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将鸣(2)
锦冬锦夏欣喜若狂的应下,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萧君阙。待萧君阙走了之后半晌,锦夏便憋不住嘴了,叨叨开口:“小姐可是唬死奴婢了,那日在帐篷中便是太子殿下亲自照顾着小姐,都不让奴婢进去,说是怕奴婢胆子小伺候不仔细,奴婢也不知小姐怎样了,担心的不得了…幸好小姐吉人天相,只是,”锦夏话锋一转:“那严氏当真是不要一张老脸,竟然将我和锦冬…支开,不让我们伺候小姐,若不是太子殿下让跟着来的太医机灵,奴婢都怕…”
锦冬狠狠怼了一下子锦夏,“好端端的提这做什么,先让小姐好生静养着才是,等小姐大好了,收拾她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锦夏乖巧的点点头,连忙捂了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保证不再提了,然后想了想,又兴奋的对丹云隐道:“小姐可是不知道吧,其实太子殿下是昨日来的,照顾了小姐整整一日夜呢,适才刚刚合了会眼。奴婢看,小姐不但要尊贵的嫁出去,就连嫁的人都是真真心疼爱着小姐呢!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终于可以放心了。”
锦冬心惊的看了一眼丹云隐,好说不说提夫人,就不怕坏了丹云隐的好心情吗?锦冬虽然是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再看丹云隐脸上神情并未变化,才安了心。锦夏这小丫头,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心直口快的,以后要多跟锦夏说着,少跟小姐提夫人吧,如今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她委实不想再看见那般的小姐了。
丹云隐笑笑,笑容里也不带什么温度:“救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个心怀恩的人,自是要来的。”
一听这话,锦冬道:“小姐救了太子殿下是真,只是赐婚,那是皇上的事,若是没这个机缘,可不得费不少周章。”
丹云隐看了一眼锦冬,忽然赞赏的笑了,“你倒是真的通透。”
丹云隐又道:“不必理她们,你们该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好好养好身子才是真的。”丹云隐眸色暗沉:“锦冬,你心思最是剔透,那批人,务必好好训着。待我大好那日,我要看见成效。”
锦冬掐算了一下时日,丹云隐伤着的位置是心口附近,少说也要养几个月,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小姐宽心,也别操劳这些了,好好养着,费着心思想这些事情,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丹云隐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淡淡开口道:“自去罢,我有些乏了。”
丹云隐这边是好的很,严氏那边可是从昨日开始就急的团团转,丹甫阁从春猎回来倒是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过分苛责她的行为,只是让她收敛一些,不要在丹云隐受了这等伤的时候还这般针对她,她怎么也没想到,过了两天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丹云灵看着严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算着萧君阙已经进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严氏着急道:“好女儿,你现在这般怔楞作什么?太子殿下既说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我前日所做之事岂不是要被丹云隐那丫头拿捏…”
丹云灵冷冷的打断了严氏的话:“母亲这般着急做些什么,养好胎是真的。”她本是高兴的,母亲有孕,只是渐渐的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父亲现在这般,母亲现在一心只凭着个肚子里的孩子,对她的关心越来越少了。她哪还是当初那个爹娘疼爱的小姐,现在分明就是被抛弃的可怜虫。丹云灵的心里越来越怨怼,越来越扭曲。
严氏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将手覆在肚子上面,咬了咬牙。“灵儿,娘知道,虽然相爷疼爱着咱们母女,只是老夫人瞧不上咱们,别人只讲个嫡庶尊卑,打心眼里还是看不上我们的,表面上恭恭敬敬,可说出去还不是那宁氏是相府的正夫人,哪次重宴有她宁氏的位子,本就没我的位子,娘知道你要强,娘亏欠你的多,没给你一个好出身,娘还懦弱…”
丹云灵厌倦的打断了严氏的话:“母亲护好自己的肚子吧。好好为父亲添丁是真的,若是还是个女儿,恐怕作不得什么用,母亲有这个时间,还是烧香拜佛,祈祷这是个儿子吧。”丹云灵起身转身推门就走,严氏看着丹云灵这个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的,丹云灵本就是要强的性格,什么都要最好的,本来灵儿是高兴的,只是丹甫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再像以前那般厌恶的对待丹云隐了,就是因为这嫡庶二字,让丹云灵吃尽了苦头,相府外头,她到底还是被人看不起的,到底是宠妾灭妻的产物。本来有相爷的疼爱,可是相爷一旦少了这一点偏颇,丹云灵所有的怨毒就更深切了。严氏很会洞察男人的心,她能窥探到丹甫阁是因为权柄时局更适合这样做,所以才这样,只是灵儿不会理解的。
她一心里只想着她若诞下男胎会不会再也不全心全意对着自己好和相爷的面上的所作所为。
严氏拍了拍肚子。女儿这般…还真的只能寄托这是个男胎了。
丹云灵出去之后心里是一股子火气,看着绿浓也是不顺眼:“你这么磨蹭干什么?等着本小姐替你走路吗?”
绿浓连声道:“奴婢哪敢。小姐,您这是气什么,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是得不偿失吗,那丹云隐不还是在府里呢,养不养的好身子还是两说呢,再说太子殿下便会经常来府中,以小姐的美貌…那丹云隐算个什么?只要小姐放低了身子,奴婢就不信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就算那太子殿下铁了心瞎了眼睛了,一心想报答那丹云隐救了他的恩,您给丹云隐动点手脚,让她这辈子好不了,或者干脆死了清净,不也是易如反掌吗?”
丹云灵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下,冷哼两声:“你这丫头心倒是狠,不过说的倒是中听。”
绿浓赔笑:“奴婢要是学的小姐半分聪明劲,那可是得日夜烧香拜佛感谢呢。”
丹云灵笑了,弹弹衣袖。可不是如此吗,还不知道结局如何呢,且看着吧,她才会是最后的赢家,那丹云隐确实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047章 将鸣(3)
人人都心思迥异,知婉宫里自然也不清净。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个准信儿,安妃坐在梨花木的贵妃椅上,一张脸黑到底:“皇上还没有下旨解了本宫和三皇子的禁足?白痴东西,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都给本宫滚,没用的废物,叫你们去请皇上,你们怎的这般无用,连个宫门都出不去,难不成要活生生将本宫在这里憋死吗!滚!”安妃霍然起身,袖子一扫,桌子上的杯子被尽数扫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安妃身旁的陪嫁侍女心疼的看着那堆碎片:“娘娘消消气,这套雕花茶杯可是皇上赏的,您何苦这般呢?”
安妃瘫坐在贵妃椅上,“皇上明明就该想清楚了,怎的可能有人会做这般愚蠢的事情呢?成不成功两说,哪有刺杀还自报家门的?皇上还赐了婚,这下子可真好,丞相彻底和太子抱成一团了,本宫看,本宫看皇上是彻底不顾我们母子了…”其实安妃并不脆弱,也绝不是愚蠢之至之辈,虽然骄横,那也是因为当初皇帝第一眼见到她,她就成了后宫中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女人,从某种程度上比皇后还要尊贵,因为皇后得不到皇帝一分一毫的爱意,而安妃才是宠冠六宫,这一路哪有受过什么委屈,更别提这般简直诛灭九族的冤屈。向来是安妃风光无限,只是没想到知婉宫还有一日会这般。
安妃这话说的也是置气的话,实际心里是真真不愿意相信皇帝还不放她的。就是萧君阙,一定是萧君阙,还有皇后,皇后也绝对逃不了干系,猎场上的事情如此蹊跷,摆明就是冲着安家来的,皇帝还赐了婚,萧君阙可是捞足了好处,现下也不知是谁在查这件事,萧君林也被禁足,也不知能不能派的出去人手,她人在后宫,文远侯府又被监视着,若是萧君阙再做什么手脚…安妃只觉得天旋地转。
外面一个奴婢匆匆跑进来,“娘娘,于公公来了。”
安妃定神,于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此刻来是有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参见安妃娘娘。传皇上旨意,事情已经查明,即刻解封知婉宫,安家御家不严,安妃禁足半年,以示惩戒。”
安妃听见安妃娘娘四个字就心口一阵闷痛,听见御家不严四个字又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什么大事了。
“于公公,不知三皇子和文远侯那边…”安妃开口问道。
于公公笑笑:“安妃娘娘放心,皇上只说三皇子仍需磨砺,缓了入朝的事,并无多为难三皇子,自然也没有过于为难文远侯府的。”于公公掂着分量不小的银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安妃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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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公出去传旨的时候,萧君阙也在御书房,便看着皇帝吩咐于公公去了。皇帝仔细观察着萧君阙的神情,发现不出丝毫一样,对方仍是专心致志的在看着政务。皇帝开口道:“这几日可是累着你了,这几日政务琐碎,朕看的是老眼昏花,幸好你聪明。”
萧君阙道:“父皇正是大好时候,缘何这么说?只是这些政务琐碎啰嗦,儿臣能替父皇省了这些平白费眼睛的事,是儿臣之幸。”
皇帝看了半晌萧君阙,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萧君林,这的确是个合格的储君,只是他先是皇帝,再是父亲,萧君阙显然没有萧君林好掌控。
皇帝摆摆手,示意萧君阙今日可以走了,萧君阙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拔腿便走。丹云隐昨天念叨府里锦冬锦夏看的严实,一口有滋味的都不给吃,嘴里淡的没味,只想吃些有味道的。昨日又问了小太医,丹云隐可以少吃些果脯,萧君阙准备今日亲自去寻一些民间风味的,说不得丹云隐更喜欢。
又过了月余,萧君阙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去看丹云隐,眼见着人越来越有起色,只是小太医言道还需要静养几月,等伤口彻底长好了才可,要不然落下病根,以后可有的受的。
萧君林消停了一个月,这日终于进了知婉宫,向安妃请安了。安妃被禁足着日子倒是也滋润,皇帝虽然压着半个月没来看她,但近来已经好了很多。但素日里张扬骄横的安妃这一个月却消停了很多,哪怕皇帝来了,也不似以前那边张狂了,而是小心翼翼的消停的很。
萧君林看着有些消瘦的安妃,“母妃这月可是吃的不好?”
安妃坐在贵妃椅上,叹了口气:“可不是,教本宫如何能吃得下,虽是皇上仍宠着本宫,可本宫现在是手脚都不敢动弹,生怕再错点什么,好不容易息了这风波,再招惹点什么。”
萧君林点头,劝慰安妃道:“母妃别亏着自己的身子,儿子已经想好了,”萧君林的眼睛里放出精光,像是一条毒蛇,“不让我们母子痛快,谁也别想痛快。那丹云隐不是想嫁,那萧君阙不是想娶,我偏偏让他们不成,如此构陷的手笔,父皇亲自查都查不出来,只能查到那工匠人去楼空匆匆勉强还了个清白,还针对我们,那日的杀手定是暴露了什么,定是萧君阙在报复我们,呵。”
萧君林顿了顿,“母妃好好保重自己,不必牵肠挂肚那些东西,让他们快活着。这丹家的嫡脉,一个突然没眼子的在春桃宴上暴毙了,坏了皇家的春桃宴,一个虽说是救了萧君阙吧,那不也是和相府的嫡脉有关,这等不详之兆,等要真正赐婚成亲的时候,呵…”
安妃细细听了萧君林的话,拿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此计当真可行?人可信吗?”
