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毛重(求月票)
张虎也咧咧嘴,哼了一声,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带鞘的短刀,豹子眼四下扫了一眼,凶相毕『露』“弟妹,别让坏人坏了好心情,咱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让孩子们痛快的玩儿一次,我看狗日的谁敢伸手,我剁了他!”
薛一梅见傅松胸有成竹,又听张虎也全然不惧的样子,想了想说“那好,咱们从集上过一下,买两个澡桶,其他东西要是有需要买的就买,没有,就从集上回去吧。”
她是真的想买个澡桶,快过年了,大家总得洗个澡吧?自从家里多了几个大男人,她就没洗过澡。
家里只有洗衣盆,虽然大了些,但洗澡还是很不方便,而且她打算买两个,她和两个小丫头用一个,男人们用另一个。
商定好后,大家就顺着街道开始往集市上移动,边走边查看路边摊子上的货物,看着便宜的就买下来,等到了集市上,薛一梅已经买了十几斤冻山梨、十斤小苹果和十斤山楂果。
冬天很不容易看到水果,薛一梅见到了,一看价格不太贵,也就七八文一斤,便大手笔的买了不少,全都放进了小豆子的筐子里。
一行人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重新恢复了好心情,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明上如此。
两个孩子却没有大人们那么复杂,是真的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本『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让大家真的放松下来。
只是,在进入集市的一霎那,傅松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平静,无悲无喜,甚至还笑了一下,似乎看不出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重新改头换面的『毛』重被唬了一跳,急忙隐身在了人群中,迅速躲入了一棵大树背后,等到过了一会儿他再探出头时,傅松等人已经不见了。
是的,刚才的老乞丐就是『毛』重假扮的。
自从『毛』鹏翔发誓教训傅家后,他就伤透了脑筋。
康平镇可不止『毛』家一家,边家、宿家、陈家和田家,谁家简单?何况还有知县宋惠帧,就算县丞于尧和主薄汤锦雄和『毛』家关系亲密,但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何况康平镇燕王曾经在此驻守过多年,埋下了许多眼线,根基非常深厚,可以说,镇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掌握在燕王手里,他哪里敢真的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不过,为了应付主子,也为了给傅家一个教训,他这才派出姜大平这颗棋子,试探了一下深浅。果然,傅家早有准备,和张家遥相呼应,守望相助,别说去的是几个混混,就是派去的是武功高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张家这些年看似只是普通庄户人家,但张家的老爷子张义鹤和老伴可不是一般人,就是自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年,张家的足迹几乎遍及整个边陲,说是收生猪,谁信啊?还不是为了宫中那个老佛爷搜集情报?
这个江山表面上是皇上的,但如果真的完全依靠皇上来治理国家,没有燕王暗中的守护,大周朝恐怕早就『乱』了,这也是为什么满朝上下对燕王鲜有微辞的原因。
人家母子不要那把椅子,做的事情正大光明,完全为了大周朝,谁能说什么?
当初姜士贵、李虎和刘彪失去踪迹后,他曾经调查过,当知道最后的痕迹止步于靠山屯时,他就知道他们凶多吉少了,他们不怕死的去张家的地盘找死,怪得谁来?这事儿后来他禀报给主子,主子也只是嗯了一声,不也不敢撸虎须吗?死了也白死了。
这还不是因为张家是太后的人?
现在主子要找傅家的晦气,可是,他哪知道傅家和张家就差穿一条裤子了,他哪里惹得起?
别说『毛』家根基太浅,就是边家、宿家、田家这些大家族,只要碰上跟燕王有关的人和事,不也退避三舍吗?
今天傅家一行人一进镇,他就知道了,于是他假扮了乞丐,寻机接近傅家的两个『毛』头小子,想要试探一下,如果时机允许,他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教训!
毕竟傅家不是张家,就算折损了两个小子,他们也说不出什么,燕王日理万机,不会因为傅家的两条人命来找『毛』家的麻烦的。
如果能让傅家人心惶惶,损兵折将,自己也算是给了傅家一个教训!
不想差一点儿阴沟里翻船,没想到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警觉『性』那么高,一下子识破了自己的故意接近。
当然,刚才之所以没有出手,不是因为那两个小子警觉,率先跑开了,笑话!他『毛』重能这样轻易地让猎物脱离掌控吗?那是因为在他要动手的一霎那,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直觉告诉他,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每次这种直觉都会救他一命。
因此,他适时地收手,却很想知道暗地里盯着自己的是谁,谁也不想有人暗地里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既然暗地里的人是因为傅家出现的,他便盯着傅家人,试图发现谁在帮助他们。可是,自己没能找到盯着自己的人,却险些让机警地傅松发现,这让他之前并没有放在他眼里的傅家,一下子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他这才想起,傅松是跟着张义鹤学的武艺,虽然张义鹤老两口很少出现在人前,就连靠山屯认识他们的人也很少。
但他却知道,老东西的武功在大周朝鲜有敌手,作为他的弟子,傅松肯定也是个中高手,自己以后还真是得好好掂量掂量,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说『毛』重察觉到事情不对,迅速撤退。
却说山神庙里面,确实有一位贵人正在里面上香祈福,这位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嫁到汤家的廖翠玉。
可能是上苍也怜悯她,就在她嫁入汤府第三天,汤锦雄的正牌夫人史氏就因病去世了,而她在史夫人一七过后,也没有守孝,就被汤锦雄扶正了,成了正牌的汤夫人。
嫁去汤府之前,也不知哥哥是怎么和汤锦雄摊牌的,自从成婚后,汤锦雄那些侍妾死的死,卖的卖,那些乌七八糟的嗜好,也全都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怔忪(求月票)
汤锦雄也变得洁身自好,再也不去那些风月场所,让她一度以为那些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汤锦雄变好了,她乐意之至,谁不想碰上一个对自己专一的男人呢?
虽然之前自己对傅松的一腔痴情付诸了流水,但那份美好的感情却让她深深地藏进了心底,对未来汤府的生活,她之前已经不抱任何期待。
只是,当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汤锦雄对自己深情款款时,廖翠玉还是吃惊大于惊喜。
直到过了这些日子,汤锦雄依然故我时,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命还不算太苦。
能成为正房夫人,是所有庶女的梦想,廖翠玉当然也不例外,汤锦雄虽然年龄大些,但知道疼人,长得还算不错,对自己耐心十足,这一点让她很满意。
因此,今天她才特意到山神庙上香,想要向神灵祷告,希望给自己一男半女,好让自己以后有个依靠。
奇怪的是,汤锦雄至今也没有自己的子女,嫡出的没有,庶出的也没有。
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不就是正经嫡出吗?还会是府里唯一的孩子,这让她想要孩子的心情愈发的迫切了!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小梅的声音,似是在和周嬷嬷说些什么。
她闭着眼睛,面对观音像祷告了片刻,就披着锦缎斗篷走了出来,淡淡的问“什么事?”
小梅看了周嬷嬷一眼,犹豫了一下,躬身答道“没事,奴婢刚才碰上了别的府的人,说了会儿闲话。”
廖翠玉看着小梅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她,也不叫她起来。
不一会儿,小梅就顶不住了,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神情有些慌『乱』,懦懦的说“奴婢,刚才······刚才看到了,看到了傅公子······”
傅公子,傅松吗?
今天是带着家人在镇里赶集来了吧?他的夫人是不是也来了?还有他的孩子······
廖翠玉怔怔的看向大门口,神情不由得有些怔忪。
想到那个英气『逼』人、俊美绝伦的男人,她的心里便一阵阵抽疼,可惜,自己真的和他无缘啊!罢了,自己现在已经嫁为人『妇』,就让这一切随风消散吧!
何况,傅松未必知道自己的一往情深,自己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笑话罢了。
“起来吧!”廖翠玉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完,神情寡淡,迈步向门口走去。
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即呼啦啦的围了上去,簇拥在她身后,唯恐怠慢了女主子。
周嬷嬷瞪了小梅一眼,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也赶紧去追廖翠玉去了。
小梅直起腰来,愣了一会儿,抹了一把汗,便怏怏的跟了上去。
她现在可不敢多说什么了,当初她和周嬷嬷因为小姐的事情险些被发卖,要不是小姐以死相『逼』,她和周嬷嬷一家现在肯定不知道在哪里了。
却说傅松、薛一梅一行人,到了集市上,真的逛了起来。
集上人来人往,比街上还热闹,密密麻麻的各种摊位,浓厚的方言俚语充斥其间,穿着打扮粗鄙的乡下汉子和大胆泼辣的农家『妇』人,互相说着荤话,嬉笑怒骂间透着乡间浓郁的生活气息。
“快来买快来买哟,年前大减价啦,一双虎头鞋只要三十五文啦!”
“油炸糕唻,好吃的油炸糕,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唻!”
“大黄豆,谁买大黄豆,今年的新种子,保种保收唻!”
“大白菜,新鲜的大白菜啦,快来买呀!”
薛一梅跟着傅松他们随着人流顺着各种货摊看着,周围喧闹热烈的气氛让她很快忘记了刚才的惊险,兴致勃勃的逛着,不时的停下来询问价格,俨然是一个称职的农家主『妇』。
傅松和张虎等人却没有薛一梅这么轻松,傅松在前面开路,薛一梅跟在傅松后面,傅平和小豆子紧跟着薛一梅,张虎留在后面断后,看似随意的闲逛,却堵塞了几乎所有的危险漏洞。
“这萝卜怎么卖?多少钱一斤?”毫无察觉的薛一梅停在了一个卖白萝卜的摊位前,问道。
“哎哟,您可问着了,满集市上您都找不到这么好吃的萝卜,脆甜,水灵,不好吃不要钱,也不多要,您要诚心买,您给五文就成。”
卖萝卜的是一个矮墩墩的身穿破衣烂衫的粗汉子,见终于来了主顾,立即热情的推销起来。
薛一梅就是看到他的萝卜存储的很好,好像是刚刚从地里拔下来似的,可以当水果吃,就问了一下,一听价格不是很贵,就称了十个萝卜,总共二十一斤,花了一百零五文。
小豆子立即放下了筐子,要将萝卜放进去。
傅平背后的筐子还空着呢,急忙也放下了筐子说“放在我这里吧,小豆子哥哥筐里东西太多了。”
小豆子看了看他的小筐子和傅平单薄的个子,笑嘻嘻的打击道“别抢,等你长到我这么高时你再背。”
傅平被说的涨红了脸“我力气大着呢,我也能背东西!”
