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很忐忑
薛一梅真心佩服原主的谨慎。
之后,她又围着房子进行了仔细查看,房前屋后白雪皑皑、银霜遍地,雪地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的脚印。
薛一梅绕了一圈,回到了南院门口,站在坡上向远处看去。
缓坡下的靠山屯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四周寂静无声,杳无人迹,日头从山峰后冒出头来,洒下一地清冷的暖阳,将整个缓坡下的开阔地暴露在了清晨的阳光下,也让薛一梅很轻易地在西面宽阔的雪地里发现了凌乱的脚印。
她心里一动,急忙拎着棒子疾步走了过去。
发现脚印的地方是傅家和李家之间的那片空旷之地,上面生长着一些荒草、灌木丛和参差不齐的小树苗,间或还有一两棵数十年、高耸入云的大树。
这片开阔地都是傅家的地方,薛一梅和李氏在这里开出了一片荒地,种了些黄豆,其余地方都是灌木和小树,开荒有些吃力,但薛一梅和李氏还是在树林里和灌木丛的间隙,撒了些豆种,也因此收获了五十多斤黄豆。
发现脚印的地方,就是薛一梅开出的那片荒地。
因为下了一场大雪,上面原来厚厚的积雪,被几十个脚印踩踏的一片狼藉,很显然昨夜这里有一番打斗。
只是昨夜到底是谁在这里打斗?是冲着傅家的,还是碰巧有两帮人在这里火拼?
薛一梅沉着脸仔细看了看,发现最初的几行脚印是从屯里出来的,在这里聚集之后,却顺着傅家西边缓坡下的一条小路进了山里。
她在雪地里站了会儿,四下看了又看,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后来见附近也没有什么异常,便拎着棒子回去了。
她惦记着河里的鱼篓,便去了河边,想去看看鱼篓里有没有收获。
家里现在没有其他收入,她也想不出其他挣钱的法子,这些鱼虾是傅家目前唯一来钱的道儿。
刚走出后门,薛一梅就看见远远的河对岸李长贵兴冲冲的拎着一个鱼篓从另一条小路向家里走去,看样子应该有所收获。
因为隔得远,也没打招呼,但薛一梅却一下子来了精神,也兴奋的向昨天下鱼篓的地方疾步走去。
当她费了很大的劲将鱼篓拉上来,感觉到鱼篓比昨天的还沉很多时,心里便有了底,立即兴致勃勃的两手拎着沉甸甸的鱼篓回到了家里。
薛一梅回到家里时,傅欢和丫丫已经醒了,正在屋子里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
听见薛一梅开门进来的声音,傅欢和丫丫在屋里立即喊了起来。
“嫂子嫂子,你去哪啦?二哥好懒啊,还躺着呢!”
“娘,娘,二叔,二叔睡觉觉呢!”
“知道啦,你们不要吵他,要乖乖的哟!”薛一梅笑着将鱼篓放在堂屋里,回身插上门,才进了屋子。
土炕上,傅欢的衣服自己都穿好了,正在笨拙的给丫丫穿衣服,边穿边嘟囔着:“别动,胳膊抬起来,哎呀,你抬腿干啥,抬胳膊,丫丫,你咋这么笨呢?”
丫丫不服气的顶嘴:“不笨笨,小姑姑坏!小姑姑笨!”
两个孩子都是蓬松着一头乱发,发髻早就乱成一团,蓬头垢面的很是狼狈。
傅欢的棉袄系错了一个纽扣,棉裤的背带也没系,光着两只瘦瘦的脚丫子,头发散落着披在后面,白布条掉了一根,也不知落在了哪里。
丫丫棉裤还没穿,棉袄拎在傅欢手里,正在让她伸胳膊给她穿棉袄,也许是不知该怎么让丫丫配合她,傅欢急的脸都红了。
丫丫嘻嘻嘻的笑着,也不怎么配合傅欢,只顾着拎着一根白布条玩耍。
薛一梅见了,心里有些欣慰。
这两天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潜移默化的消除了她们内心的恐惧,增加了她们的安全感。
这不,今天醒来并没有吵着找她,傅欢更是懂事的知道自己穿衣,还给丫丫穿衣服。
“好啦好啦,我来吧。”薛一梅上前利落的给丫丫穿好了衣服,又转身给傅欢的扣子系好了,背带裤也系上了。
出去舀了热水,给她们洗了手脸,连脚丫子都一起洗了,又给她们梳好了头发。
这时,傅平也让她们弄醒了,不好意思的也起来穿好了衣服。
薛一梅看了他一眼,说:“被子先别叠,等我一会儿走了你再接着睡会儿。”
傅平惊喜的问:“嫂子,你去拿鱼篓啦?今天多吗?”
薛一梅高兴的说:“我还没看,不过我觉得鱼篓比昨天的还沉呢,应该还不少吧,呵呵••••••”
“太好啦!”傅平高兴的在炕上翻了个滚,兴冲冲的下炕穿鞋,出去查看去了。
傅欢和丫丫一见,不干了,吵吵着也要看鱼。
薛一梅只好给她们俩穿上棉鞋,放她俩出去了。
薛一梅看了看时辰,从日头的高度看,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她决定做点饭吃,不然饿着肚子来回还背着东西,她怕坚持不下来。
接下来她没有理会傅平他们围着鱼篓叽叽喳喳的看新鲜,快速的做了些荞麦面白菜糊糊,又烙了两张荞麦面饼子,留着以后做鱼饵。
一家子吃完饭后,薛一梅便开始整理鱼篓。
傅平、傅欢和丫丫也兴致勃勃的围在一边,紧紧地盯着鱼篓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
这回的鱼虾比上次多了不少,也新增加了两条二三斤重的鳜鱼、三条二三斤重的鲶鱼,两条四五斤的草鱼,其他的鱼类像鲤鱼、鲫鱼、胖头鱼、青虾和小鱼,数量都有所增加。
薛一梅仍然按照种类用草绳串起来,小鱼和青虾各用一个小篮子装了,连同串起来的鱼都放进了昨天背的那个筐子里,上面还是用荒草覆盖。
这些鱼虾初步估计比昨天多了有二十来斤,看起来小河里鱼虾还不少,这让薛一梅又有了信心。
收拾完鱼虾,将半块饼子仍然放进鱼篓,将鱼篓又换了个位置,也是挑选了一个水草茂盛的地方,将鱼篓放了进去,把绳子照旧拴在岸上的树上。
第三十二章 不是不生气的
回来后嘱咐了傅平几句,让他看紧门户,薛一梅拎着斧子,背着筐子去镇上了。
因为家里还有些小鱼,薛一梅这次小鱼也没留下,打算都卖到镇上去。
鉴于昨夜的事情,安全方面薛一梅嘱咐了又嘱咐,直到临走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安心的上了路。
之所以她这么急着进镇,也是想要多卖些钱,多买些粮食。
目前来说其他都是次要的,粮食才是重中之重,她得保证明年麦收以前家里粮食不能断顿,得让孩子们每天吃两顿饭。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不说吃好东西,但也不能还像以前只吃一顿稀饭,饿得皮包骨。
虽然两亩地打下的粮食去除赋税剩不下多少,但也好歹是个念想。
至于安全方面,昨夜不管是什么人在傅家附近火拼,为什么要在傅家附近闹腾,大白天的他们也不敢再来这里打架。
因为这些人并没有进入傅家,薛一梅乐观的认为,有可能是附近的混混们吃饱了撑的,来这里打群架,至于那声惨叫,也有可能是打的激烈了发出的。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她忘不了昨天姜士贵看她的眼神,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也曾怀疑昨晚是姜士贵带着人来的,只是他们没有弄开院门进院,要知道他们这些流氓打手,要进入院子简直易如反掌,她也只能自我安慰,也许姜士贵还没那么渣!
而且,就算害怕也不能不出门,就是意识到了姜士贵潜在的危险,薛一梅才这么急切的想要挣一笔钱。
有了钱,别的先不管,院墙必须换成高高的土坯墙,窗户和门也换成新的,这样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不会再担心有人潜入进来。
之后,她也想再买些地,两亩地太少了,去除赋税,几乎剩不下啥,根本就不够吃。
只是,靠山屯所在的山坳面积太小了,没有多余的土地,以后有了条件,应该在山外买个庄子,那样自己也能大展拳脚了。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入屯子时,街上人不少,孩子们在街上横冲直闯的打雪仗,张家的杂货铺门口人也不少,但大都是老头、老太太和孩子们,年轻的和那些壮汉们大部分都去了镇子里打短工去了,屯子里白天很少看见他们。
见薛一梅背着筐子走过来,老头们还没什么,那些哄着孙子孙女、抄着手扯闲篇的老太太们全都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嫉妒,忍不住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看看,又去镇上啦,还真的是有啥赚钱的门道!”
“真的假的?那筐子上面那不是草吗?里面也不知是啥东西,还盖上了,怕别人看见是咋地?”
”可不呗,听说都快饿死了,这有了赚钱的门道还不藏着掖着?能让咱们知道?”
”哼,那也未必!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咱在屯里住了一辈子了,咋没听说大冬天的山里有啥东西能卖钱?年轻轻的小媳妇,她咋那么有本事呢••••••”
“••••••也难为她了,傅松也不知啥会儿能回来,婆婆又死了,唉,不好过哟!”
“哼,这年头人都学坏了,没了长辈的看护,还不就大撒把儿?”
“•••••嘘,小声点儿,过来了!”
