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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眉上风止     妾凰录txt下载     妾凰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婆娑(11)

    这般的欺辱是持续了多久?

    不知道了,久远到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唯一还清楚一些记得的就是这种折磨从开始就没有再停下来过,可能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身在无边的地狱当中,然后慢慢用火焰燃尽自己身而为人所有的善良和所有还曾经存在过的天真。他没有心,甚至可以说是一颗心里面装了个人,也比不上他对权势和欲望的渴求,若是有江山在手,美人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过更是让他坐拥一切天下繁华,可是若是江山都不在自己的手上,就他这个母家,就他这份连萧平凛这个父亲都完全不记得他的父子之间的恩情,谁又会给他一个好结局呢?一个好的未来?一个不求一点权势只是求着能荣华富贵的未来?那也是不存在的,没有权利在自己的手上的话,就是美人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当真用一个什么美人换得来江山,萧君渝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都是情况罢了,谁又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美人拱手送出去或是牺牲利用了自己的美人呢?萧君渝始终都如此坚信着,就是他现在的这个地位和现在的这个状况,到最后若是真的等着新皇登基了之后,别说是一个王爷,怕是那般都要嫌弃浪费了皇家的名号,所以他不能,不能任由着本来已经很凄惨的受人凌辱甚至被奴婢折辱的生活日子,渐渐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想,他一点也不想,不想到几乎已经疯魔了,他以前还没有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了丹云隐之后,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疯狂的在说——

    她是你的啊。

    她本来是你的。

    可是你看那日她险些跌倒,她险些落在了地上沾染上了那肮脏的灰尘,可是替她化去了这场小小的灾难的不是她,她轻巧的避开了他的手,避开了他的眼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只是任凭萧君阙将她揽过,只是那样看着萧君阙,眼神里面的感情很复杂,可是却独独没有厌恶和嫌弃。

    那是萧君渝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要过去将人揽过来不要让她受一点伤害的悸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从那一日春桃宴上看见了那惊为天人的女子,是那般的纤尘不染,是那般的玉洁冰清,皎皎如天上月,灼灼如天上星——那是什么样的仙子跌落了凡间,似乎有股挥之不去的哀伤,是了,她是在哀伤,哀伤她的母亲,他们是这般的同病相怜,因为萧君渝后来一想便知道了,萧平凛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提及宁氏毁了春桃宴这种事,所以她也是有口不能言,也是有冤不能伸,她也不过就是个可怜人罢了,是了,她多可怜啊——

    那可是玉京茶余饭后的笑话,可是怎么好端端的他们这般相配,她却是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却是眼神之中带着的淡漠疏离还有隐隐约约的厌恶之色,是那般的像那些从小到大对他进行折辱的那群狗奴才不加掩饰流露出来的恶意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还是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喊,在告诉他自己,她应该是他的,应该和他有一份缘分,可是这一份缘分就这样被斩断了——

    他本来不会冒这个险的,其实丹云灵当时和他说的时候,萧君渝是心动,可是更多的是从来没有展现给丹云灵的犹豫,甚至是他自己也被自己骗过去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丹云隐应当是他的,应当是和他有一段缘分的,应当是和他十分熟稔甚至他们是一对儿一样,就是这般将自己都糊弄过去了,只看见了该有的好处可是却全权的遗忘了这背后他冒的风险,他竟然傻到去相信丹云灵那个傻瓜,这可实在是太悲哀了,用一个蠢材的错漏百出的还自觉高明的手段去折磨自己内心的想法,去一味的追随那股莫名的感受——

    这是萧君渝的悲哀,可是也是他的命运,这份命运让他从小就是那般冷眼长大看尽了世态炎凉,甚至有些扭曲,他终于恍然之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跟着了魔一样的宁可去催眠自己也要跟着丹云灵那个蠢材的计划走甚至还认为丹云灵此举成功了之后实在是有益处可取,他终于知道了,那是嫉妒,深深的嫉妒,他太嫉妒了,嫉妒的快要疯掉了,几乎是要疯魔了——都是萧君阙啊,为什么好处都是萧君阙的?明明之前他不只是这般的怨怼萧君阙的,毕竟萧君阙虽然是太子,可是到底萧君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些可怜的——毕竟皇帝宠爱的只有安知霜,真心对待的十分受宠的,只有他小时候痴痴呆呆望着的眼中泛着望尘莫及的绝望的那般羡慕的萧君林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只有他是最惨的那个,也终于知道了当初小小的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那股感觉这辈子都追逐不上的绝望,可以吞没了他,足以让绝望的海洋瞬间淹没了他,可是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呢?感觉还好,还可以,没有关系的,日后会好些的,总会有一天他也会出人头地的,他们是凭着母家,是凭着自己的母亲,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他要成为他母妃的依靠·············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全都是屁话!

    统统都是骗人的,没有一句是真话,全都是假的,谁说日子若是忍让忍让也便过来了,是谁说的?是幼小的他从小到大一直欺骗着自己让自己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这种稀巴烂的理由吗??

    该受的委屈还是没有少一点,而他还是那般的默默无闻,还是那般的尽力的做着跟如同讨好萧君林时候的同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去结交那些大臣,可是还是没有人会看他啊,哪里有人愿意去低头看一摊烂泥呢?这么自折身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的。

第317章 婆娑(12)

    他从小到大支撑着他长大的,没有死掉的甚至还很顽强的苟且偷生的那个稀巴烂的理由现在想想不过就是他怨天尤人的一个借口罢了,因为他是真的嫉妒啊真的好不甘心真的太怨恨了啊——

    什么狗屁不需要母家的势力,都是什么狗屁话??拿来自己安慰自己的,一个劲想要觉得自己经历的是与众不同的要依靠强大的自己的理由,都是屁话。萧君阙和萧君林如日中天,他自以为的稍稍长大之后可以在春桃宴这种十分重要的日子里面抛头露面去结交大臣培养自己的势力的这种稀巴烂的理由,说出来简直让人笑话。怪不得小小的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对自己看的太高了,那时候小小的他就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呢,那群太监竟然嗤笑着对他说,就凭他个崽种也想出去储秀宫见皇帝,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他就是在痴心妄想啊!上天就是这般对他的,他无论如何挣扎如何想要自己活出点样子来,可是还是依附别人还是要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是他的命运啊,他早该认命了,可是他却又无论如何都不甘心,这可能就是人吧,总是这般的不知道满足,总是这般的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不知道满足吗?他又何尝满足过!他还不如投身在布衣里,最起码还能抱着一点什么寒窗苦读十载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坐着高头大马和这种屈辱寒酸的日子说再见的时候,可是现在却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个死局,可是他跳不出去,他什么都掌控不了,甚至那个纤尘不染的仙子就是那般懒懒的瞥他一眼,连一个正经的眼神都不肯给,原是不该如此的,若是他不是这么个身份的话,又怎么会如此?!不都是看着萧君阙的身份,不都是因为人家的身份地位比他高上太多,就因为他是个什么出路没什么出息的,所以他就是什么都得不到了?去追逐那所谓的培养自己的权势,却落的个灰头土脸,甚至有些大臣有一些官阶不高的大臣都像是赶苍蝇一样赶他,去追逐心中那所谓的感觉丹云隐应该是他的感觉,却最后落的个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送进了太子的怀抱,当了太子妃,是如此的风光,是如此的风光啊!!恩爱甚笃,这就是人家的好日子,他却因为这一时的悸动,竟然心中该死的还存着那以后若是真的得势登基,要将这已经可以说是个二手的太子妃夺过来,这是什么想法?萧君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心中就是这么想的,甚至将这件事情都盘算进了日后自己的打算里。可是终究不过是只能想想罢了,只是后来就在萧君渝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出息也实在没有那个命,甚至都没有那个能稍稍跳出这个死局的一点命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上天无疑是公平的的,上天将他的前半生安排的如此凄苦,却也公平的给了他礼物,那就是杜克勤。

    杜克勤和萧君渝就像是互相在寻找一个稻草的时候碰见的上天给的最好的礼物,对于两个人来说,互相都是,一拍即合,所以杜克勤更是将这件事爽快的直接跟这个可以信得过的萧君渝说了,所以才有了杜克勤会主动去帮萧君林,会主动找上萧君林,实际上这当中真正起作用的可是萧君渝,本来萧君林的计划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到底萧君林的人在户部之中是完全比不过杜克勤的,也没有杜克勤这般大的能耐或是可信度,如果杜克勤心中不是向着萧君林,这个计划实际上有纰漏,却也没有,因为杜克勤倒是不会被谁收买——除了杜克勤自己想要选择的。

    可是杜克勤的加入无疑是让萧君林如虎添翼,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简直就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

    可是萧君阙是怎么察觉到的呢?如果没有一点对这个方面的警戒之心的话,是不可能从一点蛛丝马迹里面寻到的,何况也没有蛛丝马迹。

    最大的不该有的变数就是丹云隐了。正是丹云隐前世知道这件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可是却会处处防范,并且会格外的注意这方面的事情,所以,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家捅了个窟窿。

    无论是萧君林和杜克勤多缜密,都似乎遗忘了一点——若是萧君阙不知道,那自然他今日必死无疑,定然是会失去现在所有的地位,名声更是会一塌糊涂,更是会失去了继承大统的机会,因为天下的百姓怎么会认可这样一个拿着自己的性命来赚取功名钱权的君主呢?这样萧君阙几乎是不可能再翻身了,尤其是萧君林做的够狠,到时候更是死无对证无处可查,只是他们却还是太过于相信了——

    杜克勤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觉得萧君阙可能会在殿上有人出去通报然后逼得鱼死网破或是横生枝节罢了,可是却没有想到更糟糕最坏的结果——萧君阙一旦知道的话,不但不会自己跳这个坑,还会来个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一套行云流水下来,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一丝一毫消息——因为萧君阙完全有这个能力直接将江南封闭住,直接让一个蚊子都飞不走,带不走一点消息出去,他们自以为已经实行的十分顺利的计划,其实早就破灭了,被人家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这场完美的计划被烧的连点飞灰都没剩下。

    “安林南··········?”杜克勤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这个声音的,他的声音似乎是不听他使唤了一样,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了帝王冰冷的眼神,和几乎要化成实质的杀意。

    那是真正的杀意。

第318章 婆娑(13)

    在一个帝王真的起了杀意的时候,那多年来沉浸下来的位高权重者万人之上的威压就仿佛如瀑布泉水一样飞驰而下,那清晰的,真切的杀意就这样直直的刺着杜克勤的眼,浓郁的如同下一刻就会有一把剑穿过他的心脏一样。

    那是被愚弄的君主,知道了真相之后的暴怒的反扑,和绝对压制的杀意。

    “安林南不是死了吗?”平裘先开口,状似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好像见鬼了一样,还故作一副夸张的傻样,看起来像是被惊得吓掉了眼珠子一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傻兮兮的,不过这不难为这带来的效果十分好。

    果然平裘这一句话扔下去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那些中立的或是萧君阙的党羽都纷纷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刚刚三皇子不是说安林南已经死了吗?”