薛一梅见傅平抹不开了,就和稀泥说“好啦好啦,既然二弟要求,就把那些糕点、红枣之类的给二弟吧,不过,这萝卜不能给三弟,他筐里东西已经不少了,萝卜就搁我筐里吧!”
小豆子还想坚持,薛一梅已经自顾自的往筐里装萝卜,这才不再吭声了。
但到底,傅平还是将小豆子筐里的糕点、红枣等吃食要了过来,两人各自背好了东西,大家这才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久,发现集市上和街上的摊子东西都差不多,也没啥稀奇的,薛一梅本想在集市上寻找一些稀有种子,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现,神情就有些落寞。
傅松细心地察觉到了,低声问道“想买啥?这里没有吗?”
薛一梅看了他一眼,失望地说“我本来想买一些稀有种子,哦,就是咱们这里还没有人种植的种子,我想试试,种一下,可惜,这里没有。”
傅松看了一眼闹哄哄的集市,特意感觉了一下,直到没有察觉到不妥,才看着薛一梅说“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兴许有你需要的东西,走吧,去看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吃馄饨
薛一梅一听,也来了兴趣,一行人这才离开了集市,跟着傅松来到了平安大街上。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少了些,跟着傅松走了一段路后,薛一梅见大家都显『露』出了疲态,就建议说“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吧,顺便吃点儿东西。”
“也好!”傅松看了大家一眼,见筐子里的丫丫和傅欢已经没有了初次进城的新鲜和好奇,有些蔫蔫的,就停在了路边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前,“咱们吃碗馄饨吧。”
卖馄饨的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一个简陋的手推车杂面馄饨摊子,一个大号的铜锅坐在箍了一层铁皮的土灶台上,热腾腾的正冒着热气,灶边堆着一些柴火,旁边还有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配着七八个凳子。
此时正值午时,赶集的人大都没吃早饭,因此吃馄饨的食客不少,生意很是红火。
因为凳子少,有些食客或蹲或站捧着海碗狼吞虎咽。
见傅松他们要吃馄饨,那位老板娘见傅松等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是新衣服、新鞋子和新帽子,而且这些人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的庄户人家,立即忙不迭的将刚吃完的客人腾出来的一张桌子擦抹干净,热情的招呼道“客官来啦?快坐下,快坐下,客官要几碗?”
“来十二碗吧,”薛一梅看了看自家几口人,要了馄饨,然后招呼大家坐下,看着老板娘问“馄饨是什么馅的?多少钱一碗?”
“馄饨是白菜馅儿的,十文钱一碗,里面搁了猪油、葱花,可香了!不是我自个儿吹,满康平镇您打听打听,我家的馄饨可是最好吃了,您看看我这里都满员了,有些客人宁愿站着吃也不去别处。”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嘴里也没闲着,乐呵呵的介绍自家的生意“您看看,我是看到你们人多,还有孩子,筐子啥的,这才给您腾出来一张桌子,旁边还有人站着呢。”
薛一梅四下扫了一眼,果然还有人在一边站着,等着锅里的馄饨呢,就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老板娘,别看我们人多,凳子少一两个也行,我们也站着吃。”
“好好好,谢谢您了,一看您就是好心人,您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老板娘见薛一梅好说话,自然乐意之至,好听话不要钱似得往外蹦,很快给傅松他们这一桌调理好五个凳子。
傅松将筐子放下来,将丫丫从里面抱了出来,放到了身边的凳子上,嘱咐道“乖,坐好,不要『乱』动啊!”
丫丫一出了筐子,立即伸着胳膊冲着薛一梅喊道“娘,抱抱!”
薛一梅立即抱起了丫丫,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搂着她坐到了一张凳子上。
张虎也放下了身前的筐子,将傅欢从里面也抱了出来,放在了身边的凳子上,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欢欢,乖,先坐这儿,咱们一会儿就吃馄饨啊!”
傅欢乖巧的点点头,眼馋的看着薛一梅怀里的丫丫,眼里『露』出一丝委屈和羡慕。
薛一梅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傅欢的小情绪,立即将丫丫放了下来,让她贴着自己大腿站着,回身将傅欢抱了过来,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咋啦?我们的小宝贝儿,是不是饿啦?”
傅欢被薛一梅抱了,心里满足了,立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脆生道“不饿,欢欢一点儿都不饿!”
丫丫见薛一梅抱小姑姑不抱自己,也来了脾气,立即扒着薛一梅的大腿使劲儿往她身上爬,直到爬到大腿上坐好,两只小手紧紧地揪住薛一梅的衣襟,才示威似的看了傅欢一眼,哼了一声。
傅欢眉开眼笑的看着丫丫,很大度的说“我是小姑姑,我让着你!”
“谁要你让?我也长大了!”丫丫挺着小胸脯,不甘示弱的说。
对于两个小不点儿随时争宠的戏码,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薛一梅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两个淘气包,唯恐她们掉下去,哭笑不得地说“好啦,两个小祖宗,这是在外面呢,也不怕人家笑话。”
老板娘羡慕的夸奖道“大妹子真是会养孩子,您看你这两个孩子多懂事儿?”
“哎呀,看您说的,这两个孩子都让我们惯坏了,脾气不小,让您见笑了!”薛一梅客气地说。
说话间,老板将煮好的十二碗馄饨端了上来,憨厚的说“客官您慢用,桌子上有蒜泥、醋和酱油,咸淡您自己调配。”
见馄饨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看着就有食欲,坐在薛一梅腿上的傅欢和丫丫,咽了一口口水,立即懂事的爬了下去,眼巴巴的看着馄饨。
傅松和张虎将她俩抱到了旁边的凳子边上,将馄饨碗放在凳子上,桌子太高,她们还太小够不着。
两个孩子立即站在凳子边上,拿起了筷子开始笨拙的吃馄饨。
两人刚才只是半天没有和薛一梅亲热,想要让薛一梅抱抱,不是真不懂事儿。
因为凳子少,傅松和张虎捧着碗站在丫丫和傅欢跟前吃了起来,顺便看顾着她俩。
薛一梅见每个馄饨碗里有十个馄饨,个头还不小,傅欢和丫丫半天嘴就没闲着,肯定吃不了,就将她们碗里的五个馄饨拨到了傅平和自己碗里。然后跟老板娘要了两个汤勺,将她们碗里的馄饨都夹碎了,让她们用勺子舀着吃。
傅松、张虎每人都是三碗馄饨,他们饭量都大,一碗不够吃,给他们多要了两碗,小豆子多要了一碗,也因此薛一梅才将傅欢和丫丫的五个馄饨给了傅平和自己。
大家走了半天,其实也都饿了,今天毕竟谁也没吃早饭,杂面馄饨皮薄馅大非常水灵鲜香,薛一梅一碗馄饨很快就都见了底,就是傅松、张虎他们三碗馄饨也很快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馄饨,稍微在凳子上歇了一会儿,精力基本上都恢复了,傅松付了帐,大家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去傅松说的那个地方。
第一百八十三章 酒楼门口
只有傅欢和丫丫,她俩习惯吃完午饭睡一觉,因此现在就有些闹困,吭吭吃吃的不高兴,撇着嘴闹着要睡觉。
薛一梅见了,急忙抱起了丫丫,用筐子里的棉被将她整个包裹好,并盖住了她的头,坐在凳子上搂抱着轻声哄着。
丫丫嗅到了母亲熟悉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一看就是困极了。
傅松也抱起了傅欢,学着薛一梅的样子将她用被子包裹严实,搂抱着轻声哄着她。
一开始傅欢还闹腾,嫌傅松抱的不舒服,想要找薛一梅,后来可能是困极了,也可能见到薛一梅正抱着丫丫,虽然委屈的撇着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但很快也睡着了。
薛一梅抱着丫丫,看了大家一眼说“咱们找家客栈吧,暂时休息会儿,等她们俩睡醒之后再走。”
大家都没意见,毕竟距离靠山屯还有十几里地,就这样放进筐子里怕孩子着凉,得了风寒那就糟了,因此都同意薛一梅的决定。
正好,不远处就是东泉盛,薛一梅就提议去酒楼歇一会儿。
傅松远远的看着酒楼门口进进出出的食客,寒暄热闹的气氛隔了老远都能感觉到,门口还停着好几辆马车,里面就餐的肯定有不少贵人,就摇摇头说“算啦,还是别去了,咱们不知深浅再冲撞了贵人,大过年的咱们还是躲着点儿吧。”
薛一梅一想也对,就顺从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傅松和薛一梅的筐子让张虎拎着,就是薛一梅的筐子有些萝卜分量也不重,一行人就离开了馄饨摊子,继续往南走去。
路过东泉盛门口时,薛一梅头也没抬,埋头往前走。
只是刚刚走到东泉盛门口,却听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薛大嫂,是您啊?您这是去哪儿?咋不进来?”
薛一梅一听声音熟悉,便抬头看去。
见酒楼门口站立着一个十二三岁,长着一张娃娃脸,青衣小帽的小伙计,不是别人,正是孙喜的弟弟孙乐。
这孩子因为薛一梅教授他哥哥做豆腐的手艺,每次见了薛一梅都很尊敬,亲热的不得了。
薛一梅欣喜地看着孙乐,见他似乎个子长高了些,也胖了些,高兴的说“是你啊!今天是你当值啊?你哥哥怎么样?也挺好的吧?”
孙乐自豪的挺起胸脯,骄傲的说“我哥哥不在这里了,让我们东家派到京城去了!”
薛一梅知道孙喜是个踏实肯干的孩子,遇到好东家早晚会有出息,真心的替他高兴,就恭喜道“哎哟真是好消息,恭喜他了,你也要向你哥哥学习,好好干啊!”
孙乐自然知道薛一梅才是哥哥的大恩人,急忙恭敬地冲着薛一梅施了一礼,感激的说“谢谢您薛大嫂,我哥哥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栽培,您是我们孙家的大恩人!”
薛一梅微微有些窘,自己可是要了人家酒楼工钱的,可当不起恩人这个称呼,因此,不好意思的说“有恩你家的是你们东家,我可是拿钱办事的,你这么说我可脸红了,当不起恩人这个称呼!”
“当得起!当得起!”孙乐急忙急扯白脸的分辩道,“我哥说了,要不是您一直提醒他要注意的窍门,我哥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掌握诀窍?”说到后来,还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唯恐被人听了去。
薛一梅见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孙乐还得招呼进出的食客,怀里的丫丫也睡得不太安稳,便轻声拍抚了几下,匆匆说了句“好啦,你快忙去吧,我先走了。”
说着,抱着丫丫,迈步就想往前走。
只是,还没等薛一梅将步子迈出去,陈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这不是薛大妹子吗?哎哟,还有傅兄弟,张兄弟,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来?”
