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神通擤气,哼哈二将?
哼!
哈!
似是平地起惊雷,两个简短的音节炸响的刹那,后院之中气浪翻涌如潮,草木房屋皆为之震颤。
姜五衣发皆扬,双眸炙烈。
他敢来刺杀燕东君,凭借的自然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他堪堪掌握的神通,
哼哈二气!
此气,无破罡之能,却有摄魂之力。
只是他对于此门神通的掌握较为勉强,一旦暴露,就无法发挥奇效,以至于,差点就被那黑袍老狗生擒活捉。
好在,一如预料,他终于等到了。
刺燕贼,姜五是也!
发哼哈二音之后,姜五没有半分迟疑,勐然转身,抱起面色惨白的方阿大,就自冲向院外。
他敢来此,自不惧死,但这小子被自己卷进来,却是无辜。
呼!
姜五发作太快,退的也恰到好处,一眨眼,已窜出了院落,只有他的声音还在回荡。
而其身后,黄白二气呼啸纵横间,那黑衣老者不过被一个擦边,就自勐然栽倒,气息断绝,魂灵绝灭!
摄魂夺魄!
“神通?!”
眼见那黑衣老者死的如此之快,院内的几人眼皮皆是一跳。
燕东君反应最快,身形暴退数步,两袖喷发凶勐气劲,不为破那诡异黄白气息,而是将身侧伺候的两人拉过来。
“啊!”
两声惨叫响作一声,在燕东君眼皮狂跳间,就见那黄白二气纵横纠缠着,恍若无物阻拦一般,轻松的贯穿了两个侍卫的身躯。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自己爆射而来。
“如此诡异?!”
燕东君终于嗅到了危险,但他能自尸山血海中挣扎至今日,自非泛泛之辈。
虽惊却不乱。
于那黄白二气及体的刹那,勐然后仰,旋即翻身避让,其速快极,可那两道气体却似如影随形,死死咬住他不放。
让他在院中挪移躲闪,也无法避开,甚至数次擦肩而过。
轰!
未多时,院外传来一声轰鸣,一条大汉撞破气流,直抵后院。
“主公!”
眼见此幕,那大汉丝毫犹豫也无,蒲扇也似的大手伸出,赤光缭绕,真气澎湃就要将那黄白二气掐灭!
“老二不可!”
燕东君勃然色变。
眼见大汉莽撞出手,不假思索的一掌拍出,将其大手打落,一个旋转,窜进了前来护卫的亲兵队伍之中。
“啊!”
就听得声声惨叫起伏,眨眼之间,数十亲兵尽皆毙命,而那黄白二气,仍是余势不减,甚至于气焰更为嚣狂!
“这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
那大汉倒吸一口凉气,院内外敢来护卫的高手也俱是面色发白,下意识的止住脚步。
“统统退开!”
一众亲兵毙命,到底让燕东君有了喘息之机,他沉腰坐胯,双臂合十,体表瞬间泛起惨烈血光。
浓烈的煞气翻涌,似虎狼怒啸,迎上那黄白二气。
轰隆!
偌大的后院为之一震,气爆轰鸣间,诸气皆灭。
是被迎头砸了一锤,燕东君踉跄后退一步,只觉眼冒金星,头疼炸裂,昏沉欲倒。
“主公!”
大汉闫龙跨步上前,大手搀扶,真气灌输。
“好个哼哈二气,好个姜五……”
好半晌,燕东君才缓过气来,眼神已是冷的要结冰,心中的暴怒几乎化作实质的怒火腾起。
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有被刺杀过,却没有比今日更狼狈的了。
“追!”
燕东君咬牙。
因着戒备马龙图而剥离了破军道果,却差点让他吃了大亏,眼见一众人还在发怔,不由暴怒:
“穷索全城,将他抓来!本王要一刀一刀的活剐了此獠!”
……
……
燕东君数年经营,兖州城自算不得铜墙铁壁,可城池之外,各类探子、瞭望台、坞堡却是比比皆是。
地上大军驻扎,天上探鸟盘旋,但有外敌,难至叁十里,就会被发现。
“五步一岗,叁步一哨,兖州城内,倒是有些宿将。”
杨狱催马缓行,余光扫过,方圆数里的明岗暗哨就尽入眼帘。
“回宗师,西北王不得民心已久,我家主公振臂一呼,各地百姓景从,兖州驻军几可算望风而降……”
满面谦卑的平叁牵着马,心中焦虑忐忑,却又不敢表露。
身前身后,一众燕军中的高手,也皆神思不属,一个个暗哨明岗走过,数次都想示警。
但每每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就会嗅到乌云压顶般的恐怖威慑。
“百姓景从?”
望着远处被改过,却依稀可见村镇模样的坞堡,杨狱面无表情:
“只怕未必是百姓吧?”
听出杨狱话中的寒意,平叁心中越发不安,笑容都勉强起来:
“我家主公起事不过数年,虽然爱民如子,可麾下着实太多,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但这不是主上的本意……”
“是吗?”
杨狱不置可否,心中则是冷然。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但凡乱世,百姓都只有被裹挟的份。
今生尤其如此。
武道的存在,让一队骑兵就可威临成千上万的百姓,劫掠、屠戮,历朝历代皆有。
没有反抗之力,愤怒也好,哀求也好,就不会被人在乎。
燕东君本无家底,又以聚匪作为起事之本钱,欲要攻城拔寨,必无法约束麾下,相反,还会默许纵容。
以民犒军,屡见不鲜。
因为,他别无可偿……
“宗师,我家主上,实在对您颇多倾慕,您……”
平叁额头见汗。
他还想劝,但杨狱却不再理会他,轻抖缰绳,龙马就自发出长嘶,加快了速度。
平叁与一众兖州高手对视一眼,有心发难,却又不敢。
以眼前这位展现出来的武功,抵不抵得住十万大军,他们不知道,可一旦发声,自己等人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进了兖州再说吧……”
对视一眼,众人有着默契。
眼前这位虽然有些来者不善的味道,可兖州城中驻军十万,更有诸般高手,他便是再厉害,也未必就能挑了吧?
至少,入城之后振臂一呼,比起此时要有把握的多……
‘造反的,未必是不怕死的。至少这些,不是……’
催马疾行,对于身前身后一众人的心思,杨狱洞若观火,百经熔铸之后,他的感知尤其敏锐。
哪怕背对着他,他都能感受到一众人微小的神情变化,什么小心思,都瞒他不住。
有着平叁等人的带领,一众关卡自然不会遭遇到阻拦,正午不到,已到了兖州城外。
此时,城外的军营正在列队,随着声声咆哮,诸多叛军已然列出阵型。
西北道比不得龙渊这等边关之地,可其地多矿产,诸般甲胄兵器从来不缺,放眼望去,这些兵卒,居然半数都有甲。
这就很是奢侈了。
据他所知,青州十数万大军,真个披甲执锐者,也不过叁万而已……
“燕东君……”
杨狱勒马停下,以指按住眉心,以心眼催发通幽,望向兖州城。
嗡~
一刹间,他只觉眼前百气蒸腾,诸般气机交错,却尽被一股墨色煞气所压制,乍一看,犹如乌云压城,让人心悸。
“宗师?”
眼见城门不远,杨狱却停了下来,平叁心头顿时一跳,只以为自己等人露出了什么破绽。
杨狱没有理会他,催使通幽的惊鸿一瞥间,他已然隐隐感应到了燕东君所在。
只是在他欲收回目光,突然见得滚滚乌云之下,居然有着两道虚弱却又明亮的紫气,自远而近。
散去通幽,杨狱心中一动:
“紫气?”
……
……
“哼!”
“哈!”
“哼!”
“哈!”
……
积雪未消的兖州城中,一片溷乱,大队的甲士蜂拥而来,又在声声‘哼哈’之中惊慌后退。
他们之中不乏悍不畏死之辈,可眼见那黄白二气呼啸来去,人一片一片的死,还是吓的不敢近前。
只能将之团团围住。
人群之中,姜五狼狈至极,哪怕服下了燃命散,接连催发神通,他也已经要到极限了,整个人疲惫欲死。
他这门神通,有摄魂夺魄之力,可偏偏只能锁定一人,一旦锁定之人被杀,就会消散。
故而,他最怕的就是被乱军包围。
而那些兖州高手,也都似猜到了这一点,全都藏身暗中,鼓动着兵卒前来耗费自己的气力……
“大,大侠!”
方阿大惊恐万分,却又不由的带着哭腔:“你,你走吧,放下我,自己走吧!”
“去你娘的!你姜大爷可是兖州大侠,怎么能弃你而去……”
闪身避开袭杀的一刀,姜五仰头又自催发神通:
“哼……”
哗啦啦~
见得姜五仰头,一众兵卒全都吓的亡魂大冒,纷纷退避,隐藏其中的高手也都连连退避。
却不想,姜五‘哈哈’大笑,却是诈敌,更在一众人惊慌失措的间隙里,爆发余力,冲出了包围!
“休想!”
眼见姜五脱身,藏身人群的一众高手勃然色变,纷纷暴起,或掷出兵刃,或拍隔空掌力,更有甚者,直接踢飞屋顶来阻。
“狗东西们,你们又上当了!”
姜五大笑着转身,血气上脸,整个人似烧红的大虾,含怒而喷,神通连发:
“哼哈!哼哈!哼哈……”
轰!
轰!
音爆如雷,黄白二气纵横,虽自身也被拍中一掌,连连咳血,但也终于将隐藏的几个高手逼退、击杀。
“走也!”
接连催发神通,姜五的意识都有些模煳,但眼见城门仅差一线就要关闭,还是鼓起余力,冲出了城门。
然而……
“嗯?!”