萧君林胸有成竹道:“自然,儿臣已经先将流言放出去了,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
安妃卸下忧虑道:“还是我儿聪明,不过凡事以后都要细细掂量着了。我们若是再行差踏错,总是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
萧君林点头。母子二人母慈子孝了一会之后,萧君林便回去了。
第048章 将鸣(4)
长乐宫里,皇后揉着额角,看着下面不断磕头请罪惊慌失措的奴婢,皇后冷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宫叫你好好跟着丹云隐,让你带着路,你倒好,把人给本宫带进猎场里去了?刀剑无眼,若是丹云隐真的伤重而去了,你担得起这个罪责还是本宫受得了太子的诘问?宫里的规矩你都学哪儿去了?本宫素日里对你们这群奴婢就是太过宽仁了,让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什么都不清楚?”
那奴婢泪光连连,“奴婢错了,请皇后娘娘责罚,奴婢只是以为丹小姐…奴婢有罪。”那奴婢样子十分凄惨,额头已经磕破皮了,但还是一个接一个响亮的叩着头。
“你跟本宫请罪有何用?若是有人问你罪责,本宫定不保你。”皇后继续冷声道,只是看着那奴婢惊恐万分,良久才缓了语气道:“也算是你放她进去,救了太子,你去浣衣局做粗活罢,本宫身边留不得你。不过看在你这些年在长乐宫也是兢兢业业,本宫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
那小奴婢瑟缩了肩膀,被长乐宫的皇后赶出去,那便是从天堂到了地狱,尤其是浣衣局,估计是要受尽欺负,这些年来…那奴婢闭了闭眼,两行眼泪滚落,叩头拜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摆了摆手,一旁便有奴婢拖她下去了。看着那奴婢跪久了膝盖麻了一瘸一拐的样子,皇后身边的陪嫁大宫女绯月道:“娘娘…她到底跟着娘娘久了,也算是长乐宫的老人了,若是受不了以后浣衣局的苛待疯魔了,说出去点什么…”
“长乐宫的老人?”皇后轻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都说疯魔了,说些什么也是无关紧要的,就算是什么胡编乱造编排人的话,那有什么可信的。再说,谁来宫中,家中就没个什么牵挂了?”皇后是笑着的,绯月会意,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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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云隐咬了一口梨糕,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梨糕竟是酸甜滋味的,吃起来真是清爽。”丹云隐又咬了一口,一些渣滓扑簌簌的掉在被子上,被萧君阙轻轻拂去。
“你若是喜欢吃,日后孤便多给你带些来。”萧君阙看着丹云隐吃的高兴,自己也高兴了许多。
萧君阙宠溺的看着丹云隐,状似无意的问道:“隐儿可记得那日是哪个不知规矩的奴婢带你进了猎场?”
“...”丹云隐动作一怔,道:“应是皇后娘娘身旁的奴婢下来伺候的。不过那时我着急进去,那婢子也就没有多拦…”
“倒真是不懂规矩,约莫也是新去长乐宫的。”萧君阙抽走了丹云隐手里的梨糕。
“一心只想着进去,倒是没注意那奴婢了,约莫也是不懂规矩吧。”既是皇后身边的,丹云隐便也没存多大疑惑,便可能真的是新去的奴婢吧,再者一个奴婢怎么硬生生拦着她呢?顶多说上两句,她还着急着,自是不会听的。丹云隐动作十分自然的想要再从萧君阙手里拿回梨糕,却被萧君阙攥了手指。
“今日不能再吃了,总得吃点正经食物,天天倚着这些零嘴儿填肚子,孤看你是不想嫁了,故意不好好养着自己?”
丹云隐撇撇嘴:“哪儿敢啊,若是我毁婚,太子殿下那八抬大轿落了个空儿,还不得把我丞相府拆了翻个个儿来找我算账。”
“你知道就好,小丫头记性还挺好,昏了这么久还记得?”
丹云隐施施然道:“那是自然,太子殿下说的,我自然要记在心里,若是哪日提起来忘记了,太子殿下不是又要臭着一张脸跟我说教,啰嗦的很。”
“孤看明日不该给你吃这些,应该给你买甜到齁儿的蜜饯,你这牙尖嘴利的,还是抹点蜜吧。”萧君阙忽的伸出手刮了刮丹云隐的鼻头,被丹云隐在手上拍了一下,嘶的一声装作十分疼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背,再对上丹云隐偷偷看过来被抓包又迅速转走的晶晶亮的小眼神,想说些什么也哑口无言了,只得宠溺的无奈的摇摇头,“孤看,孤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啊,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样打过孤。”
回应萧君阙的是丹云隐小声偷偷摸摸的略略略,和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
这月余来萧君阙和丹云隐的关系简直就是突飞猛进,眼见着丹云隐不再客气疏远的称臣女,萧君阙那心里是跟吃了蜜一样甜,犹记得那日带着从玉京搜刮来的各种美食来看丹云隐的时候,试探的问究竟是皇命难违还是当真那日庙会树下两心相知,却被丹云隐狠狠剜了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只是良久才瓮声瓮气的道:“若是皇命难违,我去哪儿算猎场之事?”
萧君阙那日简直是欣喜若狂,他的人生向来都是运筹帷幄,每一步都有极其强的目的性,皇帝不喜欢他太出风头太过优秀,那他就收起狼的獠牙,没有丝毫犹豫,皇帝疑心疑鬼他就将势力的兵符直接交还皇帝,没有丝毫纠结,从来都是宁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他,从未有过不确定和紧张,而他在丹云隐身上仿佛找到了人生空缺的那一点东西,丹云隐就像是老天突然给的宝贝一样,明明也是在皇城脚边生活了那么久,可从来没有走进他的视线里,突然就从天而降,坠落进了他的心里。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只觉着是心动的好看,那不是那些世俗的美,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仿佛前世在奈何桥边凝望了她好久,期盼了好久。
如今这个宝贝要被他小心翼翼的放进东宫里,小心翼翼的照顾一辈子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比起任何都好。
在暗处的暗卫长也觉得很好,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有点渗人,但是萧君阙是真真正正在发自内心的笑的,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第049章 将鸣(5)
虽然比起来假笑,这般对着一个女子真笑显然更毛骨悚然一点,但是自认为有十分丰富的阅历经验的暗卫长觉得,这是真正融雪的春天到了,他那几年来私下里都是冷冰冰的主子,也要被融化的像一个真正有感情的人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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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丹云隐简直过的痛快极了,没有旁人来打扰,因着萧君阙一直来,丹甫阁自然不会做什么,严氏简直就是毕恭毕敬,丹云灵不想自找不痛快,更作不得什么,老夫人经常来看她,其乐融融的。
这日,小太医把好脉,对着丹云隐道:“丹小姐可是要大好了,只是微臣斗胆问一句,您数月之前,是不是用过紫傀?”
“紫傀?”丹云隐疑道。“不知是做什么的,从未用过。”
小太医皱眉道:“数月以前微臣就发现您有用过紫傀的迹象,这东西…是用来调养女子身体的,吃多了会胸闷呕吐,所以微臣想提醒一下丹小姐,您信了庸医了呀,服用的可能过量了…还是少用为妙,否则淤积在身体里导致体虚,非但原来的作用会大打折扣,这于…子息上,也会薄了福啊。”
小太医一句话吞吞吐吐的,紫傀是用来调节女子经期的,有催经血之用,但是服用太多会淤积在身体里,只是这般隐秘的事情,他又不是丹云隐的私人大夫,自然是不好说,故此不但没跟丹云隐说,更没和萧君阙说,只是时至今日紫傀淤积的才彻底消了,还是想提醒一句,这东西用多了可不好——紫傀药效甚猛,一点点便够了,若是一次服用大量淤积在身体里,日后非但经期会不正,恐怕于子嗣上也会有损。
小太医不好明面说,这几个月却是偷偷的在丹云隐的药里添了点药材,替丹云隐调养了一下,今日才总算好了,如此可见紫傀药效有多猛。
“那我…可还好?”丹云隐暗自攥紧手,面上神情不变,仍旧端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直。
“自是无妨,发现的及时,微臣私下给您添了不少药材,还望丹小姐见谅。”
丹云隐看了两眼小太医,慢慢出了口气,道:“你叫何名?”
小太医道:“微臣何渚。”
丹云隐笑道:“是个机灵的。”今日皇后赏了不少东西,正好都在桌子上,小太医来的正是时候,锦冬和锦夏还没来得及收拾,丹云隐从一个金玉匣子里拿出一块玉佩:“看你年龄不大,朴素,回去碰着心上人了,可不能丢了面子。”
何渚确实是一穷二白,家里世代都是行医的,只是不在玉京中,家道中落,好不容易考进了太医院,碰见的师傅又是个中庸之辈,什么也不敢做,自然是没什么油水,所以一心想跟太子殿下交个好,眼光毒辣的小何太医觉着跟着太子殿下说不准能混出一条出路来,眼下准太子妃这般,何渚连忙小心接过叩拜:“微臣多谢太子妃。”
丹云隐笑道:“免了。我还不是太子妃呢,你救了我两次,这份恩情我记住了。”丹云隐唤来锦夏,“锦夏,还不给何太医看茶。”
锦夏在外边守着,这会听见就来了,煮了一壶香茶,替何渚倒上一杯,何渚接过却没端稳,洒在了身上一点,锦夏看着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毛躁?这下烫着了吧。”
“锦夏,不得无礼。”丹云隐对锦夏道,这丫头自己也毛躁活泼的很,这会子倒是有闲心说别人。
锦夏和何太医倒是熟悉,这几月来何渚经常来,和她们几个奴婢倒是说过不少话,何渚心细,她一个小感冒咳嗽了两声何渚都送了点药,锦夏自然不是真的责怪何渚,只是开玩笑罢了,嬉皮笑脸的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何渚,锦夏回丹云隐:“奴婢才没有无礼呢,小姐您看何太医可没说什么。”
丹云隐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
送走了何渚,丹云隐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也是温和的笑,但是眼底却一点点冷了下去。紫傀?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她自己服用的?过量服用则胸闷呕吐,于子息有损,这对谁有好处呢?回想起之前萧君阙提过的那个奴婢,丹云隐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绝不可能是皇后和萧凌云一类做的…看样子,表面上平静无波的,暗地里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丹云隐勾了勾唇角,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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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绿萝正在收拾床铺,房内忽的就出现一个女子,女子戴着半脸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薄唇紧抿。
绿萝警觉的回头,抬手就要劈砍过去,却被女子轻轻松松的握住了手腕,“你这武功还没化干净?敕萝姐姐?”
绿萝脸上一僵,不确定道:“鸢…主子?”
女子笑道:“这不是都化干净了吗?那作这招式干什么呢?敕萝姐姐好记性,几年前京中一见,现在竟还记得。”
“这话倒是说笑了,敕萝怎敢忘记。”绿萝低眉顺眼道。
宁聆鸢冷笑道:“怎敢忘记?忘记是不敢,别的事情做起来倒是一等一的狠心,一等一的绝情,若是我今日不来,你以为你还能瞒到什么时候?”
