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将鸣(17)
“如果是你的话,孤倒是甘之如饴。”萧君阙仍是盯着丹云隐的眼睛,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眸里像是盛了漫天星辰,更加璀璨一些。再多一些璀璨吧,再多一些光亮,让他成为她的依靠,不要让她再不自觉的流露出那种浓重的哀伤,不要再让那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不要再压着自己了,不要再唤他太子殿下了。
“…阿阙?”丹云隐半晌吐出两个字。
萧君阙脸色不变,只是眼角抽搐了两下,“你若是喜欢叫,便这么叫吧。”又补一句道:“孤觉着还是,唤夫君比较好。”
丹云隐慢吞吞的咽了一口口水,闭上嘴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便转身准备走了。萧君阙看着,勾起嘴角,没关系,留到以后有的是机会。丹云隐的性格也是有趣。
丹云隐急吼吼的就冲着锦冬锦夏走过去准备带着人打道回府,丹云隐前世只见过黑化后的萧君阙,断断不知道萧君阙原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便是身份尊贵又生的好看讨人喜欢,若是换个人,怕是早就被当成登徒子了,前世未遭遇过这些的萧君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丹云隐抿抿唇,前世萧君阙也没有太子妃…闭了闭眼,如何想入非非便想歪了?
丹云隐收回思绪,丹甫阁是没有和他们一起留在皇后宫中又待了一会的,回相府比较早,估计是想着怎么和严氏说呢吧。丹云隐冷笑,想着刚刚在皇后宫中请的旨,不知道明天严氏和丹云灵是个什么反应,丹甫阁又是个什么反应呢?想想便觉得痛快极了。
和萧君阙道别后,丹云隐便回相府了,回到相府中,一片寂静,下人们毕恭毕敬,连地都不敢踩实诚,生怕发出的哪声重响惹得丹云隐不痛快。
只是每次回相府必定会有个拦路的东西,丹云隐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站在院子门口的可不正是丹云灵。
丹云隐淡淡的与丹云灵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丹云灵,丹云灵一把捉住了丹云隐的袖子,却不想鲛纱轻薄一下子抓到了丹云隐的手腕子,丹云隐皱皱眉头,指甲倒是修养的长,抓人一下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住手!”锦冬见势就要去打掉丹云灵的手,却被丹云隐一个眼神制止了。
“松手。”丹云隐冷冷道。
丹云灵讥讽道:“这是进了趟宫别的没学会,学会的尽是点花里胡哨的空架子?丹云隐,这里是相府,你在这逞什么威风呢?什么时候你在相府也能逞能耐了,去皇宫里几趟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意思,你又是哪点儿想不清楚想不明白了,皇家姓什么?姓丹吗?皇姓为萧,和丹府有甚么关系?”丹云隐冷冷的看着丹云灵,“就是有关系,也是本小姐要入主东宫,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庶出的卑贱崽种,伤着本小姐一点,明日你那个爹还是你那个娘能保的住你?”
丹云灵在这里截丹云隐就是要给丹云隐找不痛快,也是绿浓下午被打疼了,颤颤巍巍含着眼泪说丹云隐进宫谁知道就一定是为了这事呢,丹云灵心下明知道,却还是存了一点希望,尤其是丹甫阁先前回来并没有说什么,丹云灵更是跃跃欲试,万一是真的呢?哪怕希望很小,丹云灵在这相府里都是横行霸道惯了,对于丹云隐更是恨之入骨,掐着眼皮子看不上,可如今听到丹云隐的话心下却是彻底凉了。丹云灵狠狠的剜了一眼在身旁状似鹌鹑的绿浓,绿浓感觉到主子的眼神,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后颈传来一阵凉意,忍不住抖了一抖。
丹云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唇角,却不多言,等着丹云灵再说些什么。
丹云灵心下凉了,嘴上却说的仍是难听,看着丹云隐今日这身行头,就是在皇宫里新换的,这套衣服应该是她丹云灵的!她丹云隐何德何能穿这样的衣服,她丹云隐何德何能配得上那样朗月清风的太子殿下?!长得没有她娇艳,又从来没得过一点丞相的重视和疼爱,提起她丹云灵哪个玉京中的人不得说一句艳冠玉京城?丹云灵妒火中烧,一听丹云隐的话更来气儿,庶出的崽种?一个得不到丞相一点疼爱的嫡女,才是崽种吧?卑贱?!丹云灵手上越发用力,咄咄逼人:“你就这一张嘴厉害,我就不信太子殿下愿意迎你进东宫的门?!你凭什么,凭你捱了一箭吗?你就是命贱的阎王爷都不肯收你,还太子妃?我呸!你尽管去说,你看看父亲会不会偏倚你!再不济你就去皇宫说,去跟太子殿下哭诉,去跟皇后哭诉,我就是伤了你又怎么样?有种你就去丢这个人,有种你就让整个丹府跟我一起受罪!”
丹云隐看着丹云灵的样子,冷笑着摇了摇,看着丹云灵,眼里是悲悯和不屑,浓重的不屑和看不起。她前世到底是如何输给了丹云灵的呢?也便是这人舍得下身段勾引萧君渝吧,不似她,虽说替萧君渝操碎了心,可从未舍得放下身段作些什么龌龊事情,从未让萧君渝感受到一个小女人的感觉?丹云隐冷笑,蛇鼠一窝,目光短浅,过河拆桥自私自利的东西,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丹云灵看见丹云隐的表情和眼神整个人都要炸了,一股子被看不起,压了太久已经被遗忘的被人看不起是庶出的卑微一下子冲出脑海,丹云灵气的浑身发冷,手上忍不住更用了些力,活活将丹云隐的手腕子掐出来三个指甲印的血痕。
锦冬和锦夏看的着急,锦冬更是想不顾丹云隐之前的样子想出来,宁聆鸢在暗处连呼吸都要凝固了,握紧了腰间的剑,恨不能直接冲出来直接将丹云灵乱刀砍死,看着丹云隐没有挣扎的样子,宁聆鸢只能干着急,听绿萝说了很久,虽然丞相不喜欢宁如意母女,可是这相府里的老夫人却是疼爱丹云隐的,也顾着宁如意,二人的日子也绝非太差。
第062章 将鸣(18)
不过就是宁如意自己不想争抢,所以严氏和丹云灵看着太跳脱,一旦有什么事丹甫阁总是偏倚两人罢了。宁聆鸢攥紧了手,小主子哪受过这种委屈?
就在这时,丹云隐突然动了,发了狠的挣扎两下,丹云灵没想到丹云隐力气这么大,一个没抓住就脱手了,而丹云隐扬起手腕就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狠狠掼在了丹云灵的脸上。
这一声清晰可闻,听着便痛。丹云隐手心有些泛红,而丹云灵的嘴角已经被打破,看着好不狼狈,脸颊瞬时就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头印子。
“丹云隐——!!”丹云灵吃痛,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划破了整个相府上的长空,这一声用狼哭鬼嚎来形容也不差几分,丹云灵还待说什么,丹云隐又是一巴掌反手掼在了丹云灵另一边脸上。
丹云灵两边脸都印着鲜红的指头印,看起来狼狈极了,嘴角都有鲜血渗出。丹云隐下了极重的手,丹云灵狼哭鬼嚎怒吼道:“你等我去找爹来!”
丹云隐冷笑:“找甚么?这不就来了,在你身后呢。”丹云隐又道:“祖母万安。”
丹甫阁是和严氏一起来的,不,与其说是和严氏一起来的,不如说严氏小心翼翼跟只夹着尾巴的猫一样跟在后面,打头是老夫人,老夫人威仪之态尽显,丹甫阁跟在后面,脸色极差,黑如浓墨,看着这个样子只有长长的叹了一口浊气。
老夫人来时怒气冲冲的,看见丹云隐便收了收,冲着丹云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了笑意,恨恨的敲敲拐杖,“作什么?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鬼嚎什么?心元,给我掌嘴,不懂规矩的东西,既然还会嚎打的就是不重,给我打到说不出来话为止!”
丹云灵嚎的更厉害了,泪眼巴巴的看着丹甫阁,却看见丹甫阁一甩袖子偏过头去。严氏自然也是看见了,她是跟着丹甫阁来的,丹甫阁一回相府便去了老夫人那里,她眼见着急便在外面守着,哪知刚刚下人来禀说丹云隐回来了,丹云灵之前便一直在丹云隐的院子那守着,老夫人听闻后怒气冲冲的便开了门要往丹云隐这边来,严氏心里慌慌的总觉着大事不妙,捧着五个月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连忙追了上来,哪里想到丹甫阁竟然都没跟自己说一句话。
如今看到丹云灵这个样子,严氏眼泪就掉了下来,连忙往前踉跄扑了两步,心疼的抽出帕子给丹云灵擦了擦嘴角的血,拦在心元面前护住丹云灵,哭道:“我可怜的儿…”
“老夫人,若是灵儿做错了什么,您就打妾身吧,我儿已然遭了这种罪,她还能做错什么,您疼爱大小姐便疼爱大小姐,我儿只是在大小姐院子跟前儿待一会都不行了吗?老夫人和大小姐怕我们庶出的冲撞了喜气,沾了晦气儿,也不至于如此,何苦拿我儿撒气!”
严氏胆子倒是大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抬起来护着丹云灵,梨花带雨,哭的甚是伤心,不断的看向丹甫阁,希望丹甫阁说些什么。
“还能做错什么?”丹云隐一字一句慢慢道,慢条斯理的将手腕子抬起来,赫然三个血印子,一看便是指甲掐出来的,“你是觉着,本小姐无事喜欢掐自己的手腕子,活生生掐出来三个血印子,留着难看?”
“还是觉着,本小姐还比不过一个庶出的崽种?”丹云隐玩味的看向严氏,冷笑道:“不知父亲回来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是还没有提吧,若不然你个贱婢怎敢还来本小姐面前跳脚?”
丹甫阁闻言脸色直接黑到底,黑的仿佛能滴下来墨汁一般,抿唇不言,更是把头更偏了,看都不看这边。
严氏哭唧唧道:“相爷便是不说,妾身也能知道一二。只是大小姐虽要贵为太子妃,可丹府还是你的娘家,是也不是?大小姐还未出阁便如此,妾身心寒,妾身惶恐,难不成丹府如此之大,容不得我和我儿说一句话了吗?灵儿指甲尖锐,也是无心之失,妾身早就告诫过她了,只是小姑娘家家的爱美,妾身万死,今日就将她指甲全部磨平,还请老夫人明鉴啊!”
老夫人火气更甚,“心元,愣着干什么?给我拉开,打!来人啊,把严氏给我拉开,拉不开就连着一起打!”老夫人咬牙切齿道:“甚么东西也开始牙尖嘴利,乱搅甚么事!你知道些什么,祸害东西,我今日便要打死你们。”
丹甫阁闻言终是一颤,扭过头来缓缓开口:“母亲…”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丹甫阁,丹甫阁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老夫人怒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简直糊涂,简直糊涂啊!”