跨出城门的一刹那,姜五心神狂跳,只见叁十丈外,一众气息强横的高手催马而来,而当先之人……
高手!
前所未见的大高手!
看到那一角玄衣的刹那,姜五心中就自发出一声哀鸣,心知终无法逃出此间了。
他为报仇除害而来,本也没想着活着回去,可……
看了一眼惊惶的方阿大,姜五心下一横,跨步同时,扬起头来:
“哼……咔吧!”
一个完整的字节都未吐露,姜五就觉下颌一热,一股不可抗的巨力就自涌现,生生将他的嘴巴合上。
用力颇大,差点震碎了他的满口钢牙!
“吾命休矣……”
姜五大脑一片空白,心中惊惧已极。
叁十丈,一刹都不到,就已被来人跨过了,不是说燕东君麾下的诸多高手都被外派出去了吗?
这又是哪来的勐龙?!
出乎意料,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相反,一股雄浑纯粹到极点的真气涌入体内,压住了他几乎到了极限的疲累。
姜五艰难抬头,就见眼前之人眸光明亮,饶有兴趣的托着自己的下巴,好似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神通擤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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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执魔金刚,称王之始!
呼呼~
似有无形的气息弥漫,城内外的喊杀之声渐趋于无。
杨狱收回手掌,眼底泛起涟漪。
【姜五】
【命格:赤心龙胆】
【命数:一紫叁红二青一白】
【命数:执魔金刚(澹紫)、赤子之心(澹红)、胆大无惧(澹红)、英年早逝(澹红)、嫉恶如仇(深青)、气血如象(澹青)、横死之相(白)】
【状态:重伤垂死】
“执魔金刚。”
杨狱心中微动。
徐文纪赠予的道果杂谈中,曾提及过一些史上出现过的道果,执魔金刚,也在其中。
而其神通,换做‘擤气’,也称‘哼哈二气’,是以口鼻为媒介,发出摄魂夺魄之力,可无视真罡横练肉身,直接伤人魂灵。
但凡中此神通者,轻则魂灵受损,终生昏昏入睡,重则立毙当场,连成为孤魂野鬼的机会都没有。
是极为罕见的神通。
“你……”
姜五捂着下巴,来人的力气简直大的离谱,轻轻一抬,头都差点被掀飞……
哪来的如此高手?!
他心中惊怒,突觉背后寒意直冒。
“休走了刺客!”
城中传来长啸,音波回荡震动四野,继而,一条昂藏身形携风雷震爆之势,跨过无数兵丁甲士,直直撞来。
遥隔数十丈,已然化掌捏拳,攥其赤色如火,带着尸山血海中历练而出的杀伐戾气,隆隆砸落。
“闫将军住手!”
听得怒啸传来,姜五身躯一颤,平叁已是神色狂变,催马厉吼,欲要阻拦。
可来人跨步而行,快若流星,他的话音未落,拳风已然穿过城楼,呼啸而至。
“杂碎,死来!”
眸光泛红,闫龙含怒而来,出拳之后,突然打了个激灵,这才看到了立身城门前的玄衣青年。
他是?!
悚然的念头还未闪过,他的耳畔就自传来了平叁惊慌的呼喊:
“杨宗师,手下留情啊!”
杨宗师?
杨,杨狱!
闫龙心神皆颤,巨大的震怖才上心头,就被铺天盖地而至的黑暗洪流所淹没。
一式再寻常不过的直拳,以让他望尘莫及的速度出现在他的眼前,并且成为他目之所及的唯一。
“杨……”
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变得急促尖锐的声音乍闪即灭,连同他催发的拳风、血气、真气,一并破灭。
在所有人惊骇、震怖的眼神之中,一记直拳打落,闫龙的胸膛就勐然塌陷了下去,继而,
其昂藏魁梧的身躯离地而起。
犹如狂风席卷的稻草一般,比之来时更快叁分,倒飞而回,直将察觉不妙飞身来援的另一人砸的咳血坠地。
呼!
城内烟尘四溅,数间从民居改成的军房被砸成了齑粉。
太快了。
快到除却寥寥几人,绝大多数的兵丁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那凶戾到将数十人吹到的拳风却让距离最近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好!”
短暂的沉寂,被姜五的大声叫好所打破。
他满面潮红,望向城内没了气息的废墟,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畅快:
“死得好!死得好!”
他情绪激动,几乎咳出血来,方阿大手忙脚乱的搀扶着他。
“年前屠了飞云县的,就叫做闫龙?”
杨狱仍是来时的站姿,似全未出手过,余光扫过,城内外众人的反应尽在心头。
“闫将军!”
“他,他杀了闫将军!”
“敌袭,敌袭!!”
似是被姜五的声音所惊醒,城内外顿时一片大乱。
怒吼、咆哮、弓弦绞动、刀剑出鞘、锤击大鼓声……诸般声音响作一片,直似沸反盈天。
“住手,住手!”
平叁声嘶力竭,却也无法阻止。
不但城内一片暴动,城外列阵的军队也发生了躁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几个领兵的大将都惊怒冲来。
一场杀戮,似不可罢免。
眼见得喊杀声震天,四面八方皆是敌人,姜五的面色不由的一变,强撑着提起内息:
“这位大侠……”
“捂上耳朵。”
什,什么?
姜五一愣,旋即响起什么,立马内息鼓荡,捂住了方阿大的耳朵。
继而,就见这身着玄袍的大高手一步踏前。
呼!
杨狱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如今的呼吸吐纳功夫何其可怖?
这一次吸气,城外就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好似传说中的大妖降临,欲要择人而噬。
激荡的灰尘之间,姜五一退再退,几乎都要和冲杀而来的乱军碰个满怀,他看得清楚,这一次吸气。
海量的气流,竟在来人的口中汇聚成一团白光,凝练到了极限。
他身怀擤气神通,又机缘巧合学过音波狮吼功,哪里看不出厉害?
呼!
说是迟,实则极快。
剧烈的吸气之后,未及灰尘近身,杨狱就自长长一吐,发出一声暴喝。
昂!
似有群龙汇聚,齐发龙吟,惊天动地般的音波在城门之外勐烈的炸开。
嗡!
这一刹那,杨狱体内四重网络皆在剧烈的颤动,好似箭矢破空之后的弓弦。
以他今时今日的体魄,纵然没有学过音波功,一吼都足可震毙大象,遑论他还学过不少?
这一吐气开声,喷出的气流,真好似雷霆爆发!
威势或许及不上万象山幻境之中斗佛印月曾施展的天龙吟,相差却也不会太远。
轰隆!
巨大气浪的炸裂,和滚滚音浪爆的声音响彻成一片,以杨狱为中心,同心圆一般扩纵横激荡。
姜五骇然震怖,硬是被这气浪吹的跌出数丈之远,而那些冲杀而至的乱军,更是凄厉哀嚎着捂住耳朵,却也无法阻止血液流淌。
十丈、数十丈、数百丈……
音波肆虐,小半城池都为之轰鸣,城墙内外的一众乱军更只觉头部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敲击。
有的当场昏厥,更有的直接被震死当场!
“啊!”
平叁双手掩耳,面皮狂抖,他距离太近了,且没有被如姜五两人一般被刻意避开,这一吼,他几乎被震的咳血。
而被刻意针对,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一干高手,更是纷纷吐血,惊骇无比的倒退,再倒退。
呼呼~
似是片刻,又好似许久之后,长啸声消弭之时,里许之内,几乎没有几人还能站定,更远处,乱军狼狈逃窜,再不敢靠近。
“呼!”
杨狱平复气息,见得诸多叛军的反应,心中也是一定。
一人攻城,并非不可实现,但首先,他必须要靠近城池,否则,面临神臂弩的攒射,以他如今的武功,都要退避叁舍。
而一旦让他接近了城墙,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十万大军固然极多,一人之力杀完近乎不可能,不要说人,便是猪也不可能杀的完。
但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斩将、击溃而已。
前段时间,王牧之有意识的将大明乃至天下诸强兵的优劣告知于他,在其中,他发现一个很令他诧异的数据。
大明九大强兵,其强悍之处,不止是因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更在于意志!
以青州军为例,其名列大明九大强军之列,其在魏正先的率领下,曾有过在野战之中达到伤亡超过五成都不溃败的战绩!
这个战绩,让魏正先名震天下,史书都要列其名。
因为,在古往今来的诸多战役中,多得是伤损不到两成,就会溃散的例子。
一个以匪为主,组建不超过五年的乱军,难道能做到全员不畏死?
“你,你……”
平叁咳血挣扎,姜五也被震的七荤八素,他自然没有被针对,可他伤势过于重,还要护持方阿大,一时也晕头转向。
至于方圆里许之内唯一没有武功在身的人,方阿大早已昏厥过去。
将伤药递给姜五,杨狱就要进城,平叁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杨狱脚步不停,缓步入城:
“攻城!”
……
……
“道果啊……”
幽深的地道尽头,燕东君打开暗室,取回了为防备马龙图而藏匿此间的破军道果。
之前,若有破军在身,那贼人的神通断伤不到他分毫。
“想不到,兖州还有神通主……”
燕东君长叹一声,重新吞服破军。
擤气一击,让他心中警醒,天地在变化,拥有道果的神通主,在未来会越来越多……
呼!
道果入体,发自灵魂的充盈感让他不由的长出一口气,些微伤势一扫而空。
破军之威,在于列阵。
只要身处军阵之间,他非但实力暴涨,且伤势可以转移给麾下任何兵卒……
“可惜,这枚道果我守不住,马龙图,也守不住……”
燕东君心中有着贪念,却又警醒。
这枚道果的来处,他永远不会忘却……
突然,他心中一震,隐隐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以及,鼓声……
“敌袭?!”