薛一梅走得近了自然也听见了她们的议论,有两个老太太说的话还意有所指,她的脸上就有些难看。
因为她很少去屯里,就是去也是去杂货铺买些食盐之类的东西,很少和屯里的人打交道,因此,屯里大部分人她都只是混个脸熟,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称呼她都安不上位。
那两个抹黑自己的老太太,她只是有些印象,好像是孙家的老太太和范家大房的李氏。
据说,这两个老太婆为人比较刻薄,还是个长舌妇,喜欢嚼舌根,但自己并没有惹到她们,她们这么说自己也太过分了些。
被人这么议论来钱不正,薛一梅不是不生气的。
只是,人家也没明着说什么,她还能怎样?只能咽下这口闷气,当做不知道罢了。
薛一梅冷着脸,跟谁也没有打招呼,背着筐子就那么走过去了,连眼皮都没撩她们一下。
平常见了她们,薛一梅就算不知该怎么称呼,也是和善的点点头,打个招呼。
身后的几位老太太面面相觑,有些悻悻的看了周围一眼,觉得刚才这么议论别人,还让人家听见了,脸上有些抹不开,便各自领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回家去了。
不过,傅家小媳妇去镇里那啥那啥的话,不久就传遍了靠山屯,只是薛一梅本人不知道罢了。
路上,薛一梅又接连碰上了几个进镇卖山货的靠山屯的村民,没有理会他们落在筐子上探究的目光,只是礼貌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就急匆匆的向镇子里走去。
这次的鱼虾有四十多斤,说实话薛一梅背着有些吃力,好在这具身子底子好,仗着年轻,也干惯了重活儿,距离镇子也不太远,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薛一梅轻车熟路的进了镇子,一路直奔东泉盛酒楼。
这次已经接近午时,酒楼门口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进入酒楼的客人们均是气度不凡、衣冠楚楚,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孙喜和李二忙的脚不沾地,殷勤的招呼着每位来客,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得往外蹦,但他们招呼客人之余,也会抽空踮起脚尖往远处张望,似是在等待什么。
当看到薛一梅背着筐子匆匆而来的身影时,李二顾不得正在招呼的客人,挥着手臂喊了起来:“大嫂,这里!这里!小的等您半天了,您可来了,我们掌柜的眼都快望穿了!嘿嘿••••••”
“••••••”孙喜礼貌的将一位客人迎了进去,默默地看了过来的薛一梅一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怎么每次都抢不过他?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两位小哥儿你们好!”
薛一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和门口的孙喜和李二打了招呼。
“大嫂好!”孙喜也恭敬地向薛一梅施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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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银锭
“哎呀,快走吧,掌柜的肯定都等急了!”李二瞪了孙喜一眼,殷勤备至的招呼着薛一梅走进了酒楼。
大堂里,陈贵站在柜台前迎接着每位来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心里有些焦急,难道薛一梅今天不来了?
自从昨天有了新鲜的活鱼的消息透露出去后,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客人就跟约好似的,都要尝一尝新鲜的活鱼,薛一梅带来的那些鱼很快就一抢而空。
昨天晚上还有很多客人预订今天新鲜的活鱼,怕订不到,定金都交了。
东泉盛的大厨黄师傅,最拿手的是红烧鱼、清蒸鱼和鲫鱼汤,客人吃了以后赞不绝口,以至于远近闻名,但前提必须是活鱼,冷冻鱼和新鲜的活鱼做出的味道根本就无法相比。
这也是为什么陈贵盼着薛一梅快些来的原因。
新鲜的活鱼啊,冬季哪里有?尤其是这里冬季特别冷,大河小河都封冻了,冻得冰层太厚了,人工根本砸不开,作为酒楼的掌柜,他真是绞尽脑汁,可就是没有一点法子。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来时,就看见陈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等她过去就疾步走了过来,就像看见了什么重要人物一般,如释重负般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薛一梅看到陈贵毫不掩饰的急切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惊讶的问:“陈掌柜,我昨天可没说死今天一定要来哟,怎么你••••••”
“呵呵••••••大妹子,陈某稍后再跟你解释,你快些跟我来!”陈贵说着脚步不停的引着薛一梅往后院走,边走边和旁边的客人们打招呼,笑呵呵的道,“大家不要着急,一会儿就会有新鲜的活鱼,到时一定满足大家的口腹之欲,呵呵••••••”
薛一梅见到这个情景,自然也很高兴,这说明鱼虾卖的还挺红火,那自家的收入不就有了保证了?有了固定收入,最起码不会再挨饿了。
陈贵带着薛一梅来到了后院,立即招呼小伙计过秤,嘱咐他们过完秤就赶紧的将这些鱼,给正在厨房忙碌的黄师傅送进去,厨房里的黄师傅现在肯定都急的火上房了。
两个小伙计自然连声应诺,赶紧利落的拂开筐子上的荒草,忙碌起来。
这边,陈贵不错眼珠的盯着小伙计们忙着,嘴里却兴致勃勃的跟薛一梅解释。
”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都有些焦头烂额了,客人来的太多了,可是狼多肉少,因为抢一道菜,客人们都险些差点儿打起来••••••”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只盼着大妹子你那里能够供应得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你今天••••••比昨天的多了不少?哇!,还有鳜鱼、鲶鱼和草鱼,天哪,大妹子,你可真是我陈某的贵人啊!”
”你先别急,”薛一梅也在盯着两个小伙计过秤,她看了满怀希望、无比激动的陈贵一眼,很不厚道的给他泼了一瓢冷水,“我今天带来的鱼虾比昨天是多了不少,不过,明天是我婆婆去世后的一七,上午我得去坟上祭拜,就算来也得下午来,再说我也不敢保证下次还有多少,或者说还有没有。”
在这里人去世后,亲人们去坟头祭拜的时间分别为,三天(第三天)、一七(第七天)、三七(第二十一天)、五七(第三十五天)和每年的忌日,还有清明节、鬼节(就是阴历七月十五)、寒衣(寒衣节,就是阴历十月初一,给死者送寒衣)和年前(腊月十几二十几都行),这一点和现代风俗差不多。
薛一梅也是北方人,而且自己也是晚辈,这一点不能惹人话柄,必须按照各个祭拜的日子带着孩子们祭拜去,她可不想让屯子里的那些八婆们背地里指摘自己。
“那怎么办?”陈贵一听,明显有些失望。
这两天酒楼的客流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就是因为有了活鱼。
如果活鱼供应不上,酒楼的生意一定会一落千丈,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薛一梅皱着眉头想了想,提议道:“你本来活鱼就有限,为啥无限制的一天都卖了?何不将那些好养的鱼虾先养起来,每天只卖少量鱼虾,匀着卖,不就多卖些日子了吗?”
“好主意!”还没等陈贵开口,一听有活鱼来的黄师傅,满头大汗的跑出了厨房,正好听见薛一梅的建议,一下子夸赞起来,“小娘子说的不错,这样一来就算货源接续不上,也能多维持些日子。”
说着,也不理会陈贵和薛一梅,屁颠颠的去看伙计们过秤去了。
当他看到鱼篓里除了胖头鱼、鲤鱼、鲫鱼外还有鲶鱼、草鱼、鳜鱼时,立即眉开眼笑,笑眯眯的吩咐小伙计每样挑拣两条匀称的活鱼,赶紧去厨房忙碌去了。
陈贵却比他们想的多些,既然限制供应,那价钱就得翻倍了,谁让他奇货可居呢?
因此他立即决定,给薛一梅的价钱也翻倍,活鱼四十八文一斤,青虾六十文一斤。
这次薛一梅带来的鱼虾,各种鱼加在一起不到四十三斤,青虾不到五斤,都给算的是整数。
四十三斤鱼,四十八文一斤,得银钱2064文;青虾五斤,六十文一斤,得银钱三百文,加在一起,所得银钱是2364文。
陈贵让伙计给薛一梅又拿了一个钱袋,将这些银钱给她换成了两个一两的银锭子、一百文一串串了三串的铜钱,合着其它散落的铜钱,都给她装在了钱袋子里了。
薛一梅看着陈贵递过来的钱袋,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次来,她把上次的钱袋放进了衣柜里,身上一文钱也没带。
她没想到这些鱼这么值钱,说涨价就地就涨了,简直是意外的惊喜啊!
银锭啊,她来这里之后还是头一次见到银锭呢,她终于看到银子了!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只是在接钱袋时,笑得眉开眼笑的。
第三十四章 唠叨
那灿烂的笑容让面黄肌瘦、黯淡无光的脸颊都添了几分光彩,让见惯各种女人姿色的陈贵看的眼睛一跳,又觉得失礼急忙将目光移开了。
薛一梅跟陈贵说好明天可能来的晚一些,就背着筐子,拿着斧子离开了酒楼。
今天,她得再买些食盐,也再买些粮食。
她知道家里那些粮食如果每天吃两顿饭,还要吃饱,吃不了多长时间,因此粮食得多买些才行。
食盐就算再贵也得吃,她可不想有一天变成白毛女。
她还想去布庄看看去,几个孩子包括自己都没有袜子穿,她想去看看买些布头和碎棉花。
其实她出嫁时有两双粗布新袜子,后来婆婆病重,家里非常困难。就连丫丫出生后,连个肚兜都没有,尿布都很少。还有小姑子,也是连个肚兜都没有,她就把自己的新袜子拆了,洗净揉搓软了,给丫丫和小姑子做了两个肚兜。
有了布头和碎棉花,她还想给几个孩子做几双棉鞋,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不能给孩子们做新衣服,想给他们做双新棉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如果布头多的话给孩子们再做几个小布偶,衣服的话,暂时还不能添置,她想先将欠的账还上,然后再说其他。
过年时她还想买些肉给孩子们尝尝,因此别的地方只能省着点儿。
唉,说到底还是她没本事,在这里光有脑子也不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可是真的尝到这个滋味了!
薛一梅行色匆匆的先去了一家布庄。
这家鸿记布庄也在辘轳把胡同,在杂粮铺斜对门,铺子不大,也是两小间直通的。
老板史鸿,人称鸿叔,和老婆鸿婶雇着两个小伙计经营着布庄,在附近口碑不错。
薛一梅也是听廖大嫂说了一嘴记住了,这才想先去布庄看看去。
廖大嫂为人不错,她介绍的也应该错不了。
薛一梅走进布庄时,布庄里有几个妇人正在挑选布料。
鸿叔带着一个小伙计正在给她们介绍布料,鸿婶带着另一个伙计在另一边忙碌,从库房里往柜台里搬动一包一包的鞋袜。
薛一梅暗地里打量了一下,见鸿叔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细棉布圆领棉衣,浓眉大眼,面带忠厚,身材高大,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此时正在耐心的给几个妇人介绍布料的来处、质量的优劣,花色的配置、染色的浓淡,娓娓道来,带着令人信服的魅力。
妇人们全都仔细听着,不时的信服的点点头,挑选的更起劲儿了。
鸿婶穿着一身妃色缠枝莲纹的细棉布交领棉衣,梳着如云的倭堕髻,头上插着一支累丝银凤簪,长得细眉细眼,眼眉自带笑,看着很是喜庆。
见薛一梅进来,并没有因为她穿的破烂显露鄙夷,而是热情的招呼道:“哟,来了稀客了,大妹子是第一次来吧?想买点儿啥?过来看看,咱们铺子童叟无欺,物美价廉,你只管挑选,包你满意!”