“隐丫头如此好,怎的你就是猪油蒙了心!一件事看不清算了,两件事有失偏颇是你一叶障目,怎的如今把你这片叶子拿开了,你还是不看?非要等整个丹府化为尘土淹没在洪流里了,你才甘心,你才心甘情愿的把整个家都毁了?枉我养育你多年,想不到养出了你这么个不知趣的东西!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想帮着她们?简直就是…咳咳咳…”老夫人拎起拐杖就是往丹甫阁的腿上砸,似是要直接砸死丹甫阁一般,一下比一下下狠,说到最后自己却如同脱了力一样,急火攻心,气的好悬没背过气去,咳咳的开始咳嗽。
丹云隐见状连忙到老夫人身旁帮老夫人拍背顺顺气儿,看着挺着个肚子哭唧唧的严氏,和怨毒的丹云灵,丹云灵已经不嚎了,幽怨的看着严氏,这会子倒是想起来情真意切关心她这个女儿了,眼见着今日丹甫阁不理她了,着急了,还是认她这个女儿的吗?还是在乎她这个女儿,而不是全心只有那一个肚子里没睁眼的东西了吗?!丹云灵怨恨的甩开了严氏的手,严氏哭的更伤心了,如何也想不明白丹云灵会这样。
第063章 将鸣(19)
严氏哭诉:“妾身进相府十几年来,何时受过这天大的委屈儿?老夫人若是觉着妾身是祸害,妾身这便索一纸离书,只是妾身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只是我儿是无辜的啊…老夫人,相爷,妾身安安分分的服侍您多年,妾身…”
丹云隐打断了严氏的哭诉:“怎的是听不懂人话?无辜?呵,好个无辜。倒还真是好个无辜啊,本小姐明日去问问皇后娘娘,问问太子殿下,这三个血印子无辜不无辜?本小姐是丹府的嫡长女,更是东宫未来的太子妃!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侧室一把贱骨头,也敢来本小姐面前叨扰哭诉?”
“你要哭便和丞相哭去,在老夫人和本小姐面前哭诉什么?你有这个资格你一把贱骨头你配吗?”丹云隐冷冷道,“本小姐看你也是活着回去了,拎不清楚事儿,若是让人知道一个府中庶女都敢骑在嫡女头上,伤了嫡女,嫡女还手管教也叫庶女无错,是嫡女让庶女受了委屈,你说别人是不是会笑掉大牙?礼仪体制崩塌如此,尊卑颠倒,哪一个背后不指指点点戳你的脊梁骨?戳的岂止是你的脊梁骨,戳的不是我丹府的脊梁骨!”丹云隐最后两句话是冲着丹甫阁说的,丹甫阁死死皱着眉头,不置一言。
心元和锦冬锦夏早就在严氏哭诉的时候扯开了严氏,等丹云隐话音一落,锦夏咬牙切齿的开口:“我们小姐身份尊贵,如今更是要在下月入主东宫,二小姐出言不逊,还伤了大小姐,锦夏一个奴婢不知道主子之间是怎么处置的,可锦夏知道,二小姐若是个奴婢的话,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锦冬在一旁冷冷补刀:“锦夏多嘴失言,岂是主子?我们虽是做奴婢的不该置喙主子,只是玉朝祖宗定下的规矩,侧室在正室面前和奴婢有什么区别?岂能侮辱主子二字。”
丹云灵一张脸都扭曲了,这一会子功夫脸上已经高高肿起,看起来十分可怕,“你们两个贱婢!”
然丹云灵还没说话,就被心元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心元左右开弓,打的啪啪作响,听起来便十分清脆,丹云灵嘴角刚被严氏擦干净,这会子又渗出了血丝,并且越来越多,两边嘴角看起来淌着两行血,十分可怖。
老夫人怒道:“没规没矩的东西,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这就是你无错的好女儿?真是家风不正,有失门楣!”
丹云隐闲闲的看着心元,开口道:“心元姑姑年龄大了,若是累着了伺候祖母该不得力了,祖母身边如今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人儿,锦冬锦夏,你们怎的如此没有眼力?还不去帮心元姑姑的忙,若是累着心元姑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锦冬锦夏领命,老夫人也点点头,怒火终于下去了点,咧开了嘴角,笑着拍着丹云隐的手,心疼的看着那三个血印子,“传个大夫上些药吧,这没规没矩的东西下手真是…即刻就该拔了她的十个指甲。”
丹云隐笑着摇头道:“不必了祖母,孙儿省的,明日便唤何太医来瞧瞧。今日不必麻烦,明日还有事情。”
严氏哭着要扑过去拉锦冬和锦夏,只是怎可能拉的住,锦冬和锦夏自然知道丹云隐口中的今日长乐宫发生了什么事,心元还是束手束脚的,想来应该是丹甫阁没说,应该只是母子两个人单独说了会子话丹云隐就回来了,丹甫阁和老夫人就来这边了,心元也应该是不知道的,锦冬锦夏自然不束手束脚,躲开严氏,严氏还想扑过去,却被锦夏甩开了手,严氏本就是心里发慌眼前发黑,这下脚一软,当真踉跄了两下,绿质着急的去扶严氏,堪堪扶稳了严氏,要不然严氏若是跌在地上,怕是要出个好歹。
严氏胡乱的抹了抹眼泪:“你个奴婢竟敢推我!我肚子里还有相爷的孩子,这是相爷的老来子,出了什么问题谁担得起…!”
根本就没人理严氏,严氏伤心的被绿质搀着哭,眼见着锦冬锦夏上去接过心容的活,锦冬锦夏年轻力壮,两个人一个押着丹云灵,一个狠狠的掼着巴掌。锦夏一个巴掌下去自己的手心就红的不得了,锦夏只觉得自己手骨生疼,可见用了多大力气,只是还不解气,每一个巴掌都是重重的下手。
丹云灵还在挣扎,尖叫着骂的难听,嘴里什么黑话都跑了出来,端的是丢人,形同市井泼妇,只是被锦冬押着,也动弹不得,丹云灵被扇的眼冒金星,只觉得嘴巴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鼻子也淌出了血,脸颊高高肿起如同猪头,锦夏再一个巴掌下去,本来的鹅蛋小脸冰肌玉骨被打的是泛出了血丝。丹云灵渐渐的就不挣扎了,只是嘴巴里还是骂的难听,心里更加怨毒——严氏没有过来,她还是害怕!当她没看见吗,眼瞧着丹甫阁竟然不知怎么的不管这件事,老夫人盛怒,她嘴上说的好听,刚刚被锦冬锦夏甩开了踉跄了两下,知道今天是教训定了她,根本不敢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丹云灵是恨毒了,难不成还能打掉严氏肚子里的孩子吗?正如严氏所说那还是丹甫阁的老来子呢,可就是这般严氏都不敢冒险!她算个什么,严氏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严氏的心头宝!她根本…丹云灵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狠狠的啐了一口血。
锦夏一偏头就躲过了,冷道:“二小姐想泄愤便泄愤,只是这巴掌是一个都不能少的,二小姐还能说出来如此粗鄙不堪的话,还如此有精神头,那就是挨打还没捱够,是奴婢的错,打的还不够狠。”
丹云隐悠闲的看着,丹云灵骂的粗鄙不堪,只可惜她一个字都听不清,那含混不清的话,恐怕只有离着近的锦冬锦夏和绿浓能听清楚了。丹云隐瞟了一眼绿浓,绿浓早已经瘫坐在地,像是一条丧家之犬,整个人瘫在那里,害怕的发抖。
第064章 将鸣(20)
老夫人疑惑道:“明日还有什么事?怎的没什么休息时间,怕不是要累着你。”
丹云隐伏在老夫人耳边,静静道:“明日待昭告天下后,皇上的密旨也就带着一碗红花到了,只是孙儿跟皇后娘娘请了旨,这事由孙儿监着办。”
老夫人看着丹云隐,惊讶极了,只是很快就恢复了,摇了摇头欣慰道:“也是我的隐丫头终于不再沉溺于那些玩乐了,祖母当真欣慰。”
在老夫人的印象里,丹云隐一直是聪明的,可是聪明归聪明,从来不往正道上用,就是当初让丹云隐去春桃宴,老夫人都怕丹云隐一口拒绝,因为无趣。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丹云隐的肩膀,苍老的声音昭示着岁月的痕迹:“祖母老了,怕是以后偌大一个相府,还要指望着你了,放心去办吧。”丹云隐看着老夫人脸上一条条沟壑一般的皱纹,鼻子一酸。前世的祖母,又该是何等失望呢?
也是觉着她长大了,欣慰了,只是不久便知道,虽是长大了,却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所托非人,辜负了一番期望,对不起那个垂垂老矣弓着背叹息两声的老人了。
老夫人明白丹云隐的心思,虽说由丹云隐亲手做未免脏了丹云隐的手或是传出去一两句,只是老夫人愿意这样,毕竟宁氏突然去了后,反而是严氏母女在相府里得了势,再者之前就积怨已深,若不是她护着宁如意和丹云隐,恐怕母女两人早就被严氏和丹甫阁丹云灵活生生磋磨死了。老夫人知道,丹云隐心内一定认定了宁氏的死多少和严氏母女有关,所以老夫人乐得看丹云隐拔一根心中的刺。老夫人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捂死在相府里,不让一点风声透出去,是未来太子妃狠辣亲手堕了侧室的胎。
丹云隐倒是浑不在乎这些,谁又是干干净净的呢?整个玉京谁不知道丹府的情况,隐忍多年的嫡女做些事情,自然也只是饭后闲谈,不会是千夫所指。
丹云灵的叫骂声终于渐渐停了,自然不是丹云灵自己想要停的,而是嗓子喊的都有些渗了血,沙哑的声音根本就喊不出来,说一句话都觉着喉咙里卡了一把刀一般生疼。丹云灵也是个死心眼的,服个软也便罢了,何苦非要挨打这么多下呢?严氏心里着急,可是不敢说些什么了。丹云灵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在某些方面,很倔强。丹云隐冷笑,那便这般倔强着吧,看看明日,会是个什么反应。
丹甫阁看着肉疼,脸抽搐的很,却没有说什么话。
老夫人看着差不多了,威严开口道:“给我把这两个祸害关回屋子里去,给我守着,一晚上教他们跪着。”
严氏震惊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妾身身怀六甲,已然五月,若是跪上一个晚上怕是…”
老夫人冷笑:“跪上一个晚上?我倒是想罚你们去跪祠堂,只是贱婢尔配?捡了个便宜跪在自己房里还有茶水喝就不错了,还在这里废话?!”
老夫人拄着拐杖就要走,丹甫阁脸色发黑,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丹甫阁,一拐杖敲在了丹甫阁小腿上,“逆子,还不走!”