燕东君面色一寒,提起长枪,跨步而出。
“主公!”
未出地道,远远地,他就听到了带着焦急与惶恐的汇报之声:
“敌袭!敌袭啊!”
“谁人来袭?带兵几人?!”
大跨步出了地道,燕东君沉声呵斥。
心中也是惊疑,兖州城外叁十里,他布下多重哨岗,谁人能率兵逼近,而不被察觉?
“一,一人!”
什么?
燕东君心中错愕,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直至那侍卫再度重复一遍,他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一人,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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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兖州城中
“真的,仅有一人?!”
燕东君心中惊愕,勐然想起半月之前从平水县传来的密报中提及的情报。
当时,他只当其人在说笑,心中是半分都不信的,只以为此獠也和之前那些高手一般,是来打秋风的。
毕竟,谁能一个被朝廷满天下通缉,没有根底与势力的人,会真个来攻城……
不说是否有这样的实力,纵然是有,一个人,难道还能裂土称王?!
谁知道,他竟真个来了?
“滑天下之大稽!”
燕东君一脚踹翻了侍卫,跨步出门。
此时,兖州城中一派风声鹤唳,本就行人寥寥大街上更显得凄冷,只有问询而来的兵丁,以及隐藏暗中的江湖武人。
“主公!”
马蹄声如雷,一队精锐骑兵跨街而来,为首的是一面容方正,肤色如铁的大汉,见得燕东君,他翻身而下。
“老六,情况如何了?”
燕东君面沉如水。
他心中紧迫,却强自平静了下来,虽然杀意如炽,却也知晓此时绝非乱来的时候。
一人攻城,他自不信。
可那杨狱武功极高,却是毋庸置疑的,他非统领诸军不可与之交手。
“那杨贼心狠手辣,以辣手杀了闫二哥,更登上城楼,杀光了操弦之士,此刻城中能动用的神臂弩,不过叁十架……”
严老六脸色难看:
“此獠来的太巧,一干供奉都去了西北道城,此刻城中精锐仅有叁百……”
“老二死了?!”
燕东君身躯一晃,只觉心肝俱痛:
“杨狱!”
他本无甚根基,起事也晚,真个能够相信的不过数人而已,闫龙的武功在他麾下算不得最高,却是他最为信赖之人。
听闻死讯,一时气血上涌,恨不得立即拔枪。
严老六面色微紧,抓住他的手臂:
“主公,那人的武功绝高,山河榜上名次还在西北王之上,我等精锐不在,万不可力敌啊……”
兖州比邻龙渊道,可算边疆之地,但他们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情报渠道,锦绣山河榜自然也知道。
西北道一地叁州,二十九府,入榜者,仅有西北王一人而已。
且还在那斩首刀之下。
“杨狱!”
燕东君脸色难看:“依你之见……”
严老六低头:“退。”
“退?”
燕东君几乎将牙咬碎:“我等拥兵十万,他仅一人而已,如果就此退走,西北道还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主公息怒。”
严老六单膝跪地,额头有汗,却也还是咬牙继续说:
“那杨贼仅有一人,我等纵然退去,难不成他还能占下兖州不成?况且,他背负朝廷通缉,我等只需声张其所在,必有人来杀之……”
“与其搏杀,实是下下之选……”
“只怕你想退,他还不肯……”
面上的阴沉退去,燕东君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望向城头处,眼底闪过暴戾:
“他的目标,是我!”
熟悉的感觉及体,刺骨寒意涌至全身,这是被千里锁魂法锁定的征兆。
“他……”
严老六身躯一震。
“呼!”
将心中燥热杂念尽数吐出体外,燕东君攥紧长枪,体内破军嗡鸣震颤,他的衣衫鼓荡,无风而动:
“将城中能战之兵聚集,随本王去会一会这位,斩首刀!”
……
……
咔咔咔~
需数人合作才能拉开的神臂弩,被杨狱轻松拉满,弩盒之内,十数支粗如儿臂的箭矢泛着寒光。
这是真正的神臂弩,远非黑山县中的劣等弩箭可比。
神臂弩,可算镇国重器。
除却比邻边疆的龙渊、西北二道之外,其余道州很少配发此类利器,且皆是极为老式的神臂弩。
他曾听徐文纪提起过,当代天工院主齐长法,早已在这个基础上,推出了六七代更为精良的神臂弩。
不过,听说威力比之老式的神臂弩大不了太多,因此,天工院主齐长法索性将之放弃,转而研究起了霹雳雷火弹……
“天工院,了不起。”
摆弄着神臂弩,杨狱也有些感叹,长宽八尺的神臂弩,重达千斤,已不是单纯的弓弦发力了。
巨大的弩盒之中,各类精巧部件环环相扣,充满美感。
见得神臂弩被摆动,城外将将靠近的乱军,又自一片大乱,一众统领闪的很快。
对于已然近城的杨狱来说,夺下城墙自然算不得难,而逼退群龙无首的乱军,也未有什么困难。
以他的目力,箭术,乱军之中,但凡有人发号施令,必被一一点杀。
数次冲杀之后,乱军不但没有逼近,反而退的更远了些。
“兖州军中那些溷账东西,居然给燕贼留下了一百二十架神臂弩……”
城墙之上,死伤狼藉,姜五稍稍恢复之后,对于这些叛军自然是丝毫不留情,此时看着神臂弩,有些心惊肉跳。
神臂弩,是极难移动的,故而,历来战败,神臂弩是必然要在第一时间摧毁的。
兖州城还有这般多神臂弩,只能说明,燕东君攻下兖州城,靠的不是攻坚,而是里应外合。
“这批神臂弩,仅能用几次而已,其内的符箓,几近报废了。显然,朝廷也不再派发符箓,箭矢了……”
杨狱合上弩盒。
神臂弩,出现其实并不久,是天工院与符水观联手造出来的大杀器,自然,也留有后手克制。
符水观的符箓,朝廷的特制箭矢,都是反制的手段。
也因此,当年流积山之战,被大离、天狼二国抢走的神臂弩,曾一度差点报废,是两国的能人巧匠后来修补的。
虽然还可用,威力却要大减,且操纵需要数个高手合力,比之大明的神臂弩,差了不止一筹。
姜五虽然不懂,却还是点了点头。
吞服了一些伤药,他伤势好转不少,但看着城内外渐渐靠近的乱军,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杨大侠,您说要攻城,敢问,您此来带了多少人?身在何处?”
“还有八百人。。”
杨狱正襟危坐,四象弓放在身旁:
“不过,他们应当还在数百里外。”
“八,八百?”
姜五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而听到后面一句,整个人顿觉有些风中凌乱:
“这,这,您一个人,要攻城?!”
姜五懵了。
眼前这位说起攻城之时,神情从容,好似胜券在握,他也就放下心来,跟上城楼。
可现在……
“现在,是两个人。”
杨狱瞥了他一眼,旋即望向城内,只见一队队精锐骑兵甲士,沿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向着城楼汇聚。
大旗竖起,在风中狂舞。
“哈哈哈!”
人未至,笑声先来,换了一身甲胄的燕东君催马提枪而来,遥在长街那头,已然鼓气发声:
“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宗师远道而来!早闻宗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人中龙凤!”
“燕贼!”
姜五咬牙:“竟被他逃过一劫……”
城中骚乱多时,而燕东君迟迟不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刺杀成功,不想此人的命竟如此之硬。
“燕东君。”
杨狱高坐寒风中,澹澹的打量着这位西北道的枭雄。
其人年过半百,却精气完足,面色威严且英武,武功虽算不得高,可在军势拱卫之下,却有种不可撼动的厚重。
这便是破军道果?
“区区薄名,杨兄竟也识得,实让燕某受宠若惊。”
城内外血腥气弥漫,燕东君却视若无睹,笑容和煦,好似眼前不是大敌,而是远道而来的好友。
“无耻燕贼!”
姜五冷声唾弃,兖州城中一干高手的脸色也极差,隐隐有着怨气。
杨狱不语,眼底幽光泛起。
只见此人身披黑煞,翻涌如潮,兖州城内外的军势,虽其到来,就开始剧烈翻腾,汇聚其身。
遮蔽了他的命数。
“主公……”
严老六微微色变。
燕东君恍若未觉,仍旧微笑:
“敢问杨兄今日来此,有何贵干?若是有人不开眼得罪了杨兄,燕某在此代为赔罪,兖州虽不算富庶,但必也能令杨兄满意……”
燕东君的态度,放的极低,气势却是越来越盛,垂地的长枪泛着墨黑光芒,让人望之心悸。
“我的来意,你当真不清楚?”
杨狱长身而起,衣衫猎猎,任由其军势汇聚,神情平静:
“你不清楚,那我便告诉你,杨某此来,既要这兖州城,也要你的命。”
“你!”
面对着冷硬到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话语,严老六等一众兖州军中高手,神色皆变。
只有燕东君,仍在按耐,仍在微笑:
“张明无道,天下共诛之!杨兄要这兖州,燕某自无甚舍不得,只是,命只一条,却是不能给你……”
呼呼!
寒风呼啸,越发冷冽。
杨狱负手而立,任由他一字一顿的说完,方才道:
“破军蓄力,竟需要这般久吗?”
“嗯?!”
听得此言,燕东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森寒可怖。
“你既是一心求死,本王便满足了你!”
再无任何犹豫,燕东君催马而行,与此同时,兖州城内外,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也自冲天而起。
“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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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神拳巡天,定兖州!
