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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剑绯雪     我在曹营当仓官txt下载     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这下出大事了

    如决堤洪水般源源不绝涌入南门的曹军将士,很快将位于南门之上的白门楼围得水泄不通。

    城中守军死的死,降的降,前一刻还勉强算是困兽的陈宫,眼下已彻底沦为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他绝望地站在城楼上,眼中含泪,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尽落曹军之手,内心无比绝望。

    陈宫很清楚,自己已满盘皆输,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性,就连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曹操正不听询问降卒陈宫的去向。

    “陈宫何在?陈宫何在?!”抓着一位早就丢弃武器,抱头瑟瑟发抖的降卒,曹操出奇地紧张问道。

    “在,在白门楼……”生怕自己回答慢了半刻就会激怒曹操,从而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颤抖不止的降卒想都没想就直接把陈宫给卖了。

    “随我去白门楼!”

    曹操一声令下,楚云、曹昂等亲近之将就率军陪同其向南门挺进。

    曹军们自觉为曹操让路,曹操率众畅通无阻地来到白门楼下,见到心如死灰的陈宫,心中既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同时也夹杂着些许落寞。

    “公台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三日不见,想煞我也!”曹操故意调侃着已等同于沦为阶下囚的陈宫说道。

    “曹贼,你背信弃义!违约出兵,攻袭下邳!事到如今何必还此假惺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陈宫决意赴死后,语气倒也有几分悲壮。

    曹操却嗤之以鼻,冷哼道:“公台兄!说到背信弃义,这天下还有比得上你陈公台?!当日我如何厚待于你,几乎把你捧在手心如珍似宝地供着!

    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我的?!你背地里勾结吕布撺掇张邈,你们合起伙来背叛我!险些将我置之死地!时至今日,我反倒成了你口中的小人,真是可笑至极!”

    曹操的这番话可谓理直气壮,当初感念陈宫之功,曹操对陈宫真是推心置腹,宠爱有加。

    对待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张邈,更是视如手足,袁绍作为同样与张邈、曹操的童年挚友,因屡屡被张邈顶撞,心生怒意要曹操杀掉张邈,还是曹操顶住巨大压力,对袁绍说:“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如今天下大乱不该自相残杀。”

    要知道,当时曹操实际身份等同于袁绍的附庸,说的难听点就是给袁绍当小弟,在这种背景下,曹操还能冒着得罪大哥袁绍的风险替张邈出头,其人多重义气可想而知。

    后来,为报父仇征讨陶谦前,曹操更是对家人说:“我若是回不来了,你们就去投奔张邈吧。”

    结果呢,就是被曹操视为肱股之臣的陈宫,和可以交托家室的好兄弟,竟合起伙来以曹操诛杀边让为借口,为自身利益而选择给曹操一记终身难忘的背刺。

    楚云作为后世之人,甚至觉得曹操后来之所以生性多疑,很可能就是被这次太过出乎意料的背叛,弄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曹操噎得说不出话,陈宫臊得满面通红,索性道:“少说废话!我陈宫的人头就在这里,你只管上来取便是!”

    当年,陈宫决意背叛曹操联手张邈迎吕布入兖州时,就已经做好了与曹操一刀两断的心理准备,也同样想过自己或许有朝一日会死在曹操之中。

    死到临头,他反倒颇具气节地慨然赴死,毫无惧色。

    曹操见陈宫这副模样,率众一举登上白门楼,吓得陈宫身边那些忠仆们“噼里啪啦”地丢下手中的短刀,既不敢进,又不能退,倒是好生滑稽。

    “公台,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肯不肯归降于我,发誓从此以后效忠于我。”

    见曹操眼神真挚,似乎不是惺惺作态,陈宫纳闷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就算我答应你,你还敢信得过我吗?”

    曹操眼神透着坚定之芒,认真地道:“只要你答应,我就信,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永不再提!”

    “哈哈哈哈哈……”愣住好一会儿的陈宫突然冷不防地大笑起来,而后道:“曹孟德啊曹孟德,我现在不得不承认,我从未真正看透你,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无妨,只要公台肯归降于我,以后会有得是时间,一点一点重新认识我。”曹操面露喜色,趁热打铁道。

    陈宫忽地黯然摇头,叹息道:“晚了,晚了!孟德啊,你心里明白,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我之间,早已回不了头了。”

    自吕布死后,陈宫就彻底心灰意冷,唯一的希望就是借助势力渐渐壮大的刘备之手,与曹操继续抗争到底,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陈宫是宁死也不愿继续屈居于曹操手下苟活下去。

    曹操也动容地哽咽好一阵,只得打起感情牌劝说道:“公台,你莫非要弃你的老母妻子于不顾吗?”

    “孟德,虽然我现在知道自己仍未看透你,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我走后,你定会替我善待他们,就莫要再以这些为借口啦!”

    说着,陈宫从身旁一位吓得快要失禁的仆人手中,夺过一把利剑,横在脖颈处。

    “公台……这……且慢!”曹操伸手急忙阻拦,又不敢妄动,生怕陈宫一冲动直接抹脖子。

    陈宫有些恼怒地看着曹操,道:“孟德,别让我在最后的时刻,走得太难看,好吗!”

    听得陈宫如此说,曹操知道他一心赴死,再多家劝阻也是无用,只得下令道:“拿酒来!我要为公台兄践行!”

    很快,手下亲卫屁颠屁颠地不知道从何处为曹操端来一壶美酒,曹操毫不含糊地拿过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下足有三杯之量,痛快地咂舌并将酒壶递向陈宫。

    “公台兄,请!”

    陈宫闭眼接过酒壶,也学着曹操,高举酒壶,通过壶嘴往口中倒酒,很快将壶中美酒饮得一滴不剩。

    “孟德,别了!”

    话音一落,陈宫将酒壶在地上用力一摔,一阵清脆的瓦片碎裂声响起,陈宫双手握剑,当场自刎。

    目视着陈宫的尸身,曹操的呼吸变得越发滞重,眼前的光景也像是回到五年前,自己与陈宫把酒言欢,策马同游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抬下去,厚葬!”曹操心中略有不忍地别过头,命人将陈宫的尸体在下邳厚葬。

    至于陈宫身边那些忠仆们,曹操感念他们忠心护主,并未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收编入普通将士的编制中,算是对老友最后的一点追怀。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曹操,哪怕顺利攻克下邳,仍然未参加庆功晚宴,而是独自在州牧府中喝闷酒。

    别说楚云、郭嘉,哪怕是曹昂、夏侯惇,也不敢去打扰。

    众人都理解,曹操与陈宫的关系可谓是一对冤家,如今其中一人率先离世,作为尚在人间的另一人,曹操的心情一定极为复杂,需要独自静一静也是情理之中。

    当晚众将欢庆时,虽因少了曹操导致不够尽兴,但在夏侯惇与曹昂的出席主导下,庆功宴的气氛还是保持着欢快,直至结束。

    攻克下邳的意义十分重大,随着吕布、陈宫身死,这意味着徐州已经彻底落入曹操之手,曹军将士们不免多喝了几杯,开始幻想着回到许都后,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封赏。

    一夜过后,枭雄曹操已从复杂的情绪中走出,恢复过来的他在与楚云、郭嘉商讨后,开始着手安排徐州诸多军政大事,虽说其余各郡县守军已望风归降,但为了巩固自家势力在徐州的统治力,曹操必须对徐州境内上至州牧太守,下至县令掾史都重新洗牌委任。

    不仅如此,曹操还必须吸取以往的教训,尽量避免过多触及徐州本土士族们的利益,例如保留部分士族子弟在徐州原有的无足轻重的官职,以免激起众怒,逼得他们联起手来抵制曹操的统治。

    值得庆幸的是,即使徐州士族们大多对曹操并不待见,但在曹操有意做出一些合理的利益让步后,士族们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曹操成为徐州之主的事实。

    其实士族们在军力上没有与曹操相抗衡的能力,所谓的“抵制”也只是互相通气背地里骂曹操几句,胆子大的在政事上使些绊子就算极限了,除非出现又一个陈宫,不然的话,他们不过是一盘散沙,就算凑到一起在外无强援的前提下,也是一群难成气候的乌合之众罢了。

    在治州理政的同时,军机大事曹操更不敢懈怠,在命斥候们仔细打探寿春的动向后,曹操得知刘备先前本来已兵至钟离县,大军渡河后即可奇袭夏丘,并借助夏丘附近的密林隐秘行军,趁夜入驻下邳。

    然而曹操这一手抢先一步夜袭下邳,完全打乱了刘备的如意算盘,使得刘备只得改变计划,与张飞一同引军转攻小沛,又因曹仁据守而屡次进攻无果,最终只得悻悻率军返回寿春。

    此时关羽独自镇守汝南,刘备与张飞共据寿春,兵马略有折损,但还是借着曹操与吕布大战之际,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不过刘备对于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数,知道曹操如今战罢吕布,早晚要携大胜之师,亲征寿春,与自己一战。

    因此刘备大肆招兵买马,可惜原本富庶的淮南早已被袁术折腾的破败不堪,府库谷仓中的钱粮都已所剩无几,再加上刘备怜惜名声不肯鱼肉百姓,使得维系原有将士们的吃穿用度都很勉强,扩充军力变成天方夜谭。

    命大军歇息整整五日后,徐州境内各郡县的军政事务已初步制定妥当后,曹操本打算一鼓作气率军就此南征寿春,一鼓作气收复淮南,灭掉刘备。

    可惜的是,天不从人愿,就在这个刘备于寿春立足未稳的绝佳时机,意想不到的惊天祸事却突然在下邳城爆发。

    当日,曹操正壮志凌云地巡视着营中整军备战的将士们,见他们个个英姿焕发,阵势雄壮,心中豪气万丈,恨不得立刻杀到寿春城下,一举破城克敌,生擒刘备、张飞。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位平日毫不起眼的传令兵,却向曹操汇报了一件大事。

    “司空大人!近日城中有不少百姓疠气入体,染上疫病,就连营中也有些许将士病倒了……”

    曹操的心情就像是从天堂瞬间坠身地狱,巨大的落差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过头去。

    “你说什么?!疫病?!”

    在朝为官多年的曹操如何不知道这瘟疫的厉害,早在灵帝在位期间,每当某地区爆发瘟疫,少说也有三分之二居民会因疫病丧生,当时在朝官员们谈之色变,只不过曹操想不到这一次,自己会这么倒霉亲自碰上这等致命的灾祸!

    事关重要,传令兵不敢含糊,捣蒜般点头道:“司空大人,小的年幼时曾在南阳暂居数载,染病的百姓们与弟兄们的状况,与小的当年见到的疫病患者极为相似,所以小的虽然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但是……”

    曹操两眼望天,点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好,我知道了。此事记你一功,速速命人通报楚云、郭嘉、夏侯惇、曹昂四人前往帅帐议事!”

    如此重大事件,曹操觉得单凭现在的谋士阵容不够保险,率先踏入帅帐后,仓促动笔致书远在许都的荀彧、荀攸、董昭、程昱等顶尖谋士们,命他们将各自对应对瘟疫的方法以书信的方式告知曹操。

    当楚云、郭嘉、曹昂、夏侯惇四人一个个不明原因就急匆匆赶至帅帐内,得知这一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后,皆是神情骤变,尤其是楚云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看得多。

    不待曹操发问,楚云就遑急地向曹操谏言道:“叔父!还请立刻下令,将所有已经感染疫症,以及疑似感染疫症的百姓将士们全部聚于一处,避免与其他军民再做接触!”

第167章 请神治病

    要控制疫情的蔓延与恶化,最关键首要一点,不是急于施救,而是对患者与疑似患者进行隔离,以免疫病传递给更多人。

    郭嘉对此颇为赞同,曹操当即命门外候命之人前去网罗疫症患者们进行隔离处理。

    下邳城内并无疠所,最保守安全的处理方式,其实是在城外就近安置营寨,暂时让患者们与疑似患者们栖身。

    但曹操不能这么做,如此处理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惶恐与抗拒,被隔离的病患们会觉得自己是被赶出城池,已经被弃之不顾。

    为了不让军民们认为曹操打算任由病患们自生自灭,曹操只得将城中营寨让给病患们居住,将大部分仍处于健康状态的将士们迁移至城西三里处扎营。

    如此既保证疫症不会在军中继续蔓延,同时也稍微安定民心,并确保一旦有敌军打算趁虚而入攻打下邳,曹军不至于无力防守。

    在反复向手下强调要布置人手在城内军营外围巡逻,严禁城中军民与营内疫病患者接触后,曹操回到座位,继续与楚云等心腹们商议对策。

    “主公,属下估计以城中的医者数量恐怕不足,应将大部分军医抽调来,命他们与城中医者们协力医治营中病患。”

    郭嘉对医术算不上了解,但他知道这乱世之中医者本就不多,其中又难免混杂着一些沽名钓誉的庸医,因此唯有集结懂医之人,群策群力,才有可能渡过此难关。

    “好,此事就由你来办。”曹操同意道。

    楚云也觉得这同样是重中之重,当下同样请命道:“叔父,请准许我与奉孝同往。”

    “好,此事由你们二人全权负责,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未免有些医者不肯配合或不从命令,曹操当然要赋予二人足够的权力做好此事。

    救治瘟疫刻不容缓,楚云当即与郭嘉分头行动,由楚云负责召集军医,郭嘉负责汇聚城中医者。

    曹操亲自带着曹昂一同前往城外,督建为将士们容身的大型营寨,而夏侯惇则受命严加看管城内收容患者们的大营情况,确保不会有因疏漏或其他原因导致军民与病患接触。

    因为与患者距离较近,夏侯惇的任务是最具风险的,楚云与曹昂本想替代他,却被其断然拒绝。

    “你们都是我的侄儿,我的晚辈,这种事只要身为叔伯的我还在一天,就不该落到你们头上。”

    留下这句让楚云、曹昂眼圈泛红的话,夏侯惇就立即离去,前往军营附近着手处理隔离措施。

    事关重大,若不是自家人亲自监督,曹操很难放心交给其他将领负责。

    ——

    一只脚踏进军医们的住所,扑面而来的刺鼻草药气息,就足以让楚云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诸位可知,城中近日生出疫症?”看着神色各异的军医们,楚云直接表明来意问道。

    军医们大都认得楚云,知晓楚云不但身份尊贵,更是曹操身边的当红人物,在态度上也十分恭敬。

    “回禀中郎将,我等具已知晓。”与楚云有旧,当初曾亲自为甘宁治伤的老军医拱手向楚云回答道,看众人的态度,似乎其他军医皆以他为尊首。

    “老先生不必客气。”无论是调查董承、吉本二贼的谋逆之事,还是甘宁的伤势,楚云都欠这位老军医人情,该给的面子自然是要给。

    “老先生,眼下疫病肆虐,正值危难之际,还请先生与诸位随我与城中医者们会合,大家共襄对策。”

    老军医布满皱纹的面孔上露出嫌弃与不悦之色,但还是强行控制自己道:“回中郎将,医治病患,我等义不容辞,但与那些乡野医者合作,老夫觉得大可不必。”

    “先生何出此言?”楚云见对方态度不大友善,但想到在医理上自己可谓一窍不通,对方有是年长之人,也就耐着性子继续追问道。

    “中郎将有所不知,当今天下大乱之际,有太多不通医理却欺世盗名的庸医在民间害人,若是与他们那些外行共事,只会影响我们的效率。”

    听了老军医的话,楚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些军医们平日里神气惯了,不屑与那些乡下土郎中合作,觉得他们根本档次不够。

    楚云望着老军医那一头华发,抱拳行礼道:“老先生,眼下危难之际,理应群策群力,同舟共济才是,本将料想那些乡野医者再不济,总归有少许通晓医理之人也未可知也,现在就将他们全盘否定,恐怕为时过早吧?”

    这番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楚云的立场已表达得很鲜明,其身份毕竟今非昔比,老军医不敢再出言顶撞,只得言不由衷地称是,而后号召众军医们拎着各自的药箱,一同随楚云而去。

    与郭嘉约好会合的地点是靠近城内大营的临时住所,一栋毫无亮点由砖瓦砌成的普通房屋。

    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军医们一路赶来时,推开房门,看着不出所料与外部相得益彰的内部结构,楚云向郭嘉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位大概是医者的人发起观察。

    尽管相貌各异,但这共计六位医者无一是年轻人,最小的一位看起来也有四十以上的样子,另外相同的特征是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很简单,甚至不客气地讲可以用“贫寒”来形容。

    像是因洗涤次数太多而明显发皱的单薄短衫,破旧的简陋药箱,大概因营养不良而枯瘦的身躯,就像是在脸上写着“生活艰难”这四个大字。

    不过如此境遇并不是他们的职业造成的,在这等乱世,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大多平民百姓的生活常态。

    与郭嘉对视一眼后,楚云拍拍手站在众人面前,发出像是演讲般的言论道:“诸位,在下是当朝羽林中郎将楚云,请来的目的,相信已经不需要在下多言。

    在下不通医理,现在恳请诸位畅所欲言,提出自己能想到的驱治疫症之法,但凡有效,司空大人定有重赏!”

    抬出曹操这座大山,先前还不大情愿的军医们顿时老实不少,至于那些乡野郎中,更是噤若寒蝉,脸色惶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位额头上带着一寸旧伤疤的猴脸老人神神叨叨地说道:“禀中郎将,在下有一法,定能祛治疫症!”

    “先生请讲!”楚云想不到郭嘉当真搜罗到大才,当即惊喜说道。

    郭嘉以及其余众人也将目光聚集在这位猴脸老人身上。

    似乎对众人的眼神很受用,猴脸老人的脸上泛起得意之小,傲然道:“我修炼岐黄仙术多年,若中郎将出重金为祭祀之物,在下愿为下邳城中数十万军民破例,向太上老君请愿,降神赐于此,如此疫症患者们,定会不药而愈!”

    此言一出,楚云原以为众人会对其口诛笔伐,破口大骂。

    然而,环视室内一圈后,楚云竟发觉众人对这猴脸老人所言非但半信半疑,而且无一人敢直接出言质疑。

    郭嘉虽不信其所言,但依旧谨慎地垂询道:“先生,事关重大,万不可戏言。”

    从郭嘉的态度,楚云很快想通其中的缘由。

    自己作为从二十一世纪末穿越而来的穿越者,接受未来教育后早就破除迷信,绝不会为鬼神之说这等无稽之谈所动摇。

    然而对于这些古人而言,这些封建迷信之言却犹如无法翻越的高山,他们对神明的敬畏之心已根深蒂固,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他们,几乎极少有人敢出言挑衅神明。

    这也是古人动辄发誓,且大多信守誓言的原因。

    那猴脸老人反倒装模作样地故作高深起来,背过手神气地说道:“军师祭酒大人,老夫岂会拿这等大事开玩笑?”

    此时,这猴脸老人见无人敢对其发起质疑,心中已有了打算,若楚云信他,那么他就佯装施法请神,之后若疫症稍有好转,就将原因全部归咎于他自己;若疫症加重,就以钱财不足,太上老君降怒为借口,继续行骗。

    反正只要众人对他起了敬畏之心,即使他是装神弄鬼行骗,也无人敢动他。

    因为对于这些古人而言,没人能拿出绝对的证据,证实他在行骗。

    古往今来,似他这种胆大妄为的投机倒把之徒,数不胜数,运气好碰上昏庸之人,就可骗取利益,甚至借此一步登天,运气差些行骗不成,还要搭上性命。

    楚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他只是认真地看着猴脸老人,以像是向其求证口吻问了一句话:“你确定你能通神吗?”

    “当然……”楚云的眼神澄澈,可行骗多年的猴脸老人不知为何,竟头一回被眼前的少年人,瞧得生出心虚的感觉。

    “好。”

    楚云话音一落,毫无征兆“啪”地一巴掌重重扇在猴脸老人的脸颊上,楚云的力气经过锤炼后,依然比寻常士兵还要稍弱一点,但猴脸老人的半边脸已肿得发胀,可见楚云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用上足足十分的力道。

    打斗声吸引门外的守卫破门而入,因盔甲而沉甸的步伐声听起来极具威慑力,让其他没见过世面的乡野郎中吓得各个脸色发青。

    守卫们向楚云望去,楚云不发话,未得命令的他们也只能在原地待命。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能通神吗?”