绿萝平静的看着宁聆鸢,静静的盯着宁聆鸢的眼睛,“我守的只有主子的心愿。”
宁聆鸢继续冷笑道:“敕萝姐姐说这话不是大言不惭吗?当年你服下化功散化去一身武功,愿以平凡人的身份陪主子遗忘前尘旧事,可是一直与我联系的,不是敕萝姐姐吗?你这般做与背叛主子有何区别?做不到放下仇恨,又想让主子顺遂一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能护得了主子平安?如今可好,主子已经去了,你又隐瞒主子的死讯,你到底要做什么?敕萝姐姐,敕萝,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究竟在想些什么?!”说到最后,一把匕首死死的逼在绿萝的脖子上。
绿萝抿抿唇,“你不必这般,这些年来,宁府的信笺都被我烧掉了,一封都没给主子看。你现在这般,字里行间不就是在怨憎主子当年的决定吗?”
宁聆鸢将匕首更逼近一点,绿萝的脖子渗出丝丝血丝。
第050章 将鸣(6)
“你今日杀了我倒也好,当我是去陪主子了。我还苟活,无非是因为小主子还在。主子生前的心愿,便是护好小主子。鸢主子,恕我直言一句,你们苦苦相逼,便认为主子一定要背负这血仇,可曾想过,当年王上王后去的时候对主子说,他们已经原谅旧主了,可曾想过,当年旧主濒死之时跪下求主子,说只愿主子一生平安如意,不要涉及在这浑水里了。主子性子软,那般温言细语的一个人,你们怎么忍心逼的她一次次崩溃?主子好不容易决定别离开前尘旧事,出嫁之后,哪怕再委屈,主子可跟你们诉过一次苦说过一次屈儿?”
“你们如何想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放弃罢了。那是你们的事情,早在主子从宁府出嫁的时候,主子便不是敕如意,是宁如意了,她是一个全新的人,不是敕氏一族的公主,不是一身血仇的人,主子最想的就是一直陪伴着小主子长大,淡然安宁的度过余生,不再掺和那些,你们非要将主子逼死,心里才舒服?”
宁聆鸢闻此言,手上的匕首松了松,咬紧牙关,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我们如何想不明白?早便想明白了!若不然我来玉京是为了什么?只是我想不到,来玉京听见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主子去了!我怒火攻心准备在春猎上直接屠了他皇家的根,却没想到这玉京中比起平静更多的是波云诡谲,早在我动手之前就有人动手了,全盘乱了我的计划,又听闻小主子受伤休养的时候,暗中在培养一股势力,我便带着几个人进去了,这几日已经要收工了,我才来找你。”
宁聆鸢长叹了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格外清晰。
“敕萝姐姐,我想不明白的是,当初旧主那么温柔的人,如何在一夕之间变得形同泼妇,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一夕之间,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疼爱,瞬间崩塌,我自小孤苦,唯旧主看我可怜收养我后,我才觉到一丝温暖,可偏偏在我才五岁没有任何能力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夜之间鲜血浮屠。”宁聆鸢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下来。
“我恨,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我恨为何要伤害旧主那般温婉明媚的人,我恨为何主子这般不争气,甘愿放弃报仇的机会,她是如何舍得,她是如何舍得的啊!午夜梦回之时,难道她就不会愧疚吗?!”宁聆鸢哽咽道,“可是后来,宁长老劝我,我便渐渐的想明白了,于主子来说,何尝不是煎熬,日日在无边地狱里挣扎,主子几近崩溃,性子又不适合做这些复仇的鲜血淋漓的事,与其活活折磨逼疯敕氏王族最后一缕血脉,何不放她走?”
宁聆鸢声音有些沙哑,讷讷小声道:“毕竟,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一些,不是吗?”
沉默了良久,屋内落针可闻。绿萝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宁如意是不是太自私了?于宁长老和敕氏的旧部像是宁聆鸢这样的人,无疑是自私的。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清楚的,只有用时间慢慢咂摸,才能明白,这样或许也是最好的抉择,便是那般逼迫宁如意去复仇去背负起血海深仇,宁如意恐怕死的会更早。性格是一方面,那年才十四岁的宁如意的心里,父王母后惨死之前和长姐濒死跪着求她的场景,怕是一生的梦魇。
绿萝沉沉道:“若是长老早都想明白了…”
宁聆鸢打断了绿萝的话:“只不过在等着主子主动回来罢了,若是主子真的一字不吭,长老又怎么忍心让她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那些信笺,恐怕也是主子让你烧毁的吧。”
绿萝沉默了半晌,缓缓点头。
宁聆鸢苦笑道:“看也未看一眼?”
绿萝再次点头。
宁聆鸢苦涩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艰难道:“终究是错过了。”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宁聆鸢才又缓缓开口道:“主子无故去了,定是那狗皇帝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斩草除根。”
绿萝道:“小主子要与太子殿下成婚了,应是最近,难不成你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小主子知道这些事情吗?”
绿萝摇摇头:“我唯一希望你答应我的…不,也是主子希望你们唯一答应的,就是不要将小主子牵扯进来,主子唯一的心愿是小主子一生平安,守着小主子过一辈子。主子…福薄,我会护好小主子,绝不会让小主子受伤或是因这些事情…”绿萝越说越艰难。
宁聆鸢自然也知道,沉默半晌道:“你能护得住小主子?那为何主子会去了?”
绿萝哑口,又听宁聆鸢道:“我不会告诉小主子这些事情的。长老的命令是保护好小主子,别让小主子出什么事情,不告诉小主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我心,亦是如此。”
绿萝惊讶的看着宁聆鸢,宁聆鸢一脸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的样子。
绿萝好久才道:“若是主子听见了这话,恐怕便没有遗憾和忧虑了。”
又是沉默,屋内两个人相对无言,却都能从对方眼里看见浓重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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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一片林子里。
丹云隐斜依在榻上,手中翻阅着一本花名册,上面都十分清晰的记载了这些人的出身,表现。大多数都是干净清白的底子,大多数都无亲无故,唯有那么两三个父母健在的,丹云隐执着一支朱笔,玩味的笑着,划掉了几个父母健在的人的名字。
别人只见丹云隐霎是正式的翻阅批改着一本书,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一个个低眉垂首,也不敢看。丹云隐朱笔在宁聆鸢三个字上顿了一顿,道:“谁是宁聆鸢?”
宁聆鸢出列,恭恭敬敬道:“属下宁聆鸢。”
丹云隐闲闲散散的打量了宁聆鸢几眼,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反而笑道:“好名字。”
第051章 将鸣(7)
姓宁的人在玉京中倒是少见,除了母亲,她也就碰到过零星两个,眼前人表现极为优秀,更是一等一的好手,丹云隐也忍不住高看几眼。只是姓宁的…
“你走上来,我瞧瞧。”丹云隐晃了晃朱笔,笑的有些渗人。宁聆鸢也有些发毛,镇定下神走上前去。
丹云隐仔细的看着宁聆鸢的眉眼,宁聆鸢忍不住有些耳根子发红,任谁无论男女,被这样一个眉眼精致如画的人盯着都会不自觉的脸热。
丹云隐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你很好。”你很好,有本事带着娘亲的姓氏,来接近我。丹云隐刚刚看这人便有些眼熟,现在再仔细一看,这人和前世刺杀皇帝的人长得可真像啊。不是真像,再戴个面具就更一模一样了。丹云隐冷笑,当年这刺客被抓住后交给了萧君林审,骨头倒是硬得很,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最后却被定成了是萧君阙派来的人,皇帝毫不疑心萧君阙能培养出来这样的杀手,于是萧君阙前世彻底被疑心的老皇帝废除了,发配去了边疆,废太子牵连甚广,皇后也未能幸免,直接被废黜,而德贵妃一家独大,一直小心隐忍的萧君渝却捞足了好处,因为救驾有功,被皇帝青眼,又没什么威胁,萧君林也未曾对萧君渝下手,而德贵妃日后不知哪里触了皇帝的霉头,竟然一夕之间如同置于冷宫,如此慢慢筹划,最后反倒是萧君渝登上了皇位。
如今这个女人在这里,那她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屈打成招,还是宁死不屈,被萧君林随便捏了个借口。丹云隐看着面前女子,心里隐隐觉着,怕是萧君林打断了她的骨头,也得不到什么,怕只是自己捏造了证据理由口供。
丹云隐眯了眯眼睛,萧君林的手段不可谓不毒辣,尤其是能审出点什么和弑君相关的人事,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丹云隐勾起嘴角,没关系,今生时间还长,这几个月她也想明白了,一朝一夕覆灭庞然大物也是不大现实,没关系,那就拖着慢慢下地狱,反正谁也别想跑,前世她可以为萧君渝谋划数年,今生她也可以用个几年时间,将他们的骨头羽翼一根一根的折断,让这些人也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丹云隐还算满意的阖上了花名册,“宁聆鸢,你,来做暗卫,时刻跟在我身边。”丹云隐伸出手指了指低头作鹌鹑状的宁聆鸢,嘴角含笑,看起来十分温柔。
宁聆鸢抬头看了一眼丹云隐,暗暗心惊。刚刚丹云隐打量的她那几眼,虽然也是十分平和的目光,宁聆鸢却感觉背后的寒毛一根一根的乍立起来,这是她许久不曾感受过的,那种感觉就像行在从林里被贪婪的毒蛇盯上了一般,随时暴起想要将她吃之殆尽。可如今这个样子,眉目温顺的,又像极了宁如意的样子,宁聆鸢一时之间有些怔楞,楞了一下才出列行礼。
“属下遵命,定不负主子期望。”
丹云隐摆摆手示意宁聆鸢不必行什么大礼,起身准备让锦冬扶着走了。今日何太医还会去相府再给丹云隐把一次脉,只是今日萧君阙说着是没时间来的,锦夏闻言主动要替丹云隐招待一下何渚,让丹云隐今日放心的去办事。丹云隐看着锦夏和何渚眉来眼去的,倒是也觉着好笑,想来锦夏帮忙招呼着何渚,何渚还年轻,眼睛怕是要晕乎乎的花了,一时半会也不会觉着什么。
宁聆鸢跟着丹云隐的马车,眼睛有些湿润。这些日子她的确没有机会能近观小主子,那个太子经常来,眼见小主子和主子当真是像,那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让人怀念极了。当年的那个小公主也是这般温柔的笑着,安抚着五岁的她,“没关系的,鸢儿,会好起来的。”而她与那个笑的温润的女子越走越远,现在想起来,唯有怅然泪流满面。
虽然小主子和主子又不太一样,有种妖异的感觉,但没关系的——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她曾经错过了保护那个温润女子的机会,那她一定会恪守秉承她的遗念,会保护好丹云隐,会保护好敕氏的最后一点血脉,会让小主子过上,多少敕氏人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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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云隐回到丹府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绿萝,绿萝匆匆赶来小声附耳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丹云隐没作什么表示,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眉毛皱都未皱,神情未变,便自在的掸了掸衣袖进了相府,回了自己院内,果然见萧君阙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主位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敲击桌子,见丹云隐回来,挑挑眉道:“回来了?”
