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15)
是了,皇帝不爱皇后,可是皇帝回想起来这多年种种,定格在这一刻,还是打心眼里敬重她的。所以皇帝目光温柔的揽着皇后,静静的对着她说最温柔的话,将皇后从历代皇后居住的凤鸾宫里面迁到了长乐宫里面,皇帝是那般的带着溺死人的温柔对着皇后说,希望她一生都能快乐。
后来又过了两三年,皇后终于有孕了,这让皇帝喜出望外,最开始的时候,皇帝是真心的期盼着和皇后的这个孩子的。皇后母仪天下仪态优雅,事事条理分明,宽仁待人事,赏罚分明,这样的孩子生出来一定是个聪明绝顶的,一定是像极了他和皇后所有的优点,这个孩子会是太子,会是江山的继承人,会从他的手上接过这江山,是皇帝明了皇后的身份,明了顾氏的颜面,更是一个父亲曾经存在过的对孩子的期盼。而萧君林,则是皇后刚刚有孕的时候不几个月就有的,而萧君林生在安知霜的肚子里面,皇帝还是没有办法克制的,看到安知霜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那时候低眉顺眼的敕婉,正对着他淡淡的笑,脸上还有一深一浅的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是那般的美好。皇帝自认为自己是绝无可能真心爱上皇后的,他一心里面只有已经逝去了的敕婉,所以皇帝就这般毫无愧疚感的觉得自己已经给了皇后一切了,皇后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敬重和足够的权利,皇帝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和皇后的孩子会是太子,然后转头一门心思都恨不能扑在安知霜身上。萧君阙是带着皇帝作为一个父亲的期待和对皇后的弥补对顾氏的权衡出生的,更是皇帝登基之后出生的第一个皇子,萧君林则是从安知霜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是被他看作敕婉的替代品和敕婉和他的孩子的替代品的皇子。
可是后来啊,年纪渐渐大了,皇帝也越发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还要是最英明神武的那个的,可是渐渐的儿子长大了之后反而比他还要受到崇敬,反而比他还要厉害,反而比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在背后被人诟病的登上皇位的皇帝要更拥有太好太好的光明远大的前程了。这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他当初斗倒了多少人,他当初是怎么样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就是为了屁股底下的宝座,可是如今却眼睁睁的看着子强父弱,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生出来就拥有了他想拥有的一切,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顾氏势力盘根错节,更是皇帝不想看到的,所以渐渐的,本来那点作为父亲的期待和喜爱就慢慢泯灭了,转而的是猜忌和怀疑,是忌惮。
萧君林这个儿子则是不同的,他们同样都是庶出的,而且萧君林并没有表现出来像萧君阙那样极高的天赋或是聪明,他也总想耍些小聪明引起父亲的注意,忿忿不平的想要耍些小聪明压过他的皇兄一头,也想成为别人夸赞的对象,也想让别人看见他,这样不服输的性格却用着那般带着些稚嫩的手段,皇帝还是能欣然接受的,甚至带着一层有色的滤镜看着萧君阙和萧君林,皇帝满心里都觉得萧君林是个更得喜爱的儿子,觉得这个儿子虽然不如萧君阙那般处处都是卓绝的,可是萧君林也是聪明的,不是什么蠢笨之材,这样的储君,显然是更能得到皇帝的喜爱。故此皇帝一直认为的萧君林是个没怎么长大的小孩子,尽管是因为萧君阙珠玉在前才让人觉得萧君林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可是皇帝恍然,原是萧君林也已然有了妾室且这妾室还比萧君阙有孩子早呢,原是萧君阙和萧君林不过是差了几个月之数罢了。听着今日萧君林的一席话,皇帝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萧君林,就连这个有些幼稚的儿子,让他觉得是可以操控的是一个贴心的儿子,也长大了吗?说的这般正气凛然,实则皇帝就是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看不出来,这分明是抓到了萧君阙的小辫子,竟然就公然在朝堂之上跳出来,指摘自己的皇兄。虽然说这种事情在天家确实是家常便饭,可是皇帝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岁月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皇帝还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年老的年纪,别人都说着皇帝还是盛年,正是盛年,可是皇帝看着日日长大的孩子自己的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皇帝的心思似乎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自己年轻的那会儿,那会儿他正是锋芒毕露的和那些想要抢夺皇位的人斗的死去活来,那会儿正是他的天下,那会儿正是他步步为营的一点点将所有的对手都斗没了的时候。可是现在眨眼的功夫罢了,竟然轮到了他的儿子身上,而他就像当年他的父皇一般坐在上位,看着这些人闹腾,看着他们明争暗斗。
皇帝沉声道:“太子,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看向了萧君阙,却没有唤一声阙儿,而是直接唤了太子的名号,眉眼之间颇有一些不悦,只不过看着那副模样,萧君阙的心中可不觉得皇帝是被萧君林的这几句话给说的生气了,反而像是自己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不高兴的紧。萧君阙向来知道皇帝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曾经的萧君阙也以为这是他的父亲,这是他的依靠,可是后来萧君阙就慢慢发现原来生在皇家,天家的威严里,竟然真的是先君臣,后父子。所谓的什么血脉关系在皇帝的猜疑和忌惮面前不堪一提,什么所谓的血脉关系在皇帝的眼里或许只是一种说法罢了。说到底,萧君阙和萧君林是不同的,因为萧君阙早就知道了也明白了一点了,那就是坐在上面的坐在龙椅之上主持高堂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玉朝的皇帝,而是一位君主。
第242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16)
而身为君主,又怎么可能抛下太多在孩子身上呢?他所承担的是天下人的希望,是万民都仰望着的每一个动作每一道旨意都会被人仔仔细细在背后嚼读的人,这种万人之上的权利和欲望,是会将一个父亲变成一位狠心的君主的,作为君主,心里想的是如何权衡,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权利和位置,是如何想着一统天下万年。曾经萧君阙读史册的时候,看着史册之中描述的秦始皇,曾经是英明神武横扫六合的君王,可是晚年却追求起了长生不老。萧君阙不知道为何一个曾经英明神武的人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可是后来他明白了,权利和欲望的膨胀是没有限界的,当牢牢掌握了控制天下号令天下的权利的时候,那时候想的就是如何能延续下去这份荣光。
“臣听来实在是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掌握了什么所谓的证据,只是这话实在是咄咄逼人伤人的很,孤且先问三皇子一句,可否将此事娓娓道来?如此掐头去尾大表慷慨激昂之词,欲陷孤于不义之地,实在是也令臣胆寒。”萧君阙说完一席话之后掸掸袖子一拱手弯腰行礼,就不再言语。
“太子做了什么难不成自己的心里还不清楚吗?”萧君林咬牙切齿道:“太子若是诚心悔过自己说个清楚明白,圣上宽仁自然会念太子是初犯,只是太子若是还巧言令色的狡辩,那真是回天乏术。”萧君林说的肯定,定定的看着萧君阙低垂下去的头。
萧君阙心中嗤笑一声,这竟然是要自己开始说了?这般想着萧君阙也就真的嗤笑了一声,渐渐直起了身板,看向萧君林淡淡道:“孤实在是不明白三皇子在说些什么,孤从未做过的事情,孤又怎么会知道来龙去脉?还是请三皇子究竟是查到了什么都悉数整理好了说出来,到时候便于明鉴,只是孤实在是不知孤犯了什么事,三皇子全数说出来这当间是误会了还是有人蓄意陷害孤也未可知啊。”萧君阙说完这句话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君林,不再说话了。
萧君林被萧君阙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打鼓,萧君阙用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人的时候到最后一般来说都会是那个人的下场比较惨·········萧君林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平复了下来,萧君阙惯爱用这种手段的,先是这般唬人罢了,只有真正心里没底的人才会被唬住,而他手上的证据是铁证如山,煮熟的鸭子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林儿先全盘道来。”皇帝揉了揉额角,将目光投向萧君林,萧君林点点头,一个是昵称一个是名号,熟亲熟近,一听便知。
“启禀父皇,此事还是要从儿臣外祖家的一脉旁支开始说起,不知父皇可否记得,约三四年前父皇曾经亲自任命了江南的知府,此人正是安氏旁支里的新秀,名林南,字翼。安林南勤勤恳恳,向来老实本分,在其位谋其政,江南百姓素来将他当作父母官,只是此人唯一的缺点也是太过老实本分,从来不敢做一件对不起百姓的事,做官这么些年从不敢贪一两雪花银,生怕背弃圣上恩泽和百姓寄托。只是万万没想到,江南富庶人尽皆知,自去岁江南忽粮食收成遭天灾影响,本是令人忧心之事,安林南更是将自己微薄的家底都贴了进去,只希望黎民百姓不要遭难,可谁想··········谁想此次的灾难让百姓遭殃,却是填保了别人的肚子!百姓饥肠辘辘,有心人却在此次的天灾之中捞的盆钵满满,更是引发了贪念,就连今年的水患也是因为拨下的赈灾银两被贪下扣押下,若不是此次赈灾钦差之人是太子,恐怕别人去了也是束手无策,没有丝毫办法!且儿臣惊闻江南因久日无援灾民动乱,恐怕别的钦差大臣去了就是死路一条!民愤之下,焉有太平可言?太子心思之歹毒还不在如此,圣上英明,也是太子自己没有打稳算盘,直接就被派到了江南赈灾,若是换了他人去,恐怕是要落得个处理不当无能的名头,然后太子再主动揽下差事,一举解决此心头大患,既是名利双收又是在圣上心里屡立奇功!”
萧君林清了清嗓子,显然是还没有说完的样子:“其心可诛远不止如此,为了保全太子自己的清誉,竟然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怜安林南明明是被拿着一家老小的性命胁迫着犯下了错,却最后想要以死谢罪想要告知天下太子其心可诛的时候,儿臣恰好查到此连忙想要派人去接安林南让安林南说出来真相,可是·········儿臣的人只接来了一具尸体,没想到太子如此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歹毒,一早就杜绝了所有的可能,直接杀人灭口,安林南一心想保住的家中的妇孺,也无一幸免。”萧君林长叹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额头上青筋暴露。
皇帝皱紧了眉头示意萧君林继续说下去。只是萧君阙却忽然插了一句嘴,萧君阙仍是淡淡的问道:“只是三皇子如何得知孤威胁安林南,如何得知孤杀人灭口,更问一句三皇子,孤所贪昧的银两所在何处?”萧君阙顿了顿继续道:“赈灾的银子都是由着户部尚书直接拨去,从未经过孤的手,且户部尚书向来是清廉刚正为名,断然不会做出所谓同孤同流合污藏匿赈灾银两之事吧?就算是孤真的这般做了,自然有风声传给户部尚书。这般做岂不是过于愚笨了?”萧君阙心中嗤笑,若是他真的想要贪那些救命钱,又怎么会被抓到小辫子?