薛一梅背着筐子走了过去,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铺子里有布头吗?还有碎棉花,我想买一些。”
鸿婶一听,楞了一下,似是无意的看了薛一梅身上的穿着一眼,心里有了数,立即脆生道:“有有有,布头和碎棉花都有,你要多少?”
薛一梅见对方没有慢待自己,也很高兴,问:“那个,多少钱一斤呐?”
鸿婶笑道:“咱不论斤卖,论袋子,一袋子布头五文钱,一袋子碎棉花十文钱,这样,你先看看东西好赖再说,若是觉得好大妹子就买,若是觉得不好不买也行。”说着吩咐一旁的小伙计叫阿财的,从后面库房里去搬货。
等着阿财的空挡,鸿婶一边整理柜台上一些鞋袜、棉衣、被褥等东西,一边和薛一梅唠嗑:“大妹子是哪里人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不瞒你说,咱附近的十里八乡的老姐妹们,差不多我都认识,大家伙儿都是从咱们铺子买东西,可熟可熟的了。“
”对了,我家孩他爹叫史鸿,你叫他鸿叔就行,我呢,都叫我鸿婶,咱一回生两回熟,以后常来常往的,慢慢的就熟了。”
“你看看咱这回新进的鞋袜,那可是正宗的地道货,那都是从边家的鞋铺子进来的,边家,知道不?那可是和京城里的贵人有关系的,鞋铺子也是专门给京城里的贵人们供货,那做工,可是杠杠的!”
“你没见过边家给贵人们做的鞋子吧?那样式,那做工,简直是••••••绣娘们的手艺都是可好可好的,听说工钱也忒高呢,啧啧•••••”
“咱可是好不容易和边家有了联系,你打听打听去,咱镇子里就咱们一家得了边家的青眼,为啥呀?还不是因为咱的铺子名声好?”
••••••
薛一梅笑眯眯的听着鸿婶唠叨,顺便也了解一下康平镇上的一些情况。
自家虽然目前生活在最底层,朝不保夕,但总有一天日子会好起来的,她也不能一辈子窝在靠山屯不出来,康平镇上的情况自然是多掌握一些,做到心里有数为好。
因此,她没有打断鸿婶的唠叨,反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兴致颇浓的样子,只为了多听一下镇上一些官宦之家、富商巨贾的情况。
可惜,没有如愿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这也不怪鸿婶,她一个小布庄的小老板,哪里会知道县衙官署里县太爷的情况?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边家?薛一梅在脑子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信息,说明原主对边家并不了解,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但今天鸿婶的一席话,让薛一梅知道,边家一定在镇上有些势力,不,甚至在京城势力也不小,或者说,京城有一定的人脉,不然,也不会小小的鞋铺子就这么有名。
可以肯定,边家在京城一定也有鞋铺子,康平镇的鞋铺子,只是借用京城的名头罢了。
第三十五章 话题
自家要想在这里站住脚,要想将来有所发展,必须借用一些势力才好。
单靠自家,过得不好没人理会你,日子也会安稳些,可一旦真的日子过好了,没有一定的势力护着,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啃得一点儿不剩。
只是,自家要想靠上某种势力,没有一定的资本别人也不会理你,当然,她也不会贸然靠过去,首先得看对方为人秉性如何。
她只是想借力而已,可不想把全家搭进去!
正在薛一梅暗自思忖间,小伙计将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堆在了柜台上,鸿婶一见,停止了唠叨走了过来,解开了口袋上的绳子,招呼薛一梅过去看看。
”大妹子,快过来看看,你得用不得用?不是我说,就算布头咱铺子里也是捡着能用的卖,你看看,哪怕缝个袜子,做个鞋面,也都行的!”
薛一梅于是走过去开始查看里面的布头。
这一看,心里便有几分满意。
鸿婶还真没瞎说,布头里的碎步基本上都能用上,有些布头还不小,拼接一下都能缝一件小孩儿穿的衣服了。
之后又检查了一番碎棉花,见里面的棉花虽然碎小,但仔细的铺叠一下,还是能用的。
鸿记布庄一定也有自己的缝纫班子,不然不会有碎棉花和碎布头。
现在的棉花还是从南方过来的木棉,棉花这里还没有种植,就跟还没有发现玉米、番薯、西红柿、花生、辣椒等作物一样,棉花好像是宋末元初才大量传入中国的。
而这里的粗棉布,也只是亚麻、苎麻、黄麻、剑麻、蕉麻等各种麻类植物纤维织成的一种布料,细棉布也是麻纱经过加工细作织成的一种精细布料,用棉花制成的布料现在还没有。
因此,棉花相对的贵一些,这也是为什么碎棉花比布头贵五文钱的原因。
薛一梅感觉还算划算,就买了一袋子布头,一袋子碎棉花,两袋子加一起花了十五文钱。
将两个袋子装进筐子,将筐子挤得满满当当,这样今天就不能买粮食了。
而且这两个袋子她颠了颠,加在一起能有二十多斤,再买粮食只能拎着,有些吃力。
再说,她还想再买些食盐,粮食只能等下次再买了。
薛一梅告别了鸿婶,背起筐子,拎着斧子去了临近的杂货铺,花了一百六十多文买了二斤食盐和祭拜用的五个山梨、一包糕点和一小把线香,用一个小篮子装了,用手拎着,就匆匆的回家了。
她本来想买一些纸钱,可是问遍了好几个杂货铺,都说没有,还用那种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她,好像她问的是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她这才想起,这个朝代纸张非常珍贵,不可能让人浪费烧给死人。
究竟什么时候才有的纸钱,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朝代,或者说康平镇肯定没有。
回到屯子里时,已经是接近未时中了。
薛一梅进屯子时,街上晃荡着一些懒汉,也有老头老太太们在墙根下聚在一起唠嗑,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打雪仗,呼喝着玩的不亦乐乎。
几条家狗缀在后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离孩子们左右,像个忠诚的卫士。
见薛一梅背着筐子过来,筐子里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非常显眼。
大家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热情的跟薛一梅打招呼。
“傅松家的,又去镇上啦?买了啥好东西呀这是?”
“哎呀喂,又买了这老多东西,侄媳妇还真是赚了钱了,我家媳妇整天闲的在家挠炕,你有啥来钱的道儿拉拨拉拨我们呗!”
“可不是咋地,有钱大家赚嘛,是不是?”
薛一梅好笑的看了这些老太太一眼,颠了颠背上的筐子,说:“各位奶奶、伯娘,我买的是碎布头,花不了几个钱的,再说,我要是真有来钱的道儿,我们家也不至于饿肚子啊!”
说完,也不等她们再说什么,大步流星的向家里走去。
这些老太太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闲得发慌,屯里稍有一些风吹草动的,她们就有了话题。
自家这冷不丁的挣些钱,看在别人眼里,肯定心里酸溜溜的,还不让人家说出来?
在屯子尾,薛一梅碰见了出来哄着孙子铁蛋玩的李奶奶,便礼貌的停了下来打招呼:“李奶奶,出来哄孙子玩啊?”
“嗯哪,你这又去镇上了?”李奶奶随口应答着,见薛一梅额头上都冒出汗来,心疼的嘱咐道,“你也别太拼了,过日子嘛,总有难过的时候,慢慢来嘛,一口气也吃不个胖子不是?”
“谢谢李奶奶,我知道了。”薛一梅感激的冲着李奶奶笑了笑,背着筐子向自家走去。
在铺子里忙碌的马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着向坡上走去的薛一梅,凑过来问李奶奶:“婶子,傅松家的这是又进镇了?”
李奶奶叹了口气,摸了摸铁蛋的脑袋,说:“可不是咋地,也难为她了,这一家子都是孩子呐,她不忙活谁忙活?总得吃饭呐。”
她可不会忘记,李氏去世时,傅家的粮食仅剩两瓢荞麦面了,若不是张家和自己力主屯子里随礼的人家都得拿荞麦面,又各自借出银子来,李氏的丧事都没法办不说,傅家一家四口,恐怕早就饿死了!
马氏心疼归心疼,却也赞同薛一梅的做法:“傅松家的是好样儿的,过日子就得这样,她不掌起家来还靠谁来掌?这日子过起来了,也省得阿猫阿狗的都敢欺负她!”
李奶奶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得,靠拳头说话?你有张家靠着没人敢惹,傅家可都是孩子呢,傅松家的还是个小妇人,她敢招惹谁?”
“怕啥?谁敢欺负她试试?揍他个逼养的!”马氏眼睛都瞪圆了,挥舞着拳头叫道。
“••••••”李奶奶无语的看着她,暗暗摇了摇头。
在靠山屯有资格说这话的也就是张家的人了,傅家的小媳妇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呐,她可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活,敢得罪谁?!
第三十六章 安全意识
薛一梅自是不知道李奶奶和马氏背后的嘀咕,她背着筐子一路疾行,刚走到自家门前,就听院子里传出了傅平的声音:“是嫂子回来了吗?”
薛一梅高声回道:“二弟,是我回来啦,开门吧!”
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快速的向门口跑来。
“娘,是娘回来了!”
“嫂子,嫂子回来啦!”
傅平也立即跑过去解开绳子,拉开门闩,高兴的问:“嫂子,你回来啦?!”