老夫人走之前还道:“把严氏和丹云灵院里的奴婢奴才侍卫都撤了,就留个贴身丫鬟,一个两个贱骨头也配?”老夫人又对着丹云隐道:“祖母累了,要回去歇着了,明日便由你来主持一切府中事务吧。”
严氏完全滑落在了地上,瘫软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明白丹甫阁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丹云灵的脸已然不能看了,因为下手太狠,脸颊两边都是血丝,娇嫩的脸怎能受得住锦夏这般大力的打。
“愣着干什么,拖下去关回去吧,瘫在这里有碍观瞻的。”丹云隐懒洋洋的开口,带着锦冬锦夏进了屋子里,关了门。宁聆鸢的嘴巴还未合上,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宁如意可没有这般秉性,更别说这下死手,只丹云隐自己给丹云灵的那两个巴掌,她听着都头皮发麻。宁聆鸢攥紧了手心,小主子如此乖戾…只是宁聆鸢很快摇了摇头,决不能把小主子牵扯进这件事,虽说要嫁给太子…宁聆鸢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只需要一生好好保护小主子便好了,看着太子真心的模样,倒和皇帝不是一个模子,小主子幸福开心便好。
锦夏道:“真是解气,奴婢早就想这般了。”
丹云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跟我学了几分牙尖嘴利,行了,给我看看手。”锦夏讪讪的不想拿出自己的手,被锦冬抓着将手心摊在了丹云隐眼前,锦冬关切道:“你这真是实诚,怕是给她脸都打歪了罢,这般用力自己不痛吗?”
丹云隐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甚么深仇大恨,你怕不是把她脸都打歪了,明日教何太医给你看看。”
锦夏吐了吐舌头,“奴婢觉着解气。奴婢不打紧,倒是小姐手腕,那个贱人下手忒重了点,三个血印子,奴婢真想拔了她指甲!”
“急什么,等明日的,我挨个拔了她的指甲。”丹云隐眼里精光一闪,诡谲一笑,“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擎等着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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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丹云隐看着跪在脚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怎么着?甫一来便作这种姿态?难不成怕本小姐如同你那个丧心病狂的主子一般,要将你生吞活剥吗?”丹云隐饶有兴趣的玩着自己的指甲,看也不看绿浓。
绿浓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只回道:“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唤奴婢来有什么事。”
“你们家主子知道你来吗?”丹云隐不言其他,只是随口一问一般。
“不知道,奴婢悄悄出来的,主…二小姐还在睡着。”绿浓将头埋在地上,姿态低到尘埃里,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额头还青了一块。
丹云隐一笑:“怎的就改了称呼?不是挺衷心向主的吗?”
第065章 将鸣(21)
丹云隐懒懒的在贵妃榻上换了个姿势倚着,这扶桑木的榻子上铺的软和,是之前萧君阙差人送来的,丹云隐很是喜欢没什么事的时候在上面倚着,甚是舒服。丹云隐叹道:“本小姐是让你那个好母亲好好管管自身,怎的心里没有一点数,还是转头就把你送进了丹云灵的院子呢?”
“送也便送吧,这贴身丫鬟好当吗?你母亲在相府伺候了一辈子,却在个什么年纪被赶了出去,只是妙啊,还要在临走之前,将自己的亲女儿塞到以为荣华富贵的人旁边,谁知道,这眨眼荣华富贵就变成了深渊火坑,你煎熬的可还好啊?”丹云隐是笑着说的,只是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绿浓吓得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说话。
丹云隐给了锦冬一个眼神,锦冬会意,过去扒起了绿浓的袖子,只见胳膊上青青紫紫,还有新鲜的疤痕。
丹云隐啧了一声,“下手还是真的狠啊。胳膊都尚且如此,更何况身上了呢?”丹云隐笑道:“行了,回去吧,本小姐就是叫你来看看,看看不识实务的母亲,能教出来怎么个凄惨的女儿。”
绿浓唯唯诺诺的应了,也不说什么,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锦夏惊讶的看着丹云隐就这样放绿浓走了,“小姐,就这样放她走了…?”
丹云隐一笑:“不然呢?我一个嫡女,难不成还要威逼利诱一个婢子?何况还是这么个东西,不值得。”
丹云隐眯了眯眼睛,想着探子刚刚说,丹云灵昨天晚上被关回房间里就跟发了疯着了魔一样,身边只有绿浓一个婢子,听说叮叮咣咣的可是没少折腾,丹云隐付之一笑,绿浓倒也是个衷心的,前世今生都是衷心的很。且看看吧,还能衷心到哪里去。过了不一会外面又进来了个奴婢,是个新面孔,是相府里的新奴婢,实则是探子之一,“属下刚刚去探了,绿浓鬼鬼祟祟出来后丹云灵就惊醒了。”
丹云隐应了一声知道了,便懒懒的又摊下了。“困了,先睡会,等着圣旨来了,再叫我起来。”
锦冬锦夏点头,为难道:“小姐今日起的是早了些,虽说梳妆好了,可是还未换些华丽点的衣裳,毕竟是接旨,可…”
丹云隐闭着眼皮子胡乱点头:“你们看着办吧。”丹云隐慢吞吞的坐起身,站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
锦冬和锦夏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只是丹云隐还没有睡上一会,便被什么声音吵醒了,烦躁的睁开眼睛道:“外面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
锦冬从外边关门回来道:“是绿质,跟泥鳅一样滑的,怕是没看住,这会子在小姐院子前面哭着喊着说严氏跪着要不行了,孩子要滑掉了,小姐不能这般铁石心肠,起码饶过孩子一命。奴婢已经叫侍卫将她驱逐回去了。”
丹云隐冷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院门口是什么?命令是昨个儿祖母下的,倒是好心计,过来磋磨我,不行就要给我安个铁石心肠的名头吗?既然如此,那她不守禁令,就在院子里打她三十大板吧,好不枉费了她的心思,也教外边的人眼睛睁大一点,好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省的天天什么小猫小狗都来给我添麻烦。”
锦冬怔了一下,觉着丹云隐说的有理,但是总觉着小姐现在未免有些手段狠辣,只是这样也总是好的,总比受欺负好。锦冬领命去了,不一会院子里就响起了惨叫。
丹云隐听的烦心,锦夏进来言道何太医来了,丹云隐闭了闭眼睛,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锦夏道:“已然日上三竿久了,估摸何太医来了,圣旨也快到了,小姐还是起身吧。”
丹云隐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门口开了房门,看着外面的阳光甚好,晒的人浑身发热,浑噩的道:“这个天气当真是噩梦。”
“可是备足了冰块呢。等小姐用完早膳,便可以用冰片汤了,到时候会凉爽一些。”锦冬道。
“吵的人心烦,将她嘴给我封了。”丹云隐嫌恶的看了一眼绿质,“既是一心为主,一起动些不该动的心思,受些皮肉苦,也是应该的。”
何渚一进院子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丹云隐迎着光站着,眉头轻蹙,而院里正在受刑的奴婢被打的不轻,依何渚来看,若是不好好休养,这大夏天的,恐怕发脓溃烂会必然的。
丹云隐看见了何渚,对着何渚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子里,果然回到屋子里便凉爽多了,今年的冰格外足。
丹云隐懒懒的摇了摇美人扇,何渚看着那白皙的手腕上三个血印子,蹙眉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丹云隐摆摆手道:“无事,还是先莫叫我太子妃了,人多眼杂的,又被人家抓去口舌。你给我拿些外敷伤药便好,只是女子指甲抓的罢了,上些药就好了。”
何渚惊叹于眼前人,这可是相府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嫡脉,嫡长女,竟然不娇惯,这般看来甚至还有些粗糙,完全不似那帮皇宫里的主子娇滴滴的,有一条轻微的小口子不渗血都动辄叫的惊天动地。
锦夏端了碗冰片汤来,放下的时候手心的红被何渚一眼就瞄到了,何渚道:“那微臣就给您开些上好伤药,保证立竿见影,”何渚皱皱眉头:“锦夏姑娘的手,可能需要按摩活血,再敷上些药,若不然这个样子恐怕会很难受。”
锦夏脸一红,嗔道:“教你来看小姐,你…”
丹云隐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仍旧懒懒的摇着美人扇,瞟了一眼何渚,“你眼神倒是好使,一眼就看见了要紧的,没等我开口,你都看完了,那便去替锦夏医一医吧,我一会还有事,你们先去吧。”
锦夏急吼吼道:“小姐这是赶奴婢。”
“哦?怎么?不愿意?”丹云隐眼神在何渚和锦夏身上打转了两个来回儿,“那我便叫个老大夫来了。”
第066章 将鸣(22)
何渚红着脸道:“微臣这就把药方子给写了,替锦夏姑娘疗一下手掌于微臣来说小菜一碟,不必麻烦…”
锦夏羞着怼了何渚一下,丹云隐笑着道:“快去罢,快莫在这里了,人一多,屋子一热,一个个儿的热的脸红的赛蒸熟的螃蟹一般。”
何渚看着丹云隐笑着的样子,心下一跳,当真好看,笑起来如同星痕月迹,倚着人间的烟火,却又不沾烟火的气儿,若说洛神,只怕也比不得面前美人一笑。何渚暗暗感叹,太子殿下的眼光真是高,真是妙。
何渚不敢再多看,连忙行了个礼退下了,锦夏也羞着个脸告退了。丹云隐拈了拈手腕上的珠子,估摸着时间,想来皇家的圣旨应该也快要来了。
果不其然,没出盏茶的功夫,皇宫的人就带着圣旨浩浩荡荡的来了,绫罗珠宝数不尽,拉了不知几车,有路人路过丹府的时候都忍不住纷纷侧目张大了嘴巴。
几个路人窜在一块,其中一个老者道:“这相府也是太风光了,想当初太长公主嫁人的时候,也才得了十车赏赐,那可是先帝的心头肉,骨中宝,可没想到这太子殿下娶亲,却是整整十六车!这可真是无上尊荣,哎…”
又有一个泼辣些的妇人忿忿道:“他丹府以前就欺人,就拿那当初春桃宴来说,我能记一辈子!甚么新鲜菜不讲道理先后的直接占了去,害的好好一个春桃庆日家里面没一点好菜好肉!你说这丞相也不是什么世家,如今看来,这一步这就是在这皇城根儿底下彻底站稳脚跟了。哎,可怜以后若是还是这般霸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当如何过活!”
“李家嫂子,您可快别说了,这要是让人听了去,指不定又是什么口舌祸患呢!”
李家嫂子心不甘情不愿的作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恹恹的提起菜筐子走了。
宁聆鸢也在外面守着,这会听见几个市井百姓的闲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宁聆鸢皱起眉头,看样子之前丹云隐过的着实不是什么好日子,如此这般横行霸道不讲道理的做法,整个丹府除了严氏和丹云灵,谁还有这般做派?