“您慢走,下次欢迎您再来光顾!”
随着话声,陈贵陪同着一行人从酒楼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和薛一梅他们打招呼的同时,还热情的恭送着出来的客人,两边谁也没耽误,非常的周到热情。
薛一梅没有理会出来的这一群衣着光鲜、器宇轩昂的贵人,相反,还带着家人往旁边躲了躲,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傅松和薛一梅一个心思,抱着熟睡的傅欢,小心地护着家人避到了一边,目光却不着痕迹的四下观察着,丝毫不敢松懈。
这时,陈贵送走了客人走了过来,看到薛一梅、傅松他们一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怀里熟睡的孩子,知道不是说话的时机,便长话短说低声说“你们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你们放心,以后『毛』家不会再有闲情逸致找你们的麻烦了。对不起,都是我当初没说清楚,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以后他们不敢了!”
薛一梅知道陈贵还不知道刚才集上发生的事,她自然不会说出来,陈贵能有现在的态度已经很好了,便笑着点点头,感激的说“谢谢陈掌柜,这样我们就放心了,那,您忙着,我们先走了!”
既然陈贵明说了责任在他,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薛一梅只有感激,不然就是不识抬举了。
陈贵很满意薛一梅的态度,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分了手。
他们没有留意,在走出酒楼的人群中,有一个男子注意到了薛一梅等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随着人群离开了酒楼。
薛一梅跟着傅松很快离开了酒楼门口,向南大街的一个小客栈走去。
这家叫平安客栈的小客栈在南大街的西侧,坐落在一个叫井儿胡同的街口。
井儿胡同是南北胡同,很是窄小,居住在这里的都是穷苦的百姓,因此,小客栈价钱很便宜。
只是,等薛一梅跟着傅松前往这家小客栈时,别说傅松、张虎他们,就是薛一梅都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
薛一梅想起了刚才陈贵的话,不禁皱了皱眉。
难道陈贵刚才在糊弄他们?可是,不至于呀,他要不是真的有把握,不会大包大揽的让他们放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平安客栈
联想到刚才集上傅平和小豆子遇到的惊险,薛一梅心里有些紧张。
陈家和毛家既然是对头,陈家对付毛家时,毛家还会看在陈家面子上放过自己吗?刚才发生的事就是证明!
不过,如果是毛家对付自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付他们,这一点认知还是有的。
到底是谁在跟着她们呢?这个人既然连行迹都不隐藏,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吧?
傅松压根没有理会后面的跟踪者,见薛一梅一路走来累的气喘吁吁的,急忙将丫丫也抱了过去,往后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事儿,这人从咱们离开酒楼就跟上了,应该不是找茬的。”
张虎恶狠狠地瞪了后面跟着的男子一眼,见前面就是平安客栈,就看着大家说:“你们先进去,我留在门口,看看到底他是个啥意思!”
傅松抱着两个孩子,点点头认可了张虎的话,带着大家走向了客栈。
平安客栈坐落在胡同东侧紧靠着南大街,是一个三间两层的砖木混合的小楼,青瓦白墙,古朴大方,有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
胡同里宅子大都是泥土房,低矮狭小,临街的墙壁都是泥土夯实的,斑驳陈旧,残留着岁月风霜的痕迹。街上倒还整洁,跑来跑去的孩子们虽然穿着破旧,但很干净。
这个地方薛一梅从来也没来过,若不是傅松带着,她都不知道镇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客栈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身材中等、瘦长脸的男子,见傅松带着人进来,似乎和傅松很熟,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并介绍了薛一梅和他认识。
薛一梅客气的和他打了招呼,说了打搅了之类的话,傅松便带着大家上了二楼。
一个黑黑的精瘦精瘦的十五六岁的小伙计率先上了楼,给他们在楼道西边靠窗户开了两间屋子,恭敬地说:“傅先生,你们先歇着,我去将茶水提上来。”说着,蹬蹬蹬的一溜烟的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就送上了茶水。
薛一梅从傅松怀里接过了丫丫,进了南边的客房,对小豆子和傅平说:“你们去那边歇一下,等她们俩睡醒了,咱们再走。”说完,就进了屋子。
傅松抱着傅欢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将傅欢挨着丫丫放在了床上,看着薛一梅忙着拽枕头,让两个孩子睡得舒服些,又仔细的盖好了被子,就安慰道:“客栈里虽然没有火炕,但有火墙,应该不太冷。”
客栈一楼是大通铺,都是火炕,二楼的火墙就是走的一楼的烟道,因此很暖和。
薛一梅也察觉到了屋里的暖意,满意的点点头:“嗯,还不错,孩子们睡一觉,应该冻不着。”
傅松看着薛一梅冻得通红的脸颊,心底闪过一丝疼惜,忍不住说:“累了吧?你也上去歇一会儿吧,我去外面看看,后面那人到底是谁?”
薛一梅也没客气,也确实累了,便点点头,叮嘱道:“好,你出去跟人好好说,别惹事。”
傅家现在不能再树强敌,既然对方是众目睽睽之下跟着他们,一路也没有什么动作,应该没有恶意。
“嗯,我知道!”傅松说着推开门就出去了。
薛一梅刚刚躺下,没想到傅松很快去而复返,怪异的看着她说:“下面跟着咱们的是宿家的人,他让咱们去一趟他的主子那里,说是有要事相商。”
薛一梅看着傅松,奇怪为什么会跟她说:“那就去吧,你和大哥去吧,不用跟我说,我和三弟、二弟留在这里等你们!”
傅松却摇摇头,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亮光:“不是,那人说你必须得去,虽然没说是什么事情,我估计······也许和布偶有关。”
“哦?宿家?”薛一梅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天成钱庄,疑惑的问傅松,“宿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你知道吗?”
傅松想了一下,才点点头:“我只知道个大概,宿家是康平镇百年世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据我所知,镇里毛家、边家、田家包括陈家,对宿家都敬而远之,谁也不敢招惹宿家,你说厉不厉害?”
“那你怎么确定宿家找我是为了布偶?”薛一梅心里没底,仍然有些不解。
“因为宿家的主要产业都在京城和南边,据说他们家有好几个船坞,还有好多艘海船,经常去外藩贩卖货物,咱们这里也有个货站,专门贩卖外藩的东西,肯定能赚不少。”
“我是想到宿家有货站,我才想到宿家有可能是为了那个布偶来的,毕竟布偶前段时间卖的还不错。”
“我之前说带你去买种子的地方,就是宿家这个货站。”
薛一梅听傅松这么一说,忍不住有些心动。
自从鸿记不再卖布偶后,虽然她对自己的布偶有信心,但这么些天过去了,也没什么消息,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现在好容易有人有可能感兴趣,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是宿家惦记的,只能是布偶引起了宿家的兴趣,因此心里隐隐的有些兴奋。
宿家,一个不怕毛家的人家,会看中她的布偶吗?
既然宿家此次派人来有可能针对的是布偶,那自己还真的必须走一趟。
薛一梅起身刚想走,却看到了床上熟睡的孩子,有些不放心,就迟疑了一下。
傅松安抚道:“放心,这次就我和你去,让大哥和二弟、三弟留在这里,再说,这里是我的一个熟人开的,安全肯定没问题!”
客栈的老板叫唐安明,是他服徭役前就认识的,虽然三年多没见,但自己在城里住的这些日子,能尽快的熟悉起来,全靠此人的帮助。
他能感觉到唐安明对自己虽然有些油滑,不算很真诚,但却没有恶意,因此他才敢将薛一梅和孩子们带到这里来。
薛一梅一听,立即放心了。
有张虎在,还有小豆子和傅平,看护两个孩子完全不用担心。
傅松见薛一梅同意了,立即去了隔壁屋子,不一会儿,张虎带着小豆子和傅平就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宿长贵
张虎看了床上睡觉的两个孩子一眼,低声说:“弟妹放心去吧,孩子们我们会好好看着的,保证不会少一根汗毛!”
小豆子和傅平也郑重的点点头,示意让薛一梅放心。
薛一梅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心里惦记着布偶的事,就跟着傅松离开了客栈。
客栈门口有一棵百年大槐树,密密匝匝的虬曲苍劲,像把巨伞,冬天还没什么,夏天定能带给客栈一道巨大的绿荫,是天然的凉爽工具。
不仅附近的孩子们都爱来这里玩耍,就是那些大人们,老头老太太和一些妇人们,也是爱坐在这里,扯闲篇、做些针线活儿什么的。
此时,这棵大树下,就聚集着住在附近的一些老头老太太和一群孩子们,不过这些人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身穿黑色细布长袍、个子高挑、相貌周正、五十来岁的样子,就那样平静的站在树下,和这个破败的胡同格格不入,但他丝毫也不避讳周围人们好奇的视线,非常坦然的站在那里,显得很是自在惬意。
见薛一梅和傅松出来,此人特意看了薛一梅一眼,然后恭敬地冲着她施了一礼:“见过薛夫人!小的宿长贵,是南北易货的掌柜,我家主人想跟薛夫人见一面,不知薛夫人是否有空闲走一趟?”
薛一梅上下打量了一下宿长贵,问道:“不知你家主人姓甚名谁?因为什么想要见我?”
“哦,我家主人是宿家嫡出的大少爷,名叫宿致远,至于什么事,恕小的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就算知道是什么事情也不能说出来,这是规矩!”宿长贵目光里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轻视,瞥了薛一梅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倨傲,不卑不亢的说。
薛一梅暗暗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她淡淡的看了宿长贵一眼,说:“既然这样,请恕薛一梅不能赴约,因为我不会去赴不明目的陌生人的约会,很抱歉,你请回去吧!”说完冲着宿长贵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回走,毫不拖泥带水。
傅松自然听媳妇的,冷冷的看了宿长贵一眼,紧跟在薛一梅身后也离开了。
“······哎,请等一等!”宿长贵没想到薛一梅脾气这么大,一下子慌了,立即开口喊道。
薛一梅走到门口,转身看着宿长贵,静静地等在那里,似乎在听他的解释。
布偶的前景她虽然也很着急,亟需找到合伙人,但对方既然想要诚心合作,对自己得有最起码的尊重,双方合作的前提必须是平等互利的。
不能说宿长贵有错,作为下人,主子的意图不能透露给他人,他无疑是合格的。
只是他的态度有问题,虽然貌似不卑不亢,骨子里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这是薛一梅不能容忍的!