    楚云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加重,可几乎同样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心里感到阵阵发毛。

    “你!你竟敢动手打老夫……老夫可是老君在人间的使者,你!你好大的胆!还不速速向我叩头请罪,我或可饶你一命!”

    开弓没有回头箭,猴脸老人龇牙咧嘴地用手轻触着红肿的半边脸颊,也算是放手一搏做最后的挣扎。

    行骗经验丰富的他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认怂,一旦承认自己是假的,那么他就彻底玩完,唯有继续装相死撑下去,才有可能反败为胜,震慑对方。

    但这些伎俩,对于楚云同样无效,而且,即便他面对的是曹操,也是一样的结果。

    “很好。”

    面对死不悔改的猴脸老人,楚云冷笑着吐出这两个字。

    “噌!”楚云骤然自一位守卫的腰间刀鞘中拔出战刃,一刀将猴脸老人的首级砍下。

    地面顿时多了一条血红色短线,看着在地上滚动几圈后停止的人头,楚云提着刀笑呵呵地冲呆若木鸡的军医、医者们问道:“诸位,我一刀宰了他,并无神明施法伤我分毫,我看此人居心叵测,胡言乱语!你们觉得是不是?”

    沉寂了好一会儿,在第一位军医回过神后,接连不断的称“是”之声响起。

    就连郭嘉与守卫们也被楚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不是没见过杀人,可此前任谁能相信一向文质彬彬带人宽厚有礼的楚云,会如此杀伐果断?

    其实,楚云也不是滥杀之人,只不过对这种为一己私欲,借鬼神之说草菅人命的败类,楚云实在恨之入骨,故而不但动了杀心,也顺便杀一儆百,免得这些医者、军医驾驭起来太过费力。

    事实也确实如楚云料想的一般,在楚云这一刀砍下以后,众人看待楚云的眼色均是大变,再无一人心存仗着自己年长对楚云不敬的念头。

    “很好,既然各位都这么认为,那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人讲出类似‘请神治病’这等鬼神之说了吧?如果诸位之中还有哪位不懂医理,只懂鬼神之道,现在就站出来,顺着门离去,我保证你能活着离开。”

    医者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妄动。

    “既然没人站出来,我就默认各位与我一样,都坚信唯有医术才是能祛病治疫的唯一途径。”楚云谈笑风生地将手中战刃上的鲜血用随身携带的白布抹净,重新利落精准地插回它原主人腰间的刀鞘之中。

    “中郎将说得是!”

    “中郎将言之有理!”

    一片后知不觉的附和之言不断响起,楚云满意地又道:“那么现在,请各位说说其他治愈疫症的好办法吧!”

    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敢擅言,唯有那位老军医正色建议道:“中郎将,我们之中大多人并未亲眼见过病患,老夫恳请中郎将让我们先见一见病患的状况,再做定论。”

    楚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之所以上演这么一出杀伐果断的戏码,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隐隐不服气的军医们听话。

    毕竟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些楚云还是略有了解的,尽管不知道这当代医生们对于瘟疫的了解认知水平究竟如何,可不管怎样,连患者都没见过的话,连病情都无法准确诊断,更别说医治了。

    “老先生说得有理,只是,若与病患们近距离接触,风险太大,可有预防之策?”郭嘉见众人被楚云吓怕了,冲守卫们挥手示意他们离去的同时,和颜悦色地插言一句,免得室内的气氛太过紧张。

第168章 艰难的决定?

    守卫们很识趣地将地面上一片狼藉收拾干净后,再次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眼睁睁看着守卫们拖着猴脸老人的尸首离开,军医、医者们的脸色总算缓和一些,可刺鼻的血腥气息仍在时刻提醒他们,不要忘记楚云的凶悍。

    老军医再次开口道:“可燃苍术、口含生姜,以此辟疫。”

    “就依先生之法!”

    敲定主意,楚云立刻命人准备,下人们不敢耽搁,片刻的功夫便将所需的苍术、生姜等药材物品备齐。

    楚云先是令下人们在此房间内引燃苍术,将整个房间无死角地熏了个遍,致使房内充斥着清香气息,众人顿时心神安宁。

    之后,按照老中医的要求,每人都将一片生姜含在口中,看着别人二话不说就将整片生姜塞入口中,楚云却厌恶地看着生姜,踌躇不动。

    只因楚云从小到大对姜、蒜一类始终敬而远之,算得上是极为讨厌。

    但众目睽睽之下,楚云既为了保证自己凶戾的形象,也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只得强忍着把心一横,将手中那片险些快要被捏碎的生姜丢进嘴里。

    一股令人讨厌的强烈辛辣之味顺着舌头传遍全身,楚云硬是将一股呕吐之意及时压下,努力绷着脸管理表情,以免被他人瞧出什么端倪。

    所幸已被楚云吓怕的军医、医者们,根本没想过杀人不眨眼的楚云,会害怕口含生姜。

    而且,除了郭嘉和那位老中医外,其他人哪里还敢正眼看楚云。

    强忍着口中刺激的辛味,楚云与郭嘉率众军医、医者们一起赶至已被隔离并严密看守的军营入口附近。

    这一路上,楚云已不由得连连感慨,数日前下邳城的街道上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百姓们熙来攘往,小商小贩们高声叫卖着自家货物,士族们在曹操的庇护下一如既往地享受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如今,不管士族还是平民,皆是足不出户,寂寥萧条的街道上别说是行人,就连一只鸡鸭也看不到。

    见楚云、郭嘉携众而来,夏侯惇亲自前来接见,在询问其目的,并再三确认楚云等人做好充分的防疫准备后,才勉为其难地下令放行。

    虽不情愿,但夏侯惇明白曹操既然将医治疫症的重任交到楚云、郭嘉二人手上,他们就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大厦将倾之际,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多多保重。”目送着向营中深处走去的楚云、郭嘉二人,夏侯惇除了这四个字,已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口含生姜不能讲话的楚云,唯有回以微笑,而后泰然率先进入一座营帐之中。

    营帐内,四名患者正躺在被洗涤且晾干的竹席上闭目休息,如果不是他们的脸上不时流露出抽搐痛苦之色,楚云恐怕会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没错,四人的脸色皆是惨白,因高热而频频喘息,干裂起皮的嘴唇像是许久未曾沾过水滴,其中一位的脸上、手上甚至浮现出斑点状的红色疹子,看起来有些渗人。

    不少军医、医者在看到那些红色疹子后,都吓得面无血色,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楚云感觉如果不是有自己在这震慑着,只怕其中胆小之辈忍不住要动起逃跑的心思。

    感受到楚云与郭嘉询问的视线,老军医叹息着向二人汇报道:“中郎将,军师祭酒大人,如果老夫没看错,这应当是伤寒之症无疑……”

    “伤寒之症?”楚云、郭嘉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错……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老中医眼神在其他军医、医者以及似乎只剩下半条命的患者们身上徘徊着,似乎有难言之隐。

    楚云与郭嘉对视一眼,二人引着老军医离开营帐,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

    “有什么话,老先生请直言无妨。”楚云痛快地说道。

    老军医神情挣扎,似是内心也无比煎熬,但他还是不得不开口道:“中郎将,老夫行医一生,不敢说悬壶济世,但也救下过不少性命。

    可今天,老夫必须讲出几句有违医德的话。”

    “先生但说无妨。”郭嘉安抚道。

    老军医痛苦地低声道:“这伤寒疫症,不仅传播能力极强,且药石难医,近乎不治之症。

    当下幸而控制及时,老夫建议趁病势未扩散之前,将这些患者尽数驱逐,或干脆将他们……”

    说到最后,老军医脸部抽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一阵痉挛。

    这提议太疯狂了,楚云本想这么说,但这话卡在喉咙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生逢乱世,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道理楚云早在几年前就深有体会。

    老军医的建议和想法虽然疯狂又残忍,但也有他的道理。

    如果真的索性讲这些病患全部驱逐,或者屠杀殆尽,这种做法虽然残暴不仁,但楚云心中哪怕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必须必须承认,这是控制疫病扩散恶化最有效的办法。

    这些携带着疫病的患者一旦被清除,病院也就不复存在,这场很可能演变成浩劫的瘟疫,大概率可以就此被扼杀。

    牺牲少部分人,却能让更多的人得救,这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办法,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不存在完美的结局。

    郭嘉陷入漫长的思索中,楚云像是在竭力摒除邪念般吐出一口浊气,问道:“老先生,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老军医苍老的面庞上,神情显得更为挣扎:“能救治这伤寒之症的,当世唯有一人,除非中郎将能将此人请到下邳,否则的话,即使疫症暂时得到控制,但不出七日,定会有更多军民感染此症。

    到时,要不了多久,整个下邳都会沦为一座死城!”

    看老军医的脸色,这番话怎么都不像是在危言耸听。

    “不知那人是谁?!”楚云不愿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迫切地追问道。

    “他名叫张机,字仲景,南阳涅县人士。

    此人虽比我年轻,但医术高超已近通神,十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交流过关于医道的见解,说起来,这运用苍术预防疫病之法,还是老夫从他那儿学来的,只不过他喜用白术,而我更喜欢用苍术。”

    医圣张仲景的大名,对于身为穿越者的楚云来说同样熟悉,楚云依稀记得医学上堪称巨作的就是出自此人手笔。

    “不知这位张仲景先生如今身在何处?”郭嘉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老军医无奈地摇头道:“此人行踪飘渺不定,平日里四处漂流只为悬壶济世,行医救人,老夫也不知……”

    听到不出意料的答案,本就没报多少希望的楚云与郭嘉二人,还是一阵气馁地将脑袋耷拉下去。

    “老先生,除此之外,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明知问的是一句废话,楚云还是不愿放弃。

    拯救所有人是天真如孩童般的想法,可楚云不愿就此舍弃自己的良心。

    然而在这乱世之中,良心又值多少钱呢?

    “中郎将宅心仁厚,老夫深感敬佩,可实不相瞒,老夫敢打包票,此伤寒之症除了张仲景外,不但老夫束手无策,其他人同样没有医治之法!”

    行医数十年的老军医见怪了无数生命的逝去,尽管如此,他还是怀揣着一位医者的本心坚持走到今天,别说楚云心有不忍,如果现实情况允许,他同样是宁死也不愿提出如此惨无人道的办法。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吧……此事我需要如实汇报给司空大人,至于怎么做,也要由司空大人定夺……”

    楚云如丧考妣地说着,三人一同回到先前的营帐,准备带众人先离开这危险之地。

    不信邪的楚云,在离去前向其他军医、医者们询问是否有医治伤寒疫症之法,结果如老军医说得一样,绝大多数医者连连摇头,闭口不言,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做好连夜逃出下邳的打算。

    正是因为他们多少通些医理,所以比寻常百姓更清楚这伤寒之症的可怕,至于诊治伤寒?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伤寒之症真的能医治,过去的几十年内,又岂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因伤寒而丧命?

    不过楚云最后虽然将众人散去,但同时也下令将士对他们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逃离下邳。

    其实楚云的命令有些多余,早在曹操、曹昂出城铸建大营前,曹操就已言令封锁各大城关,绝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出。

    目送着脸色难看离去的楚云、郭嘉等人,夏侯惇一句话也没多问,从不依仗自己与曹操亲近身份做僭越之事,正是其身上诸多优良品性之一。

    当晚,楚云吐出嘴里的生姜,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连喝三大碗水,随即简单地弄了点吃食,与郭嘉相视无言地填饱肚子后,并肩出城向在城外大营中忙碌着的曹操做汇报。

    楚云确实不想动用极端的方式去牺牲数万患者们的性命,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就是将情况如实汇报给曹操,至于最后如何决定,他只能建议,却不能僭越擅自替曹操做主。

    果然,得知情形如此恶劣的曹操、曹昂,露出与楚云、郭嘉大抵相近的愁容。

    数万生命,有几人能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弃之不顾?

    当然,让曹操举棋不定的因素,并不只是心中残存的些许善念,还有此事的深远影响。

    老军医只是一个医生,他的提议所考量的范围也仅局限于医者的身份。

    而曹操不同,身为一位诸侯,他需要考虑的是此举背后的影响。

    如老军医所言,趁现在病情未扩散之际,将患者们一举清除,确实有很大可能性就此渡过这一难关。

    可此举同样会让曹操在徐州好不容易重新树立的好形象,一举倾塌,并重新成为被徐州士族百姓们恨得牙根痒痒的奸贼。

    同样陷入进退两难之境的曹操,一时之间也下不定主意,思来想去,只得道:“此事事关重大,即使应当趁早决断,我也必须稍作考虑,你二人今日辛苦了,且先回城歇息,明日我会亲自回城,执行我的决定。”

    听曹操的语气,楚云隐约感觉他还是更偏向采用老军医的建议,但楚云直至离去都没有贸然出言影响曹操的判断。

    楚云知道,自己的心性做不了一个好的政客,一时妇人之仁所下的判断,也许稍有不慎就会害了更多的人。

    故而,楚云压下骨鲠在喉般的千言万语,与郭嘉原路折返回

    无论如何,任由疫症蔓延,都是最坏的结果,十三万大军到时不知能有几人活下来,整座下邳城甚至整个徐州都会沦为不毛之地,如此巨大的损失,曹操承受不起。

    或为了保存军力,率健康的将士们就此逃离下邳,这么做确实能及时止损,却也等同于将征战多日,将士们浴血奋战才得来的中原重镇徐州白白放弃,且对徐州军民们抛弃不管,此举可谓必失民心。

    “派往许都送信的使者怎么还没有回信?”帅营中,曹操不安地用食指敲打着帅案,冲营外候命的亲卫不耐烦地抱怨道。

    亲卫知道曹操只是心情烦闷而随口发泄,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启禀司空大人,信使应该明日就到了。”

    “哎……”曹操感觉心情越发躁动不安,但还是努力平复情绪,以免自己发作将无辜之人当做出气筒。

    之后,曹操情绪稳定后,命斥候们负责传令到其统治下的各大城市,张贴告示搜寻有关张仲景的下落,不管是张仲景本人,还是能提供张仲景行踪线索之人,一经证实都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当晚,对太多人而言,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令楚云感到意外的是,第二日曹操并未如期而至,而是放了楚云、郭嘉二人的鸽子,说自己还要再多考虑几日。

    目前疫情还在控制范围内,城中除了个别病例外,连小规模的疫症爆发都不曾发生。

    也就是说,曹操确实还有少许考量的时间。

    事情本该如此,但令曹营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就在两日后,正独自闷在自己营帐内,按照老军医所教授的技巧用苍术烟熏营帐的楚云,突然间病倒了!

请一天假

    今日无更,并没有什么借口或者特殊原因,只是我感觉这几天写得不顺畅,看这最近几章反思了一下以后,觉得应该调整一下状态,和下面的大纲、细纲,就不勉强自己写水文了。

第170章 谁是楚云?

    下邳城内,隔离伤寒病患们的大营外附近,多出一间白里透着棕色的破旧营帐,当朝司空曹操,正站在营帐外大发雷霆。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曹操的声音宛若恶龙咆哮,震耳欲聋,吓得身旁一干人等各个瑟瑟发抖,就连郭嘉、夏侯惇、甚至是亲生儿子曹昂也感到畏惧。

    军中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军医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心中的恐惧比别人更深。

    因为上一次他见到曹操这般失去理智的勃然大怒,还是在十几年前,大公子曹昂患病时,他受命为其诊治“有幸”得见。

    “莫非在司空大人心中,中郎将的地位已经可以与大公子相提并论了吗……”想到其中蕴含的意义,老军医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幸亏自己先前对楚云始终礼遇有加,还颇具眼光地与楚云接下善缘,若是照此下去,自己余生不但无忧,说不定还能借此关系福荫子孙。

    怕的,自然是如今楚云卧病在床,且感染的八成是伤寒之症,如果楚云就此病故,非但他与楚云的关系白白建立了不说,甚至曹操一怒之下迁怒他们这些军医,要他们给楚云陪葬也说不定。

    毕竟这可是曾经一怒之下让整个徐州伏尸百万的枭雄啊!

    周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也不敢接下这话茬作答。

    然而,别人可以装聋作哑,负责医治疫症的军医们,却总要有人开口回应。

    “回禀司空大人,中郎将他……也许是染上了伤寒之症……”

    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病,楚云十有八九是患了伤寒,但考虑到曹操对楚云的重视程度,老军医实在是不敢把话说得太实。

    果然,曹操怒意更盛,瞪着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的老军医道:“他前些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再说究竟是否因何病倒,你们难道没有诊断清楚?!”

    对于老军医含糊其辞的回答,曹操更为恼怒。

    老军医见糊弄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司空大人……前些日子中郎将为查明疫症源头,曾深入大营与病患们交谈,与之有过近距离接触……虽然属下曾传授中郎将预防之法,可此法效果因人而异,或许是因为中郎将体质稍弱……”

    曹操狠狠地瞪了老军医一眼,看向在一旁不敢出声的夏侯惇,语气满怀责备之意地问道:“元让!楚云他要入营,你为何不加以阻拦?”

    言辞虽然不算难听,但苛责之意十分明显,在此之前,哪怕夏侯惇率军征战时输得再惨,曹操都是和颜悦色地宽慰之,从未这般与夏侯惇交谈过。

    然而,夏侯惇没有丝毫不悦之意,反而也很自责难过地叹息道:“主公,末将怎会不阻拦?可是,云……楚云说为了下邳的百姓和将士们,他坚持要进去,我如何能拦得住?我又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这么做?”

    夏侯惇之所以改口称呼曹操为“主公”,并不是因为曹操对他说了几句重话,他就因此赌气,而是在这种场合下,交谈公事之际,他自知不该与曹操兄弟相称。

    夏侯惇的话,尽管无法使激动暴怒的曹操就此冷静,但他确实能理解夏侯惇的想法,楚云为早日帮助下邳军民渡过此难关,才奋不顾身地去与病患们交流,希望能询问出线索,查出病因,就算起不到治愈伤寒之症的效果,但只要摸清病源所在,至少能避免疫情爆发,免得更多的百姓、将士染病。

    而那些军医、医者们,没能弄清楚云是否真的染上伤寒,恐怕是因为他们一听楚云病倒,就吓得将此事告知夏侯惇,夏侯惇只得命人将楚云暂时单独隔离在这座营帐之中。

    楚云患病之前,军医、医者们对苍术预防之法将信将疑,还敢壮着胆子与病患们稍做接触,如今楚云病倒,他们对苍术预防之法失去信任,顾惜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敢与楚云接触。

    因此,楚云究竟是否得了伤寒,没人知道。

    继续责备夏侯惇也于事无补,曹操一口上牙轻咬嘴唇,热气顺着鼻孔喷出,抬起腿就要进营帐中探望楚云。

    “司空大人!万万不可啊!”

    仍跪地不起的老军医见状,急忙劝阻曹操,继续道:“司空大人!若是中郎将确实染上伤寒之症,您与他一旦有所接触,恐怕……”

    夏侯惇、郭嘉也连忙上前一同阻止:“主公!万万不可!”

    他们与楚云向来交好,同样关心楚云的情况,但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曹操贸然与楚云接触,也染上伤寒之症,这整个曹氏集团,甚至整个天下将更为大乱!

    “让开。”曹操的眼中闪动着凛然杀意,声音冰冷刺骨,老军医吓得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阻止曹操,一旦曹操患病,他的小命八成是难保,可继续阻止怒火中烧近乎失去理智的曹操,他怕自己随时都要人头落地。

    曹操见郭嘉、夏侯惇仍拦在自己身前,右手一甩,腰间的倚天剑应声出鞘。

    倚天剑指着郭嘉、夏侯惇二人身前,曹操再次暴怒重复道:“听不清我说的话吗?!让开!!!”

