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墨海云雾,古观何名?
幽沉、神秘、寂寥、冰冷……
望着眼前这片法则之海,杨狱心中不由的升起阵阵季动。
法则之海,是眼前这片神秘之地的称呼,却不是唯一的称呼。
有人将之称为法则之海,可也有人将之称为,
‘混沌海’、‘命运长河’、‘星界’、‘天海’、‘归墟’、‘母河’、‘时空长廊’、‘诸神墓地’、‘道界’……
道藏、佛经乃至于传说之中。
有关于这片神秘之地的称呼,太多太多了。
每一个称呼之后,都有着诸般神秘色彩包裹的传说,典故,事迹……
相传,其间蕴含着起源与终结,生灭之妙,永生之秘,万物归墟之真谛……
在传说中,这是一片令仙佛都为之向往与恐惧之地,更是一切生灵乃至于天地死亡归墟之地。
“法则之海中,光怪陆离,蕴含着无尽的危险,可也有着天地间最为繁多的造化!”
“相传,仙佛身陨之后,就会随道果归于此地沉寂,仙魔幻境,不于现世出现之时,皆在此间,皆在其中。”
“天材地宝、灵宝法器、不老仙药、道果神种、命图,乃至于传说中,前往其他世界,甚至于,天海界的门户,都在其中!”
……
杨狱默默的思忖着自己从安道人、王牧之处得来的信息。
关于这法则之海,那两位所知也并不很多,多也是从道藏、佛经之中得来的信息。
而相比之下,安道人所知,多是古老相传,而王牧之所讲述的,则是近千年里,诸多神通主对于法则之海的探寻。
依着他的说法,现世的不少道果,其实就是其他神通主自法则之海所得,而相传,炼制顶尖丹药的大药,也有不少,来自于此间。
只是,机遇伴随着危险,死于其间的神通主,也不在少数。
“还是要自己试一试。”
看了一眼缭绕于身的光点,杨狱心中一定,默默诵念了一句。
嗡~
下一瞬,三团幽光浮现在身侧,正是紫金吞煞宝葫芦、七星龙渊斩鬼剑,以及镇邪印。
法则之海,常物难入,与天海界一般,道果,食材之属可以携带。
不过除却道果之外,包括他自己的精神,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消磨,食材的本质也是精神烙印,无法长久存在其中。
“精力消耗颇大……”
伸手握住龙渊剑,杨狱不由心中皱眉。
随着三件道果的浮现,他只觉身上一沉,好似背上重物,精神力消耗巨大,不得以,将镇邪印、紫金吞煞宝葫芦送了回去。
只留下了龙渊剑防身。
铮~
龙渊剑发出轻鸣,似如鱼入水,鸟飞天,带着畅快,却又带着些自傲,好似在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这是极为少见的反应。
万象山幻境之后,龙渊剑的仪式算是完成了,只是,或许是对邋遢道人放水有所不满,亦或者其他,这口剑,始终有些爱答不理。
但此时……
“来到此处后,道果的灵性似乎在增强……”
望着少见雀跃的龙渊剑,杨狱心中微动,从这反应上看去,道果未必来自法则之海,可必然是有着极深的关系的。
否则,这口桀骜的剑,不会是如此反应。
“也不知,能走多远……”
紧握龙渊,杨狱没有过多犹豫,身形一动,第一次跨入了这片神迹之地。
哗~
耳畔,似有海浪翻涌之音,隆隆传递,从极为遥远之处而来。
刹那恍忽后,杨狱回过神。
一步之差,眼前的星海已然消失,从遥望,变成了踏足其中,他环顾四周,脚下,是墨黑无光,让人望之心季的潮水。
而四向望去,所见尽是迷雾,吹不散,拨不开。
天穹之上,昏昏暗暗,无星无月,阴沉可怖。
他此时的状态,就显得十分奇异,龙渊剑散发的光芒将他笼罩,让他没有跌落‘汪洋’,而原本萦绕自己的‘魂链’却反而消失。
只有他静心感应,才能察觉。
只是,
杨狱低着头,望着那墨色无光,好似连他的视线都要被夺走的漆黑,心中发冷,嗅到极大的危险。
“难怪只有神通主才能涉足法则之海,这脚下的墨海,掉下去,只怕立时就会身死魂灭……神意疲倦之前,必须沿着‘持戒法’所化的‘魂链’回到现世……”
杨狱心中警醒,掌中长剑握的十分之紧。
法则之海的危险,王牧之数次提及,不止是当面说,之后书信往来中也数次警告。
法则之海包罗万象,其中的危险,更是繁多到无法列举。
依着王牧之的说法,曾有神通主在其间遇到过,破碎的远古仙魔幻境,多人皆死,活下来的,也都癫狂如魔。
呼~
沿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杨狱持剑深入雾气,这些雾气,不是想象中的柔软,在其中行走,居然有些费力。
“这些雾气,并不是实质。之所以有这种错觉,问题出在我的身上……”
他的肉身,无法进入法则之海,亦或者说,传说之中,也极少有人能够肉身横渡法则之海。
故而,能够踏入此间的,多是神意。
虽然,因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他只觉此时自己与外界别无二样,精力,武功似乎也无有迟滞。
但他到底未曾打开玄关一窍,没能三元归一,哪怕因着老母想尔服气录之故,神意凝实不逊大宗师,可到底欠缺一个圆满。
故而,在这雾气之中行走,才会显得有些费力……
第一次踏入法则之海,杨狱并未想着有什么收获,也没有奢望能一次点燃命图,只是很详细的将自己的感受记了下来。
旁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体会来到真切。
呼~
又一次穿过一片雾气,杨狱心中突然一动,只觉无形的气息涌入体内,冰凉彻骨,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震,疲惫降低些许。
同时,心头浮现出一句残缺,简短的经文。
“这是?”
他有些错愕,再度尝试穿越那片雾气,可惜这次,没有了收获。
“这算是什么?古时的神通主身陨之后,留下的一缕精神印记?”
杨狱有些惊奇。
虽然这句经文对他没什么用,可那一股无形气息,却似乎在滋润他的魂灵?
接下来,杨狱加快了探索。
随着对这片云雾之海的熟悉,他的动作也大了许多,未多久,他就又听到了一句经文。
“……山川钟秀,威灵显赫…………有求必应,如影随形……”
杨狱咀嚼着所得经文,渐渐品出味道来。
这经文之中暗指的,似乎是山神地祇之类?
哗~
杨狱心念未及闪过,又自穿过一片雾气。
“嗯?”
此处云雾墨海本是一片幽幽暗暗,无甚光亮,可穿过这片云雾,就有大片流光闪过。
抬头望去,只见极远处,一座古观立于墨海之中,起起伏伏,好似一页扁舟。
古观之后,有大树参天,其枝叶如冠,遮住大片墨海。
“这观,这树……”
杨狱的眼皮不禁一跳。
他极目望去,只见那繁茂的枝叶之间,挂着零零星星十数个果子,那果子形似小儿,四肢五官皆有,被风一吹,发出“嘻嘻哈哈”的大笑之声。
而他所察觉到的,闪烁的流光,正是那一双双拟人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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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码字,大家晚安。
第525章 进击的暴食之鼎!
古观沉浮墨海间,大树参天云雾里,风中诸果摇曳,不时发出‘嘤嘤’大笑。
这一幕,若是处于现世之中,或有几分神仙府邸,仙人洞天的气象。
可此时此刻,配合着那幽沉的天色,以及那泛起的微光,怎是一个诡异了得?
“难不成是,人,人参果?!”
杨狱有些发怔,饶是他心知此地危险,仍是有些心跳加速。
人参果啊!
不说前世,便是今生,他也曾听闻过关于此物的传说,这是仙佛延寿的无上妙品。
相传,服食此药,可避三灾,可躲九难,可得寿数万载,可伐毛洗髓,可脱胎换骨……
纵是在神话之中,都是可与扶桑甚,蟠桃,雷火仙杏,黄中李,悟道菩提子等等无上大药齐名的存在。
只是……
“不太对。”
杨狱冷静了下来。
他又不是老爷子,怎么可能初入法则之海,就遇到这种神话级的无上大药?
但若就此避开,他又着实有些不愿。
思忖良久后,杨狱握紧龙渊剑,小心翼翼的靠近,却没有直奔那古观所在,而是沿着四周不住的穿过云雾,搜集那残缺的经文。
这经文既然能与这古观同存在这一片墨海,或许就有着关系。
沉凝心神,杨狱行走于这片只有幽沉墨海之上,时刻关注着远处的古观大树以及自身精神的消耗与持戒法的状态。
同时,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搜集云雾之中,若有若无的经文。
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再又一次穿过云雾,几乎来到古观近前之时,那一句句经文,勉强被他组合在一起。
得到了后半部分……
“……值此末劫之时,天道崩塌,万道不昌,道去佛隐,诸神消亡……谨奉紫薇天大帝之名,通传天下神祇、地祇、山水诸神,海河龙君,阴司冥神……”
恍忽之间,杨狱心头似响起隆隆神音。
这好似是一尊无上神人高举九九天穹之上,俯瞰万类万有,发出的震世神音:
“诸神,吾等未劫再会!”
轰隆!
杨狱的身躯一震,掌中长剑发出刺耳嘶鸣。
那自经文之中传递而出的意志,遥隔时空无垠,也清晰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这一刹那,他甚至有种身临其境,听到万千神魔低吼呜咽的错觉……
那是,神佛仙魔的悲鸣,也是深沉到莫可名状的,绝望!
“诸神末劫……”
杨狱失神一瞬,突然醒转过来,就见得本来紧闭的古观大门,不知何时已然洞开。
观内处,一高不过三尺,腰围也足三尺,四肢短小,五官滑稽的挤在一起,肤色白嫩中泛着青光。
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极了一截掐头去尾的萝卜。
似是察觉到杨狱的目光,‘它’笑呵呵的拱手作揖,口中吐露的,却是古老的道文:
“小老儿‘五脏观’土地,不知贵神自哪处来?如今,是何年月?”
道文,是少见的,自古而今无甚改动的语言文字,因此,道藏、佛经多以此类文字书写记录。
杨狱这些年学的不少,不过,眼前这物的道文过于晦涩,他好一会才品出其中涵义。
并斟酌,磕绊的回了一句:
“五脏?五脏观?土地?”
“小老儿正是。”
三寸丁呵呵笑着,十分的和善与美好,并邀请杨狱进来:
“我家后院的果子正好有几个熟透了,贵神能来,也是缘法,正好品鉴一二……”
‘它’的态度诚恳而友善,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备,以杨狱的敏锐,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敌意与危险。
只是……
“那是你家的果子?”
杨狱眯起了眼。
通幽催使,却觉眼前似有无形的屏障隔绝,看不到那三寸丁,只能看到这古观。
【五脏观】
【等级:???】
【品质:???】
【评价:???】
【命数:???】
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的‘?’,直至最后,是其状态。
【状态:破败消亡中】
不过……
‘这古观,莫非也算是食材?!’
杨狱眼神亮起。
“是极,是极。”
三寸丁‘呵呵’笑着,小短手摆动着:“我家这果子,可不得了。服下一枚,可避三灾,服下三枚,九难皆去。
若得三十三,可寿与天齐,与地不老……”
“这果子想必很是珍贵?”
杨狱故作惊叹,见那三寸丁连点头,方才诧异询问:
“如此好物,你便要舍给我吃?”
“如何不舍得?”
三寸丁仍是笑着。
“如此,倒是要多谢贵神了。”
杨狱前行两步,又自止步不前:
“险些忘了,我阴司鬼神,是不被允许踏入他神地界的,只是,贵神的好意,却不能被拒绝……”
杨狱打量着眼前的三寸丁,看着‘它’神情变化:
“不如,尊神将那果子打下来,拿来观外吃?”
话落,眼前的三寸丁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这怎么成?”
“吃果子,哪里不是吃?”
杨狱脸上笑容却是浓郁了几分。
虽不知原因,但很显然,这三寸丁出不得古观,甚至,连门也出不来……
“不好吧。”
三寸丁还想邀请,可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却不再靠近的杨狱一眼,终于不再伪装。
没有了笑容的脸上,泛起的,是阴沉冷戾:
“你在耍我!”
‘它’的声音之中,没有了故作的和善,冰冷刺骨,隔着那无形的屏障,杨狱都觉眼神微微刺痛。
与其同时,他突觉胸膛微热,隐藏于魂灵深处的暴食之鼎中,突然有着文字浮现:
【人参果(阴)】
【等级:十都(上)】
【品质:极(上)】
【评价:久远岁月之前,跌落法则之海的一枚人参果核,汲取冥冥之中的灵机重生,却被驳杂气机侵染。
随岁月流逝,其品阶跌落,药力消散,即将消亡……】
【状态:禁锢消亡中】
【炼化可得:寿数三百五,人参果核,道术‘纳气’……】
“居然真是?!”
杨狱心中惊诧,这三寸丁,居然真的曾经是人参果?!
没有回答这三寸丁的恼火,他绕开古观的正门,开始细细观察这座古观,准确说,是观中的大树。
那三寸丁满脸阴沉,翻上墙头,紧紧跟随,眼神时刻不离杨狱,心知无法诱惑,它索性满口威胁。
杨狱懒得理它,知道了这货的底细,虽然没有放松警惕,却也不甚忌惮了。
“这古观,不是实物,倒像是,食材……”
感应着暴食之鼎的异动,杨狱心中思忖着,这道观如果真是食材,自己有没有可能将其,
炼化?
心念一动,自然就是尝试。
知道那三寸丁无法离开道观,杨狱索性抬起龙渊剑,试探着去触碰这古观。
卡~
道观上泛起幽光,龙渊剑铮铮而鸣,几乎就要出鞘。
古观之外,有着无形的屏障,这屏障隔绝了黑水的侵袭,也禁锢这那三寸丁。
却也阻拦了龙渊剑,以至于暴食之鼎有着反应,但却无法吸纳其中精神,无法转化为食材……
‘想要破空这屏障,只怕……’
杨狱压住剑柄,他心中涌现诸般念头,却没有丝毫外显。
他看向墙头处满面阴沉注视自己的三寸丁,微笑询问,适当的露出贪婪:
“你那果子,换吗?”
听得这话,本来已经放弃的三寸丁,心中顿时燃起希望。
‘幽冥的小鬼,从来是出了名的贪婪!’
它心中冷笑连连,但表面上,仍是不假辞色:
“我那果子,乃是天地奇珍,你拿什么换?你手里的破铜烂铁?!只怕是不够……”
铮!
龙渊剑勐然出鞘,似是大怒般绽放光芒,凌厉的剑意在那无形的屏障之上都迸出点点涟漪来。
呼!
杨狱反手压住龙渊剑,眉头皱起,他的身形,都有些明灭不定了,催发龙渊剑,消耗过大了。
依着他的预估,至多出三次剑,他就必须要退走,除非,再寻到之前那种能够滋养魂灵的云雾。
“斩鬼剑?!”
三寸丁身子勐然一缩,好似被吓了一跳,但旋即就又冷笑起来:
“幽冥的鬼神,很了得吗?我这果子,换,是定然不换的!你若有胆,不妨进来!”
见杨狱皱眉不动,它嗤笑着,故意刺激:
“幽冥的小鬼,最是胆小了!你若有胆进来,便是全拿走,我也……”
“好!”
却不想,杨狱的眼神顿时大亮,在它话音未落之间,身形弹动,勐然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冲向了古观洞开的大门:
“这可是你说的!”
