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处处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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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指向十六时四十五分,杨梦露、何玉贵在金科凯越门厅口,看到了最后两辆大巴驶来,两人相视一笑,齐齐上前迎接。
“露露,这次收成,咱们都可以退休了啊。”何玉贵小声道着,掩饰不住地喜于形色。
杨梦露头也没回地道:“退得了吗”
“也是哈,退了,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要不,咱俩再去组个团”何玉贵试探问着。
杨梦露一笑,反问:“你行么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干了的事。”
“加上林子,准行哎我告诉你,小家伙跟我那远房侄女挺黏乎,我看啊,笼住他没问题。”何玉贵笑着道,已经开始想下一步运筹了。
这回真让杨梦露皱眉了,拉人头可是传销组织的生存之本,为了拉人,方法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来何玉贵是把侄女也用上了,她没有评价,只是稍显厌烦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怎么看你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意思”何玉贵负手而立,副总的派头拿得十足。
“这把玩得太大了,我真高兴不起来。”杨梦露像心有余悸地道,何玉贵却是无所谓了:“生意就是越做越大嘛,总不能干了十几年,还是那么大盘子吧,前些年那些境外的老板多黑,割一茬直接走人,换地方重新开张,我们呀,也得学学人家的思路。”
“你学吧,我可没心劲了。”杨梦露道。
“那你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何玉贵问。
“呵呵,老娘想嫁人从良了,不行啊。”杨梦露浅浅一笑,风情万种的美眸间,撂给何玉贵如此剽悍的一句,听得何玉贵呵呵直笑。
这其实是组织里的一个笑话,上层的总结洗脑的目的是,把男人变得没有廉耻,把女人变得不知羞耻,所谓洗脑就成功了,这个模式培育出来的成员,骗人坑人都会习以为常,唯独不可能是安安生生地当正常人。
“笑什么”杨梦露不悦地问。
“我在想,包括我在内,和你上过床的那么多,你该嫁给谁呀”何玉贵呲笑道。两人貌似有过不正常的关系。
杨梦露笑吟吟,不过眼里含着杀机,凑近了何玉贵,何玉贵方识到危险准备后退时,脚上一阵剧痛,是杨梦露用高跟鞋狠狠教训了他一下子。
“老娘就是毁在你们手里的,小心有一天我坑死你啊。”杨梦露如是恶狠狠地道。
“不提了,不提了,多少年的事了,那时候咱们不都还年轻吗”何玉贵吓坏了,赶紧安抚这位。
车停了,人来了,两人转眼间却像没事人一样,笑吟吟地和来客握手言欢,请着众人上楼,依然是这位风姿卓约的大讲师,状如穿花蝴蝶的脚步,聘聘婷婷领着一群客户,像往常一样,把他们领上了不归路
十六时五十分,在潼关的布防的警力开始秘密向金科凯越写字楼靠近,这个旅游城市里容易隐藏的就是旅游大巴,穿着普通装束的警察成车地往汉中路、开发区路、迎宾街运送,与此同时,最精锐的突袭小组,已经扮成职员潜伏在楼里,只等着最后的行动信号。
这时候,一直伏在离事发点两公里的张狂,也坐不住了,他接受的涂绅豪的任务,是带着马土锤这一帮人,以防有意外支援,可现在没有意外,这些人就成了累赘了,快到这个任务时间点的时候,他思忖方定,佯装一个电话来了,然后一招手喊着众痞:
“嗨,兄弟们,老板来话了,安排任务了。”
早有点醉意的马土锤拍着胸脯道着:“啥事,秃哥你说,兄弟们听你一声号令,让干啥就干啥。”
醉醺醺来了句,看有个货还在喝,马哥怒了,一把打掉他的酒瓶子骂着,喝你麻痹,听秃哥讲话,干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涂老板的钱还是相当有用的,张狂变着法使坏了,他一抱拳道着:“先谢谢众兄弟了啊,涂老板刚才说了,有几个欠了他货款准备跑的,让咱们兄弟们出手,把他摁住。”
众痞一听这话,笑歪了,马土锤尤其笑得厉害,干这活,兄弟还不是太拿手了。
说走就走,张狂带着七八位烂痞下楼,边走边联系着连强,他负责盯着大头、大嘴那一对,那对心腹二将看来也负有特殊使用,电话接通他问着方位,小声告诉连强:“等着,我给你找几个帮手。”
匆匆下楼,上车,大头和大嘴藏匿的地方不远,离停车场一隔之隔,离金科凯越的后门,也就十几米,两辆车,到地方张狂一指,马土锤一伙二话不说,下车气势汹汹地就把围着两辆车前了。
啥情况惹着那条道上的兄弟了。大头愣了。
这货怎么面熟,大嘴瞅着马土锤,似乎那儿见过。
“嗨,嗨,下车。”马土锤吼着。
“大哥,啥意思”大嘴问。
“让特么你下车,听不懂啊”马土锤直接揪上胸脯来了,连拖带拽把大嘴拽下来,那边的大头和两位望风的小伙懵了,两人问大头,汇报不大头说了,没看尼马是地痞流氓,要是警察,怎么可能这么没素质。
结果,没汇报,然后大头赶紧下来,赔着笑脸说好话,说来说去,就是不知道,那儿把兄弟们惹了。
“那俩,也过来认识涂老板不”马土锤歪着眼,训着,车上呆着两位,生怕这帮歪瓜裂枣、满嘴酒气的货色胡来,也赶紧下来了,直点头道着:“认识啊,怎么可能不认识涂老板。”
“那就对了,欠涂老板的钱,还想跑我就艹了,知道爷是谁吗,潼关一霸马土锤,没有爷收不回来的账。”马土锤酒壮胆气,吼着道。
大嘴却是发现车里坐的张狂了,他觉着不对劲,拉着大头,大头一看,惊恐间想到了什么,不过已经晚了,张狂下车,气势汹汹就一句话:“少跟他们废话,揍一顿,搜身扣车。”
一声令下,马土锤这帮烂痞还真不是光吹的,出拳照鼻梁嘭一家伙,见血;踢腿照裤裆就是一脚,蛋碎;不敢反抗,打倒在地,大脚丫子猛跺;敢反抗,操,亮家伙,腰里大皮带、兜里甩棍,抽出来就是没头没脑一顿,霎时间,把四位打得满地乱滚,哭爹喊娘。
黑涩会就是好,打得行云流水,解决得摧枯拉朽,而且还没人敢问。车钥匙拿走,手机拿走,张狂指挥着众痞把四个人押上另一辆车,车里已经有人了,张狂随口说是自家兄弟,塞了一摞钱给马土锤安排着,赶紧回去呆着,一会儿警察来人,有事涂老板摆平,没兄弟们的事。
马土锤这夯货可是感激的无以复加了,呼哨一声,众痞上车,冒着烟飞快溜了。
这行动迅雷不及掩耳的,可让连强涨见识了,正发愁几个人动手怎么悄无声息解决这几个呢,谁可料这么利索,那帮子人转眼走了,连强还没有省过神来,拉着张狂道着:“喂喂,3326,你丫这不胡来吗有这样抓捕的吗”
“警力不足嘛,办事不灵活怎么行。再说人家比你们利索多了。”张狂道着。
确实够灵活了,要警察抓捕谁可敢这么狠,车里窝的四位在越野车的后厢里,个个面露疼色,头破血流了,张狂跳到了车上,一回头,眼露凶光,另外几位一扯铐子,大头、大嘴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惊恐地看着,浑身直抖。
“大头,大嘴,兄弟一场,一来一往,扯平了,现在给你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说,谁安排你在这儿,你在这儿接谁”
张狂直接问道,这个节点,他觉得应该是够层次的人才能办到,两辆车,一辆丰田、一辆别克,要按组织的行车方式,不是一般人。
“不说是吧你小子自己看看,今天还有人走得了吗”
连强给四个铐上,透过灰蒙蒙的车窗,被捕的已经看到了,从一辆加长公交上,像特么下饺子一样往下撂人,一下车,都蹭蹭蹭从后门往楼里奔,犹豫了几秒钟,铐子上手时,大嘴就崩溃了,不迭地道:“我说我说是贾老板,贾老板让我们等在这儿的。”
“哪个贾老板”张狂唬着问。
“贾贾,我不知道她叫啥,就那个女的,何老板的亲戚。”大嘴苦着脸交待道。
贾芳菲
难道贾老板就是她
张狂心里一跳,他惶恐地跳下车,直接拔通了叶组长的电话,把这一新情况迅速上报
十六时五十分,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小木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音,他随口喊了一声:请进。
话音落时,他的脸上已经成了庄重的表情,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对他本人而言有点陌生了,原来标榜不羁的任性的长发,现在是中规整齐的寸发;原来可以随性的表情,现在已经千变万化,小木恍惚间,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变化。
那,一有人来,他就会下意识地换上一副“林总”的表情,终于该走上场了,最后一场演出他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此事过后,该如何自处。
应声而进的,高跟鞋声音,小木的耳朵动了动,诧异了,不是贾芳菲,而是另一位,贾芳菲高跟鞋声音清脆急促,节奏明快。而现在走进来的,却轻柔晦涩,不是一个人。
他没有侧头,于是进来的杨梦露看到了,在经理办的开着门的卫生间里,整装待发、斗志昂扬的小木或者,应该称林总
“你都不回头看看是谁”杨梦露问。
“用心去听就足够了,不用看。”小木道。
两个人总是用带着机锋的语言对话,这个时候,似乎杨梦露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快步上前,进了卫生间,一关门,整个人靠着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小木,小木从镜子里能看到风姿婉约,笑容满厣的杨梦露,他笑着问:“你这是想干我还是想干其他什么”
两人暧昧由来已久,小木孰无正形,杨梦露敛着形色,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告诉他:“听我的,快走吧。”
说着,还塞给他一张卡,小木眼皮子一跳,不知道所为何来,怔怔看着手里卡问着:“什么意思咱俩私奔”
“好啊,不过卡里只有十万,你可能养不起我。”杨梦露道,爱怜似地一抚小木的额头,轻声告诉他:“你不会真傻吧,骗局就要谢幕了,再不走,你可就真成主谋了。”
小木一头雾水,怎么看这姐姐也不像警察组织里的人啊,可他又不敢讲自己究竟为那个组织服务,猝来的变故,把他听愣了,难为地道着:“还走得了吗”
“走得了再过一会儿可就真走不了了,乘电梯下负一层,从地下停车场走等你哦。”杨梦露声如蚊蚋,话未说完,又听到了敲门、开门的声音,杨梦露乘隙在小木额头重重一吻,然后拉开卫生间的门,刚进门的贾芳菲啊地一声,惊讶地看着卫生间尴尬而立的一男一女,诧异过后,瞬间变得怒目而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贾芳菲忿意十足地问,不善地盯着杨梦露,像护仔的小母鸡,警惕地插到了两人的中间,杨梦露却坦然一笑道:“你想,应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喽。”
“出去不要脸。”贾芳菲怒斥道,指着门。
杨梦露微微一刺,轻蔑地看着她一眼,不屑道着:“咱们就都没要过脸,谁说谁呢”
说罢,摔上门而去,气得贾芳菲花容失色,回头一把抢走了小木手里卡,警惕地问着:“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小木狐疑地看着贾芳菲,一下子搞不清两人的关系了,喃喃半天干脆道:“她说要和我私奔。”
哈哈贾芳菲仰头大笑,像听到了一个捧腹的笑话一样,直笑得两眼见泪,边笑边告诉小木:“知道她多大了吗快能当你妈了。知道她儿子多大了吗和你差不多了知道她和多少男人上过床吗和今天会议室来的人差不多私奔,哈哈”
不知为何,这事让小木非常非常地尴尬,他尴尬地看着贾芳菲,多少又带上了点可怜,毕竟耳鬓厮磨,毕竟赤裎相见,不管怎么恨骗子行径,可一想很快她就要被警察带走,小木竟然有点羞愧的感觉,就像欺骗了一个女人的芳心一样,那怕她是个女骗子。
这么羞愧,却是让贾芳菲误解了,她愈发觉得小木和杨梦露有一腿,那表情竟然开始变得有点气苦,一下子没忍住,从大笑憋出来几滴泪,一抹鼻子,她掩饰似地脸侧过一边了。
“跟我来。”小木叫了声,拉着贾芳菲就进了卫生间,一关上门,贾芳菲误解了,还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她气愤地推着小木斥着:“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干什么”
“我你特么听好了,再玩小脾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看看这是什么”小木低声吼着,然后一亮手机,顺手一滑盖,那是窃听的装备,贾芳菲瞬间变色,然后小木顺手扔进了洗脸池子,拧开了水龙头,闪烁的光点被浇灭,贾芳菲可是吓得不轻,她紧紧地拽着小木的胳膊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这女的是警察的人,她把咱们卖了。”小木顺口,把脏水泼到杨梦露身上了。
“啊不可能,她入行比我叔都早。”贾芳菲道。
“你叔谁呀”小木问。
“何玉贵啊。”贾芳菲道。
“那我问你,她有机会接触到收的钱吗”小木问。
“这个没有吧”贾芳菲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了,不确定地道:“可能有,我负责转出,洗一遍回来,再负责分下去,上面是谁在操作,我就不清楚了。”
“那不就是了,卖了你们,她拿钱走人,万一她和幕后有一腿呢”小木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猜想,反正无法证实。
这时候,贾芳菲起疑了,她疑惑地看着小木问着:“你你到底是谁是叫林木生吗”
“应该不是,就像你也不叫贾芳菲一样。”小木眼眸如水地道。
这含情的眼眸失效了,吓得贾芳菲拉开门就要走,小木在背后说着:“你可想好了,第一个戳破谎言的人,会被群殴的,现在聚着几百人,你们几个大经理应付得来吗”
这一吓,听得贾芳菲全身哆嗦,又返回来了,她欲哭无泪地看着小木,一下子全身像要瘫软一样靠着门,掩着面,哭都哭不出来。要在这个时候出事,后果谁也不敢想像。
蓦地,她像发疯一样死死盯着小木,像要扑上来的小母狼,恶狠狠地问着小木:“你究竟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能确实彼此喜欢过对方你,相信我吗”小木道,看着贾芳菲,突然明白一个男人之于一个女人的含义,那份无形的责任很重要,是区别一个人,和一个畜牲最直观的表现。
很不幸,小木觉得任凭她自生自灭,实在不是人干的事。
贾芳菲眼神柔和了,她颓然道着:“相信你你真的以为我傻杨梦露就贱到人皆可夫,也不可能是警察的人。”
“但并不排除,她把咱们都卖了的可能,她让我把监听带进会场,我想,恐怕今天咱们都走不了了我不是警察,我再问你一句,你还相信我吗如果有危险,我会帮你,而不会害你。”
小木道,用他最真挚的眼光凝视着。
女人的心总是软,那怕是个骗子,在这个无从判断真伪的时候,贾芳菲除了点头已经无从选择了,不管是谎言被戳破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还是被警察抓到了后果,谁也会明智地选择后者,她一点头,小木附耳几句,然后情节开始急剧变化,小木抽着毛巾绑住了她的手,直接把她捆到马桶边上,在她身上摸索着,抽走了几张银行卡。
这妞很精明,身家都塞裤袜头上,大腿根上,搜走了东西,又出来找着胶带,进去了。
离开的时候,贾芳菲已经结结实实被缚起来了,嘴被封着,两眼噙泪看着他,小木一狠心,关上了门,离开了,他从容地上了一层,出了电梯口,对着迎接着客户们扬手致意,迎接他的是,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候,他的手悄悄摁了信号。
进驻警力开始逐层封锁电梯、楼层,22层以下的潜伏便衣,开始飞速奔上楼,冲向财务室控制留守人员,以金科凯越为中心,运送警力的大巴、中巴、闷罐车,加足马力,直驶目标。
也在这个时候,负一层,地下停车场,最后一班电梯洞开,杨梦露走出去之后,电梯停步,显示正在维修,一行人走向她,直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我要直接和缉私队的钟队长说话。”杨梦露道。
“我就是,谢谢你举报的线索,东西呢”一位男子分开人群道。
杨梦露掏着一部手机递给对方,钟队长翻查着信息,账号、名单、运作模式、各大经理的名字以及发展的下线人数,大致的收款金额等等,他如获至宝的收起来,面带喜色地道着:“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这辈子也被传销害惨了我只希望看到他们得到一个比我更惨的下场,钟队长,你该履行诺言了。”杨梦露道。
“介于你提供的重大举报线索,在查证没有其他犯罪的前提下,专案组将不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请。”钟队长让开了路。
杨梦露匆匆奔向一辆红色的国产夏利轿车,那老旧的破车和她卓约的风姿实在不符,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匆匆上车,驾车驶离了停车场,停车场外,两辆标着特警的运兵车,在夏利车驶离时,发动着横亘在路上,最后一道口子,合上了
十七时十分,潼关行动指挥部汇报,包围完成。
省城专案组行动命令即时下达,全省十地市,万余行动队伍,在同一时间,奔赴预定目标
...
第47章 奇人奇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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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毛胚楼层,大夏天蛟叮虫咬,闷热异常的,一个个早都汗味熏人了,猝然被这多人热情地围上来,小木惊了一跳,很夸张地反应道:
“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组织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哈。風雨小說網”
“什么你代表什么组织”领头的一位,被听懵了。
“啊,传销组织啊。”小木笑着道,他呵呵笑着突然觉得不对了,都瞪着他,小木一下子脸色也不好了,直斥着:“太没幽默感了,没意思。”
“诶呀我们还是有滴,不过在这儿已经窝了一天多了,就那么点幽默感,您觉得能剩下么”扮维修工的打着哈哈,不敢和小木开玩笑了,直问着情况,一问情况,幽默感又来了。
“有多少人”
“没人了,基本都走了。”
“收了多少赃款”
“那我能知道”
“谁负责收款,那个是主谋”
“那我更不知道了。”
“嗨,我说,你这线人当得,就和女嫌疑人睡了什么也不知道”
“耶,你们知道的都我比多啊”
几句就呛住了,看来交流有难度,一干早快憋疯了的便衣个个怒目而视,没成想是这么个操蛋的货色。小木也生气啊,求人都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僵住时,维修工伸手,把哥几个推后,他拔着电话,直拔到了3326的手机上,小声嘀咕了两句,递给了小木道着:“秃脑袋的电话,他跟你说。”
小木鼻子哼了哼,接住了,一接没好话:“秃蛋,你狗日在那儿呢”
不知不觉间,小木身上的匪气越重,听口音,那位同志对他是相当尊敬,聊了片刻,小木把手机扔了回去,伸手要着:“东西。”
哇,这么直接。任务其实就是这个,还生怕线人有逆反情绪,谁可成想,这么简单。
一要东西就有看点了,领夹换上了,手表换样了,手机抠开电池加东西了,还往小木的小腿部位绑上了东西,用胶带缠好。这是根据远距离拍摄配好的样式,不细看,看不出是做假了的。
不知道线人懂不懂,不过在警察看来,这是相当危险的,要被当场逮着,得群殴到生活不能自理都是轻的,扮维修工那位提醒着:“主要是收款的地方,尽量拍到人的面部、以及pos机的编号,在发起行动以前,尽量避免他们藏匿或者损毁这些证据。”
小木点点头,很轻松的样子。
那位带头的不忍了,对此人的好感多了几分,他放缓语气道着:“小兄弟,千万小心点啊,要是突发事件,我们可来不及出手。”
“小心什么呀,现在满楼道二十几个人,我是老大,都听我的。”小木不屑道。
“听听你的”维修工愕然道。
“那可不,你们再晚来一天,这个传销组织,估计得把我推到教父的位置上。”小木得意地道,许是从中也得到了不少的乐趣,对于一个深谙变态心理学的人而言,这种实践的机会还真不多。
不说了,那位闭嘴了,这个货有点邪门,维修工把东西缚好,教他使用的方式,其实就是以隐敝方式提取影像证据,小木却是关心着结果,他好奇问着:“喂喂,我说,上午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冲进来查封啊,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带头的指挥了,辨识身份,保护证据,抓到主谋,要考虑的范围太多,而且不是一地动手,小木一听更不乐意了,他撇着嘴道着:“少来了,我看你们就是嫌起获太少,让他们多收点,猪养肥的才开刀。”
“可教你说了,人家要不收,怎么抓需要动用刑警和特警力量么那是工商税务查的事。”带头的道。
“哎,我说哥哥哎,你们犯什么傻啊,早开始收了,其实旅行团那就是一个洗脑模式,同吃同住同游,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方式么我敢说,在来之这儿之前,他们早收了不少了。”小木提醒道。
维修工吓住了,愣着道:“我艹,流动窝点”
“你以为呢”
“那他们还聚这儿干什么”另一位问。
“谁嫌钱少啊,再集中一洗脑,一看公司实力,让没加入的赶紧交钱加入,已经加入的死心塌地,给他们拉下线呗,就和你们的培训、集训是一样的,统一思想、提高认识、齐心协力,把你们的事业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
小木夸张地道,纯属顺口胡诌,可把那些警察听傻眼了,领头的说了,赶紧汇报,维修工说了,天黑之前肯定行动,具体行动以你发出的信号为主,据家里判断,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肯定还要有一次聚会,那时候,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了。
“准备好吧,下午十七点。”小木道。
“啊你知道确切时间”维修工愣了。
“废话不是,他们要来听我讲课呢走了啊,等着,一会儿把信息给你们传下来。”小木轻轻松松出了这个楼层,沿步梯上行一层,进了电梯,回公司了。
“这个货有点欠收拾啊。”
带头的给了小木一个精准的评价,那一干早窝得浑身起火的便衣们一致认可,确实欠收拾。监控上追了几天,这家伙和那些传销分子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他和女嫌疑人贾芳菲走得太近,不得不让带头人担心安全问题了。
想到此处,有人提出同样的问题了,他问着:“谢队,这小子和那女的,可是滚床单的关系,要是漏点口风,好几百人,咱们可抓都来不及了。”
“是啊,我也在想现在可是,那么多钱都到手了啊。”带头的想的自己倒紧张了。
扮维修工这位反驳了,直道着:“谢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谁都不容易,他和3326是从精神病医院开始追到现在的,谁能没点脾气啊。”
“也是,重复一下家里的命令啊,我们任务是保证这位红色线人的安全,他现在身上带着窃听和偷拍设备,一旦出现危险,我们要在最短时间里把他安全带走。”带头的谢队道,众人应声,这时候,调式设备的惊咦了声道着:“谢队,进去了进去了。”
一拔队员,凑到一块了,音像传输很清楚,能听到了线人脚步声,能看到他身前那个貌似财务科的地方,蓦地,线人在讲话了,像训财务上的人都坐直喽,你们不能以这种精神状态面对咱们的客户,啊餐盒就随便扔着知道不知道,你们的每一个细节,都代表着一个大公司的形象,全体起立,清理桌面上的垃圾,然后整队到卫生间洗把凉水脸,保持昂扬的精神状态,是我们的成功之本。
慷慨一训话,得了,十几个男男女女,收拾着垃圾里的餐盒,果真乖乖排队出去清醒去了,这倒好了,十几台pos机的画面传回来了、一摞一摞刚装订好的签名单据传回来了,一本一本统计的花名册传回来了,从传回来图像上看得出,“线人”是在从容地做这些事,而且还和回来的几位负责账务的人员聊天,对方林总、林总很尊敬地称呼,问收款金额,那些人都如实汇报。
从没有想到是如此的轻而易举,藏在暗处的便衣们由喜到惊,再由狂惊到狂喜,都面面相觑着,估计心里是一个同样的想法:
这位哪是红色线人,根本就是传销头目嘛。
此时此刻,整个专案组也了,叶天书听到消息,惊得一茶缸全倒裤子上了,三位指战员迅速跑向大厅,那一段传回来的音像,打开了整个行动的症结,很少喜怒形色的范主任笑得合不拢嘴了,他一笑,专案组是轰笑一堂。
没有比这个更直接的,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了,所有的传销案例最难抓的就是这种证据,而现在,全部暴露在眼前了,离外勤组的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
“通知小谢他们,直属特勤组增加一个任务,务必保证这些证据的安全,行动发起的第一时间,先摁证据后摁人。”
“是”
“调派一组,和3326里应外合,把涂绅豪这股势力先剪掉。”
“是。”
“连强一组,盯紧大头、大嘴这一对嫡系,他们很可能是其中某位安排的退路,行动开始前,先摁住他们。”
“是。”
“通知马烽火,务必盯牢涂绅豪,发现有出逃迹像,可以随时拿下。”
“是”
“知会各县、市指挥员,原地待命”
范文杰发布着命令,最后一条发完,却是已经在向省厅汇报了,此次的全省统一行动,当然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来坐镇指挥。
打完这个电话,他招手让叶天书、骆冠奇两人出来,就在走廊里稍等片刻,他笑着道:“一会,咱们一直迎接徐厅和省工商总局领导去,骆处啊,这次真得谢谢您啊。”
“范主任,瞧您跟我客气什么啊,能参与这样一次行动,是我的荣幸啊。”骆冠奇谦虚道。
但凡大的行动,对于警察的职业,都是一种荣幸,范文杰遥想初到渭南的时刻,他感慨道着:“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天书,还记得咱们在精神病院吗”
“记得,从那儿打开了一扇大门。”叶天书笑道。
“终于等到关门打狗的这一天了还有一个多小时,不怕你们笑话,我有些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范文杰看看表,有点紧张地如是道。
两人都笑了,其实越到这种时候,谁的心理也会激动,会为整个声势浩大的行动激动、会为作为警察终于扬眉吐气而激动,当然,更会为激浊扬清、荡涤污垢而激动。
二十分钟后,一列五辆警车车队抵达专案组驻地,省厅领导、省工商总局领导齐齐莅临,要在这个不起眼的后勤装备处,指挥这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非法传销统一行动。
指挥室四十个分屏上,列出了九市三十余县的集结点,公安、工商、特警,各类制服整队待发,整个行动的聚焦点在潼关,周边市县调集的警力超过两千余人,正潜伏在高速路、国道口,以及市区的集结点,那一屏一屏、密密匝匝的行动队伍,让观者不自然地会领略到一种肃杀的氛围。
徐厅进去的时候,却没有这种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齐齐起立敬礼的专案组成员身后,正播着一幅似乎与案情无关的影像,一对,不,一片,鼓囊的、雪白,是女人的胸前,等位置稍稍一移,看清了,是斜对着镜头的一位女人,正浅尝着什么美食,偶而伸手,会喂她对方的一口,隐藏的镜头,恰对着她的胸脯。
“这是”工商上来人,怔了下,这调调和行动,太不搭调了,徐厅的老脸须是挂不住了,回头看了范文杰一眼,范文杰轻声汇报着,按您的要求,把现场实时的音像传回来了。
“哦这是那位红色线人”徐厅惊喜道,早知道402专案组的两条膀臂,一个是3326卧底,另一位就是这个神秘的红色线人。
“对,有点顽劣,年纪还小;男女作风也有点问题,不过我们无权要求他那个”范文杰突然发现,从警察的角度不好介绍这个人,老范看向叶天书向求助,谁可知道叶天书和骆冠奇故作未见。
是啊,冠以“红色”字眼实在不相称,黄色还差不多。
介绍尚未结束,画面动了,那位女人起身,像是临时起意一样,吻了他对面的“线人”一口,亲昵地问宝贝我给你揉揉肩那线人说了,我现在食欲刚满足,没,一边去。
专案组成员,个个咬着嘴唇吃吃在笑,叶天书、范文杰对着几位观战领导,脸色有点尴尬,徐厅哈哈大笑道着:“好,看得出,主动权在他的手里这是好事嘛,主动权在他手里,就等于在我们手里,看来今天,我们要亲历一场没有悬念的大行动喽。”
与会领导坦然坐下,气氛为之一松,轻松地讨论着案情的几个节点,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随着屏上那两位的,案情也推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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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天裂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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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她是你们的举报人”
范主任恍然大悟,在看到杨梦露离开,前方钟队长发回的信息时,工商总局缉查总队这个神秘的举报人,终于显出真面目了。
杨梦露,两个讲师,居然都是内线,所不同的只不过她选择向工商主管部门举报。
叶天书也被这个结果惊讶到了,他随口说了句:“怪不得总局提供给我们的信息,可以和我们侦察相互印证,也是个高规格的举报人啊。”
“嗯,确实是。年后我们按总局部署介入非法传销的调查取证,缉私总队钟世海队长在三月份摸到了杨梦露这条线,经过我们多方的政策攻心,她答应为我们提供传销组织的消息这个女人原名叫杨芸,十多年前误入传销组织,搞得也是倾家荡产,连歌舞台的工作也丢了,据钟队长反映,她也是不得已以此为生啊。”工商局领导,随口道出了这位举报人的无奈之处。
徐厅长叹了一口气道着:“和那些刑事犯罪没有什么两样,一脚踏进来就是不归路。”
“还好,她还算聪明人,没有一条路走到黑。”工商局领导道。
“形成案卷时注意一下措辞,对于线人、举报人一定要严密保护,这种大案子,不可能没有人关注,千万不能让为我们工作人寒了心。”徐厅道着。