宁聆鸢长舒一口气,一个刚刚起来的权贵,还未成了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世家,就在百姓之中风评如此之差,若是再给丹甫阁和严氏,丹云灵这般作下去,恐怕就是怨声载道的另一个根源。也幸亏丹云隐手段够稳够狠,今日之后,严氏和丹云灵便是彻底完了,而再拯救一下相府的名声,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自然是事半功倍。
听着皇家的旨意到了府里,丹云隐便施施然的走出来去府内主院迎接圣旨,那公公笑的合不拢嘴:“杂家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些赏赐,太子妃可是天大的福气,天大的贵气…”那公公指了指身后一堆人浩浩荡荡拉着的绫罗绸缎,眉开眼笑。
丹云隐定睛一看,正是皇帝身旁的贴身太监,示意锦冬回了一袋小金锞子,那公公笑的更是嘴角快要裂到耳后根了。
“杂家今日除了带了圣旨来,其实还有昨日皇上赏的另外个物什。杂家怕这晦气东西冲了您的喜气儿,不若杂家现在就去先…”
公公话还没说完,就被丹云隐打断了。丹云隐笑意盈盈道:“甚么晦气不晦气的,哪有那些说法。昨日在长乐宫久留了些,跟皇后娘娘请了道口谕,既是我丹府的事情,自然由我这个嫡长女亲自来解决。门楣不正,为天下百姓所笑,是我丹府丢了脸面,此次由我亲自处理府上之事,但求一个朗朗乾坤,但求正我丹家门楣,但求正我家风。”
丹云隐这话说的声音极大,外面有不少好信儿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看,按理来说百姓凑个热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般世家都不喜欢,丹云隐偏偏不,不让奴仆去驱散百姓,想要探头看就探头看,如今这些百姓听了丹云隐的话,也是云里雾里,但是之前丹府的做派可谓横行霸道,这些人勉强的听懂了大概是丹云隐想要处理一下府中的事,正丹府门楣,丹府里面还有作祟的小人。
李家嫂子本来都走了,又被人拉了回来不情不愿道:“有什么好看的,人家身份尊荣,我没福分也没趣得蹭这个喜气儿福气儿。”
李家嫂子站在那里却听见了丹云隐的一席话,眼睛都有些瞪圆了,扯了扯旁边赵家嫂子的衣袖,道:“赵家嫂子,我看这嫡女是个明白事理的,怎的以前都没听说过相府嫡女,怎的只听说过那个甚么…丹云灵?丹二小姐?”
赵家嫂子撇撇嘴:“权贵家的秘辛,谁知道呢!”
“瞧着这是个明事理的,以后还是东宫的太子妃,说到底,不是我们会得些好处?起码不必处处看着丹府横行霸道的,连把好菜都买不到。”
下面百姓嗡嗡的传开了,丹云隐面上不显,心里却冷笑。以前她的确名头没有的,提起丹家的女儿,谁不是只知道丹家二小姐,丹云灵?丹云隐又是谁,谁知道呢?丹二小姐冠绝玉京,面容绝美,被誉为玉京四大美人之一,且一袭舞娇艳动人,是不折不扣的倾城佳人。而相府的大小姐,也无出名之事,亦无所传绝世之颜。
百姓们听丹云隐一袭话之后也明白了这是丹府的正经嫡女,挤破头的想看看,李家嫂子最是泼辣,不一会就远远的瞧见了本尊,差些惊呼出来——
“谁说丹二小姐冠绝玉京,我看玉京哪有什么四大美人,分明只有这一个美人才配的上绝世独立!”
丹云灵本来还在屋里训斥绿浓,丹云灵疯了一样疯狂责打绿浓,阴鸷的看着绿浓道:“是不是你个贱婢背叛了本小姐?作什么偷偷摸摸的去了丹云隐那,她没拿你怎么样?”丹云灵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给了你甚么好处,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小姐今天就打死你,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敢不敢吃里扒外!”
第067章 上青云(1)
绿浓被打的叫苦连天,心中的委屈简直到了极点,泪眼汪汪的看着丹云灵:“小姐,奴婢忠心耿耿,岂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您…”
回答绿浓的只有跟发了疯一样的打骂,还是圣旨到了,才终于解了绿浓的困,否则丹云灵的架势,是当真要打死绿浓。丹云灵恨恨的看着绿浓:“作什么?一身贱骨头还娇贵起来了?还不走?哭哭啼啼的作什么?”
丹云灵一甩袖子便向着府内主院走过去,哪成想刚走到听到的就是李家嫂子的一句话。丹云灵脸色铁青,咬牙道:“市井泼妇,岂有眼睛!既然眼睛瞎了,不若本小姐现在就剜了!”
绿浓苦苦的拉住丹云灵道:“小姐,送圣旨的公公在那呢,您还是莫要过去了,要不然…”
丹云灵回头死死的瞪着绿浓,像是要将绿浓生吞活剥了一般,“到现在了你还吃里扒外,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小姐?!”前几句话丹云灵说的虽是恶狠狠的,但是声音却小,如今看着绿浓这个样子,再看看那整整十六车快要在院子里排不下的赏赐,气的嫉妒的眼睛发红,直接忍不住怒吼咆哮了出来。这一吼,引得公公注目过来,外面的百姓更是抻长了脖子看着丹云灵。丹云灵形如恶鬼咆哮的样子,一看哪有什么美人的样子,说是食人恶鬼也不为过。
丹云隐轻轻的咳了两声,拿出帕子掩了掩嘴角,淡声道:“公公莫见怪,昨日庶妹受了惊吓,现下正有屈儿没地撒呢,泼了些,我自会好好管教。”丹云隐冷着脸对绿浓道:“还不看好庶小姐,在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我说的什么话都不记得了吗?如此拎不清的奴婢,也难怪庶小姐做不明白事。”
绿浓震惊的看着丹云隐,丹云隐这话一出,绿浓只觉得丹云灵看着她的眼光更阴狠了,丹云隐这话一出就是坐实了早上定是跟绿浓说了些什么,绿浓百口莫辩,瑟瑟发抖。丹云隐这话说的太讨巧,树立了一个十分待人有礼不卑贱侧室的形象,只是教丫头多看着点多管着点,而又直接给了绿浓和丹云灵一个死击。
丹云隐漫不经心的想着,前世的绿浓那般衷心,且绿浓身份低微,察言观色的事情惯常做的明明白白,为人又的确心思细腻灵巧些,丹云灵为人骄纵,若不是绿浓时时刻刻在旁边都说些什么提点一下,恐怕丹云灵还真未必能走到那么高的位置。只是今世,这对主仆还能走多远呢?
丹云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绿浓,绿浓现在如同惊弓之鸟,恐怕也在想着,怎么另外择木而栖了吧?只可惜,她不是什么良栖,就算是倒戈向了她,她利用起来不会手软,只是可惜了,也不会给她什么好下场。前世绿浓出了那么些力来对付她,今世就全权用在丹云灵的身上吧。
那公公赞许的看了丹云隐一眼,外头的百姓也是纷纷心里点头称赞这个嫡女,有礼有度,也没什么卑贱打压侧室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厌恶,那公公更是觉着难能可贵,毕竟在皇宫里这些年了,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事情看过的经历过的太多了,就是替皇上传旨去那些权贵家,哪个不是对待奴婢侧室横眉竖眼,高傲势利的很呢?反观丹云隐,真是让人另眼相看,休说相府,就是商贾之家,恐怕门宅之事还不可说。
丹云隐又道:“这碗红花就由我亲自收下了,劳烦公公复旨了。”丹云隐一掀裙摆,欣欣然跪下接旨,锦冬双手捧过了那碗红花。
丹云灵听到红花二字,终于不再死死的盯着绿浓了,反而震惊的看着锦冬手里一碗浓如墨汁的药,脚下一软,颤颤抖抖道:“什么红花…?”丹云灵又转而死死盯着那甜白瓷的碗,似乎里面装着什么淬命的毒药。
没人回答丹云灵,丹云灵问的小声,声音也颤抖,绿浓听到红花二字眼前一黑,红花是打胎的,而府里只有一个严氏有孕,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看样子已经是为人家出头到要扫清府里一切碍眼的东西了,看样子丹云灵和严氏是彻底完蛋了,母亲择的什么人,说什么丹云灵有出路,三两招人家嫡长女都不屑过,就直接一败涂地了。
送旨的送赏赐的浩浩荡荡的又走了,丹府的大门关上,百姓也散了。丹云隐慢条斯理的走过丹云灵身边,轻轻道:“什么红花?到时候问问你母亲是什么滋味儿,你便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了。”
丹云隐轻飘飘的扔下这一句话,丹云灵脚下更软了,可心里却不知为什么竟升起了一丝…
窃喜。
若是严氏没有这个孩子了,她又是那个最受宠的孩子了。可是严氏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丹云隐又将是太子妃了,她们母女还能坐上正室的位子吗?丹云灵有些窃喜却又忧心忡忡,绿浓看着丹云灵这个样子,彻底绝望了。绿浓跟着丹云灵时间不短了,如何看不清楚丹云灵那点小心思。绿浓死死闭上了眼睛,今日早上她未表态,说不得大小姐已经不屑于她了,她现在再倒戈还可以吗?她以后还能有点好日子过吗?
丹云隐还没有走到太远的时候,又轻飘飘的扔了一句话:“二小姐行为轻佻,不可见人,需的好好调教,现在就去闭门思过,给本小姐看住了,再出什么岔子兴风作浪,别怪本小姐第一个怪责你们这些为奴婢的不妥当。”
绿浓在原地哪敢说话,丹云灵却是整个人沉浸在一碗红花四个字当中,呆呆愣愣的,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竟然被几个家仆拖着下去都没有挣扎。
丹云隐眯了眯眼睛,想来这丹云灵性子如此,这几日她的探子也探到,严氏与丹云灵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怕是隐约有母女离心的趋势。
第068章 上青云(2)
丹云隐心中冷笑,严氏自怀孕以来,腰板挺直了,底气也足了,也不再那么懦弱了,可见是有多么看重腹中的孩子,恐怕恨不得将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捧在手里供奉起来,在外人面前尚且如此,更何况母女之间亲密无间,平日里闲话家常或是别的什么重要的商议,恐怕十句里九句是不离这个孩子的,依着丹云灵那个性格,全权的以自我为中心,稍微一个不顺意,哪怕你给过她十个蜜枣十个好,她也能如蛇蝎一般的心思过来张牙舞爪的要对付你,仅仅因着你给了她九个蜜枣九个好儿。眼见着丹云灵这个模样,恐怕先是猛的一阵觉着大事不妙,再然后还指不定怎的快活呢吧,莫名其妙烦心的事情便解决了,如此自私自利妒忌的性格,还当真与萧君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性格如此扭曲,这对狗男女当真是般配极了。
丹云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了严氏的院子,一步一个脚印稳的很,只是临近了严氏的院子,丹云隐对锦冬道:“脚步踩重些,越重越好。”
严氏还在屋内跪着,苦等着绿质回来。她是又威逼又利诱,可无奈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就是板着一张脸,全然不顾她那隆起的小腹,也不顾这是丞相的孩子了,就是不准她起来,可恨这些人都是老夫人派来看着她的,她是想动弹也动弹不得,跪了一个晚上几乎眼前发黑,快要神志模糊的一头栽倒过去。跪也便罢了,怀着孩子容易饿,她嘴巴又刁,这一个晚上又醒着,说来难堪,简直饿的头昏眼花,问这些人要吃的,却被一个白眼甩了回来,只给了些冷馒头和冷稀饭,这又岂是她会吃的?严氏怒火攻心,腹中更是难受,好不容易压住了好声好气的想要煎一碗安胎药喝,哪想那些狗奴才竟然连理都不理了。绿质眼力价好,眼看着这样下去不行,多半是老夫人或是丹云隐从中作梗让这些奴才故意刁难严氏,所以便匆匆的想要出去找人。
绿质好容易寻了个借口出来,心念一转就去求丹云隐,即将是太子妃的人,怎会让人留下这般口舌呢?
