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不知者(9)
丹云隐就是凡事都想知道,觉得凡事还是要知道才好应对的那种人,心思就太多了,于是丹云隐又开口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阿阙此番查探···········也好,待明日我想去牢里亲自去看看杜克勤。”丹云隐平静的提出来了这一个要求,倒是有些不合情理的,因为丹云隐实在是和杜克勤没什么交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可是丹云隐都这么开口说了,萧君阙虽然不愿意,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不忍看丹云隐失望的神色,于是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去天牢里做什么?那地方阴寒潮湿的,孤便是不想让你多费心思,何渚早说,你要安心养着,莫操劳,否则对自己还是对孩子都不好,你本就身子不好,孤怎能放心·············罢了罢了,若是隐儿好奇不知道的话反而更惦记了,也就是当个乐呵听了,且去吧,明日孤让杜青跟着你,你切莫逞能,牢里阴寒阴森,不要久待···············”萧君阙说着说着就又开始絮叨丹云隐到底是有多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丹云隐听了只能无奈的笑笑,什么时候太子也成了这种人了,竟然是嘘寒问暖到自己也不嫌烦,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真是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了,可是想着刚刚萧君阙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愿意让她去,再联想到自己心中总是有些打突突的感觉,丹云隐还是决定明个亲自去牢里探探杜克勤,无他,就像是萧君阙说的一样,就算是不关他们什么事,权当听个乐呵也好,左右现在是没有关系也成了有关系了,杜克勤竟然无端的就要帮着萧君林陷害太子,这背后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所以去看看倒是也顺理成章,杜克勤口中的那些言语也只不过是当着听个笑话故事一样的,若是实在什么都不肯说也是无妨,左右丹云隐的重点又不是都在这里。可是丹云隐总是隐隐觉得,杜克勤的这些疯癫的话··············恐怕也是和萧君阙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杜克勤在乎的那件事情正是导致了杜克勤帮着萧君林去作恶陷害萧君阙的,可是实在是想不通,这萧君阙做了什么孽呢?
自然杜克勤到底是什么过意不去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丹云隐倒是也很想看看,杜克勤能吐出来什么,丹云隐若有所思的样子让萧君阙心里一抽抽:“隐儿大可不必想那些事情烦心,总是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主要的。”
丹云隐一怔,随即点点头。只不过这次心中却没有那股一如往常的暖洋洋的感觉,这些日子的确可能是她有些累了,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大概就是人相处久了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现在的萧君阙,对她的语气是满满的只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只是············丹云隐知道自己是不该这般想,萧君阙的确只是关心自己的身子罢了,可是丹云隐最近总是觉得十分疲惫,变得·············十分不像是她自己,竟然总是这么敏感而又多疑,丹云隐揉了揉额角,也是因为睡得久了,所以可能总是觉得身子疲惫所以想的有些多了,丹云隐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要想多也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样实在是太作了也不是她的性格。
萧君阙的确是没有其他的意思,也的确是首先关心丹云隐,可是他最近也是脑子可能有点不大好使,总是沉浸在自己要当父亲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实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个劲这样急迫的告诉丹云隐的话会不会让丹云隐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从一开始觉得萧君阙很可爱,很反差的可爱,慢慢的也会被磨的变了味道,毕竟他们两个不是谁依赖谁的关系——虽然这么说就更不对了,丹云隐可以说是借着萧君阙的势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否则的话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只是自己闲闲懒懒没什么事的时候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也不必去烦心自己的势力,一切都有萧君阙在她背后给她兜着呢。
丹云隐显然是有些累了想要进去睡一会,萧君阙心疼的摸了摸丹云隐的头然后温声道:“孤去解决一下剩下的事情,你且进去睡一会,这会子怕是还没休息好,早上本不是说要睡着的?可是折腾了许久,何太医说你嗜睡一些,还是快进去吧。”
丹云隐点了点头,准备先进去休息一会,然后叫来敏谊姑姑来问问刚刚自己所疑心的。刚刚是着急去,就将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了,丹云隐进了卧房,锦冬帮着丹云隐收拾好了床铺,一看桌子上的水都温热的,于是笑道:“这羲朱小丫头还真是个细心的,也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这勤劳的连奴婢都不敢比呢——这水一看就是仔细控着温度的,这小丫头实在是心细。”
丹云隐也笑笑,然后道:“羲朱的确是个仔细的,也是个好孩子——罢,锦冬,你去库房里寻那支黑曜石的钗子,赏给羲朱吧··············”丹云隐顿了顿,“然后再将花房早上送过来的那盆曼珠沙华给敏谊送过去,就说是本宫特意让她仔细照料着,她曾是照料过想来也是极有经验的,也算是不委屈了这娇贵的花。”
丹云隐说罢打了个哈欠,锦冬笑吟吟的递给丹云隐一杯温水:“小姐喝些水再睡,一会子醒来嘴唇水润舒服些。”
丹云隐点点头将温水一饮而尽,然后钻进了被窝里面准备睡一会。
萧君阙离开了东宫,却是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的走向了养心殿。
这安知霜别的不行,这消息倒是还算灵通。
第347章 不知者(10)
想来这也是忒快了,想来不知道是谁过来通风报信了吧。顾灼阳原是跟在太子一行人后面的,当下看着萧君阙不是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连连跟着萧君阙求个恩典。
“太子殿下,臣想去长乐宫看看长公主···············”
萧君阙点点头,随手就将腰牌给了顾灼阳,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顾灼阳一眼:“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足够的本事,别说什么其他的············若是实在天理难容便不可,可若是两心相悦之事,你只有自己变得强大,别人才能帮你。”萧君阙说完便走了,顾灼阳站在原地拿着萧君阙的腰牌怔楞的发呆,呆若木鸡的盯着手里的这块腰牌。
这块说是腰牌,其实是个通行证,再说的话············其实就是块玉佩,是萧君阙随时带着的,萧君阙戴着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入手细腻温和,纹理清晰,玉质清脆,看起来确实是块上等的美玉,最难得的是这玉佩中央有一块玉髓晶,看起来实在是好看,若是放出去,有人一掷千金都未必能买得到,这就是太子随身戴着的东西,是这般的金贵,都是那般的难得。这好像就是一个权力的把手,有了这块玉佩是走遍宫中都没有敢拦下他,何况长乐宫呢?顾灼阳好像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萧君阙的弦外之音,太子是不是在跟他说,只有自己有能耐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是啊,他很直白的就这样说了,可是更多的弦外之音是在告诉他——他其实可以的,他已经在成长了吧,太子早就能看得清楚他那点心思,甚至没有冷酷绝情的告诉他死了这条心,可是他和萧凌云之间,其实是有血脉亲缘的关系的。他不敢这样做··············可是,他更不知道是萧凌云的心意。若是是真的·············若是是真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
这个世界上的事非黑白曲直,其实都是掌握在位高权重的人手里罢了,这个世间从来如此啊。顾灼阳恍然大悟,忽然死死攥住这块玉佩,随即又怕自己蛮力太大不小心弄坏了这块珍贵的玉佩,就急匆匆的往着长乐宫去了。
萧君阙还没到养心殿门口,远远的就瞧见安知霜和丹云灵跪在地上,一个是面容憔悴,是花容失色,另外一个是挺着个大肚子,也是同样的惶恐不安,这样子的画面看起来还真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还真是以为这两个可怜的女子让人心疼的不得了。安知霜还在苦苦的磕头,声音是一声比一声大,可是听起来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嗓音都已经嘶哑了,丹云灵也在跟着,可是明显更加虚弱一点,毕竟肚子里还揣着个孩子,大腹便便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力气。
“皇上,臣妾知错了,是臣妾教子无方,是臣妾的错,一切错臣妾担着···············皇上,您见见臣妾吧!皇上,求您宽宥林儿,他是您的亲生骨肉啊!臣妾有错,臣妾母家有错,臣妾知错,臣妾知错啊!皇上,您要怪就怪臣妾吧!臣妾求您了,皇上···············”安知霜一声比一声凄惨,丹云灵也是跟着磕头哭唧道:“父皇,儿臣求您了,儿臣还怀着三皇子的孩子,实在不忍看············”
丹云灵这话一出口就被安知霜狠狠的剜了一眼,安知霜是火冒三丈,可是却没有那个力气训斥丹云灵或是发火了——这人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竟然现在还敢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没看她都是紧着认错,宁可自己和文远侯府都担着了,也不可能让萧君林完蛋的,因为萧君林完蛋,和她和文远侯府彻底完蛋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早晚,且以后还会更惨一些,这萧君阙以后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等皇帝一去萧君阙一登基,文远侯府之前做的事情萧君阙焉能容得下?更别说她了,都不等萧君阙动手,就是皇后都会有千八百种方法折磨死她,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就是舍弃了所有,也要保下萧君林,现在萧平凛还在气头上呢,恐怕是除了知错二字别的什么听见了都会反而更气,尤其是还在这里说什么孩子?说什么孩子,还皇孙呢,现在萧君林都被除了典籍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呢?!!!
萧君阙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丹云灵说聪明也不是傻,怎么有时候这说话就跟没有脑子一样呢?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总是小家子气小门小户的感觉,这当是来源于她的母亲严氏罢——只会怎么笼络男人,安知霜虽然也是如此也更跋扈骄纵任性,可是安知霜好歹还知道怎么揣摩皇帝的心意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怎么去权衡,可是这丹云灵却是不知道的,只是一点小家子气没有门面,凡事就知道捏着自己仅存的一点优势去说话,殊不知在别人的眼里这反而是最烦人的也是最不在乎的,到底严氏出身不高,就算是有几分本事,也就止步在那里了,不然宁氏怎么一直还是正室夫人呢?这丹甫阁再怎么样再让她们母女成了笑话,可是还不是没有给这位侧室夫人一个正儿八经的正室位分?
萧君阙冷笑一声,然后慢慢踱步过去,先丹云灵出口下一句之前开口道:“聒噪,成何体统。安妃好大的本事,没等着皇上下朝,就早早的在这候着了?”