丹云隐镇定道:“回来了。”
萧君阙冷哼两声,“还知道回来?”
丹云隐小声道:“如何不知道?”全然没有刚才那一副样子,现在就是一副小家子气受了委屈的模样。
“孤看你是伤好了,翅膀硬了,哪里都能乱跑了?孤是管不住你了?”
丹云隐继续小声道:“我只不过是出去望望风。太子殿下经常走动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未下床好好动弹的滋味儿的,偏太子殿下还管着我,不许我这走不许我那走,这也不准多吃那也不准多用的,我可不是憋坏了。”
萧君阙定定的看着丹云隐,淡淡的开口道:“那真是孤委屈你了。”问一下暗卫就知道丹云隐今日是去郊外了,自己养了一拨人,偏这东西还不说实话,萧君阙也是有些气恼,有什么不能和他说的?
丹云隐看着萧君阙这个模样,连忙摆摆手道:“不委屈,哪里委屈了。我不诓骗太子殿下,实在是手中无人可用,今日好不容易搜罗了一批人,可不得去验收一下,不然我不是亏大了。知道今日太子殿下没空来,想着左右也是在府里没事,便去了。谁知一回来…太子殿下可不准怪我刚刚不说实话,实在是说出来…”丹云隐为难的小样子成功平息了萧君阙的恼火,萧君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第052章 将鸣(8)
绿萝早在丹云隐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将院门和房屋门关好了,这会萧君阙走下来,握住了丹云隐的手,亲自扶了丹云隐坐下,“你直接说实话,孤又不会怪你。左右你自己不这般做,孤也是会给你人手的,只是你自己这般养了一批人,若是合心意就留着用了,也是替孤省了事。不过…”萧君阙慢条斯理道:“孤还是会再派几个人手给你,你若是省的用便用,若是不喜欢的话便不用。”
丹云隐巧笑倩兮:“太子殿下的心意我明白,怎会不省的用?太子殿下尽管派人来,我可不嫌多。”
萧君阙笑着握着丹云隐的手,宠溺道:“饿了吧?今日孤差人寻了些牛乳糖饼来,洒了足足的白芝麻,应该会合你的口味。”
丹云隐笑着点头:“太子殿下这般清楚我的口味,每每都替我安排好了,若是日后太子殿下忙起来了没时间照顾我的饮食了,我倒是还要好伤神。”
“有什么忙的。”萧君阙盯着丹云隐的眼睛道。
丹云隐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脸上竟有些火烧的感觉,连忙低下头。这幅样子教萧君阙看了去,更是心生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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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何太医上禀,丹云隐身子无碍了,已是大好。帝心甚悦,召丹云隐入宫,召丹甫阁入宫,准备赐婚事宜。
丹云隐看着丹甫阁的样子,倒是从容淡定的很,一向看不得她好的人,如今竟然古井无波,不禁感叹,人还是忠于权利的,如丹甫阁这般,究竟是打掉牙和血吞还是想些别的什么有的没的,谁又知道呢?丹云隐只能付之一笑。
丹甫阁看着丹云隐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今日进宫,你穿的需端庄些,今日圣上可能是要给你与太子殿下赐婚。身为相府的女儿,你万不能丢了面子,更不能再随意走动,否则无论是折了自己的面子还是折了太子殿下的面子,都是惹人诟病。一切…”
“女儿省的。”
丹云隐一句话就终止了丹甫阁所有的话,丹甫阁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再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甩了袖子自己先走了。丹云隐看着好笑,不知这女儿两字,丹甫阁听着可不是头晕脑胀,腻的不行?
丹云灵在房屋里左转右转,马上就要冲出去,却被严氏拦下了,严氏缓缓开口道:“灵儿,何苦急在这一时呢?相爷不会舍弃你的,你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他怎会对你不好呢?如今大势便是这般,你如此除了徒给相爷添加烦恼,还能有什么用?”
“母亲?!”丹云灵被严氏拦下本就气愤,如今一听,猛然抬头,一双美眸瞪的滚圆,不可置信的看着严氏,这是严氏这些日子以来说的最直接的一句话,也是最让她伤心,也是最让她直接看到了自己的处境的这句话。大势,她怎的不知大势如何,可这就是全然抛弃了她的理由吗?这就是父亲所谓的她才会是最尊贵的人的理由吗?严氏这一句徒添烦恼出口,自己也有些打怵,看着丹云灵的样子,心下更是不安。
严氏抚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又开口道:“灵儿,你听些话,等日后的,咱们不急于和她这一时…”
“母亲不必说了。我自是知道,母亲有肚子里这一个孩子,岂会在乎我了?若是直接生个儿子,母亲是个有福的,只是纵观这整个相府,她丹云隐将将是太子妃,那宁氏个死人也没法添堵了,那老东西握着整个相府的内务权柄我是占不到半分,母亲又要有孩子了,父亲得个老来子还结了一门皇亲,你们好哇,你们真的好,”丹云灵气的浑身发抖,口不择言,“想不到今日终是打鸟的被鸟啄了眼,我竟是最惨的那个,谁不比我有福?”
“母亲这般,便是想好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才是自己一生的倚仗吗?!”丹云灵怒瞪严氏,狠狠一把掀开了严氏另一只握着自己的手。
严氏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灵儿,母亲一心里都是你,怎么会忍心让我的灵儿受委屈过的不好呢?她得意一时又怎么样,我儿为何就不想想日后还会有更多机会…”
“机会?有甚么机会?母亲讲讲有甚么机会?!还会有甚么机会,如今人家已经要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她是傻了才会给我机会!她若是真的傻了还好,你看她何不是鬼精鬼精的,一个不受宠刚没了娘的人,眨眼间跳上枝头成了凤凰了!可怜我一心以为父亲母亲是真心疼爱我,如今看来,我和那丹云隐又有什么不同?”
“母亲且养好胎吧,我自己的出路,我自己寻,不劳娘亲费心。可希望侧夫人怀的是个儿子,那可就名正言顺的坐上正位了。”丹云灵说到最后,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冷冷的看了一眼严氏。严氏心里发慌,丹云灵的眼神怨毒的很,严氏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忍不住心慌与难过,双手捧着肚子,抽噎了两声。
丹云灵看着严氏的动作,冷笑两声,不再说话,摔门而去。
严氏自怀孕以来,还未太显怀,便日日没什么事抚着肚子,在丹云灵面前也无忌讳,母女两人素日亲密的很,丹云灵就眼睁睁看着严氏,张口闭口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张口闭口就是相爷,张口闭口就是劝诫她不要太急躁冒进,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她和丹云隐又有甚么区别,她怕就是下一个丹云隐吧?丹甫阁说她才会是最尊贵的人,如今和丹云隐进宫去了,丹云隐身子好了,谁还不知道皇帝召进宫就是赐婚完约的吗?严氏说她才是最贴心的小棉袄,可笑她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个肚子里的不会说笑的玩意。
绿浓看着丹云灵怒气冲冲的出来,连忙上去关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丹云灵怒从中来,将气尽数撒在了绿浓身上,一个巴掌就狠狠落在了绿浓脸上,“问问问,就知道问,你除了问我,还会说别的话吗?”
第053章 将鸣(9)
绿浓整个人都愣住了,愣愣的捧着自己的脸,丹云灵看的越发窝火,尖长的指甲死死掐着绿浓的手腕,直掐的泛出了血条子还不松手,绿浓忍不住吃痛拿开了手,丹云灵见状又一个巴掌落在了绿浓的脸上。
绿浓委屈极了,眼泪往下滚落,却也不敢说些什么,丹云灵冷笑:“哭什么?一个奴婢这点儿疼都受不住?晦不晦气,今个儿府里的大小姐要被皇帝赐婚了,哈哈,”丹云灵癫狂的抓住了绿浓的头发,“知道赐给谁吗?赐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萧君阙!哈哈哈,想不到吧,你看一个土鸡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的主子还在这里自个儿难受呢,你个皮子贱的奴婢有什么资格哭?再哭我就打你个几十板子,把你舌头剪了,看你还能不能哭出来!”
平日里丹云灵也会拿绿浓撒气,不仅是绿浓,只要是奴婢,便没有不被丹云灵教训的,心情一旦不好一点,就会拿奴婢撒气,只是对绿浓向来还算不错,虽然也拿着撒气但从未如此凶悍,因为绿浓说话中听,又是个机灵的,可是这一次就如****,绿浓再也不敢相信丹云灵是真正的高看她一眼了,反正当奴婢的在丹云灵眼里,就是下贱,就是皮子贱命不值钱,所以随便数落,根本就不用当人看,哪怕是高看那么一点儿,那也是狗站起来了,高了。
绿浓唯唯诺诺不敢在开口,却悲从中来,丹云灵如今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现在还只是赐婚,等到大婚的时候,那丹云灵还不得疯了,扒了他们的皮来泄愤。可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想到母亲送自己来丹云灵身边殷切的关怀,殷切的说跟着严氏和丹云灵有出路。丹云灵有心计,手段又狠,还有一副绝色的皮囊,任谁看了不都喜欢,任谁看了不夸两句?可是如今看来,绿浓只觉得还没等熬到出头,怕就要被丹云灵活生生折磨死了。
绿浓这悲从中来,丹云灵可不觉得也感受不到,看着绿浓唯唯诺诺的样子,丹云灵大步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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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开怀的看着萧君阙领着丹云隐来长乐宫,一双美眸笑的弯了起来,“可是成双入对的来了,本宫还正准备叫凌云去叫你们呢!陛下尚有公务未处理完,等一会便来长乐宫了。绯月,去将本宫给隐丫头准备的东西拿来,再带着隐丫头去试试内务府新裁的衣裳。”
“母后可是好忙活,安排的可是周全。若是哪日儿臣出嫁了,就不知道有没有这般细心的待遇了,看着都教儿臣嫉妒了。”萧凌云在一旁自怨自艾,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刚染好的凤仙花指甲,苦兮兮酸兮兮的开口,逗得皇后更开怀了。
“若是你哪日出嫁了,本宫可不给你打理这些。小丫头就知道贫嘴,可还有点规矩了?”皇后笑吟吟道,看着萧凌云嘟起的嘴,笑道:“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可不丢人,母后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还疑心这个,母后真是要伤心了。”皇后作手捧心状,摇摇头。
丹甫阁在御书房外面候着皇帝,丹云隐被萧君阙接着直接先来了长乐宫。此刻看着丹云隐,萧君阙止不住有些想笑,今日约莫穿的是太端庄了,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丹小姐这边请。”绯月十分有分寸,毕恭毕敬的请丹云隐去后殿。丹云隐谢恩后便和婉儿走了,大殿内只剩下萧凌云和萧君阙皇后,以及还有一个挠挠头不知作何表情动作的顾灼阳。
萧君阙侧身,淡然的对身后顾灼阳道:“你与皇姐许久未见了,不若去叙叙旧,今日皇宫里的御膳房新做了点儿点心,你若是喜欢,教皇姐去领你吃。”
顾灼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萧君阙淡然的样子,虽然说的小声,却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样子,顾灼阳怎会与萧凌云许久未见,分明是刚见了没几天,就前几天还在缠着萧凌云和他一起去玉京吃一家新开的酒楼,顾灼阳有些佩服萧君阙面不改色说瞎话的本事,于是乖乖的走到萧凌云面前道:“凌云姐姐,你带我去御膳房吃些好吃的吧。”
萧凌云看着顾灼阳圆滚滚的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
顾灼阳瘪嘴,“为何?”