萧君林今日所说的这种贪污的做法都别说是他萧君阙不会这么做,就算是换成个但凡小心谨慎长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
第243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17)
萧君林所说的看起来是天衣无缝,甚至连这里面安排好的安林南,被塑造成了一个被强权逼迫为了保全家中亲人而被迫铸成大错,良心难安最后自杀的清官,而萧君林是真的足够狠辣,直接下手灭口了安林南以及其家人,这样唯一一个萧君阙看似能洗清自己冤屈的关窍也被封死了,这也是安氏的旁支了,也是当真能下得去手,安林南府中所有的人都没能幸免。只是萧君林所说的这种贪污的法子也实在有些太看不起人了吧,简直是将十万火急的赈灾银子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竟然是探囊取物丝毫不忌讳被他人知道了?尤其是这他人是个什么人?
户部尚书那是什么人,萧君阙不是没有试探过,只是那人不是能收买的,三言两语就能断了下面所有的话,这般的人一般在朝堂上都是明哲保身更是不愿意参与到夺嫡的争斗里面,这般聪明的人就是有自信有本事尽管不参与夺嫡也能在日后新君继位之后能有一席之地。
且不说这个,就算是说户部尚书转了性子想要支持夺嫡,那也总该不至于选了萧君林吧?萧君阙嗤笑,非是他瞧不起萧君林,或是高看自己,只是就算是户部尚书选别的什么不起眼的角色都不至于选择萧君林的,因为萧君林这般的人,萧君阙不信户部尚书看不出来萧君林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皮子短浅的人,虽然毒辣,虽然有勇有谋,只是这心计都是在浅浅的眼皮子底下看出来的,自然是顾头不顾尾,自以为的缜密周全,其实又何必急于一时和萧君阙争什么呢?只要安安心心的苟着,等着萧君阙和皇帝斗法一番先,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丝毫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是怎么做更有利的人,萧君阙可不认为户部尚书会想支持萧君林夺嫡然后登上皇位,就这般的人怕也不是真的等到登基之后哪天心思一个不爽或是又哪里疑神疑鬼的犯到了萧君林手上之后,死无全尸。这种不顾及一点恩情的人,实在是不值得老狐狸投靠啊。
所以有点脑子的自然都不会这般做,这般一个不稳定性几乎可以说是油盐不进的老狐狸也想拿过来利用利用说道说道,那可真是有点掂量不清楚轻重了。实在是没有必要以身犯险。萧君阙眯了眯眼睛,不过这萧君林总归若是安林南三四年前就安插好了,万不至于这计划是临时起意,怕也不是安排了很久了。
如此说来,到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萧君林身边不是没有人,若是真的是安排了好几年的事情,怎么会在一个细枝末节上出岔子呢?何况这简直就是一想就能想到的事情,萧君阙低垂下眸子,看不清眼里的神色,那萧君林为什么敢放这么一个大的漏洞在面前呢?除非,萧君林是真的有那个本事能收买了户部尚书,如此,凡事自然是相应相生,在萧君阙眼里都是这般的人在别人眼里在皇帝眼里自然更是这个样子,而且皇帝十分的信任户部尚书,自然这样一来若是户部尚书真一口咬定了什么,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尤其是再加上之前那些周密的安排,那些早就藏在江南的探子,装作江南难民模样的已经来到城门口的灾民再信誓旦旦的说些什么,再加上一个惨死的知府·········
真真是铁证如山啊。
萧君阙眯着眼睛,眼底的浓墨翻滚,且看看吧,走一步看一步,就算是户部尚书今日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了被萧君林收买了,成了萧君林的人,今日之事也必定是萧君林落败。这个弟弟倒是真的有点超乎萧君阙的意料了啊,没想到还能做出这般计划周密筹谋了几年的事情,还真是让萧君阙很是‘惊喜’呢。只是可惜,想做一只狮子就要有做一只狮子的觉悟,在自己还没有强大到成为百兽之王的时候好好藏起来自己的尾巴,若是将自己的一点尾巴露在外面了被他揪到了,那就是再扑腾,萧君阙也能让他扑腾不起来,也能将萧君林拾掇拾掇扔回去回炉重造一下。还是有些稚嫩了,再筹谋就再多筹谋个几年吧,那说不准到时候还真的有可能要让他头疼一下。只是可惜了,不知今日之事过去之后,萧君林到底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呢?别再刚刚露出一点自己的刚从小奶牙蜕变成的獠牙,就被人将獠牙掰碎了去,再也没有翻身的就会了。
那他这个做皇兄的可真是失望啊。萧君阙漫不经心的想到。
若是丹云隐今日在并且能熟练的从萧君阙的心中读出来萧君阙的想法,那估计丹云隐还真的是会慨叹一声,有点自负了吧,前世可是没少被萧君林扣帽子呢,那前世可是不是这般聪明,莫不是前世这个时候是突然失去理智了?竟然能被萧君林扣了屎盆子,还被萧君林给设计了?
前世这个时候丹云隐倒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具体的,只是听萧君渝说了一嘴萧君林要有大动作,丹云隐那时候也是傻乎乎的没有细问是什么动作,后来丹云隐也只是知道江南水患一事萧君阙贪污,夺了百姓的援灾钱,这可是龙颜震怒,天理不容的事情,所以今世丹云隐成了太子妃之后,从抱着报恩的心态到后来与萧君阙心意相通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暗暗责骂自己前世真的是被猪油把眼睛糊住了,那都不是单纯的糊住了怕是眉毛下面的那两个窟窿跟出气儿的一样,什么都看不清,傻乎乎的也不知道问问具体是怎么做的,只知道萧君渝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先看着萧君阙和萧君林斗自然是好的,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等着一鸣惊人自然是最好的做法。若是她当初问了知道了他们是如何设计的话,今世自然就可以帮萧君阙筹谋的更仔细,让萧君林自食苦果。
第244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18)
不过无论怎么说,前世已经风化,今世的萧君林,必定会自食苦果就是了,无论出了什么节外生枝的幺蛾子,萧君林所说的已经是站不住脚了,不仅如此还自打脸,反而被人抓住是他自己自导自演,如此一来还说些别的什么呢?
萧君阙说完就不再言语,皇帝的眉头死死的皱着,眼里面满是阴鸷,显然是在思考事情,萧君林刚要开口却被皇帝挥手打断了,皇帝舒了一口气,淡淡道:“阙儿说的不错,户部尚书,你可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萧君林望了一眼皇帝,暗自咬牙。这会子又不叫太子而是又叫阙儿了,萧君林自认为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没想到萧君阙只是淡淡的开口点明了其中关窍就是所谓的贪污赈灾款户部尚书刚直不阿一定会知道风声这一点,皇帝竟然就打断了他的话,而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且对萧君阙的称呼也又变了。萧君林咬牙,好啊,走着瞧吧,看你萧君阙还能花言巧语几时。本来萧君林以为皇帝是十分忌惮防备萧君阙的,他这就是给皇帝递了个绳,只要皇帝接过来就能让萧君阙窒息而死,可是萧君林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还有一息相信···········萧君阙的意思?
萧君阙一听便知皇帝话里头的意思和心中想的是什么了。终究萧君林还是有些高看自己了吧。以为皇帝一定是满心忌惮他,自然会直接顺着萧君林的话说下去,等着萧君林的铁证一搬上来,皇帝就更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他这个太子下台了。萧君阙嗤笑一声,可惜了,到底还是没算明白,太低估了皇帝的脑子,也太高估了萧君林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谁说皇帝有想要换太子的心思了?呵,就以为皇帝满心戒备忌惮萧君阙就一定要将萧君阙从太子的位置上扒下去,那是他萧君林以为的,可不是皇帝的心思。皇帝若是早就对他忌惮到了必须要将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扒下去的地步,那自然早早的就动手了,哪里用的到萧君林自己这么费劲吧啦的布局?皇帝自然会诱着有用的人包括萧君林去发现他萧君阙有什么错处,还用得着萧君林自己这般无中生有谋划的小心翼翼心思缜密?