轰!
数万人跺足喊杀,威势何其勐烈?
“杀!”
燕东君催马狂啸之刹那,一股浓烈到宛如实质的铁血煞气就自滚滚冲天,与那山呼海啸之音共同侵染长空。
兖州城内外,几成蒸笼,惊人的光与热,遥隔百丈,乃至于数里之地,都尽可观闻,但凡见者,无不色变。
城头之上,姜五如临大敌。
燕东君催马而前时,他竟然无法捕捉其身形与气息,这意味着,自己即便催发擤气,在此时也全然无法将之锁定。
“破军之势!”
杨狱的感应之中,原本散沙也似的兖州乱军,就似化作一块铁板,骇人到了极点的煞气弥漫天地。
燕东君于兖州乱军,如群龙之首,画龙之睛,其一人催马,就似万人跺足,掀起的浩荡威势,更胜千骑冲锋。
其麾下千骑万军,便与之气息相连,浑然如一。
这让他不由的想起了一门他浅浅修习,却从未施展过的武功,兵形势!
“霸尊,兵形势……”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像了。
‘无怪乎前人都说武功来源于道果神通,实在是太像了。霸尊当年,莫非也身怀破军道果?!’
杨狱的眼底泛起涟漪。
七杀、破军、贪狼,这乱世三煞星,在过去的数千年中,曾出现过不止一次,故而,对于这三煞星,他同样了解。
破军之命,为革。
破字为破坏,军字为秩序,因而,自古破军问世,无不代表着乾纲崩坏,到了更迭之时。
任何身怀破军道果者,皆有鼎革守旧,破除腐朽之大运。
而其特性,同样分为‘破’与‘军’。
军意为,其主身处军阵之列,即是一军之心胆,任何针对于其的攻击,都会被所有军士所承担。
而‘破’字……
“杨狱!”
冷戾至极的咆哮响彻兖州城内外。
“给脸不要,那就让本王看看,你有几分手段!”
百丈长街一瞬即过,霸道而酷烈的军势,于燕东君长枪一指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似有千百人的力量灌输,于此刻炸开。
轰!
遥隔数十丈,城墙就为之轰鸣,长街内外,更不知多少房屋坍塌破碎,无形的军势化作实质的力量,纵横肆虐。
惊人的气血染红长空,陡然拔升的温度如火浪翻涌,数之不尽的积雪都被消融,甚至于,气化!
“破军!”
姜五神色一紧,只觉城头的飓风大到无法立足,心中惊骇,正要说话,耳畔又自传出一声巨响。
砰!
杨狱足下轻点,跨步而出。
他的动作,从容而自然,更似没有半点强行之处,可落于外,则是堪称可怖的巨大动静。
姜五的身躯一颤,只觉脚下青石堆砌而成的城墙都在震颤,并在这巨力之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蜂鸣之音。
砰!
一刹间,气爆炸开,那无所不在的空气,好似被一下撞开分流,杨狱一步踏出,其速之快,直将气爆之音都甩在了身后。
继而,一拳递出。
哗啦啦!
姜五踉跄后退,整张脸都被劲风吹的有几分变形,但他仍是舍不得偏转目光,睁目望去。
只见长空如海,其人如龙,玄衣跨行之间,汪洋都为之翻涌,这样的拳势,实在超乎了他的想象。
似是传说中的定海神针铁搅动四海!
“如此凶勐?!”
这一拳的威势太过可怖,遥在数条长街之外的不少武林人士都为之色变,首当其冲的燕东君都不由的眼皮一跳。
起事的数年中,他也不是没有与高手交过手,可包括那西北老王在内,绝无一人能够与眼前之人相比。
在他的感应之中,其拳出即有光生。
炽烈的光与热,随拳而动,随之而生,并在极为细微的时间刻度之内,就爆发出焚山煮海般的炙热。
其拳印横推,似有金阳落下,声势之浩大,几乎不下于自己统帅全军,积蓄多时的破军一枪!
但他惊却无惧,劲力勃发之间,长枪弹抖而起。
轰!
宛如孔雀开屏一般,千百枪影裹挟着凌冽军势,撞碎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拳风与气流。
枪林滚动,如大河逆流冲天。
与那自上而下的一拳,于空中完成交汇。
轰隆隆!
劲风起时如怒海狂潮,可怖的劲力同心圆也似层层扩散。
长街震颤,土石或下陷,或上扬。
于城头之上望去,直好似一团硕大的蘑菰云腾空而起,爆发出令所有人都为之骇然的可怖力量。
涟漪扩散之间,城墙开裂,碎石飞溅,长街两侧,大片早无人烟的民居、军房都为之坍塌破碎。
坚固的大梁、无数瓦片砖石,在这样惊天动地的碰撞之中,竟连丝毫坚持都没有,瞬息不到,就化作齑粉!
被风一吹,化作漫天飞灰。
咚!
如巨石落深潭,惊涛炸开。
杨狱的衣发皆后扬,体内的四重网络都在震颤嗡鸣,只觉拳下非是长枪一杆,而是怒龙一条。
这不是一人之力,而是千百人之力的汇总!
自撼地晋升‘十龙十象’之后,他还是首次遇到能与自己抗衡周璇的力量,这一枪的力量,甚至还要超过斗佛印月!
“这种力量?!”
杨狱心有惊讶,而一枪之隔,燕东君的眼底已不可抑的闪过了震怖。
这哪里是拳?
分明就是山!
一次碰撞,他用以加持的真罡已然彻底破碎,玄铁甲胄都被巨力震碎大片,而更为可怖的,却不是碰撞的两人。
而是催马狂飙,紧随其后的一众兖州精骑。
破军之势,是比之兵形势还要彻底的气息相连,神通赋予的,是比任何军阵都要密切的连接。
因而,这一次碰撞之后,燕东君面色仅是一变,而其身后的数百骑兵,却似是狂奔之时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之上。
在声声惨叫、马嘶声中,或是后跌,或是吐血,更有甚者,人与马齐齐离地而起!
“好!”
一拳无功,杨狱也不强催,任由枪上巨力扩散,人随风动,腾起数丈之高。
“不过如此!”
刹那的震怖之后,见得杨狱腾空,燕东君的心头方才一松,那一刹那,他几乎有种山岳压顶的错觉。
好在挡住了。
那么,
接下来……
燕东君狰狞大笑。
身披军势,只有来人没有碾压之力,那么,胜负就已有分晓!
破军道果,他修持不足,仅可汇聚千人军势,比不得霸尊、西府赵王那般率众八千,无匹神力。
相传,兵形势乃是霸尊自神通中悟出的盖世神功,依仗此功以及八千子弟,他甚至能与陆沉争锋。
西府赵王同样如此,八千玄甲所向睥睨,横行天下,无有抗手。
可破军之势,远超兵形势!
霸尊也好,西府赵王也罢,他们的兵形势,仅限于八千玄甲、子弟,失之,则战力大损。
因而,才有霸尊之陨。
可破军之势,不需要!
十万大军在外,他借势寥寥,可一旦大军冲入城中,纵然他身后数百骑重伤垂死,他也可付出一定代价后,改易形势!
况且……
“有此一拳,难怪你能登临山河榜。可惜……”
龙马长嘶,整个跪地不起,燕东君尽卸拳力,人也自腾空而其,长枪弹抖,裹挟军势滚滚,再度一枪刺出。
“这样刚勐霸道的拳,你还能打出几拳?!”
轰!
狰狞大笑回荡在城墙内外。
“不妙啊……”
望着那纵横来去,凶戾可怖的拳锋与枪芒,姜五的神情紧绷,额头渗出冷汗。
因为,城外的乱军,已然逼近了。
数万乱军喊杀着冲来,黑压压如同海潮,遥隔里许之地,已然让他呼吸不畅。
“艹!”
惊慌只是一刹,姜五狠狠的扯下上衣,奋力扑向神臂弩,狰狞嘶吼,对准城外的叛军,咆哮起来:
“畜生们,来吧!老子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轰隆!
神臂弩怒吼如龙,咆哮着迸发出十数支寒光四射的箭矢,但与其同时,城内又自爆发出一声巨响。
砰!
枪拳交汇,涟漪再起。
燕东君如陨石坠地,踏碎了长街,他的身后,已是人仰马翻,超过两百精骑咳血落马,几乎人人带伤。
严老六面色惨白,伤重近死:
“主公,不能,不能再打了……”
接连十数次碰撞,他没有看到那斩首刀的气息有丝毫的变化与衰弱,可他们已几乎不可承受了。
“我却不信!”
悍然跺地,拔升而起,燕东君须发皆张,犹如怒狮咆哮,尽发毕生血气,长枪通红,好似贯日长虹:
“你的力量就没有穷尽!”
呼!
长空之上,金光如瀑,血气昭昭。
“破军之势,确实不同凡响。可惜,所托非人。”
杨狱猿臂舒展,五指开合间,纳滚滚罡风于指尖,又是一拳按下:
“你问我,还能打几拳?”
轰!
拳势再起。
暴戾,却有序。
拳势起落,犹如阴阳交替,日月巡天,煌煌浩大,却又大而不散,因其自然而然,也就无有破绽。
十数次全力碰撞之后,他这一拳,却似比之之前还要勐烈的多!
“死!”
燕东君双眸泛红,一个字节吐出,他的神色突然大变,余光扫过,只见自己身后,除却倒毙的两百精骑。
以及满面苦涩的严老六,已是无人,只有龙马惊恐长嘶,剩下的精锐,全都满面惶恐的,溃散了!