萧凌云考虑了一下,想着这个点儿了小胖子可能并没有用早膳,约莫也是饿了,还是又点点头答应道:“好吧,本公主带你去,看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饿坏了哇哇叫,饿的瘦了回去,显得我皇宫里跟养不活你一样。”
萧凌云起身和顾灼阳出了长乐宫,顾灼阳这会子倒是真觉着有些饿了,从怀里掏了掏发现没有吃的,于是问萧凌云:“凌云姐姐,你现在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萧凌云瞪了顾灼阳一眼,“方才在长乐宫里你小声叫本公主也就算了,如今在外面怎么还不守着规矩,小心说出去,你没规没矩的挨板子。”话虽这般说着,萧凌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拿出了一包糖,随手抓了一块却皱了皱眉头。
萧凌云看着有些化了的糖块,叹了口气,天气越来越热了,本来以为着还能再贪两天舒服劲,原来竟是夏天了,天气是热极了,方才在长乐宫中烘着冰不觉,现在出来走了几步顶着太阳光竟是如此闷热。萧凌云拈着块糖,扯着顾灼阳走到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口道:“张嘴。”
像是投喂弟弟一样,顾灼阳小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殊荣,那时候也不大的萧凌云拍拍他的脑袋,会夹些菜给他吃。顾灼阳很自然的张开嘴巴,却在看见了萧凌云通红的指甲的时候吓的脸都圆了几圈,脖子往后一缩,急急忙忙捧住萧凌云的手道:“凌云姐姐可是伤着了?”
萧凌云一愣,看着小胖子捧着自己的手,十分虔诚关怀的样子,也许是天太热了,脸上有些飞红,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暴力的直接将糖杵进了顾灼阳的嘴巴里,又拿了手帕仔细擦了擦手。
第054章 将鸣(10)
“糖块化了而已,什么受伤不受伤的。”其实前半句并没有必要,萧凌云都不知道刚刚自己喂顾灼阳的样子有多自然,顾灼阳张嘴的样子有多自然,根本没人在意那是不是糖块化了不想让顾灼阳也脏了手黏黏腻腻的。萧凌云话说的快,脸上的红却是不减,干咳了两声,试图来缓解尴尬。
顾灼阳皱着眉头,一张包子脸都皱在了一起,“凌云姐姐,你手受伤了。”
萧凌云把手伸出来放在顾灼阳面前,“受什么伤,本公主看你是余光瞥到了一眼就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看清楚了?”
顾灼阳慢吞吞道:“看清楚了。”缓了缓又道:“凌云姐姐,你这指甲好像鬼怪,本来是好看的,如今一看如此吓人,以后可莫要这般作弄指甲了。”
萧凌云听了后半句话,好悬没气个倒仰,还脸红什么,直接一下子打在了顾灼阳脑门上,闷闷不乐的便自己走了。
顾灼阳看着疑惑,连忙追上萧凌云,“凌云姐姐…?”
“是长公主殿下!”
长乐宫内,萧君阙看着皇后,缓缓开口道:“母后近来可是被安妃气着了,身子不爽利?”
“哦?我儿怎知?近日安妃好不容易解了禁足,跳的厉害,本宫实在是忍不住头痛。”皇后作势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眼睛,看起来倒真是一幅劳累的样子。
萧君阙道:“母后近来无心思事,下人也是见风使舵,懒散的懒散,闲适的闲适,拎不清楚规矩,若是犯的小错未酿成大祸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有一日被人扯出来说,难免丢了母后的面子,母后还是要振作些。既是伺候主子的时候也怠惰记不明白规矩,那就扔去地牢好好学学规矩再回来。”
皇后听着这话,心下一惊,如何想不明白萧君阙在说什么。只是萧君阙一直隐忍不发,皇后以为萧君阙并没有想到这里去,却没有放过那个被扔到浣衣局的奴婢,今日想来倒是真的惊险,也是幸亏。萧君阙既然明白说出这件事了,那必定也是存了疑心,那是长乐宫的人,竟然会做出这般错事,实在可疑,皇后到底是何用心?只是到底皇后还是萧君阙的亲娘,萧君阙也不至于怀疑皇后要坏什么,只是提点两句罢了。
“自然是这般的,前几月本宫已经杀鸡儆猴了,想来他们这帮人也不敢懒散什么了。”皇后说完这句话,萧君阙倒是没有继续追着说些什么,母子两人拉了一会闲话,看着倒是其乐融融。
说话间的功夫丹云隐便回来了,皇后命内务府特意赶制了一身衣裳出来,今年各地贡品陆续到了,冲越国进贡了几匹极其珍贵的鲛纱,一匹送了太后宫里,还有两匹给了皇后,且这两匹做工更加精致,鲛纱珍贵,一匹也未必能裁一身衣裳,只是这两匹却足足可裁两身衣裳,皇后凛然一笑,如何不知道这是皇帝的把戏,无非是安妃的禁足和惩罚解了,给皇后一点甜头,教皇后别难为安妃罢了。皇帝倒是好心思,皇后自然也只能收下。
因着有两匹,皇后心知怕也是要赐婚东宫,是留着一匹在她这,让她裁了衣服给丹云隐的,也是给了萧君阙足够的面子。
萧君阙看着丹云隐,眼前一亮,却不动声色。鲛纱到底是好看的,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如弱柳扶风,又如深海波纹泛着粼粼的光,皇后又挑了一等一好的蜀锦作内衬,如今看来丹云隐倒像是天家贵女。倒也算是天家贵女了,马上就是准太子妃了罢。
这鲛纱绣的当真是手巧到极致了,稍稍厚一点的地方是几层鲛纱叠在一起,可就算是叠在一起也看不出来笨重,反而一层层叠在一起仿佛是错落的色彩,搭配起来相得益彰,鲛纱轻薄竟然还能心细手巧的绣上了花纹路,每走一步,仿佛是莲花在风中轻轻摆动,灵动出尘。
皇后也忍不住夸赞道:“本宫说着这鲛纱轻薄,说不得隐丫头穿上才是最好看的,如此看来竟然当真如此。只是坊间的做工未必有内务府好,绯月,你去将另外一匹鲛纱也给内务府送过去,再裁一身衣裳。”
丹云隐谢恩婉拒道:“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只是鲛纱珍贵,臣女有这一身便够了,可是显足了恩宠,若是再多一身,臣女怕没等走出皇宫,那些人的眼光都要将臣女烧穿出几个窟窿来,指不定要怎的说皇后娘娘宠的臣女骄奢呢。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穿上才是最好看的。”
丹云隐这话说的讨巧,皇后听了笑道:“本宫都这个年纪了,这鲛纱穿着仙气儿,本宫是穿不起来了,倒是你穿着好,无妨无妨,且让他们眼红着,我玉朝的太子妃可不是荣宠非常?谁敢说你,本宫第一个不饶他。”
皇后都如此说了丹云隐不好再推辞,萧君阙在旁边帮衬道:“母后既说你穿着好看,你便再收下一身吧。你穿着好看来见母后,母后也看着舒服。”
“眼见着时间还早,长乐宫殿前的八仙花开了,花团锦簇的可是好看的紧,不若一起去看看。”皇后施施然起身,绯月连忙扶着皇后。丹云隐和萧君阙随着皇后一起出了殿门一起走到了花园。
一片八仙花开的如火如荼,间或有几朵牡丹争艳,看着当真是娇艳欲滴,皇后带着丹云隐赏了好一会花,看着丹云隐好奇的样子,笑着拿起剪刀:“隐丫头不若试试?裁剪侍弄这些花朵,也是件趣事。一天到晚里没什么意思,倒是这些花花草草,给本宫添了好些意思。”
丹云隐接过皇后递过来的剪刀,面上不显,内心骤然一酸,然后很快恢复正常。是啊,裁剪侍弄花朵如何不是消磨无趣时光的好方法,看着它们一点点的抽芽,看着它们一点点的打苞,看着它们一点点的开花,最后看着它们一点点的凋谢,就会恍然知道,原是又过了些年岁,又熬过了些时日,总算是将终日的期盼放在了那花朵一点点的成长当中,而不是永远苦思冥想那些悲伤的事。
第055章 将鸣(11)
前世的丹云隐便是这般,春日来了,锦冬第一次捧了盆牡丹来,丹云隐以前哪接触过这些事情,跟着锦冬学着,觉得真是消磨时光,等到夏日就侍弄侍弄水仙,等到冬日就侍弄侍弄梅花,眨眼之间一年就过去了,若不是…可能这辈子也便这样在花草的轮回里,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吧。
丹云隐定定的看着皇后,忽的心里就有些酸楚,原来皇后不也是个可怜人吗?皇帝向来独宠安妃,皇后拥有天下最尊贵的夫君,却不曾得到过作为一个女人的半点夫君的垂爱,这个中滋味,岂是三言两语才能说明白的呢?