叶天书、范文杰,齐齐称是。
此时,接驳前线的行动组已经完毕,各行动组的现场画面开始回传,一屏一屏闪烁亮起,俱是公安、工商的行动车辆在风驰电掣地赶赴现场。
那些小窝点不足一观,专案组的目光,齐齐盯在中央大屏上,显示的地点是:潼关
哪里,是整盘棋的棋眼,是整个扫除行动的风暴中心。
但对于处在风暴中心的小木,却觉得时间过得真尼马慢啊。
掌声响起来,人群簇拥上来,在何玉贵的引领下,进了二十五层简易装修的大厅。数百人的队伍跻跻一堂,一眼过去,一层楼的空间都显得狭小,一面墙作了一个简单的logo,那是主席台,台上用大块的红布蒙着,等着揭晓今天的惊喜。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这馊主意还是小木给贾芳菲出的,结果被采纳了,下午何玉贵匆匆组织的就是这个,要给前一阶段表现优秀的大经理们当众发奖,全部用现金,以彰显纬恒公司的资金实力。毕竟成摞的人民币面前,大部分人都要被亮瞎眼、蒙了心。
其实也是个托儿,大部分都是大经理们自己掏腰包,转一圈再回到自己腰包里,给新晋经理发的钱,寥寥可数。
小木在欢呼声中走向主席台,何玉贵却显得有点心神不宁,附耳问着:“秘书呢”
“啊大姨妈来了,在卫生间血崩呢,一会儿就上来。”小木瞎话随口就来,无可挑剔的谎言,听得何玉贵连求证的机会都没有,他推着小木:“上吧,上吧,发个言照单给大家发奖。”
簇拥着上台,人群渐渐安静,此时几百人群,在经过亲戚朋友拉拢进来,再经理大小经理的一路洗脑、再经过今天的实力展示,恐怕对于资本运作的那个美好未来,已经是深信不疑了,那眼光投射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就即便不狂热,也会被周围那些狂热的心态感染。
有句名言叫:只要你煞有介事,就有人把你奉作神明。小木在自我催眠着,这个场合,必须当神了。那怕神经病的神也成。
也有一个著名的巴霖心理效应叫:每一分钟都要有傻瓜产生,小木知道,必须把这些人当成傻瓜来对待了。
他一举手,满场皆静,鸦雀无声。
他一环伺,满场跟着他的目光在动,像聆听神谕的信徒。
“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真相。”小木挥着手,开场来了个雷霆万钧,用神棍的表情引领,放大了声音道:“这个真相是我是个一骗子。”
满场哗然,怔住了,小木放大声音喊着:“因为,我在欺骗你们,放下你们原来固守的诚实、本份、勤劳、辛苦,来我们一起干不劳而获的事我大声问一句:你们愿意吗”
满场皆笑,齐齐大喊:“愿意”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小木几次鞠躬,找到了这种刺激的感觉了,他踱了两步,腹稿已成,挥手道着:“不是我们非要背叛原来我自我,而是因为我们活在欺骗中,已经忍无可忍了5年前没人相信有着百年历史的莱曼兄弟会轰然倒下;10年前没人会相信中国一线城市的房价会直线暴涨;20年前没人会相信在世人眼中安逸悠闲的欧洲大陆会发生债务危机,这些没人相信的事情都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危机就潜伏在我们身边,一切想通过勤劳和诚实享受幸福的想法,都是欺骗,自古而今就没有实现过”
“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九十年代,我国的货币量为一点五万亿,而在去年,我国的广义货币量,已经一百三十一万亿,增长的一百倍,它能引起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们手里的钱,越来越不经花了,这就是恶性通货膨胀,它是穷人杀手,因为穷人只有银行里的那一点点钱。而当恶性通胀导致货币危机的时候,穷人连银行里那一点点钱都保不住。于是我就变得越来越穷。”
小木说着,这时候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当初真该去野鸡大学好好进修一下,否则吹牛逼也不至于老觉得把自己卡住,不能讲得更深。
不过已经够了,全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也能听得到,那些炽热的目光里,闪耀着对林总的信任,哎呀,说得太好了,亏是把钱交给纬恒投资啦,没有后顾之忧啦。
“不要紧张,危机是危险,但同样也机遇事实上,每一次危机的发生,都会有巨大的机会出现,所以我的忠告是,别做受害者,做一个稳定投资者。”
小木挥手道着,心里焦虑里喊着,艹他马的警察叔叔还不来,不过表情却是庄重而严肃地喊着:
“相信你们选择的纬恒商务投资,我来告诉大家,为什么我们有信心,因为我们投资的是商业地产、股票、证券,是可以不断上涨的资产,这些资产可以抵御通货膨胀对我们购买力的伤害;为什么我们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那是因为,我们在p2p、信托领域,已经有了一定的市场控制权,完全可以消化通货膨胀带来的不利影响想一下,你们投入的六万九千块,每发展三位投资者,你本人就可以收到不低于总额百分之十的投资回报,三位,仅仅是三位,在你们中间,已经有很多人做到了,他们发展的不止三位,甚至于,二十、三十位、五十位的都有”
小木说着,他眼睛瞥到了,楼梯口望风的匆匆挤进来了,正挥着手叫何玉贵,何玉贵警省了他心里一忖,坏事了,那些警察上来了。
急毛了,来不及吹牛逼了,小木一回身,蹭地揭了红布,一摞一摞齐刷刷的、亮瞎人眼睛的钞票,全场嗷地一声,情绪直接被推向了,小木也疯到了,他张臂大呼着:“今天就是见证这个财富奇迹的时刻,我要把这些钱,全部分发给那些准备不劳而获的兄弟姐妹们天上不会掉馅饼,可是会掉人民币啊哈哈”
一抓一把一拆一挥手,猛地朝人群中央一甩,来了个天女散花,那些已经激动到不可自制的男女双手挥手,边抢钱,边喊着:林总万岁、林总万岁。
这一喊,小木也疯起来了,一抱一抱乱扔,边扔边兴奋地喊着:“拿去吧,都是你们的了信纬恒,梦想成真;信林总,永不受穷。”
以小木为中心,哗哗像雪片飞撒的钞票,攒动着人头,伸着无数双手,在抢着、在抓着,一会儿就成了人摞人,疯狂的喊声、兴奋的尖叫声、乱嘈嘈的争夺声,响彻一层,独独上来报信的被挤到墙根了,几位掏钱的大经理欲哭无泪,看着乱场,心痛至极的推搡着抢钱的喊着:别抢,我的钱,那是我的钱。
“滚你麻痹,是我的,信林总,不受穷。”一位抢到的钱,眼睛发红的道。
试图阻止抢钱的,迅速被哄抢的淹没了,处在风暴中心的小木乱扔着钱,见乱场了,心里也有点慌,一只大手抓到了肩膀上时,他回头一看,是那位长着阴骛眼睛的马步方,正两眼血红地看着他,喊着:“我艹,你特么不想活了。”
嘭,小木回头一家伙,马步方猝不及防,正中鼻梁,一下子眼冒金星、鼻血长流,再看却是小木拿着一整摞钱当武器,他回手顺手给了一女的,教唆着:“拿着,砸他,钱归你了。”
没拆封的一厚摞啊,那女的瞬间兴奋拿着钱,嘭叽嘭叽朝着马步方直砸下去,几下钱散了,人哄抢上来了,把两人瞬间摞到人下了。
这时候,终于看到一队队手持防暴盾、防暴棍的警察井然有序进来了,沿着墙根排着队伍呈包围形,本来以为会有难度的,还好,都在忙着抢钱,根本顾不上。
四周迅速包围,警力开始穿插、分割,又是一个乱局的开始,那些抢钱的嘭嘭拿着钱砸防暴盾,不管你怎么喊话,根本停不下来,满屋都是嘭嘭通通的声音,直到一位警察眼见事态不好控制,朝着开着窗户,砰声鸣枪示警,大喊着:全部蹲下,否则以袭警论处
压住要的事态了,分割成的四堆人,一堆也要有一二百人,先放门口的,前面吼、后面催着,一个一个出门,出门后那抵抗心态可就一点都没了,整个走廊全是警察,两列防暴盾直留一个宽窄的通道,偶而有往回缩的,后面的大警靴,一脚就踹上来了。
十七时二十五,潼关行动组汇报:事态基本控制。
这时候,整个传销队伍被分了四拔,男女分开,正在已经疏散的楼层里甄别身份,张狂带着连强,两人挨着楼层,在抱着头,沿走廊蹲着的传销人员里找小木。
财务室轻松控制了,收款的pos机,单据、名册、电脑硬盘,全部起获,连疑是“贾老板”的幕后操纵人物贾芳菲也被逮到了,不过奇怪了,她居然被捆“林总”的办公室的卫生间了,,而且最邪门的是,居然漏掉了一个重要的人物,何玉贵不见了。
“真邪了,这个何胖子从那儿溜了”张狂边焦急走着,边奇怪问着。
步话里嗡嗡响着,连强顺口道着:“天台上发现了钢筋人梯,这家伙可能先上的天台,是不是从疏散人群里走了”
“这个人不能漏了,在团伙里位置不低。”张狂道。
“已经布置下去了,五公里以内全部封锁着,他逃不了。”连强道着。
张狂的脚步蓦地停了,是有人在他腿上拧了一把,他低头,看到了蹲在墙边的小木,那贼头贼脑窃笑的样子,让他白着急了,连强也笑了,笑着喊了句:“来几个人这是重要嫌疑人,带走。”
几个防暴装束的警察上来了,黑布兜头一套脑袋,连强和张狂挟着就走,直进到戒备森严的电梯里才放开,小木伸手要摘头套,被张狂拦住了,他说了:“小子,你还是戴着,要有人瞧见,你要成史上最大的内奸了。”
“哦,那还是戴着吧,哎我说秃蛋,你们来的也太慢了,我都快编不下去了。”小木笑着道。
“你以为容易啊,这幢楼有一两千普通公司职员,光疏散得多长时间,到现在还没完哎对了,何玉贵溜了。”张狂道。
“我艹怎么让溜了”小木怒了,一摘头套,气愤地道:“他要出去,肯定知道我有问题。”
“跑不了,跑不了光这一片,动用了一千多警力,封锁了几公里区域呢。”连强安慰道,最到底层了,赶紧告诉小木:“快,戴上你还真别和警察是自己人啊。”
“切,我有什么怕的。”小木不屑道。
“我们怕啊,要说出来和你这号传销头目是自己人,那得多丢人啊。”张狂笑着道。
小木套上了头套,狠狠捶了张狂两拳,不过只是引来了更大的笑声而已。
下楼,出门厅,通过正在疏散的队伍,直接上了一辆闷罐车,悄无声息地把这个重要目标保护起来了。
在不到半个小时里,扑向目标的行动遭遇到了不同的结果,相比而言,潼关反而是最平和的。
延川某幢楼:一队外勤架着破门器,通声撞开防盗门,冲进去的瞬间就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桌子凳子椅子都成了武器,连女传销员也扣着脸盆、拿着橄面杖和行动组对垒,以为是个小窝点,冲在前头抢功的工商缉察人员,劈里叭拉就被打了个满头起包,直到更多的警察冲进去才控制住事态,那些窝点被毁、笔记被抄、经理被铐之后,很多已经执迷不悟的传销人哭天呛地,你劝得劝不住
渭城某地:小经理已经溜了,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解救的传销人员一百多名,查抄的笔记装了七麻袋,还有抱着小孩参加传销的、更有一家老小都在窝点的,那场景简直是扶老携幼、全家上阵,看着都让人心下恻然。
平陵某地:被查抄的窝点以妇女为主,妇女又以中年大妈为主,几乎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被围在聚集地,大战开始了,唾沫星子直对防暴盾,说着嚷着,变成了拍大腿骂娘,骂娘急了就开始呸呸呸唾沫大战,处在中心的一队防暴警,出来了防护装的湿透了,全尼马是不同口味的唾沫
最激烈的在俞林:那里有幢著名的传销楼,全部租住着外地做传销的,而且很多一村一伙,楼下有巡逻、楼上有嘹望,警车刚包围那些人就组织起来了,持着凳子腿、床腿,上百人队伍齐齐冲击封锁线,行动组的急了,防暴盾一层加到两层、两层加到四层,谁可料还是小觑了民间力量,几乎是毫无花哨的咣声直撞,四层盾形队被撞倒了一片,外围的迅速救急,把这个百人队围在中间,场面迅速升级为混战,几次鸣枪示警都不奏效,不得已,行动组嘭嘭扔了两个催泪弹,其中一个被悍不畏死的又给扔回来,倒把包围的警察呛得直咳嗽好在驱散了一部分人,连抓带跑,继续升级成巷战模式,工商、公安、还有闻讯紧急增援的治安联防,开始堵小胡同抓人了
各地回传回来的现场景像或激烈,让人担心;或可怜,让人揪心,那些麻木的、那些目光呆滞的、那些已经身无分文哭天呛地的,甚至愤怒的把情绪发泄在现场的警察身上。
专案组的汇报的数字在以几何的形势疯长,从500突破1000用时不到十分钟,从1000突破到5000也用时不到十分钟,接入十八时,数字停留在8000余人众上,仍然在攀升。
“徐厅长新闻报道的事。”范文杰轻声提醒着。
徐厅一直在注视着各地行动的进展,闻言轻声喟叹了声:“做一个详细的遣返计划,和铁路、公路交通运输部门联合一下,妥善处理新闻发布往后放放。”
“哎,好,我们再把计划完善一下。”范文杰应声道,接踵而来的更麻烦,遣返近万人的工作,恐怕有的忙乎了。
“同志们,再加把劲,辛苦一下,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加班上万人的传销队伍,真是疯子的盛筵啊,我相信在场的,你们心里都没有大案告破的兴喜,因为这不是荣耀,而是耻辱我们,今天,在这里,向我们头顶上的国徽起誓,首恶必除,那些组织和策划的,一个也不能漏掉。绝不能让他们再流毒社会上。”
徐厅道着,在数十个现场指挥点,铿锵地回应了一声:
“是”
一场声势浩大的打击行动,在风驰电掣、在摧枯拉朽地向胜利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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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天裂山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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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封锁现场中心两公里,省四建刚峻工的楼宇,警车泊定,张狂、连强匆匆拾阶而上。
四层,沿墙根排了一排,马土锤众兄弟倒霉了,刚完事不久就见大批量警车,像疯了一样往金科凯越围,心里还纳闷呢,他妈的就打了几个人,至于动用这么大的部队么。一干烂痞本就心虚,没敢露头,结果还是没跑喽,被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给定点包饺子了。
“警察哥,我们啥也没干,你不能这样对待人民群众啊。”一位烂痞试探道。
警察面无表情,根本不予理会。
“嗨,警察叔叔,您吭个声啊,我们究竟犯什么事了”又一位烂痞道。
看守警察仍然毫无表情。
马土锤怒了,直骂着:“问,问,问,问尼马麻逼,没看他个屁条子,知道个屁。”
嘿哟,居然出口不逊,那警察有反应了,怒目而视,马土锤什么人啊潼关一霸啊,从派出所到分局,就没人他没进去过的,他一梗脖子,和警察较上劲了:“来啊,瞪什么瞪有种你打死老子,老子要吭一声,揍他妈是你操的没种就别他妈瞪什么瞪”
这是个诨人,那警察走到他身前不远,没动手,面无表情道着:“我特么就撸撸射墙上,也操不出你这号奇葩孙子来啊蹲好。”
气焰,直接把马土锤的气焰压下去了,没成想警察尼马也这么损。可他偏偏不蹲好,于是戏剧性的转变来了,来了几位警察,上前解着他,要带走,这下马土锤可吓坏了,啊啊啊吼着,兄弟们给我作证,老子要生活不能自理了,都是警察打的啊,回头给我作证,我要告他们去。
不容他分说,直挟到门外,一看来人,惊得马土锤瞬间喜出望外,直喊着:“耶耶,秃哥,还有这位兄弟哎呀,妈呀,看不出来啊,后台这么硬呢”
乐了,那些警察听他们指挥呢,马土锤一下子不紧张了,认识的秃蛋和秃蛋另一位兄弟,明显自己人嘛。也不对,那两位一直在笑,然后马土锤突然省得不对了,惊愕看看里外,然后一拍脑袋,大惊失色道着:“哎呀我艹,这特么不是走眼了,是瞎眼了。”
警察,两人肯定是警察,他妈的,这也太郁闷了,跟警察结伙办事,那他们不得坑死你,马土锤这回是真紧张了,求着秃蛋道着:“秃哥,可都是您指挥我们干的啊,我这说起来,可是替警察办事啊,那不能过桥拆桥啊。”
“没证没据的,不能乱说对不对。”张狂矢口否认道。马土锤欲哭无泪道着:“不能这样吧,臭不要脸是形容我们的词,这您都要抢走”
“可人是你们打的啊”连强放着手机视频,给马土锤一亮,把马土锤看得脸上肉直抽,这么狠,怎么也得个故意伤害吧,连强收起手机,悠悠道着:“故意伤害啊,怎么也得拘你三五个月啊,更何况,涂绅豪涉嫌重大诈骗,你涉不涉案得好好查查,这个案子,估计得一两年功夫。”
“啊我马土锤可从来堂堂正正收债,从来不诈骗啊。”马土锤自证清白道。
张狂一翻白眼反问:“以你的名声,你说话,有人信吗”
也是,身名已臭,指望谁相信,马土锤给将住了。
这时候,剧情开始逆转了,连强一拍他肩膀道着:“但是,注意,这个但是你们刚才打的,是涂绅豪涉案的嫌疑人,所以,你对人民是有功的。”
“啊,对,我们是跟坏人作斗争。”马土锤顺杆爬了。
“所以,您得继续帮我们和他们作斗争哎,涂老板的仓库在那儿,手下还有不少人呢,怎么都没见着呢”张狂问。
马土锤不敢吭声了,连强逗着:“潼关没有你们收不回来的债,当然也没有你找不到人,帮兄弟们一把,你瞧,合作愉快,没你的事。”
“这太不仗义了,传出去坏了我马土锤的名节啊,我和警察是誓不两立的啊。”马土锤纠结着,咬得牙根痒痒。
还好,就这得性,也没警察敢和他沆瀣一气啊,连强被逗乐了,张狂笑着道:“土锤啊,金科凯越的摊子,涉案金额几千万,看来你要死扛了,好吧,成全你仗义,保全你的名节嗨,几队的你们。”
貌似要结束了,这一刹那,马土锤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他赶紧拦着:“别别别,你看有事好商量,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骗子我和他们也是誓不两立的,您看这个政策我是知道的啊,你们光说,我没法信啊。”
一番讨价还价,只要自己没事,马土锤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出卖了涂绅豪的黑窝点,其实就为了脱身,在自保的时候,还谈尼马什么仗义,他直接领着人去端涂绅豪的窝点了
抓捕和疏散几乎是同时进行的,金科凯越这个资本运作窝点,足足六百人,而整幢楼,也有上千人,正常公司的秩序被打乱了,抓捕完成后,开始甄别身份时,底层的疏散还在进行中,停车场被清理,警察、警车沿场子包围了一圈,看来要征用这个地方了。
十七时四十五分,从省专案组传来消息,漏掉了一个人,何玉贵,纬恒商务的副总。
围这么严还把人漏了,上面措辞严厉,掘地三尺要找人,回放监控的在找、设卡盘查的在找、还有一队特警,回溯这个漏网人员的出逃路线,很快发现了,从25层通向顶楼的人梯,可以直上天台,而天台的另一侧的人孔,可以直接下到楼背面的安全出口梯上。
所以,应该是在行动发起之前,先上楼顶,再乘隙钻进安全出口,混在疏散人群里走的。
重点开始回溯录像,过了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了端倪,不是肉眼找到的,而是面部识别软件发现的,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变化的,变成了个光头,穿着打扫卫生人员的服装,混在疏散的人群里,躲过了排查,时间是十七时二十四分,过了第一重包围圈。
正在警方四处寻找下落的时候,有个奇妙的故事发生了,被捕的嫌疑人张建强大嘴手机响起来了,侦察员迅速判断,这可能是脱逃的何玉贵来的接应电话,一面让张建强接听,一面迅速定位。
两组机动外勤迅速包抄,在距离金科凯越写字楼三点七公里、开发区路岔口、一处垃圾清运点,围住了信号发射地。
拉枪保险、叱喝,翻找片刻,那位神秘的何玉贵大经理,抖抖索索的从一个绿色的垃圾桶里举手站起来了。
疑似二号人物的落网,从他的藏身的地方,搜到了十数张银行卡及不少现金,他离出逃只有一步之遥了,此地离最后一个检查点,已经不足两公里了。
距潼关百余公里,省境外,三门峡市,建工路。
自行动发起,马烽火带着两组外勤,一直咬着涂绅豪的行进方向,这位侦察兵出身的嫌疑人相当警惕,在当地居无定所,呆了两天,换了不下七个地方,侦察员监视到,他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在副驾上是保持常开的,似乎也在等着什么。
专案组根据各条浮现出来的信息判断,涂绅豪的主要涉案行为是:洗钱。
空头公司、假交易,假进出账,潼关的收银转账,聚集起来的大笔资金,在通过各银行的结算后,会分流到设定的账户中,这些账户的控制者,就是这位在传销团伙少有露面的涂老板。
十七时后,潼关行动开始,当地支援的警力和马烽火两组汇合。
暂缓抓捕,专案组需要知道,他在临危的时候会干什么会往那儿走,会和谁联系,或者还有什么藏匿未知的犯罪事实。
十七时三十分,侦察员监控到,在一家咖啡厅小坐的涂绅豪不停地拔电话,明显是坐不住了,这些电话有不少联系回了潼关,有银行的、有物业的、甚至还有公安局的,这么大的行动纸里包不住火,所以,他嗅到了危险,开始离开。
留下的线索,潼关就可以照单传唤了。
十七时四十分,涂绅豪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当地海联大酒店一个住客,尔后手机被毁,信号消失。
抓捕命令随即下达。
十七时五十分,涂老板那辆显眼的凌志飞驰上了建工路,从这里直通黄河大桥,过了黄河大桥,又出省境,车速极快的行驶上了黄河大桥,驶过中段却是暗叫一声苦也。
查车
前面排着看不到头的大货车,车速刚缓,后面又是不断驶来的货车,四车道被挤得几乎没有空隙,他刚刚咒骂了一声,车就被围住了,等候已久的外勤控制了他,这几乎是个插翅难逃的环境,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一点。
随车的电脑里,查到了与潼关纬恒商务相关账务处理的信息,没错,这位正在等着结算。
与大桥上同时行动的是海联大酒店,警察冲进去时,这个租赁酒店房间开的公司办事处人员,正准备转移账目,干得很彻底,连电脑硬盘都拆下来了
涂绅豪落网的时间点,张狂、连强带着马土锤,正风骤电掣赶往潼关市隆发建材市场,谁也没想像到,涂绅豪的一个隐藏窝点,居然会放在与他生意根本不相干的建材市场,连强都有点信不过这个夯货,不时地套话问他,马土锤可不乐意了,直表白,看不起兄弟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兄弟我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要特么找错了,我唾地上的,我再跪舔回来你信不
张狂拿着手机递给了连强,连强一看信息皱了皱眉头,涂绅豪最后的去话,受话方区域,就在桃林路北段建材市场,和马土锤提供的消息吻合。
连强笑了,收起手机时,马土锤正贼眼溜溜瞧他,他笑着问:“土锤兄弟哎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这窝点”
“潼关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成编制的地痞流氓,你不可能不认识啊,这比认你们警察容易多了。”马土锤道,好像在理,他说了,婊子是一茬一茬,日完一茬换一茬;骗子是一拔一拔,骗完一拔又来一拔;至于混子,那就是一窝一窝,这窝不舒服就换个窝,所以只要招当地人的,怎么可能他不认识,他在这街头可混了二十年了,公安局长都熬走好几任了。
张狂和连强听得直笑,这狗日货身上还不知道背了多少案子,可像这种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货色,恐怕那个警务区域也头疼。当然,今天算是派上大用场了,临到建材市场,马土锤压低声音讲了,一会儿哥不能进去,当二五仔将来生小孩没屁眼是小事,可丢了饭碗让道上兄弟们小看是大事,咱想混就得保住点名节不是
这个最低要求被满足了,马土锤这才交待了,里头一窝,六七个人,不知道干啥滴,有个叫孬蛋的货,欠过我滴钱,我上门找事,然后我老板临时叫住了,不让我来,我就想,这地方有问题别问我老板是谁,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啊。
对于放高利贷的老板,张狂可没兴趣,下车直接把土锤铐在车里,带着四人小组,朝着一家指认的燕翔地板砖门市扑了进去,就一个服务员,控制住喽,存货的地方果如马土锤讲的,在地下室,外勤冲进去时,几位男子正在拆卸机器,装箱清理东西,这些人没有什么战斗力,轻松解决,铐了一串。
查获的东西可让张狂一干警员大跌眼镜了,速印机一台、各类传销专业的资料堆了几方大小、制作水平是相当高的,那彩印出来的铜版页,堪比广告画了,打包清运的东西连强认出来了,是摄录器材,这家伙,估计连简单影片制作也难不倒他们。
十八时十分,涂绅豪的最后一个窝点被查封,现场勘察以及对其公司的住处的搜索开始。
这时候,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张狂又接到新的命令,要求他带人接应从三门峡解押归来的队伍,走到半途,张狂才想起,还把小木扔在现场呢,又折回去接人。
至于马土锤,威胁一通,放了,这号极品人渣类型,没有谁还指望教育他走正道。
那家伙千恩万谢,直说了一通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鬼话,下车就撒丫子跑了
金科凯越的现场经过一个小时的忙乱,渐渐走向秩序。
省专案组传回来准确体貌特征,照单抓人即可,而最难处理的不是嫌疑人,而是那些参与传销的人员,偏偏这些人以往的传销人员不同,不但家境殷实,而且很多人还是自己驾车来的,对于猝然被滞留,紧张之后就开始渐渐起哄了。
第一拔被带下来,有挑头的开始理论后,乱哄哄就开始冲击外围的警察封锁线了。
“啊凭什么抓我们呸”
“凭什么搜身凭什么扣留我们的证件我呸,你吓唬谁呀”
“来呀,朝我开枪。”
一个人吼,十个人应,几十人起哄,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的调拔警稍一退缩,那些人叫嚣更甚,直冲着封锁线,把几个警察摁倒在地,跺一脚的、踢了帽子的、吐几口的,眨眼就把警察糟塌得像被强暴了一样。
乱子一起,只会越来越大,外围的往回奔,里面的使劲冲,带头的几位男子狂吼:冲出去,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着冲啊
那些发财梦刚刚破灭,怨气一下子被点燃了,一群人像席卷的浊流,冲垮了第一道封锁线,张狂、连强驾车来时,恰恰看到了这一幕,车驶向人群前急停,张狂在车上拔走了连强的佩枪,连强吓得直喊,嗨,3326,注意方式。
“注意个屁,乱起来谁特么也挡不住。”
张狂大踏步飞奔上来,朝天砰砰连鸣两枪,人群瞬间像被阻挡住了一样,带头冲击的眼见气势要颓,他吼着:“朝我开枪啊我艹了。”
西北莽汉,没怕死那点尿性,张狂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这位莽汉,抬腿一脚,咣声踹出去几米远,声嘶厉喝着:“铐起来带头冲击封锁线的,全部铐起来。”
几位警察扑上去,摁住了带头的一个。一个狠人,吓怂一群,带头的被铐,几个不服的在张狂毫不留情的肘击膝撞下连倒几个,张狂冲着人群一步一步往前走,他枪高举着朝向天空,神色狰狞地大吼着:“警察的枪口不会对准你们,是因为,你们是上当受骗的群众,而不是嫌疑人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他在向前走着,人群在慢慢向后退着,一个人气势竟可以有如此排山倒海的压力,让那股浊渐渐退缩,渐渐消弥于无形。
小木在车里看到了,这一刻,小木突然涌起一种激动,因为深谙阴暗现象的本质,他在生活中从来都拒绝什么高大尚的东西,可在这一刻,他觉得,没有比这个理想主义者再完美的表现了,他看到了骚乱的人群退回了停车场,他看到张狂,像怒目金刚一样,站在被踩乱的封锁线上,秩序在迅速恢复。
因为他站的位置,就是那条最后的底线,无人再敢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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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天裂山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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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我们的中流砥柱啊,执法可不是麻杆打狼,既怕狼跑,又怕反咬,他是谁”
徐厅问,范文杰附耳道了声,知道了真实身份,老徐为不是自己麾下的虎将似乎有点失落。
不过目睹现场的专案组人员,对于这位便衣的表现可是叹为观止了,,一个火苗能炸一群,失去理智的群众甚至比有组织的犯罪还让执法者头疼,而这位,把握得恰到好处,要真炸了群开始集体冲击,那后果恐怕要不堪设想了。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出乎意料了,一个小时的雷霆行动,行动过后,依然触目心惊。
俞林市,闹事最激烈的传销楼,整整一条街都像战乱后的现场,鞋子,衣服,垃圾桶、各类揭竿而起的武器遍地都是,这里是查获最大的一个组织严密团伙,聚集的有一千五百余人众,几乎动用了半个市的警力加上工商的执法队伍才把局势控制。
画面上,那些愤怒的、不甘的、仇视的目光每每会出现在镜头里,镜头如果取长,会看到成片蹲着的男女老少,在朝着镜头竖中指、吐口水。
延川市,查获的窝点里,各类管制的刀具应有尽有,警方在此按图索骥,找到了假扮“工商干部”每每申购演双簧的数位,经核实,都是窝点小经理的身份,他们的住处,搜出了大量工商的制服,估计干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富县,在甄别传销人员身份时,又出了乱子,藏在人群里的头目教唆起乱,把现场临时拍照取证的队伍围起来了,这些人,似乎都深谙法不治众的道理,一鼓噪、一发动,那些洗脑的传销人众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拳头挥舞着相向断了他们财路的人。
于是打起来了,这里距离潼关较近,警力调拔至潼关一部分,现场百余警力和工商执法,愣是没有挡住同等力量的传销队伍,这支队伍被聚起来后,砸了执法记录仪,掀了两辆警车、浩浩荡荡地挥着拳头游行上街了,直围攻到县政府去了。
“联系富县的现场指挥,给他十分钟,控制不住事态,就地免职”
徐厅起身的时候,愤怒地道。
他带着一行人下楼,专案组的驻地外波澜不惊,省城没有受到影响,但生活在平安里的人们,那会知道在身边已经发生了如此危急的故事。
楼外,已经泊好了一列警车,出门时,徐厅对着专案组几位敬礼,那几位郑重回礼,就听老厅长道着:“全省之害,最重在潼关,辛苦你们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揪出主谋,摧毁他们的组织。”
“是”
三位启程的,齐齐回应。
以突审、查证、遣返三大块为中心的处置预案,即时启动。
十九时,张狂、连强一组,两辆车,自省境检查站出口,又绕回高速,车泊在应急道上,等着解押归来的马烽火。