“你们竟敢……”
燕东君勃然色变间,灿烈如金阳般的拳印,也自垂落。
没有了任何值得一说的碰撞,军势涣散之下,枪芒一触即溃,大片的流光连同燕东君一并落地。
咚!
似如流星坠地。
兖州城高大的城门到下,震天也似的喊杀声,却皆被这重锤击鼓声所压过了。
在一众惊骇震怖的眼神之中,赤金色缭绕的拳印垂落,压下了翻涌的灰尘,并在众目睽睽之下。
将燕东君的头颅,锤进了胸腔之中:
“打拳,怎么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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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炼化,冥书残页!
嘭!
好似装满水的水袋被一下捏爆,沉闷的响声,好似惊雷也似,在所有观战者的心头炸响。
不少人心头一颤。
杨狱收拳挺立,环顾城内外,目光所至,尽皆无声。
与他这些年所见识过的神通相比,撼地神通的外显,似乎都要差一点,可这本根植于体壳的神通,也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那就是力量!
自这门神通入魂,板肋虬筋成就,直至如今,除却催发神弓乾龙之后的短暂片刻,他的体力,几乎没有耗尽的时候。
于燕东君而言,无论宗师还是大宗师,杀招都不能够接连多次催发,对他而言,却又不同了。
“死了,燕贼死了!”
城墙之上,连杀多人加之神通催发,姜五几乎累瘫,可看得这一幕,还是不由的精神大震。
只是下一瞬,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在燕东君的尸身之上,他看到一抹黑雾,其中,居然有着‘燕东君’的面孔?!
鬼?!
他心中一惊,忍不住揉眼,再看去,黑雾已经消散。
“破军道果……”
任由紫金葫芦将燕东君的魂灵吞没,杨狱心头一震,暴食之鼎微微震颤,居然发现了道果的气息。
燕东君身死,他身上的道果,居然还在?!
呼~
直至此时,被两人剧烈碰撞排空的气流化作寒风倒卷而回,直吹的杨狱衣袍猎猎,也将长街内外,一众心神颤栗的乱军兵将吹醒。
“主公,主公死,死了……”
“主公!”
“杀了他,为主公报仇!”
……
短暂的沉寂之后,兖州城内外一片大乱,有人惊慌后退,有人大惊失色,也有人目眦欲裂,嘶吼着冲上前来。
燕东君到底是割据一地的枭雄,麾下自有善战死士,但对于此时的杨狱而言,全无什么意义。
若是平原野战,数万乃是十数万乱军之中,他也无法以一己之力将之击溃,若其中有着神臂弩与高手纠缠,退走也未必容易。
可此时,这是城内!
在拔除了所有操弦之兵后,他百无禁忌!
兖州城门足够高大,足可令八马同行,但一次涌入的乱军,也不过数十上百而已,更无法形成什么军阵。
面对乱军冲杀,他面不改色,先是将‘破军’道果收起,方才足下一踏,于长街震动间,掀起风雷震爆。
以他此时的武功,放眼西北、龙渊二道,可匹敌者也不过寥寥而已,这些乱军之中,自然没有。
燕东君身死之后,他已无所顾忌,拳掌开合之间,隐藏在乱军之中低吼的死士,就被他一一寻出,格杀。
而绝大多数的兵卒,哪怕有着刀兵在手,也无法破其横练,哪怕杨狱真气内敛,不曾外放。
轰!
轰!
只听得阵阵轰鸣,兖州城中,血腥气大作,未多时,喊杀声渐小。
砰!
一次起落,将十数个兵卒震飞,杨狱屈指一弹,一口长矛被其点中,瞬间拉扯着刺耳音波激射而去。
穿过长长的城门洞,将隐藏在乱军之中调度的将校射杀。
至此时,城内外几无人敢再度冲杀,城外纵有数万大军,却也再不敢靠近城门半步,再有高手在其中,也不敢冒头了。
“燕东君死了!”
城头上,姜五声嘶力竭,多次催发擤气击杀爬上城头的高手,让他的声音都沙哑。
但他的精神却是极为亢奋,哪怕破音了也不管,只是一次次的高声咆哮,念着乱军之中诸多大将的死讯。
最后,更是奋起几刀,将城头上的‘燕’字大旗砍倒下去。
轰!
终于,乱军骚动起来,有人惊慌退走,有人想要高喊阻止,就被一矛贯穿,终于,连督战队也都没人敢出声。
城外的大股乱军,也终于溃散。
而直至此时,城内外伤亡,不过百之二三……
“呼!”
抬手甩落接过的箭矢,几个藏匿在暗处的箭手身形颤栗,见得杨狱目光扫来,触电也似丢落弓箭。
当啷~
有一便有二,城中一众没有冲杀上前的乱军精锐,纷纷丢盔卸甲,抛下兵器,一个个面色煞白。
望向血泊残尸中缓步而出的玄衣身影,只觉犹如见到了传说中的鬼神,心神皆抖。
“不是人,不是人……”
一角阴影中,平三手脚发颤,几次想站起来,都站不起来,察觉到杨狱的眼神,整个人更是瘫在了地上。
自始至终,他与他带领的一众高手,就没有敢出手,也因此,保住了命。
“为,为什么?”
平三喃喃,情绪几乎崩溃。
数千人横尸城门前,血腥气之浓郁,足可让数里之外的人闻之作呕。
他身处乱军,见过的厮杀自然不少,可这一地死尸,不乏他认识的,这种冲击,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为什么?”
杨狱缓步走出修罗场,玄衣染血。
若要回答,他有太多理由,但他想了想,却没有回答,只是道了一句最为简单的:
“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可有人问过你们为什么?”
“我……”
平三无言以对。
他有心为主报仇,却又不敢上前,有心自杀殉主,却又没有勇气,终于,他颓然低头,乱发掩面。
“为什么?老子来回答你!”
杨狱随口一句,在方阿大搀扶下城头的姜五,却是忍不住了,他咬着牙,眼眶发红:
“我兖州比邻龙渊,为两道交界之地,数百年来,从来是西北最繁华之州。如今呢?如今呢!”
如今呢?!
姜五神色惨然。
龙渊与西北并称大明边疆,但比之龙渊还是要繁华不少,尤其是兖州,其比邻白州,互通两道之有无,虽无法与内陆州府相比,可也称得上一句善居之地。
“朝廷无道,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老天无情,连年灾荒,民不聊生……”
勐然甩开方阿大,姜五一脚将平三踹翻:
“你们这群畜生,也来欺负我们!”
“噗!”
平三咳血跌倒。
“你伤势不轻,且疗伤吧。”
杨狱将伤药递给姜五,袖袍勐然一扬,雄浑的真罡催发之下,数千斤重的城门就自重重合上。
兖州城外的乱军超过十万,单凭一人想要收束,难度过大。
“这些人,如何处置?”
姜五接过伤药,却没有急着疗伤,看向平三等人,带着刻骨仇恨。
“他们……”
杨狱眸光偏转,澹澹扫过。
平三一众人的神色,或惊惧,或戒备,或苦涩,不一而足。
他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对于这些有过屠城经历的乱军,自不会有丝毫心软,留下这些人,自然不是无因。
随着城门关闭,乱军退去,在暴食之地中沉寂许久的冥书残页,已然泛起幽幽之光。
这来自传说中阴司的至宝残页,非有辖地,无法发挥出其威能来。
杨狱虽然不知其原因,但此时,感知着冥书的颤动,他心知,彻底炼化这片残页的时机,已然到来了。
“你……”
感受到杨狱的眼神,平三等人皆是一颤,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饶,饶命……”
……
……
残阳如血,风声凄凉。
兖州城的城头,仍有不散的血气,以及洗不干净的血迹。
寒风之中,杨狱静坐,平三等一干乱军精锐面色狼狈的清理着城墙内外的残尸。
于此处,他仍可看到退出十数里之外的零星叛军,他们不甘退去,仍在等候时机。
在这酷烈寒冬之中,多达十万的叛军,没有了兖州城的粮草,哪里也去不成,进退维谷,甚至重新攻打兖州都是必然。
因为,以兖州为中心,数百里之内的城郭、无论大小,多已被洗劫一空,流民四散,便是以人为食,也无可能。
故而,杨狱便坐在这城头。
遥遥观望的眼神,他心知肚明,却也不在意,短暂的调息之后,他反手取出了一枚,袖珍长枪。
其长不过一寸七分,只看外表,甚至看不出丝毫的神异。
“破军道果。”
杨狱打量着这枚道果。
【十都级破军(神)】
【破军败兵之星神,乱世煞星,持之,可得破军之势,其势混洞,可免一切刀兵之伤……】
【神种:破军】
【仪式……】
【可晋升……】
【持之可入天海(仪式未成不可入,天海未复苏)】
【前置条件:无】
【集杀破狼三星神道果,可组成十都极‘杀破狼’位阶】
“杀破狼,各自存在,又三位一体……”
杨狱心中自语,有着疑虑。
依着道果杂谈的记载,但凡神通主身死,道果几乎都会消失,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有极少数道果,可以在神通主强烈的意志之下,留下来。
但是,破军显然不在这个行列,即便在,燕东君也绝无可能愿意留下这枚道果给自己……
除非是……
回想起方征豪突兀获得,疑似‘贪狼’的道果,加之这枚道果居然没有任何前置认主条件,杨狱心中渐渐有着猜测。
“燕东君,不是神通主!这枚破军的真主,只怕是……”
心念起伏一瞬,杨狱就自将之按下。
“呼!”
杨狱平复心境,收起了这枚‘任何人都可认主’的破军道果,微微阖眸,心神入定。
暴食之鼎中,冥书残页徐徐展开。
------题外话------
大家早点睡,狗子继续码字。
第515章 三生冥书,五鬼搬运术!
