“有几句话问你,答得好了,小爷我重重有赏,懂吗?”
既然已经进了赌坊的门,楚云现在索性就发挥绝佳的演技,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符合环境的纨绔子弟,如此一来方便行事。
“懂!小的懂!少爷您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快要吐出来的楚云还得装出一副满意的样子,问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少年人来过吗?”
“少爷,我们这儿是正规赌坊,小孩子是进不得的……”
还没等他说完,楚云就又从钱袋里掏出几个字,丢向他脸上,不耐烦地道:“你给小爷我想好了再说!”
见钱眼开的粗汉,那双脏手倒是分外灵巧,一个不落地接过钱,又问道道:“不知少爷您要找的是多大的孩子?”
第233章 您是楚云兄长?
楚云想都没想,就指着身边与自己同来的曹丕,冷声道:“就跟这小子差不多大的。”
那粗野汉子一听,先是眼珠提溜转个不停,片刻后,恍然一惊,把头摇晃得像拨浪鼓一般,惊慌道:“没有,绝对没有!”
这家伙如此失态的不自然反应,被楚云尽收眼底,楚云自然不会相信他这鬼话,不过这次他没再抛出钱财加以诱惑,而是“嗖”的一声,瞬间抽出腰间的青锋剑。
不待这粗野汉子有所反应,明晃晃的青色剑刃便带着一股寒芒,架在他的脖颈处。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再跟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楚云的声音冷漠无情,宛若来自地狱的修罗使者。
粗野汉子不曾想这看似十几岁的少年人,腰间剑鞘内并非孩子的玩具,而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宝剑!
如此危险的举动,沉浸在赌局中的赌客、荷官们却根本无从察觉,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人在此寻滋惹事。
“我说我说!少爷饶命!”粗野汉子吓得差点失禁跪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阵求饶,又道:“他们在地下那一层,不过这位少爷,这两位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您可千万不要找他们的麻烦,否则他们两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赌坊里的人,都要陪葬……”
看样子,这粗野汉子非但知道曹彰、曹植二人的取出,而且连他们的身份底细也一清二楚。
“放心吧,我只是奉命负责找他们说几句话,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楚云为了让这个不老实的家伙说实话,言语中也带着一丝安抚之意。
接着,因楚云也不怕这粗野汉子会耍什么花样,便将青锋剑潇洒自如地收回剑鞘,一旁默然观赏这一情景的曹丕,两眼星光闪闪般看着楚云,开始幻想着自己何时也能像云哥这般威风,年纪轻轻仅凭一把三尺青峰就足以威慑旁人。
见架在脖子上的宝剑被挪开,粗野汉子暗自松了口气,但不敢再耍什么花样,他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但混迹江湖数十年攒下的经验告诉他,从楚云那分明应当稚嫩的双眼中,看到满是饱经风霜之色,就足以说明眼前这少年人大有来头。
甚至,这少年可能杀过人,还不只是一两个那么简单。
老实地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带着楚云、曹丕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即使路过其他赌场人员的身边,那粗汉也不敢做出类似求救的异常举动。
赌场内鲜有窗户,只靠着两侧各一扇不易察觉的小窗,以及虚掩着的大门照射进来的微弱光鲜,使得内部空间极为昏暗。
熟知内部环境的粗汉引着楚云、曹丕二人一路来到赌坊内西北方的拐角处,在两位打手模样的年轻人的注视下,不动声色地顺着一处隐蔽的回转楼梯向下,来到别有洞天的地下一层。
地下没有门窗,但倚靠着规律分布在各处的篝火、火盆所散发的火光,倒是比楼上还要明亮许多。
地下的空间很大,装饰也与楼上的风格大相径庭,拿去与曹洪家相比自是逊色不止一筹,但比一些士族家的大堂还要显得富贵气派得多。
看到这一幕,楚云心里就明白了,上面的那些破落景象都是幌子,用来招待普通赌客而已,至于这地下一层,才是真正用来招待有身份的贵客的地方。
这让楚云对这赌坊老板的身份有些好奇,因为他借着火光,他在这短短数息之间,已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那些沉浸其中的赌客们,不少是家中有父辈在朝中担任要职的年轻人,年纪与楚云相比或大或小,当然也不乏诸多年长者,不但在一掷千金般地豪赌,手脚偶尔还不老实地在颇有姿色的女性庄家胸脯上抹上一把。
看到这楚云不禁愣住,心想没想到古代也有如此纸醉金迷之所。
拍了一把已看得入神的曹丕,楚云同时也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们二人在何处?”楚云向战战兢兢的粗野汉子逼问道。
那粗野汉子无奈地伸手指向一处角落,不情愿地再次提醒道:“少爷您可千万莫要找他们二人的麻烦……”
顺着粗野汉子手指方向,楚云与曹丕同时望去,瞧见两个与曹丕无论长相、穿着都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正沉浸在最简单的摇骰子赌局中不能自拔。
即使不问,楚云也猜出这二人大概就是曹彰、曹植,但出于保守楚云还是向曹丕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曹丕心领神会,机敏地默然不语点头回应,示意楚云这二人就是曹彰、曹植。
“知道了,再问你最后一件事。”见状,楚云阴沉着脸瞪向粗野汉子问道。
粗汉吓得两腿发软,勉强支撑着身子问道:“您……您请问……”
“你这儿的东家,是何许人也?”
这个问题直接吓得粗汉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即失态地蹲在地上,瘫软着身子,告饶道:“少爷您就莫要为难小人了,这……小人当真不能说啊……”
这次让这粗汉没想到的是,楚云居然没有再对他苦苦相逼,而是掏出一袋钱,丢向他面前同时冷声道:“拿着,今天的事,你若是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哪怕是你们东家,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的今儿个没见过少爷您,也没见过旁边这位小爷,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接过钱袋,惊魂未定的粗汉如蒙大赦,恨不得跪地上给楚云磕头谢过饶命之恩。
“滚吧。”楚云不耐烦地打发着他离开,同时拽着曹丕向还入迷地参与者赌局的曹彰、曹植二人走去。
即使被“下令”滚蛋,那粗汉知晓曹植、曹彰二人身份,哪里敢就此离去,不过他也不敢声张或插手此事,只得悄然在一旁静静看着楚云,祈祷楚云言行一致,不会向曹植、曹彰二人动手。
他这等小人物身如浮萍,命如草芥,无力左右任何事,唯有在一旁将希望寄于神明庇佑。
——
楚云赌桌临近细细一看,曹彰、曹植两位身高相近的正作为对手,互买大小。
其中一位身形明显比另一位壮硕的少年,大抵就是曹彰,他不但看起来比同龄人更身强力壮,而且眉宇间有着一股桀骜睥睨之意,模样也蛮俊俏。
另一位理应是曹植的少年,如女子般纤手的身材,脸上则有几分书生意气,面若白玉,年岁不大却如已隐有几分偏偏君子的气质。
不过此刻,沉迷于赌局中的他们,都使得自身本来具备的英气,黯然失色不少。
“咳……”楚云干咳了一声,两手各搭在他们二人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淡漠地问道:“好玩吗?”
正兴致盎然的二人被打扰,顿时齐齐用如相似的脸做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不悦之色,虽不言语,可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谁啊你?!