两人同乘的一车上,多了一位,小木,停下时,他溜溜转着狡黠的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强给他递烟,小木谢了,不抽,然后连强打开车窗,自己抽上了,不过歉意地对小木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这瘾太大。
意外地,小木对这几位糙汉越来越没有恶感,不时地听着两人叙述各地案情的推进,从他们兴奋的表情上,你能感受很多,从精神病院的四顾茫然,到各个大小窝点的怵目心惊,一路跌跌坎坎,所以小木对于他们的兴奋几乎是一种感同身受。
兴奋,对,小木也是一种兴奋的心态,不管他曾经如何置疑正义之名,但真正正义得到伸张的时候,他依然体会得到那种自心底而起的兴奋。
是为那些精神病院里,还没有从传销的骗局里醒过来的人还是为那些终于可以走出来,不再深陷于其中的人他说不清楚,但他的心情,总归不像在窝点里那么战战兢兢。
“咦林子怎么不吭声了,不像他的风格啊”连强问。
张狂忙着看案情,随口道了句:“你别逗他,指不定给你憋个响屁,能熏死你。”
嘴上功夫张狂领教过,他是轻易不敢招惹小木的,连强哈哈大笑着,扔了烟头说着:“3326,你这就不对了,陕省的这起大案,林子居功至伟,就你都要放在其次。怎么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家。”
“你给个好脸色试试。”张狂头也不回地道。
连强却是看不下去了,回头看若有所思的小木,他好奇问着:“咦林子,你们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不快”
“没有,他不愿意和我说话,是因为一开口,就会凸现出智商上的缺陷,所以他总是避免和我交流。”小木郑重地道,张狂说着:“看看,知道老子为啥不敢吭声了。”
连强哈哈大笑着,小木的狡黠、张狂的粗莽,这一对是怎么配合起来,真是奇也怪哉了,说到此处,张狂看看时间还有一会儿,回头盯着小木,眼皮跳了好几回,嘴唇动了好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愣是没憋出来。
“我说你怎么了你们俩怎么有交流障碍了”连强看不懂了。
“不对,这家伙的表情里,有潜台词。”张狂瞅着小木,坏坏的、促狭的,那象看到美女走光的小损样,以他的经验判断,肯定有什么没告诉他的。
“啥词”连强没明白。
“你不懂,这货一般人对付不了。”张狂道,小木这个样子,像是每次给出出哑谜的时候,也是每一次让他刮目相看的时候。
“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没说的潜台词啊。”
“是什么”
“林子这回赚大了,把那贾秘书,就那贾芳菲,翻过来覆过去弄了好几回,专案组里都录回音频去了,哎呀,你是不知道他们俩有多折腾,窗上安的监听,一句有用的没录到,净录下他们滚床单的声音了”
张狂愕然一怔,然后哭笑不得了,再然后又笑得肚子抽了,说到此处小木坐不住了,提醒着:“喂喂,强哥,给点尊重行不,那是个人啊,你情我愿,成人上床,难道也有碍你们执法”
“不碍事,不碍事其实我是羡慕以及景仰心态,佩服。”连强呲笑道,张狂拔拉着他的脸蛋,给搬过一边了,省得满嘴跑火车。张狂又重新审视了小木一遍,严肃地道着:“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说,少给我打哑谜。”
“也没什么,就是你们的得瑟和得意,会很快被郁闷和遗憾取代。”小木道。
啥意思,两人齐齐看向小木,连强催着:“有啥你说啊,你想憋死我啊。”
“我说了你们不信啊。”小木道。
“那你还没说呢”张狂催着。
“你们俩坐正,放平心态,如果确定不紧张的话,我就告诉你们。”小木道。
这家伙神神鬼鬼的,似乎真知道什么内幕,而现在,案情推进已经快到了萝卜来不及洗泥的程度,张狂知道疏漏在所难免,他语重心长道着:“没事,有什么事告诉我,千万别忌讳,我们兄弟一场,都当彼此是自己人了。”
“那就考验一下兄弟感情,呵呵。”小木笑着道:“我说三点,第一点,可能你们要对我采取措施,最难做的人就是线人,只要有疑点,线人就里外不是人了,我可能要遇到这种尴尬情况。”
“不能,不能,有什么事兄弟们给你扛着,谁特么敢动你没有你这张嘴,根本没有今天这么轻松。”连强道,张狂想了想,直接问:“另外两点呢不要考虑第一点,不会发生的。”
“第二点是,起获的赃款,可能要丢一部分,而且要丢一大笔。”小木道。
“啊你小子不是私藏钱了吧林子,可别犯那错啊,那可要命了。”连强吓坏了,张狂说了:“不可能,就个替身,可能接触到钱吗就金科凯越的现场,早得搜得一干二净了。”
小木没理会,直接说第三点了,他道着:“我说第二点的原因,是因为第三点,钱我拿不走,可有人拿得走。”
“谁”两人惊讶问。
“就是主谋,你们现在尚不清楚的老a,他应该已经带着钱走了。”小木若有所思道。
可能吗连强和张狂面面相觑,张狂掏着手机,梳理着案情的通报,一条条进展,现在尚停留在甄别身份、取证核实的时候,等核对出来尚需一段时间,而这个时候,小木怎么可能得知主谋已走
“不可能吧,今天可是连根拔了。”连强愕然道,专案组的推断,应该就在何玉贵、涂绅豪几个人中间,张狂狐疑道着:“这种情况下能火中取栗,我不觉得有人能办到啊。”
两人疑惑不解时,又看向了小木,小木笑着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试着猜测验证一下。”
僵持间,车上的步话突然响了,在呼叫连强,转接加密线路,连强依言把电话回了过去,下车接听后,徒然色变,招手让张狂下车,然后附耳一句,把张狂也给吓懵了。
潼关行动组命令:控制有重大藏匿行为的人员林木生。
而且,这是向省专案组请示后的命令,在抓捕贾芳菲时遇到了意外,她已经被人捆在卫生间里,身上的东西已经被搜走了,而且在行动发起之前,线人“林木生”毁掉了嵌在手机里的音像录制设备。
骤来噩讯,可把连强和张狂难住了,好半天两人都没上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木,仿佛是两人犯了错一样,过了许久,车窗慢慢摇下,小木俊秀、白皙的脸伸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尴尬的两人,对于要发生什么,他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悠悠地道着:
“看来猜对了啊,我从线人要变成嫌疑人了。”
没有埋怨,小木显得很坦然,只是在车窗徐徐升上去的时候,那表情,已经显得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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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天裂山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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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疾行近两个小时,专案组派驻潼关一行抵达后直驱开发区金科凯越大楼。
夏季日长,晚八点天色方黑,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在金科凯越大楼四周已经加了三道封锁,抵达时,闻讯赶来的采访车正和面无表情的特警们通融,他们遭遇冰山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放行,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一看到专案组的,齐齐堵上来了。
范文杰一看,居然是省电视台的,来的比他们都快,他支使着叶天书下车应付,电话交涉之后,给了两个限制采访的,可录像,不访谈,而且暂不播出,等待最后定论。于是两位特权记者,扛着大摄像机,跟着进了现场,
触目而见的现场,饶是见多识广的记者也惊得咦了声,大楼四周加上临街的空地,分了五批,齐刷刷地蹲着数百人,民警正在给他们分发盒饭,精神尚可的还能吃点下去,精神不怎么样的,差不多就该偷偷抹泪,抹着抹着一想被骗走的钱就哭昏了。
记者拍了若干场景才明白,这是一例特大的传销案,不排除蓄意诈骗的可能,被骗的群众现场有六百余人,总金额过千万了。他们听得这么有新闻价值的东西,那带队的,又急急打回电话,让台里去挖掘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潼关行动组总指挥杨士卓、省工商缉私队队长钟世海在门厅和省厅来人会面了,相互介绍,握手寒喧,直上现场。
22层,取证已经近尾声,来的省经侦专业人员,正通过pos机、网银,以及缴获的账目核对资金总额,追踪去向,按照银行t加1的结算规则,这些资金大部分还没有通过省行运管中心转走,省经侦的来人粗略汇报着:
“网银转走的正在追踪去向,pos机收费,目前核对金额为两千四百二十余万元。”
“根据工商缉查提供的消息,这个纬恒商务和新加坡的纬恒投资根本不相关,企业注册、企业代码、甚至验资报告都是假的,上线纬恒p2p,也没有电子注册,仅仅是个网站而已。”
“总金额的核对还需要点时间,他们不是集中收款,还有一部分是私人收款,钱的去向比较乱”
这些都是已知的内容,范文杰,叶天书,骆冠奇明显也没有什么兴趣,三人径自到了标着总经理办的房间门前,侧眼时,墙上还挂着小木指点江山的照片,很可笑的一个画面,也是很可笑的一个骗局,谁可能料到,居然能滚到这么大的雪球。
进门,现场勘察过了,几处都有标识,电脑存储的东西正在提取,这是本案的一个关键节点,可能意味着对一个人定性的问题,叶天书犹豫地看着范主任几眼,老范明白意思,直接道着:“是什么就是什么,该怎么就怎么,不偏不袒,谁也不要有顾虑谁来汇报”
其中一位站出来了,便衣,叶天书道着:“详细点。”
“是长安市刑侦总队技侦支队第四组技术侦察员谢晓波汇报如下,线人发起行动前七分钟,把手里的音像录制设备扔进了洗脸池,浸水后失效在此七分钟的空白时间里,我们无法得知他详细的活动。”技侦员详细汇报着,给来人指出了发现贾芳菲的地方,被缚的胶带、毛巾。
这其中有一个问题,貌似在团伙中位置不低的贾芳菲,在被捕后,无论是办公室还是身上,什么都没有查到,不像其他传销分子,全部家当就差不多都绑在身上,一查一个准,而这个贾芳菲,连手机都被销毁了。
这就是问题的严重性了,如果是销毁证据,那麻烦就大了。
“你去吧。”范文杰打发走了技侦员,看向行动组杨士卓,随口问了句:“杨组长,你怎么看”
“突审开始了,几乎所有人都指认,林木生就是纬恒的总经理,所有事都是他策划的。”杨士卓道。
一听这个指挥员就是个棒槌,这么快审出来的东西就当真了。范文杰没有揭破,叶天书笑了笑,不吭声了,杨指挥员意识到了,他的话锋一转道着:“各位领导,这个人即便不是主谋,也有重大嫌疑,像贾芳菲这么重要个人物,现在是一推二五六,什么也不承认了,就像雇来的临时工一样,挣工资的,您说这么大摊谁信啊。”
“楼上看看去。”范文杰直接打断了,背着手出门,杨士卓前行带着路。
电梯直上两层,这儿的场面更刺激,一群特警重兵包围的背后,是点钞机刚刚清点完毕的现金,五百万多一点,现场搜查后,多了一部分现金,另一桌是银行卡,按着传销人员提供名称标示,足有几千张,也是正在登记。
经历过现场的特警结巴汇报了一番,即便表达能力不怎么样,来人也听得出当时现场的疯狂,台上在疯狂撒钱、台下在疯狂哄抢,然后行动组突袭,包了个饺子,叶天书莫名地回忆起小木那狡黠的脸庞对了,这像他唯恐天下不乱的风格。
其实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线人成就,却在最后抹了一笔不和谐的色彩,相比杨士卓认为的藏匿、销毁证据,叶天书倒更相信,是因为两人的私情而促使小木做了这么一个手脚。
“尽快查实涉案资金的总额。”
“是。”
“加快突审,这么证据摆在这儿,我就不信他们不认罪,很难审吗不是传销是什么不是诈骗是什么审不下来,换人上。”
“是”
“人员甄别和遣返,钟队长,您多辛苦下,治安和派出所来的警力,交给你指挥,要尽快、安全、稳妥地把人员遣返,不留后患。”
“放心吧,范主任,我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天亮之前就可以完成。”
“对了,杨组长,省台有采访的记者你接待一下,除了涉及案情的东西,其他可以谈谈,毕竟是潼关方面的成就,一定注意措辞。”
“是”
杨士卓兴冲冲去了,出了门厅,各忙各的,记者一追来,杨组长直接接火了,省专案组几位趁隙离开了,叶天书却是心里直捶小鼓,采访是明令禁止的,潼关这棒槌看来根本不识大局,要是让他先露个脸,那等于打上面的脸了。
没错,是范主任不声不响给他下了个绊子,这位政治部出来的领导,看来很不喜欢杨组长,叶天书回头瞧杨士卓已经兴高彩烈地发言了,他心里暗笑着,对老领导的手段,又增几分敬佩。
安排妥当,巡视一圈,车队直驶开发区分局,陕省传销大案的若干骨干人员,全部就近羁押在这里突审,距离现场不到六公里,整个分局已经被重重戒严了,在戒严圈外面,范文杰、叶天书、骆冠奇下车,终于重见追踪这一案月余未归的几位主力了。
连强、马烽火、张狂,快步上来,齐齐向几位敬礼,人瘦了,又黑又瘦,范文杰不知道准备了多少话,一叹气,却是一句也说不上来。
“闲话咱们回头再叙,人呢”叶天书扮这个黑脸了,也只能由他来扮。
“在分局。”连强道。
“究竟怎么回事”叶天书追问着,老马油滑,直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带队抓涂绅豪,刚回来,半路才和他们撞上。”
“你说。”叶天书追问张狂了。
张狂直撇嘴道:“我也不知道啊,从进金科凯越,他和我就分开了,我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连强,你也是这个口吻”叶天书问。
“那个他和贾芳菲倒是关系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给咱们办事的成份大点,顶多就逢场作戏,可是啧。”连强也讷言了,实在说不上话了。
至于问了没有,问了,小木啥也没说,看得出来,这小子铁了心是要包庇贾芳菲。
而这三个小子,也在铁了心包庇那个小子。
骆冠奇笑了,他意外地插了句道着:“线人和嫌疑人产生案情之后的感情,这种事常有,不过想替嫌疑人开脱这种事,倒不多见呵呵,我倒有点喜欢这位线人了。”
“骆处,您就别添乱了,要是查实他真的销毁证据了,那将置我们于何地卸磨杀驴还是兔死狗烹”范文杰看得远,一针见血提出来了,他的角度不一样,有点厌恶这种挟功犯错的人。
这拔人没有急着进去,一方面在梳理案情,一方面在等突审结果,当然,可能都没有讲的顾虑还有一层,现在最棘手的是小木了,没法处理,如果真要查实贾芳菲有重大案情,那小木这个包庇而且销毁证据的,可就真要引火烧身了。
半晌无果,范文杰表态了:“你们别争了,想想,他毕竟是在册的红色线人,口吻该怎么讲,就即便开脱,也应该有开脱的理由,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又是这么大的案子3326,你的经验多,你说呢”
“我没什么说的,反正我觉得不能针对他,他一没着钱,二没犯事,总不能给我们办了这么大事,我再把铐子锁在他手腕上吧”张狂直接道,马上被叶天书斥责了:“你是执法人员,不是江湖好汉,有这么说话的吗”
“叶组长,文明执法,依法办事,本身就是伪命题啊,真文明、真依法,那什么事都办得了,我们查都查不下去。”张狂道,直接把叶天书噎住了,是啊,从精神病院走到今天,就没有文明过,不是阴谋论者,都见不到这个结果。
“哎对了,我想起来了。”连强突然道,他看了张狂一眼,其他人追问时,连强把小木的三个猜想说出来了,一听范文杰愣了,愕然问着:“什么他猜到要对他采取措施看看,我就说了,这小子是故意的,这么严重的问题他都敢犯,是根本目无法纪。”
“等等”骆冠奇插进来了,他好奇问着:“你是说,他猜测钱丢了一部分”
“对,他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谋溜了。”连强道。
马烽火一听,十万个不相信地反问着:“不能吧怎么越听他越像主谋了,什么都知道了。”
“不不,我倒是认同他的看法,一直没有确定这位老a的究竟是谁,但案情紧迫,我们只能采取倒挂的方法,先撒网,后捡鱼,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么大的组织和策划,那个主犯,绝对不会在现场。”骆冠奇道。
“是不是涂绅豪啊他在三门峡设的中转点,还有在潼关隆发建材市场设的黑窝点,不管从资产,还是活动,都像这桩传销案的策划人对,大部分传销教材,都是他的黑窝点出的。”马烽火道。
这个命题让骆冠奇不敢轻下定论了,像,又不像,又很像,但最终确定的,需要证据、证人、证言,又何那儿出呢
讨论僵持的时候,电话来了,是省专案组直接联系的,范文杰接的,在接听后,一天行动斩获的兴奋一扫而光,他目光黯然地看着骆冠奇,喃喃地说了句:“不幸言中啊刚刚核对的消息,起获账户里,有一批先期进入账户的赃款去向不明,被转走的时候,是今天下午十七时到十九时之间。”
“啊正是咱们行动的时候”叶天书瞠然问。
“我艹了,这到底谁呀在咱们眼皮底下做的案。”连强欲哭无泪了,辛苦一场,大鱼溜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句粗话,还是马烽火赶紧捅捅他,示意他闭上臭嘴。
“别看我。”骆冠奇看了大家一眼,直接提醒着:“找线人,他最有发言权,我是凭经验猜的,如果他也猜到了,我想,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不用讨论了,齐齐上车,通过戒严区,直进分局,一行人直接闯进了分局办公室,这个被用来滞留小木的地方很宽敞,小木依然是那么吊儿郎当的得性,吃着泡面,脚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鼠标,那画面大家都看到了,是最简单的游戏:扫雷。
人进来时候,他面无表情,或者说很倨傲的表情,谁也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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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天裂山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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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审在迅速推进,其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在问及所有有关纬恒商务投资事项时,所有的被捕大经理都称“不知情”,注册、企业代码什么的,都不知情,顶多知道的是总经理“林木生”策划的。对这些张口就是瞎话,编多少假话眼都不眨一下的传销分子,要不是专案组早有安排,你根本无从分辨他们说的真假。
应对审讯在传销里也是一门必修课,所有人的表情、语言如出一辙,像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一样,对于警察的大多数回答一致:不知道
处在副总经理位置的何玉贵是重中之重,这位赔了侄女又折钱的老传销分子选择了一言不发;而他那位和线人走得很近的侄女贾芳菲,又是一番说辞了,一直力证自己就是被雇来当秘书扮花瓶的,至于被捆成棕子是怎么事她说了,我喜欢性虐游戏,这不犯法吧
专案组突审人员连上两拔,无一突破,在这些靠嘴皮子吃饭,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人面前,任何诱供都不奏效,所有人都在极力撇清,和那笔巨额赃款的联系,因为他们清楚,参与传销,和组织策划传销,是完全两个不同的量刑标准。
从异地抓捕归来的涂绅豪就不同了,查获的证据颇多,他选择了开口,但说出来的上线、主谋,也是林木生,还煞有介事地编造了一通“林木生”如何策划实施这起传销的故事。
两个小时的突审,大量的询问记录,矛头齐齐指向“林木生”。
突审人员以为这个主谋是板上钉钉了,却不料从省专案组传来的回复是:重新制订突审方案。
没人知道,所谓“主谋”是高规格的线人,谁都可能是,唯独他不可能。
换上来的方案,主导方向放在去向不明的赃款上。
钱这东西是个好玩意,可这里表现奇怪的是,谁都不认赃款是自己的,那怕金科凯越现场被砸出来的五百万,也没人认账,都宁愿当贫下中农,说来说出,都是自己三餐不继,被传销组织骗进来的事。再审何玉贵的时候,老何悲中从来,号陶大哭了,哭哭啼啼讲了,不但一分钱没赚着,还把攒了十几年的身家全赔进去了哎呀,天杀的林木生,把老子坑惨了
失控了,审讯暂时中止,不过失控也意味着心理防线的崩溃,突审组,开始重点关注这一位。
扑朔的案情突审汇总到范文杰的手机上时,他正站在分局综合办的门口,盯着无动于衷的小木,手机传看了一圈,在这一拔知情人里,很清楚这些人的攻守同盟尚未打破,所谓“交待”,不过是照着剧本来演戏,传销组织对此已经有详尽的安排,连百般抵赖的招数也一条一条写好让你照本宣科了。
突破口,难道在这儿
范文杰看看叶天书,叶天书却犹豫了,小木坦然自若的表情,让他有点汗颜,他回忆起初识的时候,自己百般劝服,强把他拉进这个漩涡里的旧事,换位想一想,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孰为不易了,如果不是此事羁绊的话,这个小纨裤怕是早回家,早过上他无所事事的生活了。
“你们谁去”叶天书轻声问,声音几不可闻。
然后几只手,包括叶天书都毫不客气地在背后推了张狂一把,仿佛是张狂主动站出来一样,范文杰被大家这个小动作差点逗笑了,张狂有点无语地回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好在有同行,骆冠奇跟着他,也上前几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拿到奇功的线人。
“你别这个得性好不好,谁把你怎么着了”张狂直接道,没客气。
“你也别这个得性好不好我还没怎么着呢”小木反驳了。
状似置气的一对,让骆冠奇笑了笑,他伸手示好,笑着道:“认识一下,我叫骆冠奇,和你一样,也是临时聘到专案组的。”
“不客气,还是有差别的,你是自己人,我是外人。”小木握握手,淡淡道。
“你的事我清楚,看得出,你想保贾芳菲”骆冠奇单刀直入地问,小木一怔,骆冠奇加着砝码道:“或者不是想,而是已经做了在行动之前,把她捆在卫生间,搜走了身上的东西,这样的话,就避免她在现场被抓,而且避免在她身上查到与案情任何有关的证据”
这是个难题,承认就意味着认罪,张狂不友好地看了骆冠奇一眼,又看看小木,生怕小木栽到坑里,谁可想,小木点点头道:“对,这很明显的,我没准备瞒着。”
说了这句,深谙法律的小木又补充道:“但你们也拿不出证据来,不管是证明她是主谋,还是我拿什么了,你们都没有证据啊。”
老范重重哼了一声,无语了,其余和小木相处不错,颇有好感的几位,郁闷了。
这家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糊涂也有着他的小聪明。
骆冠奇倒不急了,他拉着椅子坐下,回头看了范文杰一眼,没有什么表示,他放开直说了:“姑且不论对错,这么做,总有原因的吧”
“不是不论对错,我知道是错的,可我,却还是那样做了。”小木舒了口气,思忖片刻,两手支着下巴,慢悠悠地道着:“当我看到很多人在精神病院,因为传销而变得神志不清时,我很痛恨那些人那些把我带进窝点,逼着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和他们一起骗人的,我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送进监狱适逢机会,我和你们站到了一起,我不否认,你们是对的,不管用多么激烈的手段铲除这颗危及大多数人的毒瘤,都是正确的。”
他悠悠说着,并不是哀求,也不是搏取同情的表情和口吻,话锋一转却如是道着:“执法在理论和宏观上,都是人性的;但从微观和具体到某个个体上,却是反人性的像秃蛋,像我这样的,就再有正义感,也是见不得光的,骗子在骗人,我们也在骗人,为了博取骗子的信任,然后再狠狠地骗上骗子一把再然后,就可以用机智勇敢这个措辞,来形容我们自己并不光彩的行径您说对吗”
“对”骆冠奇直接肯定道:“我当了几十年警察,对此深有体会,警察骨子里的贱性,要大大高于血性,怎么说呢,这是一件无奈的事,在面对受害人家属的时候,难道我们能告诉他们,说他们的亲人遭了多么惨痛的不幸,不能,只能是谎言安慰他们;在面对媒体时候,难道我们要告诉所有群众,他们生活的环境是多么的糟糕,不能,只能是谎言敷衍;还有在面对形形色色的罪犯时候,难道我们能告诉他们,你会被判多少年,你死定了肯定也不能,我们会骗他、诈他、甚至用更激烈的方式对待他们,就为了把他们送去该去的地方,让其他人生活的更好一点,那怕我们自己接受谴责您说,我们有错吗”
“没错,我赞成。”小木道。
“谢谢理解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帮她。”骆冠奇反问道。
“因为我无法说服自己坐视不管尽管她是有目的的,但我感觉得出,在某些方面,她是真的喜欢我,男女那种事,掺不掺假能感觉得出,如果我一言不发,如果我坐视,那和由我亲手把她推进坑里,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是警察,你们可以以崇高之名做这些事,而我,明显没有你们那么高的素质啊。”小木淡淡道,话里不无嘲讽。
“可她毕竟是嫌疑人啊,而且有可能是此案的主谋。”骆冠奇提醒道。
“错,她不是她不过是一个恋爱失败,生活和事业都处处受挫的普通女人,被人领到传销这个行业淘金来了,我怕的就是你们过高估计她的位置,而对她采取什么手段。”小木道,他抬起头来了,很决然,很肯定,若有所思地道着:“说她是主谋,你们不觉得可笑吗一个能做这么大盘子的主谋,会被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捆起来如果她真是主谋那你们,似乎就不用出现了。”
很清楚,真是主谋,小木的事公事公办就顺理成章了,话里带刺的回答,让在场的几位很不舒服,骆冠奇又回头看了看范主任,再要说话时,小木却打断了他的话道着:“你不必费口舌,明显你在组织里也不是主谋,说再多也没有作用。”
骆冠奇被刺激的眉头一皱,话咽回去了,这时候,范文杰无法保持沉默了,他踱步上前,骆冠奇把位置让出来,老范盯了小木几十秒钟,像在下决心一样,终于这个“主谋”还是开口说道:“如果她是主谋,会被定为非法组织传销罪,你也要为此负责;如果她不是,那就简单了,你应该清楚,对于非法传销的量刑一直就很轻告诉我,谁是主谋”
“谢谢。”小木笑道,直接说道:“大多数被捕分子,会指认我是主谋。”
“这正是幕后策划好的剧情。”范文杰道。
“再往深一步查,大经理们会指认何玉贵是主谋、而何玉贵会指认涂绅豪是主谋,涂绅豪呢,又会往回推,会说何玉贵,或者贾芳菲是主谋。”小木道。
“你的意思,他们都不是”范文杰听出来了。
“对,幕后人无非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根本没有出现在你们的视线中,但操纵这么大个盘子,这么多的人,似乎隐藏在幕后不那么容易,所以我一直在想这一种是无法成立的,应该是第二种。”小木道。
“是什么”骆冠奇急切问着下文。
“被所有人忽视的那一位,就是了。”小木道,表情显得玩味。
“杨梦露”骆冠奇跳出个名字来。
啊张狂几位齐齐啊声,然后叶天书马上指出道着:“不可能,她是本案的举报人,一直和工商缉查总队的钟世海联系,她举报这些传销组织比你进入还要早,而且行动发起的时候,是她把更详细的收款信息资料交给了钟队长消失的赃款,都是在本次聚会之前,由各大经理藏匿的款项,这些消失的赃款分属于分属于七地、二十多张银行卡,钱是在她被送走的时候消失的,那个时间段,一直有工商缉私队的人员陪同着,根本没有机会拿走,远程操纵都不可能,时间点卡得太准。否则那些大经理知道,早炸锅了。”
否定了,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不过好也猜错了,小木所指并不是她,他提醒着:“我说的不是她,她太显眼了,不适合这个身份。”
“那是谁”张狂想得头痛欲裂,却想不出还有一位这样的人。
“我,你们犯了灯下黑的毛病了。”小木道着:“第一,收罗、组织、策划这么大的一个传销摊子,没有经验办不到,没有人脉办不到,所以应该是个老手;第二,从三千多的收费,飚升到六万九,这种明显的犯罪升级,也不可能是入行几年的新手所为,一个很大的资金盘子在不同的人手里转来转去,没有信任基础办不到,那更说明,这个组织磨合得相当严密;第三,主谋肯定是一个让所有人信任的传销死硬分子,绝对不会和警察合作、妥协的那一类人,这些人被抓之后罪名都不重,如果想出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必须依靠这类人,传销打而不绝的根子也在此,他们犯罪所得,远远超过犯罪成本。第四,传销的上下级之间是不联系也不认识的,这个人,可以把所有人的连在一起,而且,应该是被警察忽视的一位,只有被忽视,他才有机会从容地作案。”
张狂脸色耸动,像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一样,脱口而出道:“你是指卢疯子”
小木笑了,点点头,连强和马烽火面面相觑,老马道着:“不能吧,他可是真疯了,这边开始的时候,都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了。”
“那就更好查证了,查一下他还在不在就知道了你们不觉得,住在精神病医院,是个再好不过的掩饰了这就是个疯子的生意,不疯还真玩不转。”小木道,想通了所有的节点。
面面相觑了片刻,范文杰直接拿起了手机,拔回到专案组求证,这个求证需要转接到异地警方,等着电话的时候,老范的手都在抖,要是这么个疯子,把数千警力摆了一道,最后拿着钱逍遥法外,那可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小木静静地看着,好像很确认这个结果,他没有再嘲讽这些警察的张皇失措,其实连他也是刚刚想通了其中的蹊跷,就像他了解的过高智商犯罪一样,要么达到目标,要么达到次要目标,而现在,消失的赃款已经证明,目标已经达到了。
电话用时十五分钟才回来,范文杰开着免提,就放在桌上,他似乎想求证一下这个匪夷所思猜想的正确性,专案组接通了异地警方的电话:
于六月18日送进骡河精神病医院的患者卢鸿博,于6月22日下午十五时会见家属时逃跑,去向不明,正在查实精神病医院管理是否有违规行为。
跑了,消失了,消失的时间是在今天,行动开始之前,这个巧合意味着什么,让从警的诸人有一种毛骨怵然的感觉,如果真是卢鸿博的话,那今天的警力、今天的行动,也将会成为这个疯子最精妙的一步棋:
火中取栗,然后逃之夭夭。
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像凝结了,气氛降到冰点了
...