算到了皇帝忌惮萧君阙这个儿子,忌惮子强父弱,可是却算漏了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踏进了这个雷区里面。子强父弱是一方面,勾结皇帝的忠臣和近臣,又是什么呢?萧君阙心中冷笑,这可是比子强父弱还要更瘆得慌吧,只是子强父弱罢了,可是皇帝自己的心腹到底还是在那里摆着呢,大臣们百姓们就算是心中再觉着这储君好,也是知道这是等了皇帝没了之后再上任的,可是若是现在皇帝还在就敢直接勾结皇帝的近臣,这不是上赶子递给皇帝自己的把柄,上赶子告诉皇帝你身边的大臣都被我收买了吗?这恐怕是更让皇帝瘆得慌也是更忌惮的,所以皇帝一下子就转变了对萧君阙的态度,所以皇帝打断了萧君林的话,看着萧君林那有些僵硬的面色和话刚要出口刚张开嘴就被迫只能张着没有发出任何音节的样子,萧君阙就觉得想笑。
萧君阙刚刚扯到了户部尚书,而没等着皇帝开口,萧君林却要先开口了,这说明什么?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就是萧君林定然是有十足成的说法,是有铁证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萧君林还和户部尚书联系过,皇帝自己是腥风血雨里面走出来的,自然知道这朝堂上几句话是真的几句话是假的,究竟是谁要害谁还是谁真的做了什么事被抓到了证据,这都是要等着最后盖棺定论的,一切先入为主说出来的东西,只能影响上位者的观感,却绝不会让一个不想让事情直接这般行进的上位者直接掐死了所有辩驳的话。
皇帝自然就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也是做了十几年的皇帝了,这点心术还是有的。他是忌惮他的儿子,可是却还没有到了要换一个太子的时候。试问还有哪个皇子能担的了太子的位置?萧君林吗?文远侯的手伸的实在是太长了,就连那次春猎引起了他的戒备的时候他仔细的派暗卫去查了之后,才发现文远侯所做的和顾氏比起来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这些年来他对安知霜的宠爱几乎是到了颠覆制度和尊卑的地步,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文远侯府也是有些飘飘然了?所以这时候自然不是废太子反而让文远侯更得意更有劲推一把让萧君林上位的时候,余下的皇子,皇帝还真的想不出来哪个自身或是母家能足够到了太子的位置,要不就是年纪太小的,要不就是那种母家无权无势自己又默默无闻的,再说一国之稳定怎么能轻易的动太子?这可是从小一直就在太子位置上的,若是说谁都不放在太子的位置上那就更不可能了,难不成让这些人蠢蠢欲动,各怀鬼胎吗?皇帝可不想。越是这般,对于上位者的危机就越大,他的好父皇不就是因为没有立太子,所以后来有等不及的人··········直接送了他一程,然后争那个位置吗?萧君阙现在坐在太子的位置上,顾氏与文远侯府就会相互掣制,下面的波涛诡谲也不会翻腾的太过厉害,毕竟这明面上的还没斗倒呢,皇帝倒是觉得还好,绝对没有到了要动萧君阙太子位置的时候。
萧君阙叹了口气,萧君林是有勇有谋有心计,做事也能下的了狠手,只不过唯一可惜的就是眼皮子太浅了,他看不见帝王要怎么做才能权衡,看不到什么是帝王心术。不过也罢,他萧君阙自越长越大就是没有被父皇偏爱过的,自然也不知道一直将皇帝当为父皇而不是圣上是什么滋味儿。
第245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19)
或许萧君林这般自信自己的父亲会想让自己继承皇位的那份信心,他萧君阙也永远体会不到也永远不会理解吧。各人的考虑的方面心思和境况境遇都不同,也是难免在萧君阙看来有些不可理喻的事情,萧君林却认为是稀松平常的。只不过萧君林要问自己为什么连铁证搬出来的机会都先被皇帝截了一下,那也真真正正只能怪萧君林,生活在编织的父子和睦的假象里,从来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皇帝的真面目和真相罢了。只知道皇帝忌惮子强父弱又如何?换谁都是一样的,自然不是仅仅只对他萧君阙一个人。
萧君林还真的是这般以为的,安知霜告诫过他,他也知道,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可是萧君林却始终盲目的相信父皇是不同的,父皇不爱皇后,自然也是忌惮萧君阙忌惮的深,可是他是在母妃和父皇千娇万宠之下长大的,他自然所知道的都是父皇是有多么疼爱他。他虽然谨记着安知霜的话,不愿意没事找事徒给自己添一个在父皇心里不好的印象,可是却没有办法像萧君阙那般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相互猜忌办事办的那般圆满,不犯到皇帝的一点禁忌上头。这次便是如此,皇帝是显然疑心了萧君林竟然能和户部尚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联络在了一起,要知道别人都知道户部尚书杜克勤是什么人,皇帝岂不是更知道?杜克勤是十足的忠臣,更是他皇帝的近臣,此刻却被萧君林染指了,且杜克勤根本就没有跟皇帝说起这件事,皇帝确实是今日上朝才方知道萧君林所说之事。
这般皇帝若是能容忍,那他就不是萧平凛了。
萧平凛这一生,什么事没做过?是亲手利用了自己所谓爱的女子送她上绝路,还是杀父弑兄,他什么没有做过,遑论自己的儿子呢。若是不听话的,他是容忍不下的。年纪越大,这种猜忌和想法就越来越大,疑心就越来越多,这大概也是帝王的通病吧。
杜克勤本来是在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此刻闻言一拂袖子跪在了地上磕头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御下不严,此事本来是由户部侍郎做主手,臣只是督着户部侍郎,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岔子,臣愧对皇上信任,臣愧对江南百姓啊!若不是前些时候三皇子忽然找到臣这里,臣不仔细查还真的是就让江南百姓无辜遭难了啊!臣有愧,臣已然酿成大错,臣不求皇上宽恕,臣但求皇上赐臣死罪,只求不牵连一家老小,臣愿以血还血,以偿臣糊涂令江南万民遭罪之愧!”杜克勤连着磕了几个头,皇帝看向杜克勤和萧君林的眼光反而稍霁,转而又看向了萧君阙,眼底的不悦之色很是明显。
萧君林呼出了一口气,不自觉的脖子后面起了一层冷汗,本来刚刚他满心思都是在怨怼萧君阙和皇帝忽然变了的脸色和态度,却是实在糊涂了!竟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还好杜克勤说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原本萧君林和杜克勤商议的时候是直接让杜克勤证明的,这可是铁证,那般刚直不阿的老大臣,可是杜克勤却皱了皱眉头,仔细的跟萧君林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还是让萧君林想办法将事情推给户部侍郎的好。这户部侍郎不是杜克勤的人,也不是萧君林的人,至于要如何做再简单不过了,萧君林也明白的道理,只要有铁证在手,那自然是百口莫辩,一张嘴就是说出了花也没用。萧君林那时候抿了抿唇显然是没太听进去也没太相信杜克勤口中所说的皇帝会怀疑萧君林勾结皇帝的近臣的这一点,只是给了杜克勤点人手让杜克勤去办了。而刚刚杜克勤将事情推到了户部侍郎,皇帝的面色稍霁的样子让萧君林出了一脖子的冷汗,若是杜克勤此刻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容易的自己做一个铁证,那父皇自然会相信,只是心中怕不是也要开始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萧君林很想擦一擦自己脸上的冷汗,忽然渗出来的冷汗有些粘腻的不舒服,萧君林惊觉刚刚自己真的是在皇帝的心里的边缘黑暗地带游走了一圈,幸好皇帝堵了他的嘴,杜克勤先开的口,否则这日后萧君阙倒了,难保下一个不会是他,他在皇帝的心里留下那么个印象。萧君林觉得心头有些堵,不过就算是杜克勤再怎么说,皇帝无论如何也是知道了他私底下怜惜过杜克勤,在帝王的眼里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都可以算是勾结了。
杜克勤这只老狐狸,真不愧是老狐狸啊。萧君阙都忍不住有些赞叹,这到底是谁的智慧呢?杜克勤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后手的准备,就显然能一针见血的看出来若是直接跟皇帝说杜克勤发现了这件事情有关是杜克勤经手的,那皇帝的心思可就是千回百转了,到最后就算是他萧君阙被他们弄倒了,恐怕他们在皇帝的心里也是扎了一根刺,这可不是什么值当的买卖。只是萧君阙没想到杜克勤竟然真的会跟萧君林有勾结,此事萧君阙自己没有做自己自然最清楚,甚至萧君林想要怎么陷害他他都能洞悉一二,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杜克勤居然真的愿意和萧君林勾结,比起来此刻萧君林那汗涔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的模样,萧君阙还是对为什么杜克勤会和萧君林有勾搭更敢兴趣一点,而且萧君阙瞧着萧君林这个模样就知道,多半是萧君林洋洋得意的忘我了,恐怕是这会子看见了帝王好端端的忽然变脸才救命关头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其中的关窍。那此事就必然是杜克勤了,真不愧是只老狐狸,怪不得啊。
好,好,好。
他是千算万算也不会将杜克勤和萧君林勾结在一起这种万分之一小概率的事情算进去的。
第246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0)
杜克勤是个能人,萧君阙试探过,不能为友自然也不能为敌,萧君阙手底下的暗卫倒是不少,这消息的来源也是灵通,自然是一点苗头都没有,这可真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如,萧君阙就算是聪明绝顶也不能将这一点算计进去啊。若是他真的当真一点不知,当真不是丹云隐心思细腻提及了江南之事到底是不是其中有些猫腻,那奇怪的暴动百姓,让他多注意一下情况,他可能今日还真的要棋差一招了。也算是个有本事的,看皇帝的反应,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这可就是在皇帝和萧君阙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能无声无息的勾结在了一起构陷出来今日这样一桩事,真是好歹毒的心思,真是好细腻的心思。千算万算,萧君阙抿了抿唇,方才本来满心思以为杜克勤绝对不会,没想到此刻却立马打脸,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若是真的在江南的时候不会细心观察过了,若不是·········那他今日恐怕真的要栽个大跟头了。
这就是命吧。萧君阙冷眼看着杜克勤。
丹云隐若是知道了杜克勤反水应该也是和萧君阙一个反应,都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险些栽了个大跟头,不过倒是无妨的,萧君阙没有算到的是这里,而萧君林还没有算到的多着呢,比如说丹云隐这个拥有前世江南水患记忆的人,所以格外让萧君阙小心安林南,毕竟都是安姓,虽然丹云隐前世着实不知具体的细则,可是防范戒备总是摆的十分高的。也是幸好如此,若是真的再自狂一点,恐怕今日真的要栽个大跟头,若是萧君阙回去说给了丹云隐听,丹云隐必定会恍然大悟,原是还有这么一层,怪不得了,杜克勤这种都跳出来指正了,那时候恰好还是顾氏不知道怎么冒了龙颜大怒的时候,也正是皇帝决定可以将萧君阙从太子的位置上扒下来的时候,所以顺理成章的太子就成了废太子。丹云隐只以为前世是因为那时候顾氏不知怎么冒犯了皇帝,皇帝本来也就格外优待三皇子,也是时候给三皇子让出来太子的位置了,何况那时候不是这般单个的爆发,而是数罪并加,所以皇帝更是震怒,不过今世春猎之事的这两个最重的罪名之一的已经不存在了,反而是萧君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丹云隐推测那江南水患之事再加上江南一行中的种种,必定是朝堂之上见真章了。只是可惜了,今世就算是杜克勤又能怎样,就算是还能再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又怎么样,大局胜券还是握在萧君阙的手上,萧君林现在多说一分就是作死一分,所谓搬出来的铁证,之后就擎等着被一个一个拆穿,就擎等着自己的苦果一点点来吧。
“你既是不知道,朕真的要罚也是罚你御下不严之罪,何来其他重罪之有?真论起来,还是要论这背后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皇帝冷声道:“杜卿查到了什么证据?呈上来看看。户部侍郎,你有何话说?”