但这个脸色仅仅在他们二人的面容上停留了两秒钟,很快便被惊愕之色所取代。
因为,他们虽不认得楚云,却瞧见了自家兄长曹丕。
也顾不得已经下注,即将揭开结果的赌局,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曹丕装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义正言辞地斥责道:“你们两个,大清早就匆匆出门,如今正午已过,仍不思归家,反而在这纸醉金迷之地流连忘返,玩物丧志!我这个做兄长的再不来管教你们,你们俩岂不是要疯玩到明天天亮?!”
第一次见曹丕如此热衷于管教自己,曹彰与曹植呆滞地对视一眼,二人大眼瞪小眼,脑中冒出同一个念头:这二哥今天怎么了?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平时他们俩没少这么干,也没见你多管闲事,今天怎么亲自跑来了呢?
不过他们俩兄弟与曹丕的感情虽算不上太深厚,但也有寻常人家兄弟间的情谊在,所以二人也没太在意曹丕的反常,甚至曹彰还调笑道:“好啦,二哥你来都来了,大不了我们再玩一个时辰就回家。”
曹植也点头道:“三哥说得是,二哥你第一次来,要不要也试试?!很有意思!”
说着,曹植还将手中一些青铜钱币模样的筹码,向曹丕递去。
自始至终,他们俩兄弟都没在意楚云的存在,在他们看来,楚云应该就是负责保护曹丕出门的士兵,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在这乱世,少年人为了生存或博个前程而入伍从军也不足为奇。
“放肆!”演戏上瘾的曹丕心中暗爽,表面上佯怒着在一旁的赌桌上一拍,惊得正要开骰子的庄家,吓得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顾周围不断投递而来的好奇目光,曹丕沉声斥责道:“你们俩简直玩红了眼!还不速速随我回家!”
眼看曹丕并非装模作样的训斥几句,而是动真格的,曹彰、曹植俩兄弟马上就变了脸色,尤其是曹彰,相当不耐烦地冷着脸狡辩道:“二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我与子健钻研了一上午的古籍,在外用过膳后,才来此放松一下,距今不到一个时辰。
你一来,就以如此刻薄之言相待,这是何道理?!”
“就是,二哥你过分了!”曹植竟也开始睁着眼说瞎话,附和着曹彰的言辞道。
这时,楚云已没耐心再看这些小家伙们互相斗嘴,果断插言阴声问道:“你们说,你们二人钻研了一上午的古籍,是么?”
被楚云这突然张口问话吓了一跳的俩兄弟先是一愣,而后曹彰率先发难,呵斥问道:“你是哪个营的将士?!这何时又你插嘴的份儿?!”
曹植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道:“二哥!你现在怎么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了!这无礼之徒,若是自己管教不明白,不如交给弟弟我替你管教!”
此时曹丕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曹彰、曹植二人,与看待两个死人无异。
先前之所以出言劝两位弟弟回家,其实是因为曹丕多少动了恻隐之心,如果二人就此认错离去,也许楚云还不会追究此事,至少不会太过为难他们二人。
不曾想,这两位少爷当真是平日恃宠而骄,仗着公子的身份,嚣张跋扈作威作福惯了,言行放荡至此。
“真是自寻死路……”曹丕不忘如此在心里吐槽一句。
果然,下一秒,楚云也不在乎有人在观察着此桌附近的动静,“啪啪”两下,在曹彰、曹植的光滑嫩白脸蛋上,各留下一个掌印。
楚云一点也不担心此事会被曹操知道,以他对曹操的了解,若是得知此事,只会嫌楚云这巴掌打得轻了、少了。
一向重视子女教育的曹操,只怕做梦也想到两个被寄予厚望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流连于这等肮脏之地,若是被他知道,定会对二人加以重罚。
被这重重两巴掌打懵逼的曹彰、曹植二人,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下意识地捂着半边脸颊,惊恐地看着楚云。
这两个鬼精的少年可不是傻子,楚云这一动手,他们先是愤怒,可很快就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们二人的身份何其尊贵,别说寻常士卒,就算是朝中那些文臣武将,甚至乃至当今天子,也绝对不敢对他们二人下如此重手。
可眼前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不但出手如此果断,而且泰然自若,一点没有畏惧他们身份的样子。
再加上一旁的曹丕一声不吭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等同于默许此人的所作所为。
这个年纪不大,却有资格动手教训他们二人的,放眼整个许昌城,除了那人,还有谁?!
“你……您……您是……楚云兄长?!”曹植作为受曹操宠爱的孩子,时常能在曹操面前,听到父亲对楚云那从不吝惜的赞美,因而楚云的智慧有多高深莫测,其在曹操心中有所受重视,曹植可以说比曹仁、曹洪那些叔叔伯伯还要清楚几分!
一听这话,脑筋慢半拍的曹彰也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的青铜筹码都掉落在地上,发出不绝于耳的一连串“叮当”之声。
第234章 安排一下,关门大吉
赌徒往往将身心全部投入到赌局中,即使是如此骚动也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然而,将楚云、曹丕一路引至此地的粗汉,见到这一幕,倒是吓得扭头就跑,打算将此情景汇报给东家。
二位公子的地位何其尊贵?他们都被那神秘少年打了巴掌,还表现出惶恐的样子,如此重要情报,粗汉自然下意识地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
所幸见过曹彰、曹植的人极少,这赌坊内更是无人识得他们,不然这么一闹,传出去难免有损曹操声誉。
“谁问你们这些?我问的是,你们不是说自己钻研了一上午的古籍么?”
对于猜到自己身份的曹彰、曹植二人,楚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声音低沉冷漠得可怕。
不过在曹彰、曹植看来,这和默认没有区别,两个小娃娃当场吓得差点像一摊烂泥瘫在地上。
也难怪他们俩会怕成这样,毕竟他们都知道楚云和曹操的关系有多亲密,今日此事被楚云撞见,若是楚云就此如实汇报给曹操,等待他们俩的可就不是挨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不好,曹操会因此对二人大失所望,乃至不再宠爱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一旦在曹操那儿失宠,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兄长,我……”曹彰吓得讲话时连舌头都伸不利索,上下牙关不住打颤,似乎随时一不小心就会咬破嘴唇。
曹植万急之下,想到再跟楚云说谎毫无意义,以楚云的身份能耐想查证二人上午究竟去了何处,做过什么,实在是如探囊取物。
“兄长,我们知错了!求兄长高抬贵手,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曹植思来想去,觉得除了老实认错,别无他法,再编造谎言狡辩下去,也是无异于自掘坟墓。
这次他想得不错,楚云将此事的性质看作是少年贪玩,只需小惩大诫即可,若是他们俩拒不承认,楚云反而要追究到底。
楚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向曹彰,冷声问道:“子建已经承认了,你呢?”
听出事情尚有转机,曹彰转悲为喜,差点哭出来,忙道:“方才是愚弟一时糊涂,胡言乱语,不敢欺瞒兄长!我与子建确实在此间玩乐许久,求兄长宽恕!”