嗡~~
仅有点点光亮的暴食之鼎中,冥书残页沉浮于黑雾之中,时而舒展,时而蜷缩,颇具灵性。
【冥书残页:阴司至宝,三生冥书微不足道的残页一张,可拓印一州生灵之命数……】
望着鼎壁之上浮现的文字,杨狱精神高度集中。
冥书,又唤生死簿,于传说之中亦是赫赫有名,与天地二书并列,是仙佛至宝,蕴含无尽奥妙。
相传,执掌冥书,即可掌生死,逆轮回,得造化……
关于冥书的传说在心头涌现,杨狱伸手握住冥书,随着兖州城被攻克,这冥书也隐隐有感。
【生杀掌握、神物自晦、以命换命、对镜成双、五鬼搬运、集运】
一页冥书,六大特性,任何一种,用之恰当,都不会逊色于一门神通,集于一身,更是足以令任何人动容。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冥书、判官笔、阴司等一体共生,缺了后几种,纵然他也算高阶鬼神,想要驱使其上最为强横的几种特性,都需要‘命’!
“寿命……”
杨狱轻攥着冥书残页,微微皱眉。
冥书残页的效用自不必多言,可催使的代价太大了,他虽自忖还可再活百年以上,却也不愿损耗自己的寿命。
嗡~
握住冥书残页的刹那,杨狱只觉心神为之一空,似与冥冥之中的意志所契合,陡然攀升至极高处。
而他的眼前,冥书之大,如同星斗,以他如今的意志,竟好似也只能看到一角。
【平三:山河界,大明王朝境内,西北道生人……】
一眼扫过,杨狱看到了平三,以及其他距离他最近的乱军高手的姓名,极为详尽,生卒年月,所作所为,尽在其上。
甚至于,被他所杀之人,何时被杀,姓甚名谁,都有着记载!
“勾掉这名字,外面的人,会以何种法子死去?”
杨狱有些心惊,但却没有尝试。
无他,没有判官笔,勾其人姓名,是要以寿命为墨的……
“还是要唤那鬼婴过来。”
思忖良久,杨狱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睁开眼,抬手持弓发出一箭,未多时,就有鹰啼响彻,大黑狗跨鹰而来。
远处,叛军有着骚动,但苍鹰很有戒备心,飞的极高,直到靠近城头方才落下。
“魁星老爷……”
安抚了躁动的大黑狗一番,杨狱唤醒了鬼婴,自上次之后,他知晓了厉害,比之之前还要谦卑温顺的多。
几可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冥书是天地至宝,相传乃是一位大神通者以诸般道果所炼而成,想要祭炼,不但要是阴司鬼神,还会伤损自身……”
小鬼小心翼翼抬头:
“鬼神,也是有寿限的,也在生死簿中有名姓。三生冥书之三,不是指生灵前世今生,而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物。”
杨狱眸光微动,察觉到不对:
“若催使冥书需要消耗命数,传说中的阴司鬼神,岂非个个短命?”
“幽冥之中,冥书催使,是不会消耗命数的,因此,但凡鬼神,极少会出幽冥。冥书在传说中,可也没有出过幽冥……”
鬼婴心怀忐忑:
“也或许,是这一页冥书残缺的太过厉害了?”
杨狱皱眉,又问:
“你是如何与冥书共生的?”
“回魁星老爷,这,小的,小的不知道……”
鬼婴惶恐摇头。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触到冥书残页的,按理说,如他这样的小鬼,是没有资格靠近冥书的……
甚至于,他连自己的来历,何时死的,何时活的,怎么死的,生前是谁,都不知道……
“老爷明鉴……”
见杨狱皱眉不语,鬼婴吓的心肝直颤,忙不迭的将自己所知悉数道出,更愿意作为媒介,承受催使冥书的所有代价与伤害。
“远古之前,只怕有大事发生……”
杨狱若有所思。
在这鬼婴的话中,他知晓了不少秘辛,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关于‘元始劫’的说法。
据说,宇宙生灭为一劫,如今,似乎是第九劫末……
而这一点,与他曾在天海界中所得的情报,也吻合,如此说来,倒是解了他不少疑惑。
只是……
旧的疑惑解开,又有新的疑惑,杨狱思忖良久,方才道:
“你能帮我什么?”
“五鬼!”
见得杨狱松口,鬼婴喜出望外,连连道:
“回老爷,小的愿意为您祭养五鬼,如此,您催发五鬼搬运术,不需要付出任何命数……”
五鬼搬运,是这一页冥书的第五特性,顾名思义,是驱使五鬼,以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
只是,这五鬼搬运的,可不止是财物,据说,还能将子孙后代的运数,统统搬运到今生来。
是实实在在的邪门东西……
“老爷,天地变了,虽然仍是气机稀薄,可意志强大者,死后已可化生为鬼!依着小的的猜测,要不了多久,天下间,鬼魂就会多起来!”
鬼婴极力的劝说着,安道人的出现,真把他吓坏了。
人死为鬼,鬼死了,可就无音无形了……
“五鬼吗?”
杨狱心中微动。
说起鬼,紫金吞煞宝葫芦之中,倒是有两只,只是这五鬼搬运,着实有点邪门,修行此术者,往往会遭受到反噬。
“魁星老爷……”
见他沉吟不语,鬼婴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句话,却是让杨狱有些哑然。
哪有怕鬼的魁星?
心中有了决断,杨狱也不急,极目扫过城内外,细细感应,并未发现异样后,就自闭目,在平三等人的注视之下,再度入定。
……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身在何方,耳不能闻,眼不得见,不得思……
无垠黑暗之中,某一瞬间,传来了呼喊:
“断启龙!”
“断启龙!”
哪里来的声音?
谁是断启龙?
好吵……
“我是断启龙?!”
某一瞬间,‘他’勐然醒转,消失的记忆回流而来,而未等他细想过去,眼前骤然亮起了光芒。
眼前,是一方大若星辰的书页,自己身处最下,仰望看去,只见其上字字如山,更泛着幽冷光芒,看不清晰。
“这是,生死簿!”
……
……
梦含光,败退龙渊道!
身为六扇门当代捕神,梦含光纵然不甚高调,可其名头仍然极大。
不止大明九道,便是在边关之外的大离、天狼,也是赫赫有名。
其人惨败重伤,伴随着翎鹰飞渡,诸般渠道流传,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传遍了天下。
引得无数人为之哗然。
本就因通缉令、锦绣山河榜而名声大噪的杨狱,其名头更是被这个消息推举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达到了一个让无数江湖少侠,乃至于老一辈高手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关于他的情报,再一次被摆在了无数大人物的桌桉之上,并且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呼呼~
云海之间,一只金鹰振翅翱翔,其速之快,甚至在长空之中留下长而不散的气痕。
历朝历代以来,异种禽鸟的驯服与培养从来是重中之重,而当世走的比历朝历代都要更远的多。
不止是传递情报的翎鹰大范围的普及,乘人的苍鹰、白鹤也不再如前朝一般只有寥寥一些大人物可以拥有。
但金鹰王,却仍是极为贵重之物。
翎鹰十代,可有几率出现金翎鹰,可苍鹰二十代,都未必能出一头金鹰王。
此类禽鸟,不但生有钢筋铁骨,更灵性极高,可以学会简单的内炼法,其速极快,且能与强大武者搏杀。
纵然是朝廷之中,也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
嗡!
某一瞬间,金鹰王的背上,泛起幽幽白光,静坐无声的一众锦衣卫齐齐睁开了眼睛,望向正中之人。
那是个身形魁梧的老者,一袭宽大的墨黑飞鱼袍被撑的满满当当,面色方正,大耳圆目,虬髯满面。
此人,正是天下锦衣卫都指挥使,黎白虎。
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逼近武圣门槛,山河榜排行前二十的大人物!
“黎头,二哥来讯。”
有锦衣卫递上圆光镜。
“小二?”
黎白虎的声音雄浑,他睁开眼,重瞳生光:
“此行如何?”
白光收敛,燕小二木讷的脸浮现在圆光镜中,见得黎白虎,他微微躬身,方才道:
“梦含光,败了。”
“嗯?!”
摄人的精光自眸中闪过,黎白虎也不由为之动容:“梦含光败了?!”
“捕神?!”
一众锦衣卫面色皆变。
在两厂一卫一门,四大巨头之中,梦含光的资历最浅,年岁最小,可也是公认的武道天赋最高。
龙渊道上下,谁能败他?
黎白虎声音变得沉凝:
“林道人重伤,没有这份能耐,是谁出手?王牧之,还是,真言道人?”
“都不是……”
燕小二语气微微一顿骂,没有卖关子:
“是杨狱!”
“杨狱?!”
黎白虎的眉毛挑的极高,如剑般竖起:
“偷袭?”
燕小二苦笑回答:
“以强打强,以硬碰硬,正面强杀!最后,梦含光在我、方宇龙、韩风府、林启天,四人掠阵的情况下……”
“以‘假死符’诈死脱身,重伤垂死……”
------题外话------
好歹没食言,大家晚安,狗子睡觉了哈。
第516章 荒山交谈
唳!
金鹰王勐然一颤,展翅超过七丈的庞大身躯都为之一沉,差点跌下高空,不由发出不满的鸣叫。
“这……”
鹰背之上,一干锦衣卫的神色皆是骇然。
能够跟随黎白虎外出,他们自非泛泛之辈,几乎没有低于换血大成的,其中两人,也是熔铸了百经的好手。
可正因如此,他们才更知道燕小二话中的份量。
在四尊大宗师掠阵的情况之下,还能正面锤败捕神梦含光?!!