当年自己诚然惨遭背叛沦落至斯,可也一年的时光,便觉得心死的透彻,而皇后是怎样熬过这几十年的呢?守着一双儿女,恐怕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吧。
丹云隐垂眸,看不清楚神情,只是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禁对皇后又多了几分好感。
暗影一闪而过,萧君阙看二人赏花弄花开心,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神好使一眼就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暗影,便先隐去了身形,匆匆的先离开,直至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才停脚。萧君阙看着杜青的样子,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青低首道:“主子,刚刚暗七来报,三皇子派人去了钦天监,过了许久三皇子的人才出来。”
萧君阙冷哼一声,“上赶子找死倒是真的。不过也好,算他们帮孤一个忙了。”萧君阙勾手示意杜青靠近些,杜青听后点头领命而去。
萧君阙想着前几月一直纷纷扬扬到如今还有些眉目的传言,如何不知道安妃和萧君林想要做什么。萧君阙冷笑,既然如此,他还没有算流言的账,如此一来,就让他们借着钦天监,还一还这个债吧。
等再回到长乐宫内时,已然是言笑晏晏用膳的时候了,皇帝也是处理好了政事带着丹甫阁一起来了。大臣能进长乐宫的门,这可是天大的尊荣。丹甫阁毕恭毕敬的跟着皇帝,一张脸上尽是忠恳。
只是没想到,跟着皇帝走进来的竟然还有安妃,并排着还有萧君林,安妃身后几个奴婢捧着锦匣,皇后眼里暗芒一闪而过,却没发作什么。萧凌云和顾灼阳早就回来了,萧凌云刚刚还和顾灼阳逗趣的声音戛然而止,萧凌云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恭敬的给皇帝请了个安。
待众人落座之后,安妃便笑吟吟的道:“本宫知道东宫中好事将近了,今日本是要来皇后娘娘宫中送些薄礼的,只是半路竟然碰见了皇上和丹大人,想来长乐宫热闹,臣妾也来凑凑热闹,莹儿,还不将礼呈上。”
皇后坐在主坐上不咸不淡的开口道:“难为安妃有这份心了。”
安知霜听到安妃两个字心中就一阵不舒爽,再看见丹云隐身上那一身鲛纱,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最后化为妒火,萧君阙害她至此,害她被褫夺封号,还降了位分,文远侯府也是受了些牵连,在朝堂上也是安静的跟哑巴了一样,好不容易这几天她的禁足解了,好笑竟然是托了东宫太子妃的福气,虽然文远侯府和她这些日子痛快舒爽了很多,可还不是有些事情切实让人来气。
就拿着鲛纱来说,丹云隐穿上了一身,安妃以前自然用过这冲越国上贡的鲛纱,知道有多珍贵,寻常的鲛纱一匹都不能织成一身衣裳,今年听说进贡了三匹,安妃满心欢喜的等着皇帝赏赐,谁知道一匹送去了太后的慈宁宫,这她还可以理解,哪怕一匹送到了长乐宫她也能理解,毕竟皇后还是皇后,只是两匹都送进了长乐宫,她知婉宫里最后竟然一匹都没有?安妃窝了火气,被萧君林劝了两句才稍缓,心下明了皇帝在宽慰皇后和东宫,可若真是看见丹云隐穿了这一身,还是恼的头痛,只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笑意有些僵硬,挥挥手示意莹儿向前。
莹儿心领神会,连忙捧着匣子上前,并且示意另外几个奴婢上前两步:“奴婢手中的锦匣是贺祝太子殿下的。”
萧君阙点点头,示意奴仆拿下。另外几个奴婢手中的锦匣被绯月接过,绯月回到皇后跟前儿,笑道:“安妃娘娘备的礼厚重,当真是有心了。”
安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区区一个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竟然如此对她的礼品评头论足,虽说的是好话,可是一个奴婢有何资格在这众目癸癸之下置喙?
皇后笑着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安妃窝了一肚子火,被萧君林怼了怼胳膊才清醒了两下,想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一顿午膳用的倒算是平静,没什么事端。萧君阙看着丹云隐的筷子在几道辣菜上流连忘返,忍不住用自己的筷子直接抵住了丹云隐的筷子。丹云隐这一筷子正是要夹向一盘红通通的菜,那辣椒看起来色泽鲜艳,定是好吃的。丹云隐疑惑的看向萧君阙。
“你这是吃了多少辛辣刺激的了?太医的话都忘记了?”萧君阙仍旧没有松手。
“太医说少用些也未尝不可呀。”丹云隐试图将筷子拔出来。
“你就是没有记性。忘记之前嘴馋偷吃了两口之后如何了?疼的咩咩叫的不是你了?”萧君阙瞥了丹云隐一眼,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丹云隐的筷子,将丹云隐的筷子抛出了这盘菜,“把这几盘辛辣的给撤了,换几道口味清淡的来。熬些百合紫糯米粥来,再拌几个清淡爽口的小菜,粥里莫放糖粉。”萧君阙吩咐站在丹云隐身后的奴婢,那奴婢点头领命而去。
锦冬和锦夏看着相视一笑,看样子小姐以后会很幸福,太子殿下似乎是清楚了丹云隐的每一个口味,若是没有把人放在心尖上,是断断做不到如此的。
丹云隐撇撇嘴,与萧君阙不咸不淡的拌了几句嘴,忽萧君阙悄声道:“你听话些,一会孤送你儿臣些一份大礼。”
第056章 将鸣(12)
丹云隐不信道:“太子殿下又拿臣女说笑,空口无凭,可得立下字据。”
“…”萧君阙看了丹云隐一眼,似是一时无言,“孤又不会食言,你担心什么。”
就在两人闲着扯皮的时候,皇帝咳了咳开口道:“朕今日叫你们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朕在几月前便允诺下,待丹云隐大好之后,便赐婚东宫,眼下隐丫头的身子大好了,朕便召你们来,商议婚期,同时也昭告天下。”
皇帝的话说的十分随和,像是家常闲谈一般。萧君阙便拉着丹云隐的手,跪下向皇帝谢恩:“儿臣谢父皇成全。”
“...?”丹云隐怔楞了一下,被萧君阙捏了捏手心,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也谢恩道:“臣女谢皇上恩典。”
丹云隐知道今日皇帝是要赐婚的,只是没想到萧君阙竟对皇帝说,谢父皇成全。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谢父皇恩典,而是谢皇帝成全,那便是萧君阙求来的这桩婚事。众所周知,太子殿下从小万千宠爱一身,即便这几年皇帝越发疼爱萧君林,可萧君阙还好好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这样一个人,风光霁月,年近二十却没有一个侍妾,哪怕一个通房都没有,更别提对哪家哪个女子上过心,一个可谓完美的人亲自求了娶丹云隐,这是什么概念?这是给了丹云隐无上的尊荣,是给了丹云隐在相府里立足的绝对权柄。
丹甫阁再想做些什么,哪怕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也得把之前对嫡女做的那些丑事自己埋的干干净净了,否则就是太不给太子脸面了,既得全了太子的颜面和太子妃的颜面,也得全了自己的颜面。
丹云隐愣住是因为没想到萧君阙会做到如此地步。一字一句里,都充满了对她的维护,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是真心里为她想着的。她又该如何才能还得清这份恩呢?
皇后眼皮子一跳,竟然是萧君阙自己求来的?只是从未听皇帝提起来过,萧君阙自己自然也没有说过。
皇帝也高兴的很,这般说也是全了皇帝的面子。
“哎呦,想不到臣妾还能沾点儿喜气儿呢。”安妃笑意盈盈的对皇帝一拜,开口道:“陛下,臣妾这就差人去请钦天监的人来,可得为太子殿下好好挑个黄道吉日。”
皇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妃,开口道:“安妃所说不错,臣妾这就差人去请钦天监的人来。”
皇帝冲着皇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安妃,安妃面上一僵,起也不是弯着腰也不是,好在皇帝对着皇后说完后道:“起来罢,皇后已经差人去了。”
安妃悻悻的起身无言,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萧君林看的心急,怎的也没想到竟然是安妃主动提起这一茬,这不是到时候摆明着告诉萧君阙,是我干的吗?萧君林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母妃还是压不下一口气,眼看今日皇帝和皇后相对默契,再想想今日自己的处境,虽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终究不能和以前一样过分了。
丹云隐看着安妃,心念电转之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联想起萧君阙说的要送她一份大礼,她可不信是那句话,如此看来安妃和萧君林多半是在算计什么,只是被萧君阙知道了还要截胡。丹云隐如何瞧不见方才安妃低下身子请命时和低下头时那眼睛咕噜噜的转,眼角眉梢流转的都是算计。
丹云隐嗤笑,如此看来,说不准还有点意思呢。
钦天监的掌事很快便来了,行步匆匆,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到了殿中先呼万岁,才堪堪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李掌事这是怎么了?”皇后用帕子点了点嘴角,疑问道,“怎的这般匆忙,莫不是钦天监里还有别的要紧事?”
萧君林适时开口道:“母后,依儿臣所见,李掌事莫不是算到了什么好事,也是知道好日子将近,这不急着来报喜呢。”
皇后在宫中沉浮了这么些年,难不成还不出来刚刚安妃突然的请命行为有异吗?生怕皇后皇帝忘记请钦天监人马上来算黄道吉日一般,无论是什么,皇后都希望赶紧将这事掐死,方才派人去请钦天监的人来,看回来的奴婢脸色无异,皇后越发奇怪,便更不能让这事再继续下去了,只是萧君林这话插的可是巧,直接堵死了皇后下面的话。
皇后正在想着,忽听萧君阙开口道:“儿臣觉着也是,李掌事,算一下近日的黄道吉日吧,挑些好时辰,拿出来说说。”
皇后看着萧君阙的样子,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也附和道:“既是如此,李掌事便快挑些黄道吉日说说,本宫也好替阙儿挑个好日子。”
皇帝道:“还不起来回话?”
萧君林心下一惊,脸上表情也僵硬了,皇后刚刚分明想将这事越过去,怎的萧君阙突然如此说,而且皇后也附和了起来?事出无常必有差池,萧君林定了定心神,不会有差池的,李掌事的一家老小都被他捏在手里,若是成事赏他荣华富贵一辈子,若是不成背叛,可是要屠了他全家,李掌事为人慎微胆小贪财,是断断不会也不敢背叛的。
萧君林放松的心神,也给了安妃一个眼神,示意安妃不必着急。安妃看着萧君林这样,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勉强定了定心神,安妃端坐着,准备看着李掌事发言毁了这桩婚事。
那钦天监的李掌事听见皇命,起身,却两股战战,仿佛害怕极了什么事情,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骨磕在地上的声音响亮的很。
皇帝皱眉道:“朕看你是活腻歪了!好端端的做什么?”
“皇上,臣不敢说啊…臣…臣年事已高,已是算不清楚了!”李掌事砰砰磕了两个头,一张老脸就差老泪纵横了,脸色更加灰白。
“什么算不清楚?算不清楚什么?好你个老糊涂,身居钦天监掌事的位置,吃着皇粮,现在给本宫说算不清楚?!本宫看你…”安妃尖着声开口,怒斥李掌事。
第057章 将鸣(13)
皇后捏了捏额角,“好了安妃,长乐宫内当着皇上的面大吼大叫成何体统。李掌事,有何事你且慢慢道来。”
安妃道:“臣妾也是心急,眼瞧着这么个糊涂老东西,吃着皇家的粮,今个儿可是陛下赐婚东宫的大好日子,却摆出这么一出,着实让人来气,岂不是徒给太子殿下添晦气?”安妃一顿,连忙用帕子掩嘴呸呸两声,“臣妾失言,臣妾只是一时来气,陛下和皇后娘娘切莫怪罪臣妾。”安妃又瞪了一眼李掌事:“有何事还不说?没听见皇后娘娘叫你慢慢道来吗?是哑巴了不成?”
皇帝蹙着眉头道:“罢了,皇后,安妃也只是一时情急罢了,她性子爽直,不必与她计较这些。倒是你,什么算不清楚?可是与什么有关的?”