见这两个小子老实认错,楚云明知他们二人是被自己的身份吓住,还是神情一缓,勉强道:“罢了,此处人多眼杂,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随我回府再说。”
在楚云如狼似虎的眼神注视下,曹彰、曹丕二人将还在手里的筹码随手丢在一旁,也不顾不得此举是否浪费,就灰溜溜地跟随楚云、曹丕自楼梯而上。
众人正打算离开赌坊之际,却被先前那粗汉领着一位蓝衣青年拦住。
“各位还请留步。”蓝衣青年很有礼貌地向众人拱手作揖道。
只是这份彬彬有礼,不合时宜地碰上心情有些烦躁的楚云,楚云自是不打算与他和颜悦色地交流。
“怎么?我家这几个小娃娃的筹码钱没结清吗?”楚云不耐烦地摸着口袋,打算掏钱道。
“非也,在下是特地来拜会太子太傅与各位公子的。”似乎有意避免声张,这蓝衣青年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令楚云以及曹丕三兄弟听得清清楚楚。
被识破身份,楚云眯起眼脸色不大好看,他开始冷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蓝衣青年。
说是青年,其实看样子也年过三旬,不算明显的几道抬头纹为他增添了些许成熟气息,尚算俊朗的面容上,有着看起来给人感觉老实持重的淡淡笑意,再加上他一身高贵却不显俗气的华服,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形象。
当然这只是表面形象,楚云猜到此人大概就是这家赌坊幕后的老板,而一位“正人君子”可不会开赌坊敛财。
总觉得眼前之人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楚云沉吟片刻,低声问道:“阁下是……?”
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这蓝衣青年主动道:“此处人多眼杂,在下斗胆恳请太子太傅与各位公子移步,附近便有一家在下经营的酒楼,不妨……?”
也不知此人故弄玄虚地在打什么鬼主意,楚云本想拒绝,但出于好奇,再考虑到此事再怎么说也和曹彰、曹植二人的声誉有关,未免传出去对曹操不利,楚云还是将就着默然点头,带着一脸茫然的曹丕三兄弟,随此人一道穿过车水马龙,来到赌坊外不远处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外。
看着酒楼门上高高悬挂着的牌匾上,清晰地被人以龙飞凤舞般的名家书法写下“芳玉楼”三个大字,无须看酒楼内部的规模与环境,单从这为酒楼提笔题名之人的书法造诣之深,楚云就不禁感慨此人果真不简单,家大业大不说,竟还能请到如此高人为之题字。
考虑到那粗汉的形象太煞风景,蓝衣青年早就将之屏退,只身请楚云以及曹丕三兄弟登堂入室。
酒楼内的环境与楚云预想的相差不大,几乎座无虚席的一楼,生意红火不说,负责招呼的店小二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宛若旋转不停的陀螺。
蓝衣青年客气地请楚云四人登楼,二楼虽不比一楼那般热闹,也至少有一半的座位被人占领,环境也更为优雅,看来是只有贵客才有资格被请到二楼享受这等待遇。
众人并未就此停下脚步,随着蓝衣青年的引领,一路来到三楼,发觉每一层楼的空间都要小上几分,环境的装饰布置也随之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三楼的布置更是大有不同,除了供客人、小二们行走的空间外,每隔一段距离都设置着一间幽静如厢房般的包间,以免不同来路的客人们在饮酒作乐时,互相打扰。
蓝衣青年请楚云等人进入一间空无一人的包间后,伸手道:“太子太傅,各位公子,请坐。”
言罢,他身为东家,居然做起店小二的工作,亲自将放置在桌案上的酒壶拿起,并依次将几个空杯斟满美酒。
看着青铜酒杯被酒水注满后,向上冒着的腾腾热气,蓝衣青年向楚云含笑道:“在下这酒楼,三楼一向用来接待贵客,这一楼层内每个房间的酒水,即使无客来访,也要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重新拿下楼温热一次,中郎将,各位公子,请用!”
说着,他将四个斟满美酒的酒杯,依次推到四人的面前。
盘腿而坐,稍有不适的楚云没有理会酒杯,他不动,曹丕三兄弟自然也是不敢动,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硬。
“这些就免了吧,我倒是希望你能尽快说明来意,至少先自报家门吧?”楚云直视着蓝衣青年,淡然道。
“在下程延,家父程昱。”这蓝衣青年总算没再拐弯抹角,兴许是看出楚云的耐性已被磨得差不多到极限了。
“原来是仲德先生家的二公子,难怪我觉得有几分眼熟。”听到程昱的大名,楚云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程昱,与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同为曹操最依仗的顶级谋士之一,其资历比荀攸、郭嘉这些后起之秀比还要老道,几乎可以与荀彧平起平坐,当初张邈反叛,引得兖州之乱,若非程昱、荀攸二人携手力挽狂澜,恐怕曹操当年就要落得无家可归的险地。
因而,对于程昱,楚云虽与其并无交集,连泛泛之交都称不上,却向来敬重,哪怕这位程延做出为敛财而在天子脚下开设赌坊,甚至连曹操两个儿子都被吸引来的境地,楚云也不打算在这一事上太过为难对方。
“能得太子太傅所记,在下受宠若惊。”分明是一句恭维之言,这程延倒是说得格外真切。
“客套话就免了吧。”楚云摆摆手,举起酒杯喝下一口甘醇香浓的美酒,这酒一碰,就算是给程昱面子,交谈起来也就有得商量了。
程延见状,心中暗松一口气,道:“既然太子太傅赶时间,在下就不拐弯抹角了,在下只是恳请太子太傅,莫要将这赌坊之事声张出去。”
闻言,楚云不禁一乐,笑着半开玩笑般地讽刺道:“哟,看不出来,你还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被楚云说得脸色一片绯红,程延心虚地道:“惭愧,惭愧!在太子太傅面前,在下只敢讲实话,是在下财迷心窍,才做出这等有损风气之事,在下向太子太傅保证,三日之内一定将赌坊关闭,永不再设,还请太子太傅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本想补充一句“就当是给家父几分薄面”,但考虑到这么说只会给楚云一种抬出程昱来压他的感觉,程延最后还是讲这番话咽了回去。
原以为事情会很复杂的楚云,没想到这程延就是单纯地向请自己来,好言认错,想到这事自己本就不打算声张出去,免得捅到曹操耳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次就这么算了,看在仲德先生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与你,但若是再让我知道,在天子脚下有人开设赌坊,还是朝中重臣的子嗣,那就莫要怪我追究到底了!”放过归放过,为了让对方长点记性,楚云还是撂下几句威胁性的狠话道。
程延没想到楚云当真这么给自家父亲面子,心头一喜,表面上还是顺从地答应道:“请太子太傅放心,在下从此金盆洗手,只做正经生意,如有再犯,天打雷劈!”
想不到这程延会当面发誓,楚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瞥了一眼正趁着自己与程延交谈之际,偷偷品尝酒味的曹丕三人,道:“希望阁下言行一致,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多谢招待,告辞。”
说罢,也不给程延继续挽留自己的机会,就在曹丕三兄弟的小脑袋上各拍一下,拉着三人就要下楼。
程延目的达成,巴不得楚云和曹丕三兄弟这些大人物赶快走人,陪笑着起身道:“我送送各位。”
在程延满面春风的陪送下,三人一路下楼,离开这颇具牌面的“芳玉楼”。
目送着楚云等人离去的背影,程延拍着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冲身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老孙!过来!”