    “·········这青天白日的··········???”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细碎的不太确定的鬼神之说开始慢慢冒了头。

    “这怎么解释啊?刚刚不是说安林南羞愤自戕了吗?如今这人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且还是太··········废太子带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议论的声音很快就被萧平凛不大却如炸雷一样在人心头的声音压了下去。

    “何罪?”萧平凛端过茶盏,重重的用茶盖撇了几下茶沫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安林南也是不嫌自己头疼,砰砰砰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开始哭诉:“皇上您有所不知,罪臣实在是猪油蒙了心,实在是做错了啊!罪臣是罪该万死啊!三皇子曾经让罪臣帮他在江南贪银收墨,罪臣一时之间猪油蒙了心,就做出了这等大不韪的事啊——!三皇子让罪臣贪墨,甚至还打主意打到了修筑堤坝的银两上,还支使罪臣将江南银库的银两尽数扣押在府中不予灾民,让百姓群情激奋,只认为是朝廷不仁,殊不知三皇子用心歹毒,实则是要栽赃给无辜的太子啊!”

    “三皇子听圣上之意是要派太子去,于是连忙让罪臣尽一切可能将江南百姓的怨念聚积,为的就是将来让太子身败名裂,落的个残暴不仁贪国难钱的名头,好不能继承大统,好给他自己行个方便痛快啊!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实在是该千刀万剐啊!——罪臣实在是糊涂,愿意以死恕罪,只是恳请圣上看在罪臣知错能改的份上,饶罪臣家中老小性命啊!圣上开恩啊!”安林南说完早就是涕泪横流了,看起来倒是好不可怜,只不过说着的这些话却让人可怜不起来,到底还是做错了,狼狈为奸就是狼狈为奸,为虎作伥就是为虎作伥,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忏悔能过抵得过那些本不该遭如此灾难的可怜的灾民,也没有任何忏悔能够将那些甚至在这场灾难里丢了性命的无辜百姓死而复生,所以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一切都只能怪罪魁祸首。

    萧君阙凉凉的补了一句:“除此之外,安大人也算是性情中人了,满心以为三皇子乃是良木,没想到这攀高枝儿的却是攀错了地方,为此事圆满,滴水不漏,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萧君阙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君林,萧君林面如土色徒劳无功的张了张嘴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罪臣本也是想着宁死也不会出卖三皇子,只是没想到三皇子不信罪臣,是要杀了罪臣啊!要不是太子殿下及时察觉此事救了罪臣一条性命,恐罪臣现在真的是一具尸体,那太子真的是有口难言辩无可辩啊!”

    安林南这话说的自然是确凿的,只不过平裘生怕某些人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所以积极的站出来凉凉的接了几句话,恨不能把安林南话里面的意思一点点掰碎了给别人看才更清楚明白一点:“安林南这话说的这话可是不错,今日之事太子已然是有口难辩了,若是真的不知此事恐怕只会难以沉冤得雪,三皇子所言言之凿凿,杜尚书是三朝老臣,是向来以刚直不阿不参与什么污秽腌臜之事而著称的,更是洁身自好,可是却如此言之凿凿的说太子犯了如此大错,证据也是确凿,又是东宫的账册又是户部的账册·········这还真真是缜密啊,谁能想的到呢——没有证据,就是想不信也得信了啊!”平裘这话说的风凉,每一个字都跟石头一样砸在萧君林和杜克勤的头上,几乎将人砸的昏厥。

    萧平凛定定的看了安林南一会,正待说什么,却忽然见刚刚那些还在殿门口两边阴影深处边边角角里站着的难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推推搡搡的,果然下一刻就是又有人冲了进来——

    萧平凛差点都想把手里的茶盏扔出去砸到擅闯殿中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当这是什么?菜市场?想来就来,什么身份都能来?

    可是这回却不是那衣冠脏乱的难民,只不过穿的也是朴素,但是至少是十分整洁的,看的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丹云隐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进来了,女子不可干政更不可以进入殿中,只不过············

    “儿臣参见父皇,事急从权,宫门之外这些人苦苦叫喊要来东宫,儿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仔细看着个个都是在江南的百姓,他们要来跪谢天恩,从城门之外一个头一个头磕过来的,儿臣实在不忍,只不过到殿外见朝堂未散,百姓不明,只是想进来,儿臣无法,也不能独自任凭他们不要命的一样冲进来。”丹云隐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些,实在是没有多大诚意——不过萧君阙早就和丹云隐通过心意了,萧君阙不大想继续收敛起自己所有的锋芒了,所以倒是也不想再束手束脚的了,那丹云隐自然这样虽然是过分可是合情合理。

第319章 婆娑(14)

    如果萧君阙想稳稳当当的还是收敛自己的话,那丹云隐起码不会让这些人真进来惹到皇帝,这般是对皇帝的不尊重,只不过事急从权,都见着还有这么一些萧君林安排的了,想来皇帝也是打过预防针有心理准备了,那也就不怕什么了。

    “此外,儿臣还一并带来了东宫以前的掌管账簿的太监,儿臣甫一回宫就惊闻其有要事禀报,至于是如何··········还请父皇明辨。”丹云隐说完之后众人的眼光就落到了丹云隐身后一个畏畏缩缩的太监身上,这太监两股战战,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吓的要昏厥过去了,仔细看起来牙齿眉毛无一处不在打颤。

    这个人萧君林应当是很熟悉了,这就是杜克勤之前交上去的所谓的从耿徇那里找到的萧君阙的罪证——东宫的账簿的书写者了,这位之前被萧君林贿赂了,后来丹云隐过年前查账册的时候直接一脚把人踹出了东宫,本来这人应该是更恨太子妃更是要一心帮着萧君林的,奈何没想到太子妃是把他赶出去了,甚至是赶到了活最多钱最少还最容易受苦的地方,可是还派了人盯着他,简直是如影随形,他夜半起来解手的时候都感觉背后有人盯着,实在是恐怖,他才终于知道原来他做什么人家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是避无可避,但是他已经背叛了主子,做些苦活还有命就不错了,更何况还跟萧君林联络呢?所以他没办法,和萧君林说的,给萧君林的,都是这两位主子想让他说的,想让他给的。他哪敢啊?他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再敢作死的话估计就直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他连偷偷一个小动作都要心惊胆战的看着派来监视他的人是个什么目光,是个什么状态,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暴起,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替萧君林办什么事情了?一个字都不敢说,有心无力还是好些的,关键是他是真的无心无力了,所以自然现在萧君林是一脸懵的,丹云隐就站在那个太监的身前,那个太监看起来就像是跪在了丹云隐的脚边。只不过丹云隐似乎并不想站在这个太监跪着的旁边,于是悄悄的往萧君阙身边挪了两步,那太监顿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自然是来自于萧君林的——

    萧君林现在的眼神就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方才儿臣惊闻,安林南身死,只不过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此事本来儿臣不欲张扬,哪想搭救下来的一条人命竟然反而成了最后救儿臣的最后一点希望。”萧君阙说完就颇为自嘲的哼笑了一声,听起来倒是凄凉的很,悲哀的很。

    帝王之家,这种事情不过就是见怪不怪了,不是吗?

    所以,萧君阙这般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这般表达出来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反而是在萧平凛的心中有了一点率真的感觉——不过也就是能仅存一会罢了,因为到底在这件事情上萧平凛是偏向了萧君阙这边,只不过萧平凛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儿子是一个比一个更有出息,这么看来其实萧君阙早就留有后手,而至于到底是不是他不想张扬这件事情折损天家颜面还是到底就是伺机等一个致命一击的时候,那就不得而知了,萧平凛现在的确是无心去思索那么多了,眼睁睁的看着今日之事竟然是陡然转变,原本被萧君林这般隐藏的深的不孝子逼迫的感觉现在又变的微妙了一点——

    说到底,萧平凛还是在乎自己更多一点,想不到萧君阙还会这般,这么些年来的隐忍也不要了,竟然是又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开始杠上了——萧君阙该知道的,萧平凛厌恶这些,厌恶一切比他还要更能掌控的人,甚至于他自己的儿子,尤其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孩子小时候的那股软糯招人疼爱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现在留下来的这些让他厌恶的事情才会格外的清晰,也就只有在午夜梦回或是像刚刚那般的,萧君阙是那般的万般无奈和失望的样子,才会让萧平凛偶然惊醒,自己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可是这些都不重要,良知,父子之间的情谊,其实都不值几斤几两,是没有办法和权利和自己不服老永远觉得自己才能是至高无上万人之上的人的那种欲望相比的,谁都不能,敕婉当初没有做到的事情,安知霜就不能,安知霜不能,遑论萧君林呢?若是个听话懂事的也便罢了,可是今日在萧平凛的心中是两个儿子一下子都露出了自己的爪牙,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当然这个猝不及防只不过是萧君林罢了,萧君阙的话···········萧平凛还是一直都知道的,这个儿子啊,能隐忍下一时半刻的也就不错了,若是指望着萧君阙似乎是这辈子都这般的沉寂下去,那是骗三岁孩子都不会说出来的笑话。

    敕婉当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就这般的在萧平凛心中惦念了这么些年,可是安知霜和萧君林说到底不过就是借了敕婉的恩泽,这么些年来,也便够了吧。

    萧平凛沉默了半晌,其实也没有半晌,只不过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刚刚进来的还带了另外一个证人的丹云隐在说话的时候,他是在沉默的,只有刚刚和安林南说了一句话,问了安林南到底是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帝王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包括帝王心中的天平到底会偏向谁多一点呢?