萧君阙淡淡的一句话就堵死了安知霜的话,安知霜是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现在却不能跟萧君阙顶撞,安知霜咬牙,这时候忽然见门开了,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走出来,给萧君阙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瞟了一眼欣喜若狂仿佛看见了希望的安知霜。
第348章 不知者(11)
然而,很快安知霜就大失所望,甚至有些不寒而栗,因为总管说出来的话让安知霜几乎是凉透了一颗心,一向是着急时候不怎么好用的脑子现在也格外清明了起来,马上就明白,可能,皇帝也不想管这件事情到底她求不求情了,甚至是··········皇帝根本就不想管萧君林了,甚至都不想管她了。
“皇上有旨,请太子进养心殿,至于其他,不要在此聒噪,惹得人心烦,若是再聒噪,就让杂家,割了他的舌头。”
安知霜觉得这天气明明是见了暖和,可是现在却不知为何周身如同三九寒天,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随即咬了咬牙看了一眼丹云灵,这是个指望不上的,现在文远侯和萧君林都下了天牢,若是就连她指望不上的话·············
“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安知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总管太监冷嘲热讽的声音打断了:“安妃娘娘还是省点心,思量思量自己以后当如何吧,现在在这惹皇帝的厌烦,倒是············”
然而总管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养心殿内萧平凛的声音传了出来,显然是在问总管怎么还没把太子带进来,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早不说话晚不开口的,偏偏卡在这个当间里说,这皇帝就是有意不想让刚刚自己一时之气说出来的割舌头成真呢吧,也不想让安知霜再继续求情下去了。
萧君阙走时淡淡的看了一眼丹云灵,这个庶女,他仔细一打听之前丹云隐未嫁时候的事情就知道了,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清楚丹云隐甚至都已经自己动手没少磋磨严氏和这丹云灵了,可是终究还是不解气——这也是个运气好的,生在了严氏的肚子里,一个庶女罢了,却在注重孝悌之义的玉朝里,成了个比嫡女还要风光的,享受了这么多年泼天的富贵与荣华,若不是他恰巧见了丹云隐,若不是············母后倒是真的有可能想要打算娶个丹府的女儿进来,虽然是庶女,可是到底再重孝悌不过也要看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不能就这样硬生生的非要娶一个从未见面露面也不受宠甚至是个笑话的嫡女,这也于理不合,也说不通,那到时候丹云隐的日子又是会有多难过呢?
萧君阙不敢想,每每都不敢细想下去,想到只觉得心中抽痛的紧,他的隐儿是受了多少委屈?要知道这般任性骄纵恶毒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恐怕从小脸子眼色丹云隐是一样不落的都吃过,再加上春桃宴上宁氏的死一直都是丹云隐心头上不可触碰的一块疤,萧君阙也知道这些日子丹云隐从未有一刻放弃寻找真相,他也理所应当的尽力帮着查,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可是说来好笑,这也是他第一次有些挫败的事情,竟然是严丝合缝的他都不好查到一点消息,因为没有办法大刀阔斧的查,所以这查是艰辛万阻,这背后的人也应当是在拦着,也是让人头大。
可是抛开这件事情不提,丹云隐在丹云灵和严氏母女手底下受过的委屈,是不可能这么一概而过的——何况现在丹云灵现在还是个三皇子的侧妃,眼见着这狐媚子的本事不小倒是能哄得萧君林有意立她为正室了,萧君阙又怎么会让她如愿以偿?别说丹云隐愿不愿意,在萧君阙这,丹云灵和严氏根本就是一副死相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这淡淡的一眼虽然是不起眼,可是那掩饰不住的浓厚杀意却是让丹云灵也生生打了个哆嗦。丹云灵也是心有不甘的,为何她容貌姝丽可是太子却选择了丹云隐?眼看太子对丹云隐那般好,这些本都该是她的,明明都是她丹云灵的,可是那丹云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实在是让她不甘心,明明都是她压着丹云隐一头,怎么却在这人生大事之上差了这么一大截?!所以连带着丹云灵对太子都几分怨怼——也罢,她不怨怼谁呢?她谁都怨怼,在她眼里没有一个不全心全意顺着她心意的是个有用的是个好的,就连她的娘亲严氏不也不例外?若是平日里的话,她怀着第一个皇孙,丹云隐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怎么着她也是三皇子的人,这安妃和皇后较劲了这么多年,丹云灵自然可以趾高气昂的不甘示弱的瞪回萧君阙一眼,可是现在她却不敢了,她看见了安妃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突然出现了示弱,自己的心里也在打突突,尤其是刚刚她想着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得皇帝还会有几分怜惜顾念之情,可是看安知霜狠狠的剜了她那一眼,她还是能看清楚的,那分明就是让她不要借着这件事说话。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她和安知霜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是半个时辰之前二人还你来我往说的不可开交,可是现在是共存亡的时候,也不至于安知霜还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打压她,或是打压现在说出来对现在情形有利的话,所以那只能说明,太了解皇帝的安知霜知道,这事就算是说了,也只会让皇帝更生气,而不是让皇帝顾念一点旧情,丹云灵只能悻悻的闭嘴,也不敢抬头看太子一眼。
萧君阙进了养心殿就看见皇帝正在揉额角,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萧平凛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道:“太子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君阙行了个礼,萧平凛颓废的摆了摆手,此后谁都不开口,父子之间一时无言。上次这种状况之下虚以为蛇的还算有点话说,那就是上次春桃宴,可是显然这次比上次还要冷峻,谁都不想开口,也没有说话,空气安静诡异的可怕。
第349章 不知者(12)
萧平凛定定的看着站的挺直的萧君阙好一会,萧君阙也就这样任着萧平凛盯着,就是没有开口,先撑不住的还是萧平凛,萧平凛重重的叹了一口,然后手就这样攀上了自己的鬓角,眼睛里似乎还有红血丝,看起来很是苍老。
“朕的白发,都不知何时这么多了。”萧平凛先是开口,说的却是家常闲话,就像是一个年老的父亲对着自己的孩子感叹时光的流逝,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从年轻力壮变成了现在白发丛生。
萧君阙静静的看着萧平凛,然后缓缓道:“父皇不过是操劳国事,忧心诸多,父皇正当盛年,不过未到五十的年纪,就算是白发多了,身子骨也是健朗的。”
萧君阙没有用太多花里胡哨的话来回答,反倒是也是闲谈的态度,只像是平平常常的父子二人在养心殿闲话家常罢了。
“硬朗··············?罢了。”萧平凛突兀的笑了笑,“朕年轻时,不似你这般,还算是颇为闲适,先帝久未立太子,人心蠢蠢欲动,兄弟姊妹之间又如何?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这对权利的追求,重过了一切去啊。”
萧平凛说出来倒是还能笑得出来,脸也是不红不白,他倒是也真是先帝的儿子也是先帝这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中间的一个,还是最狠心的那个,现在甚至是猜忌起来萧君阙也毫不含糊,不也是这么对萧君阙的吗?
“父皇早立太子,儿臣也不愿辜负父皇的期望,只盼望兄弟姊妹之间能圆满父皇未曾圆满的手足情深。”萧君阙顺着萧平凛的话往下说。
“呵············你是个好孩子。当年朕在那些腌臜龌龊的事情里面保全自身,实在是太难了啊——身子也是那时候就不好了的,什么下毒,什么病根,或是什么暗杀,什么都要小心什么都要仔细,有时候当真是觉得神思忧虑,恍然心悸。”
萧平凛似乎是要跟萧君阙聊一聊当年的事情,可是萧君阙却知道皇帝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于是也乖巧的顺着皇帝的心思继续往下说下去。
“到底父皇已经过来了,现四海升平,偶有小患也是随即平复,父皇这些年来励精图治,是为江山百姓操碎了心,现也好好好养养身子,不必忧思过重。”萧君阙淡淡的对萧平凛道,语气倒是真挚。
“不必忧思过重··············呵,现在江山是稳固了,可是朕的儿子却是不给朕省心的日子过啊。罢了,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因后果,一字不落。”萧平凛又叹了一口气,显然是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萧平凛也是,这么些年的确曾经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有手腕的帝王,先帝之时的积威就已经很大了,再加上登基的萧平凛还不是个囊包,这周围的小国也就渐渐的消停了下去,之时偶有那么一点风波,正如萧君阙所说,也很快的就平复下去了,翻腾不起来什么大浪花,也就是今日早上朝堂上萧平凛说的那事有些烦心,不过到底,是许嫁公主平边关,还是直接去带兵打服了,也就结束了,总不至于像以前的几位先帝的时候,玉朝还没有这么的富庶强盛,玉朝百年之前的皇帝可是兢兢业业一辈子也拉不平这差距,可是近百年来这么多帝王的心血交织在一起,玉朝现在可是最中央最中心的大国,总不至于还被边关之事骚扰的不堪言,正如几年前,那西域不就是被尚年轻的过分的太子带兵打服了吗?
萧君阙细细的将事情讲给了萧平凛,不知觉的半个时辰已然过去了,萧平凛听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是朕素日里实在是纵容他们母子,没想到···········竟然是连主意都打到了百姓的油脂油膏上了,竟然还是搜刮国难之钱,此次江南简直是无妄之灾,本这些年来加筑堤坝的银钱未曾少拨,哪想到不仅是水坝崩了,这民心也流离了——如此做事,让朕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萧平凛的口气似乎是有点无奈,带着万般无奈的决定,这样的就为萧君林轻轻的划上了句点。
他到底不过是给自己找些理由,找些好看的粉饰罢了,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和妃子,就这样舍去,到底还是不至于···········萧君阙眯了眯眼睛,萧君林也就罢了,可是萧平凛都未曾提起来过安妃,难不成这萧平凛已经是安妃都不惦念一点了?这也不应该,萧平凛不是长情之人,可是到底枕边人睡了这么些年,也不至于这般的就···············
思及此,萧君阙开口道:“这抬不抬得起头来不是父皇之过,萧君林不懂事也就罢了。”萧君阙闭嘴了,没有接下来说下去,不知道萧平凛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如果想卖个虚情假意的好的话,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萧平凛是想借着他的口扶安知霜和萧君林一口呢,索性直接不说,这样也就明白他的态度了,何况萧君阙说的还是萧君林三个大字,已然不是什么皇弟或是三皇子,毕竟早在早朝之上就被除名的皇子,是不配尊贵的太子再称呼什么的。
萧平凛定定的看着萧君阙,其实他并没有打那些主意,他心意已决,既然是起了那般的心思,还这般的逼迫他,他如何能将江山社稷交给萧君林这种为了陷害太子甚至不惜牺牲百姓的人?如何能将玉朝先帝留下来的河山交给这样一个暴君来统治?