一位年近五旬已白发苍苍,却如年轻人一般精神抖擞的灰袍老人,迈着这个年纪不该掌握的矫健步伐,快速来到程延身旁。
“公子有何吩咐?”老者中气十足地低声问道。
“去,安排一下,今夜就将赌坊给我拆了,随便换个门面,转做正经生意。”程延不假思索地安排道。
“这……”老者眨眨眼,疑惑地问道:“公子这是为何?近日来赌坊的生意一日更胜一日,朝中不少官员,还有士族子弟们给老爷面子,纷纷前来捧场,现在关门,损失不小啊!”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但你可知方才离开的那几位,是什么人?”看着父亲安排在自己身旁,在程家忠心耿耿效命多年的老仆,程延还是很有耐心地说道。
“老夫不知,请公子赐教……”
“那几个小孩子,是曹丕、曹彰、曹植三位公子……”
话说到一半,老者已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至于那位带头的,就是那位太子太傅——楚云。”
“这……老夫这就去安排关闭赌坊!”老者浑身一震,弯过腰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
——
曹彰、曹植二人是徒步前来,楚云只好安排他们二人分开,各与自己、曹丕共乘一骑。
对自己的骑术楚云还是颇有自信,拉着曹彰坐上自己的爱驹背上后,考虑到曹植要与曹丕一骑,楚云就不大放心了。
感受到楚云的目光中有明显的质疑,曹丕拍着胸脯,安抚着在身后紧紧抱着自己小腰的曹植,向楚云笑道:“云哥你就放心吧,凭我的骑术,保证我和子建都能平安回府,就算是让子文也一起上来,也没问题。”
“二哥,我……我害怕……”
第235章 兄弟切磋
与曹丕、曹彰两个大孩子不同,现在的曹植年仅七岁,因年纪尚幼,还不曾被允许独自骑乘过马匹,第一次骑上骏马,还是在年仅十岁的哥哥曹丕身后,也难免他会惶恐不安。
只因他们兄弟之间不够亲近,他也不知曹丕年纪虽小,却精于骑术,比起那些精骑老卒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子文都没害怕,你怕什么?”曹丕信心十足地戏谑道。
上马让曹彰抱紧自己的楚云闻言,笑骂道:“你小子这话说得,就好像我的骑术还比不上你一样。”
“要比比看吗?云哥?”孩子难免时常得意忘形,曹丕因楚云并未对两位弟弟严惩,心情大好,言语上不自觉间就有些放肆。
不过,这与他跟楚云之间的关系混得愈发亲近也不无关系。
“比?你是想把他们俩吓死是吧?”
少年玩心重,楚云可不会跟着他胡闹,若在比试中一个不慎摔伤背后的两个小娃娃,不好向曹操交代。
楚云没好气地啐了曹丕一句,二人笑闹着各自挥动缰绳,匀速稳稳地花了一柱香的时间,返回大空府。
将这几个称之为“问题少年”也毫不为过的弟弟,毫发无损地送回大空府,楚云长出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剑术老师还是带娃保姆。
“回去给我把这手啊脸啊洗干净!然后到比武场集合!”楚云指着曹彰、曹植二人因混迹赌坊而沾染着些许灰尘污垢的小脸,无奈道。
意识到厄运即将到来的俩兄弟,在弄清楚云的身份,以及看到赌坊老板,程昱之子程延对楚云低声下气的态度,早没了先前的神气,一个个如小绵羊似的低着头,顺从地命下人为他们打些热水来洗漱。
下人们奇怪,平日最喜欢颐指气使的这两位公子,今天居然比往常客气了几分,倒是往常最自闭的二公子,眼下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活泼得很。
少顷,解答曹丕诸如“打仗是否好玩”这等充满童真的幼稚问题后,楚云总算等到了曹彰、曹植二人。
此刻,二人已换上适合寻常时练武所穿的劲装,材质只是普通的白色布料,随处可见到几乎任何一家绸缎庄都买得到的货色,但做工精巧到贴身得体,毫不拖泥带水,可说穿在身上绝不会有丝毫多余的累赘感。
而曹丕在随楚云出门前,就已是这样的衣着打扮。
“嗯,不错,这还算有点公子的样子。”楚云招呼着忐忑的曹彰、曹植二人来到面前,顺便再冷嘲热讽一番二人小小年纪结伴去赌坊的行径。
古灵精怪的二人听出楚云的讥讽之意,不敢出言顶撞,只好低下头惭愧不语。
见二人面有愧色,楚云想到来日方长,不打算再在这一问题上纠缠不放。
“好了,这次暂且记下,当哥哥的我照顾你一下,就不将此事上报给叔父知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再借着外出的由头去外面贪玩乱逛,我定当如实告知叔父,让他好好教训你们!”
“吓唬”是对付这个年纪的孩子,效果最好的手段之一。
“多谢兄长,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两个小家伙接连道。
二人最怕的就是楚云将这事告诉曹操,虽然先前在酒楼,他们亲眼见楚云答应程延保密,但“大人说话一向不算话”这个道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尽管楚云只有十六岁,但在他们看来,楚云与那些长辈并无区别,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具威仪,更令人敬畏。
“好了,也不用这么见外,你们跟子桓一样,叫我云哥就好,还有!别高兴的太早,因为你们俩贪玩,耽误了大家半天的时间,现在开始,我要好好操练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着,楚云将一旁木桶上放置着的破旧木剑捧到怀里,分发给曹丕、曹彰、曹植三人手上各一把。
“你们先露两手,让我看看你们各自的剑术在什么水平。”考虑到先前史阿曾奉命做过三人一段时间的剑术老师,楚云决定先对他们的剑术稍有了解,再进行针对性的指点。
“云哥……这,怎么算露两手……?”曹彰以为楚云打算让他们舞剑,心想以他们三兄弟的水平,还远远做不到能舞出一段值得观赏的剑舞来。
楚云早有计划,道:“当然是手底见真章,你跟你二哥子桓先过两招,赢的人再跟子健比试。”
闻言,曹彰有些不服气地道:“云哥,你有所不知,若论剑术,我自认是我们兄弟三人中最好的,不如还是让二哥跟子健比试,他们二人谁胜了,谁再与我交手吧。”
楚云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而后轻轻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道:“少废话!我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做!”