户部侍郎也是个年轻人,和柳大人是同一年科举里面出来的,二人可谓是惺惺相惜,性子也算是差不离,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户部侍郎可能更耿直一点,比柳大人还要噎人,户部侍郎姓耿,经常被人调侃是不是这性子就跟着姓氏来的。耿侍郎经常就是憨憨的摸摸后脑勺然后也是憋的脸通红说一句不是不是,随家父罢了。此刻忽然头上被扣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耿侍郎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还关他事呢?这事是由他督着办,他出主力,可是那只是个对外的名号,真真正正负责的还是杜尚书啊,只不过耿侍郎是耿直,又不是傻,肯定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这么被扣帽子。
“启禀皇上,臣冤枉啊!臣从来都没有和太子打过交道,面都只是朝堂之上才能见到,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不堪之事呢?且江南赈灾银两之事虽然是由臣负责,只是这不过是个名头罢了,真正还是由杜尚书负责的啊!臣着实不知杜尚书为何要冤枉臣啊!”耿侍郎莫名其妙的开口,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着实有些滑稽。
耿徇看着杜克勤,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不可避免的嘴巴甚至还微微张着,显然是十分震惊的。在耿徇的仕途里,杜克勤不能算是他的老师,可是杜克勤却是他的直属的上司,却是整个户部的领导者,不仅如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耿徇自然是喜欢忠君爱国并且直言不讳从来不做那些官场上的心机和勾心斗角之事的人,更喜欢事事为民着想的人,当初进朝堂之前耿徇是满心的愁,不知道到底该去哪个地方才好,他和柳大人一样都是寒门出来的,没有什么背景实力,小门小户的,破落的跟寻常百姓也没有两差了,深深知道自己虽然考取了功名只是奈何没有门道,玉朝官员虽然可以挑一些自己顺眼的带做自己的徒弟,只不过耿徇大概是运气不如柳大人,柳大人被当时的大理寺卿看上了,于是带着他一路慢慢高升,甚至恰好的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少卿告老还乡,柳大人甚至成了大理寺少卿,这等职位在这个年纪和出身背景实在是仕途不可限量,当时耿徇曾经郁郁寡欢,想着自己恐怕是没什么好运气的,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的被安排到了户部做事,虽然也没有得到杜克勤的青眼或是什么的,可是傻人自有傻福,这耿徇竟然最后混成了户部侍郎,前途也是不可限量,虽然杜克勤没有说收了耿徇做自己的门生,可是杜克勤也算是提点他了。
虽然只不过是寥寥几句,只不过对那个时候刚刚进入朝廷还只是个不起眼的户部的小官的新生,自然是铭记在心。
第247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1)
最困难的时候反而记得多一些,耿徇终身不忘杜克勤第一次看见他新来户部的时候,点点头的样子,跟着杜克勤的确是能够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东西潜移默化的对耿徇产生了影响,而不是杜克勤主动教他的。
对于那个时候郁郁不得志的耿徇来说,杜克勤于他来说还是十分有特殊的意义的,最起码耿徇在心里面偷偷的将户部尚书当作了自己仕途上的启明星——杜克勤的为人在朝堂之中有目共睹,自然耿徇也是能看的明白的。只是就这样直接崩塌的形象,让耿徇觉得有些受伤,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耿徇握了握拳头,看向杜克勤,实在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位这般忠贞两全的人,会突然这么冤枉他呢?他做过的就是他做过的,他自然会认下,可是天可怜见他和太子一共能说过几句话?屈指可数。好在耿徇不是什么太多愁善感的要吟咏两句伤心词的细腻人,很快的就调整过来自己的心态,既然是不再值得敬重了那不敬重便好了,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仔细想想杜克勤若是这般反口,肯定是收了人什么好处,耿徇握握拳头,仔细的想想这些时日里到底有没有被杜克勤陷害过什么或是有他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杜克勤既然敢这么说那就是一定有证据,否则空口白牙的别人怎么可能相信他呢?耿徇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也是怪他大意,从前竟然根本就没有往那边想,也从未想过户部里面会有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杜克勤带领的户部真是朝堂中的一股清流,其他五部里面斗的是暗流涌动,可是户部却是一派平和,没想到越是平和的东西若是突然暴起来咬人,才是这般让人猝不及防,这般让人防不胜防,这般让人震惊,也是这般的让人相信,若是没有什么能指摘开自己的理由和证据,恐怕今日········他的仕途就要走到头了。
耿徇咬咬牙,无论如何他都不是站着挨打的人,若是杜克勤真的想要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他绝对不会站着挨打,让杜克勤为所欲为,人活这世上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没了就没了罢,只是留下来的身后名是什么呢?含冤而死留下背后骂名,这可不是耿徇想要的。耿徇自认为这一生寒窗苦读,考取功名,郁郁不得志到成了前途大好的户部侍郎,上对的起天下对得起地,心中所想所念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都是忠君爱国,若他真的是做错了什么或是有什么杂念邪念这只能怪他栽了,可是老实人根本就想不明白,若是什么都没有做错一心都是向好都是为了天下黎民苍生的人竟然要平白无故的被扣了这么大一个黑锅,那这世间天理何在?
萧君阙看着耿徇这幅模样,眯了眯眼睛,本来他是不愿意多和那些性子太过于耿直的人打交道的,比如说大理寺少卿,这种人说是耿直,其实再说白了一点就是脑子转不过来弯,总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一直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正义的事情,可是却始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所谓的正义是什么,所谓的流于表面的正义和天下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正义,不过都是上位者权衡天下的玩物罢了,真正的正义都在人心中,只是却又有能几个人能说出来呢?
人心向来难测,命理更是难说,谁又能知道你今日所信誓旦旦所出来的正义言辞不是他人眼里的一个笑话罢了?真正想要做到俯仰不愧于天地,还是要心中有数,早些自己掌握些明权,有能力再去做才是真的。正义向来都有无数张面孔,只不过唯一肯定的就是争辩的面红耳赤只知道直来直去甚至将我行我素当做标新立异的,却实在看不清楚形势和格局的人,终究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最后的结局可不一定是好的,到底是这个时代,到底上面坐的是萧平凛,是一位向来觉得自己心比天高更是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君王帝主,将君王不愿意听的话当做忠言逆耳,将众人皆醉我独醒当做常态的明言进谏当做直言不讳不畏天威只为天下,听起来在后世应当是奇谈,应当是后世人人称赞的,只不过大多的可能是君主若是个仁慈的寻个机会打发了或是真心纳谏了,君主若是个小心眼儿的像萧平凛这样的,那可就不一定有好果子吃了,看着帝王是笑眯眯的点点头不说什么,谁知道帝王转身会不会心里寻思不过来味来,让一个掌权天下的帝王不舒服人,绝对的权利者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让这种人消失,若是再不好一点是个心狠手辣的也不在乎什么后世之名的昏庸帝王,那可就是公堂之上直接拖下去砍了或是这所谓的忠贞之臣被逼的一头碰死,皆是有可能的。
而对于还在储君之位或是蠢蠢欲动的想要争夺储君之位的,尤其是对于萧君阙这种善心有限的人来说,收为己用?怕是真的脑子进水了,就怕到时候被逼的一头碰死的不是这脑子转不过来弯耿直的人,而是他自己了。这种人,只有帝王能驾驭,最好的结果就是哪位都别投靠,投靠谁还真的就是给谁找麻烦来了,起码对于萧君阙来说是这个样子的,能在朝堂之上活下去的可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油条,能得到皇帝心腹近臣的那更是人精,滑不溜秋的比泥鳅还要滑上几分。若是运气好生在了一个帝王是个虚心纳谏的倒是还好,可是可惜了,萧平凛显然不是这种皇帝,所以萧君阙自然不愿意自己给自己找苦果子吃,谁知道这上下两个嘴皮子一碰有时候能说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萧君阙眯了眯眼睛,不过凡事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倒是不尽相同,从另一个方面想过来倒是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248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2)
杜克勤实在是太圆滑了,竟然想到推诿给这么一个人。对人心和性格的掌控,倒是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此一来这般横行朝廷两代皇帝的户部尚书,还真真是名副其实。
说来这耿徇有点意思,犹记得当初殿试他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只是可惜的是说话实在是太耿直了,并且不太会说话,也见不过什么大场面,还没有什么眼缘的长相,不似那刚刚也是被逼的面红耳赤的大理寺少卿,那位虽然也是这般耿直,可是到底还算是得些眼缘,仕途倒是比这个耿徇顺一点,起码有着大理寺卿的赏识。
耿徇占齐了所有不利的一方面,当时那次殿试殿选的时候出来的耀眼的可是不少,自然后来皇帝也就没有什么心思特意提拔一下耿徇了。推给这样一个人,背后没有什么背景,不是特别得皇帝赏识,可是却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爬到了户部侍郎的地位,也算是有点聪明走了大运的人了,可是又没有什么老师在朝堂之上,那就是靠着自己了,更没有听说过杜克勤有指定户部侍郎或是什么的风声,如此这般看来这耿徇还真是个最好的背黑锅的,耿直,到时候辩解的时候处处给他下套,他怕是要吃亏的,且看着这样子一脸信誓旦旦自己没有做过的样子,可是杜克勤敢说就一定有证据,显然肯定是平时也没有什么藏心眼的,定然是不知道哪里被杜克勤给算计好了,再加上没有背景却一路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任谁想都会觉得此人心思绝对深重,那也自然符合了能干出这种违背人伦的事情的性子心思。