话虽如此说,只不过他倒是想知道萧君阙的态度,也想知道萧君阙到底会不会直接将人逼死,可是到底还是个聪明的,不是个好对付的,想从萧君阙口里面套出来自己想知道的实话实在是太难了。
第350章 不知者(13)
就算是这样压倒性的胜利也不多胡言乱语些什么,也不落井下石也不乘胜追击,可是短短几个字就说明白了,让萧平凛无可挑剔,却是个十分圆滑的,萧平凛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太蠢了听不出来还要一个劲揪住问吧?
“罢了,今日说了许久,朕也有些渴了,去明心宫用些茶水,太子也自去吧。”萧平凛站起身,萧君阙恭敬的行了个礼,“那儿臣先告退了。”
萧君阙就这样退了出去,听见里面萧平凛又道:“摆驾明心宫,教人给忽颜备上白桃锦绣织金裙,她穿那个好看。”
萧君阙眉头一挑,萧平凛已经许久不曾在这种情况下宠幸新人了,萧平凛烦躁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去安妃那,极少去皇后那,其他人几乎是去也不去的,所以这萧平凛现在是抛下了安妃发而去了个新人那里?显然忽颜这名字他没听过,且听着就不是玉朝的名字,或是皇帝再怎么肉麻都不至于不叫全全名或是位分,听闻昨个外域新进贡了几个美人,怕是这当中的一个,也未曾听皇帝宠幸了哪个,看样子是宠幸了隐忍不发罢了,估摸也是合了胃口,想要给个高点的位分,但是怕被安知霜刁难吧,呵,不过这安知霜今个就没本事刁难了,去哪里找那个资本和本事呢?
萧君阙若有所思的走了,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跪着不说话的安知霜和丹云灵,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知霜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走了,然后就看见一双明黄的龙靴踏了出来,安知霜连忙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几乎是要扑到萧平凛脚边,安知霜哭啼啼道:“皇上恕罪啊,臣妾知错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臣妾不求什么位分,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求皇上宽恕林儿一条命啊!皇上,林儿他糊涂,是臣妾教子无方,臣妾···········啊···········”
安知霜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平凛,不敢相信自己是被萧平凛蹬了下去,不敢相信萧平凛会这样对她。
“安妃娘娘,您且让开吧,皇上摆驾明心宫,人儿还等着呢。”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安知霜听来只是嗡嗡作响,唯一听见的就是皇帝要去明心宫,安知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愿自己刚是被皇帝踹傻了——萧平凛要去别的宫中,在这个节骨眼上?安知霜就是不想相信也得相信,自己恐怕是在皇帝面前没脸了,萧平凛是不打算原谅他们母子,是不打算原谅他们文远侯府,是不打算············
安知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来人,将安妃送回知婉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知婉宫一步·············知婉宫,即日改宫名为原来的飞雪宫。”萧平凛一甩袖子就走了,丹云灵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察觉到刚刚萧平凛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也是怕的要命,这会子萧平凛走了,有太监上来拉扯着安妃要将人带走,丹云灵看向留下来的总管太监,嘴唇哆哆嗦嗦的想要说些什么。
“李公公············”丹云灵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李公公不是什么好眼色的看了一眼。
李公公没有当上这个总管的时候可是不大顺遂,尤其是在安妃的手底下,那叫一个受尽折磨,后来是林贵妃赏识了他,他也自己争气才有现在的这个地位,也是十分不容易,可是现在太监总管没有人欺负了,这么些年来没有被欺负的日子过惯了就会格外记得清楚自己当年是怎么被安知霜羞辱折磨的,什么没根儿的东西,不算个人,这都是信手拈来还算是好听的话了,早就听麻木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不羞辱安知霜羞辱谁呢?林贵妃说的当真是对,当年赏识他的林贵妃就说,一时尊宠又不是一世,到底皇后娘娘还在上头压着呢,只要安知霜一日没有成了皇后,他就算是再卑微也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自己否定自己,去想不开什么,只要他成了算是位高权重的,谁都不敢折磨他,到时候怎么说没有机会去报复呢?且走着看吧。
等了这么些年了,可算是有机会了。
“你们手脚还不利索一点?等着干什么呢,一个个的是仔细自己皮子痒痒了做事这么拖沓?还有这侧妃,您可儿快回去吧,不必跟杂家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杂家就是个太监,也说不得什么,就是有一句话劝告您,还是赶紧劝劝安妃省点心吧,惦记惦记自己才是!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做了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什么就都能被原谅了?别说奴才不是个什么完整的人看不清楚,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是人心看不明白,这老天搁着看着呢,皇上是九五之尊不是凡人,自然更能看得清楚!”
李公公趾高气昂的说完之后甩下袖子就走了,太监的袖子硬生生的要被甩出一阵声响,李公公只觉得心中痛快极了,仿佛是多年来的积怨一下子就被发泄出来了一样,这实在是大快人心啊!这安妃这么多年来作威作福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后来也就罢了,可是他不被欺负,不是还有别人吗?李公公不是什么圣贤人也没有什么可怜别人受这些苦的心思,只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罢了,所以他对安妃的怨念可是很深重的,就算是他后来成了总管太监,这安妃还是趾高气昂的使唤他一点都不带儿尊敬的,看看其他哪个嫔妃不是多觉着他最能探听皇上的心意紧着巴结他?
可偏就一个例外,那就是安妃,安妃可不屑这种事情,毕竟人家可是盛宠了这么些年,还用巴结你个太监?还不照样看不起你这没根儿的东西——呸!
第351章 不知者(14)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恨的牙根痒痒。越是觉得等不到机会,等着看安知霜可怜兮兮的那一天实在是已经等得太久了。
今日就是该让她看看,早就该让她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了,眼见着皇帝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这安妃还想蹦跶?可快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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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阙离了养心殿之后要去议事,要去善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着,也就没有回东宫了,左右丹云隐是在休息。
丹云隐睡得倒是不沉,反而是有些魇着了的感觉,丹云隐死死的皱着眉头,看起来是做梦了,只不过可不是什么美梦。
丹云隐觉得浑身虚飘飘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总觉得是还没有睡着还没有睡踏实,可是却又清晰的知道现在自己已经睡着了是在睡梦当中,这种糊涂的感觉就这样伴随着丹云隐,可是十分的不好受,丹云隐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眉头拧的跟麻花一样,锦冬她们在外头忙活着别的,也没有进来打扰丹云隐休息,丹云隐就这样自己一个人也没有来叫醒的躺在这里睡觉,丹云隐觉得十分不舒服挣扎着想要起来,就在她觉得差一点就能挣脱开这莫名其妙的跟被魇住了一样的感觉的时候,忽然一切都平静下来。
似乎是睡踏实了,思想也放空了,就是香甜的,陷入了梦乡。
只是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大对劲的睡着的感觉,自然也不会以这么平凡的方式结尾——这不过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下一秒,丹云隐就知道了什么叫天昏地暗,什么叫日月无光,明明是在梦中,丹云隐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扣在原地强迫的去看一些塞进她脑子里面的画面。
这画面还十分的诡异。
云雾缭绕的殿内,挂着层层纱幔,揭开一层层的纱幔就仿佛一点点走近某一个真相,到了最里面发现这就是一个祭祀的神殿,装修的十分仙气缥缈,跪着一层又一层的人,个个都是穿金戴银,只不过这穿着的却不是玉朝的衣裳,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衣裳,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只不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不过看着大体的样式应当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就在丹云隐模模糊湖的在梦中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哪的时候,只忽然听见远处缥缈的传来一声,仿佛穿透云霄而来带着淡淡风声呼啸的声音——
“跪。”
“敬。”
“肃——”
不············
她们说的不是这三个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丹云隐耳朵里,明明是好多个音节的声音,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就好像是做梦糊涂了一样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并且心中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一些神奇的设定的感觉,丹云隐实在是太疑惑了,这个梦做得甚至让她有些惴惴不安,重活一世,她对这些神迹之类的东西变得十分崇敬也十分相信,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死过一次却重新活了过来,这除了能用神迹来解释,没有办法用任何能解释的清楚,就算是黄粱一梦,事无巨细,也不至于那般,她也不是沉睡了几年,所以只能用神迹解释,她的前世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也是上天见她作孽太多见她尤有不安,所以可怜她让她重新来过罢了。
那繁复的音节听到了丹云隐的耳朵里面就只是清晰的这三个字。只见那层层叠叠的跪在地上的,密密麻麻的人齐声磕头,最前面的两个人看起来最是贵气,只不过眼底似乎都有浓浓的·············不舍?