第54章 天裂山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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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除行动从晚九时开始,渐渐接近了尾声。風雨小說網
除了潼关,余地的传销团伙基本都是被洗劫过的贫下中农了,路费都得警方想办法解决,而这一次的清运相当庞大,仅俞林市一地就有千人之众,各地仍有零星汇总回来的人员,粗略计算,人数已经过万了。
专案组的人越来越少,分赴各地指挥甄别人员的、组织遣返的,还有根据经侦查实信息,连夜和省各行接洽,冻结账户的,很快偌大的一个专案组,已经看不到几个人。
徐厅没有走,在楼道里接了一个长长的电话回来之后,就一直阴着脸,同来的工商领导没敢多问,尔后,一向谨慎的徐厅却发布的奇怪的命令:畅开调查,并向媒体发出了邀请信息。
而且又来了一个市局的总动员,本来保密规格相当高的行动,一下子像解密一样,动员的市局人员,就近分赴全省数个重灾区,协助梳理案情,并建立有效的反馈通道,要尽快地消化掉这个不稳定因素。
是夜,不知道多少警车在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上,披星戴月、风驰电掣。
不知道多少各级的新闻采访车,与警车同行,奔赴一个足以引发全国瞩目的新闻发生地。
这种一股浊流、一股挟裹着沉渣泛起的浊流,随着雪片般飞上到网上的图片报道,席卷着整个网络,那些被查抄的窝点、那些汗牛充栋的笔记、那些被洗脑后像行尸走肉的受害群众,为外部揭开了一个疯狂世界的端倪。
还好,这一次,没舆论指责警方的行动
二十一时四十分,叶天书看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然后翻开了网页,在短短一个小时里,陕省警方的重大行动,解救近万传销人员的新闻,已经爬上了各门户网站的头条。
他默默地把手机递给骆冠奇,骆冠奇扫了一眼,又示意范主任看,范主任瞥了眼,却是兴致不高,新闻之于警务人员,大多数时候都太过缺乏真相,比如这些由记者报道出来的东西,就阉割掉了很多,真相远比现在能看到了残酷多了。
具体怎么样被洗脑省略了,那种封闭的环境,为了洗掉你的反抗意识会无所不用其极。
由此引发了多少刑事案件省略了,被逼急了跳楼的、铤而走险的,还有炸群出现内讧的,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本不相干的人会打到头破血流,就为了一个虚无的“发财梦”,那些真正发了财的,谁还会管他们的死活。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一个成员就意味联系着一个家庭,毁掉一个人,带来的连锁反应会有多大谁无无从估量,或许那些能被遣返的都算幸运的了,很多不幸到铤而走险的、精神崩溃的,恐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中了。
现在,这些始作俑者就在他们面前。
分局的监控微机室,被隔离的十数位大小头目,审讯处于暂停阶段,不愧是长年浸淫传销洗脑的人物,在他们中间,竟然没有一个惊惶失措的。
“骆处,你说的对呀,对于传销的打击和量刑,确实太轻了,这些人,送上断头台都是合乎民情顺乎民意的事。”范文杰道了句与他身份不相干的话。
骆冠奇笑了,轻声道着:“如果传销会被判死罪,那他们肯定能找到新的作案模式,法制的进程永远落后于犯罪的升级,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规避法律风险的。”
“其实这句话是贬义的啊,可在现当今的社会中,好像味道变了。”叶天书道,各行业都在讲这句话,其中的潜台词是,要绕开法律的条款。
“是变了,整个社会的大风向,不再是以道德的高低标准取向,而是以贫富差别来分门别类,那肯定要颠覆很多东西,比如,当一个人不违法,可也不道德,或者违法却没有受到制裁,这类事情其实对法制环境的破坏最大。”骆冠奇道,说完了,他还看了范文杰一样,歉意道着:“对不起,范主任,我是随口说说。”
“没事,我们不道德的地方也不少,这次我的感触也不少啊,最大的感触就是,千万别拿高标准、严要求来规范我们自己,那是因为,如果我们真这样的话,我们在那些根本没有底线、根本无视规则的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范主任道,他扬头示意着:“挑一个吧,验证一下。”
没有证据能够表明,是卢疯子在操纵着这一切,而被捕的人中,竟然没有一人提到卢疯子,这个意外的结果,让专案组一行更确定卢疯子的涉案可能。
骆冠奇在数着:“化名张飞的张安平、马步方也就是马剑峰、还有董辰圆、刘勇这些大经理,我想他们的位置应该比何玉贵低一级,可能他们眼中的贾老板就是涂绅豪;但何玉贵也在言辞凿凿说贾老板确有其人,这好像就说不通了。”
“杨梦露呢如果中间还夹了这么一位传话,那就说得通了。風雨小說網”范文杰提醒着。
“那说明,何玉贵这个人智商还不算够用,应该是被推到前台当枪使了。”骆冠奇道。
“会不会真像线人判断的,这一个局中局,这一帮人在设局,全省范围内广种薄收,是为了掩盖潼关的大手笔;而我们也在设局,设局把他们套进来,在我们和他们对垒之外,也有人在设局,而且设的局,不但把他们、也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了。”叶天书道。
高智商犯罪,要么达到目标,要么达到次要目标,操纵者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一个繁复的设局,等于是牺牲了上上下下同伙,自己带着钱远走高飞,骆冠奇想了想,意外地点头了:“很像传销金字塔尖老a的风格,出卖果断、六亲不认。”
“那最容易撬开嘴的一位,就是他了。”范文杰指着涂绅豪道。
涉案最重,损失也最惨重,如果真是被同伙骗了,那就容易策反了。
三人齐齐点头,意见统一了,从涉案最重的人身上下手
窗外的星光如豆,肃穆的天空显得缥渺,就像即将失去的自由。
圄于一室的涂绅豪刚刚走出被捕的心理适应期,这个时候他在下意识地告诫自己:挺住、挺住
必须滴,挺住,否则你就得接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结果,和那些狡猾的警察打过交道了,在坑蒙拐骗上,他们丝毫不逊于专业人士,就像刚才的接受的询问,他们会诱你讲钱是怎么收的,交了就没事了。会诱你供出同伙,然后告诉你没事其实特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事才见鬼呢。
咣门开
又一场审讯开始,换了两位穿着普通半袖衫的男子,年纪都较大,在涂绅豪看来,差不多应该是同等量级的对手了,他眯开了眼,看了看,又睥睨闭上了。
“不要这么顽抗,我们不是审讯的,来找你谈谈。”骆冠奇突来一句俚语,广西土话,接近了白话的发音,叶天书根本没听懂,不料涂绅豪顺口说着:“有什么谈的,有证有据就判吧。”
然后,涂绅豪眼睛猛地一睁,直眨巴,特么滴,露馅了。
叶天书笑了,卢疯子就是广西人,那么这两位,肯定在某些地方有点交集,最起码交流没有障碍。
“开局不错,来,抽支烟。”叶天书客气地道,自点一支,隔着桌子递过去,直接递到了涂绅豪嘴上,涂绅豪也没客气,叼着抽着,警惕性上来了。
“其实我们非常同情你啊,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被出卖,心情肯定不好受啊。”骆冠奇道着。
涂绅豪切了声,笑了,没理会,在他的所知里,车上查到的东西不足以定罪,三门峡的窝点,他可以推到何玉贵或者贾芳菲身上,潼关的事嘛,就是那位“林总”主持的喽。
“有句话叫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您认为如何”叶天书道。
涂绅豪有反应了,直接否认:“我不认识他们,不信你把他们叫过来对对质,看他们认识我不”
不承认,也不用承认,何玉贵以下的大经理,级别还不足以认识幕后这位洗钱的。
叶天书没理会,他像自言自语道着:“其实这句话不准确,应该这样:不怕猪一样的对手,就怕狼一样的队友因为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不瞒你说啊,刑事案件里,有一半侦破来自涉案人员的供述,如果都宁死不屈的话,我们这警察根本当不下去啊。”
像只乌鸦絮叨,听得涂绅豪不明所以,他也不敢轻易接茬,生怕进了套子,只是抽着烟,警惕地看着。
“别觉得我们诱供,我们不说话,让事实说话让事实告诉你,你是怎么被出卖的。”骆冠奇道。
平板,放在眼里,现场录制的东西,第一个文件播放:马土锤在痛揍大头大嘴两人,接着又举报涂老板的黑窝点,土锤兄弟说了,这事不能传出去啊,否则哥的名节木有了,道上没法混了。
哦哟,可把涂绅豪给气得翻白眼了,咧着嘴、苦着眼,恨不得把这个蠢物会剁上几十刀。
“第二个出卖你的人,你猜是谁”骆冠奇笑着问。
涂绅豪没吭声,眼睛阴骛地盯着看,平板的文件开始播放,是地下停车场,杨梦露把东西交给钟队长,然后匆匆离开,有关于杨梦露,这是仅存的东西。
不过这个东西足够了,一下子看得涂绅豪如遭雷击,目瞪口呆了。嘴唇翕合着,一直在喃喃无声说着: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不想说点什么我知道你期待着疑罪难判,然后顶多安个非法经营罪,判上三五年出来,还有人资助你东山再起,对吗”骆冠奇问,涂绅豪不敢吭声,叶天书提醒着:“可惜了,今天的收款没有转走,可在此之前的收款,下午五时以后,被人分批转走,那个时间正是你准备逃走的时间你说,拿走钱的是远走高飞呢还是会顾念和你那点同伙之情”
涂绅豪欲哭无泪了,无法证实的真相,纠结的心情,让他显得难堪不已,叼上嘴上的烟忘了抽了,滞滞地看着两人。
“你可以不说话,别以为我们没办法判你,还有第三个出卖你的人,想知道是谁吗”骆冠奇道。
“谁”涂绅豪绝望地问。
门,应声而响,踱步进来了一位,看到这位警察,涂绅豪的眼睛凸得快掉下来了,烟头慢慢地从嘴唇上滑落,掉到了裤子上都浑然不觉,那表情,状如白日见鬼一样,被吓傻了。
是张狂,他抬步上前,把烟头拣走,笑笑道着:“涂老板,感谢你的盛情款待,等你服刑期满出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我很欣赏你的豪爽。”
敬礼,叶天书摆摆手,张狂离开,骆冠奇笑着问:“是不是不用我们问了,光假扮国家公务人员就能判你三年以上徒刑,印制非法出版物、非法经营、策划组织传销,数罪并罚我说涂老板,您这个主谋的后半生,又得在监狱里渡过了啊。”
涂绅豪崩溃了,一闭眼,嘴咧得老长,痛不欲生地道着:“主谋我就是玛拉戈壁滩上那只最倒霉的艹尼马哎呀,坑死老子了,怎么这屎尿都扣老子头上了,我连传销那些坑货都认不全,我有那么大能耐么你们不能抓不着主谋,把事都扣我身上吧”
“可目前看来,只能是你啊。”骆冠奇道。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啊。”叶天书道。
被讹住了,涂绅豪两眼血红,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死局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出卖其他人,只是出卖,那意味着,从此之后,再无后路。
骆冠奇和叶天书起身,貌似要走,根本不准备谈的样子,临近崩溃的涂绅豪急急开口道着:“嗨,嗨,别走别走我交待,我全部交待,我我我我要检举”
没有意外,检举的那一位姓卢、名鸿博。
两人一直在暗中合作,以一个虚拟“贾老板”的名字组织各地传销团伙,从中牟利,一个负责人员组织、一个负责钱款洗白,两人分工合作已有数年之久。
主谋,终于确定了。
不过却没有带来一点欣喜,销声匿迹的主谋和他带走的赃款,成了此次行动最大的遗憾
...
第55章 天裂山崩(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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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二时,审讯全部中止,专案组与地方会同,集中精力清理纷乱的账务。
在外部,人员的甄别仍然在继续,蜂涌而至的媒体谁也舍不得放过这样难得一见的新闻素材,连邻省的也来凑热闹了,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省城专案组已经开始布置当日的新闻发布会,厅局里的笔杆子都被调来了,就为了连夜加工这个要公之于众的案情通报。
凌晨四时,除滞留潼关的涉案人员,以涂绅豪、何玉贵为首的十余名重点嫌疑人,被解送异地羁押,这个异常的决定透出对当地警方的不信任,市局的领导连夜把状告到了省专案组,告状时候才知道,是省厅来人亲自解押的,于是知趣的闭嘴了,行内人肯定猜测得出,不是案情重大,就是案情反复。
此时,铁路公安也总动员了,自俞林、延川、富县等地,多个车次加挂车厢,分批遣返传销人员,恐怕受害者不止他们,多地的警力被调空了,为了送这些人,这最基层的派出所都被抽走近一半的警力。
一个蔓延全省的毒瘤带来的危害,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除。
凌晨六时,最后一稿在厅局笔杆子熬得通红的眼中出炉了,以涂绅豪、何玉贵、马步方等嫌疑人为首的传销团伙,精心策划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作案模式,在外围,纠结几十名臭名昭著的传销分子,在全市十余地市发展下线,建立传销组织,通过洗脑的方式大肆敛财,在引起多地的警方注意时,他们又以此牵制警力,在靠近省境的潼关市,炮制了以纬恒商务投资为名,假托“资本运作”名义,变本加厉的实施侵财犯罪。
这个故事足够匪夷所思了,即便拿掉了其中关键的地方,也不影响它的震憾力,因为,还有一组组真实的数据支撑,,捣毁窝点27个,抓获经理级头目120余人,解救传销人员九千四百余人,各地收缴的非法资金,逾五千万元。
上午八时,陕省公安厅新闻发布会,此案一经发布,便迅速登上了全国各大网站及媒体的头条,在内陆省份也发生这样大的传销案例,让观者一片哗然
上午九时,一辆无标识的越野,驶进了闹闹嚷嚷的省城西客站广场泊定。
这里已经成了警车和警察的海洋,自广场至候车厅,直到登车,都是警察排着人行通道,在数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喊着维持秩序,相比其他地区,省城郊区窝点的几百人实在不够看,不过造成的乱子也够大了,前一天是省治安总队全员出动,才把这些传销分子鼓噪着要围攻市政府的气焰压下去。風雨小說網
透过车窗望去,那些依然穿着廉价西装,背着简单行李的男女,唯一不同的是脸上狂热的表情已经被一种颓丧代替,喊到人时,一个个在磨磨蹭蹭走着,小木的眼光注意到了一位,也是一位高大个的个子,塔沟武校那位,站起来比遣送他的警察要高出一个头来,小木想不出他怎么又流落到省城这儿,不过那伟岸的身躯、那愤怒的表情,让小木心里像被刺了下一样,很不舒服。
车里坐的是熟人了,连强、马烽火和司机,再加上张狂,在他们脸上同样看不到大案告破的兴喜,这类传销案的受害者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几千人,那些受害人的境遇,足够冲淡你心里除了怜悯之外的任何情绪。
“这是最后一拔了。”马烽火轻声道。
“出了好几起乱子,劝着劝着就打起来了,咱们这儿算好的了。”司机道。
连强似乎还没有从连夜归来的疲惫中回复过来,他撇撇嘴道着:“打掉团伙组织,能消停几年了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咋不能过,,不种地不上工,天天学什么功,非学成神经病才算圆满。”
“有黑就有白,有警就有匪,有社会,,世界因此才精彩,要是没有对抗、没有对错,那生活和生命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张狂意外地感慨了一句。
几人都看他,似乎奇怪,这个糙人好像被小木感染得文化多了。
反倒是小木变糙了,不耐烦地道着:“走吧走吧,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
司机笑了笑,倒出车来,直驶向机场路,张狂问着他道着:“有什么感想”
“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小木反问着。
“希望你明白,就再值得同情的坏人,他仍然是坏人,他作的大多数事都是坏事,是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否则这个世界的公平就无从谈起了。”张狂道,小木翻着眼反驳着:“这个世界有过公平吗我和这事一点关系没有,你们硬把我拉进来办了这么大事,回头差点又把我抓起来,贾芳菲才多大她能操纵起这么大团伙来吗以起码的逻辑判断她也不应该是主谋啊假如仅仅是一个参与的,也被你们定成重点嫌疑人,这也叫公平”
砰砰几句,张狂傻眼了,这歪理好像更有力,马烽火见小木情绪不好,他劝了:“贾芳菲的事领导不是说了么,查实定性后,依法办就行了,她要真涉案不重,也不是大问题啊。”
症结还在贾芳菲身上,怎么也看不出睡了两天感情发展的有多深,小木要冒着坐牢的风险,死力保她,而且还保成功了,身上没有搜到赃款等证据,贾芳菲对于拿钱的事又矢口否认,传销团伙又从来都是拿钱不签字,看样子还真定不到非法组织传销罪名里。
这其实是给警察带来了更多的麻烦,张狂想想道着:“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啊,你别蹬鼻子上脸好不好,别说线人了,就自己人犯了错,回头我都得关禁闭停职写检查。”
“谁蹬鼻子上脸了,就事论事,为什么揪住人家的错不放呢有多大错就有错,也功过抵消了啊”小木道,连强听不进去了,不解问着:“她有什么功啊”
“我的功啊,我的功抵她的过还不够啊”小木道。
一车噗噗全笑了,团伙里呆了几天,小木的耍无赖水平大见长进了,明显是在胡搅蛮缠,其他人不理他了,要不是看在真有功的份上,搞这几位糙警,非摁住揍一顿。
可不说话,又很沉闷,而且不得不承认,小木肚子里的货色确实不少,走了不远,连强就好奇问着:“林子,我就搞不明白了,就个逢场作戏,你至于这样吗”
“简单点说啊,就个站街妹你糟塌了人家一通,好意思不给点钱啊”小木如是道,那几位竖着耳朵,扭过头来了,好奇看着他,似乎小木的品位不该如此之低,小木说了:“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其实色诱也是剧情之外的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我就一个人,跑都没地方跑,上面有涂绅豪压着,身边又有人看着,她就什么都不做,我都得按着他们做好的剧本来演戏。”
“什么意思”马烽火没明白。
“意思就是喜欢而已,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那怕就是露水姻缘,也是出于喜欢,而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直把我当成同行,她虽然是骗子,可我,难道不是一个更坏的骗子,不但骗她信任,而且骗她上床,最后还是骗过她,把她交给警察我当时犹豫了很久,后来下不了决心,我要就那么把她推坑里,她将来知道实情会恨我一辈子。”小木道,在对待女人上,他总是下不了狠心。
“不管你怎么做,她都会恨你一辈子的。”张狂道。
“区别在于,我可以心安了跟你们说感情干什么,你们又不懂。”小木落寂地道。
“那说说案情,什么端倪还没发现,你怎么就知道主谋拿钱跑路了”连强问。
“就是啊,你当时怎么就想卢疯子了,要早说多好。”张狂懊悔地道。
“这就是高智商犯罪的特点,从犯罪的角度讲,如果得逞了,他们团伙获利可观;如果失手了,他本人获利可观,要么达到目标,要么达到次要目标,幕后必须立于不败之地从警察的角度讲,你那怕是行动当天就抓着他,他还是个疯子的角色,不会成为操纵幕后的人,当然,如果他意识到有危险,那潼关的案子根本不会发生也只有在他觉得绝对安全,已经跳出你们视线之后,才会实施作案,所以,早知道是他也没用,你们已经抓了他无数次了,不照样没定罪么”小木道。
这算是个邪门人物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对卢疯子佩服得不得了,幕后和涂绅豪策划,前台却大摇大摆当讲师忽悠,被警察抓住就装疯卖傻,前脚一放人,后脚就继续干,碰上这种货色,谁又有防得住
“厉害啊。”连强凛然道。
“当然厉害了,他见我第一面,就看出来了,我在国外生活过很长时间,而且家境不错,还看出我母亲去世了我早该想到,这么精明一个人物,就真疯了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啊,怎么可能会在中途莫名其妙被撵出局外。”小木道。
“不,我是说,你很厉害。”连强朝小木竖了个大拇指。
“别拍马屁,我和他还差一截,最起码我当时就被秃蛋骗了,一直觉得他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原因,我现在都怀疑,卢疯子把咱们俩都拉到伙里,是不是有故意的成份,以他的眼光,不可能漏掉你身上的破绽啊”小木道,狐疑地看着张狂,张狂不信地问:“难道,他能看出来我是卧底既然看出来,那就不应该把我带到团伙里啊,那样岂不是引狼入室”
其他人笑了,小木却是若有所思道着:“如果真是如此呢你想一想,混迹了二十年,家破人亡了,天天被警察追来追去,是谁也会厌倦这种生活啊,假如有一个机会能拿到一大笔钱,可以潇洒地过上富家翁的退休生活,为什么不呢丢了一千多万啊,就这个案子做成功,以团伙的分成和消耗模式,他都拿不到这么多。”
“你是说,他把同伙都出卖了”马烽火惊讶道。
“这个还用奇怪吗涂绅豪不也只坚持了几个小时,就把他出卖了而他出卖,把这些人送进监狱,等出来,还不都物是全非了这样多好,没有直接的涉案证据,仅凭涂绅豪的口供,连通缉令都签不下来他这样安排,藏得这么深,等警察明白怎么回事,他也早就远走高飞了我甚至可以判断,这个时候,卢疯子没准正窝在那个角落里,等着看陕省特大传销案的侦破进展呢。”小木道。
说得众人凛然心惊,不过这一点倒让张狂嘘了口气补充道着:“还好,他要看就好了,涂绅豪和何玉贵成了主谋,正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当然,恐怕警方也不愿意承认,被一个疯子骗得团团转,最后还让他捞了一大笔钱跑了吧”小木道。
话里又有刺了,张狂剜了他一眼道着:“你特么一天不讽刺我们几句会死啊”
“死倒不至于,就是活得不舒服啊啧,这次谁是头啊民主推举一下。”小木问。
三根手指,齐齐指向他,虽然口角不断,但经历了这么多,早已被小木的古灵精怪折服了,此时才方见小木的笑脸,他大气地道着:“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得定规矩啊,规矩就一条,谁敢对我说难听话,扣伙食费啊谁敢让我不高兴,小心我半路溜了啊,反正我也不是嫌疑人,你们没治啊。”
“哎哎,对,怎么会呢。”连强赔着笑脸。
“没事林子,他再敢骂你,我们俩摁住,让你下手。”马烽火道,哄着小年轻高兴。
小木哧哧坏笑着,全身直颤,看看张狂,身子挪挪问他:“秃蛋,瞧见没有,你已经被出卖了。”
“少尼马得瑟,要什么结果也没有,我特么路上非弄死你。”张狂脸上肌肉颤着,恶狠狠威胁着,这种话已经威胁不到小木了,他笑着反问:“那你的意思是,等有了结果,我特么弄死你,才算公平。”
张狂不废话了,直接掐脖子勒人,可不料小木手更快,早伸到他腋下挠痒痒了,五大三粗的张狂还就怕这个,一痒一笑缩起来了,直接被小木斥为怕非礼的娘们了。
一路笑声,直驶机场,司机把四人送上航班,匆匆回返。
这是最后的一招亡羊补牢的棋了,三位从头追踪的带着小木,去追捕卢疯子留下的踪迹。专案组运作如常,只是这几人的名字都被从行动里剔除掉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已经爬上头条的新闻,涂绅豪、何玉贵忝列主谋的位置,已经是匆需置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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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万里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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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案的背后,总是纠结着无数个说不清是非曲直的小故事
六月二十二日的行动,“雷霆行动”,据说是为了宣传的需要,因为陕省这个内陆省份,少见类似规模的大案,新闻发布会之后,省城以及全国性的媒体都进行追踪报道,案情其实还没有捋清楚,可由此演绎出来的故事版本已经有若干个了。
最先受了处分的居然是潼关的行动组总指挥杨士卓,他向媒体爆料,是由警方的卧底以及打入传销组织内部的线人共同提供的消息,新闻刚见报道就被勒令纠正,省公安厅公开澄清此事,根本没有什么卧底,都是侦察员,至于线人,那更不可能有,我国根本没有警方可以使用线人的制度,不过确实有举报的群众,而且举报人非常多,这也恰恰证明了打击非法传销,是顺乎民情、合乎民意的事。
杨士卓刚被纪律处分第二天,又出了岔事,潼关遣返的传销人员,因为每人入传销交纳的钱无法追回,被遣返次日,又有二百多人折回潼关,估计是钱找不回来咽不下这口气,去公安局闹事嘛,又不敢,于是商议之下,齐齐堵市政府的大门,要求还钱
其实没个卵用,地方政府被堵门已经习惯了,根本没人操理他们。堵了两小时就被武警撵走了。
这件事还没完,又开始出洋相了,工商的缉私总队和公安交涉,要就缴获的非法资金出一个合理的处理意见,其实单位之间和个人之间差不多,钱进谁兜里,都不想掏出来,心疼呐。就上缴国库,能换回来的奖励、提留可都不在少数,而且要是留在地方,那指不定还能解决那儿的经费问题呢。两家就此事大会小会开了几次,一个想要,一个不想给,单位直接交恶,齐齐把状告到省府了,都要争这个奖励名额。
对了,归还那些血本无归的传销受害者
这事就不好办了,传销又没给你发票,你能证明缴获的那一部分赃款是你的给你们退了,那退不了的,找谁要去这个口吻,齐齐把试图找回点损失的传销受害人给拒之门外了。
钱的事还在纠结之中,警务上的事又来了,陕省的402专案组在全国打响了名头,跟着就是各省的兄弟单位来学习的、来取经的络绎不绝,专案组的疲于应付了,只得出个下策,召集警中的笔杆子,做了若干份汇报资料搪塞,一俟问到详细案情,全部以“暂不透露”盖过。
一周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都不知道干了点什么。
但很清楚的是,大案带来的震憾是非常非常有限的,很快这个震憾性的故事,会被娱乐八卦消息代替;会被各地无节操的新闻代替,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会成为旮旯犄角偶而一张废报纸上的残页,很快被遗忘
前方的追捕,依然毫无进展
六月二十三日,行动结束次日,张狂、木林深一行追到了武昌市,这里是杨芸即杨梦露的籍贯地,按着户籍按图索骥,找到了杨芸的前夫,不出意外,两人已经阔别十余年再无往来,前夫已经组成家庭,说起杨芸,忍不住的挽惜里透着依恋。
没错,她是受害人,两人分手的时间,正是杨梦露抛弃家庭,加入传销组织的时间。
意外的是,对于前妻,前夫的父母赞誉甚至超过了现在的妻子,杨芸和前夫的孩子已经十二岁了,孩子跟着奶奶过,小木和那位孩子呆了几分钟得到了很多信息,他口中的妈妈,每年都回来看他,总是给他寄好多好多的玩具和书。
这个信息让小木难过了一天,无人知道原因。
六月二十四凌晨,一行人抵达北海,传销的总发源地,在先到一步骆冠奇的陪同下,找到当年抓过杨梦露杨芸的警官,警官描述又是一种情形,捣毁传销窝点时,杨芸已经痴迷到不认识人的程度了,据这位警官隐晦的介绍,杨梦露早被骗穷了,之所以还能留在传销组织,仅仅是因为有几分姿色,于是就被传销头目用作拉拢下线的肉弹。
继续深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让办案人员齐齐瞠然。
不过并不难理解,一个被毁掉廉耻的女人,她的余生,就再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让人奇怪了。
但之后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她没有流落街头,反而华丽丽地转身了,这个奇怪的变化从骆冠奇提供的卢鸿博的资料里得到了印证,卢鸿博第二次入狱被判刑,其时杨芸正属于那一批被打击的传销人员,两人在同一传销组织里,一个声名远播的教父型人物,一个艳名四播的女传销员,一定是在这个时间段认识的。
之后,一位入狱,一位流落街头。而入狱服刑出来的,也会是流落街头的结局,两个人都没有家了。