李掌事战战兢兢开口道:“臣近日见天象本就…奇异,正待再看看其走势,若是确有其事,臣再禀报皇上,以免伤了太子殿下,只是…今日拿到丹小姐的生辰八字,却是突然看清了这天势…皇上,微臣年事已高,已是算不清什么的了,臣胡说八道,还望皇上恕罪,还望皇后恕罪,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啊!”李掌事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磕的好生响亮,让人忍不住感叹忠臣如此,敢直言诉说。
丹云隐面上不显,身形不动,依然稳如泰山的端坐在那里,心里却是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和萧君阙呢,怪不得,这几个月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流言传的纷纷扬扬到底,倒是没什么事情。丹云隐好奇流言的来向,当日收了势力后便差宁聆鸢去看看背后谁放出来的流言,只是才两三天,背后的人藏的倒是好,如今看来是当狐狸的狐狸尾巴没藏住,自己先露出来了,丹云隐知道,九成九这流言就是安妃和萧君林放出来的。不过刚刚萧君阙的反应,丹云隐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李掌事,恐怕萧君林和安妃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一个新势力查两三天没个结果,况且她都知道查查这流言,萧君阙这种老谋深算的,还不是早都将背后的腌臜事翻个底朝天了。
如此看来,恐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自己鸡飞狗跳一阵。丹云隐嗤笑,看样子萧君阙要送给她的礼便是一场好戏了。
皇帝拂袖道:“且说,朕宽宥你。”
皇后看着萧君阙老神在在的样子,哪怕心里有些打鼓,也是端庄安稳的坐着,顺着皇帝的话:“皇上都这般说了,你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皇帝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皇帝心下了然,这中间必定有事,瞧着皇后还一副从容的样子,一副胸有成竹浑不害怕的样子,多半知道这中间就算有事,也是皇后赢了。皇帝心里叹了一口气,当真没用。
李掌事颤抖道:“年关前,臣曾观天象数有光怪,云气五色,上属于天,曼延数里,是大祥的征兆,应昭示我玉朝今岁风调雨顺,诸事皆顺,然突然自数月前竟有星宿坠落之象,众星伶仃,近日更是接连有太白经天之天象,而昨夜星象有星孛于东井,践五诸侯,其裹挟数黑芒竟隐约有…直逼吞噬紫微星之兆啊!”
这一段话下来,皇帝脸上的神情凝固了,半晌,眼神冷的跟结了冰碴子一样,森寒开口道:“直逼,吞噬紫微星之兆?”又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太白经天?”
皇后听的脑子一懵。太白经天,乃是唐朝玄武门事变之时的天象,然今日竟然出现,不仅如此还接连数日太白经天,这实乃…篡位之大不逆之兆啊!紫微星乃是帝星,直逼迫紫微星,乃是逼迫皇帝,威胁皇帝之意,而吞噬…就更不能提了,说出去,哪一字哪一句不是杀头诛九族的口舌之罪?
还没等众人说话,皇帝又道:“你且说说,这与太子,有何关系。”皇帝声音森寒,听起来阴沉之至,扫了一眼正襟危坐没什么表情的萧君阙,冷哼了一声定定的看向李掌事。
皇后看着依旧从容的萧君阙,哪怕知道这事萧君阙怕是有把握,也忍不住开口道:“皇上…”
皇后这一句话仿佛是触到了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狠狠的将茶盏掀飞出去,怒吼道:“说!”
皇后见皇帝如此,便只能闭嘴不言了,皱着眉头担忧的看了一眼萧君阙。丹云隐垂眸不言,抿了抿唇,说的倒是胃口不小,看样子萧君林根本就不想搅黄了这门婚事,干脆直接给太子安个不详的征兆算了。然心念电转之间,丹云隐猛然眼前一亮。
换一个角度想的话,如果这事萧君阙提前知道,自然不可能给萧君林这个机会,既然萧君阙还让李掌事出现在这里,那必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这话说的当真是胃口太大了,上来就直指着太子有篡位之心,就算如此,皇帝再昏聩也不会骤然废太子,皇帝金口玉言都已经说出来了,取消这门婚事也要好好想想,丹甫阁毕竟还在这坐着呢,怎么说丹甫阁也是皇帝一首培养出来的势力,还是皇帝的心腹,如此简直如同戏耍儿戏一般。君无戏言,更何况皇帝的决定和话怎么能如同橡皮筋一样,抻来弹去?
再细咂摸咂摸李掌事的话,从数月以前突然出现了不详征兆,有星陨落,不就是春桃宴那个时节?丹云隐心中有数了,怕是指的不是太子,指的是这几个月中谣言里不详的丹府嫡脉。而这般想来,李掌事这话又说太子又想针对丹府嫡脉,怎可能这般愚蠢呢?这般做,是哪个重点都敲击不到。丹云隐眼睛里划过一抹精光,且看着吧,萧君阙肯定做了什么手脚。
萧君林的脸色彻底僵掉了。他告诉李掌事的哪是这些话?!为了好好回去编排琢磨怎样一击即中,他与李掌事勾结后,是让奴仆送了信去给李掌事,信上写着李掌事应该怎么说,向哪方面引导皇帝的注意。
第058章 将鸣(14)
李掌事虽然胆小,但是这胆小可不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胆小,能混到掌事的位置,自然嘴不会太笨,脑子不会太拎不清楚。李掌事这般说,岂不是显得太过明显?萧君林倒是真的没想过一件事直接扳倒萧君阙,这些年了,就算是有些聪明都能养出自己的势力了,更何况皇后顾氏一族的靖国公府在那里杵着,哪能说扳倒就扳倒那么容易?就算是皇帝彻彻底底厌恶了萧君阙,那废太子也得考量考量。
安妃看着儿子的样子,心下凉了半截。但还是强作镇定,颤颤巍巍的端起一杯茶想喝一口,却失手打了茶盏的瓷盖。
安妃惊慌的看了一眼皇帝,幸好皇帝并没有分给安妃一点注意力,皇帝现在满心思都是李掌事的话。
萧君阙淡定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案前的一道凉粉,有些想给丹云隐夹一口。夏日的时候,皇后小厨房里做的凉粉做的是天下一绝,只是丹云隐不喜凉粉,所以刚刚直接拒绝了奴婢端上来的凉粉,恰巧这个时候李掌事就来了,他也不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颇有闲趣悠然自在的给丹云隐夹点菜吃,那样未免也有些太出戏了,太不尊重萧君林的苦心思了。
萧君阙看着凉粉看的专注,旁人却以为萧君阙是心里发虚的在想些什么东西,锦冬和锦夏暗暗着急,太子出事,那就是小姐不得好,只是锦冬脑子转的快,突然就抿唇怼了两下锦夏,示意锦夏端庄些,别丢人,冷静些。
丹甫阁皱着眉头,按捺不动,准备再看看形势。
“皇上,臣仔细推演,最后发现不祥之气出自…出自…”李掌事犹豫的看了两眼丹甫阁,还是开口道:“出自玉京东方,位极人臣之地,乃是相府啊!”
萧君林掐紧了手心,这又拐回了他告诉李掌事的,这个李掌事到底是蠢了一下,还是…萧君林烦躁极了,本来这事一成,萧君阙和丹云隐是不可能成的了,且皇帝本来这些年来就不大得意萧君阙,对萧君林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哪怕他得不到相府的助力,那相府在皇帝面前也是会大打折扣,且这事他还会安排人散播,这样相府顶着个不详的名头,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皇帝的心里,都要重新掂量掂量了,而丹云隐首当其冲,本来丹甫阁就不喜欢丹云隐,怕是会将所有怒气发在丹云隐身上,到时候丹云隐日子凄惨,他适时来拯救一下父皇从龙之功的功臣的面子,将丹云隐纳个小妾,还能刷足了皇帝的好感,也能赢满了丹甫阁的好感,更能在朝堂上树立起一个为君分忧的好名头。可如今…
安妃看着萧君林忽明忽暗的脸,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了,只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若是事成还好,事情不成,她本就前些日子刚刚解了禁足,文远侯府大打折扣,还要再看着萧君阙一飞冲天,若是再不好点,李掌事被…那她们母子,岂不是没有出头日子了!
皇后死死皱着眉头,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一派胡言!”
皇后也是纳闷的很,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想搅黄婚事,还是想做些什么?无论如何,绝不可能让萧君林得逞,皇后暗暗看了一眼安妃和萧君林,狐狸尾巴都藏不住,还来关公面前耍大刀。
丹甫阁听此言,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怎么又是相府?想到前几月到现在的传言,一口老血简直憋不住,春桃宴上的事,春猎上的事,现在天象星象又和相府有关了,怎么坏事事事都落不下相府,怎么好事就一件都轮不到呢?唯有和太子结亲是个好事,只是还是丹云隐,丹甫阁本觉得自己还未衰老,现在只觉得白头发一根接一根,头大的很。
丹甫阁硬着头皮出席跪道:“请皇上明鉴,臣冤枉啊!”
丹甫阁只觉得这个动作无比熟悉,这几月来他告罪的次数简直比入仕这些年来还要多。心里苦叹了一口气,宁氏和宁氏生出来的东西,真是带不来一点儿好。
丹云隐若是知道丹甫阁现下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是要笑掉大牙。又是宁氏的错了,又是她的错了。若是有本事,那丹府便别和任何一个皇亲搭在一起便好了,那可是清闲自在了,也不会担忧这些事情了,只是门庭衰落的,恐怕会很快了。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丹甫阁,“此话怎讲?”
“不详之气笼罩在相府之上,星象裹挟黑气,本是明星璀璨,应是玲珑剔透七窍心,戌心宿,戍紫微星,然星象被黑气蒙蔽,若是不除黑气,恐怕…”
李掌事看着皇帝越来越差的脸色,简直不敢抬头,抖若筛糠索性闭上眼睛一股脑儿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完了信上的话。
“天道人伦,尊卑嫡庶,嫡庶颠倒,礼仪体制尽数崩塌,明珠蒙尘,人心思乱,哪怕是庶出血脉也…也敢循帝星宽宥之处跃跃欲试,尤其今日丹小姐的生辰八字被送来,臣仔细推算,竟发现事出于此,此生辰八字周遭恐有异数,且身怀六甲,若待胎儿呱呱坠地,添新丁,则…克之更甚,甚于天象天下,篡改命数,乃是大不吉之兆啊!”
李掌事这话还算是收敛了一些,萧君林给的原话更是令人瞠目结舌——礼仪体制颠倒,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人心思乱,秩序崩塌,玄武争嫡,帝星陨落。
萧君阙抚着自己的手掌,嘴角几不可查的勾动了两下。他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但敬鬼神,他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整个玉朝非常信任钦天监观测星象之事,这事虽然说起来任谁都觉得武断荒唐,一个臣子的家事,如何能干涉的了皇室,何况皇帝?何至帝星?只是丹云隐现在将是太子妃了,那就是皇帝皇后之下最尊贵的人的正妻,那丹云隐的娘家里有什么事,若硬说会影响到皇室,倒也不是不可联系上。
第059章 将鸣(15)
何况皇帝多疑。
何况钦天监的掌事言之凿凿,何况夸的丹云隐是天花乱坠本应该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好好守着帝星,利天下太平的,结果因着个父亲和侧室嫡庶不分,不但是克的相府正妻去了自己受了命伤还引得天象大乱,任谁都要唏嘘一番。
丹云隐差点没噗呲一声笑出来。这却是萧君阙的手笔了,的确看的人心里暗爽,后面三两句就将前面的太白经天玄武事变之象扔给了众多庶出的皇子,把萧君阙撇的是干干净净,皇帝方才这般看萧君阙,恐怕又打了皇帝的脸,人家说请太子殿下宽恕,实则是请太子殿下宽恕他要说的是丹云隐,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太子妃。说人家未来的太子妃,这可不是对人家不敬,可不得请罪吗?丹云隐只觉得憋的笑憋的辛苦,再一看皇帝的脸,果然青白交替,显然是想到自己刚刚是如何冰冷的看着萧君阙了。
且这话一出,严氏这胎,不死也得死,难怪萧君阙说这是份大礼,丹云隐整理了一下衣摆,实则用衣袖挡住了自己手,偷偷伸出手挠了萧君阙两下。
萧君阙只觉得腿上痒痒的,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两下,不轻不重,倒是挠的人心里痒痒,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丹云隐,那宠溺的神情就仿佛在说调皮一般。
安妃有些急了开口,被萧君林拦了一下,只是终究没拦住,安妃咬牙开口道:“李掌事这话是何意?臣子家事,岂能影响到紫微帝星?李掌事怕是真的老糊涂了,也开始胡说乱说了?”