一听这话,曹彰立马闭上嘴老实地拿起剑,与曹丕一同来到比武场的中心。
与信心满满,一脸骄傲宛若胜券在握的曹彰不同,曹丕那看似沉稳淡漠的神色中,暗藏着难以察觉的认真。
二人的架势很相近,与史阿交过手的楚云看得出,这是史阿惯用的起手架势,随着楚云一声“开始”,二人立刻提起手中木剑,开始针锋相对的互相凝视。
木剑远比寻常铁剑还要轻盈,即使在十岁孩童的手中,仍是十分灵活的兵器,曹彰先发制人,尽管寻常剑客间交手,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第一招往往会有所保湿,试探对方虚实,可曹彰这一剑,怎么看都像是意在不留余力地尽快击败对手。
如果以少年人的标准来评判,楚云觉得曹彰这一剑足够“快、准、狠”,眼看着木剑即将刺在曹丕的左肋,曹丕向左一闪,曹彰这充满气势的刺击就此扑了个空。
这也是对曹丕而言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尽管曹彰比曹丕小上两岁,但从其身形与手部隐隐成形的肌肉来看,曹丕若提剑迎接这一击,恐怕大概率讨不到便宜,甚至还会被曹彰乘势追击。
利用身法避其锋芒后,曹丕利用曹彰因用力过猛,刺空而被惯性导致短暂失去平衡的瞬间,果断出剑砍向曹彰后颈。
曹丕出手的速度竟同样够快,而且曹彰的身形尚未恢复平稳,无法学着曹丕的方式侧身或抽身闪躲。
仓促间,曹彰挥剑抵挡,这一剑的速度虽慢了半拍,但勉强赶在曹丕手中木剑砍在他后颈之前,将之拦截下来。
“嗯啊!”想不到自己三招之内就落居下风,因自尊心受打击而感到一阵恼火的曹彰怒吼一声,同时加大力道,二人剑刃相抵之际,居然反手用剑将曹丕推得倒退数步。
确如楚云观察的那般,在力量上,曹彰年纪虽小但更占优势。
“呼……呼……”推动一个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少年,曹彰的力气消耗不小,再加上出第一剑时他就牟足了劲,因而呼吸率先变得凝重。
曹丕的脸上流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但他还是谨慎地紧盯着曹彰以及他握着木剑的右手,即使占到便宜,也容不得自己有任何松懈大意。
吃了亏的曹彰没有改变战略,反而怒意更盛地再次主动出手,这一次他施展的并非普通的挥砍刺,而是一个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有些复杂的剑招。
出剑,向天灵盖重重挥砍,对方无论倒退还是挥剑格挡,立刻反握剑身,掌心向天,左手助右手以“推刺”的方式攻向对手的胸膛。
这是一个连贯而迅猛的剑招,而是先前史阿见曹彰在剑术上颇有天赋,而暗自传授他的,算是给他特别开了小灶。
通常情况下,在剑术相差不大的对决中,一旦有一方能熟练地在恰当的时机施展出这一招,若无史阿或其师王越的独门破解之法,恐怕对手立刻就要落败。
但,巧的是今日在楚云与史阿那场“假赛”般的对决中,史阿碰巧就施展过这一招,而且由于其故意露出破绽,而被楚云抓住机会,以击打对手的右手手腕为截断之法,破了这一招。
众人大多不知,论剑术天赋,曹丕怕是还要在曹彰之上。
今日那场对决,作为唯一的见证者,曹丕不但记住了史阿这一招的完整流程,还将楚云破解这一招的方法,也牢牢记在脑中。
若是由史阿认真施展这招,确实难以破解,但曹彰毕竟练习尚浅,还做不到在出招时,对手腕部分加以防范。
结果,在曹彰出手的过程中,曹丕眼疾手快,一剑以剑背抽打在曹彰的腕部,随着“啪”的一声,强烈的痛楚让曹彰不由自主地一松手,木剑登时脱落于手,“咣当”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得意一击被自认为剑术不如自己的兄长出手破解,曹彰大惊失色,茫然看着自己的右手,懊恼不已。
楚云已看出其中名堂,凑近曹丕,夸赞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将那一幕完全记在脑中,还在不曾练习的前提下,如此精准地复刻出我当时施展的破解之法。”
抽打对手手腕的力道、速度和时机,曹丕都把握得丝毫不差,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破解这一招,足见其剑道天赋卓绝。
“是云哥你那一剑太过风采照人,让弟弟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如同深深刻在我脑海一般,挥之不去。”得胜后的曹丕心情大好,但依旧不忘拍着楚云的马匹。
还真别说,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曹丕是如何几句话,就哄得性格乖僻的乔紫清都心情大悦,恐怕现在的楚云也要被这一番马匹拍得飘飘然了。
“少来这套,你当我是你嫂子啊!”楚云嘴上这么说着,手还是忍不住摸着曹丕的小脑袋,以示嘉奖。
对决这么残酷的事,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落败的曹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信心大受打击,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默然不语,也不愿起身。
楚云凑近他身前,学着他一并蹲下,问道:“子文,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
闻言,曹彰诧异地猛然抬头,看向曹丕,不服气地道:“一定是史阿老师背后不但偷偷将这招也传授给二哥,而且还教了二哥破解之法!”
话音一落,曹丕与曹植都用愕然的目光投向曹彰,看样子他们此前并不知道这招是由史阿暗地教给曹彰的。
楚云面有愠色,正经地道:“你错了,这个破解之法,并不是史阿先生传授给子桓的,而是他从我这儿学会的。”
“从云哥你这儿学会儿的……?”曹彰极力隐藏语气中的质疑,但以他的年纪,别说楚云,就连曹丕、曹植二人也瞧得出他根本不信楚云的话。
于是,曹丕凑近曹彰,此时倒是有像模像样地如一位好哥哥般,拍着曹彰的肩膀,好言安抚几句,又如同讲故事般,将楚云与史阿之间的“精彩”对决,添油加醋般地复述了一遍。
曹彰、曹植俩兄弟听得入神,最后纷纷向楚云投以更加敬若神明般的憧憬目光。
“云哥!你这分明是偏心!这样我怎么胜得过二哥!”完全没抓住重点的曹彰,听完除了对楚云的满腔崇拜外,就只想抱怨自己遭遇的不公。
这时,楚云将还蹲在地上的曹彰扶起身,正色道:“子文,你又错了。”
“啊?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场剑术切磋,你二哥能胜你,是因为他碰巧看过我与史阿先生的比试?”
“难道不是?若是没有这一回事,二哥不可能破得了我这一招啊!”曹彰说着,还看向曹丕,笑道:“二哥,你说是不是?”
此时此刻,曹彰似乎不再如方才那般为失利而过分沮丧,反倒经过这一场切磋,感觉自己跟曹丕间的兄弟感情深厚了一些。
不待曹丕开口,楚云就摇头道:“子文,你只看到了表面。”
“请云哥指点……”更了解楚云的厉害后,曹彰愈发不敢再放肆,虚心地请教道。
第236章 性格各异三兄弟
“你输给子桓的最大败因,并非是这一招一式间的胜败,而是在于你的傲慢、轻敌。”楚云毫不避讳地直言指出曹彰的心态问题。
被道破心思的曹彰,那幼小却结实的身体一震,他确实自认剑术绝对在二哥曹丕之上,没想到这藏在心里的骄傲被楚云看得一清二楚。
见曹彰被说中心思不出声,楚云没有继续说教下去,作为这三兄弟的兄长兼老师,他的教导理当尽可能一碗水端平,再深入分析下去,就是在偏袒曹彰了。
二人的比试,为何曹丕会胜?只因观看过一场楚云与史阿之间的决斗?开玩笑!就算是一个在剑术上颇有天赋的少年,也做不到只看一眼便将复杂的剑招与破解之法过目不忘,更别说在不经过练习的前提下,将破解之法结合自身实力巧妙地施展出来,并用于实战中克敌制胜。
但就这一点,已足以证明,一来曹丕在剑术的天赋上,本就高过曹彰,其在剑道上的领悟力,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二来他为争父亲宠爱,在练剑上所下的苦功,远比曹彰还要深,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无法让他赢得父亲的另眼相看,但却被楚云记在心上。
所谓“读书破万卷下如有神”,习武也是如此,只靠天赋并不够,还要加上平日刻苦练习,方能做到收放自如地施展新习得的剑招。
所以正如楚云所说,曹彰败给曹丕,输得一点儿也不冤枉,打从一开始,曹彰就没有半点儿胜算,而楚云也是看出曹丕的努力,以及对战胜曹彰证明自己的那股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才推波助澜地帮了他一把,做此安排。
不过楚云该做的,仅限于此,若是将曹丕暗中的努力公之于众,那楚云就等同于在摧毁曹丕的付出。
作为对曹彰的补偿,他也在言语中暗藏着对曹彰的提醒,如果他再不刻苦努力,就会被曹丕甩得越来越远。
但作为当事人,曹彰是否能悟透这背后隐藏的内容,就要看他自己的机敏与悟性了。
“多谢云哥指点,愚弟以后不会再如此骄纵自满了!”对曹彰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公子哥而言,能当着别人的面,将承认自己缺点的话讲出口,已实属不易。
“很好,你倘若真能有所改进,今日这一战,你虽败,仍收获颇丰!”楚云满意地点点头,在曹彰的额头上抚摸了一下。
“教育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尤其是要同时教育几个孩子,又要以做到公正不偏心为目标,好难啊!”不曾为人父的楚云此刻忍不住在内心感慨道。
“愚弟一定谨遵云哥教诲!”也不知这曹彰是真懂还是假懂,看样子倒像是有所感悟。
下一刻,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先前默然观战的曹植身上。
还没等楚云发话,曹植就吓得摆手道:“云哥!我……我自知剑术低微,远不是三哥的对手,更不配与二哥交手……”
按照方才楚云定好的交战顺序,接下来就轮到曹植迎战曹丕,然而颇有自知之明的他,哪里还敢与曹丕过招。
“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年纪又相仿,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不行,结果如何暂且不论,你给我拼尽全力与子桓比一比!”