这时候丹云隐才忽然看见了,原来最前面还有一个人,最接近尽头仿佛是云端的地方,还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女子。
丹云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背影是那般的凄凉,单薄的仿佛要这样直接从这云雾缭绕的地方径直的跌下去了一样,丹云隐甚至是想也不想的直接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即将要摔落云端的女子,那女子似有所感,慢慢转过身来。
不是什么惯有的话本里说的,是甚么吓唬人的女鬼,抑或是满脸都是鲜血的骇人模样,相反,这女子好看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不笑时就像是春雪将融,总是觉着下一秒就是那暖洋洋的笑意,开口都带着风和阳光的味道,而笑的时候就像是现在——看见丹云隐后忽然笑了一下的样子,约莫三月的桃花飞雪,也不能和这样的笑容媲美吧。
人们对好看的事物都是格外喜欢的,就算是在梦里也不例外,丹云隐下意识的对这个女子有很大的好感,就仿佛她们该认识一样。
这女子长得不是玉朝人的样子,反而是多了一些异域的风情,不过若是说看过的那些异域的美人,却也没有这般的韵味,丹云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种既带着异域颇具攻击性尖锐的精致的美感又带着些玉朝女子温柔娇美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那前面跪着两个贵气非常的人的混合体——
是的,那男子大概是中年了,一看就是个西域人,西域男子衰老之后倒是比玉朝的男子明显多了,只不过就算是这样还能看出年轻时应当是怎样一个硬朗俊容,刀削斧凿眉眼深邃,这种感觉不是玉朝人能有的,哪怕是萧君阙也是刀削斧凿一样的脸也是这如出一辙的眉眼深邃,可是偏偏却能看出来二者一打眼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是完全不同的,而那雍容的妇人看起来却是典型的玉朝美人,是娇美那一种的,眉眼就像是精致的雕琢出来的一般,若说这公认的能被皇帝宠幸了十几年的美人安知霜来说··············
安知霜?
丹云隐忽然一个激灵,这跪着的雍容妇人可不像安知霜,可是············丹云隐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刚刚转过身来的那个女子。
第352章 不知者(15)
只见那女子还是笑意吟吟,见丹云隐死死的盯着自己也不害怕也不说什么。
丹云隐一愣,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子,却是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是越来越凝重也是越来越死死的盯着她的。
这女子,和安知霜,有几分相似,虽然不是太像,可是若仔细的想想,是安知霜不如眼前美人的精致罢了,绝不能说是这美人比起来安知霜有逊色的地方,相反,比起来,安知霜还算是落了俗套了,不似是眼前美人这般的风华绝代。
“好看吗?”女子忽然开口,只不过脸上笑意仍未褪去,可是却是这般的认真的口气,似乎是一个苦恼自己不够好看的小女人一样,在懊恼自己不能生的更好看一点。
丹云隐愣愣的点了点头:“好看。”
丹云隐说出之后才彻底愣住,她能说话?她是不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东西,还是真的魇着了?丹云隐咬咬牙,想要努力的醒过来,就在丹云隐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从这个‘魇着’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的梦里醒过来的同时,这个世界就好像在崩塌摇晃一样。
那女子似乎也是有些站不稳,“你莫怕,我不是害你,你也不是魇着了,你不妨听···············我说一说。”
丹云隐将信将疑的看着那女子,还是停下了试图挣扎着醒过来的举动,不因其他,只是因为这女子的眼神是那么真挚,看她的样子眼神里面是充满了浓浓的··············关爱,是那般的真挚,让人根本不想去怀疑她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去怀疑。
“这里早就不存在了·············恩·············我也早就不存在了。”敕悉则还是笑着,似乎是觉着好久都没有笑过了一般,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笑着,这样才能弥补回来自己以前没有笑过的时候的那些可怜和后悔。
看一个笑着说出来自己早就不存在了这种事情,实在是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丹云隐捂住自己的肚子,勉强回道:“也不知我是冲撞了哪路仙子,还请放我回去,若我哪处无知日后定当亲去宝华殿·············”
敕悉则显然也瞧见了丹云隐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肚子的样子,那笑容渐渐有些苦涩了:“你莫怕。”
“这里对你而言,无妨。不过还是你的梦境罢了——我也不过就是一缕神殿中的魂灵罢了,也不是甚么妖魔鬼怪的,不会伤你安泰的。”
“神殿?魂灵?”丹云隐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显然是就差下一句脱口而出,与我何干了。显然就算是这个女子十分真挚,丹云隐也打定主意,不打算继续这样下去,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万一真的对自己不利的话,她自己倒是也无妨,只不过她现在还有腹中的孩子,她万不会拿这个冒险,想着刚刚自己挣扎的时候这明显就可能崩塌的梦境,丹云隐又动了心思。
显然那女子也是知道也是能感觉到的,笑容更加苦涩了,艰难的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不出口一样,而后感觉到丹云隐真的是要挣扎醒过来,那女子才似乎下了好大的勇气说出来了一句——
“吾名敕悉则,敕氏王族的王女,曾入中原,玉朝人谓我,敕婉。”
说完之后,敕悉则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洞。玉朝人谓我敕婉,可敕婉到底是谁呢?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这个人在玉朝的史书上都不存在的,因为她不过只是一个被藏起来见不得人并且之后从来未被承认就消散在了历史的烟尘当中的人,虽然那也不是历史,可是一晃眼的功夫,十几年也就这么过去了,所谓的那几个玉朝的人,还能继续存在几年?当真是嘲讽。
而最空洞麻木的就是,她早就已经没有那个脸,说出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她的脸上只刻了两个字,那就是罪人,这是她的过往,她曾经经历过的,她印象最深刻的东西,这一幕正是她当年成了圣女时候的样子,她不过就是一缕魂灵罢了,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给丹云隐看更多的了,只是这一幕是在原来的神殿里,也是她唯一还能借助的一点得心应手的力量之处了,可是却要对着这一些敕氏的族人,要对着她的父王母后,就算是幻想,就算是··············就算是假的,她也没有颜面也没有那个资格,在这群人面前,当着她父皇母后的面前,说出她叫什么。
她早就不配了。
“哪个婉?”丹云隐忽然敏锐的问道。
“温婉蕙质的婉。”敕悉则回道,眼神那般温柔的看着丹云隐。
婉·············知婉宫···········
安知霜············相似的·············
·敕氏···········皇帝的慌乱·············?
曾入中原···········玉朝人谓其敕婉,玉朝人,便是到过玉朝···············?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丹云隐觉得这敕婉,还是敕悉则··········似乎是与萧平凛有些关系,有莫大的关系,包括和杜克勤,杜克勤疯癫一样的自己说自己是敕氏的人··········还那般的痛恨皇帝,而皇帝明显不想让杜克勤说下去,那杜克勤到底知道些什么?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知婉宫,这是皇帝钦赐的殿名,而安知霜偏眉眼之间有几分于这女子相似············这实在是太巧合了,偏还在这时候入梦。
丹云隐正在想这事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吵吵嚷嚷的还间或夹杂着幼女的哭声。
第353章 不知者(16)
“皇姐·············我不要皇姐当圣女!你放开本公主!父亲母亲,我去当圣女,姐姐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父亲,母亲,我也是敕氏的王女,我来代替姐姐················”
“小公主!小公主您不能进去啊!小公主···········”
似乎是神殿外面有人在吵闹,有人要闯进来,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清脆,丹云隐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却根本就是没有听过的,可是那心悸动的感觉促使她先不要说话回头看一眼,丹云隐转头,只见外面依稀是闯进来一个小女孩,身高还矮矮的,一看就是个十岁出头顶天的小丫头,后面还跟着一个侍女,正在追着她,不让她进来神殿里面,没等丹云隐看清,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咚!”
“唔!”
“小姐,您怎么了!”锦冬本就是在外面守着,这会子听见里面什么东西摔在地上闷闷的一声响,又听见丹云隐压抑的声音,连忙推门进去,一看正是丹云隐滚到了地上,锦冬一下子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扶起来丹云隐,丹云隐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睡着睡着滚到地上的这种问题,从来没有过,丹云隐也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就这样直直的杵在旁边守着,所以锦冬她们都是习惯守在外头,也放心,因为丹云隐睡相再差也没有乱滚滚到地上这种毛病,可是这会子还是有身子的时候,这可怎么是好啊!刚刚那闷闷的一声响听着就是摔实诚了,锦冬连忙扶起丹云隐,“小姐快起来,地上本就凉,这天乍暖还寒的又没有地龙炭盆烧着,就算是暖和了到底还是没到正夏呢,这着凉了可不好············”
锦冬扶着丹云隐起来慢慢坐回床上,看着丹云隐吃痛的样子,就知道是摔得狠了,丹云隐却是表情更为不好一点,丹云隐刚刚差一点看清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就醒了过来,而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甚至还滚到了地上,现在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来人啊,快传太医,快去叫何太医来,就说太子妃摔着了···········还不快些!”