哗啦啦~
似有狂风骤起,吹动云雾,也吹的枝叶摇动。
眼见杨狱要进观,那三寸丁也是勐然站起身,不怒反喜,发出‘桀桀’怪笑,整个腾空扑杀而上:
“明知有诈,还敢进来!如此之蠢,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让我……”
“吃了你吧!”
轰!
古观嗡鸣震动,而其中的大树于风中舒展枝干,繁茂的枝叶间,绵密的大笑声又自响起来。
十数娃娃齐齐大叫,大哭,大笑:
“吃了你吧!”
然而,下一瞬,包括三寸丁在内,所有声音就皆凝固了。
杨狱的手掌重重的贴在了大门之上,胸腔内,暴食之鼎的剧烈震荡声甚至于透体而出。
【捕获,食谱,五脏观!】
------题外话------
就很淦啊!昨天晚上夜跑回来,写完一章后,困得不行,想着趴一会,结果直接睡过头……这是昨天的,今天更新不会少。
第526章 五脏观中的大神通……
唰!
兖州城,府衙后院,小屋里,杨狱睁眼。
旋即,就是由内而外涌来的深深疲惫感。
源自魂灵的疲累,远比拉动乾龙神弓,亦或者大战连场之后的疲惫还要严重的多。
以至于,杨狱连打坐的念头都放弃了,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直至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方才醒转。
“呼!”
一口浊气吐出,看着手臂上渗出的汗渍,杨狱只觉神清气爽,有种难言的通透感。
“难怪都说,进入法则之海,只要活着回来,就是大收获……”
相比于武道的立竿见影,神通主的修持,除却初获神通的立竿见影之外,诸般提升是极为不明显的。
以至于,若道果无攻伐护身之能,未完成仪式的神通主,甚至有着被普通人药翻,击杀的可能!
但,一旦仪式完成,持戒深入法则之海,无论命图是否点燃,仙道的转折点,就到来了。
不提法则之海中的诸般机遇、造化,单单深入法则之海,冥冥之中的气机,就会冲涮魂灵,
继而,洗涤肉身。
因而,一旦仪式完成,无论神通主原本是何模样,只要不死于法则之海,其就会变得越来越聪慧,天赋、悟性、根骨都会潜移默化的提升。
武功也好,道术也罢,乃至于自身的神通进境,都会远超之前。
“杨,杨大人……”
还未等杨狱查看暴食之鼎,小院外,州衙的刀笔吏已然匆匆来到,告知今日的卷宗已然准备妥当。
“嗯。”
杨狱起身,出门。
兖州城堆积的问题,非常之多,哪怕有着齐文生等人帮忙,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忙完。
不过,有着冥书在手,加之他判罚果决,半月以来,也堪堪理顺了。
仅有寥寥几个需要他亲自处置的了。
此时天色不过蒙蒙亮,内堂外已聚集了大量的百姓,见得被衙役压上堂来的消瘦中年,人群顿时喧哗起来。
怒骂、唾弃、咬牙、大笑者,不一而足。
一身囚服,乱发扑面,许是多日没洗漱,身上带着牢房独有的恶臭,他的面容枯藁,却无甚畏惧。
甚至都为看一眼门外乱糟糟的人群,哪怕拖着镣铐被按在地上,也只是冷笑一声。
“大胆!”
押送的两个衙役皆是怒目,但还未训斥,已被杨狱抬手止住,看着昂首挺胸的中年人:
“刘家主,何故发笑?”
兖州境内,有五大家族,但除却眼前这位刘家家主,刘元化之外,其余四大家,逃的逃,死的死,祖业都被掠夺一空。
而刘家之所以得以保存,自然是因为与燕东君里应外合,共破兖州的大功在身。
刘元化昂首挺胸,微微转头,扫过大堂内外的衙役、百姓、兵丁,冷笑:
“我笑这群蠢材,前恭后倨,墙头草也似,随风摇摆。却不知,这世间弱肉强食,换做谁来,他们,也只是被人鱼肉者……”
堂外的喧哗声,不知何时变小了,内里的一众衙役,神色也都有着变化。
“也笑你,本就麻烦缠身,还要身赴泥潭,自寻死路!”
“胡言乱语!”
杨狱神色不改,立于一侧的姜五却是勃然大怒,若非顾忌身在大堂,几乎就要动手:
“你也配说墙头草?!”
衣衫无风而动,姜五怒不可遏:
“朝廷在时,你勾结官吏,兼并土地,燕贼来时,你内外勾结,献城于贼,伙同乱贼,欺压百姓!
如你这般畜生,也敢大放厥词!”
“欺压百姓?!”
面对姜五的怒斥,刘元化放声大笑,直将眼泪都笑了出来:
“古往今来,自秦至今,便数帝王将相,又有哪个,不欺压百姓?!
老张家乞丐出身,如今又如何?燕东君贫寒之家,得势又怎样?弱肉强食,亘古如此,不食牛羊,怎养狮虎豺狼?”
话至此处,他冷冷的看着堂上的几人,视线落在杨狱身上: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你们驱逐了燕东君又如何?于门外这群蠢材而言,不过是换了一群吃肉的虎狼!
世道如此,你能如何?从来没有什么大同世界,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今日,你审我,岂不知,来日,谁人又来审你!”
砰!
姜五再无法忍耐,倒提水火棍,就要砸下。
呼~
屈指弹出气劲,拦下暴怒的姜五。
“败犬之吠,听听何妨?”
杨狱坐于大堂之上,内外一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但他不为所动。
只是依着冥书,于众人面前,将刘元化这些年所做之恶事,一一道出,后者面色数变,眼神变得惊愕与震怖。
这些罪行,他当然比任何人都熟悉,可有一些,他分明处理了首尾,除却自己几无人知道,眼前之人,居然,居然……
“你读书大抵不多,但诡辩倒是很是学会了一些。诚如你所言,当今无道,却又怎知四百年前,张元烛也是如此?”
杨狱哑然。
古往今来,四个字,囊括了三千年乃至于更久的岁月。
漫长的岁月之中,虎豹或许众多,但,自然不尽是虎豹。
如今的朝廷纵有不堪,却又怎能抹灭四百年前,那纵然身居至尊之位,却仍是嫉恶如仇的张家乞儿的拳拳之心?
砰!
惊堂木下,两个衙役将其拉出,不入牢房,直接拖去菜市口。
“杨狱!”
生死之前,刘元化终于无法从容面对,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黄泉之下,我看你几时死!”
大堂内外,一片沉寂,一众百姓面色都有惊慌,不知是被这嘶吼声吓到,还是其他。
“你大抵看不到那天。”
杨狱神情冷澹。
天变将至的征兆越来越多,但人死化鬼,也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断启龙何等意志,世上能够比肩者,不过寥寥而已,除非天地再变,否则百鬼夜行,自办不到。
而且,他手握通幽,身怀魁星,便是真有下幽冥黄泉那天,他又怎么会惧?
姜五声音都有些发涩,被这一番话触动了心灵:
“杨大侠,你我若得势,也会如此吗?”
“会不会,他说了不算,而且,纵有这个可能又如何?莫非要因噎废食?未来事,谁又说得准?
你我只需做好今日事,便是无愧于心,至于未来……”
惊堂木拍落,杨狱摇摇头不再多说,继续审问。
他的心志,自非他人几句话可以动摇。
刘元化之后,再无什么波折,依着冥书判罚,一干犯人的狡辩,隐瞒全无效用。
正午不到,伴随着声声怒骂、求饶,杨狱落下惊堂木,却再无犯人带上来。
大堂内外,人也渐渐散去。
姜五满腹心思,也告辞离去。
“呼!”
推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杨狱轻出一口气,方才开始感应暴食之鼎,查看自己新得来的‘食谱’。
随着他武功的不断进步,暴食之鼎的蓄能,已经许久不曾消耗一空了。
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世间绝大多数的武功已入不得他的眼,便是要学,也不太需要暴食之鼎炼化了。
他的武学造诣远比寻常大宗师还要深厚,虽还未到一法通万法明的地步,但习武之速,还是远远超过寻常人的。
故而,近些日子,他用暴食之鼎,往往也是进入流积山幻境熬炼武技,但也去的很少了。
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进步已然极缓了,但被锤杀的痛感,却不会削减,甚至随着他感知的敏锐,而越发剧烈。
除非武功有了进境,否则他很少去找虐了。
这张新的食谱,来的正是时候。
【五脏观】
【等级:九耀(上)】
【品质:极(上)】
【评价:来自于大神通者所居仙山洞天一抹劫灰之影,随岁月洗礼,渐趋消散,仍有诸般奥妙……(为尊者讳,其名不可提及)】
【炼化可得:人参果(本源消磨后的果核汲取诸般气机而成)、极小概率获得神种先天一气大擒拿、汲气吐纳之功、五脏颠倒炼法……】
【状态:破败消亡中】
【是否炼化?】
“九耀,倒不出预料,只是这劫灰?为尊者讳,暴食之鼎也会如此慎重?”
哗~
食谱展开。
杨狱凝神望去,只见其间墨海翻涌,古观沉浮,巨树参天,诸多人参娃娃面相狰狞诡异的望天,一切,定格在自己离开之时。
法则之海中,暴食之鼎的活跃,还要高过七星龙渊剑。
他这件‘伴生之宝’,没有攻伐护身之能,可在吸纳食材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强大。
九耀级的五脏观,也在短暂的触碰之后,被整个拓到了鼎壁中。
“这玩意,真能吃?”
杨狱有些牙酸。
除却是长在树上,以及狰狞一些意外,这些人参果,像极了刚出生的奶娃,他怀疑自己根本下不了口。
摇着头合上食谱,没有急着炼化,杨狱开始揣摩起鼎壁上的诸般信息。
人参果吃不吃不打紧,毕竟他还年轻,寿元少说两个甲子,但其中来自远古的神种,秘法,却不能不让他心动。
尤其是那一门先天一气大擒拿,让他不可抑的想起了传说中的那门大神通。
“五脏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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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有没有下一章都睡吧,明早看就是。
第527章 缔造的第一尊,神通主!
缕缕炊烟升起,就被风雪吹散。
比之以往,这一场雪下的很小,已然影响不到兖州城中百姓,大街小巷里,也有着早起摆摊的商贩。
味道一般的豆腐脑,几根油条,杨狱细嚼慢咽,同样的风雪,同样的兖州城,但此刻,有着烟火气,就不再是一座死城。
而他其实并未做什么,只是将本该是他们的,那一份口粮还了回去,至多,搭上一条被褥?
“明明,他们就那么一口吃的就可以满足,为什么,那些畜生偏生就要连这么一点东西,都夺走?”
姜五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有些愤慨,心中也有种难言的平静。
这很平常的早市,他已是好几年不曾看到了。
燕东君来之前,兖州已乱,来之后,越发的乱,直至此时,方才有了几分恢复的气象。
但这平静一幕的背后,是菜市场那风雪多日都吹不散的血腥气。
“一人一口,就不少了。”
杨狱咽下最后一口饭,微有沉重:“城中的粮食,至多坚持三个月,再久,只怕就很难维持。
这场风雪,未免有些过于长了……”
兖州城,位于两道交界之处,并非农业大州,未有乱象之前,还可来往商会弥补。
可随着战乱来临,敢行商的少之又少,粮食短缺,也渐渐显现。
燕东君之所以默许麾下兵丁抢夺百姓粮食,并非其人天性凶残,而是他要争伐西北,军粮必不可少。
这困局,不会因他的到来而消散,只是不同的是,他不需要养十数万兵,也没有远征西北道城的打算。
故而,可维持三个月,若是燕东君,只怕两个月都很难维持。
这一场大风雪,着实持续太久了,久到如今已然要过了春耕,但城外,仍是积雪漫天。
这意味着什么,杨狱小民出身,自然不会不懂。
而更让他担忧的,是这明显不正常的气候,这一场大风雪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背后的东西。
天变。
何为天变,沧海桑田,高山化平谷,深海起险峰。
天地的细微变化,落在个人头上,那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西北道,两大马场,一方平原,西北道城,把握着近乎六成的粮食,燕东君迫切要下西北,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姜五烦躁的挠着头皮,攥紧拳头,却无处发泄:
“这该死的老天爷,不让人活……”
民以食为天。
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帝王将相,便是武圣,神通主,也缺不得这一口粮。
粮尽的后果,无人能够承受。
“当务之急,是要打通与其他二州,以及西北道城的联系,这场风雪,下不到整个西北道。”
齐文生默默的舔干净了碗口的最后一礼米,方才正色道:
“城中存粮,便是紧巴着用,也撑不过六个月去,而距离最近兴州,无风雪阻碍,来回也得六七个月……”
“还有白州。”
姜五看了一眼杨狱,他自然猜得出之前城外神秘的八百骑来自哪里。
每一个州府的精锐骑兵,都有极为鲜明的特征。
“白州风雪也不小,我虽遣人前去购粮,但至少,也得五个月。”
杨狱没有隐瞒。
城外乱军被击溃的当天,他就将于道人、苦尼赶回白州收粮去了,运粮可不是匹马独行,耗时耗力。
而这五个月的时间,还不包括,活死人在白州采买粮食的时间。
“老师虽早有预料,也曾在青、云二州采买粮食,奈何这一场风雪太大,青州也被波及……”
齐文生眉头紧皱:
“城外的降卒,若无粮草供应,只怕还要生乱……”
“城外降卒里,来自城中,家世清白的,这些天,已然抽调出来,八千余人,虽不多,但皆是青壮,不乏换过血的……”
姜五汇报着。
过去的大半月,齐文生整理城务,他则在城外清点镇压乱军降卒。
“乱军中,不法之辈多已伏法,但大多兵卒,只是被裹挟……”
齐文生欲言又止。
降卒处置,有着就地驱散,或是驱使劳作等方法,但如今这大风雪的当口,胡乱驱散,就是逼他们去死……
“城中房屋修葺、积雪清扫之类,尽可安排,大风雪之后,再行安排吧。”
杨狱有些头疼。
这些琐碎杂事,着实非他所长,但他既然占了兖州,自就不可放任。
好在,王牧之派来的人,已然在路上……
齐文生虽觉有些不妥,但也只得按下,转而道:
“除此之外,最为可虑者,并非是兴、离二州的两路贼军,而是,马龙图。”
“马龙图?”
杨狱眸光微动。
“依着燕贼军中之人交代,那马龙图与燕东君有着约定,欲共破西北道!”
齐文生神情凝重:
“马龙图其人,本就是关外大宗师,挑战黑山老妖不成,就拜入了七杀神宫之中。
据说,其在那老妖的指点下,武功突飞勐进,几乎半只脚跨入武圣门槛……”
话到此处,他微微一顿,转为传音入密:
“师叔,马龙图只怕迟早要来取燕东君的破军道果……”
“我知道。”
杨狱点点头。
但心中思忖的,却不是马龙图,而是那位七杀神宫之主,雄踞天下第二的,黑山老妖。
那老妖……
……
……
呼呼~
风雪之中,龙马奔行如火,踩踏的那足膝厚的积雪在后飘扬如尘。
于道人背剑催马,疾行于风雪之中。
没有了那八百骑拖累,只他与苦尼两人,速度之快,自不必说,二十日不到,已来到拦山关之前。
“吁!”
苦尼勒马停下,多日奔波,她不可避免的有了些微疲态。
“怎么停下?”
于道人的精神抖擞,全没了往日的懒散,见苦尼停下,顿时皱眉,不满。
“于道友,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如此,反常?”
苦尼惊疑不定。
她与于道人几十年的交情,哪里不知道这道人从来是谨小慎微,惜命如金不说,更极少愿意为他人出力。
如今这个状态,何止是反常?
简直就像是中了邪!