    郭嘉、夏侯惇二人颤着身子不敢妄动,身旁的护卫、军医、医者们更是有不少吓得濒临失禁。

    唯有典韦面不改色地守在曹操身侧,冷眼旁观着周人的反应,却始终一言不发。

    见郭嘉、夏侯惇亲自出马都无法劝阻曹操,曹昂只得亲自出马,上前对曹操抱拳痛声道:“父亲……您肩负社稷安危,万万不可冒此险啊……”

    也唯有曹昂能让此时此刻的曹操稍作冷静,曹操叹了口气,一把拉过曹昂到身前,指着营帐厉声斥责道:“子脩,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谁?告诉我!”

    “是楚云……”曹昂有些心虚地嗫嚅着回答道。

    “大声告诉我!”曹操又是一声咆哮,吓得众人浑身一震。

    “是楚云!”曹昂更胆战心惊地答道。

    “谁是楚云?楚云是什么人?”曹操又问道。

    这次曹昂干脆不说话了,他知道曹操现在心中火气太盛,自己已经撞在枪口上,怎么都是要忍受到底的。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曹操这话看似是对曹昂说,眼睛却在环视四周。

    “楚云,是你我父子二人的救命恩人!宛城一战,若不是他蒙受冤屈却竭尽所能,力挽狂澜,你我父子说不定早已在九泉之下相会了!

    他为你我,为朝廷立下多少功劳,为百姓为将士们做过多少事,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现在,他病了,为你我,为下邳城中千千万万的百姓,为将士们而患病,你难道要我为了保全自己,弃他不顾,任他一人孤身与疫症作斗争吗?!”

    似是在质问着所有人,曹操再次环视着众人,怒声问道:“如果躺在里面的是你们,你们还会这么想吗?”

    众人全部低下头,就连郭嘉、夏侯惇、曹昂三人,也面红耳赤地垂着头无颜再直视曹操。

    似是发泄得差不多了,曹操又是一声冷哼,将倚天剑收回鞘内,推开拦在身前的夏侯惇、郭嘉,正欲踏入营帐,又被老军医出言拦下。

    这次,老军医当然不敢再出言阻止曹操入内探视楚云,只是将方才暗中准备的苍术引燃,并将一片生姜递给曹操,以防曹操也被传染。

    曹操将信将疑地接过正燃烧着的苍术,并将生姜按照老军医的指点含进口中,丢下一脸惭愧面面相觑的众人,孤身入营。

    郭嘉、夏侯惇、曹昂三人当然不会看着曹操一个人进去,在同样接过苍术、生姜后,也紧随其后一同入营。

    一入营帐,曹操就能明显感受到账内的空气格外压抑凝重,将苍术在营帐四处熏了个遍后,曹操才来到正躺在席上的楚云身旁。

    此时,楚云脸色蜡黄,眼睛似睁似合,正在席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云儿……”曹操打算抚摸楚云的手本已伸出一半,却又无奈地重新缩回去。

    先前在帐外一番振聋发聩的义正言辞,既是曹操的肺腑之言,同样也有收买人心的成分。

    曹操确实把楚云当亲侄子对待,心疼楚云的感情绝没有丝毫掺假。

    但他依旧要做好防范措施,以免自己也感染疫症,他的身份,早已容不得他纯粹地感情用事。

    听到曹操的声音,楚云努力睁开眼,正欲起身行礼,但他的动作格外迟钝,身体像是被灌铅一般滞重。

    “不必多礼了,快歇着吧。”曹操急忙阻止道。

    楚云闻言,也无可奈何地停下,重新安分地躺回席上,道:“叔父,您不该来。”

    有时候,一句简单的话语,寥寥几个字,其中意义却深远重大。

    只是一句“不该来”,对曹操而言,已胜过千言万语。

    “是啊,确实不该来。”曹操红着眼,哽咽地看着一脸病态的楚云,“可是,你让叔父如何能忍心……丢你一个人在这……”

    看着楚云憔悴的模样,曹操猜测他应该确实是染上伤寒无疑。

    楚云心中颇为感动,他本以为,以曹操在史书中的形象,就算和自己关系再亲密,也不可能冒此风险与自己想见,然而,曹操还是出乎意料地亲自入营来探望他的病情。

    “谢谢叔父……”楚云感觉仅仅是讲几句话,身体上的疲惫感就已经增添不少,于是立刻终止闲谈,正色道:“叔父,侄儿有话要说……”

    见楚云脸色一变,曹操猜到接下来楚云的话一定极其重要,连忙道:“叔父在听,你说。”

    “叔父……这伤寒疫症的源头,恐怕与前些日子阵亡将士的尸体们有关,侄儿与患病的百姓将士们交谈后总结出,他们大多曾参与过搬运、掩埋尸体,有些百姓是阵亡守军的亲属,曾前去吊唁过死者,因而大多与尸体们有过接触……”

    “当真?!”

    曹操大惊,先前阵亡士兵的尸体们虽然大多已掩埋,但因空间不足,以致极少数尸体仍未得到妥善处理,如果不是楚云即使发现其中缘由,万一再有人与尸体接触,恐怕疫症将再次大规模爆发。

    想到楚云不顾自身安危,将疫症继续恶化的可能性扼杀,曹操悲喜交加,最后只能强忍泪水,道:“云儿你放心吧,我马上就会下令,将那些尸体全部火葬……”

    说着,曹操看向身后已泣不成声的郭嘉、曹昂,以及当初失了一只眼睛都巍然不动,如今却痛哭流涕的夏侯惇,夏侯惇当即伸手抹去泪涕,二话不说离营前去亲自着手处理尸体。

    “这样,我就放心了……”楚云说完,就像是长长松了口气,合上双眼。

    曹操吓得面无血色,手足无措之际,先前默然跟在曹昂等人身后的老军医见状,赶快凑到楚云身前,口含生姜的他同样被楚云无私之举感动的险些老泪纵横,也顾不得有感染伤寒的风险,立刻将楚云的手揽过身前,亲自为楚云把脉。

    让他如此干脆决断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听到了曹操与楚云之间以叔侄相称,这是他本不该听到的爆炸性秘闻。

    “他怎么样?!云儿怎么样了?”不知楚云是昏迷过去,还是暴毙的曹操方寸大乱,他急切地向前探着头询问道,也顾不得理会老军医是否会出现在这里。

    老军医精神集中在触摸楚云脉搏的指尖,少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冲曹操报喜道:“司空大人勿忧,中郎将只是太过疲惫,睡着了……”

    “真的?!”曹操怕老军医是在宽慰自己说谎。

    “属下哪里敢欺瞒司空大人,中郎将他虽因病患而脉搏稍弱,但眼下并无性命之虞。”老军医如实回答道。

    曹操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被这老军医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嘴巴严实点,该忘掉的都给我忘干净!”

    “是,属下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瞧见……”

    老军医曾贵为太医令,跟随曹操多年,期间没少为曹操及其家属救病治伤,也算既有功劳又有苦劳。

    因此曹操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就将之灭口,只得出言警告。

    好在这老军医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且对曹操的忠心无需质疑,总算借此保住小命。

    严令几个倒霉蛋负责将楚云贴身好生照料后,曹操只得暂且留楚云在此休养,与郭嘉、曹昂还有老军医三人苦着脸离去。

    不料刚出营帐,就见众多本应在城外大营驻守的将领,还有普通打扮的百姓们,正聚在营帐附近,不知意欲何为。

第171章 公瑾来访

    通过详细询问后,曹操得知这些军民都是来探望楚云病情的。

    原来,有不少百姓的亲戚被隔离,先前原是陈宫麾下的守军们,也有亲人、朋友被隔绝在城中大营之内。

    古人相对更重视情义,听闻楚云是为了查清疫症源头不顾危险,入营与疫症们解除,这些出自下邳本地,对下邳有感情的军民们对楚云感恩戴德,一听说楚云病倒,就纷纷带上各自家中仅存的鸡蛋、酒肉等平日自己舍不得享用的稀罕之物,前来探望楚云。

    这些东西对曹操等人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这些刚从战乱中解脱,又摊上疫症之险的普通军民来说,皆是最珍贵的东西。

    由此可见,楚云此举,已甚得军民之心。

    曹操感动且感慨之余,借机与曹昂一同收获人心,不仅让军民们收回自己带来的东西,还保证会开仓救济因家中男丁被隔离而生活艰难的家庭。

    楚云做的事确实值得军民们尊敬,但将处理疫症之事全权交由楚云负责的人正是曹操,此事下邳城内人尽皆知,算不得是秘密。

    因此,将士们、百姓们对楚云感激之余,同样也对曹操另眼相看,敬重有加。

    甚至那些先前对曹操还颇为抵触的士人们,也对曹操刮目相看,感叹曾对徐州发动大肆屠杀的曹操,如今在危难之际,竟没有抛弃下邳百姓离去,而是选择留在下邳为下邳城内数十万生灵与疫症抗争到底。

    民间开始隐隐有传言、歌谣,为曹公义举歌功颂德,只是究竟是曹操借势而为,还是确实有世家子弟对曹操另眼相看才有感而发,就不得而知了。

    实际上,不提曹操、曹昂、夏侯惇这些自家人,包括典韦、远在许都的老大哥董昭,孤身在宛城镇守的路招,还有羽林内的吴尘、许褚、甘宁、陈昭、高顺等,甚至与楚云没见过几次,却承过楚云人情的张辽、乐进等将领,在听闻楚云患病后,都为之忧心忡忡。

    这正是楚云处世一向与人为善的结果。

    不过他们有职责在身,而且曹操也三令五申不允许任何在城外的将士擅自离营入城。

    而这些偷偷入城的初降士卒,曹操也并不打算惩罚他们,只是严令他们不得再入城,如有下次,两罪并罚。

    安抚着军民们离去后,曹操向曹昂喟然长叹:“儿啊,你我父子又欠了云儿一笔债啊,他拿命搏来的民心,到头来却是被你我收走……”

    曹昂眼中含泪,呜咽道:“父亲……请父亲快想想办法救救师弟吧!”

    这几天曹昂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到救治楚云的办法,他知道若是任由楚云这样下去,病情一旦恶化,就回天乏术了。

    曹操颓然点头,突然大喝一声:“来人!”

    几位整装待命的甲士顿时恭敬地单膝跪伏在曹操身前,随时候命。

    “传我命令!搜找张仲景的赏钱全部加倍!加十倍……不!二十倍!谁能助我找到张仲景,赐爵封侯!”

    “喏!”伴随着一阵盔甲晃动的“吱嘎”声,贴身甲士们分头前去传达曹操的新命令。

    对于目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的境况,曹操既气愤又无可奈何,只得拉着曹昂父子二人一起喝闷酒,以图暂时忘却这伤寒疫症带来的巨大影响。

    又过了一日,城中的疫症情况既未恶化,也不曾好转,军医、医者们忙着为隔离大营之外,附近的军民们进行预防,却对治愈病患们这一事依旧束手无策。

    但是经过昨日一事,他们也看出曹操的态度,心知曹操绝不会轻言放弃病患们,所以才无人敢擅自提出将病患们进行特殊“处理”。

    时节分明已至秋季,命曹昂、夏侯惇二人替自己坐镇城外大营后,躺在州牧府内的曹操感到一阵闷热,正打算褪去身上那与身份不符的简朴外衣时,一位近侍在外连连敲打起房门。

    “什么事?”曹操将褪到一半的衣物重新穿上,一边整理衣冠一边问道。

    “司空大人,有您的信。”近侍恭敬地回应道。

    “信?从哪儿来的信?许都吗?”曹操惊喜地拉开两扇门,一从正伏着身子的近侍双手中,接过其前呈的信件。

    “是从庐江来的,信使说此信是一个叫周瑜的人亲笔写给司空大人您的。”近侍仔细地回答道。

    “周瑜?”曹操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莫不是那洛阳令周异的儿子周瑜,周公瑾?”

    “正是。”近侍答道。

    曹操陷入沉思,据前几日他收到的情报中,得知这周公瑾投奔孙策后,二人合力在江东建立基业,还趁袁术被刘备消灭之际,不仅攻破皖城击败庐江太守刘勋,更一举侵吞整个庐江。

    孙策大军本来与刘备南北相望,刘备也知晓孙策之勇,正忙着命分兵屯驻于合肥,曹操还估计着孙策会先一步北上,在合肥与关羽大战一场,不曾想双方迟迟没有动静。

    周瑜亲笔致书自己,定是有要事相商,虽说曹操眼下对其他事属实没什么心情关注,但念在周瑜肯想方设法命人穿过寿春之境,将此信送至下邳,曹操最终还是决定看一看信件中的内容再说。

    曹操摆手屏退近侍后,关上房门独自回坐到榻上,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后,耐着性子阅读起来。

    令曹操难以预料的是,信上的内容,居然令曹操大喜过望。

    周瑜在书信中,先是称颂曹操一番,而后表示黄祖虽死,但孙策杀父仇人刘表仍尚在人间,孙策一方想攻打荆州为亡父报仇雪恨,希望与曹操联手,由曹操制衡刘备,以免刘备趁势南下攻伐庐江。

    这些战略上的外交事宜,曹操并不在意,真正吸引曹操眼球的,是周瑜表示自己听说了下邳城中的困难,并表示自己或许有能力助曹操渡过此劫。

    书信中,周瑜的话说得不算满,但对于心中满是绝望的曹操而言,这封信件属实为曹操重新带来了希望。

    周瑜在信中表示,如果曹操愿意联合,周瑜将从东北方向沿江走水路亲自来下邳与曹操相会。

    “嗯……姑且不说这周公瑾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就冲他有可能掌握治愈伤寒的法子,为了云儿,也总该与他见上一面。”

    自说自话过后,曹操当即写下一封书信,并亲自重新抄录数十份,楚云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下去,曹操将仅有的几艘好船派给信使们使用,命他们携带信件务必尽快赶至庐江。

    三日后,在下邳心急如焚的曹操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这位周郎给盼来了。

    此时的周瑜虽尚未誉满天下,可单论其庐江周氏这二世三公的名门出身,就足以让曹操对其以礼相待。

    亲自率众将在城门外十里相迎的曹操,终于亲眼见到了苦盼数日的周瑜。

    “在下周瑜,拜见曹公。”

    那是一位正值二十出头的青年,端正的五官,用英俊秀美已不足以形容的俊俏面容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使得那份别样镇静在旁人看来,好像面对任何困境,他都能够面不改色地泰然处之。

    此前,曹操也见过不少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例如伟美留香的荀彧荀令君,因病弱而更加面如冠玉的郭嘉,还有年纪尚轻却已足以迷倒无数少年的楚云。

    但是,曹操不得不承认,与面前这位姿貌冠绝天下的“美周郎”相比,无论是荀彧、郭嘉还是楚云,都要逊色一筹。

    然而,令曹操愣神的并非周瑜的英俊面容,而是周瑜身旁,站着的一位姑娘。

    与周瑜同行至此的,还有几位贴身侍从,但女眷,却只有这姑娘一位。

    那是一位年纪绝不超过十八岁的姑娘,如凝脂般的胜雪肌肤吹弹可破,蕴含着少女独有的鲜活之气。

    若说周瑜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这位姑娘便是能与周瑜相提并论的女中绝色。

    出落得出尘仙女般,足以令众生倾倒的惊世容颜,让看遍人间绝色的曹操也免不得为之震惊。

    她身上的衣物虽过于平凡,但那几乎与寻常百姓所穿无异的白衣,仍无法遮掩那份璀璨耀眼的惊艳一分一毫。

    她头上本该盘起的青丝却被梳理得很短,反而使得她的美艳更为独特。

    更让曹操吃惊的,还是她的神情。

    明明身旁站着的是当朝司空,一句话既可令风云变色的枭雄曹操,她却流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子绝不该有的淡定。

    面对曹操端详自己的眼神,少女只是冲曹操微微颔首,甚至不曾开口打声招呼。

    那清冷若霜的面容,使得她本就端庄的气质更加圣洁不容侵犯。

    在曹操面前,这幅做派严格来说,这未免有些失礼,可被其绝艳之容所震慑的曹操,竟生不出半点怪罪的心思。

    打过招呼的周瑜,见始终不曾出言回礼的曹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少女瞧个不停,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再次开口道:“司空大人,这位是我夫人的妹妹,尚未婚嫁……”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瑜将“尚未婚嫁”四个字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回过神来的曹操尴尬地咳嗽一声,赶忙将视线从绝美少女的身上移开,向周瑜回礼道:“周郎远道而来,辛苦了,来,请。”

    说着,曹操亲自为周瑜接风洗尘,请周瑜一行人前往下邳,城中早已为其布置好了酒宴。

    原本下邳城内已有伤寒疫症,曹操打算在盱台接待周瑜,但周瑜在回信中强烈要求要入下邳一探究竟,曹操作为主人,也就顺了这位来客的心意。

    毕竟是有求于人嘛。

    也许正是因为周瑜那句“尚未婚嫁”,在回城的一路上,曹操没再去看过那位绝艳少女哪怕一眼。

    途中曹操将身边随行的曹昂、夏侯惇、郭嘉等人向周瑜一一引荐,其他人并无异常,唯有郭嘉与周瑜相识之际,曹操隐约间感觉到二人的视线中不知为何迸发出肉眼不见的火花。

    令曹操不解的是,周瑜竟带着他那位绝色无双的小姨子一起赴宴,不过曹操做事也离经叛道,不拘一格,没有过问或提出反对,而是命人专门为这位姑娘添加席位。

    宴会之上,周瑜向曹操敬酒后,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曹公,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义兄伯符与那刘表势不两立。

    近日,我义兄已整军备战,做好攻伐荆襄的打算,但唯恐进攻之时,那刘玄德趁庐江军力空虚,攻伐庐江。

    所以,义兄特遣在下为使,前来拜谒曹公,商议两家交好结盟之事。”

    看着一口气说完自己需求的周瑜,曹操晃了晃酒水见底的铜杯,笑道:“我与文台兄算是故交,文台兄为奸人所害,我也深感遗憾。

    如今孙郎有志为父报仇,我本该支持,只不过嘛……这下邳城中的境况,公瑾你也知道,如今我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出兵与刘备交手?”

    曹操的意思是明白:你不替我解决伤寒疫症,我就不会出兵为你孙家牵制刘备。

    周瑜似乎料到曹操会如此答复,又笑道:“曹公之忧,在下明白,故而在下携小妹随我一同拜见曹公。”

    说着,周瑜淡然向那位正端坐在席间,未曾饮酒动筷的少女递去一个眼神。

    少女落落大方地向曹操施了一礼,总算是打招呼道:“小女子见过曹公。”

    曹操停下摇晃酒杯的手,瞥了眼少女后,重新看向周瑜,问道:“公瑾此话是何意?”

    周瑜狡黠一笑,问道:“在下听闻,曹公近日求贤若渴,正四处打探张机张仲景先生的下落?”

    “正是!莫非令妹知道张仲景的下落?”曹操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期待之色。

    “张仲景先生行踪飘渺不定,这天下只怕除了他自己,无人再知晓其下落。”

    见曹操大失所望,周瑜话锋一转,又笑道:“不过嘛,我这位小妹,在医道上颇具天赋,又在年幼时与张仲景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张先生惜其才华,收她为徒,并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第171章 乔三小姐

    周瑜这段话震惊四座,众人顿时无不将目光投向那位美艳动人却面色过分平静的少女。

    “哦?”曹操更是忍不住向那位少女问道:“想不到这位姑娘小小年纪竟能得张仲景老先生的赏识,却不知姑娘可有祛治伤寒之症的法子?”

    寒暄的话能省则省,关心楚云安危的曹操也顾不得再与一位小姑娘多做客套,选择直截了当地对其发问。

    貌美少女清冷的目光回应着曹操炽热的眼神,微微点头道:“小女子确有其法。”

    话音一落,自然又是引起一阵惊呼。

    此时,周瑜接过话茬,向曹操道:“曹公,我等此次满怀诚意而来,不但要与曹公联合抗敌,更愿与曹公结秦晋之好!”