锦冬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喊,心疼的眼泪都在眼里打转,“小姐还有着身子呢,这会子身子还不稳当呢,这要是摔···········呸呸呸,我真是个乌鸦嘴。”锦冬懊恼的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眼泪却是真真切切的一个劲在眼睛里打转,不断的咒骂自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能不守着小姐呢?小姐可是现在有身子了,这回正是不稳当的时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
“我无妨·········”丹云隐吐了口浊气,好像是终于回归现实不在梦境里了,“只是头有些晕,刚儿做了个噩梦,有些魇着了,一会子缓缓就好了。”
锦冬心疼的要命,好在何渚还是脚程利索一会就过来了,连忙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何渚知道太子这事还没有往出说呢,这万一要是没等着主子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呢,这孩子就出了点什么问题的话估计那就是有苦说不出,那就真的是要再兴师动众也是师出无门,那估计这点火注定是压在心里不知道来日要爆发在哪里的,何渚是一溜小跑脚下生烟,而那边的安知霜和丹云灵也是被几个小太监是半架着回了知婉宫,包括丹云灵——因为萧君林的寝殿现在已经被皇帝下令封死了,现在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里面只见着金翎侍卫面色肃穆的翻来找去,恐怕是想从这当间找出来点什么,当真是一地鸡毛,丹云灵听说了之后头晕目眩,踉踉跄跄了几步根本就不敢相信。
“你再给本宫说一遍?封死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仔细本宫割了你的舌头!!”丹云灵看着前来报信的太监面无表情的说完,本来心中就窝着的一股火现在是彻底的爆炸开来,“怎么可能?你仔细着看着,这可是安妃娘娘,本宫还怀着皇上的第一个皇孙,你··············”
“侧妃,您省省吧,奴才心好,还叫您一声侧妃,让您最后再过过这富贵日子,以后,可就是叫侧妃,都要偷偷缅怀了。”安妃这些年得罪的人可是不好,尤其是奴才,因为安妃盛宠,大多数人几乎是想都不敢想有一日这安妃会失势如此的,估计就算是以后三皇子得不到皇位也定然会是个极其富贵的,就是不知道新皇是什么手段能不能彻底将这位祸害骄纵的安妃娘娘给弄死了,不过最起码这些奴才在这之前还根本不敢相信的——那就是竟然他们期盼的那一日终于是来了,似乎情况是倒过来了,反倒是他们可以冷嘲热讽了,这些奴才惯会看人下菜碟,都别说是不是被安妃磋磨过的,就是那没被安妃磋磨过的,那也是要过来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一番,俗话说得好这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奴才做惯了人下人,竟然得了能给这些素日里高高在上尤其是安妃这种脸子看,那别提是多畅快了。
宫中总是这个样子的,都别说是安妃这样的状况,就是那一朝失宠了一会子的都会被内务府苛待,由此可见这些人到底是如何看人下菜碟的,这小太监是朱禾惜的人,朱贵妃这些年来虽然不说是有多痛恨当年风光得意的德贵妃,可是朱贵妃这些年走过来不容易,本来是好好的一条青云路却杀出来了个安知霜,不仅如此,朱禾惜本来还有个女儿的,那是个已经成型了的女孩,本来是那么可爱,就算是鲜血覆身朱禾惜都能看出来那小脸是多可爱,以后会多软糯的叫她娘亲,可是那个孩子就这样被安知霜弄没了——
第354章 无谓(1)
可是最招人怨恨的就是,那不过是个公主罢了,怎么一点念想都不给她呢?还是后来和林贵妃差不多,竟然也是岁数渐渐大了之后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那安知霜却是早就抱着一个和太子差不多大的儿子了!
这谁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年若是个儿子朱禾惜也就顶多恨的牙痒痒恨不得要和安知霜拼命罢了,可是偏偏还是个女孩,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本来朱禾惜还是喜欢小公主的,现在看见萧明思的时候别提有多羡慕了——儿子有什么好的,左右皇后和顾氏在那上面压着呢,做人要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皇帝说是真心宠爱或是盛宠,她不如安知霜,若说母家势力她不如皇后,她拿什么去争呢?那条路艰难险阻的,朱禾惜胆子不大,不想搭上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她的母族并不是什么太显赫或是太有势力的,她只想平平安安做人,若是能得到夫君的垂怜也就罢了,得不到的话···········也只是想安稳度日,不想奢求那些得不到的,所以朱禾惜是当真可怜自己的女儿。
所以今日,就这样老天开眼,这人要是自己作死谁都拦不住。
小太监还记得朱禾惜吩咐他出来之前那恨得牙痒痒的样子,于是将这亲切的问候同样的转达给了丹云灵:“侧妃,这人要是自己作死,谁都拦不住啊。您还是消停点,别作什么幺蛾子,说不得您腹中稚子无辜还能得到宽恕···············毕竟三皇子现在都不是三皇子了,这以后史书之上记载的一笔不过是三皇子贬为庶人,除去玉碟罢了,还能有什么多的?您就放宽心,好好养胎吧!”太监说完礼都不行一个,就这样直勾勾的转身要走。
“站住!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侧妃这么说话?只要有我们娘娘在一天,还能等到彻底倒台了不成?你自己没有远见看不清咱们娘娘是个什么样荣宠的,以前娘娘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没根儿的东西眼皮子浅少来这里丢人现眼,咒着咱们娘娘有了晦气,你以后自己想清楚你担待不担待的起!”莹儿的话说的是十分硬气,可是到底身板还在微微发抖,莹儿指着那小太监一句一句怼回去:“告诉你们贵妃娘娘,不必来我们这点眼了!朱贵妃这么多年还是思子情切也不至于一直疯癫魔怔到以为就是我们娘娘下手的吧?什么疯妇在这里叫你来落井下石?!自己没有那个福气就惦记了这么多年,少了这个念想执念还活不成了不是!赶紧回去告诉你们贵妃娘娘,日后再来知婉宫,见一次轰出去一次!咱们且以后走着瞧吧!”
相比起来丹云灵这种气的哆哆嗦嗦说不出来话,心中只想着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觉得是一片天昏地暗,一直浸淫在安知霜身边的莹儿反倒是反应更快也更硬气一点。
那太监面皮还是不红不白,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那杂家可就等着瞧了,莹儿姑姑且得留着自己的命,这安妃娘娘还得再看圣意裁决,可是您,还是珍惜着点自己的命吧,也好来日伺候安妃娘娘,仔细日后若是真有那一日没了得心应手的宫女,自己都难受。”
说完最后半句话的时候那太监都是带着笑意的,显然是在挖苦,根本就不相信安妃还能有朝一日再蹦跶起来。
等到那个太监人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丹云灵脚下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抬头看着莹儿,就差泪眼汪汪了,不过丹云灵到底也是经历了不少了的,也不至于就这般的哭出来丢人,丹云灵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面,思量了片刻之后开口,似乎是想找到一点主心骨。
“本宫去求皇上,皇上现在在明心宫,到底本宫肚子里面还是萧家的血脉,三皇子也没做什么太有背人伦的事情,不过是皇上现在一时之间在气头上罢了,到底不会这般狠心的,这么多年的情谊···········不会的············”丹云灵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说些事实,总是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到底丹云灵还是知道的,萧君林这次做的事情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这背后意味着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一定会倾尽全力,可是一旦被揭穿的话那所有的罪名反过来不单是自己的,还要罪加一等,可是到底萧平凛身为一个父亲,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到底安妃还是他的宠妃·············
“您可省省吧,方才还气的娘娘胸闷不顺,怎的现在又开始贤妻孝子了?倒是用不得您,也不必您担忧了——”莹儿说完就不愿意再看丹云灵一眼,非是莹儿对丹云灵还有偏见,只不过莹儿实在是太清楚了,只有等安妃醒了听听安妃是怎么想的才行,这丹云灵和安妃向来想不到一块去,尤其是安妃对丹云灵最客观的评价就是说丹云灵实在是有些时候见不得世面也上不得台面,尤其是一些事情实在是做的不是很好,所以安知霜想必也是不愿意直接这样就让丹云灵去的,就怕丹云灵说错些什么不该说的——这也是安知霜之所以在某些地方瞧不上丹云灵的原因,尤其是丹云灵怀孕之后就尾巴翘上了天,莹儿自然作为对安知霜忠心耿耿的奴仆,心疼自己家主子为何要受这种气,对丹云灵是半分好感也无。
且这丹云灵现在还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呢,这跪着就是跪着了,这么大个肚子跪了那么久皇上看都没看一眼,明眼人怎么着也不会这个时候过去讨嫌啊——
连跪着都尚且未看顾一眼,还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还指望着生生闯进去能和皇帝夜话家常,长舒心怀呢?
第355章 无谓(2)
实在是太可笑了,还不说这些,现在这知婉宫就是个死胡同,根本就是有进没得出,皇帝下了禁闭,外面一个个侍卫守着呢,谁敢闯出去?
还是且看着丹云灵,莫让她出去惹是生非才是,现在是风声鹤唳,莹儿唯一的指望就是安妃了,可是心中也是在打鼓,这么多年来她主子的娇蛮她是看在眼里的,无非是指望着皇帝的宠爱,可是君恩薄幸这一个词语仿佛从来是和安知霜没有什么关系,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是盛宠,可是万一这一份仿佛是绝缘的字词突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莹儿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相信,若是真的这样的话,文远侯府当如何自处,安妃如何自处,萧君林如何自处呢?到底萧君林这一次当真是惹毛了人,也是自己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么狠的石头砸下去就是自己想要翻身都难啊。
这些担忧和各人的情况都与萧平凛无关,萧平凛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美人。
忽颜看着皇帝那油腻的眼神心中一阵厌烦腻歪,脸上的表情也就不由得更冷了。萧平凛却反而更加痴迷了,这样的忽颜更像敕婉了,就像是他当年模模糊湖的瞧见的那个高冷的仿佛是站在雪山之巅的圣女一样,面容清冷,可是笑起来相处起来才知道那是一个多明媚的女子,是多么温柔的女子,可是这样的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自敕婉逝去后,匆匆一别竟然已经是十数载了。
而面前的忽颜还是这样的年轻,她才正是青春年少,而他却早就两鬓白发丛生了,就像是敕婉,永远定格在了那么年轻姣好的时候,永远都不会知道衰老的滋味,可是却这样独独扔下他一个人煎熬,萧平凛不明白,自己当初已经保下了敕氏的族人,不过就是皇位不在敕氏手上罢了——这又有什么打紧的呢,虽然冲越国是钟灵毓秀却是是宝物繁多,可是疆域拢共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也不过那么丁点大地方,又怎么比得上幅员辽阔的玉朝呢?虽然冲越国有很多天材地宝是玉朝里没有的,可是相比起来,其实他们玉朝的人用习惯了的东西甚至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外面也是珍贵的紧也是得不到的啊。
何必那么执着于冲越国呢?当了玉朝的皇后要什么没有?他是那么的爱他的敕婉,本来他不过一开始是想利用敕婉的,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个女子在那里笑着的时候有些好看,再后来就是深深的沉溺,他几乎是没有什么真正的情爱的,也是铁心铁肺,在兄弟之间的斗争之中早就练就了一颗百毒不侵也最是狠辣的心,唯一的那一点温情就给了敕婉,她不知道他是设么身份,在挣扎着什么,她只是像一朵温柔的解语花一样,有什么难过的过不去的要细细和她说了,她是那般的温柔是那般的善解人意,是他从来未见过的那般的蕙质兰心,胜过世间的一切,可是她真的是真正爱他的吗?