说起来薛一梅并没有等级之分,不会因为宿长贵是下人就小瞧他。
但这里毕竟是古代,等级非常森严,宿长贵毕竟是下人的身份,自己说不定马上就要和他的主子合作,他的态度如此倨傲是何道理?她以为傅家走投无路了,非得仰宿家鼻息不成?
就算实情如此,薛一梅嘴上也不会承认,尊严到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失!
但是,她不想将事做绝,得罪又一个地头蛇,因此,她停下了脚步,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宿长贵见薛一梅不走了,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小跑几步到了薛一梅跟前,谦卑的说:“对不起,都是小人的错,只是,还请薛夫人原谅,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透露主子的意图,还请薛夫人谅解小的的苦衷!”
“我家大少爷是真的想跟薛夫人合作,据小的所知,薛夫人目前还没有其他合作对象,还请薛夫人以大事为重,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薛夫人如果原谅了小的,能否移步跟着小的去见我家主子?”
他之前对薛一梅并不了解,刚才大少爷从酒楼出来,突然让人告诉他让他跟着薛一梅他们,到目的地后请他们到货站商谈布偶合作的事。
他这才知道,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布偶,就是薛夫人设计出来的。
作为宿家人,城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宿家的眼线,鸿记布庄布偶的事被毛家威胁他也了解一二,只是其中详情就不清楚了,毕竟他只负责货站的生意。
刚才他也是看到大少爷想合作的对象竟然是一对乡下夫妻,心里存了轻视,语气上自然带了出来,没想到薛一梅这么敏感,立即翻了脸。
好在这个女人还懂得轻重,没有将事情做绝,不然自己还真是不好跟大少爷交代。
薛一梅见宿长贵前倨后恭,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也不想难为他,就点点头:“走吧,前边带路吧。”
宿长贵这次不敢表露什么了,立即恭敬地在前头带路,丝毫不敢怠慢。
傅松抬头看了二楼一眼,暗暗点点头,便跟在了薛一梅身边,将手放在腰间的短剑上,一双犀利的双眸扫视着四周,暗自戒备着。
三人很快出了井儿胡同,拐向了南大街,径直顺着南大街一直往东走去,当走过平安大街,往东走了一段路时,宿长贵伸手指着前面的铺子,说:“到了,我家少爷就在里面等着您们呢!”
薛一梅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铺子,是一栋三层小楼,正中间悬挂着牌匾,上面“南北易货”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非常醒目。
货站坐落在南大街和三棵树胡同的交叉路口,可谓四通八达,交通非常便利。
货站坐北朝南,是一座三大间的三层砖木小楼,前面是宽敞繁华的南大街,东边是商贾富户居住的三棵树胡同,独特的地理优势非常难得。
货站前面宽敞的空地上建有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拴马石,货站的三层小楼可以说在镇里凤毛麟角,雕梁画栋、四角飞檐,也建的颇有特色。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在下宿致远
别看现在时间还早,但货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真不少,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足见货站里的东西老少皆宜,才能吸引各种顾客前来光顾。
宿长贵没有走铺子前门,而是带着薛一梅、傅松从三棵树胡同拐了进去,走的后门。
三棵树胡同也非常宽敞,胡同两边栽种着高大粗壮的树木,杨树、槐树杂种期间,槐树居多。这里房屋大都是占地宽广的大宅院,低调古朴,环境清幽,是理想的居住场所。
南北易货货站的后门开在一条后街上,相比于三棵树胡同,这里窄小了些,但也能并排走三辆多马车。房子大都是瓦房,虽然有些破旧,临街的围墙却都很高。
这里居住的大都是商铺里的伙计和家属居住的地方,也有大户人家下人居住的下人房。
货站的后门很大,能并排走三辆马车,旁边还有一道角门,只容两人并肩通过,黑漆木门厚重而低调,青砖院墙很高,最少有两丈高。
此时,后门和角门紧闭,他们没有走正门,薛一梅和傅松跟着宿长贵来到了铺子的角门,宿长贵轻轻扣了扣铜质门环,就听里面立即传来一个童稚的男童声音:“哪位?”
一听到这个声音,宿长贵笑的脸上都开了一朵花,笑呵呵地解释说:“是小的的大孙子,跟他父母在京城住,快过年了跟着大少爷回家来了。”然后冲着大门喊道:“良儿,是爷爷,开门吧!”
宿长贵的话音刚落,角门吱呀一声开启了一道缝,门里的宿俊良非常谨慎,待看清真的是爷爷时,才将角门打开了,亲热的叫道:“爷爷,您回来啦?”
“嗯,家里来客人了,注意守好门户,不要随便开门!”宿长贵疼爱的摸了摸孙子的头,细心地嘱咐道。
宿俊良小脸上是被大人托付的兴奋和谨慎,郑重的应承道:“爷爷您放心,良儿知道轻重,不会随便开门的!”
薛一梅扫了一眼门内的小少年,见他大约十来岁的样子,五官和宿长贵有五分相似,五官端正、清秀稚嫩,神情认真,通过刚才的对话,看出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将来这个孩子的前途比他爷爷恐怕要强,不可小觑。
宿长贵嘱咐完孙子,扭头冲着薛一梅、傅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地说:“傅先生、薛夫人,里面请!”说着,在前面带路,径直往前面走去。
薛一梅、傅松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并肩跟在了宿长贵后面。
进了角门才发现,紧挨着角门里面是两间门房,里面有一铺火炕,从旁边经过,能清晰的感觉到燃烧的灶坑里的温度。
出了门房,前面不远处还有一道高高的内墙。
在院墙和内墙之间有一块相对狭窄的空地,东西两侧各建有一排下人房,里面住房、柴房、水井、厨房、茅房等都应有尽有,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这些下人房外围,建有一人高的花墙,透过花墙,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片相对狭小的空间。花墙内,栽种着几棵树木,简陋的房舍掩映在树木中,倒也有几分田园风味。
内墙的大门正冲着院门,此时紧闭着,内墙也和院墙一样高,看着就结实厚重,货站安全方面倒是非常严谨。
宿长贵带着薛一梅、傅松来到了内墙门口,轻轻扣了扣门环。
里面立即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谁?”
宿长贵扬声回答:“是我,宿长贵,我带着大少爷要请的客人来了!”
里面没再吭声,大门却被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拔,腰悬宝剑,一身灰色劲装,二十几岁的男子站在门口。
他好奇的看了薛一梅和傅松一眼,犀利的目光特意在傅松身上停留了片刻,说了声,“请跟我来!”就带头走了进去。
宿长贵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地请薛一梅、傅松走在前面,自己落后一步,跟在了后面。
薛一梅和傅松对视了一眼,也没客气,跟在刚才的男子身后进了大门。
院内非常宽敞,顺着大门是一条青石板路,正前方是一堵高墙,高墙下面是一个小型的花园,里面栽种了几种花卉,有好几个花圃,中间还有个假山,上面攀爬着几株青藤。
只是正值冬季,整个花圃显得有些萧条枯黄。
青石板路东西两边,各有一个跨院,西跨院的院门此时紧闭着,他们进的是东跨院。
东跨院里东西两边各建有一排厢房,北面是三间正房,东跨院和前面的铺子还隔了一道院墙,上面开了一道门,门内建有门房。
薛一梅匆匆扫了一眼,对这里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和傅松一起跟着那名男子来到了正房门前。
傅松紧跟着薛一梅走了进来,似是无意的瞥了屋顶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在薛一梅身边,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带路的那名男子也没说话,也没有进屋,只是恭敬地等在了门口。
这时,正房里面传来一阵轻轻地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一名男子出现在了正屋门口。
薛一梅听见响动,从傅松身后探出头来看了过去,当看清这个男子的长相时,感觉有些面熟,想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叫了出来:“······是你!”
宿致远看着薛一梅,微微一笑:“薛夫人好记性,没想到还记得宿某,实在是宿某的幸运!”
然后,看着薛一梅、傅松,郑重的自我介绍道:“在下宿致远,见过傅先生、薛夫人,因为没想到会在城里遇见两位,仓促间将两位请了过来,有些失礼了,还请两位原谅!”
是的,邀请傅松、薛一梅前来的就是宿家大少爷宿致远。
此时的宿致远,一身墨灰色细棉布长袍,一头乌发用一根碧玉簪高高的梳在头顶,脚上穿着一双灰色棉布鞋,面如冠玉、清隽内敛,嘴角噙着一丝和善亲切的笑意,长身玉立、放松闲适,整个人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合作
不知为什么,傅松对宿致远的感觉非常不好,虽然宿致远表现的非常无害和善,也很随和,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非常危险,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反正心里就是很不舒服,也有一丝潜在的危机感。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盯着薛一梅看了一眼,见她一脸欣喜的看着宿致远,显得非常高兴,心里那份危机感就愈发的强烈了。
他微微眯了眯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眼神有些不善的盯着宿致远。
他敢肯定,眼前宿致远表现出来的只是他的假象,真实的宿致远绝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既然宿致远想要表现的这么无害,他也不好拆穿,毕竟自己媳妇还指望着宿家发财呢。
不过,回去后得提醒一下自己单纯的媳妇,可不要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此时薛一梅没有时间理会傅松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她认出,宿致远就是当初自己在街上撞了的男子,因此,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想到你就是宿先生,对不起,当初我实在是太莽撞了!”
“没关系,谁都有冒失的时候。”宿致远和善的笑着,温润的目光从傅松脸上看似无意的闪了一下,推开了屋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先生、薛夫人,里面请!寒舍简陋,请多包涵!”