如此一来,再加上证据,萧平凛的心思再千回百转一下,疑心甚重一下,可不就是坐实了此事吗?思及此萧君阙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好深的手段,好厉害的人,只是可惜了,这次不能怪别的,怪他运气不好吧。人算不如天算,这般环环相扣的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确实是杀机重重,一个不小心估计就会粉身碎骨了。
“臣已然找到了证据,早已让人备好了,正等着下朝之后向圣上禀明,竟然有如此之事,是微臣的失职,本不想在朝堂之上多言此事,毕竟此事事关········”杜克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只是别人自然都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那两个字是什么,自然是事关太子,这可是从小就一直在储君的位置上坐着的且还是个不世出的英明人物,若是突然被卷进了这种事情里面,传出去哪里是萧君阙自己挨骂,那是天家的颜面都被丢的一干二净了,皇帝自然也不会好过,皇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此刻面色沉了下来,一双与萧君阙眼型相似的眼睛却不似萧君阙平日里那般坦然,虽然都是沉着的模样,可是萧君阙的眼睛里面神采灿若星子,萧平凛的眼神则是要显得更加让人不寒而栗,里面带着浸淫天下之主多年的探究和阴寒。
“呈上来。”皇帝只是淡淡的吐出来了这三个字,只不过萧君阙能明显感觉到,萧平凛身上的气场变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发冷,只不过看着萧君林的眼神也没有柔和到哪里去就是了。萧君阙想着刚刚萧君林还呼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到了又幸好无事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庆幸什么,若是能仔细看看他的好父皇现在看他的眼神,会不会觉得越发的心惊肉跳呢?萧君阙知道,今日皇帝是记住萧君林了,也记住杜克勤了。
杜克勤只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不过表情还是刚刚那副忏悔愧疚的样子,杜克勤觉得自己被死死的盯着,一抬头就看见耿徇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杜克勤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一幕被皇帝收在眼底,只是皇帝心中升起来的戒备还是没有下去一些。
杜克勤让人将证据呈了上来,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捧着一个托盘,只见上面放着的是一本账册。
显然这应该是户部的账册了,只不过这有好几本,只能看见第一本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全是户部的账册。萧君阙想到丹云隐昨个晚上跟他状似无意提起来的那个被她赶出去的前东宫掌管账目的太监,忽然有了些兴趣,不知为何,萧君阙直觉这几本账册里怕是下面还不会有东宫的账册吧?那就有意思了。不过这设了这么久的局,早早的就在东宫收买了人手也不奇怪。
杜克勤只是立在原地,跪下请皇帝看,小太监腿有些哆嗦,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的,腿肚子都在发抖,好不容易将仿佛烫手山芋的托盘端到了台阶跟前,皇帝身边的太监连忙就下来拿起来那几本账册一一递给皇帝查看了。
“此乃臣在耿徇的书屉里面找到的,看起来当是要毁掉,只不过臣抢先一步,搜了出来。”杜克勤跪下叩了个头,“臣若是有半分虚言,当天打雷劈。”
耿徇看着呈上来的所谓的证据,眼睛一下子就变得赤红:“胡说八道!你字字句句哪个字儿说的是真的?你的天雷在路上了!还敢拿假话来发毒誓,你真不怕遭天谴吗!皇上明鉴,这些账册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按理都应该有,臣实在不知道啊!”耿徇还想要气的说些什么,只是却被皇帝冷冷的抬手打断了:“聒噪。”
皇帝显然还没有看完,说话的时候才刚刚翻完了第一本,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
“这账册确实是这般分配不假,只是让臣确定的是,在这账册之中臣发现了一封密信,臣没敢打开看,只是户部司掌国库,臣实在不敢想密信是什么,也不敢看·······”杜克勤又补了一句。耿徇死死的看着杜克勤,一个没忍住就要蹦起来去和杜克勤拼命。
第249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3)
杜克勤狼狈的躲闪了一下,耿徇却被萧君阙擒住了。
“既然是没有做过的事情,何必做出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一切未定论,一切等着圣上裁决。孤与户部侍郎此前所说过的话不过十句,一双手能数的过来,清者自清,杜尚书倒是笃定了。既然杜尚书口口声声说里面夹了所谓的密信又没敢看,这确凿还真是确凿啊,嘴皮子说出来到底是容易,还是等着圣上裁断吧。”萧君阙淡淡的开口,耿徇气的两眼通红,像是气疯了的牛,眼睛瞪得大如铜铃,死死的盯着杜克勤。
杜克勤低着头不言语,不理会耿徇那让人发毛的表情。他既然决定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后悔的,耿徇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恰巧罢了,杜克勤的心中毫无愧疚,萧君阙,也不过是自取其果罢了,至于他的太子妃更是自取其果!既然想放下一切了,既然是如此这般能一笑泯灭了恩仇,如此简单,可是又岂不是将他们都当成了笑话!!简直荒唐!杜克勤低垂着头,旁人倒是看不清,也看不见杜克勤那眸子里面的暴怒和埋怨,不甘和怨恨。
凭什么啊?
明明就是最应该肩负起这一身责任的却一个个都退隐了,多年之前兵部尚书沉默着退隐了朝堂的时候杜克勤只是咬咬牙,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在,也存了一点理解的心思,终究还是知道可怜无辜的小公主,她是不该有哪些太过于的承担的,她不过也是个小孩子罢了,虽然是敕氏的公主,可是杜克勤心中还是清楚明白也绝对不会愿意去逼迫那个小公主做些什么事情的,况且他不是没有去跟敕娓娅说过,只不过那个女子的反应终究还是有些让他怔楞了,后来他点头默许了自己是不会管这件事情的,只是仇一定是不会放下的,当年屠戮的那些皇室里,有他的亲人,有他年幼的女儿,太多太多都毁了,杜克勤何尝不是恨敕悉则引火烧身还殃及鱼池呢?可是杜克勤还是有人性的,不是血仇一冲脑子就全然什么都不顾的人。这些年来冲越国和玉朝的关系倒是还不错,只不过很久很久之前年轻的冲越国皇帝还是有些雄心抱负的,且他是绝对不愿意为人傀儡也绝对不愿意沦为别的国家的附庸,对于玉朝向来要求的无礼要求冲越国的皇帝是十分不认同的,早些年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派了很多人潜伏到玉朝里,有能耐的混的还不错,杜克勤就是其中一个,也是底子干净寒门出身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并且是深得两朝帝心。
因冲越国地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就是唯一可惜的人口不是特别多,发展也是照着玉朝晚了许久,长期处于一个封闭的状态,自给自足,直到玉朝征战的铁血到了冲越国的边境,发现了这个小国,后来就是看见冲越国丰富优越的自然资源恨不能一口吞下去,不过再之前的冲越国皇帝也是个聪明的,周旋于中间加上冲越国独特的地理环境,易守难攻,年复一年下来后来就与玉朝达成了一个协议,那就是冲越国每年都会纳岁贡,这一规矩已经传了百年了,只不过后来,玉朝的统治者倒是胃口越来越大,尤其是先帝登基之后,冲越国的皇帝实在不甘愿就这样站着挨打,所以派了几个人希望能进了朝堂潜伏进玉京里,必要时候周旋,只是先帝活的久,身子也算是硬朗,这群儿子年长的都已经快逼近了三十岁,等不及先帝驾崩的萧平凛那时候已然快二十五岁了,成功的和冲越国内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勾结在一起,那卖过的乱臣贼子倒是忙不迭的同意了玉朝先帝的要求,且力捧萧平凛,先帝的心头的一根刺就这样被萧平凛拔掉了,自然萧平凛又多了些胜算在身上,也让人高看一眼,只不过这些年来按着杜克勤所查出来的东西···········
不过就是个利用了一个痴心人罢了,何其可悲何其可恨。杜克勤实在是忍了太多年了,当年小公主敕娓娅不愿意也就罢了,他还有人性,后来敕氏女子嫁的宁尚书也随之退隐朝堂了,杜克勤还是可以忍耐,隐忍不发,因为他知道宁尚书也不会放过皇帝,杜克勤早早的就在谋划究竟该推谁上位,皇后的儿子,一小就是太子的萧君阙,杜克勤不喜欢,因为实在是懒得和这种人打交道,一旦萧君阙后面知道一点什么事情,杜克勤不能保证萧君阙会做出来什么举措来,到底是萧君阙的生身父亲,就算是为了一代帝王的颜面,萧君阙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就算是萧平凛罪有应得又怎么样?终究是人心隔着肚皮呢,萧君阙是萧平凛的亲儿子,就算是萧平凛现在十分忌惮他的儿子,可是若是他的生身父亲被另外一个人害死了无论是因为什么由于什么,杜克勤都不会放过那个人,哪怕知道不过是因果报应,可是也绝对不放过,就是这般,所以杜克勤才不愿意也不敢拿敕氏遗族的性命赌在帮萧君阙上位的同时能报仇雪恨。
杜克勤本来可以不必这么着忙着慌的。杜克勤的眼睛里爆出了红血丝,眼神可怖,小公主不愿意就算了,不报仇也就算了,最后成了玉京的笑柄成了宠妾灭妻的典范和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死撑着面子绝对不肯低头也就算了,可是怎么让女儿进皇家?怎么能呢?!她怎么能呢?!
怎么能让女儿进皇家?!!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不是宁如意,她本名敕悉则,她的父母死在了萧平凛的屠刀之下,她的同胞姐姐死不瞑目,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萧平凛这个小人是怎么欺骗敕悉则然后将敕氏逼上绝路满门灭绝的?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哪怕一丝一毫?!
第250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4)
怎么还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家的人,怎么还能·········!冲越国敕氏的遗族,最高的皇室最尊贵的最后剩下的一丝还活着的血脉,怎么能嫁进了皇家的门???!!!
杜克勤知道皇帝下旨的时候敕娓娅已经离世了,可是这也就说明了敕娓娅一个字句都没有跟丹云隐透露过这件事情,竟然还是这般的不知愁,嫁给了仇人的儿子,夫妇恩爱,感情甚笃?!