    在座旁人听得此言一个个云里雾里,曹操也弄不明白周瑜是何意,难道是要自家儿子娶孙策的女儿不成?可孙策新婚不久,哪里有适婚的子女呢?

    “秦晋之好?”曹操疑惑地问道。

    “正是。”周瑜将坏笑掩盖地很好,继续解释道:“在下听闻曹公有一义侄,名唤楚云,是为当世英才,青年翘楚,其贤名远播,不仅名扬中原,就连我们江东也有所耳闻。”

    说着,周瑜看向自家小姨子,也就是那位绝色少女,笑道:“不敢欺瞒曹公,我家这位小妹,听闻楚郎事迹后,早已是情有独钟,芳心暗许,此次我携她同来,一来是为了让她助曹公驱治伤寒疫症,而来也是想请曹公为她与令侄赐婚!”

    周瑜这番爆炸性言论,就像是在大堂中引爆一颗炸弹,将在场所有人震得五迷三道,曹操、曹昂、夏侯惇与郭嘉等人,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曹操与楚云的义叔侄关系是曹氏集团中的最高级秘密,就连与曹操关系密切的颍川智囊团中,都有大部分成员对此一无所知,周瑜区区一个外人,是如何得知?!

    这让曹操细思极恐,暗叹这位周郎果真不简单!

    至于两家联姻一事,在曹操看来倒是并无不可,其实早在他听闻周瑜逐渐控制整个江东,并一举击败刘勋占据庐江附近各郡县后,曹操就已经生出,让自家嫡系将领的子女与孙策的族亲联姻这一计划。

    现在周瑜的想法,可谓与曹操不谋而合。

    再加上曹操必须承认现在对眼前这位少女有所求,就算不考虑了安抚孙策这方面,单从疫症方面来看,曹操也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用目光将刚刚从周瑜口中得知楚云隐藏身份的众人压制得老老实实后,曹操心中还是觉得犯难。

    见曹操还在考量,周瑜以为曹操嫌弃自家小姨子的身份低微,不愿答应,又开口补充道:“曹公,我家老夫人已在多年前收小妹为义女,对之视如己出,伯符与我也待她若亲妹一般……”

    曹操苦笑道:“公瑾误会了,令妹才色双全,配我侄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如今他为伤寒之事奔波,以致不幸染上疫症,我想此事总该与他商量一下,问过他的想法后,再做定夺……”

    曹操这番话,比先前周瑜所言,更为冲击曹营众将以及官员们的认知。

    因为曹操不但亲口承认楚云是其义侄的身份,还表现出对楚云超乎想象的尊重。

    要知道在这时代,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为小辈擅自定下婚事是再正常不过,更别说曹操何等身份,肯为楚云赐婚,别说是娶这么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就算是让楚云娶一个丑八怪,楚云都该千恩万谢才是。

    可曹操身为叔父却愿意顾及楚云一个小辈的感受,可见曹操对楚云有多么的器重!

    周瑜也是脸色大变,从传闻中他也知道楚云之才冠绝天下,为曹操屡立奇功,深得曹操器重。

    可亲眼所见曹操的反应后,他才知道,自己先前还是太小瞧了楚云在曹操心目中的份量,恐怕就算是曹操的亲儿子,也未必有这份待遇。

    就在周瑜思量如何继续劝说曹操时,那美丽少女突然向曹操作揖道:“曹公,小女子愿亲自会见楚公子。”

    少女的意思是,她要亲自说服楚云娶她。

    女孩家讲究的是矜持,可这位少女不但容貌、气质有种别致的出众,就连行事风格,也不拘一格,绝非寻常女子。

    无视周遭错愕惊异的目光,少女如墨晶般璀璨的双眸,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曹操,似是在等待着曹操的答案。

    曹操虽因少女的大胆言行吃了一惊,但很快就笑出声来,当着众人的面拍手道:“好!能娶到姑娘是我家云儿的福气,宴席过后,我会派人安排姑娘与他相见,只是云儿他身患伤寒之症,姑娘可要当心……”

    曹操这话中,隐隐有质疑少女是否真的能够驱治伤寒之症的意思。

    少女面不改色地冷淡道:“小女子想现在就与楚公子相见,司空请放心,楚公子若是愿意娶我,我今日就为他治好伤寒之症。”

    话音一落,别说是曹操与各位曹氏集团的成员,就连周瑜这自家人也忍不住捂着脸,心中暗叹:“小妹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这意思是告诉人家,若是那楚云不愿娶你,你就拒绝治他不成?!”

    “额……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突然朗声大笑,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女子,更想不到如此言行胆大到这份上的女子,竟然是这么年轻。

    “好,你,还有你,你们二人现在就护送这位姑娘去中郎将所在的营帐,这位姑娘的要求,你们要尽可能的满足照办!”

    也不知处于何种原因,面对言行举止堪称胆大妄为的少女,曹操不但没有追究其失礼之处,还破天荒地满足她的要求。

    “谢曹公。”少女一声言谢后,便随两位被曹操下令的甲士,在众目睽睽下潇洒离席。

    有不少士族出身的文官,对少女的放肆言词颇为反感恼火,可曹操都不生气,他们也只得作罢。

    关键时刻,还是曹操沉得住气,目送着少女离去后,竟还能泰然自若地笑着看向一脸尴尬的周瑜,道:“公瑾,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来,你我痛饮三杯。”

    其实,曹操能这么淡定,是因为他阅历见识远超常人,在旁人看来少女是放肆无礼,但在曹操看来,那种高傲淡漠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能装得出来的,能行事如此放荡不羁,可见这位少女是确有真本领,

    既然人家有能力治愈伤寒之症,解下邳之危,又很可能成为自家侄媳,在自己面前稍微恃才放旷些,又算得了什么?权当是亲闺女在自己面前撒娇就是了。

    周瑜没想到曹操胸怀如此宽广,心中感叹之余,连忙举杯向曹操敬酒,钦佩道:“曹公恢宏大度,在下佩服!再敬曹公一杯!”

    说罢,公瑾已率先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以示钦佩之意。

    ——

    酒宴还在继续,然而那位早早离席行事怪异的乔三小姐,很快就在两位甲士的引领下来到楚云栖身休养的营帐之外。

    照例两位甲士应当先对这位乔三小姐搜身,再放其进去,可一来男女有别,二来他们在宴席上也听到这位乔三小姐对中郎将倾心已久,二人想既然是见心上人,就算没那个本事为楚云治愈伤寒,总不至于加害于他。

    因此,二人默默守在门外,任由乔三小姐孤身入帐探望楚云。

    ——

    苍术燃烧所散发的清香之气弥漫充斥在整个营帐,乔三小姐一只玉足踏入帐内,已不禁微微蹙眉。

    一双美眸落在正闭着双眼也不知是清醒还是在沉睡的少年身上,乔三小姐迈着不含一点当代女性该有的矜持的流星大步,款款来到楚云身旁,直接坐在楚云的腿上。

    从她纤瘦的娇躯可以试想,这乔三小姐的体重一定很轻,可再轻的重量,对于病弱状态的楚云而言,也足够喝上一壶。

    果然,楚云顿时睁开朦胧睡眼,迷迷糊糊看着同样正视自己,观察不停的少女,惊得差点回光返照般从曹操命人现为他赶制的床榻上蹦起来。

    “姑娘,你这是……?”发问的同时,楚云也在悉心观察这位少女,见她容貌标致的宛若流落人间的仙子,也是吃了一惊,心想不会是我就快死了,这天使来接自己上天堂吧。

    嗯,一定是这样,楚云自问自己这一辈子做的好事比坏事要多得多,如果这世上当真有天堂、地狱之分,那除非仲裁人类善恶的审判官脑子坏掉,否则自己一定会上天堂。

    可是,还不待少女回答,楚云就否决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测。

    因为,压在大腿之上,那翘臀传来的重量,让楚云确信自己应该还活着。

    只是在丰满的翘腿上扫过一眼,楚云重新将目光移回少女如花般娇艳的俏脸上,似是在等待少女开口作答。

    乔三小姐显然没有从楚云大腿上挪开的意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楚云,一双盼兮美目盯得楚云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病情而脸颊发烫。

    “你就是楚云?”

    乔三小姐高傲淡漠地继续注视着楚云的眼睛,那清冷得毫无温度又不带一丝友好之意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反倒是异常的悦耳。

    “额……正是……”明明自己是先发问的那一边,可弄不清楚情况而一头雾水的楚云,却不知为何被对方强势的状态牵着鼻子走。

    乔三小姐用生物学家观察草履虫般的眼神盯着楚云,突然冷不防地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楚云的脑门上,感受着上面传递的温度,片刻后,又将手背贴在楚云的喉咙处。

    她的手如同她的视线与态度般冰凉彻骨,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倒是让不知所措的楚云脸颊更加泛红。

    本就因伤寒之症而感到燥热的楚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体温进一步增升,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与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接触,那该有多好。

    就在楚云的思绪飞出天际,明明身体抱恙到危及生命,却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时,乔三小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回过神,顺便还倒吸一口凉气。

    “你知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你活不了几天了。”

    乔三小姐的语气太过冷淡,仿佛宣判的不是一个面前这位活生生少年的命运,而是一只蚂蚁的死活。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知晓不过的,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绝美少女的身份来历,但楚云料想既然守卫能允许她接近自己,终归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楚云苦笑叹息道:“也许吧。”

    这份超然物外的淡定,让乔三小姐为之一愣,先前一直保持淡漠冷静的神情,总算微微兴起变化。

    “你不怕死?”对楚云的反应感到意外,乔三小姐不禁追问道。

    “在像你这么美的姑娘面前,我本该大义凛然的说几句豪言壮语,让自己看起来表现得悍不畏死……”面临这等绝境,楚云反倒显得洒脱坦然,清楚感受到自己身体状况日复一日恶化的他,对少女的宣言并不意外。

    “但我还是想说实话……”楚云强行挤出笑容,黯然道:“我怕,怕得要命。”

    “伤寒是不治之症,也就是说,你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是么?”乔三小姐的收回搭在楚云脖颈处,已不再冰凉的玉手,蓦然问道。

    “是……”楚云感觉对现在这副身体而言,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可如果是与眼前这位少女交谈,不知怎地,他只觉得就算再聊三天三夜,他也愿意。

    “我说我能治好你,你信不信?”乔三小姐清冽的眸子像是第一次正眼看待楚云,可那寒冷的目光,却隐约透着一股拷问的味道。

    “信。”楚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即使对这位少女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可直觉告诉楚云,她一定不简单。

    “但我不会平白无故的救你。”乔三小姐竟似乎要与楚云将其条件。

    楚云也为之一愣,可早已完全丧失主动权的他,只能继续被牵着鼻子走,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得上来,我就出手救你,你若是答不上来,就别怪我爱莫能助。”

    事关一条人命,可乔三小姐依旧冷酷地如此说道。

    楚云总不能放弃这最后的一线希望,无论眼前这少女是不是再诓骗自己,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小姐请问。”

    乔三小姐的眼神变得不但冰冷刺骨,更锐利如剑,仿佛要用这道眼神,将楚云的眼睛,心灵,还有肉体统统洞穿!

    而下一秒,她提出的问题,更是让楚云感觉浑身如五雷轰顶!

    她张开未曾浓妆艳抹过的粉唇,以冻彻灵魂的声音问出一句:“Howareyou?”

第172章 另一个交易

    “什么?”

    楚云下意识地发问,那并非是没能听清这位乔三小姐的言语,而是因震惊而质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什么。

    难以言喻的震惊让楚云如芒在背,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无数根冰凉的细针在后颈永无止息地深刺着,又仿佛自己是一名正在行窃的贼偷,被执法人员当场给逮了个正着。

    既窒息、痛苦又心虚、恐惧,一句简短的英文问题,让楚云生出如此复杂的情绪。

    但从乔三小姐冷若冰霜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全然没有重复一遍的打算。

    “I……Iamfine,thinkyouandyou?”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回答,楚云明白这与其说是一个问题,倒不如说是一个暗号。

    能问出这个问题,眼前这位少女的真实身份已不言而喻。

    穿越者,一个与楚云一样来自未来华夏天朝的穿越者。

    虽然还无法就此确定这个少女穿越前所处的具体时代,但楚云料想大抵不会比自己落后就是了。

    在此之前,楚云从未想过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有其他穿越者来到这混乱无忌的时代,更没想过对方会是这样一位出落得如天仙一般的美人儿,还要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对方相识。

    乔三小姐似乎对楚云能够做出“正确”的答复丝毫不感到意外,不如说这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想。

    所幸,在听到楚云的答复后,她总算将压在楚云大腿上的翘臀挪开,悠悠地站起身,让楚云既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同为穿越者,能在这一时代相会,实属难得。尽管楚云对她有着满腹疑问,但这位乔三小姐目前明显不打算为他解惑,她迈着现代女性才会使用的步伐,飞快地接近门外,冲一丝不苟守在营帐门口的几位甲士不知吩咐些什么。

    其中两位甲士披着重甲,迈着沉甸的步子快速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返回此处,重点则是,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位军医。

    为首的老军医向乔三小姐施了一礼,白发苍苍一把年纪的他,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此恭敬,倒是显得有些滑稽,但其身后的军医们非但各个神情严肃,且学着老军医的架势,一同向乔三小姐行礼。

    若放在平时,这些颐指气使已成习惯的军医们,当然不会轻易这般自降身价,但眼前少女的来历他们有所耳闻,既然对方是张机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但凭着一身份,就当得起他们如此礼遇。

    乔三小姐冷漠的俏脸上,像是被冻僵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对这些老家伙们的恭敬态度并不受用。

    没有回礼,甚至连半句客套话也没有,乔三小姐冷淡地将一系列药材依次如烂熟于心般自口中道出,要求军医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所道出的十余种药材按照要求的份量凑齐,多一钱不行,少一钱更不行。

    医术并不算高超的军医们,脑子却灵光得很,知道这大概就是能医治伤寒之症的良方,虽说听起来超出他们对药理的认知,有个别人还在怀疑其药效是否合理。

    但毫无疑问,这些老家伙们听罢,全都各个挎着自己的药箱,前去太守府的药库分工取材。

    算不得是久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随着最后一位腿脚不算灵便的军医慢悠悠地归来,乔三小姐所要求的药材,终于如数凑齐。

    移步附近早就支架好的药房,乔三小姐命军医们将药材一味接一味地置放在砂锅附近,她以如监考老师审视考场学生般的眼神,细细观察着药材们的份量,在确认份量与自己的要求无误后,总算微微点头。

    煎药严格来说并非体力活,然而乔三小姐没有一点自己亲力亲为的意思,毫不客气地使唤着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军医们,看着他们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她自己却犹如地主般监督沦为苦力的军医们干活。

    足有半个时辰过后,随着刺鼻到令人反胃的剧烈气味,自煎药的砂锅向外生疼飘散,在场众人都明白总算是大功告成。

    远比寻常中药气味更冲的汤药,让即使从医多年的军医们,也不禁各个捂起口鼻,眉头皱得让各自的抬头纹清晰可见。

    若不是碍于这位乔三小姐在场,只怕有人已忍不住要退出药房去呼吸一番久违的新鲜空气。

    大概是乔三小姐的冰冷气场强大到几乎笼罩整房间,使得明明更年长得多的军医们,对她生出显而易见的敬畏之意。

    也就是说乔三小姐不发话,没人敢轻举妄动。

    将砂锅之中滚烫的汤药盛出一碗后,在众军医们的注视下,乔三小姐端着那碗汤药撇下不知所措的军医们,自行离去,在众人不注意时将一味奇怪的药粉融入汤药之中,而后重回供楚云休息的营帐。

    那药粉并非是什么剧毒之物,只是若无此药粉,这汤药就无法祛治伤寒之症,算是乔三小姐为自己留了一手。

    毕竟方才的药方已经泄露,若是就此被其他军医们掌握治病之法,对她并无益处。

    自乔三小姐离开后,楚云的精神就时刻保持着高度紧张,明明身体和精力都极度疲惫,却又不敢休息。

    因为这另一个穿越者的存在着实太过惊人,楚云有太多话迫不及待地想与这位此前素未谋面的姑娘交谈。

    然而她一声不吭地把自己丢下,一去无踪。

    ——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乔三小姐那标致的冰美人身影重新映入眼帘之际,楚云总算松了一口气。

    楚云并未休息似乎也在乔三小姐的意料之中,无论是谁在穿越后得知还有另一位穿越者存在,都会像楚云这般心惊肉跳到无法安心。

    就算是这位处世不惊的乔三小姐,在听闻楚云的事迹,猜测出他的穿越者身份后,也是激动不已。

    “把它喝光。”像是命令,又像是告诫,站在床榻边上,直视着楚云的乔三小姐,平稳地将盛满黑色汤药的碗递到楚云身前。

    催人呕吐般的刺激性气味让楚云一阵反胃,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楚云本想起身,可被疫病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已变得不争气到连坐起身来都很困难。

    见楚云病恹恹的模样,乔三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左手稳健地端着碗,右手提着楚云肩膀,稍一用力,帮助楚云坐起身来。

    “谢谢……”勉强捏着鼻子发出怪异声音的楚云,也不知是在感谢乔三小姐为她煎药,还是感谢她帮扶自己起身。

    看楚云的样子,大概连端着碗的力气也未必会有,乔三小姐索性从平平无奇的衣物中取出一支被白布折叠包裹的干净汤匙,打算喂楚云喝药。

    尽管这位乔三小姐眼神冷冰冰的,照顾人时倒是温柔得体,细腻非常,提匙送药入口时,不但动作轻缓,而且还特地每次都将匙中药汤轻轻吹过,避免楚云为之烫伤舌头。

    只是这像极了母亲照顾生病孩子时的举止,让楚云不免感到脸颊发烫得厉害,似乎是比入口即咽的苦口良药还要烫。

    楚云心态很豁达,完全没想过这药中是否有毒,自己本就没有几天的活头,若是这药当真会要了他的命,至少在这之前,让他享受一次绝色佳人亲手喂药的待遇,也算不虚此生。

    在乔三小姐的照顾下,将一整碗呛人的汤药喝光后,楚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中药的同时,平躺回床榻上,眼神不住地望着将空碗放置一旁的美人,明明胸中堵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开口问起。

    而那位乔三小姐不见外地重新坐回楚云的大腿上,那熟悉的重量和算是异样舒适的触感让楚云既压抑又小鹿乱撞,脸上更加羞红。

    可乔三小姐这次好像没有与楚云对话的打算,而是看也不看楚云一眼,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让楚云好一阵尴尬。

    手足无措的楚云,从眼神不断回避,到尝试着偷瞄乔三小姐,再到聚精会神地望着乔三小姐俏丽冷艳的容颜,时间悄然而逝。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算不上贪恋美色的楚云,也不由得衷心地为之在心中赞叹起来。

    就在楚云沉浸在眼前这足以倾倒众生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时,乔三小姐的一双美目忽地睁开,视线刚好与正盯着自己脸蛋瞧个不请的楚云四目相对。

    这一刻,楚云毫不怀疑自己的脸烫得足以拿来煎鸡蛋。

    如果说过分美丽是一种罪过的话,那么更罪无可赦的,就是持有这份美丽的人,对自己的美一无所知。

    乔三小姐也许正是这样的姑娘,她诧异地看着楚云,微微歪过头,似乎根本不知为何楚云的脸会一片通红。

    她将一如既往冰凉的手背毫不顾忌地搭在楚云的脸颊上,喃喃道:“奇怪啊,不应该……”

    “你感觉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莫名发问,让楚云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啊?什么?”

    乔三小姐显得有些不耐烦,蹙眉面有愠色,问道:“我是说,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经过对方这一提醒,楚云顿时自像是被捉了现行的尴尬中反应过来,尝试着活动身体后,笑逐颜开。

    “好多了!多谢姑娘!”