    杜克勤简直欣喜若狂甚至快要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人算不如天算,丹云隐竟然来了这里???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本来之前这般的事情只会让萧平凛将所有的厌恶算在萧君林和杜克勤的头上,可是现在丹云隐来了就不一样了,太子妃竟然是到了朝堂之上?

第320章 婆娑(15)

    朝堂之上无妇人的立足之地,甚至是踏进这殿上的时候就已经是违反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了,一介女子非皇族血脉,竟然敢踏进殿中?

    这太子妃竟然敢来?杜克勤心中连连冷笑,怕不是敕氏的这几个王族女儿满心里面都遗传了同样一种痴情到近乎到愚蠢的天赋?

    这般就是给了萧君林一个机会,也是给了杜克勤一个机会,这样一来就是萧君阙也做的有些过火了,也是踩在了萧平凛的底线之上,这样的话···········尤其是以前萧君阙一直都是隐藏了自己的锋芒,可是现在············

    杜克勤知道今日恐怕事情还是会遭到重挫,不过这没关系···········

    顶多是萧君林嫉妒兄长,顶多是萧君林猪油蒙了心罢了——关键不还是得看皇帝怎么定罪名吗?

    嫉妒兄长和不懂事,被手底下的谋士坑害了可以是罪名,可以将一切都推出去虽然也会受到惩罚给着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可是却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杜克勤不关心萧君林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萧君林不被直接剥夺了资格的话那他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顶多无非就是驱逐朝堂或是如何了——他的势力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才最大,他做了三朝老臣该积累的也都累积了,倒是真的不在乎是否还要在这朝堂之上再赖几年的时光,也没什么多余的好处了,只要不是直接处死了他,他就有那个本事和把握会将他身后的那些势力藏的好好的不被萧平凛发现,这样一来也不算是太大的折损了,顶多就是日后打探朝堂的消息不太方便容易了,可是就如刚刚所想的,人脉累积都已经累积好了,他手底下为敕氏遗族办事的人也不是没有在朝堂当中的,所以杜克勤倒是真的不怎么害怕,一切还是要看皇帝怎么定夺,还是要看萧平凛心中的天平到底更倾向谁一些,于朝堂上的权衡的话,约莫着萧平凛一定不愿意今日直接处理了萧君林,这样可就是一个甚至不愿意再隐藏自己的爪牙的萧君阙一人独大了,这样可不大好,也是萧平凛最厌恶也是最麻爪最不想触碰的地方,本来就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若是说丹云隐不出现,不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差站在皇帝脸上告诉他,萧君阙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身为一介女流之辈,然后才是太子妃,竟然敢进入朝堂,甚至还说的如此匆忙敷衍,什么事急从权?

    事急从权也不是一个女流之辈能擅自进入朝堂之上的理由,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妃?所以如此,萧平凛自然不会乐意,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心中都是黑的——不得不说杜克勤揣摩萧平凛的心思还是揣摩的非常到位的。若是没有丹云隐出现的话,估摸着皇帝还真的就只能给萧君林最坏的结果了,可是这般就是给萧君林那边添了一点重量,再加上考虑到权衡之事,萧平凛必然不会将萧君林直接打垮,不但会给萧君林留一点机会,估计还会再开始找另外一个皇子开始扶持了——

    这也正是杜克勤想要看到的。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注定今日萧君阙还是要栽个跟头的——还是得好好谢谢这敕氏王族女子愚蠢的脑子,这般忘记家仇血恨甚至还嫁给了王室的女子,简直是不配为人,更是被上天所不齿的,如何会让她有个好下场?为人尚且不配,遑论还说什么太子妃享受荣华富贵?丹云隐这可是一下子给他送来了两个好处,他还真是第一次正视丹云隐眼神里面呆着一些隐晦的激动——以前都是隐藏极深的滔天的恨意的。

    萧君林的罪名可以有很多种,诚然可以是刚刚所说的那种,只不过是个伤筋动骨的罪名,总比萧平凛若是真的天子一怒,直接将萧君林彻底连根拔起的罪名可是也太容易了——栽赃储君罔顾百姓,如此两个罪名就足够拍的萧君林站不起来了,甚至可以说个最简单最直白的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废除王籍,直接贬为庶人,株连九族,这都是轻的了。可是萧平凛万一若是考虑到了权衡之事的话,只不过是打的萧君林伤筋动骨,这也好——这样萧平凛势必会寻找下一个皇子,可是适龄的皇子一共就这么两个,萧平凛还要头大呢,就在这时候,就在萧平凛如此头大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看见了萧君渝,恍然发现自己有三个儿子都差不多大的时候,估计一定会对萧君渝存了一点别样的心思。这样可就太好了——杜克勤知道,患难之中若是有雪中送炭的人可太难了,尤其是杜克勤觉得萧君渝可用可以说是跟萧君渝知根知底了,萧君渝自然会十分感激他所做的一切,就算是今日他被贬,只要不是被株连九族或是被杀,或是身后的势力被查出来揪出来的话,他在朝堂上的那些人脉就足够萧君渝对他毕恭毕敬了。

    就在杜克勤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希望的光的时候,萧平凛开口了,声音倒是很平稳,没有丝毫的起伏:“·············你是说,东宫的账册,是你受了贿赂作假?那为何被赶出东宫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这件事情,又如何敢为虎作伥?”

    就在刚刚杜克勤想入非非的时候,那个太监已经哆哆嗦嗦的说完了自己是如何受了萧君林的贿赂,是如何在账册上作假,是如何虚构出来种种东宫压根就没有动过的东西,是如何作假账来将东宫的账目是翻了几个翻,是如何添入了一堆奢侈品,甚至是不曾存在过的——比如说让萧平凛简直触目惊心的,别国进贡的只是贡给皇帝并且由皇帝放入存库的,没有赏给任何其他人的宝贝,竟然在东宫的账册里赫然写着入库的比皇帝得到的还多——这能说明什么,一个皇帝还不如一个太子?

第321章 婆娑(16)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别国进贡竟然是给太子更多而将皇帝放于什么地位,还言明物什珍贵寥寥数件已然是全数贡给尊贵的皇帝,可是现在这么一看,人家分明是觉得太子更尊贵一点!这别说萧平凛受不了,自古以来这般做的,敢这般做的光明正大收下了这些东西的,估计早都死透了。这可是大忌,掌控江山的人反而成了个笑话,而即将得到江山的人稳坐了最高的地位,这是什么天大的羞辱和笑话?

    萧平凛越听脸越黑,可是声音如此平稳没有起伏,真是很难想象萧平凛是不是气傻了——这是丹云隐的想法,丹云隐从前就很了解皇帝,这个从前指的可不是她嫁入皇室已经半年多的时候,而是她从前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去揣摩皇帝的心思了。无他,只是因为萧君渝想要皇位,想要从皇帝的屁股底下将宝座拿过来,那自然就得看看如何才能拿过来了,得看看这坐着的是只老虎还是只猫,得看看用什么办法才能顺着他的毛来摸,要不然的话上面有萧君阙和萧君林,萧君渝怎么才能有胜算的?满打满算不过就是丹云隐抛头露面的用着自己那甚至说出去都有些可笑的丞相嫡女身份来暗地里拉拢的一些人脉,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实在是艰难酸涩,因为丹云隐和宁如意是玉京里面的光明正大的笑话,所以一开始就算是提了丞相的嫡女,恐怕也是没有几个人能买账的,所以那时候丹云隐真是费尽了心思愁白了头,现在想想,锦冬说她孕中总是思虑的太多,她不以为然,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自己只是稍稍的想多了一些,还没到那种机关算尽的地步——

    毕竟比起来前世,她今生还是太松快了一些,过的也太惬意了一些,她其实也深深觉得不应该,只不过每次和萧君阙相处的时候,那平时一脸冷淡的人竟然是在她面前展现了太多不该属于一个储君的甚至不该属于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的爽朗和笑容之后,她也忍不住有时候觉得,或许这样和萧君阙在一起的日子真不错,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是她到底还是有事情在身上的,这些时日以来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查清楚到底当年的春桃宴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宁氏当时坐的位置可以说是很偏僻的角落了,不愿意去抛头露面甚至将自己的存在压到了很低很低,哪怕是坐在权贵的席面一边宁氏的存在感也很弱了,丹云隐是真的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宁氏会突然·············?

    她不会忘记了当时痛彻心扉的感觉的。最近宁聆鸢要做的事情很多,方才她还又吩咐了一点事情过去,宁聆鸢身上担子重,要查的事情更是阻力重重困难重重,线索都不知道断了几次,可是最近刚刚有点苗头——宁聆鸢差人回了她一封信,信笺里面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仔细查探之下,当初能做到这样甚至无声无息的,恐怕就只有宁如意身边的侍女了,上菜之前自然都是试毒过的,而且都是当着各位的面试毒过的,丹云隐曾经想过当初是不是有什么奇毒不会被试出来,可是她当初没有那个资格去碰那些‘证物’食材,尤其是她当时接受不了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过后她试图去宫中拿些那些残渣,可是她没有那个资格,也正是这样才让丹云隐咬牙无论如何都要先借着萧君阙这个莫名其妙的今生对她有些格外青眼的人,这个明明披着萧君阙的皮可是却做出了萧君阙这生都不会莫名其妙的主动做出来的甚么所谓心疼一个一面之缘的突丧亲故的不认识的女子的事情的人,就是丹云隐当时唯一能想出来趁着这件事情时效还没过能迅速攀上的权利的高枝的最好的人选了。

    可是后来却没有那么容易,等有了权利去看那些卷宗的时候,丹云隐却发现这卷宗里面记载的是突发心悸,气滞血瘀,尽管这很难接受也很难解释,可是这宁如意嘴角边流出来的颜色不正常的血,只是气滞血瘀经脉淤塞才会导致的这般血色。

    ——?这是将人都当成傻子糊弄?