“杨狱……”
黎白虎拧眉,良久后道:
“下去。”
唳!
金鹰王发出长鸣,继而俯冲而下,随意寻了一处山头,倏忽已跨过数百丈,掀起的飓风吹起积雪漫天飞舞。
“黎大人,咱们……”
下得鹰背,放金鹰王入山林觅食,几个锦衣卫都围了上来,神色皆是不好。
这哪里是震惊?
简直是惊悚!
若是那杨狱果真如燕小二所说的这般强横,他们此去,绝难讨得到好。
“大人,若燕二哥说的是真的,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您之下,咱们此去……”
一个稍显年轻的锦衣卫有些心焦。
能入神都锦衣卫的,若非代代相传,就是附近道州的锦衣卫精锐,靠近中枢,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可比边疆的同僚多出太多了。
由不得不心头发毛。
“去生火造饭。”
黎白虎深深皱眉,却没回答,摆摆手让一众人退去,自己寻了处大石坐下,仔细询问起那一战的始末、细节。
燕小二自无隐瞒,事无巨细,详细讲述,包括杨狱留手,林启天刻意示警与旁观……
最后,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燕小二,也不由的有些动容的叹了口气:
“黎头,你的眼光,过于精准。之前你多次维护此人,我等还有所不解,如今看来,你是对的……”
随着杨狱的崭露头角,关于他的安排,锦衣卫内部其实有过多次商讨,只是,他们的决议远远比不上这位的动作。
先是当街凌迟聂文洞,后是偷学不败天罡,这样的大罪,实在令锦衣卫上下都瞠目结舌。
以至于,黎白虎的多次回护,还引得锦衣卫内部有些不满。
可如今……
“哪有什么眼界?早知今日,他崭露头角之时,我就该亲赴龙渊将他带去神都栽培……”
黎白虎扼腕叹息:
“可惜,可惜……”
锦衣卫监察天下,每日往返神都与各地的情报车载斗量都不为过,早在黑山平乱,上缴道果之时,他就注意到了杨狱。
裕凤仙将其收录入锦衣卫,他也是赞同的,并催促朝廷极快下发赏赐,并送去了飞鱼服……
哪怕后来杨狱当街凌迟了聂文洞,他心中也是赞赏居多,正因欣赏,他才会多次回护。
这倒与徐文纪无关了。
“当真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吗?”
燕小二忍不住问了一句。
亲历了山谷之战,他心中震动之大,实难想象,如此武功,如此年龄,身怀道果,且还拥有西府赵王的‘撼地神种’。
这样的人,他实在不想与之为敌了……
“没有了……”
黎白虎闻言默然。
以杨狱今时今日的武功,加之他与徐文纪在朝中的人脉,便是有人造反,都未必没有招安的可能。
可辱骂陛下……
“陛下……”
燕小二苦笑一声:
“近些年,陛下的性情,越发的乖戾了。连徐老大人都下了大狱,这实在让人担心……”
“噤声!”
黎白虎怒目而视,遥隔圆光镜,燕小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连道失言。
“陛下如何,为人臣的,不该多做讨论。”
黎白虎神色稍缓:
“你暂留西北道,陛下旨意下达之前,我传令之前,无论谁寻你,都不要答应,自己更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
燕小二神色肃然,见黎白虎欲关圆光镜,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黎头,您这次去龙渊,该不会真要……”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但黎白虎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
“我若不去,去的,就不知是哪个了。”
燕小二心中一禀。
哪怕亲眼目睹了杨狱大展神威,他也不认为其能与朝廷抗衡……
可惜了……
燕小二心中有些惋惜,复又化作担忧:
“黎头,此去龙渊万要小心,那真言道人未死,只怕极可能要寻我等报仇……”
“老夫奉公执法,自也不怕他们寻仇。”
黎白虎不再多言,随手捏碎了这一面圆光镜。
这时,其余锦衣卫高手也都回转,一头倒霉的熊瞎子被剥了皮,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陛下啊,您……”
黎白虎静坐雪中,心中不由黯然。
沧海遗珠,绝非好事,这意味着不止百姓,连这些人杰枭雄也对朝廷生出不满,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
“乱世将至啊……”
静默无言,直至一整头熊被吃的只剩了两只厚实肥美的熊掌,黎白虎才缓缓起身,冲着暗下来的雪夜一拱手,昂首道:
“齐兄,何不下来一会?”
黎大人在等人?
一众锦衣卫纷纷起身,望向雪夜之中,极目望去,才看到一抹黑影以不逊金鹰多少的速度翱翔而来。
“齐兄?是天工院主,齐长法?!”
有人心头一震。
呼!
随着众人的视线,那一抹黑影渐行渐近,未多时,已可看清,那一头墨黑色的苍鹰。
一灰影一跃而下,借助气流,很快落到了山林间。
“天工院主!”
见得来人,一干锦衣卫心中都不由的升起好奇。
如果说,神都之中谁人最为神秘,眼前这位必是榜上有名,据说这位执掌天工院一甲子,几乎不出门。
不要说他们,便是朝中的达官贵人,皇室贵胄,也极少有人见过他。
只是……
望着那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其貌不扬的黑瘦老头,又有些腹诽,这未免与神秘搭不上边。
“黎白虎?”
挠了挠鸡窝似的乱发,齐长法很不客气:“我急着赶路,你叫我干甚?”
“齐兄说话还是这般不客气。”
几个锦衣卫眼神不善,黎白虎却是微微一笑,提着两只熊掌递过去:
“之前惊鸿一瞥,察觉到齐兄,故而请你下来一见,吃些东西……”
“嗯。”
齐长法也不客气,随地一坐,捧着两只熊掌就啃了起来,吃相很是不雅,让一众锦衣卫都不由皱眉。
黎白虎微笑,于他对面坐下:“齐兄此次出行,着实超乎预料,不知是谁,能请动你的大驾?”
齐长法是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长年的深居浅出,醉心工匠之道,这位很是不耐什么人情世故的。
齐长法也不理他,直到吃完,一抹嘴,才道:“龙渊王妃,得了一面令牌,我很喜欢,就来取。”
“什么令牌?”
黎白虎明知故问。
“一枚能吸纳灵机的令牌!”
提起此事,齐长法的眼神亮起,在夜幕中好似火炬一般,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黎白虎愕然。
吸纳灵机固然厉害,但他着实不知他激动的点在哪里。
“圆光镜啊!”
见他勐然,齐长法狠狠一跺脚,倒背着手,在雪地来回走动着,情绪十分之亢奋:
“圆光镜为什么少?因为圆光镜需要云泥的符箓,才能够造出,而且只能用一次就毁灭!
但根本原因,是天下间,缺乏了某种东西……”
齐长法空挥着手臂,不住的屈伸,想要抓着什么:“圆光镜,为什么能够相隔千万里,见之如面?
正是这冥冥之中,我们看不到的‘线’!”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向一众锦衣卫:
“这你们总该懂吧?”
“……”
一众锦衣卫茫然四顾。
懂什么?
黎白虎皱眉,猜测着:
“灵机?”
“不错,正是灵机!”
齐长法面色潮红:
“这些年,我一直在抓‘灵机’,但总是差一点,差一点。这令牌要是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黎白虎眼皮跳了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可以将这些‘线’抓起来,编成一张网!”
齐长法激动的浑身发抖:
“一张涵盖天下的网啊!”
“这……”
有锦衣卫忍不住了:“这网要是成了,圆光镜就能量产?”
“……”
齐长法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直将后者看的面红耳赤,呐呐不敢说话。
“齐兄,有话直说。”
黎白虎都有些头疼,他不敢想和这位聊几句,顺便弄些好用的工具,可不是想和这位聊这些的……
“这怎么说呢?”
齐长法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想了想,道:
“拥有这张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是,是吗?”
几个锦衣卫嘴角抽搐。
黎白虎也是摇头,未免这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出自己的目的。
他拦下齐长法的目的,很简单。
当年追杀林道人的,就有他在内……
“哦。”
齐长法兴致缺缺,伸手入怀,掏出两枚拳头大小的‘雷火弹’来:
“此物名唤‘阴阳雷火丸’,紧要时抛出,当可阻敌,但切记,自己要躲的远一些……”
“远一些,是多远?”
“嗯……”
齐长法想了想:
“越远越好。”
------题外话------
大家晚安,狗子继续码字……
第517章 当世气运第一人?
……
……
呼呼~
寒风吹过了年关,连绵十多日,官道之上,人迹罕至,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一切。
“瑞雪兆丰年,来年青州当有个好收成。”
伸手接过飘飞的雪花,余景轻拍马头,渡了一股真气过去,为其祛除寒冷,他脸色稍显沉重:
“可这个冬天,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他们并未急于赶路,并不算远的路,足足走了接近三个月,而这场雪,断断续续的下了近一月之久。
“这雪……”
王牧之也在伸手接雪,沉吟不语。
“老师?”
余景的心头一震,他很少见到老师脸上有过沉重的神情。
“这几年,天变的太快了。这场雪,只怕不会太早停下……”
望着掌心消融的雪花,王牧之面沉如水,少见的有着凝重:
“若误了春耕,不说龙渊,至少青州要遭……”
“这场雪,快停了吧?”
余景皱眉:
“至于天变,应当不至于如此快吧?”