    一个时辰前,楚云还觉得身体各处虚弱无力,个别部位甚至疼痛难忍。

    现如今,除了四肢些许乏力以外,疼痛感已全部消除,简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虽然难以置信,但楚云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姑娘方才闭目养神之际,其实是在等汤药中的药力生效。

    也就是说,一碗汤药,就治好了折磨自己多日的伤寒之症,这位姑娘果然是不可貌相的医道高人!

    “多谢姑娘!”气力稍微恢复的楚云,能够自行下床站起身,冲乔三小姐礼貌地施了一礼。

    乔三小姐对楚云的行礼并不感冒,而是平静地伸出一只手,默默无言。

    可她的泠泠眼神就好像是在说:身为现代人,就该有现代人打招呼的方式。

    楚云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激动感,看着乔三小姐主动伸出的雪白纤手,心潮澎湃地同样伸出一只手,轻柔地将之握住。

    两个沦落至乱世的穿越者,久违的握手,楚云感受着自对方掌心传递而来的冰凉触感,心中感慨万千。

    “不必言谢,这本来就是一场说好的交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治好你的病。”

    语气中犹如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乔三小姐在握手后,主动抽回右手说道。

    “原来如此,是‘交易’啊……”

    怅然若失的楚云有些落寞地缓缓收回手,苦笑着心想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果然对自己没什么兴趣。

    “就算如此,还是请容我真诚的道谢。”

    楚云努力将失落的阴霾从情绪中驱逐后,笑着向乔三小姐满怀诚意地再次道谢。

    “额……唔。”

    也许是发觉楚云确实出自内心的感谢自己,乔三小姐冷漠的脸上总算稍有动容,轻轻颔首点头的她,算是接受了楚云的致谢。

    虽说楚云有满腹疑问,但考虑到对方的立场应该也一样,人家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笑道:“我想姑娘一定也和我一样有许多问题,如果姑娘愿意的话,作为答谢之礼我愿意尽可能回答姑娘你的问题,而且只要是我愿意回答的问题,就一定不会说谎话。”

    按照常理来说,两个穿越者之间互相提防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尤其是在双方目前所身处的阵营并不相同的情况下,更应当如此。

    但怀揣着这样想法去提防楚云的乔三小姐,在看到楚云如阳光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后,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在演戏作假,哄骗自己。

    “好。”简短的一个字自口中道出,乔三小姐看待楚云的眼神,却已不再如先前一般冷得让人发抖。

    当然,也不过是千年冰山上的积雪稍有消融罢了,若不细心去观察的话,根本捕捉不到这么细微的变化。

    “那我问你,你穿越前所身处的年代,是哪一年?”

    “2080年,具体的日期,我已经记不清了。”楚云如实回答道。

    “果然……”乔三小姐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又问道:“那我问你,穿越前,你的名字是否也是‘楚云’?你如今这张脸,是否与穿越前相同?”

    乔三小姐的问题,让楚云的心跳骤然加速,即使是当初在宛城之战时,与张绣、贾诩赌上性命斗智斗勇,楚云也未曾如现在这般激动过!

    因为他已猜到,乔三小姐会如此发问,那么在穿越前,他们一定身处同一时代!

    在穿越前,楚云在自己所身处的时代,也算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知名人物。

    职业玩家,一个粉丝量巨大且实力强劲的天王级职业玩家。

    二十一世纪七十年代,科技飞速发展,利用神经元纳米技术隔绝人类感官,使人类的精神暂时处于另外一个世界——游戏世界的终极技术终于现实。

    诸多网游小说们幻想出的技术,终究得以实现,一大批新游席卷整个市场,人类的娱乐模式步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同样,也涌现出了大批职业玩家在新时代竞技游戏中争相角逐,如过去的电竞职业选手一般,有人因败北一蹶不振,也有人因获胜一飞冲天。

    而楚云,正是在新时代战略竞技游戏中包揽各大小赛事冠军的天王级职业选手,他在虚拟游戏世界中展现了出众的天赋,无论是阳谋、阴谋,还是排兵布阵,临阵对敌时的技巧,对身为队员的战队将领们各自才能的任用,都在证实他是一命杰出的战争统帅。

    五年的时间过去,楚云所组建的战队战无不胜,而他自己,也成为万众瞩目的巨星,用夸张的话来形容,女粉大概也能从长城的一头排队到另一头。

    ——

    好汉不提当年勇,楚云自穿越后,被现实各种毒打的他,早已不再眷恋缅怀昔日的辉煌。

    之所以再次回忆到这些,是因为当年,他的名字就叫做‘楚云’,印有他照片的海报屡见不鲜,他的照片在互联网上更传得到处都是,如果是与自己身处同时代的女孩子,见过他的容貌就不足为奇!

    当然,正如乔三小姐所预料的一样,楚云在穿越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现自己的容貌,与穿越前的自己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让楚云偶尔会怀疑自己究竟是灵魂穿越到这具身体,还是另有情况。

    看楚云震惊的脸色,乔三小姐也大致猜到了答案,说道:“果然如此……你猜的没错,我也是从2080年穿越至此的,想不到你真是那个传奇选手楚云……”

    说着,乔三小姐对楚云的兴趣明显又增添了几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楚云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怅然地感慨着。

    “难怪别人都说你用兵如神,能为曹操屡建奇功,是当世第一奇才,起初听说你的传闻,还以为是这些没脑子的古人喜欢胡乱吹捧,既然你就是那个‘军神’楚云,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能不能不要提那个名字,那两个字……太羞耻了……”楚云右手五指分开拍在额头上,向下痛苦地抓挠着。

    “哪两个字?你是说‘军神’?这不是当年全世界战略游戏玩家公认的称谓吗?这是对你实力的肯定吧?”

    乔三小姐的脸色依旧冰冷,可眼神中却闪动着俏皮之意,楚云顿时明白,这姑娘是故意让自己难为情的。

    像是中二病少年被最熟悉的人看到发病一幕般,楚云简直想找块砖头砸自己的脑袋。

    看昔日的巨星被自己三言两语折磨的欲仙欲死,乔三小姐难得地微微一笑,又道:“说起来,大明星,我这还有个交易,你有没有兴趣?”

    “哈?”察觉到乔三小姐那凉飕飕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怀好意的图谋,楚云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又步入对方的节奏,被牵着鼻子走了。

    “你想不想,救下邳城中,那些与你一样染上伤寒之症的军民?”清楚楚云会如何作答,乔三小姐还是明知故问道。

    “当然,姑娘妙手回春,还请姑娘再出手相助。”楚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好像没有弄懂我的意思……”乔三小姐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玩世不恭般地笑道:“这是一场交易。”

    楚云叹了口气,这种被掐住命脉被牵着走的感觉固然不爽,可想到对方是与自己颇有缘分,同病相怜的同时代穿越者,还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也就释然不少。

    “姑娘请讲……”楚云只得无奈屈服。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答应娶我,我就会出手救他们。”

    “哈……?!”

第173章 姑娘您这是找工具人?

    乔三小姐提出这突兀至极的条件,使得楚云的大脑险些当场宕机。

    这算是什么?求婚吗?果然还是逼婚吧?哪有女方会主动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说不定只是为了捉弄我,看我吃惊的反应?

    稀奇古怪的想法接二连三从大脑中浮现而出,楚云属实不知该如何答复才好。

    要说对眼前这姑娘一见钟情,未免太过肤浅,但楚云直面自己的内心,必须承认,他对这姑娘颇有好感。

    身为来自同一个时代的穿越者,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因为:她实在太好看了。

    这样的美人,哪怕只是站在你面前,供你细心欣赏,就已经仿佛置身天堂般的极致享受。

    如果能娶她为妻,楚云心里更是求之不得。

    只是楚云还没摸清楚,为什么这姑娘会不惜通过交易的方式,也要“逼迫”自己娶她,因而对是否答应她有些犹豫不决。

    看出楚云另有担忧,乔三小姐面色稍缓,双眸盯着并不整洁的地面,突然道:“我的故事,远没有你这位‘军神’那么精彩,怎么样,想听么?”

    对于乔三小姐再次提及那个羞耻的称呼,楚云索性自动忽略,以缝纫机工作的频率连连点头。

    乔三小姐又笑了,她的笑容优雅恬静,楚云上次见到这样的笑容,好像还是多年前,尚未穿越时,身处在二十一世纪接受一位名门闺秀私人采访时,从对方的身上所捕捉到。

    那是不属于绝大多数古代女性的,富有灵魂的绝美笑容。

    “我叫乔紫清,穿越前的年龄是二十五岁,ZY大学毕业生,有一年的法医从事经验,辞职后潜心研究医学,之后没过多久,在家中休息时原因不明地穿越到这个时代。”

    听到“法医”,楚云的嘴角登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心想难怪这姑娘不但习惯冷着脸,周身也散发着极度严寒般的气场。

    一个需要时常面对死尸的职业,有这种独特气质好像也不足为奇。

    虽然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辞职,但楚云心想过分探究个人隐私本就不好,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姑娘,因此按捺着好奇心,静待下文。

    见楚云的反应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激烈,乔紫清无所谓地继续道:“穿越后,说来惭愧,我对历史向来不感兴趣,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清这是哪一朝代,以及我的身份。

    我出生于庐江乔氏,身份是二乔的妹妹,人称‘乔三小姐’。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小酷爱中医药理的我,通过自己在医术上的天赋和知识,即使身处这一时代,做到为本地百姓治病救灾还是不成问题的,此后我医名渐传,在姐姐们嫁给两位姐夫后,我也随他们一起在江东生活过一阵。

    姐夫们和姐姐们都很疼我,在我为孙家老夫人医治好痛风之症后,她老人家更是收我为义女,可以说在江东,我享受着如同公主般的待遇。”

    说到此处,料到乔紫清口中的两位姐夫就是名震天下的孙策、周瑜后,楚云不禁感叹羡慕起乔紫清这几乎毫无难度的穿越“开局”。

    人家是国色天香的二乔之妹,又有两个鼎鼎大名的英雄姐夫撑腰。

    反观自己当年,穿越后无父无母无亲戚无朋友,家境更是一贫如洗,每天都要为生计发愁,不得已而参军,若不是利用现代人的智慧一路爬上去,谋得仓官这一油水不少的军职,只怕说不定早就因某次战乱动荡而殒命。

    老天爷,这不公平!

    努力赶走失落和不平衡的情绪,楚云困惑地问道:“姑娘的境遇我知道了,可我还是不明白姑娘为何要……”

    楚云本想说“为何执意要嫁给我”,但是这么问出口又觉得太过不要脸,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位绝世美人,对方主动提出倒贴,还要如此出言不逊就太失礼了。

    乔紫清右手拇指在太阳穴上轻按,叹气道:“我这个人啊,对大多事情完全不在意,穿越到这个时代能让我感兴趣的,就只用参悟学习这些古人们的医术、药理。”

    “原来是这样……可你留在江东不是一样有条件潜心研究医术吗?”楚云挠头问道。

    乔紫清的本已缓和许多的眼神再次变得清冷摄人,那盯得楚云感到发毛的眼神,就像是在怒斥着楚云:“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吗!娶本姑娘你就这么吃亏吗!”

    幸亏乔紫清性格虽然乖僻,但还是很有涵养的忍住未发作,耐着性子解释道:“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现在这副身体已经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我义母,姐姐、姐夫他们,全都不止一次的为我张罗婚事,逼我嫁人!”

    这下,楚云总算明白乔紫清的意思了。

    她这般年纪,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而她本人只想一心钻研医术,对嫁人没有任何兴趣,就算有兴趣,以她这看不起古人的性格,也不可能愿意嫁给一个没有现代知识的古代男子。

    至于让她像寻常古代女子一般,做个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那幅画面楚云更是想都不敢想。

    “姑娘的意思是假借与我成亲,应付你姐姐、姐夫他们,然后我们互不干涉?”楚云试探着问道。

    “你总算明白了。”乔紫清像看待傻瓜一般,无奈地点着头,“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个安全、清净的环境,保障我的生活质量,让我能安心继续钻研医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要求。

    至于你想娶几房小妾,也是你自己的事,我绝不会干涉。”

    “这……”楚云失落得像是受到巨大打击,原以为乔紫清提出想嫁给自己,多少是有欣赏自己的意思,可现在看来,对方不过是想找一个能配合她的工具人而已。

    而自己,恰好是唯一符合她需求标准的工具人。

    要知道,这种假结婚的套路在二十一世纪不能说屡见不鲜,却也不算罕见。

    但在古人的道德观念看来,任何一个当代男子都不可能答应乔紫清的条件。

    自己的发妻与自己同床异梦,哦不,大概都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这说得严重点简直是一种耻辱。

    楚云感到愈发遗憾,若是答应乔紫清的条件,以后这么美的可人儿,看得却摸不得,说是折磨都不为过。

    “大男人痛快一点,同意与否一句话的事情。”见楚云踌躇不决,乔紫清冷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呼……”楚云看着乔紫清还坐在自己大腿上不可挪开的翘臀,笑道:“我答应你。”

    注意到楚云目光的乔紫清,脸不红气不喘地伸手将楚云搀扶起身,潇洒道:“走吧。”

    有大病初愈之感的楚云,被乔紫清这股力道拉起身,不由自主地下榻问道:“去哪儿啊?”

    “我二姐夫正与曹操在宴席上把酒言欢,我们一起去面见他们二人,让他们做主,将婚事尽快定下。”

    像是好不容易找到楚云这个冤大头,乔紫清生怕楚云有所反悔。

    “不许直呼那位的大名,你不想要命了吗!”

    楚云算是弄明白了,这位乔三小姐自穿越后,因身世不错导致她与楚云截然不同,根本没有融入这一时代,而且还保留着身为现代人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也许这与她并不了解历史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心中这般揣测的楚云,更在意的是她方才那句话中提到的另一个人。

    “二姐夫……你是说周瑜,周公瑾?!”

    “是啊,你这么激动干嘛?”与孙策、周瑜曾朝夕相处好长一阵,已成习惯的乔紫清,完全无法理解楚云的心态。

    “我说啊……大小姐,你就算不了解历史,也多少该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尝试吧?未来的东吴大都督美周郎,堪称当世儒将之首的他来到下邳,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头大如斗的楚云已经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娶这样一个毫无当代常识的姑娘,恐怕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她害死。

    “二姐夫居然有这么厉害吗?我穿越前也只是听说过‘三气周瑜’‘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些故事,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胡编乱造的,二姐夫他明明是虚怀若谷,宽宏大量,怎么就被抹黑成了小肚鸡肠之辈!”

    楚云吓得急忙捂着乔紫清的娇嫩粉唇,眨眼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记着,以后要谨言慎行,否则一旦暴露你穿越者的身份,引起别人的怀疑,还不把你当山精野怪烧死?”

    乔紫清的口无遮拦让楚云一阵头疼,若只是引起其他当代人的怀疑倒还好,凭借楚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要保护乔紫清并不难。

    真正值得忌惮的,是很可能存在的其他穿越者。

    在此之前,楚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怀疑自己也许就是某个故事的主角,有独一无二的主角光环,只需要靠智慧掌控雷电,就足以在这乱世叱咤风云,助曹操一统天下,结束乱世。

    可如今,伴随着乔紫清的出现,楚云不敢再有这么轻狂的想法,凡事无独有偶,既然有一个乔紫清,没准就会有另一个乔红清,乔绿清。

    更值得担心的是,如果对方与自己的立场不同,是打算辅佐袁绍、刘备或者其他诸侯,无疑就是麻烦。

    话虽如此,楚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足够自信的,与其在此杞人忧天,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且抛诸脑后,楚云看乔紫清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顿时反有一种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赔笑道:“那个……不是……我是不是说的太重了……我的意思是……”

    看着支支吾吾宛若小孩子般楚云,乔紫清的脸终于绷不住,露出玩味地笑容,戏谑道:“好啦,逗你而已,你该不会之前没和女孩子相处过吧?”

    这句话顿时刺到楚云的痛楚,当初一心为了战队的成绩,楚云身为战队队长立下规矩队员不得谈恋爱,自己更以身作则,以致做了多年的单身狗。

    穿越后,生存都举步维艰的楚云,更是没有接触姑娘家的机会,唯一一个算是有过孽缘的女子,也是短暂接触过后,就形同陌路再无来往。

    “要你管……”看着大方挽着自己手掌的乔紫清,楚云脸颊泛红,底气不足地弱气回应着。

    感受着掌心的低温,楚云一路上感受着曹营众将士们活见鬼般的目光,被乔紫清拉至设宴地点——州牧府厅堂外。

    先前负责在帐外保护楚云安全的几位甲士,一路护送楚云、乔紫清二人至此,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怪异至极。

    也难怪他们各个如此,几个时辰前还病入膏肓的楚云如今在他们面前虽没活蹦乱跳,却也精神大振,众甲士在心中纷纷猜测这乔三小姐究竟是医术高超,还是对楚云施了什么妖法。

    ——

    宴席上,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操与公瑾还在互不相让地推杯换盏,大有在酒量上一较高下的打算。

    “启禀司空大人,中郎将与乔三小姐在门外求见……”吓得像是丢了半个混的侍卫,亲眼目睹病愈后的楚云,在反复揉眼确认自己未曾烟花后,不得不颤抖着前来向曹操通报。

    话音一落,别说曹操吃了一惊,在场的曹氏集团人才们,更是各个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

    尤其是郭嘉、曹昂、夏侯惇等与楚云关系亲近之人,更是万分惊异。

    要知道,他们每日都要去探望楚云两三次,对于楚云的病情每况愈下,他们是最清楚不过。

    他们甚至心中暗自做好随时收到楚云死讯的准备,却不曾想不足一场宴席的功夫,这楚云就病愈了?!

    唯有周瑜仍谈笑风生,淡然向曹操再次敬酒:“曹公,请!”

    从周瑜的态度,自曹操以下的曹氏集团那些聪明人,才算回过神来。

    “难道真是与周瑜同来的那位小姑娘妙手回春,治好了楚云的伤寒之症?”

    “药到病除?这是何等惊为天人的医术?!”

    众人心中生起一连串惊讶与赞叹,唯有曹操最先恢复镇定,回应着曹操的敬酒,笑道:“公瑾,令妹不愧是张老先生的亲传弟子,医术果然了得!”

    看着周瑜拱手故意客气几句,曹操笑着看向门外,道:“快请我侄儿与未来侄媳入席!”

    曹操一言既出,又是满堂震动,这一句话意义深远重大,既在大庭广众下再次公布楚云是自己的义侄身份,还相当于许可了楚云与乔紫清的婚事,同意与江东联姻!

第174章 顺水推舟的曹老板

    在曹操的传唤下,楚云与乔紫清携手并肩踏进厅堂,被无数目光聚焦着的二人,神情甜蜜,像极了坠入爱河的少年少女。

    显然,在来的路上,二人已商议好对策与处理方案。

    既然是演戏,自然要演得到位,尤其是要欺瞒过曹操与周瑜二人,这并不是容易的事。

    见初识不久的楚云、乔紫清二人手挽着手,仿佛情投意合,曹操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下意识捋着被酒水浸湿的胡须。

    一旁的周瑜也在不住地望着楚云点头,笑道:“曹公,那位就是令侄楚云吗?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如何?与令妹站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曹操还真就一点也不谦虚,他平日里本就视楚云这个义侄为骄傲,见楚云病愈更是心情大好,言语上也就稍显放纵。

    在自家地头上嚣张一些也算不得什么,周瑜谈笑着问道:“曹公,不知我可否与令侄聊几句?”

    “当然,公瑾请便!”说着,曹操冲楚云、乔紫清二人摆摆手,招呼着这对金童玉女来到自己与周瑜面前。

    “乔姑娘果然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对乔紫清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曹操十分难得地开口赞誉一位小姑娘。

    “曹公过奖了。”乔紫清先前不过是刻意挑逗楚云,在曹操面前,她还是大有收敛,装模作样地恭敬一拜,谦逊地回应道。

    “云儿,还不快来见过公瑾先生!”曹操满意地点头端详了一番未来侄媳后,用并不算正经的方式,向楚云引见周瑜。

    早在曹操发话前,楚云就已暗中悄悄打量着这位名传千古的东吴大都督。

    曾几何时也是大明星的楚云,对自己的形象还是颇有自信,然而在目睹周公瑾的盛世美颜后,楚云不得不承认,与名垂千古的“美周郎”比颜值,非但自己落了下风,那些后世的“小鲜肉”们更是连给周瑜提鞋都不配。

    “在下楚云,见过公瑾先生!”