听到曹植讲出这丧气话,楚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逼迫道。
“这……”本不愿出言顶撞楚云的曹植,像是被逼得无处可退般,破罐破摔道:“云哥,两位兄长在剑术上皆有不错的天赋,可我自小身体羸弱,练剑的时间稍久一点,就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可见我不仅在剑术上并无天赋,而且也不适合舞刀弄枪……”
“你是想说,你的天赋都在研读诗词歌赋,舞文弄墨上,是吗?”楚云听出曹植的话外之音,面无表情地问道。
看不出楚云息怒的曹植索性把心一横,痛快地讲出内心所想,道:“不敢当,云哥,愚弟也只是不想太勉强自己,习剑虽好,但也并非必要,您说呢?”
看来,曹植打算发挥自己年幼时便博览群书的优势,用言语驳倒楚云,令起放弃强迫自己与曹丕比试切磋地打算。
“习剑的目的,在于强身健体,磨练意志!一旦遭遇危险,也可拔剑自保!”
“弟出入皆有护卫相随,还有门客暗中保护,云哥太多心了。”曹植嘴上说得客气,但语气中流露出强烈的不服气。
“蹭!”
青光乍现,闪得三兄弟不禁眨眼,就在这眨眼之间,本在楚云腰间剑鞘中静静躺着的青锋剑,已被他握在手中,剑身架在曹植白皙的脖颈上,只需一念之间,,就足以取其性命。
“现在,我就要取你性命,你只管让旁人来救你,看看是他们出手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楚云冷冽的目光在曹植身上定格着,看似四公子曹植命悬一线,比武场外距此不远的家奴侍从们,却对此情景视而不见。
森然可怖的杀意自青锋剑的剑锋上,源源不绝地向四面八方不断扩散,一股如至冰窟的寒意笼罩着整个比武场,即便是与此不相干的曹丕、曹彰二人,也不禁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更不要说当事人曹植。
曹植知道楚云绝不会出手杀自己,但即使知道,他依旧被楚云周身散发的气势,震慑的仿佛那颗小心脏随时都要跳出来。
就像在观看某恐怖影片时,观众明知影片中的鬼怪绝不会从荧幕中爬出来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却还是不禁感到恐惧一样。
看曹植被吓得说不出话,楚云这才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一旁的曹丕、曹彰顿时一同长出一口气,感觉身上那如千斤重压力,瞬间得以摆脱。
曹植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在鬼门关刚走过一遭,呼吸像是做过剧烈运动般急促而不规律。
“现在,你明白了?”楚云神色语气恢复如常,看着不顾满地灰尘,也坐在地上不愿起身的曹植,淡漠地问道。
内心像是做过短暂但重大的抉择,曹植骤然起身,眼神不再似先前那般软弱,认真地一字一顿说道:“云哥,从今天起我会尽全力去练剑,无论能练到什么水平,我都不会再轻言放弃!”
“很好,这才像话!”楚云满意地点头,嘴角重新扬起一丝丝笑意。
经过这接近半日的短暂接触,楚云大概摸头这三个弟弟的性格,曹丕做事努力、认真,心性坚毅不拔,是个能成大事的孩子,但缺乏父母关爱的童年,使得他的内心隐隐埋着阴狠与仇恨的种子,若是无人察觉并及时助他除去它们,早晚有一天,曹丕会成长为一个阴刻之人。
曹彰性格粗犷,争强好胜,骄纵轻狂,有少年人该有的意气,却不愿正视自己的缺点,也不善于发觉旁人的优点,这与他的优越家世与养尊处优的成长经历不无关系,若没人时常敲打警醒他,很容易成长为骄傲自大的人。
曹植性子相对沉稳,冷静,遇事不急不躁,即使面对比自身强大的人,也能保持不卑不亢的心理,以自身掌握的知识、理论与对方据理力争,这种心性对少年人而言,甚是难得。
然而,他在面对自身缺陷或弱点时的怯懦、逃避,也成为他战胜自己,取得进步的最大的障碍,这种时候若无人在旁鞭策激励,甚至是逼迫他奋勇向前,那么养成这种不良习惯的他,在长大成人后,面对极具挑战或生死存亡攸关的大难时,会畏惧而选择退却,不敢迎难而上,很可能因错失良机,一步错不步步皆错,最终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今日,楚云本就没打算教导这三位弟弟剑术,他的目的,是对三人有一个初步准确的了解,方便日后对他们因材施教。
达成目标的楚云心情渐好,伸出手将愣着的曹植拉起身,替他派去裤子上的尘土,笑道:“今日暂且到此为止,明日上午,我会再来大空府,正式开始教你们习剑。”
三人见楚云打算离去,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不舍,喜的是这三个孩子除了面对曹操之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严厉正经地教育过,心里多少还是不大适应,楚云一走,他们紧绷的神经就能放松一下。
之所以不舍,当然是因为他们虽是孩子,但自幼见多识广,饱读诗书的三人,能切身体会到楚云对他们严格教育之中,所饱含着的关爱,此时他们已打心底里认可楚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想到明天就能再见,三人心有灵犀般露出笑容,摆手欢送着楚云一路到马厩骑上坐骑,一路驰骋着离开大空府。
看着楚云与其骏马渐行渐远的身影,曹彰温馨地笑着感慨道:“云哥跟传闻中不大一样,他比传闻中帅多了!也温柔多了!”
“温柔?刚刚我差点吓得尿裤子!不过云哥对咱们,真是好得没话说!”感受到楚云真心实意地关爱,方才受到惊吓的曹植换国籍而来,感慨道。
“我只觉得,云哥对我,像子脩大哥一样。”对楚云最为感激的,还是曹丕,他恋恋不舍地望着随西下夕阳一并远去的楚云,怅然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可惜大哥平日太忙,没多余的时间陪我们,以后有云哥在,就有人照顾我们了!”