谁知道杜克勤当时在春桃宴上看到丹云隐的时候眼珠子差点都掉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太像了。
也不太像。
杜克勤心惊胆战的看了皇帝的反应才发现皇帝丝毫没有发现丹云隐有些故人的影子,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涌起的是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些年来算计,从年少的时候也想一展雄心壮志做出来点成绩来,到先帝晚年的时候却因为玉朝的夺嫡,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失去了自己的族群,家国被乱臣贼子占了,自己却不能做什么,更不可能跳出来,再后来知道真相,这些年来的苦苦坚守和拼命的激励自己的复仇的心,实在是太累了,看到那相似的影子,杜克勤的心中百感交集,他是看着敕悉则长大的,此长大不过也就是到了三四岁的年纪,后来的小公主敕娓娅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动身离开了冲越国,去往了玉朝,想要为自己的君主国家做一些事情。
他在玉朝编造的底细是寒门出身干干净净,他在冲越国却不是,他是敕氏皇族的一位世子,说来敕氏是一个族群,可是冲越国的人口是真的不多,所谓的皇族,也不像玉朝这般盘根错节的关系一扯能扯出来那么多,他的身份是尊贵的,跟在皇帝的身边,小时候就是那时候还是太子的皇帝的伴读,太子继位之后见他有入仕之心,虽然冲越国的规矩里皇族不允许上朝堂,甚至皇子都不行,竟然破例让他进了朝堂,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后来他毫不犹豫的就要去。因为常常跟在皇帝身边,杜克勤是见过很多次敕悉则的,他离开的时候敕悉则不过三四岁,是个雪白的小团子,那时候敕悉则也不必要去做什么圣女,而是个无忧无虑的小调皮捣蛋鬼,没什么事就喜欢揪杜克勤的头发,可是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杜克勤还是打着心底里喜欢的,后来就是敕悉则成了圣女,杜克勤在敕悉则成了圣女之后见过一面,那时候敕悉则整个人都十分端庄,只不过看着杜克勤就能感觉到她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性格活泼的小奶娃娃,不过是被事情压住了罢了,杜克勤身份日渐高了在朝堂上地位也高了,为了避免怀疑和猜忌收敛的很,也不敢无事回冲越国,那次是冲越国的祭祀之日,恰好有机会,他便回去了,看见了成了圣女的敕悉则在主持着祭祀。
那清冷如皎皎月光的模样,见之难忘。再之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敕悉则竟然到了玉京里,而杜克勤再知道关于故国和敕悉则的消息,就是已经几乎被灭族的敕氏。
丹云隐穿上了那一身衣服的时候杜克勤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了,是对故国的怀念还是对那无辜枉死的亲人,千头万绪最后差点化成眼泪流出来,杜克勤那时候眼眶红红的,还唬了旁边的官员一跳。那一身鲛纱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哀伤,只是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反而是轻灵飘逸的如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一般的仙气缭绕。
实在是和那祭祀的时候看向那偌大的天地带着虔诚的却仿佛是被困锁了一样的敕悉则太像了。眼中的平淡如水,却像是背后藏着什么不可触动的哀伤。
杜克勤不知道的是,皇帝看到了自然是不会觉得相像的,这些年来看惯了安知霜的舞姿,可能是潜移默化的记忆中的敕婉早就模糊了。若说现在活在世上的人谁能知道为什么,那约莫就只有林佩樱了,林佩樱若是知道杜克勤的身份,若是知道杜克勤惊的满身是汗,一定会好心的告诉杜克勤,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萧平凛面前的是敕婉,不是敕悉则啊。敕悉则是天空中乘着风的自由自在的鸟,不愿意困在任何樊笼里面,而敕婉却是在萧平凛面前如此善解人意的,萧平凛只知道敕婉有多温婉可人,可是从来没问过敕婉,愿不愿意留在萧平凛打造的樊笼里。敕婉的舞姿是那般的带着对爱人的温柔和新生的明烈炽热,可和林佩樱独处的时候,那眼神中掩饰不住的落寞和那带着些哀伤清冷的舞姿,在月下是显得那般孤寂,是掩饰不住的,可能是敕悉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从一个樊笼里面逃到了另外一个樊笼里吧。只不过那不是另外一个樊笼,而是个火坑,是通往地狱的火坑。
而越是这般的让杜克勤心惊肉跳的记忆中的相似,越是让杜克勤越来越焦躁。不但是嫁给了自己仇人的儿子甚至还感情甚笃,凭什么?那敕氏皇族的血是都白流了吗?那他们这些人愁白了头算计到满目枯槁的,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杜克勤不能理解为什么敕娓娅没有告诉过丹云隐一个字,杜克勤眼神森寒,就算是敕娓娅暴毙而去他也不能够理解也不能够原谅,也不想去折磨自己想如果敕娓娅还在的话会不会说出来这件事情会不会阻止丹云隐会不会做出什么来,杜克勤只知道,他们所有的心思,仿佛都成了一文不值的弃如敝履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对于杜克勤来说,或许敕娓娅的暴毙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通过这一蹊跷的一点。他顺着查下去,却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捋顺清楚,也没有查到深处去。
第251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5)
杜克勤一直以为是皇帝动的手,可是仔细想想皇帝应该是没有见过敕娓娅的,否则敕娓娅也不敢来玉京之中,否则怎么解释如果是皇帝狠心下手直接覆灭了冲越国所有的皇室却独独扔下了敕娓娅一个人,那般要紧的传出去可是关乎脸面的事情可不是儿戏,依着皇帝对自己名声的爱护程度几乎是不可能不自己亲自监督着的,如此杜克勤倒是猛然惊醒,是不是当初他们所一致认为的东西,其实背后还有另外的人在做些什么事情?顺藤摸瓜下去,杜克勤相信不久之后还能摸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过暂且搁置下这事带给杜克勤的另外一条思路,杜克勤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崩溃与暴怒的心绪,从很久之前开始杜克勤就挑来挑去,也不想选萧君林,萧君林此人,杜克勤看的分明,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阴毒但是却没有什么过于长远的眼光,某些方面来说着阴毒的手段心思倒是像了萧平凛十成十,这不长远的目光应该就是和被萧平凛当做替代品的金丝雀像了吧,杜克勤不想选这种人,尤其是萧君阙还算是被皇帝忌惮了,而萧君林可是不一样,这应该是被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若是有一点闪失控制不得当,事能不能成不说,杜克勤不想冒这个风险,最后看着这些皇子竟然唯一能用的就是那默默无闻的萧君渝了。所以杜克勤倒是主动找上了萧君渝,而萧君渝本来也有此意,一拍即合。杜克勤看着萧君渝其实也不是很满意,到底还是不如萧君阙那种人合作起来舒服,只不过萧君阙那种人也太过危险,倒是不如萧君渝这般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杜克勤长叹一口气那就只能他想的多一些了,这样才能保证萧君渝能成功。
丹云隐这个变故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乱了杜克勤的阵脚了。任谁也想不明白身上有家仇血恨,竟然丝毫一句不透露,是真的打算将这件事情彻底风化吗?如此不算,甚至还嫁进了皇家,简直荒唐可笑,简直让他想不动都不行,简直让他癫狂,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就是成倍的开始增长,为什么偏偏是引来这场灾祸的至亲,还愿意心甘情愿的放弃,反倒是他们,因为什么无辜遭殃,固然皇帝可恨,只不过酿成悲剧的人如若老天的惩罚还没有到,他们这群身上背满了恨意的人来先替天行道,为什么偏偏这些人可以相安无事?
说到底,谁又是不怨恨的呢?压住了的时候能想着那样的女孩子·也不过就是个可怜人罢了,不是她愿意的,她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错误含恨而逝,甚至据杜克勤知道的,敕悉则死前曾经去往圣殿,在圣殿里面流干了泪水,仓皇逃出来的有见到过敕悉则在圣殿里的敕氏遗族侍女曾经说,那般高高在上的圣女大人,自从成了圣女之后再也不敢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一点自己性格的圣女大人,疯了一样的在自己身上足足割了十几道口子,鲜血蔓延了整地,而她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眼泪先是无声无息的流下,随后就是努力抑制却根本抑制不住的崩溃大哭,杜克勤知道敕悉则也是后悔的,可是这绝对不能代表杜克勤就能全然忘记是因为什么才引来了这场灾祸,所以杜克勤的心中还是有怨怼的,就算是再怎么崇敬君主,就算是再怎么感谢君主的知遇之恩,到底家人是何其无辜,到底敕氏皇族是何其的无辜?他不能做到心无芥蒂的全然原谅了敕悉则,不能因为一个人可怜就全然原谅了一个人所有的过错吧?纵然杜克勤的心中知道,他还是很喜欢那个白嫩嫩的小团子的,不过生在世间都是可怜人了,只不过人生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是连所有的家恨血仇都放下了,就算是有千百种借口,理解的人固然理解,可是不理解的人不也是当真不理解也是不肯理解的吗?