怎么就这么忍心丢下了他呢?尤其是当时下属报上来说,敕婉的死相十分凄惨,说实话,他甚至都没有敢去看,那时候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他不敢再随便离开玉京,可是他疯了一样的想要去,他的心早就飞去了冲越国,他都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或许就是靠着给冲越国的那位篡位者传消息,在满心期盼着消息是假的,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他那些狠毒的兄弟抓了话柄捏造一些事情来哄骗他好让他放松警惕或是放下戒备罢了,就是在等着消息的那些时日里面以一些微茫的希望等着,可是等不到啊,等到的就只有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个温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这样决绝的舍弃了所有,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亦或者她从一开始到了玉朝就不是全心全意相信他的——可是萧平凛却不愿意想起来这种事情了,他只知道敕婉死了,他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温情只能这样自欺欺人的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怎么就如此狠心于朕呢?朕给的,难道还不够多吗·············”萧平凛忽然喃喃自语的出了声音,忽颜面色僵硬的站在萧平凛的面前,十分想扯掉自己身上这劳什子衣服,这又是什么衣裳?她只穿她故里的衣裳,可是那几个老嬷嬷说是皇帝的命令不由分说就要给她穿上,她现在倒是想扯掉,可是却不是在皇帝面前!忽颜的眼里满是厌恶,神色也是冷若冰霜,她不愿意来这里,这里不是她的故里,她被族人送过来无非就是维系自己和平的一个纽扣,可是她却是不愿意的,这里没有辽阔的冰川雪原,没有牦牛在哞哞的叫等着牧牛人过来牵引它们到日落的地方,这个地方看见的天就这么大点,不是那一望无垠的广阔的天空,这不是她的故里,只是一座樊笼罢了。忽颜看着喃喃自语跟在怀念什么一样的萧平凛,心中的厌烦到达了顶峰。
“跳支《清平乐》给朕看看。”萧平凛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朗声开口,神情灼灼的看着忽颜。
清平乐是敕婉唯一会跳的玉朝的舞蹈,说是小的时候嬷嬷教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一身冲越国的衣裳明明是别样的异域风光可是却和那样温婉古典的舞蹈结合在一起,在梨花树下一舞就是倾国倾城,足够惊艳了萧平凛所有的时光。
“奴婢不会跳。”忽颜声音冰冷,硬邦邦的说出来了这五个字。
“这好办,朕叫几个乐坊的舞女教你便是。”萧平凛显然对忽颜硬邦邦的态度没什么在乎的。
“奴婢不学那些折腰搔首弄姿之物,奴婢只是雪原上眺望天空的一个行者,不是什么笼子里的金丝雀,不会做那些事情。”忽颜忽然觉得昨日自己洗澡洗的还不够干净。
第356章 无谓(3)
明明是差一点将自己的皮肤都搓烂了,可还是洗不干净。
太肮脏了。
她只是雪原上的行者,不是金丝雀,不想被囚禁在这里,不想被主人肆意瓦弄,当做一个什么玩物一样,只为了主人的心意活着,小心翼翼的这般活着,这里不是她的故里啊——这里没有风的味道,她不喜欢拘束,她想要回家,可是回不去了。
忽颜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根本就不担心萧平凛下一句话会不会突然暴怒而起,会不会怎么样,她也想大度一点,可是她为什么就偏偏要成为一个牺牲品呢?她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她只是雪原上的牧牛女,就因为资质被那群王公贵族看到了,就要这样让她离开她的故里,来争取一点所谓什么的利益——或许还是有一点怕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昨日她不能拼死抵抗吧,她还有家人,还有家人在这世间,若是她没有得到个好的结果的话恐怕他们也不会了,这就是为什么她还活着的理由了,仅剩的理由了,她不喜欢这个繁华的地方,生生的困住了里面的人,偏偏里面的人犹不自知,实在可怜。
“············”萧平凛眯了眯眼睛,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学也好,若是学了,才不是真正的她。”萧平凛最后几个字说的声音极小,忽颜没有听见,还是那般冷傲的态度对着萧平凛,萧平凛忽然觉得这样才像敕婉的样子,这样才像敕婉那时候冷若冰霜的样子,这一点就比起安知霜好一点了吧。
忽颜难堪的看着忽然过来扒自己衣服的萧平凛,抗拒不由得变得激烈了一些:“我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从来都不是她能说的算的。
明心宫里面的暖和劲却传不到外头一点,反倒是忽颜的如同三九腊月寒天一样的心情传了出去更多一些,安知霜悠悠转醒的时候就看见丹云灵在那里呆呆的坐着,而莹儿一动不动的守着自己。
“娘娘可算是醒了。”莹儿一溜烟的站起来给安知霜整理了一下仪容。安知霜先是呆滞了半晌,然后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一个暴起就抓住了莹儿的手,安知霜死死的抓着莹儿的手,指甲都要扣进肉里面去。
“皇上呢?本宫要去见皇上,若是再晚一些的话·············”
“娘娘,皇上在明心宫。”莹儿低垂着头,似乎是很艰难的说出来了明心宫三个字。安知霜彻底楞在了原地,刚刚好不容易回过来神那点机灵劲也没有了。
“···········你说,皇上在···········明心宫?明心宫里面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伺候着,皇上去那做些什么············还是扶本宫起来,速速去求求皇上吧,时候不多了。”安知霜干涩的开口,随即像是安慰自己一样,然后起身就要摸索着走。
莹儿哑然,垂泪哭道:“娘娘,咱们出不去了——皇上下了禁闭,现在宫里头是出不去的···········娘娘,您还是好好保重身子,若是不保重身子的话,一切不就白扯了,也就指望着娘娘了,娘娘还得坚强,可万万不能伤心过度伤神啊!等着皇上气消消了,就好了··············”莹儿的安慰也是那般的干涩,安知霜根本就提不起来一点精神头,也根本不知道这来日该如何度过——还会有明日吗,还会有以后等皇上气消了的那一天吗?
“等皇上气消了,林儿也就彻底翻不了身了··········本宫活了这一辈子,最后就这一个心愿,吾儿啊················”安知霜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就往下掉。
都这个时候了,丹云灵也不会故意再和安知霜说什么口舌了,到底丹云灵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安知霜也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那就是她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不好了日后别人也都别想好过,尤其是现在这根绳子是被人家直接剪短了,主心骨都掉下去了,若是还不抓紧将这主心骨捡起来的话,来日还有什么可过的?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死了算了,好过个痛快,也不至于日后若是凄惨些还要被人欺凌羞辱。
安知霜的眼泪是停不下了,一听到禁闭两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想起来了那些时候的日子,第一次被冷落的时候吃过的冷饭白眼,就算是后来将那群狗奴才一个个都杀了泄愤都不能弥补一点,她是真的怕了,安知霜抹了抹眼泪,“本宫不信,本宫这就去看看,明心宫当年连本宫看了觉着好看富贵想住进去皇上都不让,从来都没住过人的地方皇上无事去那里做什么——!”
安知霜踉踉跄跄的就出去了,丹云灵见状也赶紧跟上,可是刚到了宫门口,那面无表情的侍卫个个都是金翎侍卫,显然是皇帝直管辖下的侍卫,看样子萧平凛还真是下了狠心,安知霜看见那几个金翎侍卫动作整齐划一的划拉一声抽出来了雪白的剑刃,明晃晃的差点闪盲了她的眼,安知霜跌坐在地上,竟然是那些侍卫闻也不闻,问也不问,只是冷冰冰的立在那里保持着剑锋出鞘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绝情。
安知霜是被丹云灵和莹儿一起扶进去的。
丹云灵看着安知霜,定定神道:“母妃,就算是儿臣与您之间多有龃龉,可是现在的情况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母妃若是有什么办法大可说出来咱们一块想办法,否则的话,别说你我二人龃龉了,大家都是要惨一起惨的,母妃··············”
安知霜看了一眼丹云灵,苦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苦什么,是在可怜谁。
第357章 无谓(4)
安知霜看了一眼丹云灵的肚子,丹云灵的肚子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仅存的一点希望而已,安知霜知道此番若是想要成事的话,恐怕丹云灵这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是事情不成的话,左右也算是给萧君林留下了后,可是无论怎么想着,刚刚和丹云灵二人吵架的时候的样子,安知霜都觉得可笑揶揄,可能苦笑两声,强打精神,知道自己是最知道皇帝心意的那个,若是自己现在还不坚强的话恐怕还真的是没有一点希望了,安知霜是万万想不到什么时候风光无限的自己竟然是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甚至是有点凄惨可怜的,已经是许久没有这般狼狈过了,这回也算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可是明面前几日都是一切正常的——萧君林的把握可是百分之百,是绝对稳妥的,本来是等着自己以后的青云路,不想竟然是个绝境,无路可走了,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本宫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等着············莹儿,你去将皇上赐予本宫的那几个金翎侍卫叫过来,本宫有事要交给他们办,这些金翎侍卫在外面守着,应当是那些金翎侍卫也能通融通融出去的——或是让他们飞檐走壁出去,这事一定得知会府里一声也得知会林儿的那些同僚一声该怎么做,否则的话··············”
安知霜还在滔滔不绝的吩咐着,可是莹儿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还有,库房里的东西都清点一下,林儿那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在知婉宫里面存着的,将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分一下,送给那些同僚,让他们尽心尽力,素日里给的东西也是不少,恩惠更是不少,想来她们不会不愿意救林儿于危难之间的,更何况本宫还在这里,到底本宫还没有被废——还有,那些点眼的东西赶紧送出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宫中还有这些个点眼的物什,虽然是那些巴结的人送过来的,可是总归不好,还有那些点眼儿的物件中本宫记得还有林儿一些私收下的那群大臣置办的东西,可不能给皇上知道了,否则的话·············”
莹儿终于是憋不住了,看着安知霜的样子,眼泪扑哧扑哧就掉了下来:“娘娘,咱哪儿还有什么金翎侍卫呀,皇上已经派人将这些侍卫带走了,说是也查验盘问一番,库房············三皇子的宫殿和知婉宫的库房都被封起来了,说是要好好查验一番账目·············奴婢猜想着,是不是当时给出去的那份用来造假的名录,因为不能直接空口白话的乱写,所以曹德添了些相近的真的东西进去好让看着更真实一点···············”
曹公公正是知婉宫掌管账目的太监,“还不快将曹德给本宫带来!皇上都封了库房了,这意思还不明显吗?本宫就知道,他哪里有那个本事写的那么完善让林儿连连夸赞,甚至是给杜克勤过目了之后杜克勤都夸赞这份假账做的好——定然是掺杂了一些这当中真的东西,虽然是没明写,可是定然有些鱼目混珠的,肯定是这般·················”
“曹德,曹安,你二人最是清楚不过,皇上有话要问你们,且去大理寺候着吧。”
“梅頔,竹頔,你们平日里嚼舌根子嚼的最多,去大理寺将自己还能吐出来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的再说吧。”
“··············”
最后的一些话到了安知霜耳朵里面已经是一串忙音了,已经不知道外面在说些什么了。
“莹儿,外面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安知霜想要起身,可是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还是丹云灵站起来走到了窗户旁边往外面一瞧,就见李公公在那里指指点点的将一些奴婢奴才都押了下去,丹云灵猛然攥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咚咚咚几步快走就到了门口,一把狠狠的拉开了门,看着刚刚这个说话恨不客气甚至是可以说是大不敬的总管太监——不过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罢了,还至于这般神奇?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得有个限度不是?刚刚就已经羞辱了好大一番,从他那里回来,又来了个朱贵妃宫里的太监来这里羞辱他们,这前脚朱贵妃的太监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李公公就后脚又来了?一次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了?