    东汉末年是一个英雄辈出的璀璨时代,但让楚云发自内心敬佩的人物并不多。

    周瑜,恰恰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位。

    感受到楚云视线中蕴含着足够的敬意,周瑜很满意地点头问道:“中郎将不必多礼,传闻中郎将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难怪我家紫清对你芳心暗许!我家老夫人有意将紫清许配于你,却不知中郎将意下如何?”

    “能娶紫清小姐为妻,在下三生有幸!”

    楚云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对答如流道。

    “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一连串地说了三个好,周瑜又看向曹操,道:“曹公,既然两位年轻人已情投意合互相倾心,你看……?”

    曹操欣然道:“既然如此,公瑾啊,楚云是我义侄,紫清更是你与伯符的爱妹,孙老夫人的爱女。

    可以说这不仅是他们二人的婚事,更是你我双方联姻,合作交好的大喜事,如此盛事,不可操之过急,依我看不如先将婚事订下,婚期延后,暂且搁置,待战事稍平,我等回许都后,我会觐见天子,请陛下为他们二人赐婚!公瑾,你看如此可好?”

    眼下确实不宜大张旗鼓的举办婚事,且不说下邳城中伤寒之症尚未解决,周瑜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借联姻之事,劝说曹操帮助东吴牵制屯军在寿春的刘备,若曹操答应联姻,也就意味着不久之后,曹操与刘备将展开一场大战。

    在这个时节,战事将起,操办婚事,军中一片喜庆,难免影响士气,不利于后续的作战。

    这些简单的道理周瑜自然顷刻间就想得通:“曹公所言极是,既如此,我就代我家老夫人,与伯符,正式为紫清订婚。”

    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楚云虽不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但曹操与孙策具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霸者,这两人间的联姻,按说也该在定下婚期半年后,再正式派人前往江东迎娶乔紫清过门。

    不过考虑到乱世理应从简,再者周瑜若是带乔紫清离开,岂不成了与吕布一样给曹操一个空头支票,曹操又岂会出兵南征替东吴牵制刘备。

    因而,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周瑜与曹操又是一番商议,最后在征求楚云、乔紫清的意见后,决定让乔紫清留在曹营,负责总理军中一切医理事务。

    自此无论实质上还是名义上,乔紫清都成了楚云未过门的妻子,从吴家女儿转变为曹氏集团的一份子。

    敲定此事后,因楚云过去平易近人又屡立战功,在场众人大多对楚云印象、关系不错,再加上曹操正式宣布楚云是其义侄的身份,如此喜事理所当然引得一片掌声与欢呼。

    夏侯惇也冲着身旁的曹昂、郭嘉笑道:“不错!这姑娘美得跟仙女儿似的,这才配得上云儿那小子!”

    曹昂却苦笑着不知此事是否值得欢庆,虽然他也羡慕楚云与这美丽不可方物的绝色佳人订婚,但他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几分神秘气息,与寻常世家淑女的言行举止大有不同,二人若是真成了夫妻,是否能和睦共处,尚不可知。

    脸色最难看的要数郭嘉,若不是场合不对,恐怕他已忍不住要开口劝阻这场婚事。

    不过郭嘉也知道,曹操看似淡定,实则处境已骑虎难下,除非曹操愿意冒着将孙策得罪至死的风险,逼迫乔紫清为下邳患者们治病,不然的话,答应联姻就是曹操唯一的选择。

    疫症愈发严峻,刘备在寿春一日日发展壮大,曹操答应周瑜会出兵攻打寿春,看似是为了替东吴争取与刘表交战的空间,实际上,即使周瑜此番不来,若无这突如其来的伤寒之症耽搁,曹操也早就整顿军马,攻伐寿春了。

    宴席散去后,曹操命人将看似喝得不省人事的周瑜送回驿馆,自己疏散众人后,正打算也回府休息之际,被郭嘉拦住。

    “主公,属下有事相商。”郭嘉看似无意地凑近曹操,轻声嘟囔道。

    “随我回府再说……”曹操像是早有预料地回应道。

    于是,在喝得东倒西歪的众人,或是真心祝福,或是趋炎附势,总之他们争抢着与楚云、乔紫清这对还未成婚的年轻人攀谈,而曹操与郭嘉则趁此机会悄然遁走,回到曹操府上一间隐秘房间之内。

    显然,楚云、乔紫清二人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无法离席。

    命人在外严加把守后,曹操拉着郭嘉一同坐在被下人收拾得格外整洁的榻上,另一只手在脑门上轻缓地按揉着。

    “奉孝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对于郭嘉,曹操向来是格外倚重,即使是在楚云横空出世后,先前的颍川谋士们,在曹操心中依旧占据重要的地位。

    郭嘉在宴席上饮酒不多,此刻分外清醒,神情严肃地问道:“敢问主公,为何要答应联姻之事?”

    “为何不答应?”曹操因醉意微红的脸颊上露出笑意,反问道。

    “主公一旦答应此事,就必须攻打寿春,与刘备决一死战!主公,莫忘了在河北冀州袁绍与幽州公孙瓒虽打得如火如荼,但属下猜想,公孙瓒虽骁勇,但早晚必被袁绍所败,而一旦袁绍战胜公孙瓒后,一统河北的袁绍势必进取中原,到那时,主公与袁绍就会有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

    已预料到接下来天下大势走向的郭嘉,面上愁容更浓,继续道:“主公!我们刚刚战罢吕布,攻取徐州,理当休兵养民,,为或许就在不久后会来临的,那场与袁绍之间的殊死决战做足充分的准备!

    至于刘备,理应对他有所提防,但属下觉得他还没那个胆子,率军攻打主公治地。可是主公若答应此次联姻,就必须替孙策出兵与刘备一战,这不是正中了周瑜的驱虎吞狼之计?”

    从战略上的角度考虑,郭嘉的想法没有问题,刘备现在虽然贼心不小,却羽翼未丰,短时间内能在汝南、寿春等地站位脚跟徐图发展,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攻打曹操的领地,刘备确实没这个胆子,若是主动攻打寿春,将刘备逼急了,双方无异于结下生死大仇,到时一旦袁绍率军过河攻取中原之地,曹操恐要面临南北双线作战的麻烦境地,这是郭嘉不愿看到的。

    “而且,据属下派人打探后得知,孙策根本就没有率军攻打荆襄与刘表决战的打算,前些日子江东有一伙贼寇在吴郡造反作乱,贼首叫严白虎,自称‘东吴德王’,以属下推断,孙策之所以率军急匆匆地从庐江返回江东,就是为了平定这场贼患之乱!

    而周瑜,是怕孙策将主力大军调走后,刘备收到消息,趁庐江军力薄弱时,南下攻之,所以才借联姻之名,来撺掇主公替他出兵攻伐寿春,施围魏救赵之策!”

    见郭嘉一口气将心中想法毫无保留地倾泻道出,曹操感动地拍着郭嘉的背,笑道:“奉孝说得这些,自然有道理,不过孙策率军返回江东一事,我早有所知。”

    看着郭嘉疑惑费解的眼神,曹操朗声一笑,解释道:“奉孝啊,袁绍与公孙瓒之战,无论谁胜谁负,胜者都将会成为我们的头号大敌,这我当然知道。

    可是,当日刘备穷途末路之际,我不吝将汝南以及附近诸郡县借他起身时,云儿曾极力劝阻我,并告诫我刘备此人志向远大,绝不甘于屈居人下,早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你我之间,我无须藏私,我承认当时云儿这话,我是嗤之以鼻,根本不信!那时的刘备不过是过街老鼠,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他们刘、关、张三兄弟此时说不定已在阴曹地府团聚。

    然而后来如何,你也知道,刘备他忘恩负义,先是坐视纪灵大军过其境内,而不出兵相阻,若非云儿有本事,纪灵那时必成我军大患!

    再是趁我军与吕布鏖战之际,攻袭寿春,将军力近乎损耗殆尽的袁术一举剿灭,更可恨的是,他还以‘心系百姓’为由,命张飞率军劫掠我军粮草,幸亏云儿机灵,及时想出应对之策,否则我十余万大军,就要忍饥挨饿,说不定还会激起兵变。

    奉孝你试想一下,这刘备如此行事,若不趁早除之,待我们与袁绍决战之际,他难道不会像我们与吕布交战时那样,再背后对我们使绊子吗?”

    事实上,自从刘备背信弃义与曹操作对后,曹操对刘备大失所望的同时,也回忆起楚云当时对他的劝言。

    曹操是一个善于反省自己并纠正自身错误的明主,在意识到自己对刘备存在认知错误后,曹操就对楚云提出的关于刘备的看法深信不疑。

    甚至,在现在的曹操眼中,刘备已经升级为威胁程度不逊色于袁绍、公孙瓒的心腹大患。

    这样的祸害,若不趁早除之,曹操必然寝食难安。

    郭嘉听罢,也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主公早有与刘备一战的打算,此次答应江东的联姻,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当然。”曹操狡黠一笑,“周郎固然狡诈,但这计谋又岂能瞒得过我?我故意中计,不过是一来可以麻痹周瑜,二来是联姻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

    既然不管怎样都要趁河北战事结束前除掉刘备,那么领江东一个顺水人情,顺便为云儿娶一天仙般的好媳妇,又有何不可?”

    各重要的是,没有乔紫清,下邳的伤寒疫症无人可解,只不过这一点曹操与郭嘉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开口提起。

    “主公英明!”听完曹操的解释后,郭嘉并非溜须拍马,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哈哈哈哈……”能得到郭嘉这种聪明人真诚地夸赞,曹操得意地发生大笑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又向郭嘉问道:“好啦,军政大事聊完,我们且说说家事。

    奉孝,你也是久经花丛之人,那乔家的姑娘,你觉得如何?”

    自家侄儿的婚事,曹操也只能找郭嘉这种关系亲密且最为倚重的心腹来交流。

第175章 姜还是老的辣

    “这……”对于“久经花丛”四字,郭嘉脸色一红,尴尬道:“实不相瞒,主公,在下不敢自夸阅女无数,也自信对天下女子略有了解,可这位乔姑娘,属下确实看不透!”

    “你郭奉孝,也有看不透的女子吗?”曹操似是在有意调侃道。

    郭嘉尴尬笑道:“主公,这乔家姑娘看似木讷,不通礼数,给人的表面印象似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平日除了深研医理外,一无所知。”

    “难道不正是如此?”郭嘉所言,是曹操对乔紫清的全部看法,曹操正是如此看待乔紫清,所以对她的无礼之举毫不在意。

    “依照属下看来,这位乔家姑娘并非这么简单,她并非真的不通礼数,只是将旁人视若草芥。属下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特殊的孤高气质,这种气质中郎将身上也有,只是与乔家姑娘相比,中郎将隐藏得很巧妙,不易被察觉罢了。”

    曹操闻言大惊,郭嘉的话听起来像是空穴来风的一家之言,可不知怎么,竟郭嘉这么一点拨,曹操也生出同样的感觉。

    此前曹操就总觉得楚云与自己虽然亲近,但二者间总存在着一种不可逾越的间隙,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间隙并非他自己或楚云刻意营造,但它确实存在。

    但是近日看到乔家姑娘与楚云站在一起时,明明他们二人理应是初识不久,但曹操总觉得他们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完全没有这种无形的隔阂。

    “你别说,好像还真有点那个意思!”这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犹如两位禅师在互打机锋,可偏偏曹操、郭嘉二人都有一种共鸣,对这虚无缥缈的感受有所认同。

    “那依你看,这婚事究竟是好是坏?”曹操言归正传问道。

    郭嘉沉思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属下觉得还是利大于弊。”

    “何以见得?”曹操追问道。

    “主公请试想,乔家姑娘固然本领过人,又是个奇异女子,但中郎将对主公一向忠心不二,似他这等旷世奇才,一定能镇得住这位奇女子,绝不会听任她摆布。因此,就算乔家姑娘手段再高明,且曾是孙家义女,可如今已是主公未过门的侄媳妇,中郎将的忠诚绝不会动摇,她也只能注定‘嫁鸡随鸡’,与中郎将站在同一立场。

    如此一来,她与中郎将珠联璧合,共为主公效力,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其实,曹操对于乔紫清的性子、爱好皆不感兴趣,他担心的是乔紫清居心叵测,以美人计离间楚云与自己的关系,进而撺掇楚云弃他而去,投奔江东孙策。

    听郭嘉这一番分析,曹操才算放下心来,二人又闲扯了几句,曹操便遣退郭嘉,开始休息。

    ——

    将领与文官们争先恐后地向楚云、乔紫清二人道喜,良久后,在不耐烦的乔紫清脸色逐渐变得僵硬难看后,楚云才趁其尚未发作之际,向众人告辞,众人这才无奈地识相道别,悻悻离去。

    “一个个像苍蝇似的,虚伪的家伙们……”乔紫清当真用看待昆虫般的眼神蔑视着离去的人群,用只有楚云的能听清的声音念叨着。

    “不过是人情来往罢了,如今我身居高位,他们自然争抢着巴结我,想当初我官职低微时,频频向叔父弹劾我的那些人,大多也在他们之中。”

    见惯了世态炎凉的楚云倒是见怪不怪地不屑一笑说道。

    “无聊。”

    轻声丢下这两个字后,乔紫清就潇洒地扭过身子,向曹操为其安排的驿馆走去。

    按理说乔紫清已经是楚云的未婚妻,不该居住在驿馆,然而考虑到其年轻女眷等特殊身份,让她如其他军医一般居于营中显然不妥,而楚云与她尚未正式成婚,为避嫌更不能居于一处,曹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她暂住在驿馆,环境合适又不会引起骚动和闲话。

    楚云无可奈何地眼看着乔大美人离去的背影,黯然摇头后,大病初愈的他正打算也去歇息,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捏住肩头。

    “师兄?”抬眼一看,对这那熟悉的面容,楚云惊呼道。

    众人皆已退席散去,下人们忙于打扫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曹昂一脸严肃,却一言不发地拉着楚云离开厅堂。

    楚云已经许久没在曹昂脸上看到这副神情,还以为是除了什么大事,当即乖乖任由曹昂拉扯着,来到曹昂的临时寝室。

    曹操生活一向简朴,继承其优良传统的曹昂同样从不奢靡度日,眼看着曹昂房间内光秃秃的不见任何贵重之物,楚云心中感慨之余,不禁问道:“师兄,究竟出了什么事?”

    “师弟,你真的打算娶那位乔姑娘为妻?”曹昂关切地问道。

    “是啊,叔父他老人家亲口答应,我怎能不给面子?”明明是楚云自己也对乔紫清颇具好感,但在曹昂面前,楚云却不好意思承认。

    见曹昂神色怪异,举止反常,楚云讶然问道:“师兄……该不会……你也看上乔姑娘了?”

    曹昂顿时一个劲儿地摇头,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这天下女子千千万,美女佳人数不胜数,我怎敢喜欢那样的女子!”

    说着,曹昂又言归正传,继续道:“师弟,听师兄一句劝,师兄承认这乔家姑娘确实貌美,姿色倾城绝代,可她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只是看她一眼,我就感觉全身都要冻僵似的!即使是面对师父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压抑!师兄建议你还是莫要娶她,免得以后引火烧身!”

    见曹昂认真的神色,楚云知道这确实是曹昂的肺腑之言,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曹昂这第六感还是蛮准确的。

    与楚云有所不同,乔紫清是真的将古人全部视作低等生物,对于当代人而言,乔紫清还真就如同曹昂所说的一样危险。

    不过对楚云来说,就是例外,毕竟两者之间都是来自同一时代的穿越者,乔紫清眼下虽说不上对楚云有爱慕和好感,至少没有轻视甚至鄙视。

    考虑到曹昂也是单纯出于一片好心提出善意的提醒,又不能将真相如实相告的楚云,只能含糊道:“师兄,你说的这些,师弟我都听懂了,也记下来,请师兄放心吧,师弟与乔姑娘确实是两情相悦,不会有事的。”

    楚云的言外之意是:乔紫清姑娘确实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份秘密是我楚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不便对外人相告。

    曹昂闻言也只得选择相信楚云,道:“既然师弟心中有数,师兄我就放心了。”

    “多谢师兄惦念。”楚云感谢道。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说起来,你这伤寒之症得以痊愈,还是多亏乔姑娘的医术精湛,她对你有救命之恩,又岂会加害于你,是师兄想多了。”

    “师兄也是关心则乱。”

    “好了,你大病初愈,师兄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且安心休养吧。”

    说着,兄弟二人握手而别,送走曹昂后,楚云拖着倦乏的身体躺回久违的舒适床榻上,倒头就睡。

    翌日,乔紫清果然履行承诺,在得到曹操的许可后,亲自带领军医们进入被隔离的军营。

    隔离军营中的情况并不好,因先前耽搁数日未曾得到遏制,最早患病的患者们病情愈发严重,个别体质羸弱者已奄奄一息,几近丧命。

    这种情形,军医们哪怕知道乔紫清已妙手回春治好了楚云的病情,依然是不愿参与其中,若不是曹操有明令在先,所有军医必须听奉乔紫清之令,定然会有不少军医选择撂挑子。

    大多军医骨子里还是对乔紫清的医道造诣存疑,楚云被其治好虽是不争的事实,但乔紫清是否能治好所有伤寒患者,谁也说不好。

    不过,事实出乎全城上下所有人的预料。

    乔紫清用现代分配工作的方式,合理利用人工,使得每一名军医人尽其才,忙得团团转。

    结果当天夜里,赶制的汤药就被端到病情最重的患者们面前,天还没亮,这些奄奄一息的患者们,病情竟全部有所好转,脱离危险!

    如此鼓舞人心的消息,理所当然地在城中不胫而走,百姓们,官员们,士人们,甚至是在城外大营中驻扎的将士们,都闻得此讯,各个拍手叫好。

    曹操起了个大早,听得此讯后,激动得连已做好的早饭都丢到一旁不顾,当场下令,赏赐乔紫清五百匹绸缎,并许诺待回许都后,要奏请圣上破格提拔乔紫清为太医,其余军医们,均记下一功,也各有不少赏赐。

    斩获如此成果,熬了一夜的乔紫清自传令小厮口中得知曹操口谕后,面沉如水,不喜不悲,只是冲着身旁叫苦连天的太医们冷声道:“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继续抓药!煎药!那个姓王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药必须一片一片放,你怎么又一次放这么多!这一锅全倒了!重新煎!”

    “那个……乔姑娘……我不姓王,我姓赵……”被乔紫清指着鼻子斥责得狗血喷头的年轻军医,正唯唯诺诺地轻声应着。

    “我管你姓什么!再弄出错,你就给我连人带箱统统滚蛋!”乔紫清的耐性就快被磨光,强忍着性子说道。

    这位赵军医入行不久,医术倒也不算太差,可经验不足,干起活来也笨手笨脚,这一晚上下来,没少被乔紫清凶斥。

    可偏偏懂医的人就这么多,乔紫清已经尽可能给他分配最简单的活,奈何他本就手脚不够麻利,又因为紧张,导致越是被斥责就越是出错。

    幸好乔紫清虽冷言冷语,脾气倒还说得过去,否则的话,以她现在的身份,是有权利责罚这位小军医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旭日东升,暖洋洋的晨光洒在大地上,累得满头大汗的那位与楚云有旧的老军医,因年纪最大而第一个扛不住了。

    “乔姑娘,老朽年迈,体力不胜从前,不知可否容我等休息一日,待明日再为患者们煎药诊治?”老军医试探着问道。

    说这番话时,老军医低眉顺眼地看着乔紫清,既因其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远胜自己而折服,也被乔紫清的冷厉而吓得心惊肉跳。

    说简单点,这老头子对乔紫清这个小姑娘是彻底服气了,先前那点年长与医学经验丰富而产生的傲气,如今被磨得一点也不剩下。

    其他军医们也满怀渴望地看向乔紫清,等待着她的答复。

    看来不止是老军医一人感到精疲力尽,只不过其他人不敢直言罢了。

    按说,老军医这要求提得并不过分,平日里养尊处优成习惯的军医们突然工作一天一夜,身体吃不消是再正常不过,乔紫清自己也略有倦意,听得此话,看在老军医一把年纪还在为行医救世尽一份力,点头答应道:“好吧,就容你们休息两个时辰。”

    “两个……?!”