傅松、薛一梅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默契的随着宿致远进了屋内,宿长贵跟了进去,那名男子则留在了外面。
屋内三间,中间是客厅,东、西、北三面的火墙,使屋内温暖如春,紧挨着三面火墙,摆放着三套名贵的紫檀木长条椅子,上面铺着绣着精美花纹的绿色锦垫,椅子前各配一套同样木质色泽的茶几上,各摆放着一套光泽柔和、晶莹滋润的月白色青瓷茶具。
每个茶具的旁边,均放着两盘还很新鲜的苹果,色泽鲜艳,光亮红润,也不知是怎么保鲜的,不过宿家有南北易货货站,自然有法子运送货物。
东、西两屋均挂着藏青底色锦缎门帘,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翠竹图案,估计这两个屋子不是书房就是卧室。
宿致远请傅松和薛一梅在北边椅子上坐了,他才坐了东边的主位。
宿长贵规规矩矩的侍立在宿致远身后,神态恭谨至极,再也没有了在薛一梅他们面前的倨傲和从容。
宿致远看了傅松和薛一梅一眼,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冒昧的请两位过来,实在是宿某好奇所致,还请两位原谅。”
说完,冲着宿长贵使了个眼色,宿长贵立即点点头,去了西屋,须臾就捧着一个紫檀木大托盘走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宿致远面前的茶几上。
薛一梅惊奇的发现,托盘上摆放着自己设计的布偶小兔子,第二批没有卖出去的布偶狗熊、加菲猫、小狐狸、小松鼠、米老鼠和唐老鸭以及一本连环画册,当然,这些布偶都是最小的款式。
虽然之前就有所预料,但看到眼前的一切,薛一梅还是非常吃惊。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提供给鸿记布庄的,而鸿记布庄因为自己的原因,目前几乎陷入了死局,就算和自己断了关系不卖布偶了,有毛家的刻意打压,布匹生意肯定也会受影响。
现在宿致远让她看这些,难道宿家插手了布庄?所以才会让他们到这里来?那鸿记布庄现在······和宿家是不是有了某种联系?这样的话,那,布庄会不会有了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薛一梅隐隐有些兴奋和激动。
傅松倒是早就想到了,面色如常,不卑不亢的等着宿致远亮出底牌。
宿致远看到傅松、薛一梅的反应,不禁暗暗点头,笑道:“看起来你们并不意外,这么说,这些东西是出自傅家了?就是不知出自两位谁的手?”
话是这样说,但宿致远看了傅松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薛一梅身上,似乎笃定她才是正主儿。
“是的,这些都是我设计的!”薛一梅非常坦诚的说完,不禁看了傅松一眼。
她很担心傅松抹不开,古代毕竟讲究男尊女卑,女子在家里太强势,男人会被人笑话的。
身为男人,傅松却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相反,他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见薛一梅看他,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宿致远将他们夫妇的互动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怀念,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既然这些都是薛夫人设计的,那么薛夫人想不想和在下合作,扩大规模呢?”
“说实话,我对这些非常感兴趣,不论是布偶的设计还是与之配套的连环画,都让我眼前一亮。”
“如果操作得当,假以时日,一定会有令人惊喜的成绩!”
薛一梅点点头,没有问宿致远是如何说服鸿记布庄的,因为眼下她没有理由不抓住机会,因此诚恳地说:“我当然想要扩大规模,做大做强,这也是我设计这些东西的初衷,一直也没变。只是,既然合作,自然是双方互利共赢,不知宿先生有没有具体的规划,不妨说出来,我们商讨一下。”
宿致远对薛一梅的谈吐和气质有些意外。
薛一梅初看好像是普通的农家女子,但言谈举止之间却一点也不像是山沟里长大的乡间女子,尤其是有些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既贴切又精炼,不禁对她的才华刮目相看。
难怪能设计出那么新奇的图案,能画出那么夸张逼真的连环画,他不由得对这次合作信心也更足了些。
他看了宿长贵一眼,宿长贵很快进了西屋,拿着一叠纸张走了出来。
宿长贵先在宿致远茶几上放了一叠纸,然后又将一叠纸放在了薛一梅、傅松跟前的茶几上。
宿致远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叠纸,示意薛一梅看一看:“这个是我初步拟定的规划,上面详细规定了双方的义务和责任,还有利润分成和违约赔偿,薛夫人看一下,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再修改,总之一切好商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合约
薛一梅这才拿起了茶几上的那叠纸,仔细的翻看起来。
看完以后,薛一梅不禁暗自感叹,不得不说,宿致远确实是个商业奇才。
这是一份商业合约,里面详细制定了双方需要互相遵守的条例,规定了宿家负责所有销路和大部分布偶制作,其中包括铺子的前期投入,女工的培训,后期的宣传和销售。
不论哪一方面,都需要严谨的规划,大量的资金和人员投入,别的好说,资金方面就不是小家小户的傅家可以承担得起的。
薛一梅只负责少部分布偶缝制,估计还是考虑到靠山屯现有的女工资源,这才有她这一方布偶制作部分。
这一块充分考虑了薛一梅所处的环境,使她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人脉,为邻里和自己建立利益相关的新型关系,树立她在靠山屯独一无二的地位,考虑的非常周全。
但图样的独立设计和与之配套的连环画创作却是重中之重,合约规定薛一梅必须绝对保密,不能有丝毫泄露。
利润部分,双方则是五五分成,也算是公平公正。
虽然宿家负责购买铺子、人员的培训,负责所有的资金投入和销售,但影响整个利润的却是薛一梅的设计稿和连环画,这才是整个商业的灵魂。
最后规定,一方如果违约,将面临总盈利十倍的巨额赔偿。
整个合约严谨公正,不偏不倚,薛一梅看完非常满意。
宿致远见薛一梅看完了,问道:“薛夫人,不知可有不妥之处?”
薛一梅摇摇头,笑道:“很合理,也很严谨,就照这个执行吧!”说完,翻了翻合约,发现合约一式三份,宿家和薛一梅应该各执一份,只是不知另一份是给谁的。
还没等薛一梅问出来,宿致远立即给她解了惑:“薛夫人,我请了宋惠帧知县大人作为我们的中人,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外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又有什么大买卖,值得宿大少爷这么郑重其事?专门请我过来?”
宿致远在脚步传来的时候,就拉开了房门,笑着迎候在了门口,这时很自然的接过话茬:“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以后你会知道的,你可不能小瞧任何新生的商机哟!”
“哈哈哈······好好好,跟着你宿大少,我宋惠帧是真的享福了,就让我见识见识这次你弄得是什么!”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个三十多岁,身穿蓝色锦缎长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男子走了进来,不用说,这应该就是康平县的知县宋惠帧。
早在宿致远站起来迎接宋惠帧时,傅松和薛一梅也赶紧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宿致远身后,做出恭迎状。
笑话,这可是县太爷!
古有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以为是说笑的?那是他们真的握有这样的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笑间就能让一个世家大族一夜间灰飞烟灭,真的是不敢怠慢啊!
“这是我这次的合伙人薛一梅,这是她丈夫傅松!”宿致远见宋惠帧进来,就为他做了介绍,转身又对薛一梅、傅松说:“这是咱们县的县太爷宋惠帧,你们来见一下!”
“傅松见过知县大人!”傅松、薛一梅赶紧冲着宋惠帧见了礼,神态恭敬至极,幸亏这不是公堂上,不然还得下跪呢。
宋惠帧径直走了进来,扫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傅松和薛一梅,特意盯着傅松看了看,随即随和地笑着摆摆手:“坐下坐下,今天我是见证人,可不是什么县太爷,你们这样可就无趣了,随意就好!”说完,一屁股坐在了之前宿致远坐的地方,拿起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咬了一大口,几口就咽了进去,满意的感叹道:“还是你这里好啊,这个鸟知县当得实在是无聊透了!你不知道······”
“慎言!”宿致远瞪了宋惠帧一眼,警告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什么场合?你宿致远的合作对象还不能让人放心怎么的?”宋惠帧又咬了一口苹果,满不在乎的说道,但到底还是不再说什么了。
当然,他也不是不知深浅,来之前对傅家的情况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更知道傅松有可能是一个惊天大案的知情人,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想要给傅松留个好印象,有朝一日也许会需要傅松出庭作证。
宿致远和傅家合作以前,两人曾经有过一番交谈,为了保护傅家,宿致远这才出头有了这次合作。
或者说,是他宋惠帧促成了两家的合作更恰当。
毕竟前面已经有了陈家,后面再有宿家,就算背后之人想要灭口,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承受得起两个大家族联手的报复!
薛一梅没想到宋惠帧是这样的人,直爽、痛快,豁达开朗,这样的人是怎么在官场混的?就不怕被人给吃了?
傅松可没有薛一梅这么天真,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宋惠帧一眼,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淡然,默默地留意着在场之人的一举一动。
宿致远耐心的等宋惠帧吃完了苹果,这才拿出了那份合约,让宋惠帧过目。
宿长贵拿来笔墨纸砚,等宋惠帧看完合约,三方在合约上签了字,这份合约从此刻起就生效了。
薛一梅这才知道,第三份合约会由宋惠帧带回县衙存档,这是薛一梅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这才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己的合作伙伴,宿致远,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签完字,宋惠帧因为县衙公务缠身,没有久留,带着那份合约很快就离开了。
宋惠帧走后,宿致远又和薛一梅仔细商讨了下一步运作的事情。
初步商定,薛一梅在年后就进入图样设计,以做为宿家制作布偶的样品,宿家会根据这些图样,采用高质量的布匹制作出精美的布偶。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并不气馁
至于连环画,宿家会提供高质量的笔墨纸砚,制作出精美的图册,打算走高端路线。
同时,靠山屯作为康平镇唯一的供货渠道,布偶会在鸿记布庄售出,工钱还是让薛一梅自行做主,利润分成也还是采用薛一梅和鸿记合约里规定的分成比例,宿家不会过问。
但是,宿致远很认真的警告说,让她告诉那些布偶的缝制妇人,绝对不能在布偶售出以前将图案泄露出去,违反者将会付出全部利润的十倍赔偿!
还有,宿致远告诉薛一梅,鸿记布庄已经被宿家记在了名下,归属于宿家的商业系统,当然也就不怕毛家了。
而康平镇,宿家不再设立布偶铺子,只有鸿记一家,甚至附近的县镇,如果傅家不同意,也不再开设布偶铺子。其他地方,他打算先在京城开四家铺子,然后以京城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逐渐占领全国的市场。
对于布偶铺子的装修风格以及布偶的销售策略,宿致远虚心的向薛一梅请教,希望她给一些合理化建议。
薛一梅结合现代布偶店的一些营销理念,结合布偶的特点,提供了适合古代的一些思路,让宿致远获益匪浅,连连称赞薛一梅的奇思妙想,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两人商定康平镇的布偶店正月十五正式开业,其他地方因为前期需要大量的运作,只能往后延了。有康平镇的销售效果,再配以后期的宣传,其他地方,确切地说是京城,一定会有一个令人难忘的开业盛典的。
最后,宿致远派了宿长贵负责康平镇的联络,主要负责布偶的安全运输和运送制作布偶的布匹、棉花和针线等原材料,为了布偶整体的统一性,将来康平镇布偶所需的材料将和京城的铺子使用同样材质、同样色泽的布匹,当然,图样也是一样的。
这些原材料统一由宿家采购,直接给薛一梅送到家,以后薛一梅只专心设计和绘画,其他琐事就不必再费心操持了。
当然,需要哪些颜色、材质的布料,针线和棉花的标准,总体的量需要多少,都需要薛一梅事先做好预算,宿长贵会按照她提供的单子采买,所需的货款自然是薛一梅买单。
宿长贵也恭敬地重新给薛一梅见了礼,算是认可了宿家新的合作伙伴。
两人商定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薛一梅惦记着客栈里的孩子们,打算赶紧回去。
临走,她将靠山屯负责的第三批六十个布偶需要的布匹和棉花总量都告诉了宿长贵,让他年后采买后送到靠山屯,之后就告别了宿致远,带着一大包高质量的笔墨纸砚,和傅松一起离开了货站。
自始至终,傅松都没有说话,临走时才抱拳向宿致远郑重托付:“一梅在外面的安全傅松就拜托宿先生了,希望不要让她有危险!”