“我以后一定要努力练剑,不辜负云哥的教诲!”
“得了吧,子建,就你这身子骨,我看够呛!”
“三哥,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
“不爱听也得听!谁让你剑术不如我!瞪我干嘛?不服气,拿剑跟我过两招……啊!你个混小子,都多大了!怎么还咬人啊!”
“这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
当楚云策马回到楚府时,已是日落傍晚时分,苍穹中残存的余晖渐渐消散,府上开始点燃火炬驱散黑暗,照亮光明。
给归来的楚云一个亲密地拥抱,乔紫清几句嘘寒问暖后,开始向楚云介绍起自己新调配开发出治疗疑难杂症的“怪药”。
楚云对医理一窍不通,但他并不排斥乔紫清跟自己炫耀自己的工作成果,相反,他还很热衷于听乔紫清滔滔不绝地,向自己介绍那些奇形怪状,甚至极具刺激性气味的药草,以及特殊汤药。
“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的含义吧。”楚云这样想着,一手揽着乔紫清不带一丝赘肉的小蛮腰,感受着成家立室般的甜蜜温馨。
过了半个时辰,讲得口干舌燥,略显疲惫的乔紫清总算放开楚云,要求开饭。
只不过,尝过楚云那堪比后世大厨的手艺后,乔紫清就再无法忍受楚府掌厨那些家伙们的水准,任性地要求楚云以后只要在家,必须亲自下厨为她做菜。
二人不但有婚约在身,即将大婚,可谓有夫妻之名,且已发生夫妻之实,楚云听得这请求,莞尔一笑,在乔紫清晶莹白皙而富有弹性的左脸颊上轻轻一吻,道:“如你所愿,楚夫人。”
一顿丰盛的足够满足乔紫清味蕾的晚宴被下人们呈到桌上,乔紫清坐在地毯上,还未动箸,忽然道:“哎,这汉代的桌子这么矮,人们又只坐在地上,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你这个穿越者,为什么不发明一下椅子、凳子?”
“椅子……凳子……?”楚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一拍脑门,对啊,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就算是门外汉,只要把大概的制作图纸示意给那些专业的木匠看看,他们兴许自己胡乱捣鼓,就能弄出椅子、凳子这些玩意来。
到时候,人们就不用再到处席地而坐,而是可以有牌面地各自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了。
“明天我就去着手此事。”楚云点头答应着,将此事牢记在心。
吃饱喝足,乔紫清慵懒地一手勾搭在楚云的肩膀上,二人深情对视,你侬我侬,正打算回房做些不可名状的悄悄事,一位不“识相”的门客突然赶来,尴尬地汇报道:“家主,有客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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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严重不适(胃疼加头疼加闹肚子)外加订阅血崩,请假一天稍作休息,顺便反思一下本书大纲。
第237章 说曹操,曹操到
被扫了兴致的楚云,松开揽着佳人的手,扭过身子冲自家门客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何人深夜造访?”
“回禀家主,此人看似已年过五旬,自称姓程……”门客也知道自己误了楚云的好事,支吾着垂头道。
楚云几乎立刻猜到来者身份,马上问道:“他现在何处?”
“正在府门之外等候。”
“快请!我要与这位客人到大堂一叙!”
在楚云的催促下,门客飞速离去,赶赴府邸大门。
看着身旁的乔紫青,楚云正欲开口,她那迷人的朱唇已在楚云的额头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吻痕。
“你去忙吧,无论多晚,我等你。”留下这一句含情脉脉的话语,乔紫青便起身翩然而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楚云也动身来到厅堂,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相会。
那是一张着实有些苍老的面庞,上面如刀刻般的一道道皱纹,如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可他的眼神与寻常老者不同,清澈透亮不见半点浑浊之色,和善的眼神中暗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锐利,就像一把沉寂在刀鞘中,蓄势待发着,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配上大方得体的深黄色长袍,此人颇有几分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之态。
楚云与他打过不止一次照面,二人虽无深交,也算识得彼此。
“晚辈见过先生。”面对程昱,这位年过五旬颇有功勋的长者,想到对方论年纪足够当自己的爷爷辈,楚云还是谦逊有礼地主动打起招呼。
话音一落,楚云先是向程昱作揖,鞠了一躬,又摆手将左右屏退,使得偌大地厅堂,只剩楚云、程昱二人。
“太子太傅如此大礼,老夫当真是受之不起啊!”
论官职,现在的楚云远在程昱之上,与楚云未曾有过正面交集的程昱,还以为自己虽亲临楚府登门拜访,但就算是不吃瘪,人家楚云身为如今曹司空身边的红人,也不会对自己太客气。
没想到,这少年人倒是难得的谦卑客气,还主动向自己作揖行礼,这还真是让程昱始料未及。
“先生说的是哪里话?您是长辈,又是我素来景仰敬重的楷模,晚辈不过是略表敬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昱一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恨不得乐开花,表面还是故作谦虚地沉住气淡笑道:“太子太傅少年英杰,是我大汉南天一柱,国之栋梁,前途不可限量!老夫年过半百,已是老朽,哪里配得上做太子太傅的楷模!”
“先生太过谦了!您于朝廷,于大汉,于叔父,可谓居功至伟,您才是我大汉的顶梁柱!若非有您在,此刻,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岂不都成了那袁本初手下庸碌度日之辈?”
楚云这话,意有所指。
五年前,曹操失了兖州,是荀彧、程昱二人力保最后三城不失最终给曹操创造能够反败为胜的有利条件。
而楚云提到的,是程昱所立下的另一件意义深远重大的功劳。
当时兖州闹蝗祸,曹操势力跌至低谷,几乎难以存续,曹操不得已向袁绍求助,袁绍以让曹操拖家带口去邺城投奔他,绝望至极的曹操本打算接受这个提议,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刻,正是程昱站出来,坚决劝阻曹操,才最终助曹操打消了这个错误的决定。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程昱,说不定现在曹操真成了袁绍手下的打工仔,那不是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程昱眼前一亮,没想到楚云这个后起之秀年纪不大,却对这陈年往事了解得如此清楚细致。
“想不到这等不为众人所知的秘密,太子太傅也知道得如此详尽,难怪世人皆称太子太傅是无所不知,今日得以相见,相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程昱真切地感慨着,赞叹起楚云道。
“先生可莫要如此谬赞,太折煞晚辈了!晚辈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只不过先生您的数件壮举,每一件都意义深远,对朝廷有着改变命运般的巨大贡献,晚辈若是说不知道,那不是在欺瞒先生您么?”