其实绿质还是想不明白,眼皮子太浅,也根本不甚了解丹云隐是什么秉性,到如今这个地步了还以为丹云隐是以前相府里面那个默默无闻的嫡女,混混度日子的嫡女,也不想想哪来这么些节外生枝,让严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若是丹云隐铁了心要彻底除了严氏,落什么口舌,她一个未来太子妃清清自己家的后院还不行了吗?只要事情做的干净隐秘,谁能传出去半个字?
绿质还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如今被打了三十大板仍旧趴着动弹不得,心中念着丞相快去看严氏,赶快来捡了她回去,心中咒骂着丹云隐。
严氏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十分清晰的脚步声,面上一亮,相爷终于来了吗?严氏扶着自己的肚子恨恨道:“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相府最终做主的不还是相爷吗?你们这班,与吃里扒外有甚么区别!本夫人肚子里还怀着相爷的孩子,如今却被你们这群奴才这样对待!想来老夫人宅心仁厚,多半是甚么东西在背后嚼些不干不净的舌根子,才让老夫人动怒,而你们一个个儿的却是变相的苛待本夫人,等日后有你们好看,若是本夫人出了半分差池,若这孩子出了什么差池,本夫人定要你们一家老小…”
严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鸭子一般聒噪的声音停了下来,而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憋的胸腔生疼,严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冷,像是要凝固了一般,死死的盯着眼前逆光而来的人,竟然是丹云隐,严氏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怎么是你?”
丹云隐逆光而站,忽的被推开的门激起来点浮灰,星星点点的在空气中逸散,空气中飞舞着浮灰,看起来颇为惨淡,仅有的一束光被丹云隐和锦冬挡的有些严实,仅有几个间隙小缝透过了点光束,看起来更是衬的丹云隐宛如逆光而行的逆旅者,丹云隐慢悠悠的从锦冬手里接过装着红花的甜白瓷碗,嘴角勾起来一抹冷笑,丹云隐单手慢慢举起来一碗装的满满当当的红花,似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都下去吧。守着院门口,莫教人过来看了笑话去。”丹云隐笑着吩咐道,随着奴才们的出去,丹云隐一步一步慢慢逼向严氏。
“锦冬,出去守着,什么动静都别惊着我。”丹云隐吩咐锦冬,锦冬迟疑了一下,看着丹云隐的样子又默默点头,“奴婢知道了。”
锦冬领命而去,彻底关上了门,连最后一点光都进不来了,只能透着窗纸知道外面仍是晴天,太阳好的很足的很,是个很好的艳阳天。
丹云隐又前进了两步,严氏吓的一个哆嗦,连忙往后跪着爬了几步,被丹云隐看在眼里,笑道:“怎的跪久了,骨头也就断了软了,竟是不会走路了?”
严氏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跪着颤抖,连忙要站起来,却脚底软得很,整个人犹如一团烂泥,勉强的才站了起来,单手扶住桌子,另一只手护在自己的肚子上。
丹云隐笑道:“这般防备作什么?你看你这幅模样,如同防什么吃人恶魔一样,本小姐又不是那劳什子山野精怪,你还怕本小姐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丹云隐说生吞活剥说的极慢,像是慢慢咀嚼这四个字一般,脸上渐渐浮起病态的笑容,看的严氏心里发慌,更是眼前发黑。
严氏心里害怕,动动嘴皮子却没吐出一句话来,只是戒备的看着丹云隐。丹云隐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丹甫阁应该也是知道的,应该马上就来了,严氏悬着一颗心不断的安慰自己,只是这回心里却没多大底儿。
第069章 上青云(3)
“怎的是我?不是我还能有谁,还会是丞相吗?瞧你刚刚那话讲的,说出来本小姐听着都害怕。做奴婢的听主子话还不好,难不成要分不清谁是主子自作聪明引火烧身才好吗?那些奴才又有什么错了,只是听主子的话罢了,竟惹的你大放厥词,难不成非要落的跟你身边那个奴婢一般,才舒服吗?”丹云隐另外一只空着的手作了个‘嘘’的手势,雍容笑道:“是叫绿质是吧?不知看着自己被打烂的腰股,会不会有丁点儿悔意呢?”
“你好狠的心!你到底要做什么…”严氏看着丹云隐这个样子就害怕,喜怒无常的样子活活像一个索命的恶鬼,且严氏不知道丹云隐手里拿着那一碗是什么东西,只是直觉告诉她,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是致命的东西。
“我要做什么?怎的侧夫人没有刚刚叫骂的风光了呢?刚刚可不是威风凛凛,又要惩治那个又要惩治这个,端的是一副威严做法,只是怎的现在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啦?”丹云隐闲闲的看了严氏一眼,似是觉着端着有些累了,便又上前两步将碗放在了桌子上。“自是皇家赏的好东西,可是专程赏给侧夫人的,不若喝了,也不负皇恩。”
严氏看着那一碗黑如墨汁的药,怎敢喝,慌忙扶着肚子后退了两步,差些没跌倒在地。严氏惊恐的看着丹云隐,连连摇头。
“怎么?不想喝吗?”丹云隐笑的越发开怀,“呵,喝了吧,喝了你的荣华富贵的美梦说不准就实现了,”丹云隐眸色忽的阴鸷下来,勾起了一抹妖异的笑:“说不准在死亡的梦境中便实现了,且永远不会再醒来了,你说是不是个美梦?”
丹云隐换了只手又端起了碗,一步一步的逼近严氏,严氏连连后退,直到退至床脚边无路可退,一个重心不稳瘫坐在了床上,摔的生疼。
“我要见相爷,我要见相爷!!你这个贱人私自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我不信,我要见相爷,你背着相爷做这些事情,你就不怕相爷打断了你的腿!”严氏哭嚎,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
丹云隐冷冷瞥了严氏一眼,“本小姐端着还累,你最好是听些话懂些事,难不成还不知道丞相从昨日回府对你就冷淡了吗?”丹云隐想想似乎觉着还有些好笑,忍不住又神经质一般的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事可是丞相亲自求来的!亲自求来的,懂本小姐话中的意思吗?你说丹府的荣耀东宫的荣耀,和一个小小卑贱侧室比起来,谁更重要?天下女子多的是,丞相愿意那便不止一个女人可以为着传宗接代大着肚子,偏偏你还跟个什么似的。”
这应当是丹云隐这几个月以来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了。丹云隐又给了严氏一个错觉,似乎是丹甫阁同意丹云隐入东宫,势要扫清门第,要将丹云隐的位置捧得高,教丹云隐过的舒心罢了。丹云隐心中冷笑,依着那日皇宫里的意思,怕是这件事情不会传的难听也不会传开了,而丹甫阁据实以告的几率又有多大呢?与其是丹甫阁宠妾灭妻颠倒礼仪体制,不若直接冷了严氏和丹云灵,将错处都推给她们倒是好计策。丹云隐只觉好笑,丹甫阁怕是想的太多了,做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如意,丹甫阁那个性格,对着这软软的严氏和疼了十几年的小女儿,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人也伤了,自己预料的事情也未必达成了一半。
严氏惊恐的摇了摇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厉声喝道:“我不信!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若是再说这些话…”
丹云隐轻笑:“我再说这些话又如何?这些年来,你背地里偷偷摸摸讲些什么腌臜难听话来糟践我娘亲的时候,不是也说的这般快活吗?怎么,轮得到自己头上了,觉着丞相不疼爱你了,你的天塌了,滋味儿好受吗?”
“岂是可笑,不过这一晚红花,该喝还是要喝的。若不然,公然违抗圣旨,我这即将入主东宫的人儿这般放纵,怕是不太好吧?烦请侧夫人为了相府的荣耀,为了本小姐未来入主东宫的时候一身干净,是个一身清净的嫡女,就喝了吧?”丹云隐捏着甜白瓷碗,食指轻轻敲了敲碗沿儿,倨傲的神态尽显。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一身清净,自己这些年来和你那个死娘一直经历着什么不知道吗?无宠无怜,也就仰仗着老夫人的鼻息过活,你那个死娘的娘家又从朝野上隐退了,呸!什么东西,也占着嫡位这么久,你们也配?!看你连一个指甲盖都比不得我的灵儿,你还在这里叫嚣!等来日我的灵儿…”
严氏不断的提及宁如意,说的还难听,丹云隐额角起了青筋,面上却没显出什么,只是笑的十分诡谲,打断了严氏的叫嚣:“垂死的狗还会挣扎几下,也会狗急跳墙,只是本小姐生在荣华富贵家,还未看见过如此丢人如市井老赖一般的样子,今个儿倒是真真开了眼了,只不过,你挣扎这些有什么用呢?等你的灵儿出人头地那一天,你还有命看见吗?你就是有命看见,想想你那个骄矜的女儿,还会把你当成那个没有身孕以前,全副心思扑在她身上的母亲吗?”
“你自己睁大眼睛瞧瞧你那个好女儿,可是还有一副母女融洽的样子?”丹云隐轻笑:“你还敢提及我娘亲?你又想过,你哪里比得上她?卑贱之人,不过尔尔罢了。用不得我做什么梗,自己那点心思早就分崩离析溃不成军了,还好意思说的出口。”
丹云隐又晃了晃碗,看着那浓墨汁水快要溢出来的样子,“请吧,侧夫人。”
严氏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丹云隐这回懒得应付了,又向前几步,脚步落在地上清晰可闻的声音夹杂着自己咚咚心跳的声音,严氏惊惧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身板子小一点,直接缩到床底下去。
第070章 上青云(4)
丹云隐伏下身子来,却仍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严氏,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你这般不愿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灌着你喝,心里才舒服?”丹云隐又道:“劝你还是别抵死挣扎了,这个孩子从一怀上,就没有任何可能出生的机会。别说今日皇家赏一碗红花给你,就是没有,你以为,你个草包有机会护的住他?”丹云隐说的极轻,却像铁锤一般一下下凿在了严氏的心上。
严氏嘴唇怯懦了两下,“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这个贱人,我当时就早该磋磨死你,贱人!”
丹云隐点点头,悉数收下严氏的叫骂,开口道:“不错,我就是太傻了,才没有早些将你们两个贱人送上黄泉路,落得今日这个时间才动手,我倒是真的没用。不过无论怎么说,今日是我站在这里给你一碗红花,你还是认命罢。”
丹云隐虽然笑的骇人,说出的话也是锥心,只不过看起来脾气倒是很好,也没有叫骂,更没有一下子薅起严氏一股子灌下去。
严氏猜度,莫不是丹云隐也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说不得前面都是诈她的,相爷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思及此严氏还想再挣扎一下,有了三分底气:“贱人!即刻去将相爷请来!只要见了相爷不用你说,本夫人自己喝!”
丹云隐轻蔑的笑了,摇了摇头,似是在看什么蠢物一般,“怎的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呢?”