在家里他不会让薛一梅面临险地,只是以后薛一梅说不定会经常出门,他如果能够跟随在身边那是最好,就怕到时家里离不开他,他只能拜托给宿家,这一点,他也很无奈!
宿致远似是理解他言外之意,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安全方面宿家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在伤害了宿家人之后,能够逃得过宿家的追杀,只要他胆敢来,那只有死路一条!”
“薛夫人现在和宿家合作,会接受等同于宿家人的保护,傅先生请放心!”
傅松想起宿致远充满霸气的话语,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他也想这样充满自信的宣布,胆敢有人伤害家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可惜,自己势单力孤,家人弱小,就算有这个心,到时牵绊太多,也做不到义无反顾。
而且通过今天的合作,他这才了解自己的媳妇是多么厉害的人,懂得的东西是这么多。
面对那么优秀的宿致远,丝毫也不胆怯,落落大方,侃侃而谈,让他觉得特别骄傲和自豪。
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自卑。
可是,他并不气馁。
今天他始终在默默观察,留心,将宿致远和薛一梅之间谈论的内容几乎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里,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全部吸收,但今天的参与,已经让他获益良多,极大地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许多的见识。
假以时日,他也会像宿致远那样,代替薛一梅出头,进行旗鼓相当的交流,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是媳妇的跟班。虽然他不会狭隘的认为妇人应该留在家里,但是家族传承却需要薛一梅,而且他也不忍心薛一梅这么辛苦。
过了三年孝期,他不可能总也不碰薛一梅,万一有了身孕,难道还要她大着肚子东奔西跑不成?
因此,为了傅家,也为了薛一梅和孩子们,他都应该振作起来,好好跟着薛一梅学习,尽快担负起整个傅家的责任!
薛一梅敏感的察觉到傅松的沉默,以为是因为今天自己的表现刺激了他,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不安地说:“以后再出来联络,就有你代替我吧,到时我教你怎么做也是一样的。”
她不想傅松被自己衬托的不自信,被宿致远衬托的自卑,更何况宿致远本身就特别优秀,再加上从小家族着意培养,学识修养和本身的气度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改变的,傅松就是再学十年,也未必赶得上他。
但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傅松和宿致远交往的时间多了,自然会有所改变,这也是今天她详细解读整个合约的原因。
参与的多了,了解的多了,一些观念会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见识、学问、修养和综合能力也会逐渐提高。
她不要求傅松将来像宿致远那么优秀,只希望随着眼界的提高,会让他更加自信,更加的有担当!
傅松看了薛一梅一眼,似是知道她担心什么,伸手搂了她一下,笑道:“想啥呐?这些东西我可不懂,你不来他们糊弄我们怎么办?所以呀,为了咱们家,你还得辛苦些才行。”
第一百九十章 强大的自信
薛一梅不解地问:“那你······”
傅松松开了薛一梅,深邃的桃花眼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倔强和坚定:“今天我才知道我和你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所以呀媳妇,以后你要多辛苦了,好好教教我,我相信我傅松也不是太笨,我会好好跟你学习,有一天也让你以我为荣!”
薛一梅没想到傅松是这么想的,他的心胸这么宽大,心里非常感动,忍不住说:“你也不差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
“人都有长处和短处,咱们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人不管多优秀,也不会十全十美,我丈夫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很优秀了!”
傅松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见薛一梅说的是真的,脸上的表情也很真诚,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说实话,就算他自恃变得比以前稳重,性情内敛了很多,自己也从不服输,但面对如此优秀的薛一梅,尤其是为了傅家,不得不抛头露面出来,还要面对比自己优秀的多的宿致远,不紧张、不惶恐是不可能的。
但他相信薛一梅,再说,宿家大少爷什么眼光,两人也不可能有什么事。
傅家想要发展,想要有一天不被人欺负,最起码第一步得有钱财,这样能赚钱的媳妇就像是老天爷赐给她的,他从没有像这一刻感恩苍天,让他拥有薛一梅这样的媳妇!
“谢谢你,媳妇儿!”最终,傅松还是不顾街上好奇看着他们的人群,一手拎着笔墨纸砚的包裹,一手将薛一梅搂到怀里,使劲儿搂了会儿,才放开了她。
薛一梅不知道,她刚才这番话,对他有着怎样的意义!
自从回家后,傅松往常的自信霸气几乎荡然无存,就算嘴再硬,表现的再淡然,残酷的事实也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他,他傅松,成了吃软饭的!
那个三年前他不算在意的媳妇,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也是家里能够生存下去的依靠,他心里要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虽然薛一梅并没有嫌弃他,但是一贯强势的他,第一次产生了自卑和不安,唯恐薛一梅看不起他。
虽然他在发现了差距后正在全力追赶,但是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到的。
尤其是通过今天和宿家的合作,让他见识到了薛一梅真正的本事,也更加看清了他和薛一梅之间存在着怎样大的差距!虽然他当着宿致远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很自卑的。
尽管他尽力说服自己为了家人不要气馁,要自信,要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责任,但差距就是差距,不是他想忽略就能装看不见的,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而就在此时,薛一梅发自内心的肯定,就很及时,很珍贵了,让他建立起强大的自信!
外人的看法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可是,薛一梅不同,她是和他注定要过一辈子的女人,是他以后孩子的母亲!
他看出来,薛一梅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很真诚,没有骗他,这就足够了!
这一刻,他感觉到,他们两人的心灵是相同的,就算今后遇到再大的困难,两人也会携手走过去。
只是,傅松不知道,有时候命运挺捉弄人的,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薛一梅却被今天的傅松吓到了!
虽然是短短的时间,但这是古代呀,他怎么敢在大街上搂住自己呢?
不过,说心里话,虽然她和傅松感情一般,背地里也没有进一步的qinmi举动,傅松为人也很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街上也是滴水成冰,寒风凛冽,但她承认,傅松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让她四肢百骸都很舒服!
虽然她也很享受,但还是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嗔怪道:“外人看着呢!”
“哪儿有?”傅松装模作样的看了四周一眼,淡定的说。
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也确实谁也没理会他们,顶多几个年轻的后生们羡慕的看着他们,就是看到这一幕的几个老者也只是摇摇头,暗暗嘀咕几句。
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感觉有些尴尬,不过,两人还有事要办,也没在街上耽搁,立即加快了脚步去了鸿记布庄。
再次相见,薛一梅和鸿婶都有再世为人,劫后余生的感觉,但两人都不是悲春伤秋之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针对年后的布偶制作沟通了一番。
两人约定,布庄正月十五开门正式售卖,到时布庄先销售之前因为毛家捣乱,没有卖出去的第二期的兔子和第一期的狗熊、加菲猫、小狐狸、小松鼠、米老鼠和唐老鸭,适当的时候,再推出加菲猫的连环画故事。
这些不用再制作,布偶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太着急,但因为想要占领市场,吸引顾客不给别人可趁之机,就得开发新花样,因此,等销售到一定程度后,薛一梅再酌情开发新的图样。
第三批的布偶制作,薛一梅不打算再推出新样式,打算先看看市场消化的情况再说,毕竟康平镇就这么大,购买力肯定会逐渐趋于饱和。
如果想要将销售提高一个新台阶,就得开拓新市场,这些目前来说还太早,只能看后期的销售情况再定。
这恐怕也是宿致远没有在附近县镇开设布偶铺子的原因吧。
这个人办事还真是挺大气的,毕竟鸿记虽然挂在了宿家名下,但布偶的分成宿家却不干预,完全与宿家无关。
既然宿家给她们预留了市场份额,她们也就不会客气,到时看情况再定是否开设布偶分店。
因为担心客栈里的孩子们,薛一梅也不敢再耽搁,和鸿婶说定后,便和傅松告别了鸿婶、鸿叔离开了布庄,匆匆的向客栈走去。
两人走得很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一会儿,就到了井儿胡同。
进了客栈,两人匆匆和唐安明打了个招呼,很快上了楼。
二楼,睡了一大觉的傅欢和丫丫,已经醒了过来,正和傅平、小豆子玩耍,张虎守在门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唐安明
见傅松、薛一梅回来了,张虎松了一口气,担心的问:“还顺利吧?”
傅松点点头,简单的说:“没事儿,很顺利,放心!”
薛一梅也说:“让大哥惦记了,事情办得很顺利,以后,咱们的危险,应该可以解除了!”
张虎和傅松对视了一眼,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忍不住如释重负的放松下来,咧开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屋里的傅欢、丫丫听到了薛一梅的声音,立即喊叫起来。
“娘!娘!娘回来了!”
“嫂子!欢欢在这儿呢,快进来!”
“来啦来啦!”薛一梅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傅欢、丫丫已经伸着两只胳膊扑了上来,急忙紧走几步张开了胳膊,搂住了急不可待的两个孩子。
“我看看,我的两个宝贝儿睡醒了没?听话了没?”
“听话,丫丫没有哭,丫丫想娘亲了!”丫丫软软的小身子紧紧地贴在薛一梅怀里,小嘴吧唧一下亲了薛一梅一口,笑嘻嘻的表功。
傅欢也不示弱,立即也搂着薛一梅的脖子,在另一边也吧唧一下亲了一口:“嫂子,欢欢也听话,欢欢也想嫂子了!”
薛一梅高兴的眉开眼笑的,将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坐在了床上,连连夸赞道:“不得了了,我家的两个宝贝儿真的是太懂事了,来来,我也奖励一个!”