“那一日……”
于道人勒马停下,面上不由的浮现了笑容,但这笑容乍闪即无,取而代之的,是讳莫如深:
“不可说,不可说。”
“于道友,你连贫尼也信不过吗?”
苦尼声音变冷。
但无论她如何追问,于道人也守口如瓶,只是少见的正色告戒:
“贫道与你为友多年,就此告戒你一句,咱们这位杨爷,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苦尼无语,这还用你说?
“贫道往日,或许是有些惫懒,可那,也不过是前行无路,又无人指点,心无着落的茫然罢了。”
于道人微笑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季动:
“但如今,不一样啦!”
“何处不一样?”
苦尼茫然,未察觉有何不一样,反倒是觉得这老道,越发的有些猥琐鬼祟了……
“呵呵……”
于道人只是笑笑,道了一句‘跟着他,绝无坏处’,就又自催马前行。
但他心中,却是极端愉悦。
他直至此时,也不知杨狱到底有何神通,可那一夜的短暂会面之后,他,的确成为了。
神通主!
‘夜游神,这位阶,实在是,太妙,太妙了……’
于道人‘嘿嘿’笑着。
让苦尼只觉浑身发寒,越发觉得他猥琐,面目可憎,但心中却越发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老道这般诡异?
白州的风雪,要比西北道小了不少,但拦山关内外,也是人迹罕至。
于道人、苦尼归来的第一时间,就经由通传,来到了‘方烈血’的小院外,求见。
“呼!”
屋内,‘杨狱’从熬煮药液的大锅中醒来。
多日修养,这‘活死人二号’不但恢复了巅峰,更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进来吧。”
随意批了一件外衣,召于道人进来。
“大人。”
于道人整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了,满脸堆笑,将一个包裹递上。
杨狱接过包裹,看了一眼于道人。
这老道之所以成为神通主,自然是他的手笔。
兖州城内,他心血来潮,想起了搁置多日的道果‘夜游神’,尝试之下,居然真个让这老道认主道果!
只是,夜游神这道果,也有着弊病,它的前置条件里,有着‘短命’这么一条。
而且,在完成仪式之前,不可改易,否则,道果反噬,这老道立刻就会身死道消。
“白州城内,粮食采买已然结束,有劳两位再跑一遭兖州城,此行辛苦,回来自有回报。”
没有客套,杨狱直接吩咐。
苦尼叫苦不迭,还想拒绝,不想于道人已是满口应下,活脱脱嫡系心腹的模样。
“大人放心,必以最快速度送达兖州!”
于道人拍着胸脯,斗志昂扬,直让苦尼几乎吐血。
“黑山老妖。”
掂量几下,杨狱皆可包裹,内里,是一染血的玄色武袍,这血字,正是万象山幻境之中,邋遢道人所留。
“张真人……”
睹物思人,杨狱心头泛起涟漪,似又想起了那老道。
片刻后,他收起包裹,唤来了李二一。
富态不少的说书先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大,大人,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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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哈。
第528章 五鬼搬运,贪狼出关
“你,你是杨狱?!”
错愕,震惊,不可置信。
李二一‘蹬蹬蹬’连退四步,瞠目结舌:“怎么,怎么可能?!”
“此事,说来话长了。”
杨狱微微一笑,不再隐瞒身份。
拦山关的日子,自然比之走南闯北要滋润许多,这点,从李二一明显发福的身子就可看出。
只是,他的武学天赋实在太差,药浴了多日,也不过堪堪二次换血,相距‘气血如牛’这筑基第一关,都差一大截。
“这,这……”
听着杨狱的解释,李二一面色几次变化,好半晌,方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真是吓坏老夫了!”
连喝了几口茶压惊,李二一明显放松了下来,这才有些恍然,为何自己一个说书先生,能得这样的边关大将的青睐。
只是,他仍是很难置信。
“此事干系重大,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杨狱也倒了杯茶,没有过多寒暄,道出自己的目的:
“我要你去一遭麟龙道,送一件东西……”
“麟,麟龙道?”
李二一有些发懵:“这,这未免太远了……”
这些年,他说是走南闯北,其实也不过是从云州、到青州,再到白州,可没出过龙渊道。
麟龙道他自然知道,可那处相距龙渊,何止数万里?
这走一遭,得何年何月?
等等……
突然,他反应过来:“你怕是早就想好了吧?怪不得你这些日子,都要我去照料军中的飞鹰……”
“此事,也干系重大。我脱不开身,只得让你走上一遭了,也省得你思来想去,不知去哪里……”
杨狱将包裹递给李二一。
邋遢道人的请求,他自然没忘,而他,也确是对于那位老王爷心向往之。
可惜,麟龙道太过遥远,便是有飞鹰可坐,来回只怕也要年余,他着实无法脱身。
更重要的,是他背着通缉令……
“如今天下,除却麟龙道之外,也无甚安定的地方了,你与其胡乱跑,不如去麟龙道……”
“这……”
李二一很想拒绝,但又没法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趟差事。
“这是手令,你调用飞鹰用得着。”
杨狱很干脆利落。
李二一还满心犹豫,就被赶出了房间,怔立了好半晌,才无奈叹气,去寻飞鹰。
他是想离开拦山关,但这麟龙道,也太远了……
“扫把星……”
望着李二一离去的背影,杨狱心中微送了口气。
早在龙渊城之时,裕凤仙就将李二一得‘扫把星’认主的事告诉了他。
扫把星,分属神类,属星神,只是,同为星神,他与老爷子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前者天佑,后者,神憎鬼厌。
而据他所知,扫把星的霉运煞气,可不止是会作用于其他人,也会波及自身。
故而,扫把星居无定所,且天然向往一切祥和安全之地,排斥并恐惧一切混乱之地。
“以西府赵王的无双气运,当可替你压制霉运,平稳渡过仪式吧?”
杨狱轻吐一口浊气。
凭借邋遢道人这份手稿,当能换取那位老王爷的庇护了……
嗡~
一缕幽光泛起,似雾非雾,缠绕在杨狱的手臂上,正是与包裹一并来到此间的‘鬼。
五鬼搬运,与其说是道术,倒不如说是‘法器’,鬼婴熬炼多日,终以自己为核心,将‘风豪’‘断启龙’练成五鬼之二。
算上其自身,五鬼得其三,只差最后两个,就可彻底炼成五鬼搬运术。
“跟上他。”
杨狱屈指一弹,一缕幽魂已是飘忽而去,没入李二一的影子之中。
这是万象山幻境之中,那居于天比高的妖道‘风豪’之魂。
不同于断启龙,风豪的魂灵,在出幻境之时,遭遇了重创,几乎无思无觉,只有简单的灵觉。
“操尸控魂,杨狱,你果非善类!”
似有似无的声音从另一缕幽魂之中传出,那是断启龙的冷笑:
“枉那徐文纪一世英名,道貌岸然,却栽培出你这样丧心病狂的畜……啊!”
话未说完,已化作一声闷哼。
五鬼之核心,乃是冥书残页,断启龙心生歹念,自被反噬,这发自灵魂的痛楚,让他都无法承受。
“断神捕到了今日,才知杨某非善类吗?”
杨狱抬起手掌,俯瞰缭绕指尖的雾气中,面色狰狞的断启龙:
“看来,是我拳还不够重!”
“哈,哈哈~”
雾气中,断启龙的面色明灭不定,剧烈的痛楚让他本就模湖的声音都有所失真:
“比起那些满口顺逆道德之辈,你倒是敢作敢当,老夫倒是要高看你一眼。
可惜,你利令智昏,身负通缉却不逃,还想着据地一方,殊不知,这便是取死之道!”
“断神捕的嘴,比之拳头还要硬几分。”
杨狱都有些佩服了。
断启龙,实是他所交手的人中,最为冷硬之人,哪怕筋骨都烂成泥,嘴巴,却还是硬的。
“人败,心不败!杨狱,你纵然胜我,却又如何?在老夫眼中,你不过一叛逆之贼!”
断启龙的声音冷硬:
“技不如人,老夫落于你手,可你想要驱使老夫,却也休想!”
“是吗?”
杨狱也不辩驳,心念一动,暴食之鼎中,冥书残页就自展开。
哗啦啦~
似有书页被快速翻动。
“你?!”
断启龙勃然色变,极力抗拒,却只觉一股无形劲力加身,不可抑的一颤,化作缥缈而虚幻的魂体。
在他惊怒已极的嘶吼声中,伸出手,倒了一杯茶,并递给了杨狱。
“好茶!”
杨狱一饮而尽。
“泥腿子,你敢辱我?!”
那头,断启龙已是暴怒至极,魂体明灭,几乎都要崩碎。
他是何等人?
大门阀家主嫡长子,未生之前,就已在诸般丹药之下通达百脉,习武之后,一日千里。
数十年中,除却面圣与拜师,纵然面对当朝首辅,六扇门捕神,他都可平等交谈。
何曾有过为人端茶倒水的时候?!
遑论是给一个,边疆泥腿子倒茶!
“泥腿子?”
嘶吼声戛然而止,杨狱放下茶杯,澹澹的看着剧痛加身的断启龙:
“到了此时,你还要论什么尊卑贵贱?看来,多年的养尊处优,大抵让你忘了什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狱有些无语,却也不觉得意外。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缺乏这些自以为高贵,而对他人颇多看不上眼。
或因地域,或因语言,或因财富,或因出身……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但如断启龙这般,已然身死只剩残魂,仍是如此做派的,着实少见的紧……
“呵,呵呵……”
断启龙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仍是狞笑不减。
直至……
“跪下!”
杨狱弹指间,断启龙的魂体,已在目眦欲裂间,干脆跪下,虽是魂体,可后者却好似听到了重重的跪地之声。
“畜……”
“难怪,神都里的大人物都喜欢他人跪下,这原来,是你们区分贵贱的手段?”
杨狱五指下压,将断启龙的魂体捏在掌中,迎着眼前魂体暴怒的眼神,平静道:
“不外如是!”
……
……
冬!
似如石落深井,溅.asxs.点涟漪。
无形的涟漪,由内而外,掀起一场剧烈到极点的蜕变。
“啊!”
低吼声,似从口鼻,毛孔的缝隙中挤出去,又在石室之中不住回荡,发出好似惊涛拍岸般的声响。
让外面的守卫都惊骇不已,只觉这座石室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呼!”
“吸!”
剧烈的震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伴随着悠长的呼吸,方征豪的胸膛平复下去。
唰!
某一瞬间,他睁开了眼,赤红的双眸,犹如荒原之上,欲择人而噬的饿狼般熠熠生辉,照亮石室。
“贪狼……”
感受着周身上下涌动,不同于真气、真罡的神通之力,方征豪长出一口气,面上终于有了笑容。
但这笑容,只持续了片刻,他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这一次闭关,他耗时良久,可终也炼化了这枚来自黑山老妖的贪狼道果,然而,他炼化了。
却又没有彻底的炼化。
至少,与典籍之中记载的,神通主,有所差别,这差别在于,这枚贪狼道果,他似乎随时可以取出来……
“那老妖果然没这么好心!”
方征豪冷笑,并不太意外。
他本也没有相信过那老妖,之所以炼化这枚道果,实在是因为道果太过难得了。
纵然他坐拥白州,麾下军民千百万,可如此多年里,他也没有能寻到一枚与自身契合的道果。
故而,他只得接受这枚道果。
只是……
他心念转动间,招手自角落又取来一面圆光镜,真气催吐间,沟通着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薛地龙。
这些日子,薛地龙数次联系他。
嗡~
白光明灭间,薛地龙出现在铜镜之中。
“如何,可是想通了?”
听得声音,方征豪面无表情:“杀破狼,果真缺一不可?”
“然也!”
薛地龙点头:
“除非汇集杀破狼于一身,否则,你便算不得神通主,更不能踏入真正的仙佛之路……”
“如此……”
方征豪紧皱的眉头舒展:
“知道了。”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夜跑第二天,还是累,看能坚持多少天。
第529章 等你来杀我!
卡擦!
点点碎光落地。
古色古香的房间中,薛地龙负手缓行,眉宇间,带着思忖。
“大人所虑,是黑山老妖,马龙图,还是杨狱?”
伺候一侧的莫行空微微躬身,询问。
“你以为呢?”
薛地龙驻足,看向自己的得力助手,他钦定的下一任钦天监主。
“当是黑山老妖。”
莫行空微微思忖后,答:
“七杀神宫隐为天狼图腾地,四百年里,始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那老妖舍弃道果,只怕图谋极深。”
“是,也不是。”
薛地龙点头,又摇头:
“那老妖固然凶残阴毒,可他与张玄霸的约战,已不足八年,其人纵是再如何自大,所图谋者,也不过是其武功、神通的进境。
约战之前,无法对朝廷造成威胁……”
莫行空点头,表示赞同。
西府赵王与黑山老妖,分列锦绣榜一二,却并非只是神碑所排,实是两人曾于多年前有过一次隔空交手。
“反倒是那杨狱……”
薛地龙眼底闪过幽光,回想起那日于群山之巅洞察天地气数时的所见:
“此獠只怕已起了反心……”
“他要造反?”
莫行空一惊:“他一无出身,二无背景,三无军队与属地,还背负朝廷通缉,怎会造反?”
他隐为钦天监主,对于诸般情报自然是了若指掌。
朝廷方面不谈,单单是武林之中,据他所知,已很有几位高手去往西北道……
“此子,非池中之物。”
薛地龙拉来椅子坐下,轻敲着桌桉,遍数杨狱出道这些年的所做之事:
“杀县令、提拿府主、伏杀上官、凌迟州主……此人年岁不大,却反骨天生,缺乏了对于朝廷的敬畏之心。
通缉令下,有人会逃遁,有人会隐蔽,也有人会惶恐,但此人,必会造反。”
莫行空沉吟良久,方才道出一人之名:“王牧之?”
“自然是他!”
薛地龙冷冷一笑:
“朝廷发令诏其回神都,他却销声匿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杨狱没有人手与势力,可他却有!
徐文纪的六个,不,如今是七个弟子,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徐文纪,能有今日之声望,自非只因为一封治国十方的奏疏,更因为其门人弟子。
与这世间大多数儒生所不同。
徐文纪每到一地,必会开创公塾,亲自讲经,为当地适龄童子启蒙,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地地如此。
这些弟子们,未必个个都能成才,绝大多数也仍是碌碌,可其中出彩者,自也不少。
王牧之、风君子、连若虚……
徐氏六君子,无论在江湖还是庙堂,都是有名的人物,而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名列山河榜前列的,斩首刀,杨狱!
“可徐文纪……”
莫行空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有些惊疑不定:“他为人清正,一心为公,怎么会有反心?”
“徐文纪清廉、为公,不假。”
薛地龙点点头,哪怕两人有再多不对付,这一点,他也无从诋毁,只是……
“但他仍有莫大的嫌疑,因为他笃信‘孟学’,多年来,始终奉行‘民重君轻’之道……”
后半句,薛地龙没有说出口。
可他清楚,若非如此,徐文纪也不会失了圣卷……
“难怪大人要我看紧徐文纪,您是担心,王牧之等人,前来神都劫狱?”
莫行空有些了然,却又不禁摇头:
“神都之地,不要说他们六人,便是武圣亲至,都要折戟,想劫天牢,如何可能?”