    可是丹云隐再想追究这件事情,却是没有机会和理由的,因为春桃宴上的事情成了萧平凛不愿意提及的事,就算是丹云隐和皇后‘无意’的提了几嘴都被冰雪聪明的皇后立马听出了弦外之音,并且也是好好的规劝过丹云隐了,虽然话说的十分隐晦也是十分心疼丹云隐,也说了会替丹云隐仔细查查,可是皇后到底还是告诉了丹云隐一个道理——萧平凛不是那种愿意提及让他不高兴,逆了他心意的事情,若是说追查有人下毒,那么当初这春桃宴最开始是安知霜一手主办的,萧平凛明显不愿意重责安知霜,皇后当时无奈的神情明晃晃的就是在告诉丹云隐,她也想,只不过只要安知霜在那里亘着,皇帝还在那里卡着,若是明面上又搬弄出来这件事情的话,就算是最后查清楚了,该受到惩罚的人可未必会受到该有的等价的处罚,又会惹得君王不快,到最后这件事情轻轻翻篇过去了,岂不是成了一场闹剧笑话?丹云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想,但是不能,但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查找这件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眉目,也是时候去找安知霜试试锋了···········

    尤其是现在还是个好机会,安知霜恐怕············文远侯府的天,要变了。安知霜恐怕是会一朝从枝头跌落下来了,那这般的话,丹云隐想要问出来点什么,是威逼还是利诱,除非安知霜什么都不要或是真的聪明到了极致的话,丹云隐倒是不信从安知霜的嘴里面抠不出来一点东西来,只要有,就能顺着这件侍寝一直查下去,如此倒是也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第322章 婆娑(17)

    当初的侍女都是宫中的,可不是从丹府带过去的,只不过这也实在是太好查了,当初定然是负责这场春桃宴的人手里有这份名单,找起来也是好找的——不过丹云隐让宁聆鸢查了这么久了,甚至还有点萧君阙的人,都查不到当初这侍女到底是哪个,如此就只能是安知霜知道了,然后将此人藏着了或是杀了灭口了,可是现在竟然是个具体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话说回来,安知霜和她没有深仇大恨,何苦当初要害宁氏············?当初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春桃宴罢了,甚至也没有说要择太子妃择在丞相府里,安知霜做这种事情也是不嫌操之过急或是惹火烧身?何况还毁了她自己操办的春桃宴,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当中种种,就只有安知霜自己知道了,这也就是丹云隐自己也明明知道萧平凛是什么人知道他厌恶什么,还是会来的原因,她要今日在萧君林垮台之后从萧君林身上顺走点信物或是标志性的东西,安知霜随之垮台或是禁闭是跑不了的,她到时候会拿着她的好儿子的东西去问问安知霜,看看安知霜吐不吐有价值的东西,此事要尽快,越快越好,这样才能让人措手不及,在最慌张的时候给她最致命的东西才能让安知霜心态崩垮,才能慌不择路试图用自己知道的隐瞒的做过的事情来换取一点机会。至于会不会让萧平凛厌恶她和萧君阙·············

    这不得看看接下来萧平凛是如何说的怎么想的,想如何给今日之事收场,她才好应对吗?毕竟她带来的人,不止是这个太监,还有一些真正从江南来的,受了恩惠的百姓,众目癸癸之下,就算是萧平凛千万个不乐意,千万个厌恶,他也要照着做才行——至于到底萧平凛是不是心中对萧君阙就此厌恨,这不是早就有的事情吗?萧君阙已然跟她说了,总是敛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了,这么些年了也没什么变化,该有的忌惮和打压还是照旧,说是变本加厉也不至于,可是若是说放松了一些或是真的惦念起来了他们是父子,或是终于能想明白萧君阙到底将他当作父亲,若是他真的肯对萧君阙存一点父子之情,若是他真的不是这般的对他的亲子,这般忌惮仿佛萧君阙是什么洪水猛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只是来抢夺他的皇位的敌人的话——萧君阙也不会这般的,对这个父皇不抱有一点希望,只是满心冷漠的打量着他的皇位,与其指望他的好父皇对他改观或是真的惦念起来什么父子情,还真的是不如有时间去字典经文里面找一些字给丹云隐腹中的孩子取个名字来的实在。

    丹云隐等萧平凛的回应可以说是等的甚至有一些百无聊赖了——萧平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是丹云隐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能清晰的看出来,反正也不会觉得这在场的牵涉当中的人哪个是什么确切的好人哪个是什么确切的坏人罢了——

    左右都是不合了他的心意,丹云隐倒是还不知道萧平凛今儿上朝之前还说了一件烦心事,边疆若是不稳定的话萧平凛的确就更是烦心了,丹云隐垂下头一副泯然的样子,萧君阙却忍不住看了又看前面站着的那个,和他如一无二的,无论如何脊背都是挺直的人。

    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就像是第一次看话本的时候那种开心的,激动的愉悦的心情。他那时候年纪不大,也记不清到底是多大岁数的时候了,只知道还是对于什么亲情还是对于一切都新鲜好奇的年岁,那时候对一切都好奇啊,对宫外的事情,对民间的生活,甚至是宫墙那边飞进来一只灵巧的雀鸟,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他都想去捉来仔细看看,在读书空闲的时候——当然还是没有那个机会的,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所有的教育就是要成为一个储君,不能有自己的情感,不能有自己的快乐,不能有自己的软肋——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以来。皇后可以说是他的慰藉,也可以说不是他的慰藉,因为萧君阙从小就是个有着敏锐的察觉力的小孩,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曾经也很喜欢他的父皇渐渐的不再喜欢他了,甚至看他的眼神对他的态度都带着明显的敷衍,一开始他也是想不明白的,小孩子又怎么能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人嫌恶的事情呢?

    直到有一次,萧君阙拿着自己兴冲冲的写的策论去找帝王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天家恩情薄,什么才是母后口中的,那个男人不应当被当做父亲,而是一个帝王。那篇策论只是被萧平凛捏了又捏然后轻轻的放下,萧君阙眼睁睁看着后来进去洒扫的太监将那一页薄薄的纸像是扫垃圾一样的轻快的扫除了出去,就像是他在萧平凛眼中的地位一样,那时候萧君阙不明白,为什么那只有他的一张纸呢?而不是和他一起去的萧君林的那张纸呢?他那时候很出神的想着,甚至都不敢错漏一眼,生怕自己是错怪了自己的父皇——他刚刚明明是夸赞了他很厉害,才几岁的年纪就能写出一篇策论,虽然语言过于稚嫩,甚至可以说是叨不到点子上,可是到底已经很厉害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捉鸟爬树调皮捣蛋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些细碎的功夫呢?

    萧君阙到现在都记得那张策论上写的是什么,可是那一张纸却不如萧君林随手涂抹出来的一张画,萧君阙才知道,原来他的父皇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或许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而是真真正正的,他的父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什么亲情,不是什么父子情长,不过就是出于前朝后宫的联络当中产出来了他这么一个产物。

第323章 婆娑(18)

    一个与其说是什么幸运不如说更像一个有些可怜的人——说到底,这份可怜有人甚至还求之不得,萧君阙深深知道自己在这里甚至还觉得这份幸运是多么的沉重,可是眼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之后就会发现,原来有更多的人更是身不由己,更是连选择自己如何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朝不保夕,甚至连如何果腹都成了问题,这样比起来谁才是可怜的?活着的总是自觉比死了的人幸运一点儿的,若是真的舍弃这份幸运当真是平凡庸碌的一生,说不得这人生一世,也就没有那么多故事了——

    还是有些故事的人生更圆满一些吧,总比没有故事的好。

    曾经也想过的,何尝不如当一个布衣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中,有父母的疼爱能顺顺当当的不用担忧明日会在何方到底是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可是若是真的那般了,恐怕也是和他现在这个状态一样的,不知道知足的,人总是不知道知足和满足是什么滋味儿的,得到一点就想要更多的,得到一点甜头就恨不得整个人都扎进蜜罐里,所以这般也好,到底他还是萧君阙,还是长成了这个样子,活在当下面对现实,不妨看看其实这般过来了之后也还是不错,虽然后来他还是个被忌惮的产物,也无妨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若不是亲自体会过谁又知道呢?说多了便是矫情和不知足,说少了却又总是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或是憋了满腔的别人不以为意的愤恨,都是些无用的事情罢了,既然都已经生下来了,命运的安排总是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罢了,这条路只有自己才能走完,才能明白个中滋味,与其一味的去想什么人生重来算了,不如回头看看自己,萧君阙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是优渥舒适,更是储君之位高贵无比,这是天之骄子的高高在上啊,虽然他自己不觉得,可是别人谁不是一个个挤破头想要登上这储君之位?