说着,一边一个香吻,亲的两个孩子笑的咯咯咯的,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童稚的欢笑。
薛一梅一边逗着两个孩子,一边问:“她们没淘气吧?”
小豆子稀罕的看着在薛一梅怀里的傅欢和丫丫,疼爱地说:“没有,就是睡醒了没有看见你想哭来着,后来我们哄了哄,就没哭。”
傅平也感叹的说:“嫂子,欢欢和丫丫长大了,也懂事了,不爱哭了!”
薛一梅也心有同感的点点头。
是啊,这些日子家里事情不断,刚刚吃上饱饭,就增添了三个大男人,后来无意中得罪了毛家,更是整天提心吊胆的。
孩子们虽然懵懵懂懂的,但孩子的感觉最灵敏,也最直接,肯定也能感受到家里异常的气氛,自然看着大人们的脸色行事,也就不敢闹情绪了。
大家在客栈里简单的议论了几句合约的事,薛一梅也简单的讲述了一遍此行的经过。
见时间不早了,薛一梅也没张罗去买稀罕种子,便张罗着立即回家。
傅欢和丫丫还是坐在傅松、张虎的筐里,那包从宿家带来的笔墨纸砚放进了薛一梅的筐子里,傅平和小豆子还是各自背着集上买的东西,大家收拾一番后,相跟着走下楼来。
一楼大堂里,唐安明正在恭送一位外地的小商贩,见傅松他们下来了,立即招呼道:“要走啦?不再歇息会儿啦?”
傅松迎着他走了过去,顺便递给他两串铜钱,随口说:“唐大哥,打搅了,家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聚!”
唐安明见到两串铜钱,脸色有些难看,将两串铜钱又推了回去,责备道:“看不起你哥哥是不是?就算再艰难,我也没饿着,多少还是能挣几个钱的,你们呆了这么一会儿,就给我这么多钱,这不是寒掺我嘛!”
傅松态度坚决的又将钱塞了回去,认真的说:“唐大哥,我这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孩子们的,我现在日子还可以,就当我做哥哥的一点儿心意吧。”
唐安明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晦暗,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再拒绝,叹了口气:“难为你还惦记着他们,唉,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我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有几个大孩子已经出来做事了,不求有工钱,只求有口饭吃,别饿着就行了。”
傅松想了一下,问道:“小明、小山和小狗子他们还好吧,我记得他们差不多七八十来岁了,还是住在你家吗?”
“是啊,都有十来岁了,呵呵,你知道我家里也不富裕,我娘这些年身子也不好,我媳妇······拉扯着几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了,还要养活着他们几个,说实话,哥哥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唐安明没有接傅松的话茬,没有说明孩子们是否还在他家,而是苦笑着摇摇头,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傅松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我去服徭役走了三年多,丢下他们就走了,回来后,日子也不宽裕,还······”他本来想说他得罪了人,怕带累孩子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唐安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的点点头。
傅松得罪毛家的事他知道,因此傅松回来后不管孩子们他也没怪罪过他。
说到底他们只是小老百姓,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得罪不起的。
说实话,今天傅松来客栈,他心里就捏着一把汗,怕被毛家知道后找自家的麻烦。
但到底这么多年的交情,还一起共过患难,他也不好意思不接待他们。
但当初的几个孩子现在确实成了麻烦事,自家就有四个孩子需要养活,他们五个孩子日渐长大,就算一天吃一顿饭,他也负担不起了。
因此,眼下看到傅松一出手就是两串钱,心里就犯了合计,想要问问又不好意思,非常纠结。
张虎等人都很疑惑,但当着唐安明都没好意思问。
薛一梅则直接问了出来:“那个,傅松,你和唐大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傅松看了唐安明一眼,见他也没反对,就简单的将事情跟薛一梅他们说了说。
原来,四年前傅松进城卖山货时,正好遇到姜士贵的人欺负几个小乞丐,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还不罢休。
傅松看不过去,立即出手教训了姜士贵和几个混混,姜士贵的人见傅松出手凶狠,毫不留情,知道讨不了好,立即作鸟兽散,轰然散去。
扔下几个孩子没人照看,最小的当时才一两岁、两三岁,气息奄奄的,眼看就活不成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接手
正好唐安明家就住在附近,见傅松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救治几个孩子,就提议将几个孩子先送到他家,让他母亲和妻子给孩子们清洗下伤口。
就这样,两人分别将孩子们抱到了唐家,几个孩子也因此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还是唐安明的老母亲心善,不忍心将孩子们推出去,就做主将几个孩子留了下来。
傅松由此非常感激,每次进城卖了山货和野物,都会给唐家留下不少钱财,他和唐安明就是这样认识的。
只是几年过去了,傅松前些日子回来,怕带累唐安明,每次见面都是夜里,也没时间去看看那些孩子,也不知这些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薛一梅听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张虎他们也是一脸同情,但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傅家已经收留了他和小豆子。
唐安明却看着傅松等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了口:“傅······兄弟,你看要不这样,你现在过得比大哥强,要不,那些······孩子,你就接过去,怎么样?”
说完,像是怕傅松拒绝,不等傅松开口,又接着说:“不是大哥心狠,而是······家里有老人,还有几个孩子,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你大嫂天天的闹个不停,我都快被她折腾疯了!”
傅松理解的点点头。
据说唐安明现在有了四个孩子了,再加上那五个孤儿,十几口人的吃喝,真的会要了命的!
不过,虽然自己想要接手几个孩子,毕竟当初事情是自己惹下来的,本来就义不容辞,但是家里,已经是这么样一个状况,再将几个孩子接过来,也太过分了些,可是孩子们又不能不管······
傅松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情绪,却不能说出来,他缓缓地看向了薛一梅,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和乞求。
薛一梅苦笑了一下,尽管心里非常不情愿,但当着外人她得给傅松这个面子,因此,冲着傅松点点头:“咱们接回去吧,家里······就是被褥少了点儿。”
傅松一听,松了口气,连连说:“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不是还有旧被褥吗?他们盖那个就行,能够有口饱饭吃,有个热乎炕睡,他们就高兴的很。”
唐安明一听如释重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对薛一梅说:“那就,以后辛苦弟妹了!”
薛一梅笑了笑:“没关系,既然当初傅松也有份,现在我们接过来是应当的,倒是这些年大哥大嫂辛苦了,这些年我们也没尽到责任,以后也该我们尽尽心了。”
唐安明却脸色通红,羞愧地说:“唉,说起这个,我都没脸面对你们,自从傅松走了以后,你嫂子就······说啥也不管了,最后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让他们住到了城外的土地庙里······”
傅松一听,楞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唐大哥,你刚才说啥?小明他们去哪啦?”
此时的傅松神情冷峻,浑身无意中散发着摄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薛一梅她们也全都噤了声,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唐安明身上。
唐安明不敢抬头看傅松,额头上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好一会儿,才怯懦的开了口:“那个,你不来了之后,你嫂子······你嫂子就将他们,让他们······出去住了。”
傅松听了,重重地喘息了一下,才暗哑着嗓子问:“你是说,我三年多没来,他们就住在城外的破庙里,是不是?”
“······是的。”唐安明低声回答。
“好,我知道了!”傅松脸色一霎那非常平静,什么都没说,临走还冲着唐安明真诚的鞠了一躬,“谢谢唐大哥的当初援手,谢谢伯母当初的救治,这份救命之恩,我会让孩子们记住的!”
说完,带着家人很快出了客栈,来到了大街上。
傅松到了外面让冷风一吹冷静了下来,这才看着薛一梅自责的说:“媳妇儿,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怎么办?我真的放不下他们······”
薛一梅感受到了傅松的内疚和惶恐,不仅仅是对自己,更主要是对那几个孩子。
因此,她拽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湿润,这是刚才一股急火激发的冷汗,心里有些疼惜他,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柔和的安慰道:“你别急,咱们现在去还来得及。”
“你想想,几个孩子这样在庙里几年还能活着,唐大哥肯定背地里照顾了不少,就冲这一点,唐大哥的为人就很不错。”
“毕竟你们和几个孩子并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义务照顾他们,可你们照顾了,就是好样的,那些富人们有很多钱,却未必去做这些事。”
傅松让薛一梅说的心里舒服了些,暂时忘却了刚才的急怒攻心,神情也缓和下来。
他看了大家一眼,不好意思的说:“咱们家以后又得多几口人了,希望大家喜欢他们,他们真的很可爱,也很可怜!”
张虎看了薛一梅一眼,见她神情淡然,并没有不高兴,这才放下心来,冲着傅松点点头:“我们听你的,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小豆子却有些担心:“咱家······搁得下吗?”
薛一梅看了小豆子一眼,安抚的笑道:“放心三弟,西屋的火炕十个人都搁得下。”
小豆子红着脸嘿嘿的笑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知道我知道,嘿嘿,那个,二嫂有了新弟妹,可不能忘了小豆子哦!”
他心里其实很害怕,怕自己失宠,怕薛一梅有了更小的孩子就顾不到他了,因此心里此刻非常矛盾,也非常纠结。
薛一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笑道:“放心吧,三弟永远是三弟,谁也代替不了!”
小豆子这才放心了,傻笑个不停。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土地庙
傅平却很看得开,自己是大哥大嫂的亲弟弟,家里就算来更多的人,自己的地位也稳如泰山,因此,也对傅松给予了支持:“大哥,不管你做了什么,弟弟都支持你!”
傅松这才对张虎说:“大哥,你将欢欢给一梅吧,你去车马行雇辆骡车来,在北城门那等着我们,我们这就过去,咱们北城门不见不散!”