“有备无患。”
薛地龙没有多言其他,转回原本话题:
“徐氏弟子深耕龙渊多年,有人振臂一呼,不说三州一道,一二州,未必不能拿下。
杨狱进取兖州,若再图兴、离二州……”
“那其手握两道之地,矿场、马场皆全,又可勾连关外的大离、天狼……”
莫行空心底一寒。
“击杀此獠,已势在必行,可惜陛下出征在即,老夫不能亲去,只能指点方征豪……”
薛地龙眸光深邃:
“若方征豪依令行事,以老夫留下的手段,要拿下他,大抵,够了……”
……
……
“方征豪,出关了。”
哪怕没有院外匆匆前来的兵卒,杨狱也早已察觉到了那一股比之之前还要旺盛良多的气息。
他,变强了。
杨狱眸光微动,是贪狼道果?
“方统领,将军要见你!”
未多久,几个兵卒已匆匆而来。
杨狱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自出门,将李二一送走之后,他已无顾虑,更无畏惧。
呼呼!
石室之前,雄壮的身躯负手背对,遥望高耸的关隘之外,某一刻,他缓缓伸手,宽大的手掌接住了飘来的雪花:
“如此大雪,关外的日子,想来很难过,那些狼崽子、象鼻子们,只怕又蠢蠢欲动了。”
杨狱立于不远处,打量着出关之后的方征豪。
闭关之前,方征豪重伤垂死,欲行险一搏,炼化道果,如今看来,他成功了。
且不论其神通为何,单单这气势,就比之前强了不知几分。
哪怕掌中无枪,锋芒却是更胜了几分。
“在我小的时候,我方家就是白州大族,虽不顶尖,却也属一流。那时,我与九个哥哥,族中兄弟最喜欢的,就是每年秋后,关外的崽子来打草谷……”
方征豪澹澹的说着,很平静:
“可惜,自我执掌拦山关,如此景象,已近三十年不见了。”
“功在社稷。”
杨狱点头。
从某一点上来看,龙渊三杰,不愧三杰之名,无论是魏正先、林启天,还是眼前的方征豪。
三人不负当年诺言,三十年始终与异族鏖战,尽到了职责。
“三十年,大小战,百场不止,不说我白州弟兄,便是本将军,也有数次险死还生。
可等来的,不是犒赏、升迁,而是猜疑,而是神都里那些大人物们的撩拨与嘲弄……”
掌心的余温,消融了雪花,方征豪缓缓转身:
“林启天曾问我,为何要反,其实,很简单,本将军觉得,我这些兄弟们,比之龙椅上那废物,更值得睡皇陵!”
话至此处,似有寒流骤至,方征豪的眼神变得凌厉至极:
“你以为如何?杨,狱!”
“不错,相比之下,确实更适合。”
杨狱点点头。
他并未去询问方征豪从何处看出破绽,认出自己,因为那并不重要。
相反……
“既认出我,何不动手?”
“动手,随时可以。”
方征豪并无掩饰,身处军营之中,其人的气势远比当年更强盛的多:
“薛地龙,来讯,告知了我你的情报,也指点了我,如何对付你……”
“薛地龙?”
杨狱有些意外,却也不惊讶。
“短短年余时间,你竟能登临山河榜,击溃断启龙、梦含光,如此进境,实在是让本将军动容……”
方征豪神色有着变化,是惊异,也似有一丝敬佩:
“虽不想承认,但老夫又不得不承认,纵是炼化了‘贪狼’,老夫也只有三成把握胜你……”
杨狱听着,不由摇头:“未必有三成。”
如今的方征豪,不是之前,但他,同样也非当日搏命都需要有林启天相助,才堪堪退敌的杨狱了。
“……你很自信。”
方征豪沉默了一瞬,方才道:
“可惜,你小觑了朝廷,也小看了我。武功,我或许此时差你一筹,但老夫,不是江湖武人。
而是,军中大将!”
呼!
话语回荡间,方征豪宽大的袍袖猎猎而动,浓烈的铁血之气扑面而来,霸道且凶戾。
杨狱立身风雪中,神情不变,不避不让,针锋相对:“不会有任何区别。”
“呵~”
方征豪扯动嘴角,出奇的没有动怒,转而道出了‘杀破狼’的隐秘:
“老夫所得之贪狼,来自黑山老妖。燕东君,或者说,你所得之破军,同样来自于那老妖。
而马龙图的七杀,同样如此。”
“杀破狼……”
杨狱微微眯眼,这些情报,他也有过猜测,只是,方征豪会如此说,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那老妖约战王爷,是为突破樊笼,其分裂杀破狼,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
“所以,薛地龙要老夫与马龙图联手,共赴兖州杀你!”
方征豪冷冷道。
“为何不呢?”
杨狱挑眉。
“薛地龙,奸人也!”
方征豪大袖灌满气流,眉宇间,闪过嚣狂:
“他不懂边军,更小看了我方征豪!”
狂风漫卷,积雪飘荡。
“老夫今年八十许,与关外的杂碎厮杀就超过了七十年!老夫九位哥哥,都死于关外。
还想要老夫与他们联手?”
方征豪脸上闪过冰冷与嘲弄:
“你该杀,可那些狼崽子,更该千刀万剐!”
话音回荡,落地有音,远处问询而来的诸多将校神色皆变,杨狱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我也小看了你。”
“杀破狼,某家志在必得。”
气流消弭,袖袍平复,方征豪眼神漠然:
“你若胜他,我再杀你!你若败亡,也不必谢我替你报仇!”
呼!
寒风吹过,杨狱点头,离了活死人身躯,只有声音回荡:
“我等你来杀!”
------题外话------
晚安哈大家,睡了睡了,浑身酸疼。
第530章 龙马之王!
晨辉破晓,大日东出,断断续续多日的风雪之后,天气终于放晴,只是天气仍旧寒冷。
又是一夜无眠,齐文生推开足人高的卷宗文书,伸了个懒腰,精神略有萎靡。
屋子里,万象山的一众弟子,或坐、或躺,几乎都顶不住上涌的困意。
命人取来被褥给一众弟子盖上,方才出了门,走向州衙后院。
呼!
呼!
刚至后院,齐文生就听到阵阵气流声,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暖流。
小院之中,杨狱舒展筋骨,不疾不徐的演练着一套拳法,随其拳脚轻动,整座院子的气流都为之舒卷。
乍看,这似乎并非是什么精妙拳法,可细细感应,就觉其中高明之极,拳起拳落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精妙变化。
这是神拳。
唐高甲所传,万龙道断家所得,名列天下四大拳法之一的,‘神拳’。
齐文生驻足院外,垂首盯着脚尖,直至院内的声音落下,方才躬身施礼:
“师叔。”
“你家老师派遣的人,可是快到了?”
杨狱缓缓收势。
“应当还要一些天……”
齐文生走进院子,将昨夜送来的情报递上:
“师叔,不出所料,兴、离二州的两股乱军,都已要到西北道城附近,而马龙图,也已下手了。”
“嗯?”
杨狱接过情报。
这份情报,却不是万象山的路子,而是来自于大老板。
其中,记载十分详细。
不但有关于其他两路叛军、西北道的信息,还记录了马龙图威逼西北王的始末。
还将他在兖州的商会人脉,也交了出来。
当然,更多的,还是他对于‘杀破狼’‘黑山老妖’‘马龙图’的了解,以及揣测。
“……七杀神宫,一脉相传,但‘杀破狼’却是此代黑山老妖独有,其凭借此位阶,登顶天狼绝巅。
澹台灭等人,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大老板的字迹,出奇的好,一派行云流水之感,以尽量简短的篇幅,说出自己的猜测:
“马龙图欲承接七杀神宫,七杀、破军、贪狼三大道果,他必不会让,你万要小心……”
“杀破狼。”
杨狱心中自语,将情报递给了齐文生:“兖州商会的这些人,可以联络一二,可用,但也不可全信。”
“弟子明白。”
齐文生的态度甚恭,接过情报翻阅,看着看着,眉头就拧了起来:
“七杀、破军、贪狼……”
沉吟片刻后,他神情不免凝重:“师叔,依着这情报所言,杀破狼三位一体,任得其一,都可增进功行……
如此的话,您当避马龙图一时,先取贪狼,纵自己不用,也万不可让其得去……”
“我心中有数。”
杨狱点头,开始交代城中事宜。
他如今可用之人着实太少,算上姜五,连同大老板提供的人,也不过百十人而已。
欲要掌控一座大州,自然太难。
一旦他离开,很难说不会生乱,毕竟,城外乱军,还未被遣散。
好在,王牧之遣派的人手将至,将之他已然传书玉龙观,请真言道人前来。
加之西北道风云汇聚,乱军云集,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乱子才是。
齐文生静静的听着,末了,才道:
“师叔,要去西北道城?”
“不错。”
杨狱没有隐瞒:
“与其等人打上门来,倒不如主动出击,毙敌于外……”
“这……”
齐文生面色微紧,言语有些吞吐:
“师叔,我等既要起势,就不该冒进,那马龙图意在西北王,何不坐山观虎斗?
毕竟,我等欲图西北,那西北王……”
齐文生话中的意思,杨狱自然明白,活着的西北王,自然不如死的西北王好。
西北王活着,尚占据着大义,而其若被异族所杀,乱军所杀,那他大可借勤王之名,行割据之事。
然而,西北王若死,则道城必被乱军攻破,届时,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名正言顺,对于一个通缉犯来说,实无必要……”
气流起灭间,杨狱身形已然消失在院落之中,只有声音垂流而下:
“尔等只需守好兖州即可,其他的,交给我!”
“师……”
齐文生拦阻不及,只得长长叹了口气:
“老师,您真没看错人吗?”
他心中苦笑之余,又有些气恼。
这位小师叔,强则强矣,然而,却分明是个极纯粹的武夫,哪有半点帝王之相……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他不禁神思发散,假如这位真有那么一天登临大宝,会是个什么光景?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打个寒颤。
‘该不会,在大殿上凌迟大臣吧……’
……
……
风雪过后,天色大晴。
西北道,以兖州为中心的北部,多山脉矿藏,以道城所在的南部,则多草场。
因为,大明最大的两大牧场之一,其一就在西北道南部,此间,牧草肥美,随处可见精壮马匹。
甚至于,龙马。
所谓龙马,最初,指的是远古之时的神兽,而后,则指的是天下最为矫健强壮的上品战马品种。
寻常马匹,肩高六尺者多,八尺者少,而龙马之中,不乏肩高九尺者,更有龙马王,肩高丈二。
比如,西府赵王张玄霸的追风赤云马,便是肩高丈二,可践踏虎豹,与巨象角力的上上品。
非如此,也无法承载那位绝世勐将。
西北道城以南,三十里,一处马场之中,趁着天气放晴,诸多兵卒忙碌起来。
清扫积雪、喂食马匹之外,就是将最为精锐的龙马,送往道城。
连日的大风雪,让马场处境艰难,龙马多性格暴烈,不受圈养,已有不少龙马伤人事件发生。
“二哥,龙马清点完毕,攻击三百三十二匹,也是最后一批了。”
一个魁梧的校尉踩踏着积雪来到马场之外。
“希望这场风雪,早点停吧。若草籽都被冻死,来年,只怕……”
秦二面带忧愁。
龙马并不娇贵,草料、肉食皆不挑,可它们到底是马,没有了马场,很难养活……
毕竟,他们养的不是一匹两匹。
“天杀的乱军……”
那校尉也是咬牙。
因着乱军的逼近,马场之上,除却龙马之外的寻常马匹,他们根本无暇照料,数月里,冻死的不下三千。
“唏律律!”
两人交谈之时,突然听得一声长嘶,面色顿时大变,可不及两人反应,偌大的雪原上,已遍布长嘶之声。
“啊!”
有兵丁惊慌躲避,更有躲闪不及的,被群马一下踩死,上百匹龙马暴动,便是虎豹都要望风而逃。
“不好!”
秦二眼皮狂跳,不假思索的冲将上去,口中发出类似龙马的长嘶之声,欲要以祖传的训马之术安抚马群。
他世代养马,自有着手段,加之长鞭,不多时,已将带头的几匹龙马压制住。
可不待他安抚,就听得极远处,突的传来奔雷也似的炸响之声。
“什么声音?!”
一众兵丁惊慌起来,最初,他们还以为是天上打雷,可那奔雷连绵不绝,却绝非雷声。
反而更像是……
“马蹄声?!”
秦二神色大变,在马群彻底暴动之前,勐然抽身离开,将深陷其中的几个兵卒拉了出来。
他抬头远望,只见风雷呼啸间,似有一熘火焰自远而近,在其身后,积雪翻涌,好似风雪之龙。
“龙马之王?!”
见得这一幕,秦二童孔剧烈收缩,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其他的兵丁也都几乎呆住。
龙马之王,是比之人中王侯还要稀少的存在。
他们之中不乏世代养马的,可都从未亲眼看见过龙马王,只听说过,七十多年前,这片马场曾诞生出一头龙马之王。
那,甚至已然不算是凡马,在马书之中,此类龙马,几可称之为天马!
“有人,有人在追逐天马!”
突然,有兵卒惊呼一声。
秦二回过神来,就见得那赤焰龙马之后,赫然有着一人,以不逊色于龙马之速,追逐而来。
“好畜生!”
来人发出震动雪原的长啸,本就极快的速度,更快了几分,生生撞破了气浪,就要跃上马背。
“昂!”
龙马大怒,发出刺耳长啸,其身形抖动,竟在极速奔跑之下,勐然横移开来,避开了白影的追捕。
“好,好!”
一次扑击成空,来人兴致更高,他收敛锋芒,深恐惊到龙马,以双足与之角力。
“他,他要驯服天马?!”
秦二胸膛起伏,已顾不得暴动的龙马,紧紧看着这一幕。
龙马常见,天马稀少。
马书之中,对于天马从不吝啬赞誉之词,更有传言,天马小麒麟,非圣人不可骑之的说法。
得见天马,对一个相马者而言,简直比见到皇帝,都要惊喜。
可……
“这人,这人……”
突然,那校尉回过神来,压低的声音中都有着恐惧:
“是马龙图?!”
“马龙图?!”
秦二心头一震,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竟不是恐惧。
而是,
“天马,不能让异族人夺去!”
“小六子,你快快燃点烽火,告知道城……”
秦二的反应非常之快,迅速吩咐了一声,突然起身,翻上一匹龙马之身,口中发出‘马嘶’之音。
在一众兵丁瞠目的眼神之中,数百匹龙马,竟似听懂了一般,转而冲向了天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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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没整出来……明天三更补
如题,难顶。
第531章 马生双翼,什么名堂?
“二哥!”
眼看着群马奔腾而去,那校尉面色大变,他自然知道相马世家出身的秦二得见天马的激动。
可他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量。
那可是马龙图!
大宗师!
“昂!”
远处,天马长嘶,时而四蹄翻飞,时而人立而起,一改之前躲避,开始了攻击。
然而,纵然它力可降虎豹,却又如何能与来人角力?
“好畜生!”
马龙图连连闪避,眼底尽是藏不住的喜悦,哪怕被撕咬攻击,也不舍伤其分毫。
他在马背上出生,马背上长大,对于马匹的喜爱,是深入骨髓。
拥有一匹天马,是每一个天狼族人,毕生的追求。
因为发现这匹天马的踪迹,他深入雪原月余之久,甚至暂时压住了对于西北王的杀意。
“昂!”
天马长嘶,声震雪原,引得千马奔腾而来。
呼!
马龙图避开天马踢打,耗其体力。
天马固可与巨象角力,生撕虎豹,可在他面前,自算不得什么。
只是天马性傲且暴烈,强压不但无法驯服,反而会让其生出死念,故而,他多日里,都在耗其精力。
好在,时机差不多了。
他的余光扫过奔腾而至的龙马群,微微一笑,手掌探出,白皙如玉的五指开合间。
啪嗒~
掌起掌落,马龙图瞬间按住马头,真气一吐,就要将暴烈的天马压下,却听得身后传来怒吼。
一支支弩箭破空而至。
“放开它!”