    话说到一半正打算出言反抗的另一位年纪偏大的军医,被老军医一把捂住嘴,使了个眼色后,这才不甘地作罢。

    陆续离开药房的军医们各个愤愤不平,一位脾气不好的军医更是嗔怒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运气好被张老先生收为弟子罢了!若是我有次奇遇,医术定还在她之上!”

    “就是!这分明是拿我们当苦力!忙活了一日一夜也就算了,还只允许我们休息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哪儿够睡啊!”

    “王老!您方才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下去,是什么意思?您老人家这般年纪,只睡两个时辰莫非扛得住?”

    面对一连片地抱怨之声,王老,也就是那位资历最老的老军医叹了口气,道:“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诸位,乔姑娘医术超凡,在她的领导下,我们得以成功为病重的军民们治好伤寒之症,这是事实!各位能立此大功,还是多亏了她!”

    “额……这……王老,我们不是说乔姑娘医术不行,也不是不领她这份情,只是大伙忙了一天一夜,想多休息一阵,这又有什么不对?”

    “就是就是!只休息两个时辰,我这身子骨如何扛得住?”

    “……”

    看众军医又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王老军医再次道:“诸位的心情我明白,要说扛不住,我这把老骨头是最受不了这份操劳的,只是我们就算要说理,也不能与乔姑娘说理,这一日相处下来,你们哪一位有自信说得过乔姑娘?”

    众军医面面相觑,一个个下意识地被昨日的阴影影响,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显然,众人都被乔紫清斥责怕了,都觉得王老军医说得确有道理。

    “可是……王老,不找乔姑娘说理,我们还能找谁说理?总不会是去找司空大人吧?”

    王老军医嘿嘿一笑,得意地看着发问的年轻军医道:“你啊,太年轻啦!此事当然是要找中郎将为我们说情才有用!这乔姑娘再厉害,不也得听中郎将的?”

    “王老!厉害啊!”

    “真有你的王老!”

    “高!实在是高!”

    “王老!姜还是老的辣啊!”回过神来的众人,各个神采奕奕地对王老军医赞不绝口道。

    看着身旁对自己吹嘘不止的同行们,王老军医更是飘得找不着北:“那是!你们啊,还得多跟我学着点呢!”

请个假

    天气燥热,喉咙因上火剧痛无比,实在无心码字,诸位且容我休息一日,顺便再构思完善一下剧情。

第176章 私会

    自打楚云的病情大有好转后,曹操就亲自为楚云挑选了一处大型庭院,供他休养身体。

    这庭院在整个下邳城中,都算屈指可数的气派,古朴的风格,崭新的建材,宽阔的莲池中,游鱼自由地游荡在清澈的池水之间,十几位被今精挑细选过的仆人们整日忙着打扫,只为保持院内的整洁。

    据说这庭院正是吕布在数月前,为寻欢作乐而刻意斥重资命人新建而成,可惜他自己还未来得及多做享受,就平白便宜了楚云。

    “是吗?如此甚好。”在听得下人将乔紫清率军医们顺利诊治被隔离的伤寒患者们后,楚云自言自语地松了口气道。

    心系苍生的楚云昨日虽独处在房内休息了一整天,但他还是会难免有些担忧,忧心乔紫清那冷漠的性子,是否会认真对待疫症之事,现在看来,乔紫清既然肯为此彻夜不休,楚云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了。

    目送着前来汇报的下人离去,楚云发觉自己的身体精力仍未完全恢复,往日似这般起一大早,往往会感到神清气爽,今日却觉得大脑一阵昏沉沉,似是有种睡眠不足的感觉。

    然而,正打算翻身回舒适的床榻上再睡个回笼觉的楚云,被门外一阵喧嚣杂乱的脚步声与敲门声所扰乱。

    “何人?”回笼觉计划被搅和的楚云,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快。

    “启禀中郎将,是老夫。”王老军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哦?”听出对方声音的楚云,心中那点怨气倏忽间烟消云散,对方为救治患者熬了一夜的事他刚刚才有所耳闻,于是满怀敬意地道:“请进。”

    获得许可的军医们轻声推开门,如流水般接连踏入房间。

    刚立下大功而得意洋洋,连府内侍从们都不敢阻拦他们拜见楚云的军医们,面对楚云时,反倒显得格外敬重。

    从脚步声楚云已猜到来人不止一位,却怎么也没想到,营中所有军医竟然都来了。

    “诸位……你们这是……?”楚云看着一个个对着自己躬身作揖行礼的军医,皱眉疑惑问道。

    “中郎将,我等不请而来,实不相瞒,是有事想请中郎将相助。”王老军医作为军医们的代言人,当即开门见山道。

    “诸位都是为民造福的功臣义士,有什么我楚云能帮得上的,但说无妨。”看着军医们一个个盯着惺忪睡眼,仍强打着精神对自己作揖,楚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

    见楚云如此态度,军医们受宠若惊,喜不自胜。

    “中郎将,既如此,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王老军医眼中“奸计得逞”的目光一闪而过,“实不相瞒,中郎将既已知晓我等为救治城内营中伤寒病患们,已不眠不休地苦心忙碌一日一夜,中郎将您觉得,我等是否应该得到充分的休息,养精蓄锐后再投身其中,继续根除下邳城中的伤寒之症?”

    “当然,理应如此!”楚云脱口而出此话的同时,心中也在纳闷,老中医这问的不是废话吗?谁工作一天一夜后还不想睡个好觉?除非有人不允许……

    等等!

    “且慢,莫非是紫清她……?”楚云看着正脸色狂喜的王老军医,刚舒展的眉头又重新褶皱到一起。

    “正如中郎将所料!紫清姑娘她医术高超,心怀万民,我等同为医者,自是对她万分钦佩!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把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当成苦力来折磨!”

    紧接着,其他军医们也跟着帮腔,你一句我一句添油加醋地讲述着昨日如何被乔紫清用“虐待”般的方式指挥治病,又诉苦说乔紫清只允许他们休息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确实是少了点……”以楚云的智慧当然已从中弄清军医们此次起来拜会自己的目的,但在听到乔紫清只允许军医们休息两个时辰这一事实后,楚云还是忍不住为军医们打抱不平道。

    正当军医们还想继续向楚云诉苦时,门外一位侍从突然敲门汇报道:“中郎将,乔姑娘前来探望您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吓得军医们皆是噤若寒蝉,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前一刻还喧嚣的房间,竟刹那间静的出奇!

    “中郎将……您大病初愈,我等不该再多做叨扰,此事就拜托中郎将了,请中郎将务必为我等再多争取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我等不敢打扰中郎将与乔姑娘相会,就此告辞!”

    “我等就此告辞!”

    也不待楚云回礼,小声嘟囔着的军医们在王老军医的带领下,一溜烟便顺着门缝向外遁走。

    与乔紫清打了照面却完全不敢与之相视的军医们,这会儿所表现出的短跑能力,精神得完全不像是熬了一夜的中老年人。

    用老鼠见到猫已不足形容他们的举止,如果硬要楚云举一个最贴切的例子,军医们的模样,像极了当年自己所看过的动画猫和老鼠中,得知老鼠杰瑞表哥马索尔即将前来而恐惧的一哄而散的猫咪们。

    任由军医们逃走后,无须楚云答话,乔紫清就自己开门踏进房间,负责看门的侍从识相地默然为二人关好房门,放光的双眼紧盯着附近,不许任何人再入内。

    “来了?”发问的同时,楚云拖着有些乏力的身子坐在床榻上,开始观察起乔紫清。

    乔紫清一如既往毫不见外地坐在楚云的腿上,也不知坐在别人大腿上是她的怪癖,还是单纯为了欺负楚云才会三番五次这么做。

    如果楚云想侧身躲避,是完全躲得开的,可这对楚云来说无异于一种享受。

    柔软的翘臀那引人浮想联翩的触感,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趋之若鹜。

    兴许是忙了一整日的缘故,乔紫清依旧整齐剪短的黑发下,那张清丽不可方物的容颜开始露出疲态。

    看着正用两指按摩睛明穴的乔紫清对自己默然点头以示回应后,楚云心中泛起丝丝柔情蜜意,柔声道:“辛苦了。”

    乔紫清这次又浅笑着摇摇头,睁开眼看着楚云道:“没什么,这是你我的交易,你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答应娶我,我理应尽力为你救治那些伤患。”

    “如果真的只是出于你我之间的交易,你大可不必如此卖力,你此举不也是为了悬壶济世,拯救那些无辜染上疫病的军民们?”

    乔紫清的笑意更浓,虽然这笑容似乎另有深意,可挂在她这张夺天地造化的俏脸之上,就仿佛足以对天下男儿勾魂夺魄。

    “刚刚那些家伙来这,是找你告我的状?”大概是故意转移话题,乔紫清话锋一转,问道。

    “额……这个……你也知道,他们再怎么说也辛苦了一整日,这休息四个小时,未免太少了……”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楚云却莫名其妙感到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是少了点,我也并没有打算真的只让他们休息两个时辰,我这么做,是料到他们会来找你,求你替他们跟我说情。”

    乔紫清的古井不波地说着让楚云大为吃惊的话。

    “你是为了让他们承我的情?”

    “这只是其一,先对他们狠一些,再稍作让步,如此一来他们才会对你我感激,我以后控制他们也会方便一些,免得他们仗着年纪大就摆架子不听话。”

    乔紫清冷着脸说出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话,楚云听得是既佩服又有点害怕。

    见楚云沉默不语,乔紫清又淡然道:“对了,曹公给我的赏赐,我已命人搬到你这儿了。”

    “为何如此?”楚云下意识地问道。

    乔紫清白了楚云一眼,道:“当然是为了让旁人认为我并非贪恋财物的贤淑之女,同样也就不会有人怀疑我此前对外宣称的‘对你芳心暗许’一事。既然我们要装情侣,就该装得像一些。”

    “哦……是这样啊……说得有理……”楚云含糊不清地回应着,心中呢喃着感慨道:“‘装’情侣吗……”

    盯着乔紫清那张怎样都看不够的倾城之容,楚云恍惚间已瞧得入神。

    乔紫清被他盯得发懵,诧异地问道:“我脸上沾了药渣么?”

    “啊……不是,我刚刚在想,你操劳了一夜,是不是也该休息一下?”

    听到这话,乔紫清漠然离开楚云的大腿,起身道:“说得是,我先走了,你记得将休息时间延长一事派人告知那些老家伙。”

    啊这……

    楚云在心里忍不住想抽自己的嘴巴,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被乔紫清误认为自己在对她下逐客令。

    其实楚云只不过担心自己在专心欣赏乔紫清的美色时被对方发现,才会以胡言乱语来搪塞。

    即使还想再与乔紫清多独处一会儿,可转念一想对方确实忙了一整天,虽然她强撑着自己不易被旁人发觉,但一想细心的楚云,还是能从她的眉宇间有所察觉。

    乔紫清,已经非常疲倦了。

    而乔紫清对楚云的心思毫无察觉,一来她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二来她即使知道自己容貌对男人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也绝不会认为楚云会轻易对自己心动。

    无论穿越前,或是穿越后,她的出身,成长经历使得她极少与同龄男性接触,即使偶有个别男性被她的容貌所吸引,也会被她冷冽的气质逼退,并敬而远之。

    胆大而滥情的男性在碰钉子后,往往觉得这种女性难以征服,不如挑些同样貌美但更容易攻略的目标下手,至于那些本就胆怯的男子,只需被乔紫清泠泠双眸一瞪,自己就会吓得逃窜。

    在乔紫清看来,楚云穿越前就是明星人物,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穿越后更是一跃成为放眼天下都举足轻重少年英雄,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需要他主动开口,恐怕也有无数公卿大臣、名门望族愿意将自家的闺秀许配给楚云,哪怕是做妾室,也能借此与楚云、甚至曹操攀上亲戚。

    可见,这对假情侣间的关系,眼下还停留在“相敬如宾”的状态。

    命人将命令传达给军医们以后,楚云回到房中,倦意上涌,既然佳人已去,就索性再睡个回笼觉。

    ——

    当日,正午,曹操本打算再大摆宴席,与周瑜共同讨论天下大势,周瑜却以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导致身体有所不适唯有,推辞谢过,独处在驿馆中,闭门不出。

    对此,曹操也没有强求,只是派人给周瑜送去些许补品,以示慰问。

    下午,层云在天穹中密布,将阳光死死遮住,秋风呼啸不止,因伤寒疫病已受控制而开始上街的行人们,也大多添上一两件衣物御寒。

    周瑜穿着一身蓝灰相间的衣袍,独自在驿馆房间内,亲手温好一壶香醇的美酒,却不曾品尝。

    他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是在等,等一个阔别多年补见的故人。

    酒凉了,他就重新为之加温,也不知反反复复过多少次,可他眼中的希冀不曾因时间的流逝而黯淡。

    他就好像确信,他要等的人,一定回来。

    这时,一阵轻而有矩的敲门声自门口响起,正在温酒的周瑜,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

    “请进。”作为这房间的主人,若是真的足够重视来访之客人身份,他就该亲自前去迎接。

    可他没有,他的手还在温酒,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但他的眼神却变了,不恰当的说,那简直像极了苦等恋人恢复消息,又不肯主动向对方开口的少女般,满是得意。

    “你来了。”背对着门口,周瑜装满温热美酒的青铜酒壶提起,轻声道。

    “为什么请我来此,你应该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如此敏感,就算要说话,也该在公开场合交谈,绝不能私会,这是大忌。”

    那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温润而和煦,仅凭声音便知其主人定是位翩翩君子。

    “可你终究还是来了?不是么?”周瑜自顾自地提着酒壶,将两个酒樽倒满后,才缓缓回过头,面向来客,示意其入座道:“奉孝兄,这是我私藏多年的杜康酒,来,请尽饮此盅!”

第177章 装病?真病?

    凝望着本就算不上清澈的甘醇浊酒,轻身入座的郭嘉缓慢地来回摇了摇头,道:“我想喝水,清水。”

    “喝水?清水?”周瑜就像是听闻到一个极为滑稽的笑话,“你郭奉孝向来是好酒之人,美酒在前,为何不屑一顾,反而要清水?”

    郭嘉没有作答,只是用手将桌上靠近自己的酒樽推回周瑜的面前。

    “好吧,来人,拿清水来!”双掌发出清脆的拍手声,门外的亲信立刻奉命为周瑜提来两壶清水。

    “奉孝,请自便。”见将两壶清水放置在郭嘉身前的亲信退出房间后,周瑜端起酒杯,向郭嘉敬酒后,开怀畅饮。

    这次,郭嘉端起水壶将空杯倒满,以水代酒回敬周瑜。

    “奉孝不是问在下,为何要请阁下来此么?你我二人此前虽不曾见面,却神交已久,不妨猜猜看我请你至此的原因?”

    “我不猜。”郭嘉一本正经地说出有些任性的话,似乎不大给周瑜面子。

    周瑜也不生气,继续调笑道:“猜一猜又有何妨?”

    郭嘉将周瑜晾在一旁,自饮自酌了又一杯清水后,霍然起身道:“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诶诶诶,别急嘛!”周瑜连忙伸手阻拦,请郭嘉重新落座在对面,又道:“我请奉孝前来,其实并无他意,只是想聊一聊这天下大势。”

    国家也并非真的想离开,不过是为避免交谈的节奏被周瑜把控,才会以退为进,逼迫周瑜停止让自己猜谜。

    “既如此,公瑾请讲。”郭嘉计策得逞,安坐着将先发言的权利重新交还给周瑜,打算见招拆招。

    “好,那在下就抛砖引玉,敢问奉孝觉得,如今曹公的处境如何?”周瑜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道。

    “司空奉天子诏,兴王师讨篡逆,大败吕布,盘踞兖州日久,近日又替朝廷收复徐州各郡,声势如日中天,相信要不了多久,必能扫清寰宇,一统天下,还黎民以太平!”郭嘉正气凛然地说道。

    “不见得吧?奉孝说得,恐怕太过乐观了。”周瑜眼中流露出不屑之意,冷笑着否认道。

    这番轻蔑的态度并未激怒郭嘉,他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此话怎讲?”

    周瑜又饮下一杯美酒,解释道:“奉孝,你我皆是聪明人,在此独处坐而论天下之势,无须遮遮掩掩,为表诚意,在下就说几句心里话。”

    “还请公瑾赐教。”郭嘉嘴上客气,脸上却气势不减地回应道。

    “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治下疆域之广,在诸侯中也算佼佼者,兵锋日盛,更是不容小觑。

    然而,曹公身处四战之地,南有刘备,西有刘表,北面更是有强敌袁绍!只怕要不了多久,袁绍就会跨河而过,南下直取濮阳等兖州诸郡县,届时,许都危矣,天子恐怕要落入袁本初之手,曹公今日之强盛,也将如镜花水月,消散殆尽。”

    郭嘉冷哼一声,没有急于反驳周瑜口中那曹操不敌袁绍的论调,另辟蹊径问道:“如今在河北,袁绍与公孙瓒的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双方僵持不下,互有胜负,战事可谓悬而未决,你又凭什么断言最终得胜的是袁绍,而不是公孙瓒?”

    “奉孝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周瑜飒然一笑,又道:“公孙瓒虽勇,如今气焰日盛,但此人并不似表面那般刚强坚忍,一旦其兵锋受挫,战事不利,势必会由盛转衰,到时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取灭亡,这等人物,又岂会是那袁本初的对手?”

    郭嘉默然不言,心中暗自感叹周瑜果然名不虚传,三言两语之间,便切中要害,看清公孙瓒其人的长处与缺陷,从而敢于推断这河北双雄决战的胜败结果。

    “公瑾能看到这一层,实属不易。”郭嘉由衷地赞叹周瑜道。

    “不敢当,奉孝同样洞若观火,早已预料到河北战事的结果,只是在下想不通,奉孝你明知袁绍一旦得胜,便会一统河北,率数十万雄师南下,曹公必无力相抗,你又何必坐以待毙呢?”

    “公瑾此言,何意?”郭嘉的眼神变得锋利不善,似乎猜到周瑜将要说些什么。

    周瑜举着还剩一半酒水的青铜酒樽,耐人寻味地笑道:“话已至此,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了。

    奉孝,我兄长伯符,虎踞江东,有鸿鹄之志,又一向礼贤下士,若是你肯……”

    “住口!”郭嘉目光森然的看着周瑜,像是要将周瑜一口吞进腹中似的。

    “你知不知道,就冲你这番话,我只需转告司空,你就不可能活着离开徐州!”待人虽不及楚云谦逊,但也算彬彬有礼的郭嘉,显然动了真怒,看来周瑜的话已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不会这么做的,不是么?否则此刻你已经离开此地,去告状了。”面对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郭嘉,周瑜异常淡定,看来对郭嘉的反应早有预料。

    郭嘉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奉孝,你我虽初次相谈,可我知道,你与我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你想胜我,我也同样想胜你,我们可以用尽千方百计去击败对手,但唯独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么?”

    周瑜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像极了与相交多年的知己相谈时的一般,从容不迫。

    郭嘉很快平复情绪,恢复冷静,在周瑜这样的对手面前,本不该如此失态,被对方主导情绪是大忌。

    “我也有话想说。”郭嘉像是在转移话题道。

    “奉孝请讲。”周瑜谈笑风生道。

    “孙伯符勇冠一世,志向高远,不为小利所动摇,固然是一时之雄,但‘礼贤下士’一词用在他身上,似乎并不合适!我倒是觉得孙郎嫉贤妒能,并无海纳百川之胸怀气量!长此以往,只怕难容公瑾之大才!