    有得必有失罢了。谁能够逃脱一点上天的安排呢?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没有人会一直圆满的。

    很久之后萧君阙才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到这一点,却是痛彻心扉。谁都不是幸运的——不会幸运的从始至终。就算是强行觉得自己带着一些优势的,就算是未卜先知的,就算是··········都没有用的。到底上天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只不过从小到大萧君阙只不过是渐渐冷漠了罢了,也不过就是别的更加狠心冷漠的人口中的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矫情的——不过是在一个孩子小的时候得不到父亲的爱,还被母亲一直教育着如何去当一个储君,如何将感情之事抛诸脑后,怎么才能最好的最优的得到权力和好处——当一个人渐渐的冷漠了的时候,一些情感就再也进不到眼前心里了。他很敬重皇后,他的母后,可是却独独谈不到对皇后顾明姝有多爱,没有太多母子之间的那种亲缘之间的爱吧。更多的还是敬重和一种责任,他也知道,母后都是为他好罢了。否则的话,一个无宠的皇后,只是被尊重一些的皇后,带着一个庞大的母家势力,是如何在皇帝这么些年的连番暗里对家族的打压下面保全了一切颜面的呢?不过是大家各自都有自己所为难的理由罢了,所以他也理解的,理解他的母后为什么会一把劈手夺过他的话本,那样数落他,眼中是那般的失望,那样温柔的母后第一次怒起来的样子在他的心中到底是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呢?

    也没有多大的阴影吧。

    随着年纪的长大和岁月的冲洗,都渐渐的淡忘了。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心坎,人总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有什么,自己适合什么的,萧君阙或许觉得他就是天生为了那帝王之位而生的,因为他似乎是越来越比他的父皇还要冷漠了,他甚至提不起来一点儿对这位父亲的尊敬,提不起来任何一点有关于亲情的心绪,这深宫之中相互扶持着长大的,不过就是他的母后和他的姐姐罢了,虽然萧凌云不是萧君阙的亲姐姐,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可是自小就被皇后收养的萧凌云,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却是真真切切的是他的亲人,这些年了,纵然萧君阙偶然有时候回想起来也会开始不解开始纳闷,母后当时为何要对他那般的失望,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宽容呢?

    他那时候不过也是个小孩子啊,也是贪玩的年纪,也是想要知道一切新鲜事物的年纪,可是却这样生硬的被皇后扼死了一切可能性,萧君阙可能会遗忘很多事情,可是却久久的忘不掉当时那么温柔的母后,逆着光而站的时候投下来的阴影是那般的浓重,那时候他还小,只是有做错了事情被抓住了的窘迫,可是皇后还是一改温柔的性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的数落。

    数落他到底有多不争气,如何能做这些事,他是玉朝的储君,是·············

    再多的记不清了,可是萧君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皇后的脸上划过两行眼泪,似乎是十分疲倦的样子,看起来是那般的无助,似乎是一个困兽挣扎了很久,还要伪装出来的凶猛好让别人不察觉她此刻的悲鸣,可是这层伪装似乎是被萧君阙这样一个根本不能算是错误不过就是小孩子好奇闲暇之余没有一直浸在冗杂的治国天文地理书籍之中想要得到的一点贪趣给撕的一点不剩,撕的一点不剩之后流露出来的就是那深深的悲恸和悲鸣:‘你是母后在这后宫之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了,若是你不争气·············你不争气,谁来争气?’

第324章 婆娑(19)

    ‘活了这一辈子,本来盼望的不是只有这些的,本来不是只能在乎这些的············可是现在却只剩下这些了,还能有别的什么吗?早就没有了,就连你········莫让母后再伤心了············我顾明姝活了这一辈子,到头来,难不成还要像个笑话一样···········?’

    这最后半句被萧君阙琢磨过很久,小时候不明白,只是觉得母后状似疯癫的那般模样,是在责怪他不懂事太贪玩,也不理解,总觉得母后对他太过严厉了,可是大些了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样的绝望才能让这样一个一直温柔笑着的女子一瞬间像是所有希望都被褫夺了一样——尽管这所谓的夺走了她的希望的不过就是她的儿子偷看了一本话本这种无关紧要,无关痛痒,甚至可以说是个说起来都觉得浪费口水的事情。可是就是一直都很优秀的萧君阙,还不如萧君林随随便便涂抹出来的一点东西让皇帝高兴,可能就是因为身为一个皇后,身为萧平凛的妻子,却这些年受了安知霜多少耀武扬威,一个名门贵女,是玉朝的皇后,是皇帝的发妻,膝下有太子,有公主,可是缘何却要受安知霜这么一个曾经甚至家里快要成了破落户的人欺压在头上的委屈和羞辱?

    皇后的自尊心和尊严,比谁低到哪里去了?皇帝固然是一心扎在安知霜身上,萧君阙也不知道这安知霜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能让萧平凛这么些年都这样的魔怔,可是安知霜的行为对皇后所造成的羞辱却是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在了明面上的,皇后的委屈何尝比谁少过?所以萧君阙大一些了,也就自然能理解皇后了,母后陪伴萧平凛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他知道母后对萧平凛到底有多情深,所以他自然也就能理解了,能理解母后为什么会那样的崩溃,她是在数落萧君阙,可是心中何尝不是在数落自己?数落自己到底是有多没用,到底是有多比不上人家,还要用自己的儿子来泄愤?

    倒也是歪打正着了,顾明姝那次的失控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不过具体的却不是因为安知霜或是萧平凛对她的不宠爱,而是因为那一个早已经消失了的萧平凛的白月光还是这般的阴魂不散的困扰,还有一个安知霜过来添堵,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萧君阙并不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希望了,只有儿子才能登上帝位无疑,她才能过完她的后半生,她才能找回来一点她的风光,她才能不那么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虽然她早已经输在了萧平凛身上输在了敕婉身上,若是萧君阙不成,不争气,那顾明姝最后的寄托也就没了,她这么些年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之于萧君阙却是不知道的,后来自己能想清楚了,可是为时已晚了,他能清楚明白,不代表他能一切忘却从头再来,时间已经给他性格定了性了,一切也都这么过来了,他也成了现在的萧君阙,不是另外一个人,是这种性格是这般的结果,眼中看不下去什么真情实感,一切都已经是定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到底还是有一些遗憾的,因为他再也没有那种初次偷看话本的时候那股子年幼的时候对一切新鲜事物抱有期待和快乐的真情实感了,唯有的就是对母后和对皇姐的仅存的一点柔软了。

    那些也能谈天说地或是真心实意笑出来的情感和对他的父皇抱有那样真挚的崇拜和敬爱之情,再也没有了。

    从不会出现的阴鸷,甚至是在某些事情方面上极度扭曲的阴暗面也不过就是借着一个安稳的外皮蛰伏在了心底罢了,说到底,他还是变了,他小时候应该也是会喜欢那些阳光明媚的东西的,他到底还是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心思缜密,阴鸷偏执的人。隐藏在他的不动声色十分淡然的外表下面的,是个阴鸷偏执,心狠手辣的人,早就不是那个会兴冲冲的想要得到父皇的一句夸奖母后的一句夸奖或是谁的一句夸奖,或是对话本子念念不忘总想着偷看一二的小孩子了。

    原本萧君阙也认为自己很难再感受到心脏那般怦然跳跃的感觉了,那股子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感觉早就消失了太久了——他只会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天下人皆是棋子,一动一静他都要掌控在手中,早就没有了什么对于不知道的事情或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期盼了,甚至那些娇滴滴的美人,或是金山银山,对于他来说也提不起来多大的兴趣。

    不过世事好像也不是那么亏待一个人,总是会有些变数的。

    他无意间瞧见了一个背影,无意间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被他小心的呵护在手心里,是他的夫人,就在这里站着,脊背挺直,不卑不亢,跟他站在一起。

    好像一切也不是那么糟糕,以前曾经丢失过的那些悸动,似乎是被一点点的补偿回来了,似乎不过是他的悸动或是鲜活的时候,姗姗来迟罢了,可是却又是如此的值得。

    自从那日春桃宴下林中见到丹云隐的时候,他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就是一紧,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

    这个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心疼的仿佛要想起来什么却又发现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总是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是的,惴惴不安,让萧君阙感觉到惴惴不安的感觉,仿佛她下一刻就要溜走了,就要不知道去哪里了,再也找不到了,他很想轻轻的去拉过她的衣袖,告诉她不要走。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情感呢?莫名其妙的蒸腾而起,就好像他们前世认识一样,似乎以后还会有莫大的缘分。

第325章 婆娑(20)

    就是这般奇怪的感觉,莫名其妙,出现的突兀,好像是虚幻的,可是却真切的让人莫名的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后来等那个女子转过头来他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就是鬼迷了心窍,大概就是恨不能将天下一切好东西都捧到她眼前,只要她放弃随着那月光消散而去,只要她肯留下来不要再有眼底那浓重的挥之不去的,试图掩盖住的浓重的哀伤。

    如果要用话本里面的话来说,或许就是——

    一见钟情吧。

    书生写出来的那么浪漫的故事,原本以为是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哪里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就是看上了那副皮囊,可是萧君阙的心底在疯狂的叫喊,不是的。

    不是的。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那些写出话本的书生一定也是风花雪月缠绵事尽知的,他们也一定是经历过的吧——一见钟情是真的,仿佛心中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们可能前世有一段缘分,可能接下来想要和她一起走下去,可能想要认识这个人,可能想要这样接近她,想要替她拂去眉眼之间的风雪,想要替她拂去肩上落下的几瓣桃花,纤尘不染。

    所以他后来做出了根本就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

    谁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亲自揽过了差事,要送一个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在春桃宴上露过脸不过就是徒有一个丹府嫡女名头的女子回去,所有人都以为萧君阙或许是实在可怜那昏过去的人,可能是因为那昏过去的是个美人,是个看起来十分让人心疼的美人,不过只有萧君阙自己知道,他不过就是真的想要这般做,不过就是单纯的想要替她拂去一切哀伤罢了。

    后来的那段时间,要是萧君阙自己说他是感受不到他到底是有多疯魔的,他也不会知道的——这事还得杜青来说,杜青要是说起来这件事情能说个三天三夜,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什么时候还有这个耐心,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有过这样的莫名其妙的牵挂。要知道,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往萧君阙的东宫塞人或是有人想要爬萧君阙的床,那女子自然不会是什么丑的,甚至可以说是姿色上乘,甚至有几个可以说是倾国倾城了,可是每次都是杜青面无表情的带着这群面上或是不甘心或是埋怨萧君阙不解风情的娇滴滴的美人到了···········