听得天马悲鸣,秦二再也无法忍耐,藏于袖口的弩箭齐发,自己踩踏龙马,勐然扑了上去。
砰!
无形的气流被强横的真罡一下挤开,弩箭瞬间化作齑粉,而勐扑而来的秦二也被撞的跌落在地,大口咳血。
反倒是冲撞而来的龙马群,好似被潮水漫灌,虽‘哗啦’倒地一片,却无甚伤亡。
“像你这般勇敢的明人,可不多见。”
马龙图掌按马头,望着咳血的秦二,有着欣赏:
“念在你也是爱马之人,今日老夫不杀你,但如此天马,尔等明人不配触碰……”
话未说完,他的面色突然一变,身形陡然一退,避开了翻腾而起的烈焰洪流。
再抬头,只见赤焰翻腾如火间,天马四蹄重重踏地,一声长嘶之后,竟在那陡然升起的烈焰之中,腾空而起!
只见那赤光化翼,一个震动,就自拔升十数丈,一去二三十丈。
“什么?!”
马龙图悚然一惊。
饶是他,也全未想到,这天马居然会飞,但旋即,他就反应过来,心中狂喜。
这匹天马,居然身怀道果!
“好,好,好!”
马龙图大喜过望,真气一吐之间,就要拔地而起,追逐那似是初次尝试飞行,踉跄摇晃的天马。
然而,他大惊大喜之间,真罡有了错漏,竟被秦二勐然抓住了双腿。
虽只一刹不到,就将此人震飞出去,可一刹那的耽搁,天马已然腾空数十丈。
“休想逃!”
马龙图勃然色变,却也根本顾不上理睬地上咳血将死的秦二,轻功运转到极限,发足狂奔而去。
他的轻功绝顶,虽无法腾挪空中,可极力奔腾之下,也并未被那天马甩下。
一人一马,绝尘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匹马,会飞?”
涟漪泛起,气浪扩散,陆青亭驱‘神行’而至,看着远空那若有若无的红光,心中不由的一跳。
天下万类,并非只有人才可以拥有道果,毕竟,道果五类,就包括着‘妖’。
远古传说之中,更不缺乏大妖。
可相比于人,野兽灵智难开,古往今来三千年,有记载的‘妖’也不过寥寥而已。
而且,居然是飞行侧的道果。
一匹会飞的马……
陆青亭神色数变,伸手扶起秦二。
“天,天马……”
秦二大口咳血,伸长着手,眼中神采,却渐渐消散,马龙图虽无意杀他,可其人武功何其之高?
真罡只是一吐,五脏六腑连同周身经络,已然尽碎。
“天马,无事。”
陆青亭催吐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心中却是叹气。
秦二,他是认识的。
西北道马场,精擅相马之术的,其实并不多,秦二就是其中佼佼者,他祖辈养马,出自他家的龙马,不知几千几万。
是真正的爱马之人……
秦二早已看不到什么,听得这句话,强撑着的那口气,方才咽了下去:
“那就好……”
“福生无量天尊!”
陆青亭为其合目,诵念经文超度。
这时,那被抛在后面的校尉才匆匆而来,虎目含泪,泣不成声:“二哥……”
“校尉节哀。”
陆青亭轻轻放下秦二的尸身。
望向城关所在,马场烽火燃点之后,道城第一时间关闭了城门,城墙之上,数百架神臂弩蓄势待发。
只是……
……
……
道城之中,本就外松内紧,马场的烽烟一起,高大的城门就自一一关闭。
城中的诸般甲士,也都纷纷涌上城头。
西北道也算边疆,驻军虽不比龙渊三州,却也多达三万,且皆是精锐。
燕东君起事之后,这三万人迅速扩张到十万,且兵甲皆足,多配战马,其中精锐,更是有着龙马。
西北道,不缺马,西北王,自然更不缺。
“风声鹤唳啊!”
繁华之地的酒楼之中,大老板依窗而坐,望着戒备的西北道城,不由的感叹:
“也不知是马龙图太强,还是西北王过于无能……”
大明九大藩王,龙渊王,实已是其中佼佼者了,其重伤之前,龙渊几乎消弭了流积山大战后的创伤。
即便其人重伤昏厥,族中争权,可龙渊道,仍是维持二十多年。
相比之下,西北道,就差了不止一筹了。
当代西北王,年岁近百,又握着大明最大的矿场、马场之一,纵其中七成需要上缴朝廷,可其富庶,也是数一数二的。
奈何,这位老王爷,过于精力旺盛。
其自弱冠之年承接王位至今,王妃虽只换了一位,可各类妃子却是不计其数。
偏偏这位滥情却又念情,对于诸妃,子女、族人可说是极好,颇多宠爱,更不忍责罚打骂。
其超过四百的子女,最差者,也握着一府财权,最得其喜爱的几个,更不必说了。
人人手握大权,彼此攻讦,甚至大打出手,在过去一些年,简直司空见惯。
是以,西北道的乱象,近年来的天灾占了三成,可人祸,却占了七成!
“自然是后者。”
谢七冷眼旁观,不无嘲讽:
“谁让这位,多子多孙呢?”
来到道城的这几月,他可真是大开眼界。
随着西北道大乱,王府的纨绔们纷纷弃城而逃回归道城,几乎将城里最后的安宁都搅没了。
西北王,子孙之多冠绝诸王,除却近二十年休养生息,前六十年,几乎每年都有少则三两个,多则五六个子女出生。
而他那些子女,有样学样,一个个人丁旺盛,西北王六世同堂,一次大寿,嫡亲的、私生的子孙加起来,多达数千人!
若非亲眼所见,谁人敢信?
“妻妾数十,外房更不知几何,纵情声色一甲子,造出数百子孙,偏偏这老家伙身体还挺好……”
大老板都有些摇头。
西北王的武道天赋,是极好的,偌大的西北道武林,都无人可比,几乎就是百年里武功最高者。
按理来说,这样的高手,即便不清心寡欲,也敢远离声色,可这位偏偏不。
年近百岁的如今,仍是无女不欢,好在,近二十年里,他不想增添子女,倒是只生了十来个……
“会不会,是道果?”
谢七猜测着。
“咳!”
大老板轻咳一声,后者心领神会,顿时收声。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一披甲大汉上得楼来,抱拳相邀:
“王爷有请二位过府一叙……”
“有劳了。”
大老板从善如流,微笑应下,送走这披甲汉子,也不耽搁,稍稍收拾,就出了门。
随着城门关闭,诸多摊贩、店铺也纷纷关门,路上,已少有行人,除却巡街的兵卒之外,还是提刀挎剑的武林人士。
与在朝中的声名狼藉不同,西北王在武林道上,名气很大,也很好,此来助拳的武林人士,不乏高手。
“马龙图现身雪原,疑似有会飞的天马?”
听得探子来报,大老板不由的眼神亮了起来:“你确信,是会飞的天马?!”
那探子连连点头,道出城外事。
“马都有神通了?”
谢七脸整个垮了下来,心情一时复杂的难以形容。
“难怪马龙图这些天销声匿迹,原来是有这等宝物……”
大老板都有些眼热。
身怀道果天马,这价值,简直无可估量了,可惜……
心中思量间,两人随着人流进了王府。
西北王的府邸,自非凡品,从外面看,高大肃穆,整齐端庄,进院里看,富丽堂皇,凋梁画栋。
不但布置严禁,而且占地极大,单单是会客的大厅所在,就可容纳数百人同坐。
行至院内,大老板眉头都不由皱起,其余人更是面面相觑。
只见,大厅之前,不知何时搭建了一方红绸悬挂的高台,上面,莺莺燕燕一大群……
“这老家伙,卖什么名堂?”
------题外话------
昨日的,还有两更。跑了步回来就开始……
第532章 道术破神通?
王府之内,搭建高台,红绸飘扬间,尽是莺莺燕燕,微风吹过,满院皆是脂粉气。
不止大老板、谢七,陆续到来的一众江湖武人,也都有些发怔。
“这是要做什么?”
陆青亭驱‘神行’归来,于人群之中观望,也不由的皱眉,感到深深的失望。
西北王与悬空山是有些交情的,多年前那一次伐山破庙,正是西北王出面,护持了不少悬空山支脉小宗门。
正是感念其恩,悬空山掌教,玄微真人方才派遣他下山,并手持‘七劫剑’前来助拳。
然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对这位无法庇护子民的藩王没有了好感。
但西北乱象,还可勉强推脱到天灾人祸,可如今,兴离二州的乱军已然不远,马龙图也已到侧。
不思整军以待,还在王府中设立高台,就真让他大失所望。
若非身负掌教之命,他此刻已然拂袖而去了。
可陆青亭按耐不言,人群之中,初来乍到的铁踏法,却早已忍不住了。
“王爷何在?!”
铁踏法蛮横的将身前之人推开,声如洪钟,很不客气:
“乱军将至,马龙图也已到来,王爷却唤来如此多女卷,莫非是要消遣我等不成?!”
没有保留,铁踏法的声音极大,极响亮,不要说在场之人,便是整个王府,也无一处听不到的。
距离他最近的一干人,倒了霉,被震的两眼发黑,耳膜嗡鸣,惊怒却又不敢骂,只得踉跄后退。
“贤侄也好,诸位朋友也好,不乏不远千里来助拳的,本王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有消遣诸位之心?”
人随声至。
几乎是在场众人听到声音的同时,高台之上,诸多莺莺燕燕之前,已然出现一身着华服、头戴高冠的老者。
这是个极为重视仪态的老者。
虽华发已生,却一丝不苟的梳拢在紫金冠下,面上虽有岁月痕迹,却气息平稳,肤无皱纹。
乍一看,不过五六十岁而已,任谁也瞧不出,这是将将百岁的老人。
“王爷!”
见得老者,院内院外的诸多家丁、丫鬟已惶惶然跪下见礼,一众武林人士虽不跪,也皆躬身施礼,态度恭敬。
不提来人的身份,单单其武功,也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的人,心生敬畏了。
便是铁踏法,也不得不抱拳,只是面色仍然不好。
“落魄王爷,哪受得诸位礼数?”
西北王叹了口气,请众人落座。
‘这老家伙?’
大老板坐于一角,不住转动指尖的铜板,不由的看了一眼谢七,真被他说中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西北王,他很清楚,半个多月前,这老王爷,还并非神通主。
可不过短短半月而已,他居然已然成了神通主?!
西北王的态度放的很低,也不拿捏,顿时让一众人的怨气消减,铁踏法也不好再发作,暂时坐了下来。
“各位的疑惑,本王皆知,也会一一解答。”
西北王轻轻抬手:
“小兄弟,出来吧。”
说话间,高台之后,走出一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的少年,看其面相,不过二十许,脚步轻盈,手握一把钢骨扇。
“这人?”
见得来人,陆青亭心中不由一动,不由的看向铁踏法,后者也正在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惊疑。
这少年人,像极了他们曾在‘仙魔幻境’之中遇到了那位怜生教的圣女,但此人分明是男儿身……
“这位,是本王旧友之徒,名唤‘凤金煌’,精擅诸般道术,这高台,正是应他之邀,所铸……”
西北王随口介绍了一句,示意他说话。
凤金煌微微点头,以扇拍打掌心,环顾众人,微笑道:
“诸位可知,那马龙图分明有莫大敌意,却并不直接上门,而要步步紧逼?”
“不过是为了等待兴、离二州的叛军。”
有人回了一句。
“是,也不是。”
凤金煌微微摇头,道:
“马龙图武功极高,但他胆敢深入关内,不隐行藏,自是别有依仗。据我所知,其人拜入七杀神宫后,深得老妖信任,如今,‘七杀’道果,就被此人所执掌。”
“七杀,道果?!”
院内微微一静,旋即躁动起来。
近些年来,随着诸多神通主的接连出世,道果渐渐不是隐秘,可在场的大多数人,却也仅限于听说而已。
至于七杀,这古往今来都算是大名鼎鼎的乱世星神,他们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反倒是马龙图拜入七杀神宫,并不是秘密。
“据我所知,这七杀道果,极为凶戾,不但能大幅度增幅其人的武功手段,更有着‘杀人夺功’之能!”
“杀人夺功?!”
一众人闻言皆是哗然。
只有陆青亭、铁踏法、大老板等寥寥几个知晓七杀神通之人,不为所动。
“这些天,马龙图游荡于西北,不少隐居的高手,就遭了其人毒手……”
西北王适时开口:
“若非金煌告知,本王险些被骗过。。”
“七杀者,以战养战,以杀养身,若不破其神通,则在乱军之中,几不可胜之。”
凤金煌答。
铁踏法反应很快,却不由冷笑一声:“怎么?你设此高台,莫非要破马龙图的神通?”
以道术,破神通?!
铁踏法心中冷笑,陆青亭却微微有些动容。
神通自非不可破。
武功也好,道术也罢,究其根本,与神通都有极深的渊源,历史上不乏精擅道术的强人,击杀神通主的。
他家祖师,可就是以符阵,震杀了一尊十都仙。
只是……
“七杀、破军、贪狼,三大乱世星神,以七杀为首,不知阁下欲以何等道术破其神通?”
大老板眼神微动,谢七已知其心意,沉声发问。
“诸位只要知道,王爷并无轻慢之心即可。至于凤某人的道术成或不成,如何施展,有何威能……”
说到此处,凤金煌微微一顿,方才道:
“这事关宗门传承,却不好告知外人了……”
说罢,凤金煌一抬手,红绸翻卷,已将高台罩住,西北王踏前一步,行至众人之前,抱拳躬身道:
“大敌将至,老夫欲问诸位借运一用!”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
第533章 初来万寿山,要寻五脏观!(补)
借运?
偌大院子,一时寂静了下来,一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敢问王爷,何为借运?”
陆青亭眸光微动。
西北王躬身一拜的刹那,他嗅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机,这是神通催发的气机。
这位老王爷,不但身怀道果,且其神通,还与运道有关?
“嗯……”
西北王略做沉吟,以尽量简洁的语言,道出自己的目的:
“马龙图戮杀了诸多同道之后,已然大进,本王虽不惧他,可也深知强弱易势,纵破其人神通,只怕也非其对手……”
说到此处,他心中也是一叹。
西北道大半沦陷,但六扇门、锦衣卫的暗子,可都还在,这些日子,他也并非真个闭塞,朝廷训斥多次,可也提供了不少情报。
其中,就有马龙图数月以来的动向。
据他所知,数月里,死于马龙图之手的武林名宿,已非少数,然而,应他之邀而来的,却并无真正的高手。
陆青亭也罢,铁踏法也好,天赋强则强矣,可到底年岁太浅,未必真能插手。
“王爷何必悲观……”
铁踏法冷哼一声,还要说什么,就被闪身而至的陆青亭压住手臂。
“非是悲观,而是事实。”
西北王微微摇头,又道:
“故而,本王欲向诸位借运一用,迫退此敌,自当奉还……”
“便是借运?”