程昱现在必须承认,他是打心底里对眼前这个少年人服气了。
在智慧上,以程昱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天纵奇才的少年,他见过的不在少数。
可是在这个年纪,似楚云这般聪慧过人,还能保持着谦卑的心态,彬彬有礼地尊重长辈,还能讲出这么有水准的恭维之言,就不由得程昱不心服口服了。
“老朽此言绝非谬赞。”程昱说着,两眼在四周张望一阵,这才压低声音,道:“太子太傅,老朽冒昧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互相吹捧够了,程昱总算开始步入正题。
“哦?还请先生示下。”楚云本以为程昱是来替他儿子程延为赌坊一事说情,但从他如火炬般的双眸中那一抹凝重,楚云就改变了想法。
想来也是,这点区区俗事,程昱岂会为此特地来府上拜会楚云。
“就在今早,有那刘备的消息了!”程昱的语气有些沉重。
“当真?!”楚云惊喜地脱口而出问道。
“千真万确。”程昱对楚云的激动并不意外,“原来刘备这厮早在前些日子,便已渡河投奔袁绍,两日前,上党张杨被其部下杨丑所杀,杨丑又为张杨原部下眭固所杀,眭固收拢三人残部,意欲归附袁绍,袁绍得知此事,就派刘备接手眭固势力,屯兵驻守河内。”
楚云听得入神,待程昱讲完,怔了好一阵,才缓缓道:“好一个袁本初,好一个刘玄德,这二人,当真不可小觑。”
楚云以为袁绍如史书中记载的那般不堪,现在从实际情况看来,并非如此。
上党、河内等原属于张杨的这片地域,是未来曹袁之战的必争要害之地,这个道理曹操和其帐下众谋士们想得到,那么袁绍和他帐下如沮授、田丰、许攸等论才能不逊色于颖川谋士的谋臣们,同样也清楚。
难得的是,袁绍不但接纳如丧家犬般流亡至河北的刘备等人,还能巧妙地对他们委以重任,将刘备派去河内,替他袁本初看家护院。
此时的河内,已成了昔日的宛城,而如今的刘备,也就如同先前的张绣,成了曹操的心腹之患。
“这刘备还真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楚云苦笑着在心中这么嘀咕了一句。
“太子太傅说的是,这二人不可小觑!”程昱点点头,继续道:“司空得知此讯后,接连召见我等,挨个询问如何对付刘备,我恰好是最后一个被召见的。”
“敢问先生是怎么回答叔父的?令君、公达先生、奉孝他们又是怎么说?”
“令君他们如何作答,老朽不知,司空既然是单独询问我等,我等又岂敢私下共议此事?至于老朽的回答,倒是可以如实相告给太子太傅。”
“老朽建议司空,尽快整顿兵马,趁刘备尚未完全控制上党诸郡县,除之!以绝后患!”即使年过半百,此时此刻程昱的双眼中,仍有一股凶戾之芒在不住闪动。
“叔父他老人家怎么说?”楚云沉着地追问道。
“司空只是说知道了,便老朽退下。”
说着,程昱凑近楚云,肃然道:“太子太傅,司空眼前之所以举棋不定,恐怕就是打算今夜传召你前去相见,听过太子太傅的意思,再拿定主意!”
“如此说来,先生您来找我,是想……?”
“老朽恳请太子太傅,务必劝说司空尽早发兵,越快越好!”程昱如少年人般分外激动地说道。
登时,楚云对程昱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在此之前,请问先生,关云长,将军,可知此事?”
程昱摇头道:“司空严禁此事走漏风声,想必关将军并不知情。
太子太傅忧虑的是啊,此事若被关将军知晓,他定会如约向司空辞行,前去与刘备相会,若当真如此,司空就为难了!”
如果曹操答应遵守昔日约定,任凭关羽离去,待刘备与关羽兄弟重逢,得上党诸郡的刘备就如虎添翼,更加难以对付。
若是强留关羽,曹操就不但要背负骂名,而且也会彻底失去好不容易与关羽之间建立起的那点好感与信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是先瞒着关羽,待尽快默不作声的把刘备收拾了,再随便找个借口,把刘备的死嫁祸给袁绍,到时刘备之死已成定局,关羽就会像原计划那样以替兄报仇为目标,拼死为曹操效力尽忠。
虽说料到刘备的命硬,不会轻易被抓到,然而当听到这家伙当真成功渡河投奔袁绍时,楚云的心情还是略有些沮丧。
自打决心助曹操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后,楚云始终将刘备视为心腹大患,尽管至今未见其人,楚云还是希望尽早将他抹杀,以免他成长起来,成为这份霸业路上的最大障碍。
“既然关将军尚不知情,那我就放心了,至于刘备一事,我倒是想知道,为何先生觉得,我会答应您,劝叔父尽快出兵?也许我并不这么打算。”
楚云很好奇,自己确实极力主张曹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趁早将刘备扼杀在萌芽中,可知道这事的应该只有楚云自己、曹操、夏侯惇、郭嘉和曹昂五人,楚云可不觉得这其中有人会将此事拿出来与程昱商议。
“也许旁人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害,但老朽相信,以太子太傅之才,必能看出刘备此人是多么值得注意的潜在威胁,老朽斗胆猜测,恐怕太子太傅早在过去,就曾劝谏过司空要注意刘备此人,不知老朽猜的可对?”
“哈哈哈……先生才是独具慧眼,心细如发啊!”楚云痛快地承认下来,又道:“先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晚辈就直言了,实不相瞒,早在征讨徐州时,晚辈就曾向叔父力劝过要将刘备斩尽杀绝,也正是在晚辈的强烈建议下,才将刘备打得是命悬一线,若非他逃得快,此刻怕是早就成了我军将士们的刀下亡魂了!”
程昱一听,眉头皱起,连带着脸上的皱纹也拧到一块儿,道:“这么说来,就更奇怪了……”
“是啊……”楚云也附和道:“叔父分明是想将刘备除之而后快,又何必要请各位先生们轮番单独商议此事……?”
片刻后,楚云先一步想到缘由,很快,程昱也悟透其中玄机。
二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神中,已看出答案,彼此心照不宣。
“咳……太子太傅,上意不可轻揣,你我之间,此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程昱老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奸笑,干咳一声,含糊道。
“先生说得是……不过晚辈答应先生,若叔父召见我商议此事,我一定秉持本意,按照先生的意思,劝谏叔父尽早出兵河内,剿灭刘备,永绝后患!”
“如此,老朽就放心了!”说着,程昱收起笑容,看架势竟是要向楚云作揖。
楚云惊得连忙伸手制止程昱,道:“先生为国事,不惜亲身大驾光临寒舍,已是堪称国士之举,晚辈岂能受先生之礼?!还请先生莫要折煞晚辈!”
说着,二人不免又是互相虚与委蛇的客气几句,但其中也有真情流露,远比那些谄谀之辈间的虚伪交流,要真实得多。
正当二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还是同一人,那位不“识相”的门客,竟又远远靠近厅堂大门,在门旁轻轻敲击着门框,示意有事上报。
“有什么事,仲德先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楚云冲门客朗声道。
门客鞠了一躬,恭敬地抱拳道:“启禀家主,司空大人的使者前来府上,说是司空请您到府上一叙。”
“知道了,让他在门外稍后,我马上就来!”
“喏。”
见门客离去,楚云又冲程昱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想不到叔父的‘请柬’,来得如此之快。”
程昱整理衣冠,道:“太子太傅,老朽不便随你一同离府,还请太子太傅先随使者而去,待使者离去,老朽再走也不迟。”
为了避嫌,程昱并不想让曹操知道,自己特地来楚云府上拜会,尤其是在即将决定如何对付刘备之事的敏感时期。
楚云却主动揽着程昱的手,道:“先生,我倒是觉得,您该随我一起才是。”
“这……”
“先生,许都内遍布耳目,以叔父的精明,您光临寒舍,对他老人家而言,绝非秘密,我们君子之交,所议皆是国事,就该坦坦荡荡,又何必欲盖弥彰,反而徒增旁人的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