“既然如此…”丹云隐冷笑,另一只空着的手死死捏着严氏的嘴,捏的嘴硬生生出了一个小口,严氏还想死死闭着嘴,只是丹云隐不知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两根手指跟铁钳一样,夹着严氏的嘴角,严氏死死咬着牙。
丹云隐看着严氏这个样子,眉目越来越冷,眼里泛着嗜血的冷光,前世的严氏又是如何活生生灌下娘亲一碗毒药的呢?如今因果轮回,严氏倒是成了可怜人。
只是这可怜能有几分?失去了怀胎五月的孩子,身子元气大伤?而这些痛,又怎能及前世娘亲万分之一,又怎能及得了她心中的痛意半分,又怎能及得上严氏和丹云灵作威作福活生生磋磨了她们母女这么些年的半分?!
丹云隐居高临下的看着严氏,孩子无辜,只可惜走了眼,偏偏到了严氏身上。严氏前世也没听说过怀有身孕,今生本来就不该有这个孩子的。既然是走错了路,那她便送这个孩子回去好了,也免得生在严氏膝下,长大了学的一模一样的刁钻性格,倒也真是白活一回。
丹云隐不留余力的将碗沿抵在严氏的嘴边,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直接灌了进去。呛口的红花汁液三三两两的顺着严氏的嘴里小缝流了进去,丹云隐冷笑:“这是做什么?浪费了皇家的赏赐,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我说过了,这事丞相知道,是他自己求来的!你还在这里苦苦期盼什么呢?听见了吗?他不要这个孩子,他不要你严氏的孩子,你严氏区区一个贱婢,不配生下这个孩子,相府正室的位置这辈子与你无缘。”
“你知不知道啊?这一碗红花下去,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通天的运气,也想都别想还能再为人母。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应该也是人模人样了,就这般撒手人寰,倒是真的可怜,我不是什么圣人,只能为他烧一捧纸,希望他下次投胎看准了人家,别落在你这等福薄之人身上,要不然别说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怕是意识都没有的时候,早就离开人世了。”
“也不知你的运气好不好,这一碗烈药下去,你还有没有运气活下来。若是你活下来也好,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瞧不上的正室是怎样风光的,再看看你跟条丧家犬一样的处境,好好估摸估摸余生的意义,若是你没运气活下来,自然也是极好的,本小姐会代替你好好修理你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不忠不孝,是为大过,想来好好修理修理,也不知有没有命再享受荣华富贵。”
“你这是在威胁于我?!若我有半分差池,你看看相爷会不会轻易饶了你去!你未出阁,还是要入主东宫,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严氏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但是丹云隐刚刚的手劲松了松,严氏拼着灌呛进去几口红花,也说出了这几句话,严氏死死看着丹云隐,希望丹云隐想起来这些事情,在危机关头,严氏的脑子转的还是挺快的。
不过丹云隐却没有回答严氏,懒懒的看了一眼严氏,眼神轻蔑而傲慢,趁着严氏开口的这会子功夫,直接将红花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严氏怎么也没想到丹云隐直接这样,猛的被红花灌了满口,甚至呛到了鼻子里,严氏死死的挣扎,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红花多少还是灌进了严氏的喉咙里,丹云隐松开了严氏,严氏一下子脱力跪倒在地上,然后开始伸出手开始抠自己的喉咙,拼命的干呕着,却只能呕出来几滴红花,昨日晚上到今天还没有进食,所以苦涩的药汁进去就进去了,也吐不出来几滴。严氏发现自己根本吐不出来,哭的是满脸泪痕,嚎啕大哭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还在挣扎着抠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
严氏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这十几年来一个小小侧室却堪比正室甚至凌驾于正室之上的风光模样,凄惨而丑陋。
丹云隐笑着一把直接将碗灌在地上,碗应声而碎,有几块瓷飞崩到严氏的脚边,直接划破了严氏的脚腕。
“真该给你副镜子,让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嘴脸,真是丑陋不堪,狰狞的如同恶鬼。”丹云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听说你嘴巴不干不净的,还私下里跟奴婢说,宁氏死的难看?”
第071章 上青云(5)
丹云隐狞笑着揪着严氏的后脖颈,逼得严氏生生抬起头来,严氏泪眼朦胧的倒是梨花带雨,只可惜讨不到丹云隐半分怜惜,“谁更难看些?瞧瞧你这幅丑陋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还想保住你的孩子?你猜猜,他会什么时候离开你?你会有多痛?会不会生不如死,会不会恨不得一死了之啊?”
“只是可惜了你做的那些小衣服啊,日日里盼着这个孩子,还备了些虎头鞋?你可是寄了好大的希望啊,只是可惜,都没有机会了。”丹云隐娇笑:“都没有机会了哦。”
“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严氏哭的发髻散乱,昨日晚上还是个雍容贵夫人,瞧见了那圆滚的肚子看着都有福气,如今哪有半分姿态,像是跌到了泥土里一样,身上衣服上还沾着红花的污渍。
丹云隐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严氏。
善恶到头终有报,严氏和丹云灵向来觊觎她们不该得的,还不断的怨恨为何别人抢了她们的。殊不知分别,宁如意是宁尚书的嫡女,宁尚书未退隐朝野之前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那时候新皇登基,宁尚书也是出了大力,只是后来在宁如意出嫁之后就退隐朝野了,也不知个中缘由。而当时丹甫阁被扶持起来,娶了宁如意,说到底,说是丹甫阁有些高攀了,也不为过,毕竟丹府不是什么百年世家,论从龙之功的功臣,宁尚书也是。而她严氏又是个什么东西,仗着丹甫阁的宠爱就开始肖想不该得到的,只是肖想也就罢了,藏在心里也无人知道,偏偏还做的难看,吃相如此难看,再有前世前车之鉴,丹云隐怎么能不恨毒了她们?
而前世,娘亲被严氏灌下一碗毒药的时候,又是多么无助,又是多么痛?可能还念着想再看看她的隐丫头,可惜时间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了。她也会像严氏接下来一样,无助,绝望,嘶哑着嗓子,想再去留住什么,只可惜,最后只能绝望的死去,绝望的带着一身遗憾离开人世间。回想起这些年的日子,母亲又该是多么的绝望痛楚?
“当日春桃宴上,你做过什么手脚没有?”丹云隐态度散漫的问了一句,也不抱什么希望。严氏此刻应该是恨毒了她,就算是有怎么可能说出来,现在丞相不在,她都被灌了一碗红花了,直接被丹云隐弄死在这里也未可知,更何况丹云隐觉着这件事情怕是与严氏无关。严氏虽然如此,却是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去做的,更何况春桃宴的时候算来严氏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更是那个怯懦的样子。若说是丹云灵做了什么手脚她是信的,只是丹云隐心里总是隐隐觉着这事当真与严氏母女无关。
严氏不言,却没有缄口,仍是哭的撕心裂肺。
“罢了,料想皇家的宴会,就是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做些什么。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在这里哭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管你的。怎的我这般说了你还是永远拎不清楚事情,皇家赏你一碗红花,丹府是皇上的臣下,你觉着谁能有能力回转?也便是我能说上两句,你看我亲手灌了你一碗红花,怎的,你是想再来一碗,催的更猛些?”丹云隐笑道,“不省些力气,五个月的孩子与生产没多大差异了,到时候直接上了黄泉路,是图个清静吗?”
严氏鬼哭狼嚎,不一会就见了红,裙摆下面蜿蜒出来血迹,“叫大夫!快叫大夫啊!求求你了大小姐,叫大夫吧!再晚些,再晚些我的孩子…这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啊,这可是相爷的亲生骨肉!”
“我准了吗?是个什么东西,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还弟弟妹妹?”丹云隐冷眼瞥了一眼严氏,动也不动,任凭严氏爬过来拽着自己的裙角,哭的令人厌烦,丹云隐脚上一用力直接一脚踹开了严氏的手,“你是没有生育过?见了红还想留住这个孩子,大罗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要不怎说皇家好呢,连一碗红花都熬的足劲头,看来是上好的。”
严氏仍在挣扎,试图去拽丹云隐的裙子抱着丹云隐的腿,只是丹云隐可不给她这个机会。严氏挣扎了几下之后脱了力,彻底没有了一点力气,只能生生感受着自己身下在流血,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点点失去生命力。
严氏忽然哑声喝道:“我自认这些年来,哪怕磋磨你们母女,却从未害过你们性命!”
“从未?”丹云隐一字一顿,忍不住笑出了声,冷冷开口道:“倒是从未得手过,毕竟是老夫人当家主事,你说,从小给我的饮食里添加点寒食散的人是谁呢?你说八岁那年我与娘亲上山祈福,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呢?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是痛极了啊?没关系,你还要痛好久呢。”丹云隐顿了顿,继续道:“你说这些年里私底下想克扣份例,结果被老夫人变相的打了脸的又是谁?你说什么事情都会被吹吹枕头风,你说这吹风的人是谁啊?甚么不准我一个嫡女学些东西,甚么我懒惰乖戾,都是谁传出去的呢?恩?你是有多痛啊,痛到开始发抖了?你觉着有些事情瞒天过海,你觉着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丹云灵知,难道你不知道你那些拙劣的小伎俩,都懒得让人理你吗?如今倒也好意思说出口,严氏,你当真蠢笨。”
丹云隐做了个嘘的手势,慢慢靠近严氏,严氏抖若筛糠,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丹云隐伏在严氏的头旁边,笑着道:“也就生了个女儿心思歹毒,别害怕,我会好好替你收拾你的好女儿,而你,今日之后,就好好在暗房里,了此残生吧。”
严氏身下蜿蜒出来血,将整个裙摆都染红了,丹云隐笑着转身走了,大力的推开房门,刺目的光瞬间涌了进来,刺的严氏心头大痛,严氏只觉得痛楚难忍,恨不能一死了之。
第072章 上青云(6)
严氏现下心里终于绝望了,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哪怕…哪怕那万分之一的希望,丞相还没有抛弃她,只是,孩子已经没了,再说什么,还有什么用呢?
锦冬连忙小跑到丹云隐旁边,小声道:“小姐,这动静可不小,奴婢刚刚守着门,无人来打扰,可谁知暗地里…”
丹云隐摇头道:“无妨。”
待丹云隐回到院子里,绿质还是奄奄一息跟一条死狗一样动弹不得,只是病歪歪的腰腹都是血的瘫在院子里,丹云隐皱眉道:“怎么还在这里?还有气就让她自己回去,没有气直接扔去乱葬岗埋了。”丹云隐这话是对着家丁说的,只是绿质却浑身血液冰凉。
丹云隐推开屋门便进去了,过了不一会锦夏就进门来了,欢喜的攥着自己的手心,对着丹云隐道:“小姐,您回来的真快。”
丹云隐啜了一口茶,优哉游哉道:“已是很慢了,今日与那严氏废了点嘴皮子,倒是口渴的很。你手无事了?”