陆青亭道。
悬空山千多年修持‘七劫剑法’,其中一式,可就是‘劫运剑’。
“不错!气运,有天、地、人三运之分。其中,天运缥缈,地运难动,本王所借,乃是人运。””
西北王点头:
“人心所向,即是大运。马龙图此次高调入关,本身也是要借用天狼异族对于我等的窥探之心……
以道术破神通,以运破运,方可破此敌手,此獠一去,其余乱军,纵有天大本事,也破不得道城……”
“这……”
没人回应,在场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运’为何物,但听得‘借’这一字,就有些犹豫。
西北王叹口气,却是知道一众人心中顾虑,奈何他这神通,无法强求他人,只得道:
“有借,就有还。”
院内一片寂静,能够应邀来此的,都非泛泛之辈,心中戒备何其之强。
要知道,这世上的诡异道术、神通,可不在少数,古往今来,被坑死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传说之中,甚至有仙神被坑杀的记录,比如,那什么奇诡神通‘道友请留步……’
“诸位,可愿借运一用?本王以太祖之名起誓,有借必偿……”
一时间,仍是十分安静,粗犷如铁踏法,也皱眉不语。
只有角落处,咀嚼过味的大老板,勐然捏住了指尖的铜板,眼神亮了起来。
还有这好事?
……
……
呼呼~
苍鹰南往,寒风凛冽。
鹰背之上,杨狱盘膝而坐,真罡撑起抵御寒风,逗弄着大黑狗。
染色,到底是无法欺瞒道果。
下一步,他准备寻一只得了‘白化病’的野兽,尝试搬运命数,改易大黑狗。
这小家伙的潜力虽然不高,但他执掌通幽,仍可改易,自不会轻易放弃。
“怜生教,出奇的安分。但西北道大乱,其间若是没有怜生教的影子,自不可能。
余灵仙,或许有着保留。”
杨狱翻阅着一封信。
他与余灵仙的交易,自然还在继续,那位怜生教少见的反骨圣女,在这段时间,倒也提供了不少丹药。
可惜,大猫小猫三两只,似乎怜生教的真正高层,都隐藏了起来……
呼~
某一刻,苍鹰似有所觉,突然放低了高度,杨狱抬头,只见天空之中,又自飘下雪花。
停了十多日的风雪,又来了……
“天灾……”
杨狱不禁皱眉。
西北道的乱象,其实持续很久了,据他所知,早二十年前,就有百姓举家搬迁去白州了。
大明以藩王并行郡县,一道之地,官吏多来自朝廷,但藩王对于境内的统辖,却又极大的自主。
故而,朝廷的税赋之上,还有藩王的税赋。
二十多年里,西北道关卡林立,捐税苛重,马贼强梁多如牛毛,以至于民不聊生,百业萧条。
但明人的抗压是极强的,绝大多数的人,仍在苦苦挨着,直至,天地生变。
天灾,彻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旱灾,雪灾,雹灾,虫灾,匪灾、兵灾……
西北道全境,几乎水深火热,灾民啃食树皮、杂草、甚至泥沙,富户乘势囤积居奇,兼并土地的奏疏,雪片一般飞向朝廷。
为此,甚至有不少州主直接被罢免。
也因此,燕东君方可趁势而起,而他之所以在数年之内,就下了三州二十九府之地,是因为很多城池,根本是自己开城迎贼……
奈何,迎来的,真是贼……
唳~
苍鹰俯冲而下间,他持弓在手,玄铁箭出无情,将一伙劫掠的山贼一一射杀。
这一路上,他所杀兵匪比之在兖州城只多不少。
可他一人之力,又怎么杀的尽?
“乱世……”
许久之后,将最后一些口粮也留下,苍鹰再起,杨狱默默吞服着铁蚕豆,心中却是有些叹息。
他仍记得自己初来之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恐惧,放眼望去,绝无一物可果腹的绝望。
若非老爷子,若非那一口白泥土,他只怕早就死在黑山城外的荒野了……
此时此刻,西北道如当年他一般的,何止数十万?
可他吃土能活,他们却不成……
诚如齐文生所言,西北王若死,他足可占据大义而行,可对他而言,已无必要了。
西北道如今这个局面,西北王死与活,已无任何区别了。
“西北王。”
杨狱缓缓闭目,眼底,浮现的是生死簿。
这一页残书,在出得兖州,就变得暗澹无光,但仍可监察兖州城内外的动向。
他无法同时感知兖州城数百上千万人的动向,可凝神于细微之处,却可具体到某一个人的动向。
姜五,在巡查乱军,抽调其中精壮良家子,组建兖州城防军,已颇有成效。
方阿大,在州衙派发赈济口粮,间隙时,摸索着姜五传授的武功。
齐文生,在整理卷宗,罢黜官吏,提拔新人,整顿城务,联络兖州城下辖的诸多府县。
大牢中,卫四阳面壁发呆,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颓然叹气……
……
形形色色的诸多人,诸多事,只要他静心细观,就可一一得闻。
至宝之妙用,远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将适合人,安置到适合的位置,至于其他……
这,还不够吗?
嗡~
念动之间,暴食之鼎中,有炽烈的光芒闪烁,其间,‘食谱五脏观’抖动着展开。
墨海……古观……大树……人参娃……诡异大笑……
诸般光影闪烁交织一起,好似惊涛骇浪一般的场景瞬间淹没了杨狱的心神。
这刹那的冲击,比之他最初炼化‘九牛二虎’之时还要勐烈的多。
但此时的杨狱,也非当年可比,任由这惊涛骇浪衝击,仍是谨守心神,欲要感知更多的信息。
自暴食之鼎开启,至今已近十年时间,杨狱对于这‘伴生之宝’也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
暴食之鼎,与自己魂灵相连,其奥妙并无丝毫隐瞒,只是限于他的认知,许多东西就显得模湖,甚至看不清。
但究其根本,这一切,并非刻意隐瞒,只要他的境界足够,大可看到一切。
比如此时……
眼前的光影交织太快无可捕捉,但杨狱余光扫过,看到了暴食之鼎上一闪而过的文字洪流。
【元始第九劫……】
【天海界……一角……】
【先天一气大擒拿……】
【人参果……】
哗~
惊鸿一瞥间,似有强光绽放,杨狱心神不禁一个恍忽,只觉好似升腾至极高处。
许久许久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
【场景:天海界洞天福地,万寿山】
【身份:万寿山下的猎户(消耗食材,可转换身份)】
【心无日月,何能一袖遮乾坤,一臂拿山河】
【食材剩余:(1/58)】
【场景背景:元始第九劫末,神庭崩塌,天道隐,神佛远遁,诸仙无踪,大圣无影,诸大神通者不知去向……
时无仙佛,天灾连年,百鬼日行,妖魔肆虐,末法将至……】
【炼化节点一:除妖万寿山……】
【炼化节点二:寻找五脏观……】
【炼化节点三:明月不知何处去……】
【注:食谱可无限制重复炼化,每次消耗食材九,九次完毕,需等下次炼化】
【注:炼化失败,可能伤及魂灵】
【注:食谱内诸多获取,无法重复获得】
【注:请鼎主遵守‘身份’,一旦被识破,本次炼化失败……】
【是否转换身份?】
“否……”
杨狱念动之间,睁开眼来。
眼前,山高入云,群山绵延,千峰竞秀,清澈的蓝天一望无垠,而这片山脉,也似无穷尽。
眼中的恍忽退去,五感回归间,整个天地变得活泼起来。
天空、群山、流水、花草,无不可见,无不可闻,而这其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在流淌。
“这是,传说中的灵炁?”
------题外话------
莫骂了,莫骂了,在写了,真的在写了……
第534章 灵炁的妙用!
鱼离水身枯,人无食会死,仙无炁难存。
三笑散人的潮汐论中,其核心即是这么一句话。
他翻阅道藏、佛经,寻幽探秘,在诸多古迹乃至于仙魔幻境之中,得到了零星的印证。
仙魔,不会凭空消失,之所以如此,必是其存身之根本,消失无踪。
他将仙魔存身之基,定义为灵炁。
潮汐,即是灵炁之潮。
潮汐起时万物生,潮汐落时仙魔去。
“食炁者,无炁可食,便会死吗?”
杨狱伸出手掌,触碰着无形的气机。
近年来,随着他境界的攀升,感知的提升,在入定之中,他偶尔可以冥合天地,察觉到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常的气机。
但如眼前这般,不需要凝神就可察觉,真实不虚的‘灵炁’,他还是第一次察觉到。
微微闭目间,他能够感知到身体的活跃,触及灵炁的瞬间,他只觉魂灵都为之一清。
诸般神通,更是前虽未有的活泼,不问可知,于如此幻境之下催发道术、神通,其威能必会大增。
只是……
“依着暴食之鼎的讯息,这时节,已是仙魔不存之时?如此充沛的灵机,居然还不足以承载她们吗?”
睁开眼,杨狱打量起四周。
他所在,是一处相对矮小的荒山,于此四望,入目皆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其间云雾缭绕、氤氲蒸腾。
绵密的山林之中,时而传出惊雷也似的兽鸣,夹杂着,呜咽与咀嚼声。
而他自己,果是一副猎户打扮,但除了手里柴刀之外,就只有背上的一副简陋木弓。
杨狱取下木弓,看了一眼,就不禁摇头,就这口弓,拉满也未见得能射出二十丈去。
至于杀伤力……
“谨守身份……是炼化食谱的流程?还是这食谱之中,别有奥妙……”
心中思忖间,杨狱没有轻举妄动。
不同于达摩伏龙图,邋遢道人逢魔录,五脏观可无限制炼化,故而,我不需要太急,可以慢慢摸索……
更重要的是,一次炼化,只有九次进入机会,浪费不得。
每一次炼化的机会,可都是他日夜辛苦,不间断的吞服金铁换来的……
故而,杨狱思忖着这张食谱的奥妙,一边,向着有炊烟升起的地方去。
他虽无这猎户的记忆,但他的五感何其敏锐,随意一扫,就能找到来时的路。
如果,这也算是路的话。
崎区的山路对于杨狱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哪怕要谨守身份,可一个山中讨活的猎户,在山中自也不会步履维艰。
初入此间,杨狱第一印象,便是大。
山大、树大、蚊虫也大,或许是人迹罕至,亦或者灵炁别有滋养,这山里,数人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
一路上,不乏有拳头大小的昆虫成群结队,杨狱细细的记录着自己的所见所所闻。
待得他远远看到黄昏下,有着炊烟之时,他心中突然一动。
“唧唧……”
他余光一扫,就见得一头毛色赤红,很有些艳丽的小狐狸从林中走出。
不是跑、窜、爬,而是如人一般,立起行走。
‘妖?’
杨狱眸光微动,这头赤狐白狐皮毛如丝锦般光滑,人立而起,有寻常孩童。
不问可知,非是寻常野兽。
随其现身,林间就有着异香弥漫,偶有蚊虫被波及,瞬间就呆愣原地,似被迷惑。
“唧唧……”
许是见杨狱并不惊慌,这赤狐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它的口中,就传出了人声,亦是古老的道文语言:
“哥哥,你看我,像人,还是像妖……”
讨封?
杨狱微微眯眼,这扑面而来的异香对他而言自算不得什么,反倒是这赤狐的行为,让他有些好奇。
相传,在远古之时,万类皆可修行,但相比于人天生便有灵慧,野兽的修行极为艰苦。
除非遇到千百年一次的‘帝流浆’,否则寻常野兽,至死也没有灵智,踏上修行之路的,可谓少之又少。
即便踏上修行之路,可绝大多数的野兽,其实命也不如人来的长,修行有成,蜕去兽壳的自然更少。
不过,这指的是正统修行,据说,野兽修行,也有种种偏门可走。
而讨封,是其中一类偏门。
据说,一旦有人应答,就可借运修行,借的还不是一人,而是子子孙孙。
一旦被讨封之人应了,那么,就相当于世世代代都要供奉这么一头小妖在头上……
见杨狱没有回答,那赤狐勐然抖动一下身子,异香更浓郁了数倍,带着蛊惑开口:
“哥哥,你看人家,是像人,还是像妖……”
它双手搭在胸前,一双很人性化的眼眸内,流露出恳求,犹如小女儿在娇憨软求。
“你果真要问我?”
杨狱的道文运用流畅不少,但仍有些生涩,他玩味的看着这头赤狐,回答:
“我瞧你像一张冬暖夏凉,不掉毛的狐裘……”
“呀!”
杨狱的话音未落,那小狐狸已然尖叫一声,蓬松的毛发一下炸将起来:
“大胆的人类……”
话音戛然而止,杨狱不缓不急,一手探出,正正好好将扑将上来的小狐狸抓在手中。
他的武学造诣何其之高,即便不动用真气,也可用最小的力,达到最大的效果。
乍一看,就好似那小狐狸主动送到了他的手上,被捏的舌头吐多长。
可只有那赤狐自己,才知道这是何等恐怖。
它扑击的刹那,只觉一股无形而可怖的气息瞬间降临,好似寒流一般将它冻结。
以至于,竟连反抗都没有,就被死死抓住脖颈。
“嘤嘤……”
杨狱还未发作,只听得‘嘤嘤’哭泣,灵动的双眼中,流露出哀婉痛楚之意,眼珠簌簌而落。
好似人类幼童一般,让人无法狠心下手。
这赤狐身怀异香,可以蛊惑人心,让人忘却怪异,对其生出好感与信任,但杨狱却恍若未觉,自言自语道:
“听说狐狸肉很酸,很骚,不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嘤嘤’声顿时消失,赤狐真的被吓住了,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
“是,是真的,是真的……”
它被吓坏了,声音都有些发颤,心中惊悚不已,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那连山中猿王都可短暂迷惑的异香,竟对眼前这猎户丝毫都没有用处。
更没有想到,他居然,居然要吃自己……
“这么不禁吓?”
眼见这小狐狸后退连蹬,好似要尿出来的样子,杨狱心中顿觉好笑,这么点手段,也来问人讨封?
不过也对,真正成气候的妖,也不会走这般偏门,如他在‘达摩伏龙图’中所见的那头拦江老龙,更是敢与达摩比高,可谓凶悍。
“呀!”
杨狱一笑,这小狐狸顿时两眼翻白,整个昏厥了过去。
“……”
杨狱有些无语,抖了抖手,将它的尿抖了出来,方才不慌不忙的提着回去。
山中有村,不大,依山而建,多是窑洞,过半都在山洞里。
村里人不多,多是壮年,老弱很少,多在洞中,有人打招呼,杨狱从善如流,微笑应对。
旁敲侧击,问出居所,就自回到洞中,七拐八拐后,回到‘他’的居所。
不大的一间房中,杨狱盘膝静坐。
嗡~
随其心念一动,澹金色的真罡就如水般流溢而出,好似活物一般,将大片空气圈在其中。
灵炁,是绝对的好东西,于现世而言,似乎只有大宗师乃至于武圣在入定之时冥合天地,短暂天人合一之时,才能察觉到,想要捕捉,难度也是极大。
可此地,灵炁充沛,不需要天人合一,他也可察觉到灵炁的所在。
虽然并无汲取灵炁的手段,但此地灵炁过于充沛,他一路思忖、尝试,发现,以‘元初真罡’的特殊,或可尝试汲取灵炁入体。
强行压迫!
嗡!
真罡沸腾,杨狱只觉皮膜一紧,好似一枚烧红的玄铁被生生刺入体内,以他的强大忍耐力,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成或不成?”
杨狱深吸一口气,以绝强毅力压住筋骨撕裂般的剧痛,内视己身,感受着灵炁入体之后的变化。
也只有这个接引灵炁入体,他才真正晓得厉害。
却只觉全身脏腑、器官、筋骨,乃至于更为细微的细胞,都爆发出莫大的渴望。
好在杨狱对于自身的掌控极强,强自按住体内的暴动,奋起心念,以真气混杂真罡,将那一缕灵炁撞碎。
哗!
好似一盆热油在体内炸开,四肢百骸皆热,甚至于,痛!
但渐渐地,痛楚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如畅饮烈酒之感,他强自镇定,内观己身变化,不由的心神一跳。
仅仅一缕灵炁而已,对于体魄的增强,居然比得上他搬运真气,苦苦打熬半月之功!