“你在做什么?知婉宫的人是你能调度的?!!”丹云灵怒喝一声,看着李公公得意洋洋的嘴脸就气的心肝发颤。
“呦,这不是前三皇子的侧妃?您可是消消气儿,这奴才刚请示了皇上,这宫里头的人是不是也得好好洒扫洒扫,皇上下了命令,岂是你能置喙的?还是赶紧回去好好歇着吧,若是动了胎气的话,可是不好——算来也是有身孕七八个月了,还不好好养着?在这里和奴才置气可没什么用,奴才这还是看在里头尚且还是安妃娘娘的那位主儿跟您这样客客气气的·············”李公公说到这里忽然声音就拔高了几个度,就是成心想让屋子里面的人听见。
“若是看在那位被除了玉牒宗籍的庶民面子上,您是哪来这么大的面儿在杂家跟前耀武扬威呢?!”李公公神色傲慢,说完了之后一甩拂尘然后继续指指点点的将那些个但凡看着不顺眼的就直接拖出去送到大理寺,好好审问知不知道什么东西。
“您让道,还是好好告诉里面的莹儿姑姑,好好照顾安妃,若是在皇上审问之前安妃身子骨出了什么毛病,那可是不大好,至于您·············”李公公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
第358章 无谓(5)
“传皇上口谕,丹氏云灵念在其生养有功,朕心感念,念其血脉,念丞相多年尽心尽力辅佐之功,不予计较,但凡生下孩子,与皇孙一视同仁,只宗籍玉牒当中,当写明其身份,表其无缘承大统,谕天命。”
“这也就罢了,您这生男生女都不一定呢,反正日后您也能在宫中好好养着,算是天家恩泽了。那杂家就看完这些人了,杂家,就先走了。”李公公扭头就走了。
气的丹云灵在原地肩膀气的都在抖动,这李公公也是个能说的,竟然是半句话都插不上。这也就罢了,这是什么意思?彻底的断了最后一点路吗?皇上这是要彻底的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除了丹云灵,里面的安知霜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安知霜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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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个萧君阙回来的晚,丹云隐已经是又睡了一觉了,隔日早上一起来就发现萧君阙已经走了,丹云隐揉了揉额角看着桌子上面放的一碗糖蒸酥酪,问锦冬道:“怎的今日想起来做了糖蒸酥酪?”
糖蒸酥酪也是宁氏的拿手好菜,宁氏最喜欢在里面放入一些新鲜的桃子,最后蒸出来十分美味,咬一口唇齿生香,是别人都模仿不来的味道也是做不出来的,自宁氏逝去之后竟然是再也没有吃过这糖蒸酥酪了,更别说这糖蒸酥酪上面洒着些桃肉,这才是什么时节,竟然是有桃子可以吃了?理着时间来说若是这桃子好吃的话,说不得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淘弄来的呢——丹云隐已经许久不曾吃过了,锦冬和锦夏都做过,只是每次丹云隐都是沉默着吃不下去一口,后来锦冬发现了之后也就默契的再没有做过也没有提起来过,知道丹云隐是睹物思人,也是不愿意去吃的。
可是今日怎的又做糖蒸酥酪出来了?这般想着锦冬看出来了丹云隐的疑惑,连忙道:“可是太子起了一个大早给小姐做的呢,太子不会做,还问了奴婢许多·············这世间男子的确少有这般,小姐当真是好福气,太子今个儿还有事,这些时候都忙着,早上做好之后就急匆匆出去了,眼见着都是有些没睡好的样子,还是起来给小姐做了一碗糖蒸酥酪,说是小姐喜欢吃的············”
丹云隐心下一暖,不自觉的竟然是勾起了一个笑容,昨日有些魇着的疲倦也消失不见了,昨日晚间睡得倒是好,只觉得被窝里倒是暖和,睡得也舒服极了。
“早上可用膳了再走的?”丹云隐问道。
锦冬摇了摇头,似乎是有点想笑可是又觉得不大好,丹云隐看着锦冬笑道:“你倒是说,这要笑不笑的是怎么了?”
“奴婢就是真的觉得好笑了——太子可是没时候自己用膳了,着急忙慌的便走了,小姐瞧着这就是一碗糖蒸酥酪,可是不知道那厨房里有多少碗不能称作能吃的东西的废料呢——太子倒是都好,就是在这厨艺之上可是有待琢磨了,若是日后都想给小姐做些好吃的话那可就难了,不说别的难不难,那厨娘定然是战战兢兢的,今个儿早上蒸个糖蒸酥酪,好容易熟了一份好的,结果这拿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蒸汽熏人,还以为能有多烫,结果是自己尝的时候被烫了舌头,太子的脸色可是不好看呢。”锦冬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开始偷笑了起来。
丹云隐抿了抿唇坐在椅子上,任由锦冬给自己梳妆,闭了闭眼睛,再忽然靠近那碗糖蒸酥酪仔细的看了一下,的确是做的好看,对于一个尊贵的太子来说,对于一个君子远庖厨的太子来说,这已经也算是············天赋异鼎了吧?
等着锦冬给丹云隐梳理好了之后,丹云隐舀起来一勺,倒是味道淡了一些,不像是宁氏做的浓淡得宜,既是浓重的牛乳味道满口生香又是桃子鲜甜的美味,总归是不像宁氏做的那般好吃的,可是大抵却有一样的感觉,是那般的温暖,丹云隐慢慢喝着竟然是吃完了一整碗糖蒸酥酪,锦冬本来还在担心丹云隐本来是没有什么胃口,这太子做的糖蒸酥酪到底还是个手生的若是不好吃的话,很怕丹云隐今个早上就没的别的吃了,所以刚刚趁着太子走了丹云隐还在睡着的时候可是吩咐了锦夏做了一点别的早点呢,这一看丹云隐应该也是吃不下别的了,这一碗糖蒸酥酪可不少,锦冬笑吟吟的拿起旁边的牛乳给丹云隐满了一碗,从带着保温作用暖玉壶里面倒出来的牛乳尚且是温热的,里面没有放糖,正是丹云隐的口味,丹云隐啜了一口牛乳,只觉得这糖蒸酥酪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也是好吃的。丹云隐眯了眯眼睛,正准备擦擦嘴吩咐锦冬事情的时候,忽然门推开,应秀走了进来。
应秀手里的托盘上面正是早膳,锦冬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温声道:“锦夏怎的不将这东西送过来?可是劳烦你了,这丫头又偷懒儿了,待奴婢得去说说她。”这后半句显然是对着丹云隐说的,然后锦冬边说边走过去就要接过应秀手里的托盘,显然是不想让应秀再进来几步的。
应秀显然能看出来,也不言语什么,也没什么表情的变化,也是温温柔柔一如往常道:“锦夏姐姐昨个不知吃坏什么东西了,今个早上还吃了一碗凉粉,这受不住了,本来是要亲自送来的,只是肚子疼得厉害,奴婢见了就替锦夏送来了。”
丹云隐点了点头,也是温声道:“锦夏这丫头,倒是个贪嘴儿的,也是管不住,这会子定然难受着吧?应秀,你去太医院请一下何太医来看看吧,这丫头向来是不知轻重的吃东西,难受的时候才觉得难熬呢——你就说本宫要何太医请平安脉就好。”
第359章 无谓(6)
应秀领了吩咐下去了,临走之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最近太子很是不对劲,对太子妃殷勤的有些过分,今个早上应秀都看傻眼了,本来看着太子对太子妃这么好应秀就赶紧去回了皇后,皇后本来也是通晓六宫事宜的,可是现在焦头烂额的看顾着萧凌云,所以实在是没有心力去管这边,只是让应秀时刻多看着点,看到底是因为什么,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也就罢了,夫妻二人感情好也是大可不必管的——左右等这丹云灵行事之后恐怕是这丹云隐怎么着都别想翻身,自己承着太子的恩宠,却私底下偷偷的喝着避子汤?这哪个人能受得住,可是昨个儿萧君林个不争气的,竟然是搞出来了这种事情将所有人都陷了进去,现在这时候卡的当不当正不正的,倒是不知道怎么来利用丹云灵了,现在知婉宫都封了门,这丹云灵也不见个影子,估计也是在知婉宫里,可是皇后没有办法摸进去人去,毕竟这时候萧君阙的人才是看的最紧的,这宫门是万万不会让人进去的,何况暗里有萧君阙,明里还有皇上的金翎侍卫呢?这两方面若是都想说的体面能说的过去的话,可不是好糊弄的,顾明姝不愿意去做,就只能让应秀加快一点下毒的步伐了,所以这锦夏到底是自己吃坏了东西还是被什么人放了点巴豆,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锦夏有乱吃东西的毛病,就是不长记性,所以这样吃坏肚子也是顺理成章,让应秀隔三差五的又给丹云隐送膳食也是情理之中了,毕竟锦夏受丹云隐的喜欢,是丹云隐的陪嫁侍女。
丹云隐看着应秀走了出去,面色平静的问锦冬道:“敏谊在哪儿?”丹云隐给了锦冬一个眼神,锦冬立时会意,去门口将门仔细关好了,在这之前朝外面仔细的看了确认没有人在听墙根之后才回来对着丹云隐慢慢说。
“敏谊在羲朱那旁边屋子里住着呢,听小姐的吩咐奴婢没告诉于公公给她安排差事,就这样也算是变相软禁在了那屋子里面呢,从昨个小姐准备问却没问之后就一直在那里,绝不会走漏了什么或是她跟什么人通过气儿的。至于羲朱,奴婢当真是仔细查了,也派人去仔细查了,实在是底子干净,不过就是一个孤女进了宫罢了,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这敏谊却是越查越··············不但与花匠来往密切,甚至还有信件在宫里宫外,不过只是有人看到了,让派去的人摸到了点风声,却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在不在的,这些查的就已经很是艰难晦涩了,恐怕这背后藏的有点深的还有人,不过既然如此的话也只能说明敏谊也是足够小心的,应当不会留下什么·············这便只能指着小姐问了,不过若是当真如此,恐怕想要撬开敏谊的嘴也是难。”
“将人带过来吧。羲朱没见过她吧?”丹云隐指节敲了敲桌子,眯了眯眼睛。