杜克勤自认为问心无愧,从来没有因为他们如何做而改变了自己的初衷,或是背叛冲越国,或是背叛敕氏,可是偏偏要将他的忠心将所有敕氏遗族的忠心当成了分文不值的东西踩在脚底下践踏,这丹云隐就是压塌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直接崩断了他心中的那一直紧绷的弦。
朝堂之上一时之间静谧的很,气氛十分诡异紧张,而皇帝的脸色更是越看越黑,撂下了其中一个账本之后又拿起来另一个账本,萧君阙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那熟悉的皮封皮,可不就是东宫的账册吗?萧君阙啧啧了两声,随即有些想念自己家的太子妃了,自己家的太子妃还真是他的福星,没想到正是丹云隐的提点两句反而是让萧君阙今日不但逃了这一劫,还反手就打了回去,反而让他们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快些结束这件事情吧,还是回去看看自家夫人来的实在。
耿徇还是面红耳赤的看着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黑,自己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没谱,看着太子还是万年不变的那十分冷静的样子,耿徇只觉得越来越心惊,遭了,莫不是这太子要将一切推诿给他?他还年轻,还是没有在官场上混迹太久,寒门学子苦读又怎样呢,终究还不是什么不世出的奇才,也不是定清候平裘那般的人物,现在定然是慌乱了阵脚,看着户部尚书这种平日都是德高望重的都能信口胡说竟然不知为何这般冤枉他,耿徇实在是委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知道现在十分委屈,觉得自己的委屈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他的心里状态还从来都没有这般差过,俗话说来像耿徇这种性子的人自然倒是真的如此的,大多数都将颜面和自己的人品标榜成人生必须要的,无仪宁死。
第252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6)
这般想着,耿徇看着皇帝越来越黑的面色,根本就不敢想皇帝到底看到了什么,心是一截一截的凉下去,耿徇忽然上头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委屈。
“臣愿以死明志,臣这一生从来无愧于天地,遑论苍生黎民,臣一心只想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愿玉朝福泽绵延,可是如今竟然无缘无故受此奇耻大辱,无仪宁死,臣不奢求日后青史垂名,但求无愧于心,但求后人能为臣鉴证臣昭昭于日月之心!”耿徇十分激动,几乎整个人都往前倾了几步,耿徇心中一横,就要冲着大殿的柱子上冲过去,只不过这回不是萧君阙拉着耿徇了,而是萧君林拉住了耿徇,萧君阙冷眼看着,可不是得拉着点耿徇,这一个好好的替杜克勤替罪的羔羊要是死了的话那戏可怎么唱下去呢?这耿徇越是这般激动,就越是让皇帝愤怒,越是让皇帝觉得此人心中有鬼,皇帝向来不耐烦这种标榜着自己清高又明目张胆的敢开口反驳他的人,自然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且看杜克勤现在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君林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杜克勤这种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若是有杜克勤的助力,日后他登基必定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所以此人必须要彻底笼络住,本来萧君林只是激动着这样一个人竟然主动放下身段来找他了,不过无利不起早,萧君林也只以为此人是受到了时局的压迫以及看上了他母家的势力和现在在朝堂上斩头露角的他,不过萧君林可不认为这种父皇近臣的老狐狸会这么轻易的就全然信了他,虽然激动,可是萧君林还是留了点心眼的,对于杜克勤的态度可不是什么毕恭毕敬全然听信,只是抱着合作的态度,如此看来这杜克勤谋事的心思可是太过灵活珍贵了,可是一定要好好收入囊中,这可不是得看住耿徇了,萧君林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一双眼睛更是锁死在了萧君阙和耿徇的身上,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般的,一双眼睛也是尖利的很,他可得向杜克勤好好展示一下他的能耐,否则的话这种老狐狸万一要不是真心实意的钦佩他这个人的话··············
萧君林可不喜欢这样。
耿徇被拉住了,拼命的想要挣脱,拼命的要甩开萧君林这个束缚去撞柱子去,萧君阙冷眼看着耿徇挣扎到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的样子,实在是太蠢了,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呢,就觉得自己的名声已经毁了?拿这种人当替罪羊还是绝了,真是太妙了,完美的了解了这人到底是什么脾性,耿徇自以为的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是无人怀疑的,至少心里面会觉得他是无辜的,殊不知在皇帝和上位者这些人的眼里和畏罪自戕没什么两样。
“耿大人·········”萧君阙刚要开口,却被皇帝的怒吼给打断了。
皇帝直直把那两本账册摔了下来,竟然精准无比的打在了耿徇的脸上,耿徇本来是要去碰金龙柱子的,是在皇帝脚底下的台阶那里,而萧君林则是拽住了他后面的衣服死死的抓着他,所以耿徇倒是整个人离皇帝十分近,这力道不小,一下子将耿徇的鼻子砸出来了血,耿徇觉得鼻子酸酸的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一时之间有点怔楞,也不挣扎了,愣愣的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龙颜震怒,此刻正跟要吃人一样的看着他,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不光是耿徇有些怔楞了,就连下面这些大臣都有些愣住了,实在是许久没有看见皇帝这般震怒的样子了,皇帝年轻的时候还是铁拳铁腕,不过到了中年之后就开始笑眯眯的暗地里杀人了,朝堂之上的名声倒是极好,也从来没有这般暴怒过。
可是今日却是这近五年来的第一次震怒,皇帝眼底的红血丝慢慢爬了上来,呼啦一下的站起来,恶狠狠的指着耿徇怒吼道:“你在这里跟朕说什么?!你也配提天下黎民苍生?你将天下放在了什么位置,就你这般的朕诛了你的九族将你悬挂在江南城墙上一年之余都不足以告慰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你还敢有脸跟朕提你一心青白,一心为国?你想的是什么玉朝福泽绵延,朕看你是恨不得和太子这个逆子一样吸干了玉朝的血,直接供着自己快活了!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在这里叫嚣以死明志,你岂敢?!!!朕要将你千刀万剐了去,还能让你自戕一头碰死这般痛快???!!!”皇帝怒吼着,手指一直在指着耿徇,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显然是气到了极致,这般的样子吓坏了一群朝臣,呼啦啦的跪下来了一片请着皇帝息怒,萧君林自然也不例外,杜克勤也不例外,只是萧君阙却没有跪,只是冷眼看着,眼中还是平淡如水,无波无澜,看着这一群人都跪下了,可是萧君阙这个已经被皇帝刚刚亲口说出来的几乎是已经盖棺定论的罪人竟然还丝毫没有要认错的样子,甚至还脊背挺直的在这里直勾勾的风轻云淡的站着,皇帝更是气的浑身发抖,指尖抖得更厉害了,只不过这次没有指向耿徇,而是指向了萧君阙。
“逆子········逆子!!!”皇帝想要说些什么难听的出来,可是看着萧君阙就这样面色十分淡漠的站在这里的样子,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的看着他的样子,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是让萧君阙跪下的话也说不出来,骂萧君阙的话也被萧君阙这个样子气的堵在了喉头,硬生生的是说不出来话,好悬给自己气了个倒仰,皇帝一口心血上不来,竟然真的觉得胸闷的很,再就是嗓子剧烈的发干,忍不住咳咳的开始剧烈的咳嗽。
第253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7)
萧平凛捂着心口坐回了椅子上,仍是在急剧的咳嗽,萧平凛身旁的太监见状连忙递给了皇帝帕子,皇帝咳了好久才慢慢的放下了帕子,竟然是咳出了一点血丝,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一看见,吓得面如土色,大惊失色扯着尖细的嗓子道:“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快,传御医,快!!皇上咳血了!!!”
萧平凛将帕子直接甩回了太监的脸上,怒道:“朕没事,咳咳···········”萧平凛又咳嗽了两下,然后又指着萧君阙怒道:“逆子,跪下!!!你都做了什么?罔顾朕对你的信任,罔顾天下百姓,你该当何罪!!!!!如此罔顾人命竟然还没有忏悔的意思,咳·············”
萧平凛其实身体也是有旧疾的,是那些年争夺皇位的时候和那些兄弟们各显神威的时候落下的病,原是一种毒,其实萧平凛最开始去冲越国的时候可不是勾结冲越国的乱臣贼子的那会,而是再早一些,那时候萧平凛身中了一种毒,听闻只有冲越国有解毒的药草和配方,不过这配方和药草是不送到玉京的,一开始萧平凛只是让手下人去冲越国取,没想到萧平凛的心腹太医颤颤巍巍说出来的这草药竟然是如此珍贵,乃是冲越国的圣池旁边生长的圣草,一个手下,自然是不可能拿得到的。萧平凛当时沉吟了半晌,本来在想这冲越国未免太不识数,可是听到手下回来所说的那是圣草,再想想冲越国的规矩,是一个十分崇敬庇佑他们国家的神明的,所以那圣草不给他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是皇帝去要估计也不能这般随意的遣个人过去就拿回来了,所以萧平凛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冲越国表示自己的诚意了,不过那时候当时的先帝还没有那般过分,逼得冲越国的国君不愿意上贡甚至拒绝缴纳过多的岁贡,只是微微有点苗头,但是萧平凛却机缘巧合之下察觉到了,所以两样放在一起一拍板,尤其是萧平凛的身子是绝对不能垮了的,不然就算是能登上皇位又如何,还不是没有那个命享,萧平凛即刻前往了冲越国,也正是那时候遇见了已经是圣女了的敕悉则,不过冲越国的规矩,外国人是绝对不允许窥见圣女的,所以萧平凛遇见敕悉则的时候是敕悉则无忧无虑的私底下抛弃下了一切包袱的时候,正在和侍女嬉戏打闹,那样子一下就让萧平凛看呆了,萧平凛是寻了个机会出玉朝的,还在冲越国多停留了一会,也是心中打着算盘想要跟冲越国的国君交好,这样日后也算是多一份筹码,只是没想到这冲越国的国君倒是傲气的很,不肯和他合作,对他口中的所谓云里雾里说的花里胡哨天花乱坠的好处根本不动心,萧平凛好悬没气了个倒仰,也就是那个时候觉得估计这冲越国的国君是用不上了。自然那段时候萧平凛也是勾搭了敕悉则,敕悉则一下子就将他的心俘获了,以至于后来回了玉京之中萧平凛对满府姬妾竟然都生不出来丝毫爱意。无意之间得知了敕悉则是冲越国的嫡长公主,再加上后来得知冲越国的圣女竟然是嫡长公主在任,萧平凛动了歪心思··············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话说回来,萧平凛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几乎已经很少还会犯那一点病根了,且这也不过是点小毛病罢了,只是点血丝,又不是大口的鲜血,萧平凛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下朝之后回去找御医就可以了,倒是不至于先耽误此刻的时间。萧平凛的怒火其实不只是对于萧君阙和耿徇的,其实也有萧君林的原因,真是一个个翅膀都硬起来了,萧君林实在是不知道其实帝王的心里,觉得还没有到了要拿掉萧君阙的太子之位的时候。
皇帝看着萧君阙还是不肯跪下认错的样子,甚至就连脸色都未变的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其实皇帝也不是不喜欢萧君阙只是太过于忌惮萧君阙了,这不止是父子之间的忌惮更是对于比自己更有心思的人的忌惮,皇帝实在是不想看见萧君阙这个样子,就仿佛萧君阙洞悉了一切,皇位是他的囊中之物,而他就犹如他当年年老的父皇一样,坐着等着自己的儿子强大了之后等不及的要来取了他的命。
“臣无错,何须跪下,何须认什么莫须有的错?”萧君阙脊背挺直,神色淡漠,似乎皇帝所说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理直气壮的很,皇帝气的心口抽痛,顺手抄起来一本账册就胡乱的朝着萧君阙砸了过去,皇帝用的力度不小,是看的出来的,只不过皇帝似乎是因为身子不舒服而骤然的脱了力,虽然是十成十的力度,可是因为脱力的原因只是砸在了萧君阙的脚边,账册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沉闷,掀起来的一阵风刮动了两下萧君阙的衣摆,只不过萧君阙目不斜视,甚至都没有低头看向地上的账册,那账册的封皮实在是好认极了,明晃晃的就是东宫的账册,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写了什么,能让皇帝震怒成这个样子,萧君阙深知现在可不是皇帝想要将他从太子位置上扒拉下来的时候,可是皇帝还是这么不留颜面的样子,看起来这萧君林倒是做的仔细了,不然也不至于让皇帝提前发作成这个样子。
耿徇本来被砸的就懵了,这会子看皇帝又扔了一本账册下来,摔在了太子的脚边,连忙连滚带爬的过去先是抓起了皇帝之前砸他的那本账册,翻开一看是越来越心惊。
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布了一层冷汗,然后又连忙连滚带爬的到了萧君阙的脚边一把抓起了那本账册,翻开就看见里面记载了东宫的大小支出收入事宜。
第254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8)
耿徇眼前一黑,然后嘴唇怯懦了半天张嘴先是哑了声音,竟然是没有发出来一个字节,可是却勉强着支撑着自己不要踉踉跄跄的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昏过去。
耿徇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如此,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克勤低眉顺眼的开口道:“耿大人现在看见这账册证据了还要在这里装疯卖傻,装傻充愣吗?还是早早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兴许皇上还会开恩饶了你一家老小,耿大人自己一人犯错,就莫想着此事能糊弄过去了,如今东窗事发,当时犯此弥天大错之时岂不是被金钱蒙蔽住了眼睛了?都知耿大人寒门出身,更是一身清廉,只不过这富贵迷了人眼,终究是不能因此失了人性的··········”杜克勤平静的说着,面上微微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也不知道是在惋惜什么。
杜克勤这话说的倒是让耿徇绝望。耿徇现在已然是有些麻爪了,且看着那账册里面记载的内容实在是触目惊心。这里还不算完事,萧君林又贴心的补了一刀:“账册之中可以作假,只不过这里面的密函··········”
耿徇听过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木,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面如死灰,杜克勤本来还算是舒适,看着耿徇听过他说的话之后就有些沉闷下来不再挣扎或是说些什么的样子就知道多半这耿徇是觉得恐怕挣扎无望了,尤其是看着太子这幅模样,简直是不管不问的样子,本来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说不准太子是胸有成竹呢,可是看着皇帝都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萧君阙都没有一点反应还是就这样站在这里,不卑不亢,倒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可是耿徇害怕啊,耿徇心里不得不想,到底这件事会怎么样,事情出在他这里,若是萧君阙抵死不认的话将这件事情推诿给他···········耿徇不敢想,毕竟那位是太子,是皇后的儿子,顾氏还立着这里呢,难不成还能让萧君阙这么轻易的倒了不成?