    城郊外的农庄。

    有异心的查出来直接灭口,没有异心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爬床越上枝头变凤凰的就直接丢去城郊做个厨娘,若是恰好不会做饭的话··········那麻烦一点,只能安排过去种地了。毕竟萧君阙养的自己的势力,甚至还是一个小城一般的秩序,所以一切都很有秩序,这些娇滴滴的美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被一屁股踹出东宫之后面临的日子竟然是还不比做个奴婢好一点···········向来这般不解风情的萧君阙一直被私底下这些暗卫开茶话会的时候当成了一个禁欲的高不可攀的人物,甚至被一些暗卫当做了楷模——看看,这才是无情无欲,听起来就是个狠人,可是自己的主子呢。

    可是那之后杜青他们差点眼珠子都收不住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这叫············无情无欲?三天两头的,说是三天两头都不准确,准确来说应当是一天之内三四次的这般折腾他们,堂堂的暗卫,应当隐于暗中做着一切冷酷无情十分危险的事情,这个事情现在却变成了············

    爬丞相府的墙头。

    就是爬丞相府的墙头,这说出去谁信啊?虽然他们也不会跟别人说就是了,所以这心中是憋了多少料——禁欲太子竟然是对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子突起不同的心思,一天之内竟然做出了如此反常的举动·············并且每次明明没什么事,可是回去还要费尽心思的想怎么跟萧君阙交代,若是总说丹小姐还没醒的话,萧君阙又要一皱眉头不高兴并且赏他们一脚踹出去,这样总是不大好的,可是那怎么说?还是昏睡当中············?

    那段时间还真是苦不堪言,本来就不好猜心思的主子变得更加难猜,简直是太难伺候了。

    若是说给萧君阙听,萧君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曾经这样做过的,到了这般的地步。但是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对丹云隐到底有多心动,到底是有了多久不曾有过的那般的细腻的情感——

    而就像是话本中写的那传奇的几乎是不符合世事发展的爱情故事一样,他竟然能一点点从丹云隐身上找到所有他想要的,无论是他们的脾气还是丹云隐偶尔有时候的可爱,这都让他欣喜若狂,并且真的觉得或许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现在了——他还想为她做的更多,因为她总是想查出来当年春桃宴上的事情。其实萧君阙也在查这件事情,不过也是同样,没有什么头绪,这是第一次他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当然这也不排除因为无法在明面上大手大脚的开始查这件事情的原因,背地里做事总是要小心太多,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所以萧君阙才觉得装了这么些年也腻歪了,萧平凛的心思是不会改的,他还是更想为他的心上人,他的夫人,现在怀了他们的孩子的夫人,好好做点什么事,想让她更肆无忌惮一点,想让她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说来还真是越来越像话本里面的浪漫故事了。

    还是快些将这件事情解决好,然后回去抱着自己的夫人腻歪一会吧,他刚刚在等着萧君林作死的时候,他其实心中也是不知觉的想了几个字的,若是不能给孩子用作名字,拿来当小名儿或是多起几个小字轮着叫,多些新鲜的花样,也是极好的。

第326章 落子无悔(1)

    萧平凛的声音响起来的是这样的不合时宜,打断了萧君阙满心的欢喜,也打断了萧君阙漫长毫无边际又毫无头绪的总是闪烁在脑海里的那些小时候的日子,那些太柔软太脆弱的日子里面总是有一些萧君阙无法割舍的可是却又无法理解也无法追回的事情,不过,到底都是过去了,也不会再回头看了,只是偶然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恍惚之间觉得,原来这世上从来没有谁得到的东西是毫无偿还的,为了这一个储君的名头,他从小又何尝有过一点稚子的乐趣?现在回想起来,却又只是唏嘘一片,竟然是连半分感慨和怀念都懒得惦念那过去的小时候的时光,唯一记得起来的就是梦想和天真都被一直温柔的母后打碎的时候,都被那曾经也算是疼爱的他的父亲亲手埋葬的时候。

    回响起来当真是唏嘘罢了。

    只是唏嘘罢了。

    就连萧平凛的声音现在听来都是唏嘘万分,那当年的帝王,早已经成了个鬓边有华发的人了,早就不再是当时的时候了,现在的他们就像是被捆绑在了一个无限的死循环里,就像这样不断的争斗,不断的明争暗斗,今日这场明面上的事情,就像这样多年来的一个小小的爆发罢了,萧平凛的声音不像是年轻的时候那般中气十足了——虽然也是听起来知道这个人绝不是什么身体有疾病的样子,可是刚刚被气狠了,被自己想到的东西气的也是不轻,此刻声音十分低沉,这却不是一个年轻的帝王会有的那种人到中年的低沉,不过··········虽然是多了一些低沉,那酝酿的暴怒的情绪可是却丝毫不含糊:“说下去。”丹云隐在皇帝说完这一句话之后,看了看,地上砸在了耿徇脚边的正是东宫的账簿,丹云隐一步一步不着急不着慌的准备捡起来那本账簿,萧君阙皱眉,给平裘使了个眼色,只是平裘根本就没看懂,萧君阙咬牙切齿的瞪了平裘一眼,平裘这才反应过来,有点莫名其妙,摸不到头脑——咋回事啊,这关他啥事啊?太子妃自己过来捡了地上的账簿,这关他什么事瞪他干啥啊?

    难不成还想让他捡,怕蹲这一下累着太子妃?别这样吧。平裘还是觉得很莫名其妙,然后又开始仔细的看起来了太子妃,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确实是个美人,可是还是之前的认知和评价一样,也没好看到什么惊为天人的地步,更姣美的美人可是不在少数,只不过这太子妃唯独多了点清冷的气质,看着确实是吸引人了点·············平裘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只是在嫌平裘没点眼色竟然不知道帮太子妃捡起来让身怀有孕的夫人蹲下去捡了一本破账簿的萧君阙渐渐的黑下了脸——

    也就是平裘吧,换个人,接下来他的眼珠子已经预定没了。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

    丹云隐慢条斯理的捡起来那本账簿,然后丢到了那跪着的太监眼前,那太监慌忙捡起来那本账簿然后翻看了一下,显然这是东宫的账簿,封皮就能看的出来。

    那太监抖若筛糠更是不敢罗里吧嗦了,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个细节都不落的噼里啪啦道:“···········奴才后来深觉此事歹毒,借此冤枉主子骄奢实在是情理不合,实在是冤枉啊,奴才虽然被猪油蒙了心,贪财贪墨,可是也还是有几分良知在心里的啊!!所以也只是随手抄录了几笔账目,哪想后来就被发现奴才贪了银墨,被赶出了东宫,主子留情没有将奴才杀鸡儆猴,奴才更是不敢恩将仇报呀!奴才明明没有给三皇子整本账簿的记载,何况·········这本也不是东宫原来那本账册啊············奴才本来以为没有这本账册就没事了,哪儿想这三皇子最后还是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之前那太监已经吐出来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包括萧君林是如何收买他的,是如何吩咐他做假账簿的,是如何跟他说了一部分他想要做的事的,原是单说了只是要参一本萧君阙骄奢·········本来这之前萧君林脸色已经不是不好看了,甚至腿都在打颤有些站不稳,心中的恐惧开始一点点的扩散,而现在脸色已经是彻底的煞白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

    和他所知道的一点都不一样——他的意思是,他是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太监是如何用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交代他的贿赂他的?后来这个太监就跟石沉大海一样也没个消息,不过后来总算是要来了账簿也就无妨了,这太监可不是这么说的,竟然说是从来没有给过萧君林这本账簿,只是大体模糊的给了几张纸草草抄录下来的账目,那这整整一本账册是哪里来的?里面记载的是字字确凿,如果不是掌管账目的太监经手此事的话,又缘何能写的这般确凿????

    除非这份账簿里面掺杂的不是萧君阙的东西,而是别人的东西,且是亲自经手了之后才能知道的这么仔细,才能写的这么事无巨细,一点都没有错漏,分毫不差的直指萧君阙到底是多过分,到底是多骄奢!

    当然这里面的东西自然不是想那么多了的事情,这账簿当时都在杜克勤这里放着了,萧君阙也没有手长到这个份上,更何况萧君阙都没有想起来这个早就被赶走的太监,是丹云隐记着的,所以里面作假的自然也是丹云隐给出的一个假的,那这当时可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丹云隐就是想要拿萧君林宫中的账目来写在里面,也是怕打草惊蛇啊,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可是不愿意去做的,投入明知道可能给自己带来潜在危险的东西?

第327章 落子无悔(2)

    聪明人可是不愿意这样做的。

    别说是聪明人,只要不是个傻子,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什么是对自己不利的,就不会愿意去做这么有风险的事情了——哪怕这可能也是微乎其微,可是不还是得尽人事听天命,不还是得做到了人该能算的到的事情吗?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外的可能会存在的好处——

    这话是这么说,没有人会去做对自己可能有不利的事情,多久之前就是这般的了,那这头头是道言之凿凿的账簿是哪里来的?这收支都是清晰明了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就像是真的真切的记载了一个宫中的开销日常的,若是伪造也不能如此流畅自然吧,难不成一个太监还能这般的了如指掌,说到底这到底这些收支还有些参考的依据罢了,不过这一点一般的人可不会想这么多,心思也不会这么细腻计较,可是萧平凛却是不一样的——说到底,到底谁对谁错,还不是得看上面那位的分辨?人的心若是偏向了谁的时候,就是真相都摆在他的眼前他都未必会去相信,若是不偏向谁觉得谁是佞臣的话,那可是做一丝一毫都是错误,恨不能连走个路都是一瘸一拐歪着的,踉跄两步都是想要趁机刺杀君主呢,所以这一切还得看上面的那位会不会想多了,依着萧平凛那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性格,定然是猜忌的心思都飞上了天四处乱窜了,等到事后越来越咀嚼过来味道的时候,那萧君林可就是越来越惨,别说他还想卖惨或是想要东山再起,在萧平凛这里就已经是办了极大的错事,已然是个做什么都带有别样的目的和心机的人了,到时候若是还想要挣扎的话···········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机会,那也是太难了些。

    “良知?!”萧平凛忽然怒道,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有良知?有良知做这种助纣为虐的事?”萧平凛连着冷笑了好几声:“呵,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真是朕的好儿子哇··········”萧平凛显然是被气的发狠了,一连说了三个好还没说完,“若天下良知如此,朕看这天下将亡也不远了!!!!!!”