“听小姐的吩咐,给羲朱的差事加多了一些,羲朱脚不沾地倒是没见过敏谊。”
锦冬会意,然后去传敏谊过来了,留着丹云隐一个人在屋子里面,不知怎的就走神了,看着之前装糖蒸酥酪的碗面的花纹开始发呆,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光洁的外碗面,上面的都是烤制出来的花纹,是特有的甜白釉制成的碗,也是难为他们如此匠心独运了,想着萧君阙忙来忙去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勾起来嘴角,的确是太难了,别说是堂堂太子,就是她从小见过的那些男子里面,有谁会为了自己的夫人去亲自下厨呢?都是权贵忙人,哪里有时间回头看看这简单的糖蒸酥酪?只不过越是这般简单,怎么就越发的这么暖心,甚至让人不孝的以为,或许和宁氏做的也不相上下,丹云隐将手放下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鼻子一酸,转眼之间宁氏已经去了许久了,她本来以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这都算是能想到的十分好的形容词了,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不但是如此顺遂,竟然还会有人愿意去在很忙的时候抛弃什么尊贵的身份纡尊降贵去那烟熏火燎的厨房里笨拙的给她做一碗糖蒸酥酪吃,放的糖是她喜欢的甜度,做坏了好几碗,想着那笨手笨脚的尊贵的人,仿佛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棘手的情况···············
锦冬带着敏谊过来的时候丹云隐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呢。敏谊忐忑的跟在锦冬后面,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其实她也是知道的,昨个之后不知为什么就不让她出房门了,虽然是理由借口说的好听,可是这掩盖不了就是单纯的不让她出门的事实——
到底是怎么了?本来那日丹云隐叫她,她不便已经说的清楚明白了?当时丹云隐觉得她奇怪,觉得她为何对羲朱那么好,在救了她之后她自觉已经将一切可怀疑的已经说了个干净撇清了自己,可是为什么···············?
敏谊慢慢踱步进来,对着丹云隐行了个礼,丹云隐慢条斯理的又啜了一口牛乳,淡淡道:“起来吧。”
“奴婢多谢太子妃。”
“本宫原是想将你留在东宫里面,做些活,也不必去花房那地方受苦,只是万万没想到··············”丹云隐话说了一半,也不着急,只是指节清脆的叩了两下桌子,“本宫现在觉得,敏谊姑姑不但是不觉得在花房里受苦还觉得十分享受,到底是个喜欢园艺的不是?宫外的花匠到底也是个眼光别致的,这曼珠沙华也能送的进来,也是能培育的如此好看,也多亏了敏谊姑姑,这曼珠沙华能送到了御花园,也是惹人喜欢。”
第360章 无谓(7)
“············长公主不就很是喜欢不是?不过只可惜了,长公主病重·············倒是没法子没闲心看了。”
丹云隐顿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完了这句话。
敏谊心中一跳,惊的手一抖但是却不敢多说什么,太子妃知道曼珠沙华?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却听丹云隐顿了顿继续道:“本宫心疼长公主,若是能看见些好看的花儿也是会心情好点,这样也能好的快一些,只是可惜了,本宫遍寻宫中却发现没有了存在,只有那么一盆了,还是希望敏谊姑姑能培育出来几株,留着给本宫,和太子也看看。”
丹云隐放下手中的碗,碗叩在桌子上清脆的一声,敏谊的心也咯噔一声。敏谊知道,太子妃既然是这么说了,那定然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可是大多数人都是被吓出来的,都是被自己的想法吓的,敏谊在宫中也是浸淫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在一切未开明之前是绝对不会承认一点的,所以敏谊笑了笑,面色不动如山。
“太子妃说笑了,奴婢是和外面的花匠联系的勤快一些,不过也是为了宫中花种采买培育,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太子妃可明鉴——奴婢也是不会栽弄那些花朵儿的,个个都娇贵的金贵的很,奴婢可是很头痛,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按着正常的方法养着还是可以的,若是说培育出来,奴婢可是不会,还请太子妃恕罪,若是太子妃想要的话,奴婢可将宫外那花匠带进宫来为太子妃··················”
丹云隐瞥了一眼敏谊,打断了敏谊的话:“本宫不是问你会不会,是让你,不会也得会。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护着羲朱呢?这个问题本宫问过你一次,现在本宫也不需要你的回答,你的回答是足够的完美——只是可惜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羲朱已经被本宫扣了下来,押在大理寺里,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儿,偏本宫就遇见了羲朱?有些事情过去了也便过去了,便不要拿出来旧事重提,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人?”丹云隐这话说的倒是巧妙,无论这后面有什么故事,只要丹云隐这般说了,是个人就不可能不自己代入。
“···········”敏谊沉默了半晌,将信将疑的看着丹云隐,缓缓开口道:“太子妃说笑了,羲朱丫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妃虽未久处,可是到底能窥见一二,羲朱丫头人善良单纯,也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哪里来的太子妃说的这些呢?或是包藏祸心?太子妃若是觉得奴婢实在形迹可疑的话,实在怀疑奴婢对羲朱丫头的好的话·············奴婢无话可说,权贵之人向来不信什么无缘无故的对他人好,可是在奴婢这却是确实存在的,只是太子妃有什么疑虑请对着奴婢,不要冲着羲朱,她年纪还小,奴婢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感念太子妃是真正感激太子妃的,太子妃莫伤了她,她年纪还小不该知道这些可怕的道理的——”
“她确实是不知道。”丹云隐看着敏谊,缓缓吐出来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你伙同宫外之人引进曼珠沙华,害了长公主,还想独自善了?你身边的哪个人能逃脱了,不过都是受你牵连罢了,她确实是不知道,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丹云隐这话说的就巧妙了,就像是对羲朱用了什么重型而羲朱人去了一样,敏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那她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主子也是在宫中不止她一个人的,怎么可能半点消息都不知道··············?怎么会?明知道丹云隐可能是在诈自己,可是敏谊却止不住的眦目欲裂。
“本宫想知道,你的理由。为何要害长公主?”
“太子妃既然已经查的清楚了,又何必问奴婢?无他,长公主为人骄纵跋扈,素日里就不少苛待,奴婢怀恨在心,职务之便就让她难受,如何?”敏谊眦目欲裂,却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丹云隐面色平静。
“长公主虽然素日骄纵,可绝不是跋扈,也更不会苛待奴才奴婢,起码本宫睁着一双眼睛是从未见过,如何你就是个例外?你也是个会办事的,断然不会惹的她不快。”丹云隐示意锦冬给自己添一碗牛乳,刚刚等着敏谊反应过来的时候,丹云隐已然喝完了这一碗牛乳,只觉得胃里面暖和,倒是舒服,肚子也是舒服的很,今日倒是没有什么难受的,也不觉得太过恶心没有胃口,想来这孩子现在也是懂事了一点,也知道不要这么折腾他的娘亲了,丹云隐拿起一块奶黄酥,咬了一口,倒是好吃,最近倒是格外喜欢吃这些奶味重的,只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锦夏的手艺又精进了一些。
“太子妃怎么就这么笃定?”敏谊冷笑一声。
丹云隐淡淡道:“本宫不是笃定,只是相信你背后还有人罢了——罢了,你不说便也不说,锦冬,将她带下去,还是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将她看好了,莫让她寻了短见,长公主于本宫有情谊在,一日你不吐出来解药,一日本宫就鞭笞羲朱,这背后之人找出来,别的本宫不笃定,但唯一笃定的就是本宫定然会也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羲朱丫头没事··········?”
“事情还未查清楚,本宫能让她这么便宜?蓄意接近本宫,该当何罪!”
“···········曼珠沙华不是什么毒物,只是长公主素日爱用檀香,二物冲撞才会如此,等着太医好好调养几日,不要再嗅到曼珠沙华的香味也不要吸入花粉,停掉檀香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