说着赶紧上前接过了薛一梅手里的斧子和一个装食盐、糕点、山梨和线香的小篮子。
其实傅平很早就等在院子里了,嫂子走后,日头也升起来了,外面也不是很冷,他就带着丫丫和欢欢在院子里跑跳、玩耍。嫂子上次说了,身体得注意锻炼,多活动活动身体也会越来越强壮。
薛一梅还没踏进院门,就被两个小不点儿抱住了大腿,两具软软的小身子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但她背着筐子,也确实累了,无法抱她们两个,只好摸了摸她们的头,柔声道:“好啦好啦,乖啊,咱先进屋去,今儿我可是买来不少好布头,可漂亮了!”
傅欢和丫丫一听,立即松开了抱着大腿的手,叽叽喳喳的跟在薛一梅身后,进了屋子。
傅平将东西放在地上,将院门插好,绳子拴紧后,才拎着东西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了屋子,将筐子放在了东屋的屋地上,将筐子上的荒草抱下来,从筐子里拎出来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傅欢牵着丫丫跟在薛一梅身边,奇怪的瞪大了眼睛,问:“嫂子,这里面是啥?这就是••••••”
丫丫软糯的抢着道:“布头!”
傅欢瞪了丫丫一眼,说:“我知道•••••”
”••••••”那你还问?丫丫无辜的看着小姑姑,很不理解小姑姑明知故问的行为。
“••••••”傅欢瞪了丫丫一眼,闭上了嘴。臭丫丫,真是讨厌!
薛一梅将装着布头的袋子拎上了炕,解开绳子,从里面掏出各种色泽、大小不一、质地各异的布头,兴冲冲的说:“看到了吧?漂不漂亮?我打算给你们一人做两双袜子,做个棉帽子,再做一双棉鞋,要是有合适的布头,再给你们缝件衣裳。”
“呃呃,好哇好哇,我们有袜子穿了!”傅欢和丫丫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脱鞋爬上了炕,围着那堆布头挑拣起来。
傅平将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堂屋,又在灶坑里添了一回柴火才进了屋子,他惊奇的看着炕上花花绿绿的布头,高兴的也笑了起来:“这老多啊!花了多少钱?不是很贵吧?”
“不是很贵,一袋子布头,一袋子碎棉花才花了十五文!”
薛一梅说着将草鞋脱了,再将棉鞋也小心地脱了下来,将头巾和棉帽子也解了下来。
上炕将怀里的钱袋掏出来,仍然放进了衣柜里,然后才开始整理布头。
今天卖的钱有些多,薛一梅便没有让孩子们看,也怕孩子们说漏嘴。
她打算年前攒一笔钱,先还一部分外债,最迟明年上半年将外债还清,到那时,她才能真正踏实下来。
傅平倒是看见薛一梅放钱袋了,却没有问,他知道嫂子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不管有多少钱也是花在他们身上。
薛一梅将袋子里的布头倒在炕上,开始整理布头。
三个孩子也稀奇的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也跟着瞎忙活,闹哄哄的热闹的不得了。
薛一梅将布头按照质地相同、色泽相近、块大、块小的分成了几堆,之后,她找出针线笸箩,比着傅欢的脚丫子,开始给傅欢缝袜子。
现代的薛一梅针线活儿是真的不会,会缝个扣子就顶天了。但古代的薛一梅针线活儿还不错,那是裁剪、刺绣、缝纫一条龙,样样拿得出手。
虽然一开始有些笨拙,但做了一会儿后,下手就有了准头,也利落多了。
到了下午天黑以前,她就给她们四口人每个人都缝了两双袜子。
丫丫的两双袜子是粉色小碎花和水纹柠檬黄的,傅欢的是紫水晶色和紫粉色的。她们俩的都是薛一梅特意挑拣的细棉布,柔软、细致、耐穿还暖和,正适合两个粉嫩嫩的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穿上后,高兴的在炕上蹦来蹦去,打滚撒欢,不停的显摆,闹腾的不得了。
傅平的两双袜子是孔雀蓝和正灰色,正灰色是细棉布,孔雀蓝的是粗棉布。
傅平倒没嫌弃有一双是粗棉布的,能有的穿他就很高兴了,哪里还会嫌弃?
话说大冬天的,脚上不穿袜子是真的很冷的,有了袜子穿,就暖和多了!
薛一梅的两双袜子是沙绿色和藏蓝色,用的都是粗棉布。她毕竟是大人,好的东西自然先可着孩子们。
其实,布头里还有好几块细棉布,她没舍得都用了,她想给孩子们拼成一件衣服穿。
快过年了,做棉鞋鞋面可以用粗棉布,细棉布布头如果够用,她还是想做成衣服,看着美观,也禁穿不是?
看天色有些晚了,薛一梅就赶紧下炕做了一顿荞麦面白菜疙瘩汤吃。
虽然里面只搁了食盐和葱花,也没有油,但这在傅家也算是很难得的改善生活了。
孩子们第一次吃疙瘩汤,比面糊糊自然强多了,连呼好吃,将一盆子疙瘩汤吃了个干净,满足的不得了。
孩子们的满足点太低了,薛一梅看了心里很难受,也暗暗发誓得把日子过好才行,不说穿金戴银,最起码得让孩子们吃饱饭吧?
之后,她带着傅平拎着棍子,检查了前后院子的院门、东西屋的门窗,才回到屋子里。
鉴于昨晚听到的那声惨叫,薛一梅决定让傅平以后增强一些安全意识,因此才带着他检查门窗和院门,各个环节都没有错过。
如果傅松回不来,傅平作为傅家唯一的男丁,就得肩负起振兴傅家的重任,安全意识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松。
第三十七章 讲故事
不是薛一梅诅咒傅松,当初说好的一年就回来,三年却连个信儿都没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对傅松并不了解,当初的婚事也是媒妁之言,两人只在一起呆了五天,能有啥感情?又能了解多少?
她只能未雨绸缪,凡事做最坏的打算。
检查完门窗回到屋子里,薛一梅摸着黑给孩子们继续讲述现代那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
今天她决定给孩子们讲海尔兄弟,这也是薛一梅在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童话故事之一。
当时为了追着看海尔兄弟,她可是下了猛劲儿的学习,只为了学习上不落下,妈妈才会同意她看海尔兄弟,尤其是蒋小涵唱的主题曲【雷欧之歌】,到现在她还能完整的唱出来。
她将故事背景放在了远古时代域外的国家,添加了些玄幻的神话色彩,而且薛一梅在讲了第一集【海尔归来】后,还应景的给孩子们唱了主题曲【雷欧之歌】。
打雷要下雨,雷欧,
(什么?)
下雨要打伞,雷欧,
(这我也知道!)
天冷穿棉袄,雷欧,雷诶欧,
天热扇扇子,
智慧就是,
(说呀!)
这么简单。
为什么会打雷下雨,
(为什么?)
为什么有冬天夏天,
(是个难题)
不知道的奥秘万万千千,
智慧简单又不简单。
不知道的奥秘万万千千,
哦,雷欧,哦雷哦,
智慧简单
(还有什么?)
又不简单。
(哎!)
薛一梅讲故事时声音低沉、生动,故事里天真滑稽的克鲁德,勇于牺牲的智慧老人,早就将几个孩子牢牢的吸引住了,不时的随着剧情沉浮,好几次都惊叫出声。
后来薛一梅演唱时声情并茂,唱的即俏皮又活泼,更让几个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简单好听旋律的孩子们,愈发的瞪大了眼睛,团团围坐在薛一梅身边,崇拜的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濡慕!
薛一梅在他们面前开启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让他们既新奇又激动,心里均起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嫂子,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嫂子,那智慧老人是个好人,他为啥死了啊?活着不行吗?”
“笨蛋,智慧老人活着,海尔兄弟就没有了!”
“克鲁德好好玩,我要克鲁德!”
“乖啊,那是故事,来不了的!”
“嫂子,轮船是啥东西?”
“是能在海里行驶的一种船!”
”嫂子,智慧老人也能变出人来吗?那让他将咱爹娘变出来好不好?”
“••••••欢欢啊,那是神话故事,现实中是没有这种智慧老人的!”
“啊?那原来是骗人的?不是真的哟!”
“•••••••”
”嫂子,我要唱歌,你教教我!”
“我也要••••••学!”
“嘿嘿,嫂子,那个歌挺好听的,你就教教我们吧。”
“••••••”
包括傅平在内,三个孩子开始不住的问着各种问题,并缠着薛一梅学唱海尔兄弟,只问的薛一梅满头大汗也不消停,直到后来薛一梅教会了他们歌曲,嗓子都快哑了,才好心的放过了她。
看着三个孩子躺在被窝里还直哼哼着歌曲,再也没有多问什么,薛一梅暗暗抹了把汗,松了口气。
在现代二百多集的海尔兄弟,通过海尔兄弟的探险经历,向人们传递了科学和人文知识,既有趣味性又蕴含着哲理人文知识,是孩子们开发智力、增长知识,开拓眼界的最好教材。
傅家目前还没有条件上学读书,可傅平已经八岁了,过了年都九岁了,再不上学读书就晚了。
古代的那些八股文她不懂,涉及到的科举取士的书籍她也不会,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孩子们懂一些道理,给他们启蒙,学一些通俗易懂的科学知识。
她打算先用讲故事的方式,让他开阔一下眼界,然后再系统的教些启蒙读物,如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等,这些她在小时候都读过,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还没条件添置启蒙读物、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就算买也得把欠债还完再说。
她也只能先让他们会背诵,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字词,至于写,凭借原主跟着父亲习得字,教授三个孩子应该绰绰有余。
不行就先买一本字帖,让傅平照着写,自己也顺便练练毛笔字,谁知道以后傅家会走到哪里?原主虽然书写基础还不错,但毕竟是原主会的东西。
自己毛笔字可是一点基础也没有,除了不露馅以外,她也想将毛笔字练好,有备无患。
听着身边孩子们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知道他们已经酣然入梦,薛一梅欣慰的同时却始终不敢睡踏实。
她也不知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帮派互相斗殴还是寻仇,或者是针对自家的行为,不论是哪一种,都够她提心吊胆的。
尤其是傅家孤零零的坐落在村外,篱笆墙虽然是秋后才扎成的,也算结实,但碰上穷凶极恶之徒,那木门后面的绳子用刀子一割,木门一脚就能踹开,根本什么也挡不住。
家里就一群毫无抵抗力的妇人和孩子,简直就是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她哪里敢毫无负担的睡踏实觉?