“好!”张虎立即将前面的筐子放了下来,将傅欢从里面抱了出来。
薛一梅也放下了筐子,将筐子里的东西分成两份,给了小豆子和傅平,从张虎的筐里抱过棉被铺好,将傅欢放了进去,连铺带盖,将她盖得只露出一双兴奋地大眼睛。
欢欢对于自己被转移到薛一梅筐里非常高兴,看着丫丫挤眉弄眼的显摆。
丫丫悻悻的白了她一眼,扭头委屈的看着薛一梅。
薛一梅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见她高兴了这才背起了筐子。
大家立即分成了两路,张虎一人去雇车,傅松带着大家直奔北城门。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了。
傅松带着大家一路疾行,穿街过巷,专拣僻静的地方走,很快就到了北城门。
等他们到时,张虎还没来,大家只好捡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候张虎。
薛一梅靠在街边一棵大树上,抬头向城门看去。
高大的城墙巍巍耸立,墙壁斑驳陈旧,带着岁月的沧桑,不过,薛一梅发现,北城门好似比南城门更厚重一些,城墙也更高一些,可能与北边是边境有关吧。
此时,进城赶集的附近村民们,已经开始陆续往回返了,城门口因此非常热闹,出城的人流比进城的人流多,人人脸上都带着即将过年的喜庆,带着买的年货,兴高采烈的往家赶。
傅欢和丫丫见这么热闹,叽叽喳喳的也说个不停,童言童语惹得路过的行人回头直看她们,她们不但不怕,还说得更起劲儿了。
这时,张虎带着一辆骡车赶了过来,车夫还是老苍头。
大家是熟人了,简单闲聊了几句,薛一梅带着傅欢、丫丫就上了骡车,薛一梅背着的筐子也安顿在后面车辕,用车上的绳子拦在车上。
筐里原来的两床旧棉被一床铺在车上,一床盖着,两个孩子被棉被盖得严实,依偎在薛一梅怀里并不太冷。
小豆子和傅平让他们坐在车辕上,傅松和张虎在车边跟着走。
安顿好后,骡车立即出了城门,赶赴城外的土地庙。
这里所谓的土地庙,其实就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坐落在城北五里外官道的东侧,骡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一处小树林,穿过小树林里的小路,走不多远,在小路的尽头,大家就看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这座寺庙孤零零的坐落在大青山脚下,只有面南背北的三间破旧的瓦房,前后各有一个破败的小院,瓦片已经缺失了不少,屋顶的一蓬蓬荒草在寒风中摇曳,显得特别荒凉。
其中西边一间屋子屋顶已经倒塌了,好在当初修建时的材料是青砖灰瓦,尽管破败陈旧,另外两间屋子还是能够遮风挡雨。
寺庙所有的门窗都用石头堵死了,大门口的一扇庙门歪斜着勉强挂在门口,另一扇门却不知去了哪里。
老苍头将骡车停在了庙门口,薛一梅嘱咐傅欢、丫丫不要下车,又让小豆子、傅平看着她们,她跟着傅松和张虎向庙里走去。
还没等他们进去,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哭泣的声音,声音很低,像是小猫在叫,又似是极力压抑着,不想被人听见。
薛一梅心里一沉,傅松更是几乎是飞进了庙门,张虎也紧跟着冲了进去,薛一梅落后一步,也赶紧小跑着进了庙门。
穿过荒凉、沉寂的小院,他们迅速地进了庙里。
因为堵住了窗户,大白天的里面也黑漆漆的,薛一梅进去后适应了一会儿,才透过门口的亮光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乍然一见,整个寺庙给薛一梅印象最深的就是冷,阴冷阴冷的,就算穿着棉衣,薛一梅也感觉彻骨的寒冷。
她不知这些孩子们是怎样度过三年多的冬天的,没有被冻死实在是老天保佑。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室内,发现西屋已经塌了半边,西屋墙角靠东墙堆着一大堆干柴,几乎堆到了屋顶,有粗粗的木棍、树枝树叶还有荒草。
墙壁黑乎乎的,斑驳陈旧,好多地方凹凸不平,已经掉落了不少墙土,露出里面泥土夯实的黄色墙面。
中间的屋子北门已经没有门了,用碎石头虽然堵住了北门,但还是从缝隙里不停地往里灌风,再加上南门也只剩下半扇门,屋里比外面还冷的厉害。
好在东屋有两扇门,还很结实,看木门的新旧程度,应该是最近几年由旧门改装的。
靠近东墙,有一个石刻的弥勒佛像,上面落了很多的尘土,只能依稀看清是一个大肚子佛像。
此时,东屋的木门敞开着,屋里情景一览无余。
靠东墙根下,有一个用三块石头搭成的简易灶台,上面有一口破旧的铁锅,里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破旧的铁铲。
铁锅里还存留一些有些清水,铁锅下面还有灰烬,看样子昨晚有烧水。
一块平板的石头上,放着四五个缺了口的粗瓷碗和十来根树枝削成的筷子,碗筷倒也洗的很干净。
在另一块石头上,有一条布口袋,里面瘪瘪的,已经没有任何粮食了。
靠北墙有一张土炕,灶坑砌在中间的炕沿下,土炕上铺着厚厚的荒草,上面有一床已经露出棉絮的破旧棉被,这也证明了为什么孩子们没有被冻死的原因。
虽然土炕下面的灶坑已经生了火,屋里多少有些温度,但因为此时屋门大开,冷风肆意的灌了进来,使得屋里那一丝温度也消影无踪,冷的人直打哆嗦。
薛一梅进屋之后,急忙掩上了屋门,屋内虽然没有了亮光有些发暗,但炉火燃烧着,闪烁着一丝亮光,也因为封闭的严实暖和了很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秋
此时,棉被下躺着一个大约三四岁左右瘦得皮包骨的孩子,蓬头垢面的看不出男女,脸烧得通红,已经陷入了昏迷。
旁边还有一个稍大些的大约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护在昏迷的孩子前面,警惕的盯着想要上前的傅松和张虎,就像一头凶狠的小豹子。
小女孩儿已经瘦的脱了形,骨瘦如柴,眼窝深陷,身体瘦小的一阵风就能刮跑。
她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夹衣,很多地方露出黑黄的皮肉,手脚、脸上,甚至身上都生了不少的冻疮,看着非常可怜。
尽管冻得直哆嗦,嘴唇青紫,但小女孩的眼神却非常狠戾,呲牙咧嘴的嘶叫着,试图吓退想要上前的身形高大的傅松和张虎。
傅松难受的看着她,怕自己吓到她,声音尽力柔和的说:“你是小秋吧,怎么,不认识傅松哥哥了?我是傅松哥哥啊!”
小秋紧紧地盯着傅松,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紧皱着眉头似在回忆傅松哥哥的容貌。
但终究那时她还小,不敢确定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傅松,不过,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迟疑了一下,才嘶哑着嗓子问:“你,真的是傅松哥哥?”
“是的,我是傅松哥哥!”傅松特意站在亮光处,让小秋能看清楚些。
他的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叽里咕噜的声音,响声是从这个叫小秋的小丫头和昏睡的孩子肚子里发出来的,很显然是饥饿导致的肠鸣。
薛一梅见了,有些心酸,立即跑出去从车上取回来一包糕点和两个苹果,递给了小女孩,温柔的说:“来,小秋,这是糕点和苹果,快吃吧。”
小女孩看到糕点和苹果,眼睛亮了一下,看到薛一梅后,可能因为她是女人,也可能她亲和力太强,小女孩不再抗拒了,她迟疑着伸出了手,接过了糕点和苹果,并且冲着薛一梅说了声谢谢。
尽管看样子她已经饿得狠了,嘴唇干裂,脱水严重,但却没有吃这些糕点和水果,而是将东西藏到了身后,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薛一梅坐到炕沿上,看着凄惨的两个孩子,母性极度泛滥,心疼地问:“小秋怎么不吃?”
她看出小秋很想吃,但她却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这么小的孩子意志力也太强大了!
可能薛一梅比较可亲、和善,也可能薛一梅拿来了糕点,小秋冲着薛一梅笑了一下,嘴角随着笑纹裂开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流淌下来。
小秋也不在乎,看样子已经习惯了,她随意地用舌头舔了一下血迹,看着薛一梅回答:“给小花留着,还有三个哥哥,他们晚上回来不会再饿肚子了。”
薛一梅一阵难受,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忍不住一阵疼惜,她摸了摸小秋的头,安抚道:“我叫薛一梅,是你傅松哥哥的妻子,你放心,糕点还有很多,快吃吧,吃完了也有力气照顾小花。还有,我向你保证,以后,你和你的哥哥们,不会再挨肚子了!”
小秋紧紧地盯着薛一梅,唯恐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的问了好几遍:“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以后我们都不会饿肚子吗?······”
薛一梅认真的点点头,神情非常郑重。
小秋这才有些相信,解开了糕点,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小心地掰了半块,将另半块又放进了纸包里,包裹好。
大概是怕薛一梅反悔,小秋又盯着薛一梅看了一眼,见她期待的看着自己,这才慢慢的咬了一小口糕点。
她慢慢地咀嚼着,似是仔细品味着糕点的滋味,但她的眼里却突然毫无预兆的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泪珠到了嘴里,合着糕点被她艰难的咽了下去。
小姑娘不停的哭着,突然让开了位置,哭着给傅松、薛一梅跪下了,哭泣着哀求道:“求求你傅松哥哥,快救救小花妹妹吧,她快要死了!呜呜呜······”
傅松见小秋终于让开了,这才迅速地上前用被子将小花包裹好,哽咽道:“好,小秋别怕,哥哥这就带小花治病!”说着,抱着小花大步出了屋子,直奔外面的骡车。
薛一梅将哭泣的小秋也抱了起来,紧紧的将她搂到了怀里,不住的安抚道:“好啦,小秋,跟嫂子回家了,咱们这就回家了!”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张虎暗暗叹了口气,巡视了一番屋子,拿上糕点和苹果,将那口铁锅和锅铲拎了起来,连同几只破碗装进了布袋,一块带了出去。
傅松将昏迷的小花小心地放进了骡车,等薛一梅抱着小秋出来上了车,张虎将东西也拎到车上后,便问小秋:“小秋,告诉哥哥,小明他们去了哪里?在哪里能找到他们?”
小秋自从到了车上,看到小花也被安置在车里,车上还有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娃,就止住了哭声,守在了小花身边。
见傅松问,小秋想了想说:“小明哥哥他们在平安里胡同里的那家胡记铁匠铺旁边的木匠铺里做小工,小山哥哥在一家吃食铺子里帮忙,小狗子哥哥也在那条街上,在一家馄饨店帮厨。”
傅松听了,对张虎说:“大哥,你去平安里胡同胡记铁匠铺附近去找一个叫小明的小伙计,找到后让他去找小山和小狗子,然后带着他们到······风雨坛大街北头的回春堂去找我们。”
原来小明他们就在平安里胡同做事,早知道上次打制袖箭就接了他们了。
张虎一听,犹豫了一下,问:“万一,他们不来呢?”
毕竟小明不认识自己,不可能跟着他走。
傅松这才一拍脑门,说:“我真是急糊涂了,那这样,大哥跟着一梅她们去医馆,我去找小明他们!”
张虎一听,这才点头说:“好,那你就快去吧,我们也走了。”
于是,大家分成了两路,很快就各自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