    倒是我家主公,贵为当朝司空,乃汉室梁柱,中原霸主,若你弃江东而投效朝廷,我愿为公瑾向司空举荐,赐爵封侯是迟早之事!不知公瑾你意下如何?”

    “你……这……”面对郭嘉这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瑜先是哑口无言,而后不禁摇头失笑。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你周公瑾不会做的事,我郭嘉岂会为之?”

    “哈哈……哈哈哈哈!”周瑜仰头大笑良久后,惭愧道:“是在下孟浪了,先前不敬之处,还请奉孝海涵!”

    “彼此彼此,你我二人互不相欠而已。”郭嘉见二人平分秋色,也无意再与对方就此无聊的话题争论不休。

    “奉孝果然气量不凡,来,我为方才无礼之举,自罚三杯!”

    说着,周瑜竟当真自饮自酌,连饮下三樽烈酒。

    看着周瑜如此痛快地将慢慢三樽美酒饮下肚,神色渐缓,略表歉意道:“公瑾海量,在下本该奉陪,只可惜在下近日身体略有不适,只得以水代酒,略表敬意。”

    此后,二人皆是有意避开敏感话题,只交流彼此对于其他诸侯,诸如刘备、刘表、刘璋、张鲁、马腾、韩遂等辈的个人见解,直至天色渐暗,二人相见恨晚地依依惜别后,郭嘉才尽兴归去。

    踏上归途的郭嘉,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这场会面,他终究是胜了。

    因为在交流之中,郭嘉几乎可以断言,周瑜虽见地不凡,智略超群,却未曾意识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孙策轻而无备,虽是一方霸主,人身安全却得不到保障,这样下去,早晚会死于匹夫之手。

    此前,郭嘉原以为,凭借周瑜的才智,想看透这一点并不难,一旦周瑜有所提醒,孙策加以防范,江东在孙策的带领下,势必有朝一日成为曹操的大敌。

    但现在看来,郭嘉完全无须担心此事,也许是相处太久的缘故,周瑜对孙策有着近于兄弟间的信任,同时,也下意识地高估了孙策的综合能力。

    在周瑜看来,孙策已近乎完人,这是脱离现实且过于主观的印象。

    “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自己比周瑜这等江东名士看到更深的层面,郭嘉心中既得意又畅快,可很快,他的笑声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郭嘉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嘴,待止咳后,其手上已多了一块血渍。

    郭嘉的脸上没有意外之色,苦笑着掏出干净地手帕将血渍抹去,再度迈着步子前行……

    ——

    两日后,在乔紫清精湛的医术与绝妙的引领下,军医们群策群力,总算将下邳城中的伤寒之症彻底根除。

    一时之间,乔紫清的名声由病患们不断在城中流传,很快,百姓们就知道是一位医术精绝的姑娘妙手回春,拯救了下邳城,甚至是整个徐州的军民们。

    乔紫清的身份也经由百姓们不断打听,被刨根问底后人尽皆知,尤其是百姓们得知她是与羽林中郎将楚云有婚约的未过门妻子后,更是大为欢喜。

    此前,楚云为救治患者们染病之事,已传遍徐州,那些亲朋好友被隔离在城内大营的军民们,本就对楚云心怀感激,又得知其未婚妻施医救人,更对这对未婚的未来夫妻感恩戴德,有不少世家大族更是因亲人获救而感动的扬言要出资为楚云、乔紫清二人修祠立庙。

    初听起来像是有些夸张,实则不然,对于那些家中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子女患病的士人们而言,得知亲人们患的是伤寒之症,他们明知应该不再报任何希望提早为亲人准备身后事,又难免留有一丝幻想,渴求苍天赐福拯救他们的亲人。

    在这种矛盾中反复折磨的他们,想不到自己的祈祷竟会成真,眼看着本该被病痛折磨致死的亲人,健康如常地回到家中,家中再次其乐融融,饱受战乱之苦对丧失至亲习以为常的百姓们尚且欢天喜地,更别提那些习惯过好日子的士人们。

    对他们而言,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至亲的命。

    收到此讯的楚云满心欢喜地在庭院中漫步,哼起穿越前自己最喜欢的歌曲。

    也许是遵循某种定理,又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还不待楚云乐呵地哼完一首歌,令他始料未及的噩耗,突然传来。

    “启、启禀中郎将!”闯入房间的是楚云前些日子精挑细选的一位身着一袭白衣的年轻近侍,这年轻人不但头脑机灵思维敏捷,且身手矫健处变不惊。

    但此时此刻,他往常的淡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过去的模样都是假装的,现在才露出真面目一般。

    未去开口追究对方擅闯房内的过失,楚云略微皱眉问道:“遇事不可如此慌乱,说吧,又出了何事?莫非是疫症又爆发了不成?”

    “不……不是……”年轻近侍猛然摇头,道:“中郎将,军师祭酒病倒了!司空大人请您速速前去营中探望!”

    “又病倒了?”楚云心中“咯噔”一颤,心想这郭嘉是又玩起什么花样,还是当真患病了。

    “叔父他可有派人去请紫清?”楚云问道。

    “乔姑娘此刻应该已经到营中为军师祭酒诊治了……”近侍躬身应道。

    “呼……”楚云松了口气,心想有乔紫清出马,不管郭嘉是真病还是装病,保全性命至少不是问题。

    “走。”楚云当即吐出这一字,与近侍齐向郭嘉所在的营帐而去。

    一路急奔的楚云,无须通报就大步流星地迈入营中,映入眼帘的,正是躺在床榻上,一脸病态闭目不言的郭嘉,以及围着他愁眉不展团团转的曹操、曹昂、夏侯惇等人。

    当然,还有正悠哉地替郭嘉把脉的那位貌美少女,也就是楚云朝思暮想的姑娘——乔紫清。

    楚云向曹操行了一礼以示问候,正欲开口询问郭嘉病势,曹操却将食指竖在口前,做噤声之势。

    片刻后,乔紫清将妙手收回,曹操见状,这才低声悄然问道:“怎么样?奉孝究竟身患何病?可是传染上了伤寒?”

    乔紫清微微摇头,神色如常回答道:“曹公,军师祭酒他身体无恙,仅仅是操劳过度才导致昏厥而已。”

    “可是,操劳过度怎会咳血?”曹操相信乔紫清的医术应该不会诊断有误,但这个结果实在难以置信。

    楚云在旁听了心中暗自吃惊,这前几日还精神抖擞的郭嘉,怎么就突然咳起血了?!

    更让楚云觉得奇怪的是,以他现代人的常识都可以知道,这咳血多半与肺病有关,且多为重症,乔紫清却扬言郭嘉并无大碍,显然她是有意说谎隐瞒郭嘉的病情。

    可若是当真如此,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对郭嘉见死不救?

第178章 第二场交易

    楚云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努力管理表情不去怀疑乔紫清对郭嘉的诊断。

    倘若在曹操面前将此事闹大,弄不好会使乔紫清陷入险境。

    看着卧病在床,脸色惨白的郭嘉,楚云双拳紧攥,垂下头不动声色。

    面对曹操的问题,乔紫清平静地答复道:“曹公,平日里太过操劳以致身体羸弱,并不稀奇,军师祭酒确实未曾患病。”

    曹操神色稍缓,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语似乎有质疑乔紫清医术的意味,也就没再多言。

    乔紫清近日才为自己立下大功,又在城中声名鹊起,曹操虽生性多疑,但也不觉得乔紫清会有什么理由故意放任郭嘉患病而拒绝为其诊治。

    “还请曹公让军师祭酒以后多注意休息,切勿再多劳心费神,曹公若无其他事,请容小女子告退。”乔紫清有些冷淡地作揖道。

    “紫清辛苦了,说起来你近日为根除伤寒之症而奔波劳碌,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未来侄媳毕竟算是半个自家人,曹操的语气中也夹杂着些许关怀之意。

    “谢曹公关心。”乔紫清再施一礼,淡然起身向外走去。

    “额……我去送送紫清。”楚云也知道这个举动不合时宜,按说此刻他该去郭嘉身前探望一番才是,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曹操、曹昂脸色都略显怪异,但也未曾怪罪楚云,只是面色微沉,任由楚云随乔紫清离去。

    目送楚云、乔紫清二人相继离营后,曹操叹了口气道:“云儿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他与奉孝交情甚笃,如今奉孝劳累吐血,他却毫不关心……”

    “父亲,师弟绝不是这种人……”曹昂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营帐入口,为楚云辩解道。

    夏侯惇也为楚云说话,正色道:“兄长,我与云儿相处虽不久,但我也敢断定他绝非见色忘义之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事实上,夏侯惇虽唯独不善指挥作战,但也是智勇双全,品性高尚之人,而曹操、曹昂具是聪慧机敏,三人心中对乔紫清都有所怀疑,只是碍于近期乔紫清刚刚解决伤寒之症,谁也不好率先开口质疑乔紫清,只能彼此意会,心照不宣。

    这大概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吧。

    “也只能交给他了……”苦楚一笑低声念出这句话后,曹操又下令另请几位军医前来为郭嘉诊断,果不其然群医束手无策,无一人能弄清郭嘉究竟身患何症。

    ——

    回驿馆的路途并不算远,楚云一言不发地跟在乔紫清身后,保持着既不算近,也不算远到对方无法察觉的距离。

    而乔紫清对楚云正跟在身后一事心知肚明,却任由他如此,二人就这样一起回到驿馆中属于乔紫清的房间。

    既没有想象中的浓郁药香,也没有传闻中女子闺房独有的清新檀香,除了干净、整洁甚至算得上有些单调空洞外,楚云找不出这个房间有任何特别之处。

    先回到房间的乔紫清豪放地躺在床榻上,娇躯摆成一个“大”字型。

    紧随其后踏入房间的楚云,用看待犯罪嫌疑人般的眼神审视着乔紫清,目光冷峻异常,倒是与平日里乔紫清的眼神有几分相像。

    正常人突然被旁人用这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不放,就算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过,也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乔紫清却对之置若罔闻,她慵懒的眼神落在虚掩的木门上,冷漠地出言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喂,不打招呼就进房间也就算了,你姑且也是我的未婚夫,但你总该随手关门吧?”

    这番言行举止在楚云看来无异于是打马虎眼,感到有些火大的楚云眼神温度再次骤降,阴冷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跟来。”

    乔紫清还是盯着房门不放,俏脸上还绽放着狡黠的笑意,又道:“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是有重要的事要问我,那你确定不怕被外人听到?”

    楚云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以免被进一步激怒,并无奈地妥协着回身将房门牢牢关上。

    “对嘛,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越是看到楚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乔紫清就像是在取乐般越是要刺激楚云说出这等气人的话来。

    但她远远低估了楚云对情绪的控制力,此时楚云看待乔紫清的眼神虽暗藏敌意,却并无愠怒之色。

    “那是谎言吧?为什么要这么做?”楚云本不想怀疑乔紫清,更不想对她说出这番话,但为了郭嘉,他只得如此。

    “你在说什么?”乔紫清也不知是真的不明白楚云的意思,还是在明知故问。

    不过,从她脸上似有若无的玩味笑意来看,楚云猜想更倾向于后者。

    “装傻充愣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咳血的人怎么可能并无大碍?!又怎么会仅仅是操劳过度那么简单?!就算我在医学上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乔紫清的轻浮态度让楚云愈发恼火,即使不断克制也似乎隐隐要有所爆发。

    但楚云意想不到的是,方才还调笑着的乔紫清,倒是先变了脸色。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紫清收起玩味的笑容,俏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寒意。

    楚云沉默不语,比长矛更尖锐的目光像是要将乔紫清的身心一并洞穿。

    见楚云不作答,乔紫清更为气氛,郁怒道:“你的意思是我身为学医之人却故意隐瞒了郭嘉的病情,对他见死不救?”

    只用了一声冷哼,楚云算是默认了乔紫清的话。

    乔紫清见楚云如此反应,怒极反笑,彻底趟在床榻上,不再去抬头看楚云一眼。

    “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我只能说,郭嘉确实没有身患任何疾病,至于你相信与否,与我无关。”

    言毕,乔紫清看向门口毫不客气地冷声下逐客令道:“我很累,要休息了。”

    楚云见状,没想到气氛会突然闹得这么僵,只得长叹一声,耐着性子道:“作为来自同一时代的穿越者,我们得以在此相遇,怎么说也是有缘分。如今我们的关系更算得是合作伙伴,彼此都冷静一点,可以吗?”

    乔紫清冷厉的脸色总算平缓一些,没有坚持要将楚云赶出去,但她同样撇过脸,故意不去看楚云,像是耍起小脾气的大小姐。

    “好吧,就算郭嘉当真如你所说未曾患病,可他咳血总归是真,既然这不是病,还请你不吝赐教,他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事?”楚云尽量语气平和地请教道。

    重新抬起头看着楚云格外认真的模样,乔紫清斟酌了一会儿,起身“唉”了一声,冷着脸向楚云问道:“我说,这些古人,生死本就各安天命,你为什么一定要多管闲事?”

    “我与奉孝相识时间不短,但奉孝真心待我,我们情同手足,互为知己,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他如此下去?”楚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好,那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救他?”乔紫清的俏脸上露出小恶魔般的表情,那是古代女子绝不会拥有的笑容。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楚云不会有任何犹豫。

    “那么……”乔紫清阴晴不定的脸色再度起变化,那是让楚云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坏笑,“来做个交易吧。”

    又是“交易”。

    对于这个词,楚云不会感到陌生,就在前不久,他与乔紫清刚达成一笔“交易”。

    一场假婚,换取下邳城内感染伤寒的军民们得以痊愈。

    “你又想怎样?”楚云警惕地问道。

    乔紫清像是早就准备好措辞,娓娓道:“我虽然对历史上的事近乎一无所知,可我至少知道,吴国的统治者,是孙权那小子,也就是说我大姐夫孙策他,会英年早逝没错吧?”

    同为穿越者,楚云有自己所重视的人,那么乔紫清同样也有她所珍视的亲人。

    两位姐姐对她爱护有加,两位姐夫爱屋及乌也对她关怀备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正如楚云不愿见郭嘉就此陨落,乔紫清也何尝愿意看见孙策夭折?

    话说到此处,无需多言楚云也明白乔紫清所指的“交易”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郭嘉的性命,换取孙策的性命,如果楚云肯出手帮乔紫清使得孙策避免早亡的命运,那么作为回报,乔紫清就会出手救下郭嘉。

    在历史上,孙策会在三年后,也就是公元二百年被许贡门客刺杀,年仅二十五岁。

    “凭你的本事,要救我大姐夫,并不难吧?”乔紫清说罢,就一脸浅笑看着楚云,似乎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对方。

    如果乔紫清的要求是救一位不相干的无名之辈,楚云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牵扯到孙策,就干系重大了。

    在史书中有所记载,官渡之战前夕,曹操与袁绍正欲一决雌雄之际,孙策曾打算趁曹操在许都的守备空虚,袭许昌迎献帝,取代曹操成为新一任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人。

    楚云最大的优势,就是作为穿越者对历史有着足够的了解,可以未卜先知。尽管因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时间线有所紊乱,但大体还是在按照历史发展。

    一旦孙策没有在三年后遇刺身亡,一切都将大有不同,太多事会产生诸多变数,楚云对天下大势的走向将失去迄今为止始终强大的控制力。

    甚至用最理性最无情的思考方式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用郭嘉的死去换取孙策的死,对于曹氏集团从大局来讲,是非常值得的。

    然而只要想到当初在宛城时,郭嘉与自己同舟共济,携手并肩渡过难关,时至今日二人之间这份深情厚谊,楚云就暗下决心。

    “奉孝,我会救你的。”

    在心中自言自语后,楚云猛然抬头,道:“这场交易,我答应了。”

    “好。”对于楚云的答复,乔紫清一点也不意外,不如说她正是一步步诱导楚云至此。

    楚云明知如此,又无可奈何。

    “我倒是想听听,你准备如何施救我姐夫?”乔紫清问道。

    “如果史书记载无误,有个叫许贡的家伙曾在吴郡做官,此人先是勾结贼匪,又暗通朝廷出卖孙策,此事被孙策得知后,与其当面对质,并将此人诛杀。

    结果,此人的门客倒是颇为忠心,密谋行刺孙策为其故主复仇,而孙策素无防备,人身安全不得保障,导致被刺客得手,中箭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也就是说,要拯救孙策,要么劝阻孙策不杀许贡,要么将许贡门客一网打尽斩草除根,除此之外,恐怕唯有让孙策重视个人安全问题,派人对自己多加保护。”

    听楚云分析得头头是道,乔紫清有些入神地追问道:“那依你看哪种方案最好?”

    “你大概有所不知,孙策之死,其实对于汉末时期这段历史的影响极其深远巨大,若是这世上当真有天意,那么只靠杀死许贡或者其门客,大概不会起什么作用,没了许贡,还有‘张贡’、‘王贡’等等,依我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孙策重视起对自己的个人保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是……大姐夫那个人执拗得很,想劝他改变观念,恐怕并不容易……”与孙策朝夕相处过好一阵,乔紫清笃定地说道。

    “所以说,要让最合适的那个人去劝他才行。”说着,楚云转身打算扬长而去。

    “慢着,你干嘛去?”乔紫清突然自榻上起身,打算伸手拉住楚云。

    楚云回过头,停住脚步,突然发问道:“你信得过我吗?”

    这是个只得细细揣摩的问题,乔紫清含笑凑近楚云,双手揽着楚云的一只胳膊,娇声道:“若你所说,你我可是来自同一时代的穿越者,又是即将完婚的夫妻,人家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相公?”乔紫清戏谑地称呼着,忽然又坏笑着改口道:“啊,好像也不太对,是不是应该叫‘夫君’?”

    楚云愈发觉得眼前这美女有些可怕,捂着脑袋,心想:姑娘,您在这儿玩川剧变脸呢?

    忍住心中强烈的吐槽冲动,楚云将濒临决堤的情绪控制起来,尴尬的话锋一转笑道:“信得过我就好,我现在去找周公瑾,唯有他才能劝得动孙策改变心意。”

    乔紫清骤然惊愕地吸了口气,啧啧称奇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能劝得动大姐夫的人,当然只能是二姐夫了。”

    “既然想明白了,就别再拦着,放开手,我要走了。”楚云看着乔紫清正摆动着自己胳膊的双手,感受着一双柔若无骨的巧手的抚摸,难免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你走,我也走。”乔紫清潇洒地放开楚云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前所未见的欢快笑容。

    “要劝说周瑜,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来,可能适得其反。”

    “白痴……”乔紫清噘嘴嗔怒一句,又笑道:“谁说我要跟你一起去见二姐夫了,我是要去替你的好兄弟郭嘉抓药。”

    楚云先是一愣,而后流露出无尽柔情,与乔紫清相视一笑。

    先前不久还在剑拔弩张的年轻男女,现在竟又和好如初。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等。”楚云突然叫住乔紫清,“你不是说,奉孝他没病么?”

    “他是没病。”乔紫清干脆道。

    “既然没病,为什么要抓药?”楚云又问道。

    乔紫清面露窘态,道:“你一定要问吗?”

    楚云凝重地点头。

    “好吧……”像是妥协般的无奈,乔紫清干咳一声,道:“他这情况啊,严格来说,叫纵欲过度,又贪杯好酒,导致体质虚上加虚,这情形若不有所改变,只怕最多也就再活个十年八年就到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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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曹营当仓官介绍:
楚云穿越至东汉末年,做了曹孟德麾下一管粮仓官,日子本来闲暇潇洒,直到恰逢曹操南征袁术粮草不济。
曹操:“去把那仓官楚云给我叫来!”
楚云:“卧槽?!难道曹司空今日要借我项上人头一用!?”
曹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我在曹营当仓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曹营当仓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曹营当仓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