让她欣慰的是,孩子们没有受到影响,就连傅平也被海尔兄弟的故事给带偏了,完全忘记了昨夜的惊恐。
窗户上透过来清冷白惨惨的月光,铺了满满的一炕,让寒冷的冬夜变得格外的漫长而寂静,也让这个冬夜变得格外的惊悚和幽深。
薛一梅枕头边放着那根棍子,一只手下意识的摸着棍子,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踏实,后来,实在困极了,才闭着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薛一梅就起来了。
今天是李氏去世的第七天,俗称“一七”,家里亲人都会在这一天去坟头祭拜。
薛一梅起床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始预备祭拜的东西。
按道理,今天应该预备些瓜果、糕点、水酒、五谷、饭菜、纸钱、线香等东西,可是傅家现在哪里有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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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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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七祭拜(一)
昨天她特意买了些糕点、五个山梨和线香,打算今天再贴几块饼子,用碗盛了,供在坟头前,拜祭一下就行了。
按理说就傅家这条件,能拿出这么些东西,已经不少了。
这是卖鱼得了些钱,如果还照以前,恐怕就是贴几块饼子都没能力,还得去跟人借。
薛一梅今天多贴了几块饼子,打算晌午饭就吃饼子,再熬个鱼汤喝。
虽然李氏去世不应该动荤腥,但孩子们太瘦弱单薄了,再不吃点儿好的,会影响发育的,要怪就怪她吧。
终究还是现代的观念占了上风,谁看见死人生气了?还不是先得顾着活着的人?
薛一梅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荞麦面饼子贴熟了。
她拿了三块饼子用碗盛了,糕点、山梨和一碗荞麦面用两只小碗盛了,连同一把线香放进了一个篮子里,用屉布盖了,其余饼子放在一个盆里,用盖帘盖好放在了锅台上。
这时,听动静孩子们也都醒了,在屋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薛一梅进屋一看,原来傅平和傅欢正在给丫丫穿衣服。
傅欢还好,丫丫却嘻嘻哈哈的不好好穿,和她二叔闹着玩,棉袄穿了一个袖子,裤子也只穿了一半,三个人闹成了一团。
傅平耐心的哄着:“丫丫乖啊,二叔给你穿上衣服。”说着小心地拽着另一只棉袄袖子要给丫丫穿上。
丫丫则笑嘻嘻的揪住傅平梳好的发髻,一下子将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扯乱了。
傅平无奈地笑着,继续拿着棉袄袖子和丫丫纠缠,大有穿不上不罢休的架势。
而早就穿好衣服的傅欢,揪着丫丫的棉裤,直接训斥道:“你不乖啊,你再这样,小姑姑不喜欢你了!”
丫丫则根本不怕她,笑嘻嘻的又去拽傅欢发髻上的白布条。
好在傅欢发髻本就散乱,也没梳呢,也不怕她拽,继续吭哧吭哧的给丫丫穿棉裤。
薛一梅好笑的走过去,一把将丫丫拽了过去,利落的给她穿上了棉袄,又给她穿上了棉裤、袜子,才结束了穿衣大战。
然后给傅欢和丫丫梳好了头发,也给傅平重新梳了头,让三人洗了手脸。
因为两个小的没有棉帽子,薛一梅就把自己带的帽子给了傅欢,头巾给丫丫戴了,又从布头里找了几块大些的布头,叠在一起厚实一些,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傅平见了,就把自己的帽子给了丫丫,他用头巾蒙了头。
薛一梅也没矫情,其实她内心里是赞同傅平这么做的。
毕竟丫丫和傅欢还小,经不得一点儿挫折,万一冻着了,花钱买药都是其次,她怕两个孩子遭罪。
四个人脚上的棉鞋都缠着白布,在棉鞋外面,薛一梅让大家又套上了乌拉草编制的草鞋。
乌拉草山里有很多,一开始她也曾想要靠编制挣钱,可自己不会编不说,山里人手巧的人有的是,自己这两下子还是不献丑了。
傅欢和丫丫没有手套,薛一梅就用一床褥子铺在了一个大些的筐子里,让傅欢和丫丫坐在筐里。
再用褥子给她俩盖上,掖的严严实实的,应该能抗住寒冷。
她和傅平都戴上了手套,傅平拎着装东西的篮子,拿了打火石。
薛一梅背着盛傅欢和丫丫的筐子,拎着一把铁锹。
将前院的门和堂屋门都插紧了,两道北门和东屋门也用绳子系上了,一行人这才从后面出了家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难得的没有刮风。
从傅家出来,顺着小河边绕过去,一直往东走个大约三百多米,有个二十多亩的小山坳,傅海、李氏夫妇就葬在山坳的入口处。
此刻,大约是早上八点左右,日头已经升了起来,但外面的气温还是很低的,也非常的寒冷,出来没一会儿,全身都冻僵了。
小河却是另一番风景,水面上升腾起一层薄雾,河边的水草和树木大部分都是苍绿中夹杂着微黄,和四周山峰上的皑皑白雪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的奇异和新鲜,这抹苍绿色也算是冬季靠山屯的一景了。
薛一梅走在最前面,拿着铁锹微微弯着腰,将小路上的积雪铲到两边,免得将鞋子弄湿了。
傅平一路上很沉默,就连傅欢可能也意识到今天去干什么,也默默地一言不发,只有丫丫浑然不知所谓,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时,薛一梅听到小河对面有些动静,便直起腰来看了过去。
只见在小河的西面,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正在往河里下鱼篓。
这两个小子薛一梅不太熟,一个好像是范家二房的三小子,叫啥来着,哦,对了,叫范林。
另一个好像是姜家二房,也就是姜士贵的弟弟家,姜士富的二儿子,姜大春。
看起来河里有鱼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
也不知张家下没下鱼篓,李家肯定是下了。
也是啊,小河是靠山屯的,不是傅家的,谁都有权利从河里捞鱼。
薛一梅这一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鱼篓估计今天没有啥希望了,毕竟河里的鱼虾有限,不可能无止境的捕捞还总有。
她最后望了河对岸一眼,也没吭声,便继续低头铲起雪来。
卖鱼不行了,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一行人默默地到了山坳的入口处,一座新起的大大的圆圆的坟茔坐落在山坳口,孤零零的坟茔在山坡上很是显眼。
坟茔面南背北,处在一个相对宽阔的缓坡上,裸露在雪地上的荒草在寒风中摇曳,几只麻雀在干枯的树丛中跳跃着,不时的发出几声鸣叫,愈发衬托出此地的荒凉、空旷和沉寂。
此时坟茔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四周的小树、灌木丛和荒草上也是晶莹剔透,银花珠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好在今天风不大,这里比较向阳,还不算太冷。
薛一梅将筐子放下来,嘱咐傅欢和丫丫:”好好在里面呆着,要听话啊,一会儿再让你们出来磕头!”说完,又给她们掖了掖被子,安抚的拍了拍她们的头。
第三十九章 一七祭拜(二)
傅欢和丫丫可能也意识到了环境的变化,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全都闭紧了嘴巴,谁也没有吵闹。
就连一路上新奇不已的丫丫也没有缠着薛一梅,乖乖的坐在筐子里。
薛一梅安顿了两个小的,开始用铁锹铲坟茔四周的积雪,又在南边先平整出了一块宽敞的地方,留着待会儿供奉祭品、磕头和烧纸。
傅平拎着装满祭品的篮子,单薄的小身子颤抖着,满怀悲恸的看着坟茔,捂着嘴呜呜的哭着,汹涌的泪水倾泻而出,止都止不住。
薛一梅也没劝他,让他哭哭也好,总憋着也怕他憋出毛病来。
李氏去世后,傅平过得太压抑了,适当的释放一下,对身子也有好处。
她拿着铁锹围着坟茔铲了一圈,将坟头四周的积雪铲干净后,就将铁锹放在一边,走过去接过了傅平手里的篮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跪在坟前,默默地将盛着糕点、山梨、饼子和线香的粗瓷碗一一摆放在坟前,将线香插在荞麦面碗里用打火石点燃,跪在坟前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之后将傅欢、丫丫从筐子里抱了出来,领着她们俩来到了坟前,悲伤的说:“欢欢,里面是咱的爹娘,丫丫,里面是你的爷爷奶奶,来,跪下,给他们磕三个头!”
傅欢听完薛一梅的话,愣愣的看着坟头,似是想起了李氏,小脸一霎那变得惨白,一双小手紧紧地揪着薛一梅的衣襟,也不磕头,咧着嘴哇啦哇啦的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娘。
“娘!娘!哇••••••••”
傅欢对傅有海没有印象,但却记得李氏,记得娘亲,嘴里不住的喊着娘亲,嘶哑、凄惨、稚嫩的哭声透着绝望和悲恸,回荡在清晨的山坳。
丫丫懵懵懂懂的更是不知怎么回事,但也记起了李氏,看见小姑姑哭了,也扑到薛一梅怀里哇哇的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泪水立即冻成了冰也丝毫不觉,就站在薛一梅身边扯着嗓子猛哭。
丫丫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山谷,惊飞了一群四处觅食的麻雀,扑棱棱的飞向了远方,却让现场悲切的气氛愈发的浓郁了。
隐身在一块岩石后面的人影震惊得看着不远处的坟茔,浑身颤抖地厉害,不敢置信的听着傅平、傅欢和丫丫的哭声,一个可怕的事实像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命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躯,汹涌的泪水肆意的流淌着,死死地咬住后槽牙,直到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才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瘫软在岩石后面。
薛一梅没勉强两个小的下跪,毕竟傅欢和丫丫还小,还不懂事。两人身上的棉衣都裹成了球,跪也跪不好。
傅平早在傅欢哭泣之前就趴在了坟头,哭得泣不成声,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在坟上了。
薛一梅恭敬地跪在坟前,将哭的稀里哗啦的傅欢和丫丫搂到怀里,看着傅平单薄的小身子伏在坟头不停地颤抖着,忍不住也潸然泪下。
没爹没娘的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是可怜的,尤其是傅欢,还这么小,就算自己视如己出,也和李氏在世时不可同日而语,嫂子和亲娘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其所能,多关心他们,让几个孩子过得好一些。
说实话,对于李氏,虽然她没有见过她,但还是非常敬佩她的。
原主的记忆里,李氏总是默默地苦干,日夜不停的操劳着,恨不得不睡觉也要去山里劳作,只为了孩子们能够不被饿死,也因此才很快将身体累垮了!