而顾氏的人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个比一个鹌鹑,顾应之更是干脆像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看的旁边的人连连侧目,都在想这人怎么这般可怜,本来和顾应之一起进了朝堂的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家室就没有顾氏那么显赫了,更不如顾应之这样自己还有点军功的,只不过却不服不忿的,明明自己哪里都不如人家可是却喜欢处处酸着膈应着顾应之给顾应之添堵,不过顾应之压根就没有要理旁边人的样子,只是不动如山的样子和萧君阙现在是如出一辙,若不是现在皇帝震怒不是时候开口说话,这人还当真要开口说一句什么不中听的话辛辣的话来讽刺一下顾应之了,原以为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想到啊这刚刚进了朝廷多久,不过脚跟还没站稳大臣还没认熟呢,这仕途估计就要掐死了。
曾经羡慕着这可是天之骄子了,也算是天之骄子了,竟然是一进朝廷就进了兵部,还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可谓十分顺遂了,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可是前途无量,背后还有顾氏撑腰呢,不过这顾氏就算是再强,若是皇后的儿子都无缘于储君之位了,那这还算什么大树,能不能不受到牵连都是两说,等着新君上位的时候估计就要被人家给连根拔起来了。这般想着,那旁边的小官员看着顾应之的眼光里面还带了一点可怜的意味,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嫉妒这人比他顺遂太多,如此看来真是世家大族也有世家大族的难处啊,实在是辛苦的很。其实不只是这个小官员的心中是这么想,就连知道这事真相的人心中都止不住的慨叹,这争夺嫡位的斗争可是向来腥风血雨的很,就是想消停了看起来这一时半会也消停不下来,不过定清候连连看向萧君阙,显然是不太明白萧君阙为什么还不开口,在等些什么呢,看着皇帝这幅气的样子,哪有什么真龙天子的风范,反倒像是个市井泼妇,就是会吼,再不然就是摔砸东西,倒是实在是污染平裘的眼睛,平裘撇撇嘴,不断的看向萧君阙,搓搓手,实在是着急的很啊,怎么还不开口呢,这萧君林和杜克勤一唱一和的听得他这个难受。
只是萧君阙不开口,平裘自然是没有办法开口的。
萧君阙那副淡然的模样反而越发衬托的皇帝是多么的可笑,状如泼妇一般,皇帝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觉得心口一滞,再次忍不住哆哆嗦嗦的指向了萧君阙,皇帝这些年来身子倒是亏空的厉害,不外乎别的,只不过后宫当中虽然是说安知霜是独宠一方,不过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可是不少,因为皇帝实在是觉得自己早年的时候已经为这江山打下了十足的丰厚的底,到了中年也渐渐怠惰下来,温香软玉在怀,边疆自几年前也是安静的快要长满了狗尾巴草,自然是自觉自己做出了什么丰功伟绩,江山安稳,一切似乎都是安稳的不得了,自然就存了几分流连后宫之中放松的心思,如此一来身子倒是亏空的厉害,而且备受皇帝宠爱的那些美人眉眼里大多有几分相似于敕悉则的,如此一来一旦皇帝再饮用一些酒,便是身子渐渐垮下来了,尤其是其实后宫之中常驻的宠幸只有安知霜一个人,不过其他别的女子倒是也有的,不过是母家身份低微或是从前看见曾经安知霜都做过什么就极力的学着去附和着,也想长久的拿捏住皇帝的心思。安知霜是个手毒的皇帝也知道,不过皇帝也乐得,这般也足见安知霜倒是十分在乎占有不允许有人分了宠爱。
第255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29)
萧平凛也实在是不愿意为了几个只是眉眼鼻子嘴巴之中的一个有一点点相似敕婉,整体却是没什么像的美人而让安知霜不高兴了,安知霜若是不高兴起来的话,那就和他的敕婉没什么像的了,敕婉生气的时候是那般的可爱,可是安知霜生起闷气来跟萧平凛撒娇的那股劲头,萧平凛却是不喜欢的,也懒得看,可是又苦于实在只有安知霜能让他回忆起敕婉的感觉,所以皇帝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想看那个撒娇的劲头干脆就让安知霜不要有理由搬出来那副模样,除此之外,萧平凛也不想让那些年轻正好的女孩子白白的丢了性命,所以皇帝倒是自觉宽仁的没有给什么过分的殊荣,也算是保全那些女孩子。
只不过即将要有一个例外了,那也是后话,这些年来唯一能在皇帝的后宫里面还活的好好的,不过只有两三个,得了些高点的赏赐,只不过为人也十分谨慎,毕竟文远侯府家大业大,势力也大,安妃膝下还有个三皇子,谁都不想没什么事去触霉头,安知霜到底进宫的还是早,三皇子都和太子差不多大呢,而他们膝下的孩子才将将大一些,正是才十岁出头或是不到十岁的,哪里想这么早就成为了被人家针对早早的送了命去的。所以自然是消停的很,不过这消停指的是在安知霜和后宫面前安静的跟个鹌鹑一样,而在皇帝面前可不是这样。
就拿那慧嫔来说,年轻貌美,仗着自己年轻的优势,倒是没少跟安知霜明争暗斗,不过人家也的确是有跟着安知霜明争暗斗的资本,因为慧嫔做的功夫实在是足,将皇帝迷的神魂颠倒,皇帝最爱就是慧嫔宫中的酒,不过这酒中到底是什么就无人可知了,不过眼见着皇帝是给了慧嫔这些年来这后宫里面的一个特例了,明明是母家不算显赫,只不过是仗着有个貌美年轻的女儿就急吼吼的送进了宫里想要试图这样来为自己家中谋取两三分势力,可是没想到竟然就真的得了皇帝的一点青眼,竟然就真的从一个小小的无名答应混成了一个嫔位。而最重要的是,这慧嫔特例就特例在,她没有一点和敕悉则相似的地方,虽然都是年轻貌美,可是脾气却是娇滴滴的性格,也不是敕悉则那种,可偏偏就是能糊弄的住皇帝,现在也算是后宫里的一个红人了。只不过此人只在皇帝跟前才表现的娇媚无比,枕头风和说话也是有些技巧的不断的吹着说着,可是在外人后宫面前倒是老实的很,晨昏定省一样不落,对安知霜更是服服帖帖,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皇帝的后宫其实也快要起火了,也就差那么一点罢了,人心迥异,里面的人心也波动的很,若是今日这件事情戳开了一个天大的窟窿,那人心活络了起来,可是就翻天覆地了,尤其是这当间还进了一个特殊的人,那位后宫之中还待着皇帝回去给封位分的,还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的,只不过有那一张脸·········不用做别的,就已经足够了。
在有心人的眼里,就算是她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想着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或是想说什么自己并不想来这后宫之中根本无心做什么事的话,只要活着和存在,便是一种错误,自然这是之后的话,这时候就连丹云隐都不知道,什么所谓前世的命运,什么所谓前世的事情,只不过是看起来相似罢了,实际上事情发展的轨迹早就已经悄悄然的改变了。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的,一切都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日子渐渐一点点的过去罢了。总是还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那些绮丽的念头,其实到了最后。
你看看天空中那一点点的星火,去问问,有没有一个,愿意和逆旅者同归?自负自知前世事情轨迹以此来推演出今世之事的,所避开的灾祸不过尔尔,若是真的知道了这背后的所有真相,却还不如喟叹一声,不如留在前世,什么事情当真都不知道,饮恨长去而后再也不知道这世间的所谓人心到底有多恶毒到底眼见的东西有多假,到底是多么的让人脊背发凉。还不如不知道才好了。只不过那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现在的丹云隐倒是还高高兴兴的睡觉,睡得倒是沉沉的,甚至还依稀的梦见了梦里有一个小小软软奶白团子在软糯的喊她娘亲,约莫是所有怀孕的妇人心绪都会柔软起来,接受了之后心中就不自觉的满心的盼望着,满心满眼的就只有这一件事情了,所有不过都是种种牵连在一起,一起巧妙的导向了那个布满荆棘和鲜血的真相。
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理由就变成坏人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而这世上谁又是十全十美的呢?萧君阙?丹云隐?或是谁?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没有一个人命里是十全十美的,若是真的安稳平淡的度过了一生才算是人生之幸事,谁知道眼前的一场欢喜看到前路的繁花似锦不是黄粱梦一场,不是镜花水月,不是有人精心编制好的一个骗局,不是有人精心的将所有人都放在了这偌大的玉京之中放起来的一场角逐呢?
能早看轻些,看清些,也就不必了。
话说回来回到当下,萧平凛胸口起伏巨大,显然看起来是被气坏了,手紧紧的攥紧,萧君阙看着耿徇那要活生生的憋过气去的模样,只是淡淡的走到了耿徇的身边,也没有跪下,也没有认错,更没有向皇帝先行了个礼,因为耿徇是在再前面一些的,萧君林方才出列也是站在了前头,只是萧君阙却还是不动如山的立在原地,此刻动起来径直的越过了萧君林,连一个旁侧的眼神都没有给萧君林,就径直的走了过去,萧君林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