萧君林看安妃都开口了,内心叹了一口气,也开口跟着道:“李掌事却是推算仔细了?此事事关重大,丹府乃是重臣之家,于国尽忠,岂有这种不详…”
萧君林的话却被萧君阙打断了。
萧君阙闲闲的转了两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也听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语气,说不上劫后余生的窃喜,也说不上也是着急忙慌的为相府‘脱罪名’一般,“却是如此。可老祖宗的规矩传了千年也不无道理,若是如李掌事所说,人人都见着这般,权重者可为,谁不可为?如此可不是人心思乱,天下思乱。万事有因有果,今日改了因,谁知明日会有甚么果?为此,儿臣请父皇公断,万不可任其发展,现在说来荒唐遥不可及,可来日如何,儿臣越矩,也未可知啊。”
萧君阙弹弹袖子起身跪下恭敬的行了个礼,这话说的诛心,且着实有些难听,这般不就是在逼着皇帝,你不处理,来日帝星陨落,岂不是你自找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速速解决了此事吧。皇帝心中也是一阵哽,毕竟说起宠妾灭妻,他对安妃倒也却是如此,哪怕近来为了安抚皇后已是很冷落安妃了,只是到底不还是解了安妃的禁足,今日还把恰巧碰见的安妃带来了长乐宫了吗。
丹甫阁看着萧君阙这个样子,只觉得有些目眩,更是要憋不住一口老血了,什么相府和太子府绑在了一起,可不是彻彻底底绑在了一起!这么看来,萧君阙这么说,分明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丹甫阁!仿佛就是看丹云隐,根本不想要相府这助力一般。萧君阙明知道他还有丹云灵一个女儿,完全可以改投他人,只是要彻底舍弃丹云隐,虽然会为人不齿,真的如李掌事所说嫡庶颠倒,可是那也是他丹甫阁的事情,今日却在逼迫皇帝管他的家务事,要打掉他那还未出世才在严氏里肚子里活了四个月的孩子!如此这般,丹甫阁只觉得上了一条贼船,萧君阙分明是在帮丹云隐清理家中的一切障碍,哪怕他丹甫阁动了别的心思也无所谓。
丹甫阁气的两眼发黑,好个狂妄的萧君阙,真是太狂妄了!连他相府势力都不想要,原来竟是只想要一个丹云隐!他丹甫阁识相的就好好跟着太子,带着家中势力一起,不识相的用丹云灵改投他人也无所谓,反正今日事发严氏是不可能成为正室了,丹云灵也不可能变成嫡脉,丹云隐是坐稳了这嫡女的名头,管他丹甫阁支持谁,萧君阙浑不在乎。
丹甫阁这才堪堪想明白。
丹甫阁想的自然没错,丞相的脑子终于转过了这个弯儿,萧君阙的确就是这么想的。能把丹云隐干干净净的从相府摘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丹甫阁如此行径分明从来没有在乎过丹云隐,现在安静一会不跳脚也是因为丹云隐要成了太子妃,他不敢,萧君阙还懒得让丹甫阁沾光呢。他又不在乎丹府这么一股势力,有便锦上添花,然谁告诉过你这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罢了,他不在乎,只要丹云隐坐稳了嫡女的名头,不受一点欺负,顺便洗干净从春桃宴以来被人传的晦气,就可以了。哪怕萧君林不放这个传言,日后谁见了太子妃,资历老一点的不在心中默默想想,春桃宴上的可怜虫,萧君阙一点也不想别人心里偷偷指指点点。
这样一来,提起丹云隐,人只会责怪丹甫阁,只会责怪丹甫阁把礼仪体制视为无物,老天报应,可怜竟连累到了正室身上。捱责的只有丹甫阁,倒是舒服。
“臣万死不想所作所为竟于…”丹甫阁跪下老泪纵横,“臣起家是皇上提拔,皇恩浩荡,臣怎敢损一丝龙威!”
“臣愿请皇上公断,除了臣府中侧室腹中孽胎。”丹甫阁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作响,心都在滴血,又开口道:“臣惟愿…皇上留侧室一命,臣日后定将其关入祠堂,日日礼佛念经,若于势无改,臣定亲送其上黄泉路。”
丹云隐在丹甫阁跪下的时候就已经出席也跟着一起跪下了,却并不说话,如同装聋作哑一般,只是安静的跪着垂首请罪。这丹甫阁在圣前的时候脑子转的倒是快,莫不是生死关头的脑力爆发?
第060章 将鸣(16)
丹云隐想入非非,觉着好笑,这时候了还不忘强调一下自己的从龙之功,还不忘强调一下君臣情谊,然后推出严氏肚子里的孩子,还试图保下严氏,倒还真是鹣鲽情深,让她这个从小没有得到过一丝父亲疼爱的女儿暗暗咋舌。
皇后看着丹甫阁的样子,似是于心不忍道:“皇上,臣妾深知不该开这个口,但丞相心中想的明白,这侧室若不废,恐怕丹府日后都会背上罪名,且别说隐丫头,怕是没一个人敢上门提亲的。何况于陛下…只是今日是赐婚东宫的好日子,既然李掌事都这般说了,真正不详的不是隐丫头,且隐丫头是个伶俐可人儿,臣妾斗胆请皇上饶恕丞相吧,饶恕一条人命吧。”
萧君林和安妃已经彻底傻眼了,尤其是萧君林,一张面皮都是白的,攥紧手指,手上青筋暴起。好个算盘,好个心机深沉的萧君阙,原来竟是这样安排的,萧君林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安妃心里更是惊慌的不得了,祈求着今日的事情快些结束,千万别要和他们母子扯上一点关系,千万别。安妃心里念念叨叨的,不断的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又看看下面跪着的三个人,和跪在地上脸色青白的李掌事,终于缓缓开口道:“皇后所言有理。”
“都起来吧。此事便这样做罢,赏府中侧室一碗红花。”皇帝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皇后见状,连忙起身走到皇帝身旁,伸出手替皇帝揉起了额角,贤良淑德的贤后模样一览无遗。“李掌事,你速速回去推算黄道吉日…”
萧君阙起身回座位道:“儿臣已命人推算好,只想着等李掌事来推算再细细核对一下,只是…”萧君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给了身后的奴婢,奴婢会意呈递给了皇后,“请父皇母后过目。”
皇帝和皇后看了看日子,皇后见皇帝已经属意八月初五,便笑吟吟道:“那便定在八月初五罢,这是个好日子。眼见着还有一月,也足够细细准备着了。”
皇帝十分疲惫,皇后关切道:“皇上可是头风病痛发作了?来人啊,还不去请太医。”皇后见皇帝点点头,便主持道:“那今日便散了吧,今日事毕,皇上和本宫谁都不想听见外面传什么沸沸扬扬的话,便在这殿里结束了罢,即刻昭告天下,八月初五,丹氏嫡女成婚东宫。”
皇后满意的看着众人行礼,皇帝赞许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做事缜密周到,是皇帝的贤内助,“便散了吧。”
皇帝疲惫的摆摆手,沉声道。
安妃如获大赦,连忙扯着萧君林走了。
等回了知婉宫之后,萧君林一回来便砸了一个白瓷瓶,怒吼道:“该死的东西!本皇子现在就去差人杀了他全家!!”
安妃看着萧君林苦苦劝道:“这是何必呢,想来那李掌事的家人必然是被太子找到了,要不然他怎么敢?他说第一句,本宫就惊了,还想着我儿怎会如此。哎,现在看来,这是又被萧君阙设计了…”安妃看着萧君林,“此事没有牵扯到我们就罢了,可莫生事端了,若是这般做了,李掌事狗急跳墙,又是一件祸事…哎…”
安妃仿佛脱了力一般,重重的坐在了梨花木椅子上,“皇上虽然解了我们母子的禁,可你看见那丹云隐身上穿的鲛纱了吗?冲越国的贡品,本来每次无论多少定有本宫的份的,现在竟然给准太子妃做了衣裳,两匹都送到了长乐宫,皇上想来还是要安抚皇后的,我们母子现在处境未必有那么舒坦,可千万别再生事了,再缓一缓吧。”
“至于那丹云隐,皇儿何必…天下好女子有的是,不过是一副皮囊好看罢了。”安妃一顿,那丹云隐的确是好看,今日一穿那鲛纱,仿佛是仙人,曾经以为那丹云灵才是冠绝玉京,如今看来哪比的上丹云隐,丹云隐的确才是人间绝色。
萧君林郁郁的点了点头,眼中的阴郁却半分不减:“儿臣方才细细想了想,恐怕是信纸被人换了。儿臣并未收到暗卫的信儿,那李掌事必然不敢不会舍弃家人,何况说的这般,还是全了她丹云隐在相府的地位,多半是萧君阙做了手脚在信中,那李掌事估计也是一头雾水吧。“
安妃恍然大悟,重重叹了一口气。
知婉宫仿佛笼罩在一阵阴云中,而丹云隐和萧君阙这边可不是这般。
离了长乐宫,丹云隐走了走便停下来,萧君阙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丹云隐回头看了一眼锦冬锦夏,锦冬锦夏知趣的一拜便走了,去了远处候着。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这样做。”丹云隐眼里仿佛有星星一般,定定的看着萧君阙,眼神亮晶晶的。
萧君阙朗笑:“为何?孤看你倒是开怀的很。”又补了一句:“孤只希望你过的顺畅一些,等着那些个不起眼不入流的东西骑在太子妃的头上,倒是为夫的失职了。”
“...”
丹云隐颇为无语的看了一眼萧君阙,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这样事事为我考虑,我是前世积了多大的福分。”
可惜的是她前世没有积下福分,可惜的是她前世也是托了萧君阙的福,可惜的是她欠萧君阙的越来越多,这场事到最后不知该如何收场,她的心里也在打鼓。她总觉着如果这般,像是个卑鄙小人一样,利用着萧君阙一般,利用他扫平一切障碍,肆无忌惮的利用这个人的名头,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本不该是她的萧君阙。她终究是欠了萧君阙的,无论情理。
“若是可以,就当你前世积了福,”萧君阙眸色暗了暗,也定定的看着丹云隐的眼睛,也一字一句道:“你多依靠孤些,孤的名头,孤的权利,你都可以拿去用,不要觉着抹不开,你是将要入主东宫的主子,你是前世积了福,你该得的。”
丹云隐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萧君阙是怎样洞穿她的心思的,抿抿唇道:“太子殿下不会觉着厌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