    “竖子尔敢!!!!”萧平凛刚刚说完的时候萧君林就已经几乎站不住了,这最后一句话出来,再加上萧平凛乍然投过来的暴怒的眼光,萧君林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杜克勤刚刚那点希望就被浇灭了一点,但还是死死咬着牙,不会的,萧平凛对安知霜的宠爱有目共睹···········杜克勤也多少知道,是因为安知霜长得有点像敕悉则的缘故,所以不会的,何况这丹云隐还在这杵着,这可是萧君阙也在逼他呢。只要人在,就不怕熬过一点难日子。

    丹云隐显然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几个一直不曾开口的穿的朴素却整洁的人忽然开口了,跪在地上齐呼万岁,不过············

    那温软的江南语调,是格外的突兀的,这是真正的从江南来的人,为首的那个就是觉得太子妃人十分好的李家嫂子。

    江南的人当真是温软极了,玉京在中原一带,自然是豪爽了些,乍一听这温温柔柔的江南腔调,才方知刚刚那个破口大骂的‘勇士’和那些哭哭啼啼的难民所学的口音到底是有多蹩脚。

    “皇上明鉴,民妇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却独独知道,眼前所见方是真的,太子与太子妃在江南之时到底是如何作为,所有江南的百姓都有目共睹,初到之时便是雷厉风行将陈氏那发难财的奸商斩草除根,后又于修筑堤坝上亲力亲为,于百姓同食,毫无架子,民妇此行前来也是带着江南父老乡亲们的感激而来,自太子太子妃走后,江南的父老乡亲们自觉无能感谢太子和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无能感谢朝廷的援助,所以民妇与这些乡亲们紧赶慢赶本是来此在城门外跪谢天恩,却不想············”

    李家嫂子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她人娇小,声音温柔,腔调更是温柔婉转,此刻是红了眼圈,声音哽咽,显然是感染了一众人。

    李家嫂子也是真切的想起了那段时候,太子和太子妃也的确是做到了,所以在太子走后不久就有人来接她紧赶慢赶来到玉京,说是唯恐回京后有人奸诈要颠倒黑白的时候,虽然李家嫂子什么都不懂,更是不懂什么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可是毅然决然的几个人毫无犹豫就来了,并且仔细的听了太子妃的话,知道了该怎么说,也不能透露是太子将他们接来的,李家嫂子几乎是穷尽了毕生所能的勇气和理解能力——到底是江南的百姓,到底不过是百姓啊,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只是知道如何相夫教子罢了,甚至其他的今日来的那些人,也不过就会务农耕作罢了,哪里知道什么是朝堂啊?那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了,只有在偶然接受到朝廷的恩惠的时候才知道朝堂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代称罢了,一介百姓,到了朝堂之上,这般奢华气派的地方,不吓得腿肚子一软跪在地上就不错了。

    萧平凛的手气的都已经抖的下面的人都能看清楚了,萧平凛没有蓄胡子的习惯,若是蓄胡子的话恐怕现在胡子都气的飞翘了起来,萧平凛横眉怒目道:“将朕当做三岁小儿戏耍,很有趣???”

    这话显然是对着萧君林说的,萧君林被这一当头棒喝吓的一哆嗦,到底还是撑不住了,腿肚子一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萧平凛愠怒的看着萧君林,天知道萧平凛现在到底是有多愤怒?可是这么多人甚至还有平民百姓在这里,萧平凛实在是不好失了风度,只得强行压住自己的脾气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实在是气狠了的样子。

第328章 落子无悔(3)

    “罔顾朕之于你的信任,竟然如此愚弄于朕??!你自己听听这些百姓说的是什么,你自己听听玉朝的子民说的是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把你做的好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讲出来!太子何辜?朕教导你们什么,太子做到了仁义,而你呢?!你却是背道而驰,朕万不想重蹈覆辙当年先帝之时的兄弟阋墙,而你倒好,竟然是做出了如此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冤枉于太子,陷太子于不义之地,况且还拿天下百姓的生计来冤枉太子???!!!你该当何罪!!!!!!”

    萧平凛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洪亮,宛如炸雷,就这样直勾勾的劈在了萧君林和杜克勤的天灵盖上。

    其实除了萧平凛越来越大的声音还有一点,那就是刚刚已经被废了的太子,现在又被皇帝亲口称作太子,皇帝虽然是盛怒,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想,皇帝是不是气疯了气傻了,忘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决策,没有人会去怀疑也没有人去想到底为什么,已经很清楚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就是,之前的那口谕怕是已经无效了,皇帝现在显然,是偏向萧君阙一面的,谁都能听出来,这局势就瞬间变化倒转了过来,原本已经以为是尘埃落定,之后说不得还会有波折的事情,没想到这波折不过就是眨了个眼的功夫,跪在地上请罪的人可就不一样了,杜克勤还在勉励支持着,不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他现在心很慌乱,是很久没有过的这种谋事竟然不如别人,甚至事情完全不按照正常的走向走的状况了,一个人若是太久没有挫败过的话,总是忘记了自己是刀口舔血的,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了些什么,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就总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失败,总觉得自己一直会站在制高点上俯瞰着别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忙碌着想要找出一条生路,甚至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谋算之中,殊不知自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都未察觉到自己的脚下站的不是土地,而是埋藏着即将喷发出来的岩浆,已经开始有些烫脚了,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挫败和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当中的杜克勤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他看别人挣扎着想要在这突如其来的困境当中找出来一条生路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那是控制不住的不由自主的,就算是杜克勤觉得自己身经百战觉得自己还可以,也是不由自主的——他不能出事,他身后还有敕氏遗族的势力啊,他还要替他的亲人报仇啊,不行,他不能出事啊。

    杜克勤都已经冷汗连连了何况萧君林呢,每当一点风吹草动,或是萧平凛的话或是谁的话,都统统听不清了,在看见安林南的那一刻萧君林的脑子就如同被人用一把锤子搅了一下,已经是有些浑江江的了,现在看到形势逆转直下,更是觉得耳边嗡嗡的,他开始怀疑了,怀疑皇帝怎么会这样跟他说话,他的父皇怎么会这样跟他说话呢?他没听错吧,之前萧平凛已经说是要废了萧君阙了,可是现在却又自己称呼萧君阙为太子?这就是说明·············他的父皇是要他今日付出代价?是的,不错,他是要付出代价的,看到安林南的时候萧君林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完了,只不过无论如何他的父皇应该会让他有一点喘气的机会的,这么多年的疼爱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啊··············可是现在萧君林开始怀疑了,他的父皇·········是不是不偏向他了啊?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于情于理还是如何,怎么偏向他啊???就算是他的亲爹,这众目癸癸之下,难不成还能轻描淡写的说无事,小孩子小打小闹罢了???还是说轻描淡写的来几句禁足多少,贬为庶人?做了这么多错事,难不成贬为庶人就能谅解?方才萧君阙都已经被宗籍除名了,这可是什么结果?萧君林比起来还要罪加一等,因为一切都是萧君林谋划的,不但比萧君阙更恶劣,还要加上无事生非冤枉储君的名头,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都不说这个,就算是皇帝是他的好父皇还是偏向他宁可什么都不管不顾这些朝臣,要保下萧君林自然是可以,可是现在却太难了·········

    这么多人看着,甚至还有真正的江南的百姓,萧平凛难不成还能将这些江南百姓都杀了不成?或是要扣在玉京里?还不是最后得放他们回他们生活的地方,那可就不一样了——这百姓的嘴可是太难堵了啊,他们若是得到了自己心满意足的结果,那回去之后歌颂的就是他们伟大的皇帝伟大的君主到底是有多英明神武,到底是多大义灭亲,绝不姑息养奸,到底是多明白的一个君主,可是但凡这个结果让人觉得微妙的话,那回去说的传开的就是他们的君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反而会说太子如何如何英明神武,这难道就是萧平凛想要看见的了?自然不是,本来萧平凛就是忌惮萧君阙这个儿子比他这个父亲当的还要更有威信,更有君主的风范,现在难不成还要在这种民心大事上犯糊涂?若是让萧平凛来选今日之事如何结尾,若说之前心中还是会有些犹豫到底是之后如何权衡朝中,如何权衡萧君阙不能只有这样一个适龄的儿子在朝堂上,还会记恨萧君阙竟然如此逼迫他竟然是丝毫不顾这么些年来装的乖巧,现在可就是毫不犹豫了,萧平凛的选择当然只有一个,太明显不过的一个——

    当然是偏向萧君阙啊——因为正义就站在萧君阙这边,萧君阙做错了什么?细细数来实在是没有。

第329章 落子无悔(4)

    要实在牵强的说做错了什么,那可能他做错的就是刚刚拒不认罪,甚至可以说是无视皇帝冒犯天威,然而人家后来却是又说出了自己为什么不跪的理由,如此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情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凭什么让人家认错?就算是认错不过就是请罪请皇帝息怒,萧君阙做的也的确是桀骜了,可是到底最后真相出来的时候无一人不是认为萧君阙是有错的啊——与其比起来在萧君阙这点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被解释成为只不过是当真惦念天家的颜面,当真只是觉得这天大的罪名觉得委屈就是连含糊都不愿意含糊一下的小‘不敬’,不妨仔细的回头看一下这整件事情,以及萧君林到底做了什么才是——