命运落到低谷,就会反弹,两个命运都落到低谷的人,一定发生了什么故事。
这是小木的推测,作为警察,很难相信不是基于任何证据基础上的推测。
六月二十六日,自北海至三明、厦门,连过数市,都是一个通讯记录在支撑着追踪线索,是杨梦露曾经使用过的一个手机号,但这样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次又一次的试错,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四人团队士气降到了冰点。
只有小木还抱着一份信心,他对于那位美女的兴趣,似乎更大一点,有关杨芸、卢鸿博十余年前的旧案,他看得津津有味。
谁也没想像到线索会怎么样出来,二十六日下午,小木在疑似信号出现地的厦门一幢小区附近,又施奇招了,他画出了一个温婉的少妇形象,少妇就是杨芸,这个形象的油画肖像,随即被附近很多人认出来了。
她在这里叫顾华彤,住过很多年,连物业都认识她认识她是什么原因呢她在前不久刚刚委托卖掉这里的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成交时间,是追捕小组来此的前一天。
要走了,这已经不需置疑,她的嫌疑在慢慢变大。
浮现的线索,在六月二十七日,漳州接续上了,消失的杨梦露重回追捕小组的视线,没有惊动她,一直追着,意外的发现杨梦露并没有隐藏身份,用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杨芸
漳州到广州、到深圳、旋即又回返,到珠江市,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就像出来旅游一样,出没在各地的商场、景区。
追捕组明白,抓捕的时机非常重要,否则你怎么抓的,还得怎么放,,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涉案,如果不是小木一力分析,这个女人是半个主谋的话,估计专案组都不敢把全部精力用在她身上,毕竟是举报人,而不是嫌疑人,如果他真和幕后卢疯子是同谋的话,那抓住她,另一个又会人间蒸发了。
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骆冠奇从邻省紧急调拔了几人支援,一路追到了珠江市
追捕的前程渺茫,家里的焦头烂额。这一日范文杰匆匆赶回专案组,从案牍劳形中抽空出来,在已经撤去大部分警卫的后勤装备大院子,招着叫着叶天书,两人没有上楼,直接踱步到楼后小叙。
案情在推进,有关被捕的大经理们,那拔以马剑峰马步方、董卓董辰圆为首的,究竟干了多少,还在挤牙膏,挤得很辛苦。其时这帮人损失比想像惨重,当天准备发奖金的五百万,是所有大经理凑一块的,本来准备演出戏再回到腰包里,谁可想出了岔子,全便宜警察了,叶天书喜不自胜的汇报了,这馊主意,居然是线人木林深给出的,居然被采纳了。
范主任也是哭笑不得,这群骗子,被个小骗子骗得把底裤都输光了,一夜之间都回到解放前了,他翻翻电子通报,最关切的不是涂绅豪、不是何玉贵,而是那位叫贾芳菲的女嫌疑人,真实姓名贾圆圆,在她的案情前,范文杰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叶天书提醒着:“涉案不重,她是何玉贵的侄女,是被何玉贵带进组织里做账的,根据她的交待,她的任务是把到账的钱,按着名单往下分派,潼关的纬恒商务投资一干事务,基本都是她在操办的。”
“哦,那就好处理了。”范文杰道,寻思着这位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如果依法办理的话,似乎还缺点什么,他问着:“查到证据了吗”
叶天书摇摇头,没有,这个疑问他没有讲,应该有,而且肯定有,但可能找不到了,当天的现场太乱,光银行卡缴了几千张,假设那位线人做个小手脚的话,还真是无法证实了。
“这臭小子”范文杰递回了手机,嘴里如是说着,不过话里却是没有愠怒了,叶天书小心翼翼道着:“小木其实很识时务,看人也看得很准,如果贾芳菲真是所谓的贾老板,我估计逃不过小木那双贼眼,这个贾芳菲啊,就是个普通涉案的,两人有那么点私情。”
“还好,要真是重点嫌疑人,我估计他在站到另一个阵营里。”范文杰道。
“前方怎么样”叶天书抓住时机问。
“我来就是说这事的,今天是第八天了,骆冠奇刚传来消息,他们到了珠江市,再往南就出境了,八天走了五座城市,有点玄啊。”范文杰转声道,掩饰不住地忧虑。
要抓那个消失卢疯子,而这个异乎常人的疯子,还真没那容易抓,没家没业没固定居所,没身份证没银行卡,传销窝里混了二十年,能变成什么怪物,站在警察的角度还真不到把握脉络。
“杨梦露,也就是举报人杨芸,她这里应该是条线索我现在感觉,工商缉私上也应该有问题,杨梦露最后提供举报信息、赃款消失、和咱们开始行动,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个时间点卡往太巧了。”叶天书寻思着,事情过去了,再反省才能找出很多疑点。
“是啊,这就是卢鸿博的高明之处,不愧教父之称啊,假如杨梦露也受他操纵,以举报脱身然后,咱们机关肯定羞于把这种事大白于天下,只能把抓到的当替罪羊了,偏偏传销这个特殊的模式,除非抓现行,否则什么证据都留不下,仅凭涂绅豪的口供,我们连通缉令都没法发啊”范文杰道,也是在事后,才会省悟,一个被小觑的对手究竟会有多么高明。
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疯子,他在以疯子名义尽情表演,不但警察,就连那些传销头目也被蒙在鼓里,以为卢讲师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孰不知这个精神病通过他的巡讲,对整个传销团伙是了如指掌。
“那现在”叶天书小心翼翼地道,话出口他突然省悟是这废话了,范文杰直接接道:“只能等了,这些人都是易容的高手,改头换面对他们来讲是家常便饭,我现就怕他们出境了啊,如果真溜了,那这个案子,只能这么糊里糊涂了结了。”
“咱们这些天做的工作,应该没有纰漏吧”叶天书道,他心里默数着,除了三位专案组成员,就徐厅长知道整个过程,连徐厅长不知道,有几个便衣已经追踪了上万公里了,这个追踪是相当辛苦的,不敢动用地方警力支援,不敢碰触天网,只恐那个神通广大的卢疯子嗅到危险。
“理论上应该没有啊,仅限于咱们几个人知道,所有的报道都把涂绅豪、何玉贵提到了主谋位置,并没有提到赃款丢失的事。”范文杰思忖着,这样的掩人耳目,外人不清楚,而清楚内情的人,会把其看作警务机关的遮羞,毕竟藏着掖着,是警务机关惯用的手法,对于人情通达的那类人,不可能不理解。
“那看来只能等了,死马当活马医了。”叶天书道。
“再加把火,你统计一下,出一个表彰通报,声势搞大点,,把各市、县参案人员捋一下,让下面报上来,尽快不,今天就出一个表彰通报,让各媒体炒一下。”范文杰安排着。
“好,我马上办。”叶天书道,这样的推波助澜,更显得本案已经成功完结。
都要表彰了,自然是一个完结的表像,只是这个表像的作用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商议着,脸上仍然是化不开的浓浓忧虑
“嗯,消息来了。”张狂把手机递给小木,小木接着懒洋洋地看着。
从天高地迥的北地,又到了浪高风急的南国,此时两人所在,是珠江市沿海大道上,耳畔就是浪声、鸥鸟声,抬眼的视线处,就能看到一海之隔的境外赌城,湿热的天气对北方人是永远无法适应的噩梦,张狂由抠脚大汉,已经变成挠痒痒闲汉了,全身都出痱子。
是家里表彰的消息,很快就要攀上省城门户网站的头条,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太容易了,小木扔回了手机,看着张狂又在痛苦的挠了,他笑笑道着:“别挠,越挠越痒,不上过药了么”
“不管用啊,这特么天生的,受不了一点潮气。”张狂停下来了,不过背还下意识地在椅子上蹭着。
“还好,就快结束了我说秃蛋,我都有点舍不得你了啊”小木笑着道,一听这话,张狂怒了,直竖中指骂着:“少拉近乎,经费超标两倍了,全被你吃了,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待呢你丫一顿饭吃一千,我就拿着条回去也报不了啊。”
“小气,一顿一万我都吃过报不了算我的。”小木道。
“当然算你的,你以为我能替你出啊。”张狂提醒道,关系严重不够铁。
小木笑了,这些警察的得性如出一辙,干起活来拼命,花起钱的抠得要命,小木想想逗着张狂道着:“秃蛋,你发现没有,其实你们和传销人员有共通之处啊那,你看,在行动上高度一致、在认识上高度一致、在阶层之间保持绝对的权威,像你这号相当于传销最底层被洗脑的,天天嘴里念着口号、心里揣着梦想,拼命地去完成组织交办的任务,对不对”
张狂不吭声了,直接捋袖子了,小木坏笑着威胁道:“你可想好啊,这时候你惹我,我就不把你领坑里,直接把你领海里。”
关键时候,张狂压住脾气了,他笑了笑,坐正了,不屑道着:“你说吧说吧,我特么只要人,不要脸了。”
小木判断,这是一对连理枝,有一个就有一对,直到现在,张狂都不敢相信,可他又不敢不信,这家伙邪门的,超过他认知的警务常识了。
小木在哈哈大笑了,不管怎么说,有信仰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其实这也是小木最看不懂他的地方,他停了片刻,伸展着臂膀道着:“真是好地方啊,秃蛋,我不笑话你了,其实我还不如你,你好歹可以归队可我回家,我都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过啊。”
“吃喝嫖赌,不挺好的生活吗”张狂问道。
“不不,人总得有点精神头的,说再深点,就是多少得有点理想和信念比如经商的,他在梦想着赚多少钱,办什么事,说不定还有富甲天下,富可敌国的梦想;比如你们警察,在梦想着平安天下,名扬天下,说不定还想着有朝一日麾下千军万马,当个指挥员什么的从政的在想官封一品、治学的在想著作等身,从军在想青史留名哎呀,你说我怎么觉得,都提不起劲来啊。”小木懒懒地道。
这可能是纨裤的最真实的一面,没缺过钱,就不想着富甲天下,没正义感,也就不想着平安天下,偏偏又懒又馋、自由散漫,当然更受不了体制的约束了,张狂笑着道着:“这个我帮不了你啊,你就是学心理学的,心理毛病得自己解决啊。”
“呵呵,岂不闻,良医难治自已病啊我们是失去信仰、丧失自我的一代啊。”小木道。
“看得出来,一般有钱人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样东西。”张狂道,看着小木一笑道:“缺德”
“你觉得我缺德”小木不高兴了。
“你不是缺德,是很缺德你爸花几百万供你,你连你爸也坑;组织对你这么信任,你到最后却帮一个嫌疑人;明明知道兄弟们穷得叮当,还大吃二喝的让兄弟们供着你一个活得极度自我的人,在没有学会体谅别人的感受之前,都不要提什么理想、信念。”张狂斥责了一通。
这道理,意外地把小木说得张口结舌了,气忿忿地起身骂了句:“你个被洗脑的缺心眼,不跟你说了。”
“你个根本没心没肺的缺德鬼,没的说了吧”张狂不屑道,抢白了小木一通,让他很得意。看小木跑了,他赶紧追上,没几步兜里手机在响,他站定接听。
一接听,小木折回来了,紧张而期待地问:“什么情况”
“露头了,看样子准备走,连强他们盯上去了,走。”张狂道着,顺手拦车,两个窝进了出租车里,说了句海关大楼,车直驶出境安检处。
其实两人都没有对损的那么不堪,比如张狂,很欣赏小木的渊博、机灵、优雅;比如小木,很羡慕张狂这类人的信仰、坚持,无形中,两人互相感染着,都为同一个目标而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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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欲破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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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不过几分钟路程,车未停稳,小木和张狂跳下出租车,奔向通往境外的出关口
现在唯一的证据就是消失的赃款,两天前就追到了杨芸的踪迹,可在无法确认赃款去向,而且没有发现卢鸿博时,追捕小组根本不敢动人,一直跟着杨芸来到这个边境城市。
就等着她出逃,现在终于出来了,关口处,外勤车里,连强匆匆跳下来,小木和张狂看向关口,齐齐倒吸凉气。
这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通向澳门赌城的出关口,数公里的连接通道,聚集了数千家商户,从吃穿用度到工艺饰品一应俱全,每天进出口岸的居民有数万之众,小木和张狂在人群里快步走着,精神亢奋了一百倍,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四周。
“电话是十分钟前打的,受话地就在这儿,你们来前两分钟,她刚刚进去,另一位,应该就在附近。”连强汇报道,是通过便衣从酒店窃到的号码,他手里就拿着定位仪,显示着一个红点,正在向出关口移动。
可这种地方,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能等了,骆冠奇处长已经在关口监视上了,面部识别没那么快,万一漏了,出境就麻烦了。”张狂道。小木终于开口了,他奇怪地问了句:“你说他会怎么通关”
关键不是杨芸,而是另一位根本没现身的。
“就那样通呗,假身份对他来说很容易。”张狂道,家里做了这么多工作,应该已经成功放松对方的警惕了。
“不对我想,他一定会改头换面的。”小木且走且看且想着,精神病院,亢奋的卢教授;落魄城里,狼狈的卢教授;转眼回归传销组织,又是万人景仰的卢教授,在疯子和正常人之间,他是如此地转换自如,那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皮肤是灵魂的画布,躯壳是灵魂的投影他会变成,与他灵魂最相近的形象。”小木喃喃道着,停下了,肾上腺分秘此时到了极致,他的表情是一种兴奋的发疯。,
张狂愕然看着他,听不懂这个小巫师又在讲什么,小木顾不上解释了,直接道着:“找一个老人形象的,偏瘦、身高一米七五,精神矍铄、气宇轩昂、有帽子或者眼镜遮挡,或者面部不止这些遮挡,说不定他也懂你们面部识别,要改变脸型,这个上怎么捣鬼”
“贴绺胡子。”张狂道,这样骗过面部识别的软件的可能性就提高不少了。
“对,胡子,就像哈利波特里老巫师,是一个智者,先行者的形象,越是卑鄙不堪、越是堕落的人,越渴望这种他不可企及的形象就像我想当警察,你想当富翁一样,都是不可能的”小木道,那个喜欢装逼的家伙,肯定会优雅地像个学者一样离开,而不会扮成暴发户或者其他形象。
张狂愣了下,小木催着:“快汇报,找那是最贴近他年龄和性格的形象。”
张狂不敢怠慢,随即上报。
又过十分钟,搜寻未果,小木和张狂向纵深前行,已经快到出关口了,身后,一辆大商务车,载着一群便衣,撒豆一样,全部放进关口街了
每天出入关口的旅客、居民数万之众,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没有谁会注意匆匆而过的男女老少,彼此都是生命中的过客,匆匆一眼,恐怕没有再见。
如潮的行人中,偶而会有人在左近的店铺随手买上一件两件内地见不到的小玩意,整条街从早到晚都熙熙攘攘不得片刻安静,在又一拔准备过关的人群中,一位戴着草帽、拄的轻拐的老人,在接近关口的时,看了看表,随意地抬步,踱进了一家装璜考究的银饰店,在形态各异的银制饰品间倘徉,蓦地,他停下了,看到了到一个亮晶晶闪烁的银锁,很古朴的造型,像旧时乡下用的长命锁一样。
眯着的眼睛里,目光对这个普通的玩意居然久久注视,他轻轻伸手,摘了下来,脸上蓄着微笑,似乎在想,这个年代,再给孩子套上一个这么老土的玩意,会不会被佳人嗤笑,想了想,他挂上去了不料心中竟有点不舍,又摘下来,他喜欢这种朴素的祝福,虽然离他太久远了一些。
“这个多少钱”他出声问,回头,傻眼了。
女服务员远远躲着,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威猛的大汉叉手而立,正笑着看着他,出声道着:“你别花钱了,用不着了。”
张狂出现在他身后,对着衣领上的对话讲着:找到了,就是他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曾经和他朝夕相处过的。
这位“老人”拿着银锁,一秒钟的迟疑,然后什么也不说,呼咚声倒地,四肢抽搐,两眼发直,直吐白沫。
“嗨,我艹,卢疯子你又耍赖,信不信我特么弄死你。”张狂急了,后面的服务员尖叫一声,跑了,然后张狂一愣,坏了,这个耍赖的要引起混乱,只怕是想保护另一位,他上前蹲下,不料这位老头的抽风更严重了,白沫吐了一堆,嘴里嗬嗬有声,在这里迅速聚集着围观人众,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让开,让开”小木在人群里钻出来,走上前,一拉张狂,冷不丁手里东西往“老人”身上一泼,直泼到裆部,那老人吃痛一下子坐起来了,直拎裆部的裤子,啊啊怪叫着,指着小木跳脚大骂,然后骂了一句,他愕然看着两人,似乎不相信,这两人一起出现一样。
“倒的什么,这么灵”张狂笑着问。
“热乎乎的奶茶,嘎嘎”小木坏笑着。
围观余众,都笑了,似乎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三三两两散去,于是这位现形的“老人”,尴尬在当地,眼睛骨碌碌转着,似乎在寻思脱身之策,他嘿嘿笑着问着:“哟,别来无恙啊,秃蛋还有,林子。”
这家伙,铜嘴钢牙神经不是大条,是铁条,说话间,又来很多人,围着铺面门口,大势已去的卢鸿博一屁股坐地上,气愤不已地道着:“这是干什么嘛怎么老跟我一疯子过不去”
“他妈的,在我眼皮底下还玩小动作。”
张狂上前,踢了他一脚,从货架的下面,掏出了卢疯子趁乱塞进去护照、微型手机,然后看着卢疯子,卢疯子笑了笑,张狂一伸手,撕了他的胡子,两指一夹,拿走他的凉帽。
于是,消失很久的卢教授,又光溜溜地出现在面前了,不过五十年许,精神相当不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多了。
“教授啊,你什么时候看出我是警察来的”张狂笑着问。
“你没疯吧你是警察么”卢鸿博奇怪地问,那表情,一点也不作假。
“卢疯子,你就装吧啊,都找到你这儿了,另一位还跑得了你觉得是怎么找到你的”小木在一旁笑吟吟地问,卢疯子一下子紧张了,下意识想起,被张狂的大手摁住了,小木刺激他道着:“你没看出来吧,老子也是警察。”
“撒谎,绝对不是”卢鸿博气愤地道。
“呵呵,秃蛋,你瞧,他一点没疯,明白着呢,居然看出我在撒谎来了。”小木笑着剜道。
露了点小馅,卢鸿博直拍自己嘴巴,片刻面部的表情换作狰狞状了,他咬牙切齿道着:
“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河里的蛟海里的龙,拉到旱地一条虫,搞清楚,现在你说了不算落闸”
小木学着卢疯子曾经的口吻,一扬手,外面的便衣,直接把店铺的闸门锁上,隔绝这里了。
抓到了一个,另一个就容易了。一群便衣循着信号源飞奔而去。
敏感地带,肯定不可能动用警力荷枪实弹封锁,而且又不是通缉令上的要犯,只能事急从权了,卢鸿博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被搜出来了,没有意外,根本没找到什么东西,除了护照、手机、零钱,再无其他,张狂甚至把拐棍端详了一遍,一使劲腿上一磕,折成两半,仍没有发现,就是一根普通的竹杖而已。
被铐上席地而坐的卢鸿博笑了,贼忒忒看着张狂,越笑越厉害,笑到全身直抽了。
但意外的是,小木慢慢的伸手,把那部精致的手机打开,开机的画面在卢鸿博面前扬了扬,然后装进自己的口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把卢鸿博吓住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小木,像想扑上来咬人一样,那样子,又快接近精神病患者了。
怎么开口呢张狂有点为难,这个弱不经风的家伙,在精神上可是个强悍人物,轻了重了恐怕都不起作用,没准又准备犯病,作为警察的底线,虽然不介意刑讯,可总得加诸在能撑得住的人身上啊,他看向小木,卢鸿博早窥到他的心思了,不屑道着:“麻利点,把老子铐回去三堂会审吧,反正还得去精神病医院养老。”
“假护照哪儿来的”张狂问。
“你瞎了,明明是真的,我就是香港人,不信你查去,呵呵。”卢鸿博笑道。
“看来你准备去香港养老啊,那点钱似乎不多啊。”张狂问。
“有手有脚能饿着吗别给我来这一套,就假证顶多治拘,你吓唬谁呀”卢鸿博不屑道。
张狂直接败退,手捏着拳头,恨不得一拳解决问题,不过在面对这类屡受打击,从不妥协的传销面子时,明显拳头敌不过他们精神的强度。
小木没吭声,只是谈谈地说着:“门已经关了,空间隔绝了,你想闹事,不可能;你想被带走,不可能这儿这么多人,你是不是在等那一位啊。”
淡淡一句的威力,顶得上拳脚,卢鸿博的表情又开始狰狞了,一扑,小木一躲,张狂伸手把他摁住了,这家伙疯得,乱蹬乱踢乱咬,张狂急了,又加了一副铐子,把他铐在货柜架上,就这样他都兀自不死心,拽得货架咣咣直响,大喊大嚷着救命。
“妈的,又开始疯了。”张狂气愤地道。
“不,你错了,这恰恰是他最不疯的地方,他想警示那个女人。”小木道。
正发疯的卢鸿博,一下子停了,眼睛仇视地瞪着小木。
“教授啊,你这个人到那儿都是千夫所指,骂名滚滚,没有人会同情你,光在陕省你就坑了上万人,你这一辈子坑了多少人,我想你自己都记不清吧。”小木道着,远远蹲下看着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仍然会同情你,你救了一个被凌辱、被欺负、走投无路的女人,并且给了她幸福的生活,你知道吗,一个人性的闪光点,恰恰能成为一个嫌疑人最大的弱点你没有输给任何人,你仅仅是输给了自己。”
卢鸿博看着小木,竟然安静了,他狐疑地看着小木,疑惑地问:“你到底是谁”
声音,带上了一丝恐惧,张狂暗喜,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恐怕法制都治不了的卢疯子,要遇上克星了。
“你猜得很准确,我是在国外生活过很多年,不过你猜不到的是,我学的是心理学,变态心理、司法和犯罪心理,心理学的目的在于解决人类的心理问题,但可惜的是,大部分都被用来窥探别人的心理秘密,那怕就再正直的学者,也会对此乐此不彼我也是其中一位,其实我是觉得自己有心理问题才选这个专业的,不过后来我发现,大部分人都有问题,而且有问题的地方,恰恰是一个人最精彩的一面。”小木笑着道,眉飞色舞地,表情丰富地。
相比卢鸿博就如履薄冰了,他警惕地看着小木,仿佛是思忖话里的真假,而且惊惧之下,甚至选择闭嘴了,不吭声了。
“你告诉过我,加入传销会得到无于伦比的成就感,真没想到,我确实得到了,今天得到了,即便是最优秀的学者,能接触到实例的机会也不多啊,其实我对学业、对钱、对地位的兴趣都不大,但我没想到,你让我找到了一个最大兴趣哦。”小木笑着,席地而坐,一点也不急,张狂使眼色他也没理会,就像想和卢疯子聊天一样。
卢疯子扭过头了,不理会他了,一般在警察面前抗拒他都会装疯,可在这个人面前,他连装疯的想法都没有,能想出用热奶茶泼你裤裆实用办法的人,绝对不会被假像迷惑。
没反应,这可就大大削减成就感了,小木提醒着:“教授,难道你不奇怪,我是怎么发现你的难道你也不奇怪,我是怎么发现你和杨美女的私情的”
卢鸿博有反应了,侧头,眼瞟着小木,像在征询下文。
“你忘了我的出身了,对于一些高档和奢侈的东西,我是很敏感的,第一次见到杨梦露,她穿的是一双ch日stianlou波utin女鞋,那是号称女人梦想的“红鞋底”牌子,它的设计是非常极端的,代表一种特立的独行的风格,当然,售价也不低,得七八百美金吧”
小木道,卢疯子不以为然了,小木继续道着:“衣服就不用说了,虽然她细心地剪掉了吊牌,但大牌的风格是不会变的,我看到她保养很好,连脚踝也保养到了,特别是皮肤,水润嫩滑,三十好几快奔四的人,不比小姑娘差对,还有香水,guerlain,娇兰,法国品牌,市面上很难买到,除非代购,特别是陕省那落后地方,更不应该出现啊”
卢疯子有点无所适从了,不知道是为小木眼光独到紧张,还是为那个爱装扮的女人生气,他蓦地反驳了一句道着:“扯蛋,老子干了二十年传销,你听说过干二十年传销,还会有家有女人的吗”
“那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了还记得咱们在路上某一天,”小木问。
一瞬间,卢疯子像斗败的公鸡,无语了。
“大牌的香水有个好处,很持久,那天早上,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们俩有奸情,而且不是短时间的奸情了,知道为什么吗”小木问。
“为什么”卢疯子的好奇被勾起来了。
“因为我一路上,一直在挑逗、调戏杨美女,她总是技术性的避让坦白讲我对勾引女人还是相当自信的,特别像杨梦露这种应该如狼似虎年纪的女人,我还真想和她xxoo一回可我在她面前败退了,我顶多摸到大腿、摸到脸蛋,就再进不了一步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心里有人,已经把她心里的位置占满了”小木道,有点失望,也有点窃喜。
疯子果真是疯子,卢鸿博得意了,哈哈干笑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后来发生我就最先想通了,当讲师那点开支,根本供养不起她那样的女人,打开那个组织复杂的谜城,钥匙应该在她身上。那怕她是以举报人的身份跳出事外了。”小木笑道。
笑着的卢疯子蓦地又发疯了,他一侧头呸了小木一口道:“滚远点,你就你麻痹个乳臭未干的小鸡球,懂个鸟”
情绪这么激烈,张狂知道捅到点子上了,他站在卢疯子的跟前踢了一脚,叱喝着:“老实点。”
不说还好,一说卢疯子一侧头,朝他的腿上就咬了一口,疼得张狂直甩,等甩开,卢疯子呲着白森森的牙,带着血冲着他笑,那笑容凄厉的让张狂不寒而栗。
“其实陕省这个传销团伙里,就有当年把杨芸,也就是杨梦露当成泄欲工具的那些人我听说,当年她是被当成育成奖发给有些下线的。”小木不动声色,又来一句狠话。
卢鸿博一下子疯子,使劲拉着货架,拉得咣咣直响,想扑,扑不上来,就呸呸呸直唾小木,小木动都没动,那么复杂、那么怜悯、那么尴尬地看着卢疯子,片刻,卢疯子拉着手腕见血,颓然而坐,如丧考妣般地木然看着小木,白森森的牙咬得双唇见血,一字一顿道着:“小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最好多磕头烧香,保佑老子死在监狱里。”
“不,如果我磕头烧香,我会保佑你们长相厮守,你可以为她装疯、骗人、犯罪,她也能为了你出卖所有人,甘冒奇险,我们你们一定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相濡以沫的苦日子想着就是有朝一日,远走高飞,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小木道,眼睛如精准的手术刀,从卢鸿博疯狂的表情,直刺到了他要隐藏的东西。
卢疯子如遭雷击,他蓦地明白为什么自己插翅难逃了,他嘴唇翕合着,喉咙干哑了,半晌发不出声音来,像遇到了毕生最恐惧的事。
片刻后,一阵如泣、如痛、如疯、如痴的声音,居然是好奇怪的笑声,听得人浑身怵然。
这个疯子,真特么不好打交道,张狂示意着小木,追问赃款的下落。
小木剜了他一眼,没理会,却径直上前,坐到了卢鸿博的身侧,掏了块纸巾,垫住了卢鸿博鲜血淋漓的手腕。
这个细小的动作像触动卢鸿博了,他侧头,木然地看着小木,张狂全神戒备,生怕这家伙急了又咬人,却不料他又错了,两人良久保持着这种对视姿势,一动未动。
就在张狂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卢鸿博呲声笑了,咧开嘴,白森森带血的牙齿,嗤笑着小木道着:
“我小看你了,居然能找到我,不过就即便你能找得到,也会一无所获你们一直觉得是我,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她可以成为幌子,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幌子这儿,可离关口只有八百米,而每分钟经过的人都不止八百人你们有多少警力能封锁得住吗或者即便封锁,以你们的能力也做不到吧”
卢疯子脸上挂着得意而欣慰的笑容,张狂心头狂惊,恰在这时,骆冠奇守候的监视电话来了
外勤已经追着信号源把一位女人摁倒了,一看不是,那部被外勤追踪的手机,在这个女人提着篮子里。
猝然出来的失误抓捕,引起了一阵骚乱,现场那些便衣,正挟着这位女士回关口。
没料到是这种情况,骆冠奇正在手机上惊慌地通知着:
“抓捕失利、重复一遍,抓捕失利,杨芸消失,杨芸消失”
隔绝的商铺里,张狂愕然看着一嘴带血的卢疯子,无计可施到傻眼了,要是一直在视线里的杨梦露才是主谋,最后一刻反而带着赃款失踪,那追捕的警察,又要犯下一个行动以来最大的白痴错误。
“哈哈不那么多废话还有机会,现在没有了哈哈,一毛钱也没有,你们还是得送老子回精神病医院哈哈”
卢疯子呲着带血的牙,自己笑得无比开心,却让观者浑身惊悚
...