“奴婢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再者只不过是手心有些肿,何太医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何太医怎的没和你一起回来?”丹云隐问道。
“何太医说是太子殿下召他回去,听说是想问问府中事情如何了。”锦夏应答道。
丹云隐觉着好笑,若是萧君阙知道何渚过来一趟没给她治病,反而和锦夏腻歪了一会,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一脚将何渚踹回来呢?何渚也是年少,不老成,这般回去了,也不想想正经事做了没有。不过丹云隐倒是乐得看,何渚这般性格如果这样做了,那多半是真心实意的对待丹云隐,没有什么异样心思,所以一切就坦诚率真了些。
锦冬听锦夏和丹云隐说了一会子话,终究还是憋不住开口道:“小姐,毕竟您还是姓丹…今日之事您亲自动手了倒是无妨,但是保不齐老爷怀恨在心,毕竟是您的父亲,您又将是东宫的太子妃,与老爷关系好些,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今严氏用了红花,那胎儿已然五月,怕是会大出血,保不齐人就一命呜呼了,虽然现在看起来事情做的痛快,善恶有报,但总归是算在您的名头上,为了这样一个人,怎值得呢?小姐要不要差个大夫过去看看,别让严氏直接去了,那样实在是麻烦…”锦冬是想不明白的,丹云隐这样一个聪慧的人,怎么甘愿趟这趟浑水,堂堂准东宫太子妃,有什么手段不能磋磨严氏,有什么大仇不能一一得抱。锦冬知道严氏这些年来,自然也恨毒了严氏,可是若是锦冬,决计不会就此好好的平白给自己添一个恶毒的名头。
丹云隐定定的看着锦冬,锦冬头皮发麻,一下子跪下道:“奴婢失言,奴婢知道小姐有小姐自己的打算,奴婢也只是想劝劝小姐…”锦冬越说越有些说不下去了,口口声声的奴婢,有什么资格劝诫主子呢?锦冬自小跟丹云隐一同长大,感情深厚,但若论起尊卑,终究还是不行的,锦冬叹了一口气,小姐有自己的想法,那她以后就只能缄口不言,默默支持小姐便好了,何苦弄的现在这个样子,惹得小姐刚做了件痛快事,却俨然听了她的话之后不开心的模样。
丹云隐定定的看着锦冬,眸色深沉,长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亲自将锦冬扶了起来,锦冬受宠若惊的看着丹云隐,却听丹云隐缓缓道:“锦冬姐姐可是忘了,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这情分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我自是知道,你心思最是细腻,又一门心思为我考虑,这些时日以来怕是心中早有疑惑,为何我现在行事如此,只是风云变幻,母亲去了,我的希望也就去了,从前那般安稳度日还妄想闲云野鹤,说来不过是痴心妄想,更别提甚么安稳不争不抢的十几年丹府嫡女生活,想来就像是黄粱梦一场。等到最后梦醒了,发现自己神伤,却痛的撕心裂肺。痛定思痛,自然要百倍奉还。我自是不惧怕人言可畏,更不惧怕甚么因果轮回,我想要的,不过是将惩罚提前带给应有的人,免得徒然等着罪罚的降临,自己窝囊的度过一世。”
锦夏本来还沉溺在刚刚和何渚单独相处的时候,现下看着刚刚锦冬和丹云隐情绪不对,现下听了丹云隐一番话,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锦夏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丹云隐的衣角,泪眼婆娑。丹云隐叹息摇了摇头,也将锦夏扶了起来,将锦冬和锦夏都揽过来,轻声道:“一切都会好的,生在丹府,生在这个身份上,注定做人要狠辣一些。况且今日之事,宁聆鸢也带着一队人在外面看着,应当不会有人将这事散出去。有心人进不来严氏的院子,而丞相更别提了,现在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丹云隐眼神冰冷。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早晚她要将丹甫阁一脚踹下去,荣辱都与他丹甫阁无关。他丹甫阁只要抱着他的严氏,抱着他痛失爱子的莺莺燕燕就好了。也不知道丹甫阁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是个什么样子,想想怕就是好笑。
到底严氏那边也是没有个大夫过去,就留着严氏生生的在那里煎熬,严氏喉咙都已经喊破了,却无人回应。丹甫阁在自己的院子里死死皱紧眉头,估摸着严氏现在孩子已经没了,长叹一口气:“去叫个大夫吧。”旁边的家丁却不敢动,丹甫阁声音拔高了一些,“本相现在都使唤不动你们了?”
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硬着头皮上前回应道:“回老爷的话,只是…老夫人训了话,实在是…奴才…”
丹甫阁瘫在椅子上,重重的揉了揉额角。他这个丞相当的当真是憋屈极了,在外面倒是比在家里还更有威信一些。只是现在骑虎两难下,无论是得罪了萧君阙丹云隐还是得罪了老夫人,让府中严氏的日子更不好过,都不是明智的。
第073章 上青云(7)
丹府里这回是彻底安静了。老夫人乐见其成,每次看见丹云隐都笑的合不拢嘴,都要拉着丹云隐讲上好一会子话,之前被丹甫阁气的胸口闷痛的毛病也没了,头痛的老毛病也不犯了,整个人红光满面,看起来就喜气洋洋的。
丹云隐没什么事就陪着老人家说一会话,享受一会难得的天伦之乐。萧君阙又开始忙了起来,丹云隐本来还想着他在忙些什么,直到那日遣宁聆鸢去看看,宁聆鸢回禀,原来萧君阙除了忙些政事琐碎,还亲自督办着婚礼置备。因着之前早就说了待丹云隐大好之后就赐婚东宫,所以婚礼的筹备老早就开始了,但眼下还有一月之期,萧君阙见着丹云隐大好了,便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婚礼的置备上,丹云隐好笑的捏着一封信,只见上面浓墨恣意,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若是念着孤了,便来东宫找孤。”
前世的这个人写信可没那么洒脱,虽然看的出是一个人的笔迹,都是一样的力透纸背恣意的很,但是终究少了几分这几个字的洒脱和轻盈。
丹云隐这日偷偷摸摸进了严氏的房门,丹云隐听着宁聆鸢讲完,看似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她神情如何?”
宁聆鸢一愣,然后迅速答道:“属下瞧着不似母女团聚一般的高兴劲,更没有平时那股子高傲劲头了。”
丹云隐点点头,笑道:“那便放着她去好了,想来三成是自己胆子大,七成还是丹甫阁私下里允了的。”丹云隐慢慢道:“你就去外面看着动静就好了。想来富贵险中求,顶着现在的风声还敢私自逃了禁足溜去看严氏,指不定有什么要紧事呢。”
丹云隐一语中的,丹云灵此次偷偷来也是差了奴婢去求了丹甫阁的,绿浓瑟瑟发抖,硬着头皮闯了出去,丹云灵根本就没在意过绿浓的死活,这些动静丹云隐都听宁聆鸢一一回禀了,宁聆鸢倒是听话懂事,没有给她惹麻烦,若是阻止了丹云灵,反倒是不美了。绿浓去求了丹甫阁,跪了整整半夜,终于丹甫阁松口见了绿浓,只吩咐丹云灵想去便去吧,但是要小心谨慎一点,别惹事,惹得大家都麻烦。
丹云灵听了绿浓回来的话,直接一巴掌打在了绿浓身上,狠狠踹向绿浓的小腿,“没用的东西,我叫你去求父亲,父亲就是这么说的?你长了一张嘴就不会说点别的争取一下了?父亲就这般冷漠?!我看是你这个丫头说话明不了意思…”
丹云灵身边竟只有绿浓一个奴婢了,可偏偏丹云灵那个性格,根本就瞧不上任何奴婢的。昔日绿浓替丹云灵打点,甚至能在丹云灵慌神的时候心思灵巧的想出点什么办法,如今所有的主仆情分竟然全然半点不顾,绿浓彻底悔悟了,仅存的一丝丝希望彻底破灭,终究明白了丹云灵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子,根本就不会考虑到过去的情分,一旦她落难了,苛责打骂是家常便饭,哪怕她曾经掏心掏肺全心全意为丹云灵考虑,连日来都是这般对待绿浓的,现在看来竟然分文不值的真心,如此讽刺。
绿浓死了心,任着丹云灵发了好久的脾气,打的身上钝痛,才开口道:“小姐,老爷说了,若是去便趁早去,快去快回免得节外生枝。”
话音刚落果然又遭了丹云灵一阵狂暴的脾气,丹云灵愤然举起一个茶盏要摔,这才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一般,颓然的放下,若是茶盏碎了,院外看守的人一定会来看的。这几日她动辄打骂绿浓,自然外面的奴仆也都从一开始的惊讶进来看变成了习以为常。
外面来了一批换班的,看起来是生面孔,绿浓见了连忙道:“小姐,应是他们换班了,这批人奴婢看着眼生,应当是老爷派过来的,小姐,我们趁着现在快走吧。”
丹云灵压了压火气,看着绿浓摆在床上的丫鬟衣服,烦躁的胸口闷痛,听见绿浓的话,不情不愿的拿起了丫鬟的衣服穿上了,与绿浓溜了出去。
等到了严氏的房屋门口,绿浓小声道:“奴婢在外面守着,小姐快去罢。”
丹云灵甫一进门,就看见严氏在床上,一副早已经死过去的样子。丹云灵皱着眉头,闻着浓重的血腥味,严氏身上没有盖被褥,原本隆起的肚子塌了下去,丹云灵心下诧异,难不成这几天竟然没人管过严氏?自然不是的,否则严氏早就死了,怎的还能将身子放在这里呢。丹云隐后来睁只眼闭只眼任着丹甫阁请了大夫过去,为的就是看看丹云灵还能不能唱出什么好戏来。如今不出所料,只是不知丹云灵想做些什么呢?丹云灵镇定的靠近严氏的床榻,轻声开口道:“娘亲?”
严氏这几日是噩梦缠身,一会梦见丹甫阁狠狠的甩开她的人,冷声道让她滚,一会又梦见丹云隐逆着光如同索命恶鬼一般的面容,一会又梦见那甜白瓷的碗里面爬出来了恶魔,一会又梦见宁氏在春桃宴上暴毙的样子,一会又梦见这些年来的作威作福,一会又梦见一个血淋淋的胎儿对她叫,娘亲为何护不住我,你好没用啊,跟我一起死吧。
严氏本就经常惊醒,睡得极浅,丹云灵这一声一下子就惊醒了严氏,严氏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虚弱哑声开口道:“灵儿?”
丹云灵竟然笑了,笑着应道:“是我,娘亲,您没事了吧。”
严氏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活人,绿质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只知道她那日觉得自己要死了,来了个大夫,给她吊了参汤参片,她才好不容易苟延残喘了下来,严氏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意识模糊,分不清梦境现实,疯魔一般开口道:“我的孩子呢?灵儿,你摸摸看,你弟弟还在不在,啊?你弟弟是不是出生了?是不是宁氏和丹云隐那个贱人把他抱走了?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着那两个贱人的屈儿?”
第074章 上青云(8)
“我可怜的儿,若是被那两个贱人夺走了,哪里还有活路啊!我可怜的儿,呜呜呜,灵儿,你快去找相爷,让相爷把你弟弟还回来,快去,宁氏和丹云隐,啊,两个贱人!!我的儿啊!!!灵儿,你快看看,你弟弟是不是还在娘肚子里?啊?你说话啊!”