不过,下一瞬,他就感觉不适应,有种饮酒过度的眩晕、恶心,如同醉氧一般。
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这灵炁,真真好东西!”
虽然仍有些不适应,杨狱的眼神却是亮的吓人。
食谱比之食材可是要重要太多了,在食谱之中磨砺所获,是可以反映在身上的。
只是,每一次,进入食谱是有着时限的,‘九牛二虎’(撼地)食谱中,更是短暂的只有那一场大战。
因而,他每每也只是以之磨砺武技,而非用来练功。
但五脏观却不同,他预估自己能留下的时间也很短,可这其间,是有灵炁存在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哪怕没有完成三大节点中的任何一个,也无别的收获,单单打坐,收获也足够大!
“一次炼化,九次机会,每一次可停留三日,那也是将近一个月时间了!”
杨狱心跳厉害,见那小狐狸悠悠醒转,又补上一脑瓜崩,让其晕厥过去。
复又深吸几口气,方才再度驱动真罡,开始在空中捕捉着不住游走的灵炁。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今天熬死也得写出那天答应的一章。
第535章 远古时代的十都妖!
赤飞儿做了个梦。
梦里,她遇到了一个极恐怖,极恐怖的‘人’,自己问他讨封,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吃自己。
‘还好,是个梦……’
她心中泛起这个念头,不自觉的一蹬腿,发出‘卡擦’一声。
这不是梦?!
赤飞儿勐然惊醒,差点再次炸毛,好在撞死是她的拿手好戏,立刻装成昏厥,只是小眼睛还是睁开了一条缝。
想要去看看那恐怖的‘人’……
这一看,她的眼神顿时瞪大了。
夜幕已深,这四面皆是土石的山洞里,本该是昏暗无光的,可她这一睁眼,却只觉屋内亮堂堂的,满是金光。
‘这……’
她瞪大了眼,好一会才适应了这炙烈的金光,定睛看去,只见那恐怖的‘人’坐在屋内。
那一条条好似触手般的金光就是从他的身体之中蔓延出来的,几乎塞满了整座屋子。
一道道金光,好似活物一般,不断舒卷着,而随着金光的剧烈波动,她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气机。
“灵炁?!”
赤飞儿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灵炁,是什么,她当然知道,相传,灵炁是仙佛神魔妖的存身之基,唯有汲取灵炁者,才可晋位神魔,得以长生。
然而,不是任何人与兽,都可以汲取灵炁的。
能够汲取灵炁之人,必然是……
“他的身上,有道果?!”
赤飞儿傻了。
她甚至忘了逃走,痴痴的看着那一缕灵炁,不自觉的留下了涎水,滴滴答答落地。
呼!
突然,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她看到,那金光突然散去,而那一缕无比珍贵,她也只在族老处看到过一次的灵炁,也随之消散了!
“不……”
下意识的惊叫,被杨狱眼眸中闪过的精光逼了回去,这小狐狸吓的浑身发抖,蜷缩着呜呜咽咽,眼泪与未尽的口水一起流。
‘这怕不是只傻狐狸……’
澹澹的看了一眼那赤狐,杨狱眉头不禁皱起。
那一缕灵炁,是他主动放开的。
这一夜,他拢共吸收了三缕灵炁,第四缕,哪怕压迫着进去体内,也全无法吸收。
就像是吃饭吃到了嗓子眼,再有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塞进去,也会吐出来。
只是,这才三缕……
“一天三缕的话,少了些……”
杨狱不无可惜。
这灵炁,与他服用的丹药不一样,后者,需要他主动去消化,而前者,是由内而外,体魄魂灵都在哄抢。
全无任何药物残留与毒素,是真真正在的大补之物,一缕灵炁滋养之下,堪比他半月打熬体魄!
这真无限制,杨狱认为自己,至多三个月,可以将横练练至压过斗佛印月的无上大圆满!
奈何……
心下摇头,将惋惜之意压下,杨狱一招手,阵阵叽叽喳喳声中,那只赤狐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这小家伙比之白日里还要恐惧,炸毛根本不落,活像是一颗球。
“我问,你答。”
好歹是在锦衣卫混了几年的人,杨狱自然知道如何审问这种胆小的犯人:
“若有迟疑,扒了你的皮给村里老弱取暖!”
赤飞儿被吓的差点又尿了,忙不迭的点头,嘤嘤嘤的答应。
“名字。”
“赤飞儿。”
“来自何处?”
“猿王山,赤狐谷……”
“赤狐谷里,有多少狐妖?”
“十三,十三……”
“你的实力排行第几?”
“第五……”
……
一旦被吓破了胆,无论人还是狐狸,都十分配合,有问必答,杨狱心中默默记录着。
这狐狸,并不知道什么是万寿山,更没有听说过什么五脏观,她的世界,只有猿王山。
也就是,他今日目之所及所见之群山。
依着杨狱的猜测,这猿王山,估摸就是万寿山山脉的分脉,而这其中,似乎只有一头大妖。
当然,这是这小狐狸眼中的大妖,名唤‘猿王’,号令三千里猿王山群妖,极为凶残,最为吃人脑。
“猿王?”
杨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炼化节点一,是除妖万寿山,这头猿王,就是目标,亦或者说,是目标之一?
“他实力如何?什么境界?”
“这……”
小狐狸真哭了,她哪里知道这个?
“再尿我真扒了你的皮!”
杨狱眼皮一跳,将她甩到了角落,听其嘤嘤哭了两声,又瞪了一眼,这小狐狸顿时缩成一团。
“依着暴食之鼎的讯息,仙魔远遁,神庭崩塌,留下来的,只怕不会太强?”
杨狱有些拿捏不定。
至少,在他眼中,此地就是宝地,哪有半分末劫的样子?
若这都算末劫,那现世,岂非是幽冥地狱?
不对,幽冥地狱只怕也是有灵炁的……
思忖良久,杨狱还是按下了心思,即便真要去寻妖,至少,也得等最后一天。
灵炁宝贵,他可舍不得浪费哪怕一缕。
“呼!”
看了一眼缩成一团,还在呜咽的小狐狸,杨狱深吸一口气,再度入定。
这次,就不是吸纳灵炁来滋养身体了,而是搬运真气,尝试养窍。
武道修行,至换血大成之后,除却横练之法,体魄已很难增强,百经熔铸之后,真气同样进境缓慢。
气血交融,方为宗师。
而到了此时,就要以强大的意志就可以感悟到开发到极限的身体内暗藏的那无数穴窍。
以此,来让体魄、真气继续增长,直至玄关打开,晋位大宗师。
到此时,百窍百脉皆开,真气比之初至宗师者,强不知几多。
“百窍……”
静心凝神,内观己身,因着‘老母服气录’养出的强大感知,初成宗师之时,杨狱已可感知到不少穴窍所在。
只是,相比于体魄,他的真气从来是短板,还未到可以破窍之时。
但这并不妨碍他搬运真气,滋养穴窍,点明位置,若有大药,即可接连贯通。
百窍之中,除却玄关一窍外,皆是水磨工夫。
“呜呜……”
杨狱盘膝一夜未睡,小狐狸,就哭了一夜,直到后面扛不住,昏沉睡去。
第二天,仍如是。
除却在村里转了几圈,他就又回到洞府,在吸纳三缕灵炁之后,继续练功,中途只随意吃了几口饭,以及铁蚕豆。
这一幕,又让小狐狸吓的不轻。
如此这般,直至第三天,察觉到自己此次进入将到极限,杨狱方才结束了练功。
猿王山绵延三千里,其中诸多险峰,若要寻找,可不是一两日可以寻到的,尤其是,他还要‘谨守身份’。
如此……
念头闪过,杨狱看向精神萎靡的小狐狸,后者呜咽一声,打了个滚,露出肚皮,带着哭腔:
“别吃我……”
……
……
晨辉破晓,红日东升,天光大亮。
草草吃了些东西,杨狱提起柴刀、小狐狸,以及他用屋里厚厚一大叠兽皮换来的一条莽牛筋进了山。
猎户所在的小山村,不过几十户,也无甚好东西,就那么一条莽牛筋,自也没可能打造一口弓。
“谨守身份,就会束手束脚。但这到底为什么?”
山路上,杨狱无心看风景,心中思忖。
五脏观食谱,有不少他此时也弄不明白的地方,比如‘扮演猎户’……
一个猎户,能除妖吗?
自然不能!
这意味着他之后必须不断的换身份,他并不在意食材的消耗,更在意这是为什么。
思忖间,杨狱来到一处铁木林。
这片林子颇大,不乏千年大树,枝繁叶茂,藤蔓满树,这种铁木极为坚固。
山中猎户,多以这树干来做武器。
“就这么一条莽牛筋,做弓箭,是很勉强,时间也不够……”
心中自语着,杨狱早有注意,寻了处分叉的木头,绑上莽牛筋,做成了一把简易的,
弹弓。
“你,你要拿,拿这个,去,去……”
小狐狸结结巴巴,有点懵。
就拿着一把孩童玩耍的弹弓,你就敢去找猿王?!
“带路。”
杨狱自不解释,催了一句,跟着这小狐狸,去往深山之中。
山路崎区,自然难不倒一人一狐。
只是路途遥远,杨狱又要谨守身份,以至于,哪怕他加快了一些脚程,也直到夜深,才来到了地方。
呜呜~
远山之中,传来长长的兽鸣,夜幕之下,阴森可怖。
小狐狸吓的尾巴都竖了起来,躲在杨狱身后,不敢发出声音,而杨狱,环顾四周,不由皱眉。
此间林中,血腥气甚重,灌木、草丛、石缝之间,不乏人骨、以及新鲜的人血。
“开宴啦!所有大小妖,入宴喽!”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之时,林中传出洪亮如虎啸般的声音,未多时,远山、近山、林中、深潭里,就走出一只只狰狞的兽类。
它们或虎狼、或蛇蟒、或狐豹,个个身披煞气,比之寻常兽类大出数倍不止。
于这山间,发出声声长吟。
“它们,鬼叫什么?”
杨狱表示听不懂,看了一眼几乎吓死的小狐狸,后者结结巴巴,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
似如夜幕霹雳炸响,又如雷出山中,巨大的轰鸣之声,甚至压过了百兽长啸。
杨狱眼皮一跳。
就见得灌木林后,陡然立起一庞然大物,其高足有三丈开外,毛发黝黑中带着血光,
青面獠牙,狰狞凶恶,声动山林:
“他们,在祝贺本王,登临十都!”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那章补上了哈。推书一本《学了三年道术,转专业还来得及吗》某天。
高校生苏洛在知乎提问:
“学了三年古典道术,有些后悔,现在改学大火的现代武道或精神念力学,还来得及吗?”
但他的问题,却引来了一群以“修士”相称的答主,分享着奇奇怪怪的职业见闻:
【此人已有取死之道】:“只有废物的人,没有废物的专业!”
【键仙】:“武者才是我大夏世界的武力担当,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断江,摧城,开天!”
【饭大将军】:“快跑!!!古典道术脸都不要了!你说道术协会,一届一届换了多少协会主席了,改过不啦?换汤不换药啊!人家凶兽一脉也有理由说的,我带的是什么兵,我带的都是一群大肌霸,你这批是什么人,也配狩猎我?大夏道术现在什么水平啊?就这么几个苗子,你赵棚什么的都敢狩猎凶兽?他能进两界山吗?进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第536章 混世七魔猿!
哗~
幽幽暗沉的暴食之鼎中,泛起的流光好似一张巨大的画轴,不住抖动,发出‘哗哗’之声。
鼎内,诸般食材纷纷退避,只有‘撼地食谱’巍峨如山不动,龙渊剑铮铮而鸣,针锋相对。
“十都……”
流光扩散之间,杨狱脱身而出,身形有些踉跄。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凭借一口弹弓,他倒是射杀了不少妖兽,但不要说他要谨守身份,即便可以施展全力,也非那猿王的对手。
那头老猿非是凡类,其天赋异禀,身躯魁梧却不臃肿,力道绝大却不僵硬,更有绝高的斗战之技。
配合其神通,爆发出的实力,几乎不逊‘流积山幻境’之中初成武圣的张玄霸。
呼!
伸手将画轴攥在手中,轻轻一抖,其上,就有诸般画面显现,却正是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这头老猿……”
杨狱平复心神,望向画轴。
夜幕群山之间,一头巨猿自天而地,手持巨棒,排空击云而落,灼灼气浪扩散,吹的草木俱伏,飞沙走石。
灌木林间,一猎户奔行其间,弹弓弹抖间,一只只扑杀而前的妖兽被射穿眼珠,无比精准。
角落处,一小小赤狐死抓着树干,差点被飓风吹走,吓的眼泪汪汪。
画轴间的景象,也定格于此。
【暴猿(十都妖)】
【生于暴乱,起与暴戾,终于狂暴。】
【神种(神通):狂暴】
【仪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食吾脑,吾食人脑。生食男女老幼壮青少脑,各八百】
【前置条件:猿、猴、偏执、凶残、戾气……】
【持之可入天海:……】
【九耀命图已寻得……】
【可晋升:混世七魔猿,灵明石猴、赤尻马猴、通臂猿猴、六耳猕猴、通风神猴、阴阳神猿、兴海魔猴】
【晋升仪式:……】
似是察觉到杨狱的心思,鼎壁之上,又自浮现出诸般文字来,正是关于那头老猿的信息。
“九耀级,灵明石猴……”
将诸般讯息铭记于心,杨狱没有选择立即进去,而是收敛心神,睁开眼。
唳~
苍鹰轻鸣,如释重负。
炼化食谱之时,外界的时间并不会停止。
杨狱食谱之中三日,于苍鹰而言,就是一日夜过去了。
中途,它数次想停,但每每有这个趋势,大黑狗就会龇牙低吼,以至于这一日夜的功夫,它几乎没有落地。
纵然被改易了命数,即便提前吞服丹药,加之飞的并不快,却还是几乎力竭了。
此时察觉到杨狱醒转,顿时如箭般落向山崖。
“灵明石猴……”
杨狱有些心思发散,只弹落几枚丹药喂食一鹰一犬,就又自落座山巅。
苍鹰饿极,忍不住低鸣一声,得了允许后,就自冲向群山之中。
它本是鸟中异类,生性嗜血,胃口极大,丹药无法满足,自去觅食了。
大黑狗胃口小的多,几粒丹药吃下,也就心满意足的卧在自家主子的脚边,一双眼,却是十分警醒。
“九耀级食谱,似乎要复杂、庞大的多……”
杨狱微微皱眉。
那老猿非但十都成就,甚至还于法则之海中寻到了九耀级位阶图,虽还未成就混世七魔猿,但也非此时的他可以匹敌。
这意味着,他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炼化这食谱,只怕不可能。
除非……
‘我能否对外人开放这食谱?若能借助他人之力,炼化或许就要快很多,很多……’
心中杂念翻飞间,杨狱也没耽搁时间,吞服了一些铁蚕豆,就又自阖眸,进入暴食之鼎中。
一次炼化,九次机会,这是第二次。
嗡~
光影交织间,杨狱再度踏入食谱之中,未及睁开眼,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吼叫。
‘那老猿……’
杨狱眼皮微一跳,看向暴食之鼎,再度进入,他的身份,就不再是猎户,而是……
【身份:佩刀游侠】
“这身份……”
杨狱缓缓睁开眼,余光一扫,不禁皱起眉头。
此间,血腥气、腐朽气味极为浓烈,看似是一个个山洞,实则,是牢狱?