    萧君林才是应该人神共愤的,两相比较下来萧君阙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储君了,所有正义的天平美丽的词汇似乎都可以用来夸奖他了,雷厉风行的办事手段,爱护天下子民,手足情深,顾全大局,办事稳重···············

    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了,相反的,一切恶毒的话放在今日的萧君林身上都不为过,以天下百姓的命,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来换取自己想要的利益权势,甚至············

    萧君林浑江江的想着自己都做了什么错事,这些错事最后得到的坏结果会有哪些···········还没数完的时候安林南先替他说完了。

    显然刚刚安林南还没有说完,只不过是清点了一小部分萧君林做的恶事罢了。

    “启禀皇上,罪臣还有一事未讲,罪臣罪该万死,当年罪臣实在是苦于入仕难熬,借了些门路到安氏本家,当年就是文远侯和三皇子将罪臣安排到了江南做知府啊!这些年来,明面上是罪臣暗中搜刮民脂民膏,假传圣意,贪下这几年拨下来修筑堤坝的银钱,其实············这背后真正拿走这些的可是三皇子啊!!!”安林南说完就又磕了几个响头,浑像那脑门不是自己的一样,丝毫不觉得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汪汪的,“此次江南水患决堤,却是遂了三皇子的心意,三皇子知道太子将督此事,就让罪臣栽赃陷害太子,命罪臣写下了与太子往来的密函,可是那的确是三皇子所言胡诌,罪臣写下的啊——实在是不关太子的事啊!”

    安林南最是知道怎么看人眼色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萧君阙面前能说完了自己的利用价值,来借机搏一搏自己能不能保全一点儿是一点儿,他最是擅长怎么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会子到了朝堂之上,心中想到了之前太子给他的承诺,倒是头脑清明了许多,思路也清晰了许多,胆子也大了很多,自然是能一字不落的听萧平凛的话说完,还能反应过来萧平凛话中的意思,显然这是复太子的位分,所以忙不迭的跟着改口,听着倒是让人舒服。

    “罪臣得太子搭救,才幸免于难,可怜罪臣家人一家老小竟然是无一幸免啊!!!!”说到这安林南哀鸣一声,眼泪憋不住的就哗哗的流了出来,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罪臣活这一辈子,想要入仕,说大了是想为了家国做些事情,可是说小了不过就是想养家糊口,想要让一家老小过上点好日子啊!可是···········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竟然最后落的这么个下场啊!且不说罪臣那一家老小毫不知情,就这般的老弱妇孺都被三皇子心狠手辣的斩草除根,罪臣自己再差一点也就没命来见皇上了啊!!罪臣自知罪该万死,然真正犯错的人不应如此得意快活啊!!!!皇上明鉴啊!!!!”安林南说的是十分顺畅,文远侯被点到名字,脑子都木了,不过还是尚存几分理智,看着皇帝阴鸷扫过来的目光的时候连忙出列上前跪在地上,走过跪着的萧君林身旁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萧君林,恨不能一脚踹在自己的外孙身上,现在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呢?这都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了,竟然成了这幅烂泥扶不上墙一副没有救了的样子了?

    文远侯恨恨的咬牙,得赶紧想办法让人通传了安知霜,若是安知霜知道之后去请罪倒是尚有一线生机·············吧?

    皇帝这么些年了对安知霜都是视若珍宝,甚至提拔起来了文远侯府,应当不会这样狠心的对自己梨花带雨的女儿吧··········?不行,得赶紧想办法通知了女儿,让安知霜将自己作弄的惨一点,否则的话···········就算是这般,也是没有底啊,这次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文远侯本来就是靠着女儿在萧平凛跟前得脸,再加上皇帝有意扶持几家来平衡一下朝中的权利,若是些小事,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却是骑虎难下,更是这次的事错的太过于离谱了——也就是因为这样太过于离谱,所以若是萧君阙被惩罚了的话,刚刚就是他的结局,萧君林坐上太子的位置指日可待,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周密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文远侯想不明白,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看着这本来应该已经死掉的安林南更是觉得今日实在是··········在劫难逃了。

    唯一的指望就在安知霜身上了。文远侯一派的人当然都是这么想的,看着外面已经暴露身份的路小侯爷,已经有心思活络点的要微微的往那边靠了,可是却不敢动,现在别说大幅度动一下,就是一点摩擦都是如此显眼。不过好在文远侯深深的看了路小侯爷那一眼,路小侯爷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第330章 落子无悔(5)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之间好沟通呢?路小侯爷自然看到了今天的事情,也知道了,恐怕今日文远侯府不能善了,萧君林和杜克勤不能善了,他今日已然暴露的就更不能善了了··········文远侯府还有什么指望呢?那自然就是那深宫之中带来了这一身荣耀的安知霜了。

    安知霜带来了荣耀,也引来了文远侯府蠢蠢欲动的野心,想要更高的位置,国丈,真正意义上的国丈,皇后的位置,未来君主的位置也要萧君林来坐,至于其他还有再多别的什么的话,那就只有文远侯自己知道了,不过说到底也就是只能在心里头偷偷的想想罢了,若是真的要做的话他也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做的,毕竟文远侯虽然想当权臣可是却不想当一个君王,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不过也不奇怪,就是这个脑子若是真的空有野心想要谋朝篡位的话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文远侯踉踉跄跄往前两步然后跪下,看起来倒是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启禀皇上,微臣惶恐啊!臣实在不知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是臣的远亲不假,可是臣怎么能肆意安排人的仕途官职了?臣要是真的有这种本事不肖多说,皇上应也是知道的呀!可是皇上不知道这件事,那就是当真没有这件事啊!臣何德何能,一心只为君上的事情考虑,只为天下百姓考虑,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莫不是有人搬弄是非,在其中装神弄鬼,谁知不是谁见了一个安姓的人就起了别的心思,这当中定然有猫腻啊,皇上明鉴啊!!”

    这一个两个说着说着说到最后都用一个皇上明鉴来撕心裂肺的结尾,萧平凛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明鉴?他明鉴什么,明鉴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萧君林自己先这样想要害人,结果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人家反将一军的事吗?还是明鉴一下到底是不是萧君阙真的是谋事成神了能策划一切事情自导自演来了这么出???!!!!

    自导自演来了这么一出??糊弄三岁的小孩还是糊弄傻子也不至于这么说吧?这到底是在嘲弄谁呢?还自导自演?就算是他萧君阙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不能算是凡人在列,是神仙一样能预知未来了解过去,设下了这么个局,他萧君林和文远侯,还有一个竟然意外扑腾起来的杜克勤还有许多这背后运作的人·············他们要是不起什么坏心思,至于今日主动上赶子说这件事情了?至于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今日之事环环紧扣,分明就是精心设计安排好的,难不成他们没有这些坏心,就能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萧平凛越听文远侯的话额头上青筋就越发的暴起,他倒是该明鉴谁啊???!!明鉴出来的结果是什么?不就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萧君林今日彻底是玩完了吗?好一个萧君林,他的好儿子,这么默默无闻,这么些年来以为只是有些争强好胜却可爱的小儿子一日之间忽然就成了一个心机深沉按捺不住的人,甚至现在还被人家当着面的扯出来了到底是有多卑劣,这场戏谁能下的来台呢?

    当然有人能下的来台了,那就是站的稳稳当当的萧君阙了。

    从头到尾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气度,从头到尾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实在委屈可怜,什么叫做被冤枉还顾及着天家的颜面,什么叫做宽仁。

    关他何事?事情不是他做的,人不是他杀的,人还是他救的,他从头到尾没有叙说过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只是让别人都一字不落的完美的解释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很容易就能让人听懂这背后的萧君林到底是个什么歹毒的心思,整件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甚至萧君阙还是弱势的那一方,还是刚刚被冤枉的被废了太子之位的那一方,谁能够不去安慰这样一个可怜的人呢?谁不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可怜当真是无辜呢?日后等再遇见萧君阙有什么事情或是如何,萧平凛不也得想想这件事要如何做吗?毕竟这位现在可是又多了一些极好的名头,这样的储君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写着,如果被废那就是当今的圣上实在是脑子被门撞坏了,实在是没有脑子才对!

    数不清这到底是一石几鸟,怎么这天底下所有巧合的好事全都到了萧君阙的手里呢?萧平凛是这样咬牙切齿的,萧君林也是咬牙切齿的。他本来就是嫉恨萧君阙的,无论是萧君阙的身世还是一直沾着储君的位置,还是说安知霜每每对着他说他才应该是真龙天子的话,他都是恨萧君阙和皇后的,有朝一日,他发过誓的,总要将萧君阙从那个位置上面拽下来,可是他不明白,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么毫无疏漏简直是谋划的不能再仔细的事情怎么就会被萧君阙这么轻而易举的逃了过去呢?甚至就连安林南都被救下了,他实在是太幸运了吧?

    “明鉴?你要朕明鉴?!明鉴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做的好事不都是在这了吗?朕还如何鉴,如何明??!!!!!不是已经够明白的了?”萧平凛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语气就彻底冷了下来,也不复刚刚说话时候还有些激动的样子,只是阴鸷的扫了一眼杜克勤,杜克勤终于知道自己也逃不过了,最后的那点希望就这样吧嗒一声对他关上了门,杜克勤僵硬的跪在地上,随即反应过来竟然是有些该死的不对劲的,或者说是对一个背负仇恨的人在未报仇时候不该有的感觉···········解脱,或许也可以说是,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恍然大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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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凰录介绍:
玉京人都知道,丹府的嫡女最不受待见。
前世所托非人,害至亲,作嫁衣;最后换的是城楼十里战火绵延,饮恨长逝。
等丹云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
“???”
这个太子殿下好像看我非常顺眼。
七窍玲珑,堪折风骨,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只是,你看那天上的星火,哪有一颗,愿与逆旅者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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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差萌太子殿下x重生黑心包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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