只是,也给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有来生,她祈祷傅有海夫妇早日进入生死轮回,重新投胎,有一个新的人生。
等三个孩子哭的差不多时,薛一梅才将傅平拉了起来,掏出一块手帕给三个孩子擦了鼻涕眼泪。
然后,薛一梅带着孩子们冲着坟头恭敬地鞠了一躬,将祭品收拾了,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就是傅欢和丫丫坐在筐里也没有说话,因为哭的狠了,还不时的抽噎着。
傅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呆滞、神情怔忪,比平日迟钝了不少。
薛一梅想着傅家目前的种种,惦记着河里的鱼篓,也没心情说话。
回到家后,薛一梅将孩子们抱出筐子,脱了鞋子、帽子,放在了炕上,先查看了一下灶坑,添了些柴火。
将上次的小鱼换了次水,捡着不太灵活的小鱼捞了出来,准备熬个鱼汤。
又将那包糕点和五个山梨拿了出来,三块饼子吹了吹上面的落下的灰,打算待会儿熬鱼汤时贴在锅边热一下,那碗荞麦面也倒入了口袋里。
这时,屋里的傅平突然惊慌的走了出来,凑到薛一梅身边,低声道:“嫂子,咱家有人来过了!”
“啥?!”薛一梅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你咋知道的?”
“真的,我的枕头都是••••••”
没等傅平说完,薛一梅忽然想起衣柜里卖鱼的钱,脸色大变,立即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子,直扑炕上的衣柜。
直到看见衣柜里两个钱袋都好好地,里面的钱也没少时,才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
“天哪,吓死我啦!”
这要是钱袋被人摸了去,这些日子就都白干了。
河里的鱼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冬天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想个啥法子挣到钱。
傅平见钱袋里的钱没少,也疑惑的摸了摸头:“••••••嗯?这是咋回事儿?我明明••••••”
薛一梅紧紧地攥着两个钱袋,盯着傅平认真的问:“二弟,你再好好想想,你咋知道咱家进人了?”
她不能不问清楚,家里刚刚才有了些起色,如果有人真的盯上了傅家,那••••••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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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脚印
不过,自己卖鱼的事情,屯子里一开始只有李家和张家知道,但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从刚才河边看见范家和姜家的小子下鱼篓,她就知道捕鱼的事瞒不住了,自家挣钱的事有可能到此为止了。
河里的鱼虾资源毕竟有限,哪里架的住这么多人捕捞?自家也是一开始捡了个漏罢了。
这个她早就有准备,也没有全指望着捕鱼这笔收入,她在意的是有人知道自己挣了钱打这笔钱的主意!
她知道傅平是个谨慎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家里进了人。
傅平见嫂子脸色阴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也沉着一张小脸,指着炕上说:“嫂子,你看我的被子,枕头被人动过了,炕席上还有一个脚印!”
“脚印?!”薛一梅顺着傅平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傅平的被褥旁边发现了一个男人的脚印。
原来,一般的人家早起大都将被褥叠好放进炕上的衣柜里,或者叠起摞起来放在炕的一头。
傅家因为家境不好,孩子们的棉衣都很单薄,就算土炕是热乎的,白天在炕上玩耍孩子们也会很冷。
虽然傅家的被褥也都很破旧了,但盖在身上也是管些用的。
因此薛一梅改了章程,褥子不用叠起来,就在炕上铺着,孩子们白天在炕上玩耍也软乎一些。
棉被叠成被卷后,靠着窗台放着,枕头放在被子上,孩子们若是觉得冷了,就可以自己拽着被子盖上,就是图个方便。
傅平的被子也是叠好后靠窗台放着,枕头就放在被子上。
可刚才傅平却发现,他的枕头不仅横过来了,被子旁边炕席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男人脚印。
如果仅仅是枕头歪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但是男人的脚印那么明显,让他意识到自家真的进来人了,而且还是个男人!
这才是让傅平恐惧的原因!
家里就嫂子一个大人,还是个妇人,如果这个来家里的贼人是个男人,就是嫂子恐怕也不是对手,他和妹妹和侄女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岂不是任人宰割?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个贼人既然进了家里,怎么没有拿钱袋?
薛一梅也在想这件事情。
她在想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堂屋的南门还插得好好的,绳子也是自己绑的扣,外人从南门进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进入傅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从后门进来。
傅家没有安装门锁,六道门一个门锁都没有,去坟头祭拜时,她只能将前门插上,后门用绳子从外面系上。
不过,刚才回来时,是傅平在前面解开的两道门的绳子,如果是自己,一定会发现绳子系的扣子可疑,早就发现家里来了外人。
这也不能怪傅平,他一个孩子哪里会想那么多?
看起来以后有了钱,第一个就得买几把门锁。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门户紧一些,不管是钱财还是几个孩子的安全,都能得到保证,自己出去也能放心一些。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进入傅家的人肯定是知道自己今天不在家,换句话说,有可能是靠山屯的人!
因为只有屯里的人才知道她们今天去坟头拜祭,有可趁之机!
想到暗处有人盯着傅家,薛一梅忍不住浑身直冒冷汗,这也太不安全了!
不过,她不能让孩子们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想到这儿,薛一梅安抚的摸了摸傅平的头:“没事儿,咱家没有丢东西,最主要的是钱袋没丢,银子也没丢,这就行了。”
傅平心里依然还是惴惴的,小脸苍白的可怕,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浑身颤抖着,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硬是忍着不掉下来,看着薛一梅嘶声叫道:“嫂子,都是我没用!这些人才敢这么欺负我们!我一定要学本事,快快长大,将来好保护你们!”
“好啦好啦,嫂子知道了。”薛一梅心疼的将他揽到怀里,不住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嫂子疏忽了。你放心,待会儿嫂子去镇上就买几把门锁,把咱们家的几道门都锁上,那小偷再来,愁死他也进不来!”
傅欢和丫丫见傅平都快哭了,吓得也没敢吱声,此刻听见薛一梅的话,神情才放松下来。
傅欢跟着叫道:“不让进来!”
丫丫也跟着鹦鹉学舌:“不进来!不进来!”
傅平被大家这一打岔,也终于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嫂子怀里,鼻息间呼吸着嫂子温暖的气息,让他惶恐无助的心田突然温暖、安定了很多。
薛一梅松开了傅平,笑道:“好啦好啦,你去炕上暖和一会儿,我去放个鱼汤,咱们今天吃饼子!”
”呃呃•••••••吃饼子啰!”傅欢和丫丫一听,立即在炕上蹦跳起来,欢呼不已。
傅平这才笑了起来,却没有脱鞋上炕,而是跟着薛一梅去灶间忙活起来。
薛一梅在傅平的帮衬下,很快熬了鱼汤,将饼子也热了,大家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饭后,薛一梅让傅平带着两个小的在屋里玩,她独自一人去了小河。
当她来到河边时,发现河对岸又来了几个半大小子在下鱼篓,不禁苦笑了一下。
消息传得这么快,自家这笔生意也真的是到头了!
她走到昨天下鱼篓的地方,将鱼篓拉起来时,鱼篓果然轻了很多,估计也就七八十来斤吧。
在她拉鱼篓时,河对岸的几个小子全都踮起脚尖向她这边望过来,一边还窃窃私语,似是在猜测她今天捕了多少鱼。
薛一梅也没理会他们,拎着鱼篓转身就往家走,边走边想着心事。
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来人既然都来了家里,自然不会放过搜查衣柜,只要搜查衣柜,就会发现两个钱袋。
可来人都上了炕,为什么没有拿走钱袋呢?
是来人有了恻隐之心?还是来人不知道钱袋就在衣柜里?或者是不知道搜查衣柜?这些她觉得都不是来人放弃寻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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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傅松(一)
之所以来人没有拿钱袋就走,一定是发生了他不得不走的事情。
或者说来人目的不在钱袋,而是另有原因,或者门外突然又来了人,将来人惊走了?不管哪种情况,都让薛一梅警觉起来,脸色也愈发肃穆,心里更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想想家徒四壁的傅家,竟然还有人暗地里觊觎,薛一梅忍不住暗暗冷笑。
呵呵,真是可笑,许是以为傅家软弱可欺吧?这一个两个的都拿傅家是菜市场了,谁都可以进,就差光明正大的进来明着抢了!
这一刻,她非常难受,也激起了她身体里潜在的血性和狠戾!
哼,真以为傅家可以任人宰割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自己是一介妇孺,也不甘心被人这么轻视和践踏!不过,形势比人强,眼下自己还没有和别人抗衡的资本,只能韬光隐晦,在人前示弱。
她决定河里的鱼卖完了以后,就不再出去了,她想好好琢磨琢磨有没有别的渠道挣钱的事情。
做豆腐卖被她摒弃在挣钱之外了,小小的傅家,还没有和毛家抗衡的资本,在安全和银钱之间,她果断的选择了安全!