第58章 末路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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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失利,连强、马烽火带着一群便衣,瞬间成了瞎子
一下子被反向而行的人群淹没,他马上省悟,这是入关的人群,不管是入境,还是出境,在这个人流如潮的地方,会马上不见踪影,而且,如果出关,时间已经足够了。
“快找,快找这是个重大嫌疑人。”
骆冠奇一遍又一遍催着监察部临时安置的警力,那些警察也傻眼了,谁可见过满屏的人脑袋攒动啊,就刚才找到卢鸿博,也是前方给出准确的描述才定位到了一个,这一位就难了,女人,可出关的有一半是女人;漂亮女人,有肖像那照样不行,炎热的天气,有一半爱美的女人会戴着凉帽,或者脸上遮着轻纱,这无疑给摄像头带来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通知车上预备警力,全部进去。”
“是。”
“让马烽火一队便衣,直接到关口拦截,就钉在那儿。”
“是。”
连下两道命令,骆处长也是急了,给张狂发了短信,还觉得不足以描述此时情况,直接电话拔过去了,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撬开他的嘴
作了这些布置,他不自觉地一抹额头,已经是一头大汗,卢疯子如果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现,那失踪的赃款最可能的地方就只能在杨梦露身上了,而关键时候却出这种岔子,两个人只要跑掉一个,只要赃款找不到,那唯一的证据就可能佚失。
再加上这个疯子时不时的“精神病”发作,就量刑也会再次逃脱法律制裁。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加把劲,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骆冠奇来不及想清楚其中的蹊跷,又一次催着警员们,而当他站在屏幕前时,那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满屏的人脑袋,密密匝匝,要在同时进出上千人的关口找一个特定目标,太难了,万一她发现不对,折回去,销毁证据骆冠奇不敢往下想了,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个懂得用举报掩饰自己的女人,是不是早发现不对,已经逃之夭夭了
因为行动保密而不敢大量投入警力的问题凸现出来了,警力的衔接非常不顺,进出关口一条通道,可延伸到珠江市区,有八个进出口,更准确的数字是,商铺四千二百多家,从业人员七千余人,每天通关六到八万,高峰时间,日流量达十万人。
十几位警力投入在这样大的地方,没有后台技术支撑,简直就是聋子,瞎子,只有被人挤来挤去的份。
马烽火带着几位匆匆奔向关口,亮着身份,和对方不太流利的普话勉强交流,被安排在出入关口的检查室,他想到前台都不可能,那位操着不太流利普通话的海关警察说了,大佬,这不是你们小地方当警察可以胡来,一定要文明啊。
是啊,得文明啊,多少港澳同胞呢,还有长得像鬼的老外,这可不是习惯和北方小痞子大流氓打交道的马烽火应付得来的,别说找嫌疑人,就看看那十几个检查口排着长队的人群,都让人眼晕。
连强还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同去的是骆处长调来的便衣,南北城乡的警察差异蛮大的,南方的警察个个文秀,可就显得连强太差劲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体型相仿的女人就凑上去看,急火了,一把拉着女人胳膊掀人家帽子,那胡子拉碴的糙相,能把南国美女吓得惊声尖叫。
便衣顾不上找嫌疑人了,齐齐把连强拉住,有位相熟的劝了,大哥,你千万别啊,您这么干,一会儿海关警卫得把咱们拘起来,多少外宾呢
警察,再烈的马的也套着缰绳呢,面对丝毫不见其少的如潮人流,连强想想又要功亏一溃,气火攻心之下,重重一叹,蹲在街边开始生闷气了。
宝贵的抓捕时机,一分一秒的流逝
张狂奔上前去,准备打开闸门奔出去时,小木突破喝了声:“等等”
他的眼光一直盯在卢鸿博的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被他捕捉到了,喝住张狂,小木说着:“秃蛋,你傻啊,他就是个骗子,都不知道坑多少人了,你要信他,他非得坑死你他现在巴不得把他抓走,带离这里,好让那一位从容离开,你们一定有特别的通讯方式啊。”
“你猜,继续猜。”卢鸿博呵呵笑着,像初识之时逗小木一样。
“真以为我是个菜鸟啊,不过是左右换手的小伎俩而已,杨梦露,也就是杨芸,从潼关到漳州、从注漳州到广州再到这里,一路大摇大摆地走,无非是测试她是不是上了嫌疑人名单,那个时候钱肯定在你身上;到出关最关键的这一步呢,打前站的是你,那钱,肯定就在她身上了两次换手,不管警察那一次抓到人,都会一无所获,对吗”小木问。
张狂瞬间警觉,应该是这样,之前如果滞留杨梦露,赃款在卢鸿博身上,什么也查不到;现在换了个位置,抓卢鸿博,如果抓不到另一位,那依然会是什么也查不到,这像一锁双钥,除非同时抓到,否则就是一个相同的结果:一无所获。
正如现在卢鸿博的得意,他笑着道:“对呀,我会申诉,我会翻供,你看我像在乎这烂命一条的人吗呵呵,秃蛋,要不你利索点,弄死我得了。”
“滚你麻痹的。”张狂气浑身气无可泄,郁闷地蹲下了。
卢鸿博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或许最让他忌惮的是小木,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小木问着:“林子,我们无怨无仇,又没骗你一毛钱,你又何苦把我逼上绝路”
“仇大了啊,教授你从看到我那刻起,恐怕就没怀好心思,带我进窝点,把我介绍给何玉贵,逼我干大讲师的活,然后又把我送给涂绅豪,一步一步把我送上主谋的位置啊我想你也是从一开始就怀疑秃蛋,但你并不介意用他,假如他有问题,是警察,窝点端了,你正好扔掉包袱,远走高飞;假如他不是,涂绅豪做成功了,你照样也可以幕后坐地分赃里外都是你赢啊,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比我还损的人,就将来事发,这担责任的,好像就剩下我了。”小木道。
卢鸿博一下子笑得五官凑一块了,估计是他毕生最得意的一次设计。
“笑你麻痹,有你哭的时候。”张狂郁闷地道。
“呵呵,问题是我还在笑,你已经该哭了。”卢鸿博不屑道。
“但你不是笑到最后的人啊。”小木反讽道。
“是吗你觉得你是”卢鸿博脸阴了。
“我无所谓,但你忽视了我身上最大的一个优点,你虽然是个假疯子,我可是个真小人,要有人坑了我,我会废寝忘食地报复回去。”小木开始笑了。
“艹尼马的,老子认栽了,你随便吧,就这一百来斤,你们上交国家吧。”老卢一叹气,萎了。这变数终究还是小觑了,脱出了他的设想。
“你出卖他们我觉得很对,杨梦露原来是你的心仪女人吧那应该是你第二次入狱,三年多,然后等你出来就物是人非了别生气,我没有小看她的意思,相反,我在听到这种事的时候,也差点被气炸了肺。”小木道。
说的是杨芸身陷传销窝点的旧事,被当肉弹,被当“育成奖”来回送人,卢疯子脸上一下子变得狰狞如鬼,他咬牙切齿重重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道着:“是啊,所以他们该死传销的不算人,其他人就是人吗警察就一定是好人吗他们曾经为了追问赃款下落打断了我左肋四根肋骨,我无所谓可你知道警察怎么对待她的吗他们见她连一千块钱罚款也交不了,就那么把她撵到大街上,除了当婊子卖肉,她还能干什么就特么那么点卖肉的钱都被警察盘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站在胡同口招徕嫖客,看见我就跑,死活不肯见我是我作的孽啊,可老天为什么要把报应加到她身上。”
这一刻,卢疯子表情悲恸,眼敛颤抖,两行浑浊的老泪长流。
张狂侧过头不忍看了,大多数令人发指的罪行背后,都有令人发指的背景,正是环境的冷漠、人情的扭曲,把一个普通人,往往能把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纯粹的、坚定的、顽固的罪犯,他们生活的目的最终只剩下一个:用报复,回馈自己曾经的遭遇。
“一个好人的一点劣行,能让他身败名裂;一个坏人的良心之举,却能让他万劫不复啊”小木喃喃地道,掏着口袋里的手机,如是判断道:“你很珍惜她,肯定不会让她再涉险。老实说,我也很喜欢她,干这些事并不是她的本心,她有很多次提醒我不要陷得太深,而且在走的时候,还警示过我她没有你那么绝情。”
“呵呵,她一直就是这样。”卢鸿博喃喃道,像疯言疯语,疯得别人听不懂其中的柔情。
“那你肯定这样安排了,告诉她,一发现不对劲,就带着钱走你之所以出现,是为了以防万一,想在最后一道关口,挡在她面前”
“谢谢,没想到穷途末路了,才遇到知己了。扯平了啊,我坑你,你坑我。”卢鸿博惨笑着。
小木慢慢地起身了,拿着手机道着:“你肯定知道怎么联系她,信号消失了,人还在,我想她在等着你的电话,一起走。”
卢鸿博讶异一看,张狂适时道着:“老卢,让她自首吧,你装了一辈子疯子,消停几天吧。”
“打电话让她自首”卢鸿博哈哈笑了,不理会张狂,问着小木:“你说我会做吗”
“你不会,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小木拿着手机,在封闭的店铺里来回踱步,张狂此时也是百感交集,不再催了,看着惨笑的卢疯子,他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现在倒希望,这对苦命鸳鸯,能换一个结局,而不是被齐齐铐走。
蓦地,卢鸿博猛咳了几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绝望地倚着货架,慢慢说着:“她已经走了,别忙乎了秃蛋,林子,是我害的你们,你们冲我来吧,我认罪。”
两人回头看时,惨相如斯的卢鸿博让两人心里更是恻然,把这个死不松口的疯子逼到认罪,一点也不觉得大快人心,那怕自己还有着正义之名。風雨小說網
同样是这句话,让小木停止了,他突然说道:“赌一把怎么样我赌她没有走。”
老卢一怔,不敢接茬了。
“一个女人的死心塌地,比男人的为钱卖命忠诚度要高得多,我赌她没有走,卢教授,难道你不想赌吗她如果走了,或许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你可以欣慰了;她如果没走,那说明她选择了和你生死同命的结果,那你照样可以欣慰了赌吗”小木问,脸上带着病态的疯狂,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两人可以欣慰的选择,却同时都是留有遗憾的选择,卢疯子怔了,一时竟然无从选择。
那怅然凄苦的表情让小木更确定自己的判断了,他脱口而出道:“秃蛋,明着来,让她自己走出来。”
啊张狂愣了。
啊卢疯子紧张了,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恐惧的表情。
便衣被招来了,齐齐架着被铐的卢疯了,他挣扎着,他疯狂地踢着,头撞着,被数人挟着,那怕是已经无济于事,他仍然在拼着命,像困兽一样,做着最后的挣扎
“啊不行,绝对不行。”
“来不及了啊,叶组长,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逃走。”
“那通知珠江市局,请求增援啊。”
“这儿高峰期客流量几万人众,多少警力也不够啊。”
“可是”
“不能可能了,他们在前方已经抓到卢鸿博了,您那位线人描起了准确特征,我觉得还是靠谱的”
“嗨那辛苦您了,我们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帮不上忙了”
骆冠奇匆匆挂了电话,回到了指挥室,迅速调整着部署,出关检查口戒严,每个通关员柜前,电脑屏幕上都显示出了重排查的人员信息,外围的警力后撤,守着八个进出关口,后续的警车正风驰电掣往关口赶,而抓到卢鸿博的商铺,几名便衣正带着他,直驱关口检查违禁物品的地方。
那儿是通透的,一块大玻璃隔着,从外面可以直观地看到里面被反铐坐在椅子上的卢鸿博。
逮到了,可并不是期待的大喜过望结果,骆冠奇的心悬起来了,把匆匆赶制的稿子递给了关口警员,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叮嘱一番,连那小伙子都纳闷,每天从这儿进出的水客、赌客以及嫌疑人多呢,有自首的吗
“现在是天罗地网,不自首就是死路一条,念吧。”骆冠奇外强中干的命令了句。
于是自通关检查处开始,直到关出到站出口,监视屏在闪烁、广播在调音、所有的广告屏、公众电视屏幕,在同一时间闪烁过后,亮出了检查处的,那位被控制的嫌疑人画面,配音是警察清朗的声音:
“现在发布一条重大警务消息,陕省近期发生的非法传销案重大嫌疑人卢鸿博已于刚才被捕,其同伙在逃嫌疑人姓名杨芸,曾用化名杨梦露,身高一米六九,瓜子脸型希望看到的旅客马上向海关警务处报警,也希望嫌疑人杨芸主动出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数遍重复播放,不一会儿信息又来,骆冠奇忙得焦头烂额,又依言安排找首歌,那播音警哥算是服了,居然还配音,还配的是我可以抱你吗,这不扯淡么
骆处长站在政治的高度,训斥了小警一番,赶紧从网上这个音频,不一会儿,这个奇怪的发布,配着不伦不类歌声,从关口街头传到街尾,不少进出的旅客竖耳倾听一回儿,然后附带一句粤语腔调的评价:神经病。
确实有点像神经病了,张狂在检查室的内层休息室,透过门缝,他看到了荷枪实弹的警卫守着门,看到了像奄奄一息,已经了无生气的卢鸿博垂着头,在这一处景像之外,是络绎不绝的旅客,顶多会往这里投上奇怪的一瞥。
本来是拔草寻蛇,现在可好了,成打草惊蛇了,张狂颓然而坐,听着熟悉的歌声,莫名地想起了在精神病医院,那个喜笑颜开的卢疯子带着大伙唱,那时候觉得真没意思,像他这样的战士被派去接触一个精神病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而现在,这歌声仿佛触到了他内心深处一样,他在想着,有多少人被传销骗得走投无路,报应像一个戏剧化的轮回,最终组织者,也在这样的歌声中走到了穷途末路。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的哭出声音,我可以抱你吗宝贝”小木靠着墙而坐,闭着眼睛在哼哼,张狂烦噪地骂了句:“唱你麻痹,难听死了。”
“你的烦躁不是因为这首歌,而是因为外人那个人,对吗”小木突然问。
被敲中了心事,张狂却是不愿承认,他吁了口气,没说话。
“其实你也挺同情他的,不管英雄还是枭雄,都是被逼到绝境之后,逼出潜能之后改头换面的,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都有七情六欲的。”小木道。
“可杨芸”张狂犹豫道,那样的女人,得让他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你在指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说这话的其实何尝又不是人情凉薄之人感情本来就不是等价交换,你付出可能都没有回报,何况你根本不准备付出,而你没有付出,又怎么知道对方无情无义”小木道,他也叹了一口气说着:“卢疯子是走到哪儿也会被戳脊梁骨的人,杨芸的经历也好不到那儿去,没有染毒染病死在街头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卢疯子在拼命保她,她也在亲身涉险,在帮卢疯子,难道你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是生死同命了么”
“但我见过更多的背信弃义,犯罪团伙里,维系关系的都是利益。”张狂道。
“是,可并不排除有例外,例外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当他的情感压过了利益的驱动,他就会作出与以往不同的选择,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不管什么样的嫌疑人,他终究是人。”小木道。
“那你说,她会来吗”张狂不确定地问。
“那你希望,她来,还是她逃跑”小木反问,一问,张狂倒怔住了,简单的答案就是嘴边,却说不出来,小木斥着他道:“这就是人的矛盾之处,警察也是人,而不是冷冰冰制度条文做成的一个沦落风尘,好容易找到真爱,又拼命去坑蒙拐骗想搏一个美好未来的女人,它值得同情和让人痛恨的地方,其实一样多就像你们警察,身上值得尊重,和让人厌恶的地方一样多,是同一个道理。”
张狂阴着脸,瞪了小木一眼,然后直接撂了句结束语:“滚你麻痹”
半个小时过去了,歌响了数遍,未见人来。
此时,在关口架起第二道检查站的人,扫描通行证、护照,对比肖像,忙得满头大汗,仍然是一无所获,根据客流量的判断,在前后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出入接近两万人众。
有可能已经出关了,骆冠奇在和海关处警员分析着,开始往回反查监控,一张一张陌生的脸,在电脑上运行的巨慢,那股子焦虑快要把人憋疯了。
可是没见人,没见赃款,整个排查还得进行下去,珠江市局受陕省公安厅委托,又派驻警力增援来了
此时此刻,关口外的资本主义世界,近景假山如林,远景高楼林立,开往赌场的豪华大巴就在等着,通关的人群间或讨论着那头发生的怪事,说有人被抓了,是非法传销的坏蛋,就被扣在检查违禁物品的玻璃房子里等等之类的话,转眼间他们会乘上赌场接客的大巴,或者坐着出租,把说过的话忘在脑后。
一位在关口境外的土地上已经呆了一个小时没见回音的女人,她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几次想转身走,又踌蹰,她鬼使神差地沿着来路,一步一步向回走。
近了她听到了熟悉的歌声,那首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歌声,在歌声中,她欺骗了多少善良的人已经记不清了,但她记得在乌烟巷口,在生命已经失去颜色的堕落岁月,那是她听到最美妙的歌声,然后路转回头,就见到了从监狱里服刑出来的卢鸿博。
两个一无所有的人,从此开始有了彼此。
近了近了她在回忆着,两人是那么的相濡以沫,在回忆着,这个臭名昭著的骗子,总是掏得兜里底朝天的把钱塞给她,让她养身,让她治病,让她过上一个女人应该过的幸福生活。
那时候,两人就经常轻哼着这首歌,在轻拥着憧憬着一个安逸的未来。
近了近了她远远地看到了,警察重重包围着的玻璃房里,那个孱弱的、熟悉的身影,已经再抬不起头来了,就像他无次数被抓、被打,总是那么低着头,咬着牙,流着血、不管受了多少侮辱,都从来不写在脸上,再见他,他永远那么神采奕奕。
而现在,再也看不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她抹着泪,急速回头,抽泣着,再也无法遏制心里奔涌而出的悲痛。
这时候,隐约的播报又起:
“现在发布一条重大警务消息,陕省近期发生的非法传销案重大嫌疑人卢鸿博已于刚才被捕,其同伙在逃嫌疑人姓名杨芸,曾用化名杨梦露,身高一米六九,瓜子脸型希望看到的旅客马上向海关警务处报警,也希望嫌疑人杨芸主动出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她在哭着,她在抽泣,她在压抑着不敢放声、号陶大哭,眼前就是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世界,身后会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不难选择,她抹着泪,朝着眼前的路走去,不过脚步越走越慢,直至又驻立不前
两个小时过去了,海关的影像没有发现,只是发现了几个疑似的影像,两人经营多年,肯定有无懈可击的假身份,肯定有已经铺好的境外逃亡之路,越来越渺茫的抓捕希望在慢慢破灭,骆冠奇已经开始通知设卡的警员轮班休息了。
他自己,匆匆向检查处赶去。
绝望的情绪同样笼罩压张狂的心头,如果她落网了,可能同情,可能不忍;如果逃亡了,那剩下的只有愤恨了,又一遍歌声响起时,他恨恨地说着:“他们约定肯定是境外接头,钱在关里换手,应该在抓卢疯子的时候出关了。”
“为什么我觉得她不应该走呢”小木若有所思地道着:“家庭破碎,误入传销,钱被骗了,人也被骗了,命运几乎是触底才反弹的,从他们两人合作上就看得出,几乎是心有灵犀啊她就带着钱走,又能怎么样魂可丢在这儿了。”
“她就是个骗子,难道你觉得良心谴责能治得了她要那样,我们警察都可以下岗了。”张狂气愤地道。
“良心她没有心,她的心应该都给卢疯子了”小木微笑着道,他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了,喃喃说着:“遇上一个、而且是在最惨的时候遇上一个把她当公主的人,我真不觉得有什么理由可以舍得下,如果仅仅是为了钱的话,那两个人早可以坐地分赃,分道扬镳,何苦绕这么大个圈子,非要一起出逃”
小木回忆数次调戏无果,他知道,杨芸心里应该被另一个人塞满了,而那个人,就是拉着她一直在当骗人,做传销的卢疯子,只有那种知冷知热的老男人,才是她的最爱。
“你猜的都对,可是,我就艹了,人呢”张狂火了。
“你不用埋怨我,几万的出入关口旅客,你们不照样查了,查着了吗”小木翻白眼了。
“嘿,我我他妈怎么就想直接弄死你呢”张狂的气往小木头上撒了,扑上来,要掐他脖子。
不料刚把小木制服,外面就鼓噪起来了,张狂一惊,放开小木,透在门缝里看,一看,表情僵住了。
是看守的警察正在阻档一位跑向这里的女人,那女人染着金发,皮肤白皙,一眼让人没认出究竟来,对着阻拦他的警察,她从容捋起长发,然后在脸上搓揉着,额上、腮上,搓下来几片与皮肤几乎同色的化妆物,拦着的警察瞬间脸色大变。
嫌疑人,杨芸枪口迅速指向她
而她却浑然不觉,她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玻璃窗里,转瞬间泪流满面,都忘了身前的危险,她提着一个行李箱,无知觉的掉落了,她要往玻璃房子里去,众警不明所以,齐齐堵着人墙阻拦,要上铐子时,杨芸变得竭斯底里了,号陶大哭着,又抓又挠。
“让开,让她进去”骆冠奇恰奔下来了,喜于形色的,众警一放开,杨芸哭着奔进去了,外围的人墙排着堵上了。
扑去的杨芸泪涔涔的伏在卢鸿博的膝边,一下子失控了。颓丧的、神情萎靡的、嘴角带着血的卢鸿博,慢慢抬起头,笑了,笑着却两行老泪长流,喃喃说着:“露露,你真傻,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鸿博”杨芸抽搐着,泣不成声了,她呜咽地扑向被铐着卢鸿博,手颤抖地抚着他的脸,伏在他的膝上,泪像断线的珠子,和着苦痛的呻吟道着:“我不走,我不能一个人走我扔不下你鸿博,我和你一起坐牢,我们不要钱了我们,我们什么也不要了,只要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可这一次我办不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自己走”
那种心里苦痛的纠结,在相聚的这一刻,全部成了渲泄的泪水。
“别哭,别哭露露,对不起,对不起,我最终还是害了你一辈子,对不起”卢鸿博劝着杨芸,自己早泪流满面。杨芸伏在他膝上,用洁白的袖纱给他擦拭着眼泪,擦拭着嘴角的血,在呢喃地说着:“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鸿博,你别哭,我们还后半辈子,我们还有下辈子下辈子,我还来找你”
一室呜咽,一双泪人,躲在休息室的小木和张狂,不敢现身。尴尬站在门口的骆处长,任务完成的兴喜一扫而空,悄悄侧过脸,抹了一眼泪。
无他,其行可诛,其人可悯而已。
是日,,主谋卢鸿博落网,另一重大嫌疑人杨芸,投案自首。消息传回,专案组一片欢呼。
当夜,两位嫌疑人被解押回陕省,航班在省城机场落地已是凌晨,面对着一片警车,这一对被铐在一起的嫌疑人,竟然没有一点颓丧之色,反而相携着走下弦梯,临上囚车时,卢鸿博意外地回头,对着一行解押的警察,微笑着颌首致意。
是感谢给了他解脱
还是感谢让他有机会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人心是最复杂的,这一次,连小木都猜不出来了
...