严氏又哭又笑,带着满腔希冀的虚弱的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发了魔一样的问丹云灵,一会笑着说孩子还在,一会又哭哭啼啼的说宁氏和丹云隐两个贱人要害死她的儿子,让丹云灵快去救救她弟弟。
丹云灵听着脸色越来越冷,慢慢的扒开了严氏扒着自己的手,冷声道:“娘亲是糊涂了吧?宁氏早就在几个月前就去了,别说人,就是魂儿都回不来了,作何害你孩子?再说娘亲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哪里来的什么弟弟,不信你自己不也摸到了吗,你肚子是瘪的啊娘亲,没有出生的孩子,还不知道成没成型分不分的出男女呢便落下了,谁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只是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胎死腹中了,女儿心疼娘亲,娘亲切莫伤神,好好调理自身,说不得还能再得麟儿。”丹云灵说话说的好听,却丝毫不是劝慰的意思,反而语气中有丝丝嘲讽的意思,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严氏。
严氏却好像没有半分察觉一样,痴痴的呓语道:“原来那贱人竟然死了,她就是死了,才能来害我的孩子,要不然他怎么会好好的就从我肚子里面没了呢?明明他那么活泼那么好动,生下来一定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一定将来会同相爷一般有大作为,他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要继承他父亲的事业,要成为丹府的顶梁柱,要成为丹府唯一的嫡子,要掌管丹府,也要像他爹爹那样来日做皇上眼前的红人,来延续丹府的荣耀,宁氏那个贱人,霸占着正室的位子这么久,到死了怎么还不放过我呢?”严氏又突然跟发狂了一样叫道:“我要和她拼命!!她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何苦来磋磨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没见过这个世界,还没呼吸到一口气,还没尝过一点甜滋味,怎么就被她害死了,啊!!!!”
严氏瞪大了眼睛,眦目欲裂的尖叫,还是丹云灵将严氏的嘴巴捂上的,捂了好一会,眼见着严氏才冷静了一点点,又是开始想要喃喃呓语了,然而丹云灵却没给严氏这个机会,丹云灵看着严氏,慢慢开口,一字一顿:“娘亲怎的知道就一定是个男孩?”
“没了这个孩子就没了这个孩子,娘亲不是还有我做依靠吗?娘亲是老糊涂了,这把年纪怀了孩子,女儿已经这么大了,难不成女儿就忽如草芥,这些年来的疼爱与关怀就都是假的吗?况且宁氏早就去了,娘亲是不是忘了是丹云隐啊,是那个贱人,女儿后来听说是她亲自做下的这件事,是她亲自灌了娘亲一碗红花?”丹云灵看着严氏的眼睛,一字一顿慢慢说道,希望严氏能听进去,毕竟丹云灵是从严氏的肚子里跑出来的,本来丹云灵那日晚上已经绝望了,只是那日头看见皇宫赏了一碗红花,红花打胎,她自然知道是要给谁的,所以又重新燃起了点希望和该死的欣喜。没了这个孩子,娘亲总该是她一个人的,总该不会满心思只有那一个还未出世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吧?
大夫们哄严氏哄的好听,都知道严氏的地位,都哄着严氏,一定是个男胎,更何况严氏还经常念叨着,和怀丹云灵的时候不一样,口味变的都不一样,而且这孩子活泼好动,一定是个男孩子,那满满的欢心期待,丹云灵不知是嫉妒还是憎恶,已经对这个孩子,竟然半分升不起期待了。
严氏似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拼命的张口,丹云灵松了手上的力度,没想到严氏张口便眦目欲裂道:“你知道红花?你知道是丹云隐?那你怎么不阻止她,你怎么不护住你弟弟?你真是没用!!啊!!我可怜的儿,你的亲姐姐竟然不管你的死活,我可怜的儿啊,你做错了什么啊,娘亲没用,娘亲无用啊,娘亲护不住你,更防不住…”
严氏又哭嚎了起来,丹云灵听着严氏的话,眼神一点点的冷了下去,那升起的唯一一点儿希冀和欢喜,也慢慢褪下了热度,丹云灵嘴唇紧抿,眼神冰冷,仇视的看着严氏,这回伸手力度更大且不顾严氏虚弱之体,死死的捂住了严氏的嘴巴,严氏被憋的额上青筋暴起,丹云灵才稍稍松了一点手,只是也比刚刚的力度大了太多,丹云灵跟神经质一样冷笑了两声,听的人毛骨悚然,丹云灵又一字一顿开口道:“我害了你儿子?我害的?!我那日被丹云隐直接遣了回屋里禁闭,我如何阻止?!我不过是那日知道圣旨到了去看看,恰巧看到了罢了,怎的就成了你口中的间接害死了你孩儿的人?!我知道母亲没了孩子心里痛,只是我就不再是母亲的孩子了是吗?!”
丹云灵仇视的看着严氏,眼神怨毒,“你听好了,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了知道吗,你以为丹云隐这么做了不是皇宫和丹甫阁默许的,你今后还想做什么相府夫人?你怕是做梦!我告诉你,你现在只能依靠我,你若是再说这些伤情分的话…也罢,自从你有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才是你的亲生骨血,我们的母女情分早就要被你磨光了!若是再离心,也休怪我日后也不管你了,母亲,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谁闪着一下会好过?尤其是现在这个形式,眼见着人家都要成东宫太子妃了,您竟然还质疑我?况且这事我的确无法子,母亲为何要这般对我说话?难不成我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只有这些,抵不的娘亲新的孩子吗?你真的知道他是男是女吗?!你便这般对我,你…”丹云灵的话音戛然而止,看着严氏的样子,咬死了嘴唇。
第075章 上青云(9)
严氏看了一眼丹云灵,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试图偏过头去不对着丹云灵。丹云灵看着严氏这个样子,松开了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怨毒的看了严氏一眼,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责怪她护不住她的孩子,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难不成真的比她这个养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重要的多吗?
丹云灵也不再作什么了,只是冷声开口:“我知晓你现在一定窥探的到我的几分怨念,你若是觉着母女情分尽了,只要别给我添麻烦就行,今后…”丹云灵终究还是忍不住,虽然眼神仍是怨毒语气仍是冰冷,眼泪却滴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落进嘴里,有些咸涩,“今后你也不必担心我这个女儿了。”
丹云灵转身就推门走了,狠狠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的带着绿浓离开了严氏的院子,严氏在床榻上也是哭的伤心。严氏现在被丹云灵说了这些诛心的话,如何还不清醒,只是惊讶于丹云灵这番心思,又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心下大堵,心口更加闷痛,竟然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丹云灵眼泪仍在流淌,回想着小时候严氏温柔的模样,可严氏竟然满心思怪罪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是该死的有了一点窃喜,可这个孩子生下来百利无一害,她…丹云灵眼泪滚落的更凶了,随手狠狠擦掉,便低下头匆匆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都说母女一心,可是为什么偏偏一个孩子,就要折腾的她们母女离心呢?说到底,不过是丹云灵猜忌嫉妒的心,和严氏忽然得了孩子,满心期盼一个儿子的偏爱之心作祟罢了。毕竟是老来子,丹云灵那般的性格,怎可能忍受一直疼爱的娘亲忽的全身心思放在了别人身上,哪怕是亲弟弟或是亲妹妹身上呢?再多的期盼和喜爱,最后都会被丹云灵和严氏得意忘形的样子磨成怨憎。
丹云隐嗑着瓜子听着宁聆鸢的话,叹息的喝了一口茶水,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前世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眼睛究竟是怎样被猪油糊住了,别人还没怎么样就自己彻彻底底离心了的,还是亲母女,她是如何被这两个东西比过去的呢?丹云隐不住的摇头,点点头对着宁聆鸢道:“知道了,你去歇着会吧,这几天一直劳神盯着,让他们换换你。”丹云隐猜测到那对母女可能会离心,却没有想到离的这么痛快,听着宁聆鸢的描述,丹云灵是哭着出来的,说是伤心不如说更多的是阴狠,这多半是严氏一时之间失了孩子脑子不清楚心里也不舒服,不一定和本来就处于心态要崩了的丹云灵说了什么丹云灵不乐意听的话。
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都要嫉妒,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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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阙这日来了丹府,总算是又轻快了一些,屋内只有丹云隐和萧君阙两个人,萧君阙也不作什么架子了,骨节分明的手张开虚掩住自己的嘴巴就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逼的眼睛里都渗出来点薄雾,丹云隐看着萧君阙这个样子,眼角直抽抽,这哪里有半分平日里太子的样子,更别提要把眼前这个人和前世的废太子联系起来了。
“太子殿下,你打哈欠的样子很不雅观。”丹云隐认真道,“身为皇族,你怎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教外人看去了不是给人笑话。”
“这不是在这里吗,只有你一个人又何妨。”萧君阙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哈欠,“这几日烦的很,你倒是一身清闲,一身轻松的,还好意思回头来数落孤,孤这几日可是没日没夜的操办着婚礼的置备,你倒是休息的舒服。”
丹云隐无语的瞥了萧君阙一眼,又是哪个之前直接告诉她她莫动一切事物,不要操劳一切事情省的给他倒添麻烦,等筹办的差不多了再说?来信就诉苦说自己忙的很,无空来相府看她,说的好生是委屈,活脱脱一个劳模,只是现在又抱怨连天的样子,怕是在一颗心里分了几瓣,日日换个不同的心思当家。
“眼见着要到中午了,你还不传膳吗?你身子还在调养,就这样又开始作践了?”
“时候不是还早,相府里用午膳没那么早的。”丹云隐攥了攥手,避免自己直接一巴掌糊到萧君阙的脸上,“太子殿下的心思变得这么快,刚刚还嚷嚷着非要我亲自做两盘小菜端上来。”
萧君阙道:“嗨,说着玩的,不就是逗你好玩,瞧你这个样子,还是这般纤细羸弱,孤怎还忍心折腾你?”
丹云隐听着总觉得这话臊人的很,抿了抿唇:“太子殿下擎等着吧,不吃我做的菜,那是你的损伤。”丹云隐一撩裙摆就要走,萧君阙见状也不拦着,只是眯了眯眼睛,懒散的跟只大猫一样,胳膊拄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丹云隐。
丹云隐看着这幅不羁的模样直接转身就走了——根本就没有想要拦她的意思好吧?丹云隐是当真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隐藏的属性里,居然还有这般饶舌的黑心眼。
丹云隐走了之后房内只有萧君阙一个人了,萧君阙一个人倒是无聊的很,这几日也的确是,本来他大可不必这么累的。其实皇宫里内务府的人才更该累,而且还想吐一口老血出来,历来太子娶妻哪有太子殿下亲自操办的,事事都要亲自看了一眼提点一下,这个不好那个不对,这个不够豪华那个不够奢侈,天知道太子殿下以前不是什么张扬的人,怎的突然娶妻跟变了个性子一样,折腾的内务府是叫苦不迭。自然,萧君阙亲自督着,自己也是累的。
萧君阙眯了眯眼睛,是当真有些困了,丹云隐的房屋里没有平常女子喜欢用的腻歪人的熏香,也没有什么浓重的香味,只有干净舒爽的檀木香味,混杂着阳光从窗缝透露进来的气息,让人觉着舒服极了,是极其适合睡个午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