目前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薛一梅心里计议已定,拎着鱼篓进了家门。
之后也没多耽搁,将鱼篓里的鱼虾按照种类分成几份,放进了筐子里。
鱼篓里仍然放进了半块饼子,还是选择了一个水草多的地方下在了河里,绳子系在了岸边的树上。
薛一梅下鱼篓的地方,选择的是小河东部这一块,这一块接近山里,等于是傅家的地盘,屯里人很少往这里走,屯子里的人就算进山,也是选择别的山路。
其实,小河四周的土地,都是傅家的,是傅有海当年买下来的,只有小河和小山坳是屯里的,这也是薛一梅最佩服傅有海的地方。
薛一梅看了看时辰,见已是上午十点左右,就嘱咐傅平看紧门户,临走又检查了一遍门窗和院门,才从前门出去去镇上了。
等薛一梅背着筐子、拿着斧子出现在屯子的街上时,街上却没看见几个人。
这个时辰,是靠山屯人吃早饭的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在这个点儿吃饭,因此就连小孩子和猫狗都没看见一个。
薛一梅也没停留,急匆匆的穿过街道,踏上了去康平镇的山路。
路上,也不知是不是薛一梅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可左右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她也不敢大意,紧紧地攥着斧子,时刻留心着四周的动静,她可不想被人冷不防下黑手。
这种感觉直到进了康平镇才消失了,也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街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充斥着各种小摊贩,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薛一梅穿过人群,轻车熟路的直奔东泉盛酒楼。
不说薛一梅去酒楼卖鱼,且说此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肩上挑着一根扁担和绳子,远远的缀在薛一梅身后也进了镇子。
他不是别人,正是离家三载多服徭役的傅松。
傅松穿着一身补了几个补丁的黑色破旧粗布棉衣,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灰色的粗布圆口棉鞋,棉鞋外面还套了一双草鞋。
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灰色双耳棉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两边帽子耳朵放下来,系在颔下,整张脸都隐藏在了棉帽子里,不仔细看,谁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他特意做了普通山民打扮,进城后先是在街上三逛两逛的,不时的钻进镇子里等着揽活儿的山民堆里,似是打听哪儿有活儿干,然后又串了两条街,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可疑动静,才迅速地进了一家不太显眼的药铺,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药包,然后趁人不注意拐进了西北方向一个叫扇子面的胡同。
当走到胡同尽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口时,他机警地四下看了看,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叩响了院门。
等了片刻,院子里响起了轻轻地脚步声,少顷,一个略带沧桑、嘶哑的男子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谁?”
“是我!”
傅松的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院门开启了一条缝隙。
傅松进门前四下看了看,才闪身进了院子,反手将门又插上了。
这个小院是个三小间的院子,中间的堂屋是客厅,东西两间是卧室,还有各两间东西厢房,西南墙角还有一个简易的茅房,西厢房是柴房,东厢房是厨房和餐厅。
这是傅松他们来了康平镇后,暂时租赁的一个小院。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名叫张虎,是傅松在这次服徭役时结下的的生死兄弟。
张虎长得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须,中等个子,浑身充斥着铁血、狠戾的气息,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历练过的**。
不过,此时他的一双豹子眼里,却透着一股担心和忧虑。
“家里咋样?都还好吧?”
“••••••”傅松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笼罩在他身上的悲伤却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张虎心里一跳,低声问:“咋的啦?家里出事啦?”
两人说着,相跟着来到了东厢房屋檐下。
“我爹娘••••••全都去世了!”傅松放下扁担,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哽咽道。
“啥?”张虎吃惊的叫道,嗓音也随即低沉下来,“那你家里••••••不就只剩下你媳妇,和几个孩子吗?”
“••••••嗯!”傅松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此时,傅松的眼前浮现出父母坟前二弟和妹妹的悲恸哭泣和••••••女儿哇哇大哭的场景,他心如刀绞,悲恸难抑,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想到坟前站立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那应该是他的女儿吧?他不知道和薛一梅在一起仅仅五天就有了女儿,那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如果知道会有个女儿,知道父母会去世,他还会选择去服徭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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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傅松(二)
他想了又想,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这次服徭役傅家是说了不算的,都在李勇生一句话上。
因为服徭役是朝廷的硬性规定,年满十五周岁、六十岁以下的都有服徭役的义务。
如果不想去的,也可以花钱买,也就是说,可以给衙门一定的钱财,就可以免除徭役。
可是,傅家家底本就薄,哪里有闲钱花在这上头?
再说,他一个正当年的大小伙子,还身负武功,服徭役本来不在话下,也没有什么负担。
因此,他才告别了父母和新婚五天的媳妇,踏上了服徭役的路程。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此去差一点儿没命回来。
现在更是不知招惹了哪个厉害人物,连家都不敢回,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和家人一家团聚。
张虎安慰的拍了拍傅松的肩膀,无声的叹了口气,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特码的,这都是啥操蛋的事儿,咋偏偏的让咱们赶上了!”
傅松深呼吸了几下,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张虎问:“咋样了?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没有,不过,好像比昨天强了一点儿。”张虎情绪低落的说。
傅松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拎着药包向正屋走去。
张虎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也跟着进了屋子。
东屋的土炕上,躺着一个身穿灰色破旧棉衣、身体羸弱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刻,少年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薄棉被,脸色烧的通红,嘴唇干裂、脸颊瘦削,紧紧地闭着眼睛,正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傅松上前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说:“不行,还是没有退下去,继续灌药吧。”
“好,我这就去熬药。”后面的张虎听了,担忧的看了少年一眼,接过了傅松手里的药包,出去熬药去了。
傅松怔怔的看了少年一会儿,颓然的坐在了炕沿上,将帽子摘下来扔到了炕上,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俊美绝伦、古铜色的脸颊。
只是此刻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闪过一道阴骘的寒光,薄唇紧抿,浑身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三年前朝廷征徭役时,傅松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屯里每年都会有去服徭役的人,无非是修桥、修路、挖河,顶多去半年就回来,虽然一文钱也没有,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听老一辈人也说过,如果碰上打仗,还会征新兵,凡是大周朝的子民,都有义务去服兵役。
服兵役也是徭役的一种,一般是三年,也有的在军中有了出息升了官职不回来的,但那都是极少数的人才有这样的造化。
因此,里胥李勇生在他们临走时,还安抚他们,说现在不打仗,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只是出把子力气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知足吧。
因此,傅松临走时还安慰媳妇薛一梅和父母,说顶多半年,他就能回来了。
其实,傅松临走时傅家在靠山屯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家里有五亩地,去除赋税虽然不够全家人的口粮,但他和父亲傅有海采摘山货之余,秋冬时节也会去山里打猎,日子也不是太难过。
只是因为姜士贵觊觎母亲的颜色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虽然表面上姜士贵怕了他,可是,自己去镇里卖山货时,总会遇到各种找茬的,时不时的就会打一架。
而每次打架对方都会出动至少十几个人,自己虽然不怕他们,但双拳难敌四手,每次自己都会伤痕累累。
他知道姜士贵在镇里有后台,仅凭着傅家一个小小的农户,根本不能和镇里那幕后之人抗衡。
他不怕姜士贵对付自己,他担心自己走了姜士贵的人会找家里人的麻烦。
还是父亲安抚了他,说咱家也不招惹他,总不能他带着人就明晃晃的上门来找茬吧?再说,不还有张家吗?
傅松知道,之所以姜士贵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就是因为有张家给他做后盾。
虽然他知道傅家有事张家不会袖手旁观,但还是在临走时拜托了张敬信和张松源,求他们照顾一下家里,这才安心的走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去修河堤,竟然是另一番天地,一个他之前绝对想不到的境况。
官吏贪墨成风,根本不管下面河工的死活,河工们饭都吃不饱,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要干八个时辰的活儿,很多人都累垮了,很快染上了风寒。
那些官吏不仅不给治病,还将活着的病人扔去了乱葬岗,那些人也由此丧失了性命。
靠山屯去的十个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保住了性命,其他九人都没能活下来,这还是他因为自小跟着张家人练武,人又机警,才九死一生的捡了条命。
让他感到惊心的是,修河堤的原料只是沙土,里面没有掺杂白石灰和粘土、米浆等东西,就那么凑合上了,将来能抗住洪水吗?
这些自然不归他管,只是让他恐惧的是,河堤修完了,却不让活下来的人们回家,而是被全副武装的兵卒押送至一个隐秘的山沟里,去挖铁矿。
他好几次想要逃走,但因为体虚力弱,双拳难敌四手而作罢。
他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就算逃跑也跑不出去,他看多了因为逃跑被砍头的人,因此只能暗暗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他就是在挖铁矿时认识了张虎和小豆子。
和张虎、小豆子相识是因为遇到一次塌方,张虎和小豆子拼死将他从废墟里救了出来,而他也先后救了他们俩两次,双方由此结成了生死之交。
他们暗暗约定,如果时机成熟,就逃出这里。
好在今年夏天夜里的一场暴雨成全了他们,爆发了泥石流,导致铁矿坍塌,压死了矿上的管事和不少护卫,使他们顺利的逃了出来。
只是,还没容得他们高兴,回家的路上,在他们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之后,他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更有一次他们三人遭遇了十来个人的围攻,若不是自己和张虎身手好,护着身子瘦弱的小豆子,他们三个人够呛有命活着回来。
第四十三章 傅松(三)
后来又遭遇到几次刺杀,三人伤痕累累,险象环生,但最后总算能够化险为夷。
之后他们干脆化妆昼伏夜行,专拣隐蔽的路线走,最后更是隐藏在了一个小山沟里蛰伏不动,等发现没有人注意了,才又开始赶路,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康平镇。
让他百思不解的是,谁会专门针对他们,又是跟踪又是刺杀的?难道与他们无意中救得那个人有关?可那个人已经死了呀?只不过临死前那个人给了自己一个玉佩,让他有空闲了拿着玉佩去京城找一家客栈,到时拿出玉佩,自然会有人接待他。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里贴身挂着的玉佩,暗暗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好像背后真的有人特意想要杀他们,可他们也没干啥呀?值得有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吗?
他敢肯定,追杀他们的人不是铁矿的人,因为管事的都死了,他们脑门上也没写着矿工,不可能是铁矿的人。
只是,自己这么多年生活在山沟里,得罪的也只是姜士贵,他很肯定对付他们的不是姜士贵那些混混们,而是身手利落的武功高强之人。
张虎之前在军营服兵役,到了年限才回家的,回家不久就被当地的里正点了服这次的徭役,更不会得罪人。
小豆子就是个孤儿,每日以乞讨为生,是为了五十个铜板才代替别人服徭役的,谁会没事儿对付他?