第59章 心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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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省后勤装备处临时驻扎的打击非法传销402专案组,光荣地完成了使命,开始撤走。
八十七本,每本至少一百页,从口供到照片,到各类指认现场的证据,翔实地记载着这个特大传销团伙的故事,摆了整整一桌子,范主杰组长把他看得最多的一份案卷放下,那其中的页码,定格在卢鸿博指认缴获证据的画面。
这个被专家鉴定为疯子的人,思维比任何人都清晰,他能记住上千个人名,能记住很多款项,精确到个位数,他不是个君子,可的的确确做了十年报仇不晚的事,他精心设计这个传销案的初衷,竟然是要把那些一直视他为疯子,用他和杨梦露当讲师的传销头目,全部送上死路。
小木猜得没错,从卧底进入他的视线开始,就成为他的一颗棋子了,把卧底送进传销组织正遂了他的心愿,唯一的失误,恐怕是没有考虑小木这个变数。
范文杰轻轻合上了案卷,笑不出来,即便审讯很顺利,他也笑不出来,而且他无法描绘自己那种复杂的心态,他对叶天书讲着:“想不到啊,案情的动机最终落在一个女人身上,还不仅仅是钱卢疯子也够狠啊,十年前糟塌过杨芸的这些传销头目,最终还是被他一锅烩了。”
“是够狠,连缉察队的钟世海也没逃过去,怪不得他进退自如,这个钟队长早被他收买了,他连行动时间都知道啊。如果说主谋啊,这才是一个隐藏最深的主谋。”叶天书道,最后一个落网的,又俗套了,抓了一个自己人,透露消息,而且极力维护杨芸的工商总队缉察队长,就像很多地方传销屡禁不断的原因一样,有无良的执法者也从中分了一杯羹。
对于这个结果,叶天书却是暗叫侥幸,他道着:“卢疯子不简单啊,如果不是杨芸犯傻走回来,我们仍然拿他毫无办法,他最终还要逍遥法外。”
“错,正是因为杨芸走回来,卢疯子才圆满了,换个位置,如果杨芸被抓,我想恐怕他没准也会投案自首每个人心里都有最执念的事,杨芸不是犯傻,而是选择她最终的归宿,你没看到吗卢疯子变得比个正常人还正常。”范主任道。
“还是领导高瞻远瞩,我倒没看到更深的这一层。”叶天书笑道。
老范笑笑,自动过滤话里的恭维了,他感慨地道着:“至于我们内部的蛀虫,就离卢疯子差远了看完案卷我有一种感觉,作为警察最直接的职业情绪应该是痛恨这些犯罪分子,可奇了怪了,我一点都不恨他第一次入狱,老婆直接离婚;第二次入狱,第二任老婆不但离婚,还把他的财产卷了个干净,连罚金都没人给他交世情的凉薄和执法者的漠然,最终成就了这样一个犯罪怪才我在想,装疯子,连续十几个小时嘴巴不停说话,而且是反逻辑的语言组织,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瞒过那些专家”范文杰道。
“呵呵,老领导,我怎么觉得您有点同情他”叶天书笑着问。
“当然,那是因为此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否则,那位已经踏出国境的女嫌疑人,就不会去而复返了。”范文杰道,此案一波数折,最终却是这样圆满的收场,让他始料未及,他笑了笑,把案卷折起的一页捋平,一推道着:“再做最后一遍审核,准备移交吧,同情是我们的个人情绪,依法办事是我们的职业准则,它们不冲突。”
“是,本月就可以移交。”叶天书道,似乎心不在焉,他看看表,似乎想提醒范主任,又没敢提醒,范文杰蓦地想起来:“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看我这脑瓜不够用了,一看案子来就忘了走吧,走吧。”
“要不我一个人去就成了吧”
“那怎么行,我必须出面,这个奖得由我来颁。”
“您可做好心理准备,这小家伙怪话连篇的,没准得说句难听话噎您。”
“哈哈,我现在的心情,听谁说话都动听何况小木同志啊。”
老范哈哈大笑着,丝毫不以为忤,他问着近况,休息了数日,一半是做询问笔录,一半时间是陪着他在省城长安玩,一个线人,一个卧底,都属于不宜抛头露面的,只深藏着喽。至于表现,和以往没啥差别,,遛遛逛逛找美食,那小纨裤的本色怕是没那么好改。
老范说了,亏是这个纨裤啊,作为一名警察,需要补充这方面的知识,比如,你可能从着装、饰品、香水上判断一个人的身家比如,你可能从旧案中发现两个人奸情的线索比如,你可能从纷乱的表像中找到关键节点小木这个素质是相当高的,他那个纸醉金迷的生活啊,和犯罪分子喜欢的吃喝嫖赌,那是高度的重合啊。
是褒是贬都听不出来了,叶天书只在笑,没有打扰范主任的谈兴,不管有过多少坎坷,大案告破,那股子兴奋怕是要延续很长时间。
居住地在省武警招待所,去时那几位已经整装待发了,叶组长亲自驾着警车开道,两车直驱机场。
后车里的气氛,有点伤感,秃蛋还是那个秃瓢,没啥变化,小木几次看,为什么要分手了,有点舍不得呢
小木还是那个小木,眼睛贼溜溜的,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很招人厌的样子,为什么也让哥几个有点舍不得呢
“小木。”
“秃蛋。”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了,然后小木反应快,直说着:“你先说,都是你听我的,这次给你个机会,表达一下对我的挽留之情。”
“啊呸,滚蛋。”张狂笑唾道。
“语气很重,那说明感情很深,强哥你呢”小木侧身,看另一侧的连强,连强这个糙哥实在不会表达,他有点挽惜地说着:“哎呀,真可惜啊,我还真想跟你学两招。”
“那你学不来的,吃喝嫖赌的水平不够,人情练达的境界就不到。”小木笑着道,说到此时,想起一事,他揪着连强问着:“强哥,你答应的警花呢不能事办完了,你俩冒充警花陪我吧,搞点好吃的,你们那个吃得都比我多。”
司机哈哈大笑了,得瑟地道着:“我就说了嘛,要是小木穿警服,那得是支队长的料。”
马烽火一巴掌扇上去了,扇得司机直缩脖子,老马年纪稍大,给小木递着水道着:“旧情还未了呢,又想留情了我给你个礼物,嫌疑人贾芳菲,想知道她的结果吗”
“快说啊。”小木催着。
“已查明她确实是只负责替涂绅豪作账务处理,被捕后认罪态度较好,能积极交待问题所以,专案组没有把她归到非法组织传销团伙的重点成员里。”马烽火道。
“那不还在成员里”小木不悦了。
“不错了,只要不划进这个框框,将来免予起诉的可能都有,顶多处以罚金、拘役,蹲几个月就出来了。”马烽火道,传销罪不重,参与人员自然就更轻了。
小木长舒了一口气,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这时候张狂心里还有个疑惑,他凑上来问小木道着:“你对杨芸也图谋不轨啊哎笔录里,行动开始之前,杨芸邀你一起走,你怎么没走,反而保贾芳菲去了”
“你傻啊,她就没安好心,就即便她不忍心看着我掉坑了,但她还是会按卢疯子的设计来你想想,我已经被推到林总的位置上了,关键时候一消失,得了,一出事我得是首要分子我试过了,一个女人想不想让你上他,能不能接受你,一试就知道,我试的结果是,她没那层意思。顶多有点可怜我的成份。”小木道。
余人吃吃在笑,连强问怎么试出来的张狂说了,摸腿捏腰亲脸蛋,还不就那几下有意思吗,嗨我就觉得邪性,你丫闻闻味道,就能猜到卢疯子和她有奸情,队里警犬也不过如此吧
话题偏了,小木怒掐秃蛋,秃蛋这皮粗肉糙根本不在乎,反而喜欢和比他小很多的小木玩这个游戏,就像兄弟俩一样,不玩得过头,都不算感情很深。
一路轻松到了机场,下车时,直接到了民航楼的院里,一个相对隐敝的空间,气氛莫名地庄重了,那几位警察知道是怎么回事,拽着小木,站到了两位领导面前,敬礼,两位领导还礼,老范欣赏地看了小木一眼道着:“现在我宣布陕省公安厅的一份嘉奖,兹授予木林深同志见义勇为奖章,以资鼓励敬礼”
一圈警察,在向小木敬礼,哎呀,把小木给羞赧地,不好意思了,范文杰主任亲自把奖章,证书,交给小木手里,还附上了一张卡,新开户的,他道着:“因为保密的原因,这事不能公开我们就开个简单的欢送会吧,滨海落地,有我们兄弟单位的人接你我再一次代表专案组,代表省厅,向你表示感谢”
“叶叔,您别客气啊您一客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哎呀,我活这么大,就没拿过奖啊哇,还有奖金”小木紧张到手足无措了,拿着大红的证书,有点烫手似的。
“是个大奖,三万元。”范主任道。
几位警察齐齐吸凉气,不少,举报一个a级逃犯也不过如此。不过这点钱对于小木可没感觉,反而是证书和奖章看着新鲜,他乐呵呵地翻来覆去看,叶天书笑着道着:“我和范主任就把你们送这儿了接下来,你们年青人送送吧,呵呵,我们在,你们肯定不好意思说悄悄话了。”
两位领导来了这么个简单的仪式,在众人的礼敬中上车,范文杰刚客气了句,小木同志,有没有兴趣到警察队伍里来啊。小木随就是大惊失色回道,绝对不可能,这么low个职业,那也太屈我才了吧
终究还是把老范给噎了一家伙,老范瞅小木义正言辞的,绝对不像开玩笑,绝对是自信心爆棚的,他哭笑不得道了句:“可你当个好人,当个普通人不更屈才好好想想,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啊。”
车窗遮起了范主任的脸庞,小木没当回事,车走了他才发现,几个人都瞧着他呢,半晌马烽火道着:“小木,你别不识抬举啊,知道省厅政治部主任是什么职务么”
“就是,我干多少年了,还是临时工,最大官只见过队长。”司机瞠然道,没想到小木能得到如此的青睐,那话里很有招蓦的意思。
连强也说了:“他就没识过抬举,你和他说,不白说么”
“就是啊,搞得这么庄重,还没传销组织里气氛好。”小木揣起证书,得意洋洋地道。
张狂笑着,无语地给了他个脖拐子,看看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干啥呢小木邀着,走,请你们喝冷饮,到空调间里看美女去。
几位心情很是轻松,跟着小木直进机场,冷饮碑酒喝了几大杯,俱是有点高兴,又有点失望地不时看小木,小木呢,不自觉地被这种真挚的感情感染了,想想当初在这儿那么激烈,现在却依依不舍,生活还像个戏剧啊。
“哎,秃蛋,那你呢”小木问张狂。
“哎,没有不散的筵席啊,3326下午就得送你,你说一天送两位兄弟,我们这小心肝怎么承受得了啊。”马烽火道着。
张狂笑着道:“老马,你特么说的像决别一样,至于么”
“至于,绝对至于,我向叶组长请示啊,下午我们哥几们驾车,亲自送你。”连强和司机道着。
盛情难却的,张狂只得应邀了,看得出来,这些人之间那种说不出来的信任,总是能触到小木心里某个地方,让他羡慕、让他神往,想想自己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白天吃喝、晚上嫖赌的,实在是不能同日而语啊。
聊着时间就快到了,众人起身送小木时,小木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道:“秃蛋,你路过精神病院么,就咱们呆的那家。”
“路过,不过得折十几公里。”张狂道。
小木做了一件大家没想到的事,他把刚刚到手的那张奖金卡,啪唧拍到了张狂手里说着:“那,帮我办点事,那个顾嫂,能帮帮点,你还欠人家一个道歉呢还有那个老布,给他卖点历史类的书还有,你看着办吧,剩下哥几人花花吧。”
小木历来仗义疏财,张狂可不好意思了,他说着:“这不合适吧,线人奖金,你让我替你处理。”
“你不很了解我吗我缺德不缺钱。”小木笑道,手一摸,又有一张卡,啪唧,给拍老马手里了,老马愣了:“你还有钱哪儿来的”
“我在传销团伙里当大讲师挣的这不也没被搜走,也没机会花不是,送给你们了。”小木窃笑着道,老马可觉得烫手了,司机佩服得无以复加,直竖大拇指惊讶道,我艹,怪不得领导能看上你,这是总队长的水平啊。
“滚蛋。回头收拾你。”老马骂了句。要还回去时,张狂拦住了,使了个眼色,小木看到了,一指张狂道着:“瞧瞧,还是当卧底的脸色厚强哥,马哥,秃蛋,还有你,临时工再见了”
几人看着小木迈步而走,几步之后他又跑回来,张狂那点挽惜之情全被搞没了,他很烦地问着:“又有什么事,你一次说完行不行”
“最后一件事张狂也是化名吧我到哪儿找你玩”小木好奇地问。
有关身份是个秘密,张狂笑着道:“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啊,我在皖省,滁州市公安局你小子以后要犯事了,一定先通知我啊。”
“行啊哎那我找谁去”小木问。
这却是个忌讳,对于特殊岗位的同志,名字是个忌讳,小木傻乎乎地问,张狂笑了笑直接告诉他了:“孤儿院的孩子,只一个姓,党。名字很土,不许笑啊。”
“土到什么程度”小木问。
“爱民”张狂道。
“党爱民”小木默念一遍,然后浑身全部收缩,边笑边打颤。看着张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着:“还不如姓秃名蛋呢,这也太土了吧。”
“滚尼马痹,再得瑟我弄死你。”张狂有点臊,凶巴巴骂了句。
“我又看出来了,你都会害臊啊,哈哈。”小木说了句,加快步子溜了。
等他排到过安检的队伍里,还不时地往回看,不时地向几位半路朋友招手,直至他消失在安检的通道里,那几位仍然一动不动,张狂手里的卡沉甸甸的,老马手里的,却烫乎乎的,张狂接到了手里道着:“我处理吧。”
“不能上交啊,回头别让谁揪着一查咱们,又是一堆麻烦。”马烽火道,警中无小事,估计也就小木这号外人,敢把这种黑钱拿出来。
“要上交国家,他会小看咱们的把超支的经费给大伙补贴一下,剩下的,都给精神病院吧,我也欠那儿一个人情啊。”张狂道着,想起了那段荒唐的时间,其实在什么地方,都会有坚持的人,比如拼命阻拦的顾嫂,比如那些被打的保安,都差点坏了402专案组制订的“逃亡”计划。
还好,总归是有个好的结果了,张狂揽着几位道着:“走吧,民间有奇人啊,他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这次回去我得好好充充电啊,不能老被他骂智商是硬伤了。”
“呵呵,刚见时恨不得抽这货一顿,现在我倒有点喜欢上他了。”连强道。
“可不是咋地,这小子真邪了啊,卢疯子和杨芸,不管是坐地分赃,还是得手后就迅速出境、或者那怕隐姓埋名都不好找了呵呵,谁知道他们就偏偏要结伴走,还真合了小木的判断,逮着一个就是一双,呵呵,一对老骗子,愣是栽在一个小骗子手里了。”马烽火道着。
“不,卢疯子是栽在自己手里了,就像小木说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别人尊重的闪光点,但坏人身上的闪光点,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张狂道。
一行走出门厅,一架腾空而起的航空呼啸入云,他们不由自主抬头,有点怀念那位已经归去的同伴,不过已经看不到,看到的是好一轮烈烈炎日,好一片朗朗晴空
数小时后,另一位警员,编号3326,低调地离开了长安市,像他每次执行完任务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路口送别的叶组长、范主任向去车久久敬礼。
几个小时后,渭南精神病医院收到了一笔不菲的损赠,已经回到岗位上的白医生接收的,捐赠人车都没下,匆匆几句就走了,给他留下了一大包东西和一笔现金。
有一笔一万块的现金是指名给护工顾嫂的,拿着钱,知道大致原委的顾嫂,似乎一下难以接受这个关怀,脏兮兮的围裙抹着泪,躲一旁感动地开哭去了。
疯子老布可兴奋了,抱着一大摞党史书籍,全搬到他房间里了,开始在楼上扯着嗓子吼: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剩下的钱,白双喜医生全部交到了院办,是指定作为医治因为传销入院的病人的,在捐赠一栏上,白医生想了想,填上了个“林木生”的名字。
院办好奇怪,精神病院接受的捐赠可不多,好奇问这人是谁呢,得好好宣传一下,白双喜医生心里可是一点兴喜也无,忿忿然撂了句:“宣传什么呀,也是个精神病。”
涉及案情秘密,他是有苦难言,撂句走时还不解气,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往这儿捐钱,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他心里在说呀,这个精神病,可把他害苦了
远在滨海的另一位,同样也没有躲过去,不过情况稍好,这一天只是陪同几位警察去找木庆臣,冯长翔医生算是心里十五桶水七上八下了,偏偏警方又含糊其辞,不说清楚,就是告诉他,让他领路的原因是怕太过突兀,至于那一位
哦,没事,他现在获了个“见义勇为”奖,已经回来了。
见义勇为冯长翔心里飞奔过一万只羊驼,这叫什么事啊。
但容不得他不相信,来的已不是曾经的那两位小警察,而是滨海市局的一位政委和一位副局长,一行匆匆到庆臣大酒店,哎呀,其实这两位警察也不太相信,这样的家世会去和违法犯罪作斗争去,而且还会高度保密,从省厅专程调他们这么两位大员,就为了把线人安全送回家。
木庆臣早得到消息了,在台阶上看到警车来了,看到冯医生带着警察来了,老木兴喜的脸上瞬间起阴云了,一下子天眩地转,就要栽倒,冯医生赶紧上前扶着:“木老板,怎么了怎么了”
“完了,终于还是要进去了。”木庆臣欲哭无泪了,痛不欲生地看着冯长翔问:“小冯,犯什么事了重不得判几年。”
俩警中大员傻眼了,怎么看像个二劳分子家属啊
冯医生赶紧说:“木老板,不是您想像中那样。”
“啊难道比我想像中严重”木庆臣吓得直抖。
“哎呀,真不是,好事。”冯长翔强调着。
“你别安慰我了,警察上门,还能有什么好事”老木一言方罢,悲从中来,一抹老眼又是气火攻心的直拍大腿说着:“这个逆子啊,早知道就给他点钱,让他在国外呆着,省得在家门口丢人现眼呐。”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政委纳闷了,上前来了,冯长翔附耳来了一句,那政委一笑,赶紧上前,给老木握手,安慰道着:“木老板,真别误会,我们是专程来感谢您来了您养了个好儿子啊,帮我们警方办了大事。”
“啊”老木愣了,张口结舌了。
另一位屏退了冯医生,这位政委把一份内部刊发的影印件给老木瞧着,见义勇为奖以资鼓励木林深看得老木一头雾水,拿着东西瞠然问政委:“哎,我说这,这不会搞错吧”
“怎么可能错呢这些天冯医生一直给您提供木林深同志的近况照片,其实就是我们安排的,怕您老担心啊。”政委笑着道。
“啊你们合起伙来捉弄我,还让我儿子干这种危险的事”老木一听,悲伤成怒了,冯医生赶紧上来解释了,这是大好事,老木不领情了,吹胡子瞪眼吼着:“好什么好,我儿子就是有点缺管教,被你整成缺心眼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这当爸怎么办”
不高兴了,钱花多少了呢,你让我儿子整这事,冯医生不悦是心理医生,能抓到老木的症结,直接指摘道:“木老板,这正是您选择这种教育的结果啊你想啊,他已经不再以自我为中心了,开始站到更高的高度,为别人考虑了,和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一起办事,总比被警察抓强吧”
后面的话放低声音了,老木想想,点头了,那倒是。
“而且啊,您儿子是个大才啊,简直是天才呐那张野鸡大学文凭是故意气您的,据警察查证,他在美国俄克拉何马州,塔尔萨大学攻读心理学,要不还不聘任他呢。”冯医生把重磅消息撂出来了。
老木眼神一惊,喜出望外:“真的”
“这我能骗您不信您问问警察同志而且我告诉您啊,这位是市局张政委,是专程来接上您,一起到机场接小木的。”冯医生介绍道,那两位警察齐齐点头,绝对不像作假了。
这下,老木总算找到点当爸的自豪感了,多少年了哈,就没有找到过这种感觉,他想想,有点喜出望外地道着:“小孩不淘气,不出息啊我就说嘛,我木庆臣的儿子,怎么可能一无是处呢。”
“请吧,我陪您去。”冯长翔邀着,那两位老警,一个请着,一位上前开车门去了。
老木不愧是生意人,已经看到一个美好的前景了,他贴得张政委很近很近,像介绍菜名一样流利地介绍着他儿子:
“政委啊,我儿子新加坡上的中学、荷兰学过艺术,在美国读过经济学哦对,这不,还学过心理学我告诉您啊,我儿子从小就聪明,异乎常人啊真不是跟您吹牛,我家店里这二百多道菜名,他十岁就能背下来哎对了,政委。”
几个人被老木瞬息变化的表情给逗乐了,不知道这位老板要说什么。
老木鼓了很大的勇气,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你们警察招人不看我儿子合适不”
这个诺可没人敢允,两位警察赶紧转移话题,不敢接茬了,一路着老木的絮叨,直向机场而去
...
第60章 本性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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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嚓嚓一阵昂扬的音乐,把小木从床上惊醒,那亢奋的声音勾起了他的记忆,惊醒时,大汗淋漓。是个噩梦,几个印像深刻的梦境,在精神病院被人围殴、在传销窝点共诵羊皮卷,还有在潼关那个疯狂的聚会,他梦见自己被那些狰狞的面孔围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后被扒光羞辱。
醒来时,音乐还在继续,小木跳下床,一拉帘子,剽悍的爆了句粗口:
“我艹,这么早就跳广场舞,这帮老不死的,跳死你们。”
滨海最热的季节来了,他没想到现在和记忆中的滨海也不一样了,不像少年时代记忆的那么恬静、安宁和悠闲,特别早上、晚上,那些不知疲倦的老太老头,能把红色娘子军跳一百遍,闹腾的小木回来两天了,愣是没睡好过一晚上。
或许就没广场舞他也睡不着了,这次西行,改变最明显的就是生物钟,清晨六点,这是诵读羊皮卷的时候,和传销团伙共处的遗留症还顽固地留在他身体里,他坐在床上,神采奕奕,他在体会着这种行为习惯给身体造成的变化。
很厉害的,用一个近乎苛刻的习惯来要求自己,那人的身体这台精密的仪器,会像得到开启密码一样,每天在同一个时间保持最佳的状态。
“精神激励并不是一无所取的,和宗教一样。”
小木如是想着,精神的侵略确实像宗教一样,可以培养出从善如流的好人,当然也能泡制出不顾一切的极端分子,所差,在乎人怎么使用它而已。
没意思,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清晨清新的空气透过酣眠一夜的房间,赤着脚去卫生间洗漱。
又一个清晰的变化,让小木踌蹰了,卫生间琳琅满目的洗浴、化妆、香熏、美肤产品,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镜里的他,平头、剑眉、眼神犀利,像身体里沉睡的某种性格被唤醒一样,曾经的自我,成了很不堪的旧宿主。
“是啊,男人需要什么化妆,真可笑。”
一大堆美颜美肤的产品被他仍进了垃圾桶,他匆匆刷牙,剃须,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洗净往镜子里一站,随手把镜框上自己的旧照片揭下来,染着灰发、奶白肤色、眼神忧郁曾经刻意在自己身上雕琢的韩娱男神偶像形象,现在怎么显得这么不堪呢
“这不是我。”
一张旧照片,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这一瞬间他眼中掠过很多让他心悸的形象,是秃蛋那货的剽悍威猛还是卢疯子那样的奸诈过人那怕就涂绅豪那个独吃一方的人渣,似乎都比他这个奶油形象有可取之处。
不知不觉中,心境和形象都变了很多,在家里静了两天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去找狐朋狗友,没有逛夜店泡妞,曾经熟悉的生活反而让他觉得兴味索然,终于回家了,反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对,父亲穿戴整齐之后,小木踱进了书房,书房里依然整洁如新,看得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父亲来过,他默默的坐在书桌前,看到了被扣的全家福,轻轻拿起,一眼瞥到母亲的音容笑貌时,他的手像灼了一下,又轻轻地扣下了。
即便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即便是父亲一手造成的,即便他心里一千遍、一万遍骂这个老东西,可心里依然是恨不起来的感觉,依然是一种愧疚的心态,他眼睛滞滞地看着,在想那些颠沛流离的传销分子,在想那些无家可归的精神病人,在想那个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却依旧感恩的秃蛋心里越来越清楚的家庭的份量。
“我得和他好好谈谈了,不能再这么相互伤害了”
小木如是想着,带着浓浓的愧疚,养儿已是不易,岂能酿个悲剧一起圄于旧事的回忆和怨恨中,不但父亲,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拥一个正常的心态。
他慢慢地重新拿起了相框,看着母亲的笑容,他幸福而释然地喃喃说着:“妈,一定让你很担心了,我想应该我和爸都太想你了,想得都无法原谅对方了。”
他微笑着,像小时候附着耳告诉妈妈悄悄话一样,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放在怀里,紧紧抱着,在幸福的回味中,他轻轻地拉开了抽屉,把这副旧照,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有些事,总得放下,否则你只能生活在回忆里。
有些事,总得扛着,否则你的生活留下的将会是不堪的回忆。
小木在想,做回一个自己,一个不需要粉饰的自己,但难点在于,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检点着,突然发现,这个很简单的问题,把他难住了。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约定的时间在九时,木庆臣没有去酒店,而是在家里做了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打扫房间、整理被子、亲自下厨做好早餐,在妻子仲晓梅诧异的眼光中做这些事,吃完早餐,又抢着洗碗。
这异常举动把老婆吓着了,眼光闪烁着游移不定,两人是标准的老少配,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福,特别是当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男生后妈,她至今都没有进入角色,或者也没机会进入,那个儿子,就从来没有踏进过这个家门。
“庆臣,你今天怎么了”仲晓梅终于忍不住了,站在洗碗的丈夫背后,猝来的温情,让她受不了了。
不但温情,还激情呢,老木回头揽了老婆一把,很郑重地道着:“晓梅啊,我们再要个儿子怎么样”
“啊”仲晓梅懵了,夫妻俩再无子嗣,已成共识,丈夫早被儿子搞身心俱疲了,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你听我说你跟我这十年,虽然吃穿不愁的,可其实没享什么福啊,家里没有小孩子记挂的,都不算什么家啊这些年我心思一直在林深身上,一直忽视你了,我们其实都该放下,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心宽地道着,不像平时那么唉声叹气了。
受刺激了,绝对是受刺激了,仲晓梅狐疑问着:“庆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爷俩一直就说不了三句话咦,对了,你这两天,床上都那么兴奋,到底怎么了”
“我准备和他分家让他另出去过。”老木兴奋地道。
“啊那怎么行,他指不定得怎么恨我这个后妈呢又觉得是我挑唆的。”仲晓梅觉得不妥了。一想想小木那得性,补充道着:“再说,他行么”
“呵呵,当然行了,也不看他爸是谁去我的包里,有个奖章和证书,一看你就知道了。”老木刷着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仲晓梅匆匆到了卧室,打开老公的手包,一翻,果真找到了那个作工很粗劣的奖章和证书,然后她眼直了:见义勇为奖
不对啊,儿子见财起意、见色起意都可能,怎么可能见义勇为
仲晓梅看傻眼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丈夫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那份从容的指点气度肯定没假了。老木说了,我确定了,必须另开过,就像当年我进城打工一样,不淘不出息,不逼不成材啊,从今天开始,我这当爸的一毛钱事也不管他了咱俩就安安生生,再生一个。
仲晓梅愣了好半晌,倒被丈夫整得哭笑不得了。
八时三十分,俩口子同乘一车,直驱置业大厦出租的写字楼
木林深此时也在往同一个地方赶,老爸的助理通知的,而早上的电话,居然是苏荣乐的,乐子正哈欠连天的开着车,带着小木直去置业大厦。
士别三日,又要刮目相看哈,小木变得天翻地覆,乐子变得地覆天翻了,头发长了几寸,大夏天套了个小马甲,脸上留着短短的胡茬,据他自己讲,是要坚持摒弃以前四不像的土豪形象,逐步向导演形象靠拢,现在影视多热啊没这形象,怎么去泡人家那些个嫩模啊。
还别说,这副形象成功地掩盖了乐子从表像的丑陋以及内心的龌龊,让小木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了。
当然,更惊讶的是乐子,用他的话讲是,木少爷这可是经历的多少苦难,才成功地打造出了这么一副苦逼形象。
两人互相攻讦,不过相见还是那么亲密,行至半途,木林深突然想起一事来,直问着:“乐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可那儿都没去。”
“这说来话长了,大前天咱们一同学在你家饭店吃饭,看见你爸被警察带走了哎呀,把我给吓得两天没睡好,今儿试下了旧号,嗨,居然回来了。”乐子道,明显心虚,几次看小木。
那点鬼心眼小木岂能不知,他直问着:“你还抽着”
“偶尔。”乐子掩饰道。
“别抽了,那真不是好玩意你小子,肯定看见我爸被带走,以为我出事了,会把你扯出来”小木笑道。
乐子抿抿嘴,没接这茬,笑了笑问着:“到底出啥事了,哎我说你爸真毒啊,就找两人把你弄走这特么一关就是好几个月。”
“不说家事了,再怎么是亲爸你能怎么着”小木换着话题问着:“那个同学啊”
“管向东,管管啊,你忘了,人那时女朋友姓鲍,你就叫人家俩管鲍之交咦我艹了,真形象,我都一下子没想他名来,只记得他叫管鲍。”乐子哈哈大笑着。
少年时的糗事,小木的心眼,多数同学的外号都出自他的设计,小木笑笑随口问着:“管管现在干啥呢”
“检察院公务员,毕业出来就考上了。”乐子随意道。
说到此处,小木被触到心思了,脱口道了句:“我也想考公务员。”
“我艹”吓得乐子一蹦,方向盘都没抓稳,跟着哈哈大笑,小木不悦地问:“怎么了小看我”
“我就大看你,你能考上你那文凭又没人承认不是小看你,就你胳膊上纹野鸡的,体检那关都过不去。”乐子道。
“是凤凰。”小木纠正道。
“是啊,没毛凤凰,还不如鸡呢。”乐子道。
“我特么怎么见你就来气,信不信我弄死你。”小木恶狠狠地一吼,被气到了。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吓了乐子一跳,嘎唧一刹车,停路边了,小木猛地一省,知道自己无意中,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传染的东西冒出来了,而乐子确实被吓了一跳,那剽悍凶恶的脸相,他在木少爷身上可是头回见。
好久,乐子惊讶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像被在监狱里的关了一段时间。”
“比监狱可刺激多了走了。”小木直接命令道。
奇了,乐子乖乖上路了,一种竟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觉得两人差别已经在无形中拉大。
到了置业大厦,按老爸助理给的地址,到了21层,乐子没敢上来,所有同学的家长都知道这个包工头家儿子不是个好东西,没人给过他好脸色。小木出电梯时才发现,这是一个私人心理诊疗的地方,瞬间让他想到西行这缘由了。
从不消停的老爸,看样子又要出么蛾子了,小木下意识的戒备,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在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老爸好好谈谈了,不能爱之切的人伤最深,念及此处,他又莫名地想起了秃蛋,那个夯货给他留下的东西太多了,甚至连口头禅都影响了。
没出意外,被助理领到地方一开门,把小木吓了一跳,像公司的谈判会议桌,主座三人,老爸、后妈、一位不认识的男子,次座一位中年妇女,也不认识,对面的座位,就是给他留下的了。
“爸,您这是干吗”小木愣了。
“坐,我们父子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木庆臣和霭地道,此时对儿子已经另眼相看了。
木林深坐下,看看父亲渐老的面庞,看看十年没说过一句话的后妈,那股子浓浓歉意袭来,让他有点不自然了,他道着:“爸,不必这么正式吧,有些话,我也早想对您说,我都毕业这么久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想自己干点想干的事,那个我”
“停”老木直接伸手了,不客气地打断了。
木林深一愣,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老木严肃地,带着家长威严直问着儿子:“今天,我的目的是要彻底解决咱们父子间的隔阂,你觉得是以西方的方式好,还是以东方的方式好”
“哟,爸您学问长进了,那我一直在国外,要不以西方方式解决。”小木笑了,没想到老爸与俱进了。
老木也笑了,笑着道:“西方的方式是,儿子要成人了,老子就什么都不管了,对不对”