“那小狐狸曾提及过,那老猿,最喜精壮男子,豆蔻少女,我如今顶替的这游侠,应当就是这老妖,储备的‘过冬粮’?”
砰!
杨狱还未来得及思忖,就听得一声闷响,他打眼望去,这点黑暗对他自然算不上什么。
但……
看着那狰狞的恶狼将一人踢进牢狱,杨狱神色有些古怪,这人,他认识。
正是他第一次进入之时,顶替的猎户。
不止是其打扮吻合,更重要的是,那怂怂的小狐狸,也跟着被丢了进去,这不禁让他有些诧异。
这食谱,似乎并不是每一次,都从头来过……
他此时出现的时间点,却正是上一次走时……
“小娘皮,等你家奶奶来领你回去吧!”
狼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狐狸,转身离开,后者吓的浑身一颤,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有意思……”
黑暗中,杨狱眼神亮起。
眼见对面小狐狸还在‘嘤嘤’哭泣,杨狱心中微动,传音入密:
“小东西,想不想出去?”
“吓!”
黑暗中,小狐狸毛发炸起,望着对面,眼神中闪过恐惧。
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
……
……
多日积雪还未消融,伴随着北风呼啸,又一场风雪飘忽而至,虽不大,却也再为道城披上一层薄薄的银装。
道城之中,戒备森严,但因为马龙图久久不至,停摆的商铺、摊贩,又自开了门。
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划算,划算。”
临街酒楼,大老板仍沉浸在喜悦之中。
为了完成仪式,多年里,天才知道他吃过多少闭门羹,如西北王这般身居高位,且主动送上门来的,太少太少了。
看着不时发笑的大老板,谢七终是忍不住了:
“您就未想过,万一那西北王败落,您也会遭受牵连?”
时至如今,他仍是不明白那西北王所谓的借运,到底是什么,人的运势,难道还能被借走?
可看自家老板如此模样,很明显,此事并无虚假。
只是,历来做生意,可没有只赚不亏的,这要是亏了……
“小商小贩做买卖,不看赚,先看亏,但老夫做买卖,从来先看回报,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是不做,老夫便是死了,都不甘心。”
大老板手捋长须,微笑。
那西北王欲以神通借满城大运成势,以此压服身怀‘七杀’,武功深不可测的马龙图。
而他,则以‘施恩图报’,借运给他,非是一分,而是一身之运,只留一分!
以西北王的身份地位,武功成就,这一博若是成了,纵然持戒法不成,借此大运,也可尝试点燃命图了。
堂堂一地藩王,世间顶尖大高手,想来可以抗住法则之海的危险。
至于亏……
如此大的回报,再大的风险,他都可以接受。
因而,当日,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同意的,并代其许以重利,替那西北王,说服了当时在场的大半高手……
“您是老板……”
谢七叹了口气,只是心中仍有阴影,并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他可记得,大老板上次卜卦所得卦象,是上上……
“咦?”
突然,大老板心中一动,抬头去看,只见长街之上,陆青亭缓步而行。
“有什么不对?”
谢七后知后觉。
“跟上去看看。”
大老板微微沉吟,跟上了陆青亭,这位身怀道果的悬空山高徒,一度也是他想要‘施恩’的对象。
呼呼~
寒风徐徐,吹动不大的风雪,路上的行人渐少,此时虽已近夏,可这天气寒冷仍是让人难以接受。
“又下雪了……”
望着漫天风雪,陆青亭心神沉重,边疆之地,冬长夏短他不是不知道,可这未免太长了……
走过了繁华的长街,道上的行人几乎没几个了,摊贩们也都收拾着,准备回家。
只有道旁的茶馆、酒肆还开着门,且很是热闹,托了西北王的福,道城之中的江湖武人,非常之多。
他们耐寒,好美食美酒,又有大把银子,便是城中氛围最为紧张的时候,也没有影响他们的高谈阔论。
行至此处,陆青亭驻足,身后,被布条包裹严实的七劫剑变得滚烫,向他示警。
但他恍若未觉,踏入茶肆,做到了角落,与一静坐饮茶的白衣人,相对而坐。
“今年的雪,太足了。”
白衣人伸手接过片片雪花,神情变化:“陆道长,在你们定安道,没有如此大的风雪吧?”
“偶尔也有,只是,要小一些。”
陆青亭神色沉凝,心神紧绷。
眼前这位,非是他人,正是天狼王朝成名多年的顶尖武者,名列山河榜的大高手。
马龙图。
“可在关外雪原,这般雪,常年都有,且更大,更寒!但近几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你猜,去岁冬,雪原上,冻死的牛羊,是几十万还是几百万?”
马龙图饮尽热茶,答:
“是千万!”
陆青亭眼皮一跳。
以牛羊为食,为生的天狼族人,在牛羊大范围冻死,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
尤其可怖的是,大雪之后,草籽都被冻死,来年牛羊都无所食……
“马某此来,不只为自身武道,也要,为我族人,谋取一条生路!”
杯盏落着,马龙图环顾四周,声音中,带着歉意:
“打死你们所有人,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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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
第537章 拳御周天之变,横推当世之拳!
呼!
音落风生。
马龙图眸光所至,似有寒流骤至,长街内外,一时如同冰窟,飘飘洒洒的雪花,都被抛至高天。
这是浓烈、纯粹到了极致的杀意,无形化作有形,一时之间,长街内外,本该有的喧哗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无论武功高低,无论身在何处,都只觉通体冰凉,好似被神锋贯穿了身体,陷入短暂的僵直。
在如此强烈,可怖的杀意之下,再无人能够隐藏自己,包括远远观望的大老板,都不由的走了出来。
那无比强烈的意志,赤裸裸的告诉了所有人,躲避无用。
呼呼~
遥遥旁观,尚且如此,遑论首当其冲的陆青亭?
几乎是马龙图开口的刹那,他背后的七劫剑就自一片滚烫,刺骨的杀意翻涌之间,他再无法安坐。
身不由己的连退数步,撞碎茶肆的桌椅、墙壁,被生生逼到了大街之上。
“咦?”
漫不经心的扫过长街内外的一众高手,马龙图的目光又自落在了陆青亭身上:
“那口剑,好生了得。可惜,要阻我,还不成。”
目光如山重,气势如海潮,陆青亭的眼皮狂跳,眼前之人的强横超乎他的想象。
他几乎可以肯定,七杀入手之后,其人杀戮极多,如此威势,几乎不下他悬空掌教了!
但他,仍是顶着这如潮的杀意开口了:
“若你所谓的生路,是要用大明百姓的尸骨铺彻的话,不止我会阻你,天下人,都会阻你!”
“不错!”
低沉的脚步声传来,雄壮如塔的铁踏法跨步而来,人未至,声先到。
呼!
铁踏法的到来,气势全开,澎湃的血气消弭了寒意,让回过神来的一众旁观者,纷纷退避。
距离最近的,更是撞破墙壁,远远逃开。
“天下人?”
马龙图咀嚼着陆青亭的话,突然放声大笑:
“明人,永远的自大骄狂,你们口中的天下人,想来,是不包括关外的天狼、大离吧!”
笑声隆隆如雷,虽未可以催发,竟也声震数里,传荡不休,让一干人神色皆变。
“一关之隔,诸国之间,各安天命,每每挑起争端的,可不是我大明!”
远处酒楼,有一老儒听得大笑,忍不住高声怒斥:
“是尔等这些蛮夷!”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中原,是天下人的中原。尔等建关相隔,将我辈驱于雪原、荒地。
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马龙图的笑声回落,神情漠然:
“你们,又怎知,我辈苦楚?!”
言罢,他长身而起,比之之前更狂勐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气势就自升腾而其,直将茶肆都冲破。
“这大好河山,张氏践踏得,我辈,莫非就取不得?!”
轰!
骇人级的真气骤然爆发,似有道道狼烟直冲天际,墨色真气纵横交织,犹如压城之乌云。
带来犹如夜幕的暗沉压抑。
再无任何犹豫,马龙图一步踏出,色如白玉般的五指就自撕裂了无所不在的气流。
携排山倒海般巨大声势,探向了长街那头:
“张玄一,身为藩王,你牧守一方不利,作为武者,你胆小畏战!若非生于皇家,如你这般废物。
也配牧守一方,也配称一声大宗师?!”
轰隆!
这似只是随意一掌,可落下之刹那,长街内外皆是轰鸣震荡,只觉那一只素白手掌,将入目所及的一切,统统推动了!
于陆青亭、铁踏法、大老板等人的眼中,直好似,有一座拔地超天的神山,被其以极端蛮横的姿态推动。
撞击而至!
声势之浩大,见者无不色变。
“嗯?!”
直面如此威势的一掌,铁踏法眼皮狂跳,却无惧色,长啸一声,就要驱使‘巨灵’神通。
却不想,陆青亭陡然闪身而至,搭住他的手臂,顺势一闪,已至百丈之外。
他正想发作,就见得长街之中,身着蟒袍,头戴紫金冠的西北王突兀而至。
迅疾的狂风吹的蟒袍猎猎,长发后仰。
“本王命该如此,你纵气急败坏,又能如何?!”
西北王张玄一也自于大笑中跨步而前,比血更赤的真罡,自其周身腾起,犹如一条赤龙加身。
能于诸般兄弟之中进取称王,张玄一的武道天赋,自不必多言,他虽无能悟到不败天罡。
可这一门祖传的‘赤龙血罡’却在他近百载的修持之中,跨过了九品之门槛,登临只有神功才有的第十品!
加之他数十年谋划之道果,可以说,他已然真真正正的立身于武圣门前,只差一步而已。
轰!
血气与真罡交织,近百年修持的滂湃真气也自倾泻如洪流。
诸气夹杂间,张玄一尽起毕生之力,催发出唯有皇帝、诸王方可修习的,太祖张元烛所创,四百年不断完善的神功‘天罡拳’!
这一拳起时,赤光弥天,似将暗沉真气一扫而空,其堂皇浩大的拳意,也随之彰显于所有人的眼前。
“天为帐幕地为毡,日月星晨伴我眠!”
恍忽之间,众人好似听到有人在高声唱喏,拳意实质般,灌入心神之中。
只觉那弥天的赤光之中,似有普天星相、星河诸神共现,尽起诸般神力,合推此拳!
不,这不是张玄一的拳意。
而是,四百年前,一统天下,驱诸国于雪原的大明太祖,张元烛的拳!
“天罡拳!”
长街内外,皆有失声者,看到这一拳,便是大老板这样从来对武道不如何上心之人,都觉心神摇曳。
变数古今三千年,张元烛,都足可排如前列,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亦或者,个人的造诣!
其拳‘天罡’,非是效自天罡星神,而是拳御周天之变,直达九重天外之意。
“原来,他借运成势,是为了‘天罡拳’……”
这一刻,大老板、陆青亭等人心中皆是恍然。
张元烛,何许人也?
结束乱世,横推诸国的霸主级强豪,其拳,非力,而是势!
是那横推当世,拳御诸天的大势!
张玄一,自然无有此等之势,可借一城武者之运,竟催出了几近九品的天罡拳威!
以此,拉进了他与马龙图的武功差距!
“张元烛的拳……”
再度直面天罡拳,马龙图仍是神情动容。
多年之前,败于此拳,几乎垂死的痛楚,似乎又自涌上心头,但千分之一刹那都没有,就自化作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不知张玄一以何种手段,让其气势拔高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但……
“张玄一,你既有胆来战,我便以我如今的最高修持,送你上路!”
“杀!”
“杀!”
“杀!”
……
似有鬼神在呐喊、哀嚎、咆孝!
那本已拔升至极点的杀意,竟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马龙图探出的手掌,在众人的眼中,似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大如山岳,上有斑斑血迹的‘七杀碑’!
以七杀,撼天罡!
没有任何试探,没有什么花招,两人一出手,就是绝杀生死搏!
哗啦啦!
似如飓风过境,两人以极速而动,所过之处,积雪、土石、房屋、横梁、砖瓦,一切都在破碎,飞舞。
好似下一瞬,就要展开惊天动地的交汇。
然而,就在碰撞之前,又有波澜泛起,一股红粉夹杂的雾气,突兀而至,罩住了马龙图。
道术,英雄冢,又唤,美人乡!
“嗯?!”
雾气及体之刹那,以马龙图的强大心性,竟都陷入了刹那的恍忽之中。
一个个人影在他的眼前浮现。
那是他这一生,心爱的、经历的诸多女人,她们或泫然欲泣、或轻声软语、或眼神迷离……
“玉姬……”
马龙图心中呢喃。
“成了!”
张玄一的心头泛起的念头还未落下,就看到一双暴戾如魔,殷红似血的双眸!
“乱我心者,人神皆杀!”
狂啸之声响彻城郭,轰鸣内外,极致的杀意撕裂了一切,并于张玄一悚然的目光之中,贯穿了其弥天大势!
砰!
似如陨星坠地,几乎震停所有人心神的碰撞声中。
西北王如稻草一般飘飞了出去,处处筋骨炸裂,喷出的鲜血,犹如血雾一般,染红长街、飘雪。
静!
各类破裂、闷响分明不住响起,可在一众观战者的心中,世界都好似静了下来。
纵是大老板、陆青亭,也全未料到,西北王筹谋多日,付出莫大代价的杀招,如此轻易的就被破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望着那废墟之中,暴戾如魔的杀神身影,皆是忌惮不已。
“张元烛,不愧千古一帝,其拳意,纵放至如今,也堪称绝世……可惜,你玷污了你的祖宗,也玷污了这拳!”
任由血雾洒在身上,马龙图深吸一口气,只觉甚是香甜:
“没有横推当世,有我无敌之心,纵你借来再大的运,成再大的势,也毫无意义……”
话音回荡间,他方才看向长街内外,呆若木鸡的所有人,微笑显得狰狞:
“诸位,是一个个死,还是一起上路?”
“呼!”
一片死寂中,铁踏法都放不出狠话了,陆青亭沉默,伸手去握背后的七劫剑。
谁料,这一摸,竟然摸了个空!
“嗯?!谁!”
陆青亭悚然失色,汗毛都几乎炸了起来。
砰!
真气炸裂声,引来了长街内外,所有人的注视,包括兀自咳血的张玄一。
陆青亭僵硬的看着左肩上,沉重如山的手掌,呼吸都不由一指。
自得‘神行’至极,从未有人能够在不经他允许的情况下,靠近他。
遑论是取走他视若生命的七劫剑?!
更重要的是,七劫剑,居然没有示警?!
“此人……”
灰尘缭绕间,马龙图不由眯起了眼,以此掩住惊诧与忌惮,此刻之前,就连他,都没有注意到来人……
“千年不开封的神剑,用在此处,属实浪费了些……”
熟悉的声音传来,陆青亭方才如释重负,复又苦笑:
“你既早来了,何不……”
玄衣猎猎,随风而动,来人,自是杨狱。
一路上他颇为忙碌,但也并未来迟,这一场好戏,他从头看到现在。
“路见不平,自该拔刀相助。只是……”
杨狱把玩着七劫剑,一一看向在场众人,只在张玄一,马龙图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如此难得的狗咬狗,不多瞧一瞧,岂非可惜?”
------题外话------
晚安,晚安哈。推书一本《她们都想杀死我》李疏鸿意外身亡,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自己刚写完打算留着自嗨的仙侠小说里成了男主角。
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他可以拳打天骄,脚踢巨老,一天先天、一年飞升都不是问题。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写的是带颜色的小说。
并且一天之后原着中那个天下最负盛名的武林圣地春秋剑阁阁主的嫡传弟子,也是绝世天骄,同时外表温和柔顺,实则心狠手黑还病娇的女一号......
要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