难道真是因为他们救了人反而惹了一身麻烦?难道背后之人是冲着玉佩来的?想想自己惹来的不明麻烦和危险,他就心烦的要命。
可不管咋样,傅松、张虎和小豆子,再也不敢露出真容了,一路上扮成打短工的山民,脸也用锅底灰抹黑了,混在路上的一个商队里充作护卫,这才将尾巴甩掉了。
张虎和小豆子家里都没人了,见一路不太平,三人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走,先去傅松的家,路上大家好互相照应,等到真的安全了,再分手也不迟。
就这样,三人一路晓行夜宿,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靠山屯。
只是,在临近靠山屯时,下了一场大雪,小豆子因为体质太弱,感染了风寒,也让他们耽搁下来。
傅松知道,靠山屯里没有大夫,就算回家也得不到很好的治疗,他只好在康平镇上租赁了一个小院,想等小豆子病好了之后再回家。
在这期间,鉴于有人暗地里对付自己,也防备着姜士贵认出自己,白天他都是化妆出去,一边给小豆子请医治病,一边也观察一下镇里的反应,看看是否安全。
不过,他最惦记的还是家里,因此,在给小豆子请了大夫,开了药方熬了药,看护了他一段时间之后,他仍就装扮成一个打短工的山民,悄悄地进了靠山屯。
只是没想到,刚刚靠近傅家的宅子,就发现了好像是屯里范家的小子悄悄潜入了宅子,若不是他咳嗽了一声惊走了他,家都被人搬走了也不会知道。
一时之间他有些生气,却也奇怪父亲、母亲和薛一梅他们去了哪里。
可是还没容他去寻找,东边山谷那里却传来了哭声,他一惊之下急忙赶了过去,却惊骇得差一点儿叫出声来!
原来,父亲、母亲竟然先后都已经过世了,今天,竟然是母亲的头七!
而且他不仅多了个小妹妹,还有了个两岁的女儿,那嗓门大的,愣是将觅食的麻雀都给惊走了!
那一瞬间,傅松悲恸的差一点儿晕过去,怎么可能?父亲和母亲怎么会都去世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险些就冲出去和她们相见,多亏他强大的自制力才生生的没有挪动脚步。
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他还不能现身和她们相见,他只能默默地流了会儿眼泪,悄悄地又跟着她们回到了家里。
等薛一梅背着筐子来镇上卖鱼时,他才知道家里的境况已经非常不好了,也只能心情沉痛的买了药,回到了租赁的小院。
他现在只盼着小豆子快快好起来,康平镇上也没人盯着自己,他带着两个兄弟赶快回到家里。
家里都是妇孺和孩子,距离屯里又远,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也不怪遭小偷惦记。
离家三载,他也实在是惦记着家里,也不知这三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之前生龙活虎的父亲会死,母亲虽然羸弱,却也在壮年,又怎么也会死去?
不说傅松在这里愁肠百结,疑心重重,惦记着家里的情况。
且说薛一梅。
虽然时间尚早,但酒楼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食客盈门,这都是那些活鱼招惹的。就是不知这活鱼没了之后,酒楼会是什么样子。
今天酒楼门口迎客的小二就孙喜在这里,李二不知去了哪里。
孙喜见薛一梅走过来,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大嫂,你来了?掌柜的正等着你呐!”
薛一梅笑着冲孙喜点了点头,背着筐子进了酒楼,穿过已然热闹的大堂,直奔后院。
到了后院才知道,陈贵并没有在这里。
一个小伙计说,酒楼来了贵客,陈掌柜和李账房去应酬贵客去了。
薛一梅也没在意,让小伙计过了秤。
此次的鱼虾大小总共才十一斤,各种鱼十斤,青虾才一斤,共卖得银钱540文。
薛一梅接过五串沉甸甸的铜钱和四十文铜钱装到钱袋里,将钱袋塞进怀里后,就告辞出来了。
临走,她告诉小伙计,请他转告陈掌柜,以后她会争取每天送鱼虾来,只是不会很多了,也许有一天就没有了,请陈掌柜多多包涵。
然后,薛一梅直奔辘轳把胡同的杂货铺,在那里买了一把大铜锁,一把中型铜锁,一把小铜锁,三把铜锁,其中大些的铜锁一百文一把,中型铜锁五十文一把,小铜锁三十文一把。共花了一百八十文。
然后,去杂粮铺买了二十斤小米,十斤高粱米,买的都是陈米,小米八文一斤,高粱米六文一斤,共花了二百二十文。
她知道,因为现在家里吃两顿饭,家里的粮食吃不了多长时间。虽然以后家里不会有很多收入,或者说会一点儿收入也没有,但她还是想在有钱的时候买些粮食存起来。
第四十四章 充满了力量
她不想让孩子们再挨饿!
一晃二十来天过去了,薛一梅每天都去下鱼篓,每天也有所收入,只是收入逐渐减少,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期间,薛一梅又买了两次粮食,也买了两回布头和碎棉花、灯油和一些针线。
虽然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总体来说还是有所盈余,让薛一梅心里有些安慰。
尤其是屯里的人,去河边捕鱼的人后来渐渐少了,也可能是他们捕鱼的方法不对头,后来就渐渐的不来了。
而且他们并没有来河东,这也让薛一梅很是松了口气。
薛一梅用布头给傅欢和丫丫每人做了一顶棉帽子和一副棉手套,也给她俩每人做了一身新衣服。
新衣服做的是单衣,是用色彩鲜艳的碎布头拼接的。
为了让衣服看起来美观一些,薛一梅前后衣片和袖子用布头给她俩拼接了小动物图案,小兔子、狗熊、小鱼、小鸡等,栩栩如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用布头拼接的,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咋咋呼呼的恨不得立即穿在身上。
用那些颜色深、布块大些的布头,薛一梅给傅平也做了一身新衣,拼接成了竹子图案和几何图案,别具一格,也很好看,傅平也喜欢的咧着嘴笑个不停。
后来薛一梅见孩子们身上的棉衣都脏了,也没有换洗的棉衣,就将碎棉花一点一点的铺展开,给三个孩子每人又做了一身棉衣。
只是棉衣的布料没有再拼接图案,将布头直接缝上就行了。因为棉花太碎,怕棉花在里面滚动,薛一梅用针线多引了几趟针线。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有了新棉衣穿,不再挨冻,用极小的价钱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薛一梅也非常有成就感。
不是薛一梅舍不得用好棉花做棉衣,而是外债还没偿还,好棉花一斤要五十文呢,目前来说,傅家还真是买不起。
棉衣做好之后,让孩子们换上了新棉衣,在外面还套上了新做的单衣,省得把棉衣弄脏了。身上的旧棉衣薛一梅全都拆洗了,再重新做时,里面不仅又掺了些碎棉花,也在衣服和袖子下面拼接了一块布头,比原来的棉衣大了些,也厚实了许多。破旧的地方也重新缝补了,干净厚实多了。
可惜的是,自己身量太大,用布头做鞋还行,做衣服就牵强了,也只能等家里条件改善了再说。
她选择了一些厚实的粗布做了鞋面,比着脚上的鞋裁剪出来,家里每人都用布头还做了一双新棉鞋。
做棉鞋时,薛一梅可费了老劲了。
首先得用碎布头和旧粗布粘布板,作为鞋底的原材料。每双鞋的鞋底最少得用四层布板,四个人的鞋底得用多少?因此,粘布板时,家里的菜板、面板、大盆底和大些的木板都利用上了。
这也罢了,最难的是纳鞋底。因为她急着将鞋快做好,因此还买了灯油。经过日夜苦战,终于给家里所有人都做了一双新棉鞋。
另外,薛一梅也做成了简易的卫生带和卫生巾。
卫生带是用厚实的布头里面夹着软些的油布,卫生巾是软布里面裹着棉花,做成以后用蒸笼消了毒晾晒干爽,就成了古代版卫生带和卫生巾。
她也没多做,卫生带做了五个轮换着使用,这个她想多用几回。卫生巾做了二十多片,都是一次性的。
也多亏家里都是孩子,怕他们问,都是夜间做的,买灯油也是这个原因。
这些东西都被她用布包了起来,放在了衣柜里。
她的月事不太准,有时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有了卫生带和卫生巾,她也不怕来月事的尴尬和不便了。
可惜厕纸没有买到,杂货铺里没有卖厕纸的。她偷偷打听了一下,小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说了句“谁舍得用纸如厕”,就不理她了。
看来古代的纸一定贵得离谱,目前来说她还没有那个条件使用厕纸,也只能继续用高粱杆如厕了。
在这期间,还过了李氏的”三七”,也就是二十一天。
薛一梅买了线香、糕点、水果和五谷,去坟头上祭拜了一下。年前还有一个“五七”,等到明年过了忌日,才算出了孝期。
在炕上做针线活的同时,薛一梅也没忘记给几个孩子讲故事。海尔兄弟已经讲了二十多集了,几个孩子主题曲现在唱的比薛一梅还溜。
另外,薛一梅还教会了他们一部分三字经。着重讲了孟母三迁、窦燕山教子、孔融让梨、香九龄的故事,让他们知晓人性的善恶、所处环境对人性的影响,为人处世的礼节以及友爱孝悌做人的基本准则等道理。
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两个小的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里面实际的含义,但薛一梅教的三字经,却全都会背了。
尤其是傅平,不仅全都会背,字面意思也都弄懂了。每次薛一梅讲完,他都若有所思,眼里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薛一梅发现,三个孩子都很聪明,傅平大些还不算什么,丫丫的反应能力和记忆力比傅欢还强上一些。
傅欢也不笨,磕磕碰碰的也能背下来,但相对于丫丫到底就差一些。
这天,她早早起来,去河边取了鱼篓,掂了掂分量,也就五六斤的样子。这些日子下的鱼篓,每天都差不多,能有五六斤已经很不错了。
她很知足,每天都有二三百文的收入,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她也没想到河里的鱼虾这么给力。
现在家里已经有四两多不到五两银子了,再卖些鱼虾,估计年前就能将外债还清了。
一想到能还清外债,薛一梅就信心倍增,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打开鱼篓,里面也只有两条二斤多的鳜鱼、大约半斤青虾和一些小鱼,因为东西少,这些鱼虾也没分类,都放进了一个大些的篮子里。
薛一梅将筐子装好,也没有在上面覆盖荒草,反正屯里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她每天进镇卖鱼,也没啥好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