“啊”小木一听,多少年的纨裤习惯怎么可能一朝去掉,不管那还了得,他反口道着:“那,别西方了,还是东方吧,这不国内么”
“那东方的习惯就是,长者为尊,老子说了算。”木庆臣严肃道。
那位男的笑了,后妈有点不好意思了,小木傻眼了,怎么也没料到,老爸的变化也这么大,他狐疑地看看,犹豫问着:“爸,你被谁洗脑了”
“被你啊,和爸斗了这么多年,处处捅娄子让我给你擦屁股,回头还拿个野鸡大学文凭骗我我想开了,儿大不由爹,这不是猫儿狗儿的,能拴在脚边就刚才说的,你同意吗”老木问。
小木愣着问:“我同意不同意,有区别吗”
是没区别,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仍然要由老子说了算,不自觉地小木逆反心态又来,话强硬了。
不过已经吓不住老爸了,老木不客气地道着:“反正你也不想回家,很简单,你不是说了吗,我欠你一笔遗产,你已经等不得要领了所以,我把自己财产的一半,四栋房产、存款、证券,一共价值一个亿财产,留给你。”
“啊爸您这是干什么”小木震惊了。
“你是不想要”老木问。
小木被噎,眼眨巴着不好意思了,笑着道:“长者赐,不敢辞啊,哎,爸,您别这么客气啊,我我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喜啊。”
一众皆笑,老木笑着笑着突破又爆一句:“别客气,该给儿子的,老子多少都舍得对了,还有一条附加啊,四十岁以前不能支取。”
“啊”小木一惊一叱,被老爸撩得心乱了。
“当然,为了保证你的生活,每月你可以向王律师支取五千块钱生活费,别嫌少啊,这座城市里挣不到五千块的人多了,有意见吗”木庆臣道。
小木表情僵着,知道又被老爸套上笼头了,他愕然问:“我的意见,有用么”
“对,不管用,老子说了算那就这样了,细则王律师会告诉你,这位冯长翔医生,我想你不太喜欢和我见面,不过希望你每月都和这两位见见面,西方教育出来的,应该有契约精神啊。”老木说罢,不再理会愕然的儿子,叫着夫人,起身了,两人踱步这就要走,到出门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到的电梯里,仲晓梅忍不住了,脸见苦色的道着:“庆臣,你对儿子是不是太狠了点”
“什么叫狠啊,我在他这么大上,都开始养家糊口几年了。”老木道。
仲晓梅道着:“时代不同了,他一直娇养惯养出来的,能和你那时候比”
“是啊,时代在进步,不能他在退步啊,不逼不成材啊而且啊,我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揽着妻子,另一只手,却摩娑着奖章,那见义勇为几个字,怎么就看得老木这么带劲呢
夫妻俩下楼,相携而去,这件心事了却的让老木心情大好,放手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专程陪夫人逛商场去了
“有几条注意事项”
“您需要每月提供体检证明,,遗产继承会被取消的。”
“您需要提供每月五千元的开去明细,如果发现不妥,下月支取额会相应扣减。”
“如果发现您未通过本律师事务所把现有的房产、车辆抵押,或者产生任何债务纠纷,您的继承权也会被取消”
“”
老律师一条一条给小木念着条文,小木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听不下去了,愤然一叉手道着:“不签,查谁呢,坐监狱都没这么麻烦。”
律师不愠不怒地道着:“不用签的,您知道就行了,我们会依照立嘱人的条文办事的。”
她起身,直接把厚厚的一摞文书放到小木面前,将走时还提醒了一句:“对了,本月的支取,务必在十五日前体检后办理,每月务必到冯医生这里作一项心理评估谢谢,我先走了,资料里有我名片,有事请联系我。”
老木在别扭着,女律师径自走了,冯医生出去送人。
哎呀,真毒啊,派这么个更年期后的妇女,简直无从下手嘛
小木咬牙切齿,给气着了,早忘了要和父亲来一场坦诚对话的初衷了,他现在最心揪的,估计要是钱了,也是啊,眼看着就捉襟见肘了,早知道就不把好几万扔在长安了,一个月五千
哎哟喂,那可真是苦逼时代的到来了。
片刻后,冯医生回来了,小木痛不欲生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让他怜感顿生,刚称呼了句,小木抬头,很难堪地看着他问:“我明白了,是你给我爸洗的脑,他就一大师傅,肚子里只有菜谱,其他事根本没这么大谱”
“所以,你就变着法让他难堪”冯医生道。
哦,把小木问住了,报应啊,怨谁呢
“或者,也不是我的问题,根源在你,你要是个彻头彻尾的纨裤,我想你爸也就认命了,可惜啊,你不是,你不该让他看到希望啊。”冯长翔道。
还真是这样,小木想想,恐怕苦日子逃不过去了,事都办到这份上了,再恬着脸回去要钱他可做不出来,就能做出来,恐怕老爸都未必买账了。
“请吧,今天我来给你做第一次心理评估介绍一下,我叫冯长翔,曾经是精神病医院的医生,不需要讳言,你的事是我安排的,在对你进行的催眠的时候,你重复最多的词是妈妈我想,母亲在你的生命里占着很重要的位置由于你父亲的纵容,你的性格形成有缺陷,这个你应该懂啊,缺位型人格,孤独感和防备意识都非常强,属于偏执型”
一路说着几次回头,小木垂头丧气地跟着,进了诊疗室,坐在治疗者的椅子上,冯医生侃侃而谈,在心里,莫名地有点同情这孩子,真看不出来,他在警察窝里是怎么混出来了,居然还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等等。”小木打断了,看着冯医生问:“您把我送精神病医院,这是违法的医生啊,不能这么黑吧把我送精神病医院,那怕我有问题,也是心理缺陷啊”
“这是你父亲同意了,并签署了治疗书。”
“我不信。”
“那怎么你才能相信”
“我看看。”
冯医生看着苦楚的孩子一样,找着文件,然后把治疗书铺到桌上,小木上前拿起来,翻了翻,果真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翻页的纸靠近了嘴,然后一咬,把签名处的撕下来了,嚼了嚼。
“嗨,你这是干什么”冯医生愣了。
“我用实际证明,你的心理评估是错的。”小木说着,手搓着蹭蹭一揉,冷不防隔着桌子一揪冯长翔,直接一团纸塞嘴里,摁着人,劈里叭拉,后背一阵掌切兼肘拳,那拳拳到肉、肘肘压脊,疼得冯医生喊都喊不出来,哦哦挣扎着。
小木却是来的兴起,揪着人,扯着拉出来,往沙发椅上一反摁,肘拳加膝撞,一下一下来着,恶狠狠说着:“艹你妈的,差点坑死老子知道不”
“艹你妈的,给我爸出馊主意,断了老子的好日子知道不”
“艹你傻b心理医生,就没看出老子有暴力倾向”
啊嗷求求你放开我有话好说冯医生挨得那叫一个酸爽,嘴里连连求饶,小木气喘吁吁放开,好爽地往他办公桌上一坐,啪啪一拍手,这几招可是秃蛋和那几个警察教的,专治各种不服,看这狗日医生疼得直扭,半天才吐出一团纸来,小木的气这才消了大半。
斯文人那受得了这等糟塌,气急败坏冯医生要上前来摁铃叫人,又被小木给踹一脚,气得连滚带爬要跑,小木坐在桌上说了:“哎,你可想好啊,报警,警察见我比可见你亲啊。还要想清楚啊,一报警,这单生意可就黄了啊。”
这话管用,冯医生一下子爬起来了,想了想,反倒把他搞得进退两难了,他忿然间,像被非礼了一样道着:“你太过分了。”
“是你过分在先啊”小木道。
“那是你父亲同意的。”冯医生道,一说这个,小木笑了,他猛然想到一件惊恐的事,完了,那签字的治疗书,已经被嚼成一团了。
“接下来不用治疗了,准备打官司吧啊,我特么去请几个律师,专门告你,索赔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500万元不高吧哟,看你表情不想给是吧,那好啊,反正我也没准备要,你这门诊总得关了吧别说兄弟不仗义啊,你断我财路,我砸你饭碗,扯平了。”小木牛哄哄地背着手唬了几句,拔拉开傻眼的冯医生,就要走。
一个优雅纨裤,已经被沾染上流氓无赖德性了,对付文化人,太小儿科了。
不管摊上什么官司都不是好事,这下子冯医生急了,急忙出手拦着小木:“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要不,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你看你这人,刚刚都说了,我的事我做主,再说我告你,又不是他告你,你法盲啊,主体都不一样。”小木斥道,又要走。
冯医生又要拦,脸色难堪地道着:“有话好说你别这样啊,我不是存心害你的啊,是你自己和两个危险人物一起跑了,警察都监视了我两个月,我过得比你都难啊。”
“哦,你这么说,我倒心里安慰多了。”小木呲笑了,瞧着冯医生怨妇一样的表情,挑逗问着:“想私了”
冯医生一怔,赶紧点头:“哎,私了”
“条件我开啊。”
“哎,好嘞,您开。”
“这样,简单点,我爸给了你多少治疗费,二一添作五,分我一半,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啊”
冯医生没想到,竹杠敲到他头上了,敢情这恶少存心就不良,眼见着从他爸那儿拿不到钱了,变着法从其他地方挖。出钱疼啊,比挨打还疼,疼得冯医生脸上扭曲,不像怨妇,像产妇,难产那种。
“不给钱,等着法律治裁你吧,哼”小木气宇轩昂,抬步就走。
一下子被冯医生拉住了,他苦言道着:“给,给我给”
小木笑了,是一路笑着走的,小支票弹得砰砰作响,冯医生羞得根本没敢声张,还装模作样叫下一位进去开始治疗呢。
重新坐回乐子车里的时候,乐子这得性一看支票眼睛就直,扑上就抢,嘴里兴奋地喊着:“亲哥哎,有好日子过了,我看看多少”
“这是最后一笔钱了,知道不,我爸对我正式经济封锁了。”小木凛然道。
乐子一看,七万五,兴奋了,直道着:“哎呀,这个事情很严重啊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着喝着,花完再考虑这个事”
“乐子,跟你说实话啊,这次回来,其实我本就准备告别过去生活,重头开始的,他不给钱正好,咱自己挣去,我不信了,有那么难吗,这不顺手就搞了几万。”小木道。
乐子拿着支票却是馋涎欲滴了,他劝着:“谁说不是呢,我和你一起重头开始嗯,那个,来个缓冲吧,咱们来个告别狂欢吧,人生得意须狂欢,理想抱负都扯蛋吃好喝好玩好,多找几个妞,来个大party,与往事干杯,怎么样”
“呵呵不愧是做传媒的,说的真有文化,就这么办,我是倾囊请你,以后你看着办。”
“哎呀,咱们这关系谁跟谁呀,我恨不得变成妞,天天让你满足啊。”
“快别恶心我啊,你要变成妞,我该喜欢男人了。”
“哎对了,桑巴酒店那儿,好像有人妖了,想不想试试重口味那儿只对熟客开放,手机联系暗号是:凤凰台。我都没明白什么意思。”
“笨蛋,宋词名句:凤凰台上忆吹箫。”
“哦瞧这多有文化的事啊,咱们得去瞅瞅啊。”
“必须的,今天就去,吃完饭就去”
一对三观不正的损友,兴奋间早忘了烦忧,又如往常一样,寻欢作乐去了
第一卷疯子的盛筵完,请看下一卷第四只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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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楔子:离奇世界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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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另一层更深的意思是:
就即便浪子回头,也换不回真金白银来。
别不信啊,此谚在木少爷身上得到了无可辨驳的证实。
很快第四个心理医生被木林深搞妥贴了,死活不敢接木老板的诊金,老木三番五次询问才知道了缘由,敢情冯医生早被他儿子敲诈过两回了,西行一趟,本事见长啊,懂得拿起法律武器敲诈心理医生了,还愣把冯长翔吓住了。
可以理解啊,辛辛苦苦搞这么个诊所,真要摊上个烂官司,谁也怕啊。
现在唯一不怕的反而是老木了,他是咬紧牙关,要逼儿子成材了,他心里想了啊,这明摆着的事,和犯罪分子斗都没吃亏,回头还成了警察的座上客;心理医生被他整得一个个哭笑不得,就再怎么想,他干点其他事也是手到擒来啊。
冷战数周,老木不理不睬,又一次上门讨债的人来时,他二话没说,直接报警,结果一报警,俩拿着欠条讨债的被提留进派出所吓怂了,老实交待,是木少爷给打的欠条让来问他爹要钱,要到钱才给他们提成,派出所传唤了木林深,小木傻眼了,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番,撵出来了。
老木又开始胃疼了,此时才明白,以前讨债种种,怕都是这个逆子设计的。
小木也开始胃疼了,父子斗争中,老爸越来越聪明了,都不好诳钱了,这眼看着经济拮据可咋整
过得很艰难呐,从冯医生手里讹了点,很快被糟塌完了,就剩每月五千块了,还得巴巴去王律师那儿支取,前一个月他顾及面子没去,当终于憋不住去时,那王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就五千,而且还没补上个月的。并且传达了他父亲的意思,如果再发生上门骗钱、讹钱的事,那等着法庭上见吧。
又给小木来了晴天霹雳啊,不过老爸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的,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如果实在找不到正当的工作,那就是去厨师学校学习,那样三十岁可以到庆臣酒店接班。
说到头,老爸还是想他培养成厨师的初心未改啊,作为海外留学归来木林深,怎么可能去适应那种烟熏火燎的生活,自然是一口拒绝的。
于是,他开始了漫漫找工作的路
秋九月,兰桂飘香,小木打起精神来,每天在报上寻着招考通知,准备去试试考公。
其实公务员生活是蛮不错的啊,泡杯茶、叼根烟、男女老少侃一天嗨,就把工资挣了,天下没有比这更简单事了吧
可在他身上就是无法逾越的困难了,报名要体检表的,偏偏他臂上那只凤凰的纹身,根本过不了关,就这个可费了老大功夫了,买通了医院领导才通过,谁可知道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等正式报名才知道,什么艾伯拉罕马林肯大学,根本不顶鸟用,人家单位认南大、北大、西北大、东南大,甚至三本的文凭都承认,就是不认你什么国外的鸟文凭,直接把小木划入另册,考试资格都没给。
后来才发现,乐子讲海归不如狗一点都不假,无数的有钱家长把蠢笨如猪的儿女送出国镀金,已经成功地把“海归”这个词给毁了。
不行,换呗,活人能被尿憋死
那月木林深居然发现警务单位招聘,市公安局面向全社会招聘合同制警员,他一想自己给人民做过贡献啊,再一想穿上身牛逼烘烘的警服那似乎也不错啊,于是就兴冲冲去了,一问是巡逻警、再一问是最低工资标准,就这三千块的工资,不管吃住还得本市户口。
他咬着牙痒痒,想想实在无处可去,还是报名了,谁可料不报还好,一报惹笑料了,那报名的一查气着了,当着一群报名的年轻小伙子训上他了:木林深,中学就有进派出所的记录,出一趟国你以为就把记录销了就你还报考巡警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趁月高风黑打家劫室啊拿个洋码字的文凭吓唬谁啊一边呆着去,下一个。
饶是小木铜嘴钢牙,深谙人类心理学,也说不上一句反驳的话来,他对着无数张谑笑看他的脸,掩面落荒而逃。
他明白了,离了他爹,和他爹的钱,他在这个国度,屁都不是。
明白了就好办了,十月份,老木听说小木乖乖去滨海技校报名,进厨师班了,他可是心花怒放了,专程去了趟技校,跟校长、教导主任好好叙了一番,中心意思是:不许对木林深特别关照。
于是就没有关照,木少爷开始和一批满身汗臭,两眼苦楚的城郊那些没出路的苦逼开始学徒之旅了,这种速成班的强度是非常大的,配菜,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在几十种切好的食材里配好一盘。
配得肉稍多点,大师傅吧唧就是一巴掌骂:艹你妈,你配这么多肉,想让人家老板赔死啊
配得量稍多点,大师傅吧唧又是一巴掌骂:艹你马,你配量这么大,想让人家饭店赔光啊谁敢雇你
配得不多不少吧,大师傅吧唧又是一巴掌还在骂:艹尼马,笨手笨脚的这么慢,人家雇上也得把你开除了。
这些技校是绝对顺合市场以及奸商的要求来训练帮工的,直到训练成一个一个像机械手一样精准,掉地上的花生米都知道拣起来放锅里才算合格;就这还远远不够,素质,素质必须无限制提高,用水必须得省,洗完菜再洗碗,不能嫌脏;用油必须得省,咱家油绝对不是地沟油,是反复用的油;食材更得省,凉菜过水能重调、剩菜骨头能炖汤、这些业内常识你必须得懂。
不但得懂,而且得懂得不能外传哈。
经过十余天的强化训练,配菜打了七八个盘照价赔偿、切菜切了七八回手指,没有赔偿,小木终于开灶要上第一堂厨师课。
简单,蒜蓉鳜鱼,这场面是相当壮滴啊,一百多架火,火上坐锅、锅里淋油,光头锃亮的大师傅在吼着要领,这是批量式生产厨师,那怕精于一道两道菜的,出去也能独挡一面了。
小木在最后一排,垂头丧气的,他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左手已经缠了n个创可贴,手上的伤还是小事,心里受伤啊,这特么非人的待遇,比传销组织里恶劣多了。
“开始”大师傅一声吼。
方阵里厨师齐齐下锅,滋滋拉拉炸鱼的声音不绝于耳,淋油、上芡、加味料,一个个经过强化训练的学徒们已经做得有不紊了,大师傅满意地一眼一眼看过,不时吼着嗓子提醒着:“不合格的继续从重开始啊,别觉得学校小气,不让你们花自己钱不知道心疼你,滚蛋你也滚蛋,瞎了啊,上层没熟,下层焦了你,滚,这么大芡,熬粥呢”
巡检相当严格,这种批量生产别指望手把手教你,食材、炉具都得自己掏钱,错一次就赔得你心疼,让你滚了,那就得重头来了,而且得等下一拔了,大师傅一溜看下去,倒把三分之一剔除了,他到了小木面前,这道菜已经结束了,大师傅看看整洁的案板和用掉的味道,像是思忖什么。
似乎不错哦,小木很满意自己这道菜,芡色金黄、汤汁浓而不稠,进盘子里,清清爽爽一盘,他小心翼翼把一个萝卜雕花放上去,ok,平生第一道菜完成了。
“色香味俱全,你无可挑剔啊。”小木得意地道。
大师傅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扯着嗓子吼:“第二项,把你自己做的吃了,尝尝问题在哪儿蒜蓉鳜鱼的正宗味道是蒜香、甜香、鱼香合在一起,汁不沾牙,多食不腻。”
他吼着,一众厨师开始动筷,挟着鱼肉细尝,这是厨师的必条技能,要从无数次试错中,找到勾芡、火候、上料的细微的差别,刚一动筷,啊声一声尖叫,大师傅回头,小木呸呸呸吐。
“还色香味俱全,糖当盐放了,吃死你啊。”大师傅这才揭出谜底,早看出来小木案子上盐料未动,应该是炒菜时候走神了,这是大忌,大师傅不耐烦地说着:“滚吧,你特么切手比切菜还利索,炒菜糖和盐都能搞混了,能当大师傅么”
“呸老子早不想干了。”小木一摔筷子,扒了自己的厨帽,往锅里一扔,扬长而去。
这种情况多了,来者自由,去者自愿,对于大师傅,顶多会在最后告诫你一句:
“按合同规定:学费不退啊。”
消息传到老木耳朵,老木只能概叹一声,无语相对。
一个人找准自己的位置很难啊,他倒不怕难,怕得是根本没他儿子这号人的位置啊。
所有的情节都不会按你设计的推进,当老木在四下寻思给儿子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时,小木的命运却触底反弹了,又一月后,王律师告诉他,小木居然去了苏杭市,并且在一家外贸进出口公司当了业务员,而且以他扎实的英文功底,居然在那家公司混得不错,起薪就五千。
老木悄悄派助理去打探过一回,耶,居然属实,儿子居然穿着一丝不苛的工装,在一处物流工地清点货仓。这个结果让他心情稍慰。他暗暗数着这份工作儿子能干多长时间。
一个月,熬过去了两个月,居然呆下来了
三个月后,春节刚过,头天上班,远航进出口报关代理公司,怒气冲冲的张老板从经理办冲到了职员办,那表情震怒、走得地动山摇的架势把员工们吓住了,一般这情况,都是炒谁鱿鱼的表现,今天表现尤为突出。
没料到是刚进公司的木林深,张老板拿着一摞报关单,劈面就摔到木林深的脸上骂着:“滚蛋妈的还海归呢,乌龟都比你强。”
小木瞬间怒了,当了三个月加班狗,积蓄的怒气全喷出来了,桌子上一堆资料兜头全扣到老板脑袋上上了,他回骂着:“啊呸,老子早不想干了,答应的年终奖一毛钱不给大伙,还想让大家给你卖命你自己卖肉去吧。”
张老板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没见过这么操蛋的员工,揪着小木要给他颜色,话说小木岂是善茬,跟着那帮刑警早学了几招打人的功夫,回敬了老板俩耳光,一脚踹蛋上,拔腿就溜,那胖老板捂着裆直追,又多挨了几脚,等警察来了询问原委,员工打老板这一点确定无疑,原委呢
就在那堆报关单上,整理的员工都乐了,老板把单子摔得啪啪直响,生意就让这个混球给毁了,能挣多少啊,挣不着钱,都成笑话了。
到底什么原委呢,警察叔叔一瞧,笑颠了,在一大堆化工品名录里,抗静电剂光亮剂、稀释剂、稳定剂、抗氧剂、润滑剂、增韧剂中间,夹了两个不和谐的字眼:去叫鸡去胶剂、打炮鸡打泡剂。
小木因为打老板又被传唤了,他说了,拼音输入法惹的错,天天让加班,累得头昏眼花怪谁呢
派出所调解结果,张老板看在可以不发当月薪水开除人的份上,不追究了。
被处以治安罚款一千元,小木从派出所出来,又一次失业了,他倘徉在街头、湖畔,就像曾经到陌生的国度一样,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其实他很想很想试一下自食其力的,不过终究还是失败了,活了很多年才知道一个人需要自尊、需要、需要作他喜欢的事,可现在又要学习,把这些东西全部扔掉才能生活。
可能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做的,那些忍受制度束缚的公务员,所求无非是五险一金、安稳归宿;那些忍受大师傅叱喝和耳光的帮工学徒,所求无非是身有一技,养家糊口,就即便这些商业公司,职员忍受老板谩骂、苛刻,还有无休止的加班,无非是想在这座城市有一席之地啊。
“难道这就是父亲想让我经历的磨练”
他坐在西子湖畔如是想着,父辈的艰辛他是看着过来的,那份为人处事的圆滑、那种处处小心的奉承,那种卑到骨子里的谄媚,其实都让他厌恶。
难道生活就是为了经历这些,为了出人头地之后,再把这些加诸在那些后来者以及自己的晚辈身上,加了就加了,还特么美名其曰“到社会上磨练磨练”
老子想干嘛就干嘛,受这鸟气
小木重重地把手里捡地一块小石子扔进湖里,石子在深绿色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层链绮,被污染的水源一点也不让人心旷神怡,漂起来一个插着塑料管的纸盒,让小木怔了好久。
环境和人一样糟糕啊,想静静的地方都让人这么嗝应。
他拍拍衣服起身,电话响了,他拿起看,更糟糕的事来了。
乐子的短信和一份电子请柬,缘由是:如花要结婚了。
这倒不令他惊讶,如花钱已经多得没地方扔了,不找俩女的糟塌几个来回,都对不起他的身家,只是请柬把他看愣了:
新郎:孙清华。新娘:代琼诗。
没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班花代琼诗,有下落了,一出场,就是如此惊才绝艳的把自己插在一堆牛粪上。
小木瞠目结舌了,在最离奇的真实面前,他知道,那怕他自诩研究过多少心理学,在那些世故的人眼中,他的形象依然如旧。幼稚
不是么居然还相信纯洁,不是幼稚是什么
距苏杭市百余公里,滨海市公安局刑事侦察局。
整午时,一位穿着便装的男子迈进公安局大院,验过证件,直上办公楼,敲响了这里一间标着犯罪心理研究办公室的门,有人在等,应声而入,等待的人把厚厚的一摞卷宗拍拍,示意来人看。
那位默不作声地坐下,翻阅着,很快进入了案情。
等待的这位,无聊的翻查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对方的照片,简历:姓名,申令辰,年龄43岁。
供职单位:苏杭市刑侦侦察支队,副政委、兼刑事技术侦察教导队长。履历是从普通的民警,积功二十余年上升到副政委的位置,其实在刑事领域,职务不过一个挂名,大多数时候带队的都得冲锋在前,这可不是个拿着枪能赶着人上阵的年代。
所以,应该是有点真材实学的。
等待的这位又看看此人经办的案子,、、零七化工厂保卫科保险柜盗窃案,等等数桩,足够勾勒出一个警察的擅长之处在什么地方,也在符合面前此人表像。
沉稳、不动声色、冷静,不为外物所侵。
这正是要在警中寻找的那类人。
足足半个小时,申令辰看到了最后一页,等待的人出声问着:“怎么样告诉我你的第一感觉。”
“郑局长。”申令辰起身要敬礼,被郑局拦住了,他摆手让坐下道着:“不必那么正式,趁这个时间会你,一个方面就是为了保密你是专业的,应该看出来了,这都是未编号的档案,可以告诉你,现在能不能立案,都在两可之中。”
申令辰皱眉了,列出的两起案件是两宗离奇的盗窃案,不是报案,而是两位倒台的贪官向纪委交待收贿物品,都咬定家中失窃,案子是由纪委转过来的鉴别的,在对其中一幢单元房的检测中,保险柜确实有被撬的痕迹,但作为警察,第一个泛起的念头肯定是双向的,那就是:可能是盗窃,也可能是故弄玄虚。
“如果盗窃案是真实的话,那失窃清单,要成滨海数得着的大案了。”申令辰如是道。
名画十一副、玉器、古玩若干,估价八千余万,郑局长道着:“所以才请你这位盗窃案专家啊,先别管丢的东西,以你的经验看,此案是真是假我可以透露一句,失主,就是两周前被双规的王子华、康壮,一位是国土资源局局长,一位是被牵扯出来的,政府审批中心的主任。”
“但案子却发生在两年前”申令辰反问。
“对,双规后,根据他们交待,起获了部分证据,但在涉及这几个宗贿赂时去卡壳了,行贿的承认,还提供的发票,受贿的也承认,但东西丢了现在纪委两难之间,所以,把案子转到咱们这儿来了。”郑局长道。
“失物我不知道真假,但这个盗窃案,是真的。”申令辰道。
“真的,何以见得”郑局长问。
“您看这是txdg保险柜厂生产的家用保险柜,嵌在墙里,技术性开锁的唯一的途私,就是在锁芯坐标点三十六点五度、十四点五公分处打眼,这个地方属于两块填充物的结合处,用一个普通钻头就可以打开,然后再用一个弯钩,挑起锁钩就可以这种很专业的手法,不是两位领导同志可以接触到的。”申令辰道,又笑着补充了句:“哦,前领导。”
郑局长笑了,接过了申令辰翻到了那一页照片,仔细看时,还真如他所讲,他笑了笑道着:“看来我找对人了。”
“郑局,我以为是要组织统一行动。”申令辰问道,这个离奇的案子,在他看来,恐怕不好破了。
“可以说是一回事吧,很快,沿海几市要组织打击侵财类犯罪的统一行动,每年都有,今年要更大一些,情况你在一线,你比我清楚,现在的盗窃犯罪反侦察意识越来越强,网络化、跨地域、有组织,甚至境外参与,都不是什么希罕事了,所以这一次打击啊,我们的重点,要放在打击销赃渠道上,打掉需求,打掉销赃链,才能有效遏制类似重大盗窃案件的猖獗态势。”郑局道。
好像两起风马牛不相及了,申令辰皱眉问:“那这两件事,有必然的联系吗”
“有,据双规人员王子华交待,他所收贿赂中,有一对玉蟾蜍,这对玉蟾蜍是由一家房地产商送给王子华的,在去年九月山西落马的厅官家里被搜到,纪委的同志因此专程带原拍卖行的鉴定人员去了一趟,经证实,正是卖出并送给王子华的那对。”郑局长道。
“一副蟾蜍,送了两个贪官”申令辰奇怪地道,他瞬间反应过来了:“那是被人销赃了,重新卖出”
“对,送给厅官的那位是煤老板,据他交待,是专程到苏杭市采购的,纪委委托我们公安查实,根据拍卖行提供的资料,我们最终查到了东西的持有人您说,会发现什么情况”郑局长问。
“应该查无此人吧”申令辰道。
“比这个更彻底,是死人已经注销户籍,但还有人持着他的身份证办理了委托售出。”郑局长道。
“鬼域伎俩,永远都超乎想像啊,城市扩张太快,我们的户籍管理制度永远是落后的。”申令辰道,对于警察而言,永远有从你眼皮底下漏掉的嫌疑人。
“还有更惊讶的,我们以这个模式顺藤查了查,发现被注销户籍,已经出死亡证明的居民里,仍然有十几条活动的线索,股市开户、银行建账,甚至开公司当法人的都有,账务的来往相当频繁,大部分都是委托卖出,一般情况下,都是委托卖出收到款之后不久,这个人名就弃用了我们侦察永远比犯罪慢上几步啊。”郑局道,对于未查到结果的线索,业内规矩,都是相当保密的。
必须保密,否则这个作案模式一弃用,他们会想出更匪夷所思的手段,申令辰思忖片刻道:“您的意思是,怀疑在滨海及周边几市,有盗窃团伙及销赃渠道”
“不是怀疑有,是肯定有啊。”郑局这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申令辰,申令辰翻着几页加密文件,暗暗心惊,两位贪官失物清单上,有十一件分别于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出现,在沿着线索往下查时,都遭遇了同样的结果,查到了死亡人口身上,看着看着他眉头皱起来了。
遇到精妙的作案手段,警察就要头疼,这样的案子如果不是反腐风暴厉行,根本不会刨出来,那怕就失主都不敢报案。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或者几个专门针对这些赃物下手,再行销赃的团伙的话,那已经干了多久,做了多大,可想而知了。
“你是以休假名义被调来的,目的就是此案,省局的指示是,要在全省性的大行动开展之前,务必查实这伙盗窃及销赃人员的下落,打响斩手行动的第一枪。”郑局长道。
起身恭听的申令辰愣了下“斩首”
“不,斩手,是这只手的手。”郑局亮亮手掌解释道:“贼是三只手,销赃的是第四手,这一次的行动目的就是,把这多出来的两只手,一起斩。”
“是我服从组织安排。”申令辰没有二话,全盘接手。
“跟我来。”郑局长起身道着,领着申令辰出了犯罪心理研究室,匆匆直上一层,到他的办公室,进门时,已经坐在的这里等得很久的两人齐齐起身敬礼,郑局介绍着:“这位是苏杭市的反盗窃专家申令辰,你们应该认识他们俩,郭伟,关毅青,见见你们师傅吧申政委啊,别嫌我们偷师啊,您的本事我们可是仰慕以久了。”
郭伟,关毅青,见到警中的传奇人物,显得很激动,两人又是齐齐敬礼,直接叫上师傅了,申令辰却显得兴味索然,表现的很淡,郑局当着和事佬,介绍着小关在信息中心呆过,有什么需要查实的线索,她会帮忙,至于郭伟,后勤装备处刚调到刑侦局,小伙子挺精明,组织上要重点培养。
转眼一个调查组就成型了,中午局里食堂匆匆一餐,饭后业务就开始了,小郭开着局里调的车,关毅青给申令辰开车门,两人毕恭毕敬把这位请上车。
“去哪儿呀师傅”郭伟随口问。
“对呀,师傅,咱们从哪儿开始”关毅青问。
坐在后座的申令辰不由地笑了,他问着:“你们还没有办过案吧,想学什么”
“当然想学您慧眼如炬的本事啊,,您当时是从重伤的保安身上找到了突破口,我就纳闷,您怎么看出他是内贼呢”郭伟崇拜地道。
“离题了,离题了师傅,您得教教我们怎么办盗窃案啊,很快我们要参与专案组”关毅青道,不料话没说完,申令辰提醒道:“哦,是不想再到专案里端茶倒水送资料对吧”
说中了,关毅青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是刚复职,你们是刚入职,而案子又是个大案值,作为警察,你们应该有起码的敏锐性吧”申令辰道。
确实如此,因为涉嫌滥用职权并有办案刑讯,申令辰被停职一年,而且接受了处分,这件事谁也不愿意提及,可停职和刚入职,又有什么关联,关毅青和郭伟互视一眼,纳闷了。
“起码的敏锐性就是,有时候你必须在忠于职守,和忠于自己中作一个选择,两位被双规的官员,两年前发生的盗窃案,已经销售出去的赃物,不论你查那一件,都有可能把自己陷进漩涡里,查出来了,功劳属于集体,查不出来或者事情搞砸,是你自己无能,如果有严重影响,这个黑锅得你自己来背,不能给组织抹黑你们选择吧,我不怕你们偷师,就怕你们后悔。”申令辰道。
这么严重,已经坐惯办公室的郭伟和关毅青,面面相觑,郭伟说了,师傅您放心,我要成为您那样的人,不后悔,关毅青表态了,师傅,要是忠于自我的话,我就不当警察了。
“呵呵,希望到我这个年龄,你们还能这样说好吧,开车。”申令辰命令道。
“去哪儿的啊,师傅您刚来,要不先休息休息”郭伟关心了一句。
“先离开局里,没有那个案子是坐在办公室里能查到线索的现在就开始教你们第一课,在接手一件案子的时候,第一步要干的是什么”申令辰问。
“看案卷啊,看完案卷,仔细分析现场,对,去现场,亲自查看。”关毅青道。
“应该是先找类似案例吧”郭伟道。
“错,两年前的现场有什么可看的盗窃案不一样,首先,你得去找这个圈子里人,看过案卷有什么感觉”申令辰问。
“干得很漂亮,把两个贪官窝给端了。”关毅青道。
“嗯,不错,欣赏犯罪,这是能够读懂犯罪的第一步。”申令辰意外夸了一句。
“再漂亮也是犯罪啊,我觉得难度很大啊,跨省销赃,又是贵重物品,而且渠道又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查到了线索,又到了死亡人口身上,我真想不出,得有多阴暗的人才能干出这么蹊跷的事来。”郭伟道。
“嗯,畏难情绪,很正常,这也是没有人接案,启用你们两个新手的原因,忠于自我的人太多,能忠于职守的,却太少了。看来我得找点圈内的人,好好教教你们两个新手了。”申令辰道。
“圈内人,您指,贼”关毅青有点不舒服地问,申令辰确实路子很野的那种警察,怨不得积功十几年,仍然奔波在一线。
“去哪儿找啊”郭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看守所把近五年,有名有姓,量刑在十年以上的盗窃嫌疑人,都找出来,手段这么漂亮的贼,不可能寂寂无名,想了解这类案件,你们要向这些作案的人学习,而不是向办案的人请教,这个阶段,咱们设三天,你们认真学,我也了解一下,滨海这里的江湖。”
申令辰道,声音阴沉,让人很不舒服,就像他的表情,永远是那么颓丧一样,从这个警中奇人身上,已经看不到热血和朝气。
车,直驶看守所,这个离奇的世界,从高墙铁窗、从深牢大狱,打开了一扇离奇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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