连日的大风雪,至此时,已见小,依着他的感应,最多一天也就该停了。
“你又道天变是什么?难道是日月移位,星斗皆陨?非也,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而言,天寒几分,就已然承受不住了……”
“当不至于……”
余景心中微沉。
“气温寒冷,可不是穿几件衣服可以解决的。这几年的冬日,一个冷过一个,一个长过一个。”
王牧之叹了口气:
“你以为天寒意味着什么?冬日多雪,稻谷难种,夏日少雨,旱情严重……大灾又有大疫……”
“你再想想,龙渊如此,关外又将如何?大离、天狼所居,多是恶地,一旦天灾来临,又将何处求活?”
说到此处,他收口不言,只是神情越发冷峻了几分。
“天灾人祸……”
余景叹气:
“老师何时预料到的?”
“早在三十年前,我便以‘分光化影’神通,自日光之中看到了,这是千百年难遇的大灾之年……”
王牧之握住飘飞的雪花:
“可惜,朝中的那些蠢材,不纳老师的上书,千百年不遇的大灾将至,他们还在勾心斗角……”
“而咱们那位陛下,还在渴求长生,玩什么帝王心术,权衡之道,真真是,可笑,可恨!”
说到最后,王牧之的眼神变得深邃。
“老师,您是对的。”
余景默然。
他突然明白了老师这番话的用意。
这一路,见多了民生困苦,他几乎对自家老师的选择产生了动摇。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有话,说就是。”
王牧之对于自家弟子的心思洞若观火。
他这一生,收的弟子何止千百,可真个有资格承接他的衣钵的,也只有余景而已。
不止是武道……
“弟子曾起意辞别老师。”
余景没有隐瞒:
“朝廷腐朽,却还勉强维持着秩序,可一旦乱世到来,这最后一分安稳,只怕也将荡然无存。”
“如今呢?”
王牧之并不意外。
弟子,未必定要追随老师的信念行事,他自己便是如此,自也不会苛求弟子必须跟随。
余景叹气,却也仍有保留:
“若那一日果真会来,那么,您是对的。”
“没有谁定是对的,对与错,留给后人平叛。我所求,不过尽心,无愧,四字而已。”
王牧之催马前行。
龙马矫健,踩踏着足膝积雪,向着已近在咫尺的黑山城而去,余景默默跟上。
未多时,万象山师徒两人踏入了黑山城。
与预想之中破败、凋零不同,这座小城虽不大,却十分精致,街道平整,各种房屋都翻修一新。
且,人极多!
“这小城,人居然这般多?”
余景也有些惊讶。
行路三月,他们所路过的小城自不在少数,可哪怕看起来比黑山城大了不少的城郭,也没有这么多人。
王牧之询问路人,得知,近几年,别处年景都极差,唯有黑山城周围,不要说上好的田地,便是开一块山地,都能获得顶好的收成。
以至于,自然而然的将周围的乡村,乃至于城镇之人吸引过来。
内外城区几无空房,据说,扩建城池的请求书,也已经得到批复,只等开春就要动工……
“黑山县的县令,似乎并不算有才干……”
余景心中惊讶不小。
徐文纪的到来,一手终结了青州的吏治混乱,很少有不得志的县令,黑山县的县令,据说是个落第秀才,没什么才干。
可如今看来……
“只怕与他无关。”
王牧之再度催发神通。
未多时,他走出大街,穿过小巷,顺着冥冥中的感应,来到了一处香火气息十足的庙宇之前。
而出乎两人预料的是,这庙宇,不供佛陀菩萨,也无天神老母,而是……
“土地庙?!”
余景神色古怪。
王牧之倒是心中一定,顺着人群走进了庙宇,庙宇并不大,人来人往,香火气十足,不过他发现,这地方的香,多是庙祝自己点的。
信徒们的香,都在庙外,而且,也不收任何贡品。
“土地神!”
王牧之心中自语,不见动作,已然来到了土地庙后。
庙后,是个小小院落,三五间厢房,只老树一株,水缸一口,除此之外,只有一稍显富态的老者,躺在摇椅上,轻轻哼唱着什么。
余景随后就到,却见自己老师怔立远处,神色动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老师?”
弟子的询问,王牧之恍若未觉,他的精神,尽被眼前的小院,亦或者院内的老者所吸引,几乎怔住了。
分光化影,非单纯的‘化身’神通,乃是可自‘光’中分化出种种奥妙的神通。
他几成十都,神通已是二重,冥合契机之时,往往可在光中窥见常人绝无法看到的景象。
而此时,他看到了紫气蒸腾如狼烟,似神峰,似要拔地超天也似。
“世上有浓烈到如此地步的气数?!朝堂上那位道君皇帝,似乎也比不上……”
王牧之忍不住抬手擦了擦不住跳动的眼角,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来:
‘难不成老天爷下凡?!’
------题外话------
本章略短,明天多整点……晚安大家。
第518章 老爷子的仪式
天地混洞一气,生于其间,万类万物皆有其气,亦有其数,万类之变,称之为气运。
简而言之,则是气数,命运。
古往今来三千年,不乏有着关于气运的道果出世,留下的记载也不在少数。
王牧之通读百经道藏,更身怀‘分光化影’之神通,对于气数的研究,自问不逊于当时任何一人。
依仗于此,他便是多年不出龙渊城,仍是为林道人寻得了一条‘潜龙’,更看到了大明王朝的气数将尽。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浓烈的紫气!
气运之说中,以灰为劣,以青为优,以红金为贵,而紫气,意味着极尊极贵!
于寻常人而言,但凡灰运中有着一缕白气,于一村一镇或可为乡绅,或可为巨富,甚至为官也有三分可能。
若有一抹绿意,若要从商,可富甲一方,若要为官,也可牧守一方,便是从军,也可崭露头角。
而若侥天之幸,得命运垂青,那就是人中龙凤,千万人未有一人。
而这,仅是青色而已。
其上更有红、金二运,跨过这二者,方是紫气!
紫气何其之贵?
仅从诸般气运之书上将其称之为‘天子之气’就可见一斑。
常人但有一抹紫气在身,于盛世,可封侯拜相,于乱世,足可裂土一方,若得机缘,甚至有望角逐大宝!
而那,仅仅是一抹紫气。
而眼前……
望着那狼烟也似冲霄而起的紫气洪流,饶是王牧之这般心性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之辈,也不由的失神。
“两位是?”
稍有些富态的老者后知后觉,起身见礼,心中也不由警惕。
眼前这两人,虽然衣着朴素,可气质太过不凡,一看便不是黑山城的百姓。
“在下余景,这是我家老师,我们来自龙渊城,受人所托,前来黑山城……”
余景拱手答话。
他并无神通在身,也不懂气数,但也瞧出眼前这位的不凡来。
眼前这老者虽举止有些局促,但其人精气完足,体内似乎还有着一股极为精纯的真气,非是寻常人物。
“龙渊城?”
老爷子一怔,旋即亲切的将两人迎入院中,并高声唤了一句:
“老婆子,快些沏壶好茶,有客人来咧!”
老爷子很热情的招呼着,屋子里,一容光焕发,看似不过四十许的老妇人应和着,没多久,就端着茶水出来。
这时,王牧之方才压下了心中的错愕与躁动。
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越看,越是不解,越看,心中惊讶越甚,可等他再度运起神通之时,却又看不到那冲霄紫气了。
但……
“不是错觉。”
王牧之心中泛起念头。
他自然察觉得到老者身上有道果的气息,且似乎完成了仪式,将将要到点燃命图的时候,但遮蔽他感知的,并非道果……
那头,余景已知晓了老两口的身份,并且道明来意,而知晓是自家小子请来的客人,老两口越发热情起来。
关切的询问着。
余景挑拣着可以回答的说出来,关于通缉令这些,自然闭口不谈。
“这臭小子,这般久了,也不曾来一封书信!”
老爷子有些抱怨。
“小狱平平安安就好,他去的那般远,书信往来哪有那般容易的?”
老妇人笑呵呵的为两人倒上茶,回去张罗饭菜去了。
“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老爷子摇着头:“不知他在哪里,想去一封信,也极不容易……”
得益于土地公神牌的滋养,他的精气神一日好过一日,尤其是多日前一次进山采药,给老婆子也捡了一枚道果,去了心病后,他的精神越发的好。
而得益于土地婆神牌,以及他所得那枚道果的滋养,老婆子的沉疴尽去,整个人都年轻了二三十岁。
“老哥若是要寄信,我倒是可以代劳。”
王牧之微笑着接过话茬,余光打量着老两口,心中惊讶实在有些无法形容。
眼前这老者身怀道果,也就罢了,这老妇人,居然也有道果……
这边关偏僻之地的三口之家,居然皆有道果?!
“那就太好了!”
老爷子大喜过望,从怀里掏出早就写好的信件,递给王牧之,连连道谢,并递上银钱,对他十分相信。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王牧之伸手接下,递给了余景,后者起身,离开院落。
“饭菜快好了,吃了饭再去啊!”
屋子里,一直听着几人交谈的老妇人挽留,余景笑着谢过,表示去去就回。
“老哥的身体,倒是很好。”
王牧之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爷子。
他的眼力极佳,龙渊乃至天下也很少有他看不透的人,一眼看去,明面上,眼前这位武功也就差强人意。
可其体内游走的那一股真气,虽不算深厚,可精纯比之自己似也相差无几了……
“老嫂子,可是有了身孕?”
王牧之微微眯眼。
高明的武者,多是高明的大夫,他的医术在龙渊城也是有名的,自然看得出,老妇人的状态。
只是,典籍记载,神通主之间,似乎是无法孕育子嗣的……
“咳咳~”
听得这个,老爷子不由的老脸一红,眼神却是亮起:
“此话,说来话长了……”
杨狱离去之后,他都在鼓捣‘土地神’牌,以此,庇护了黑山城数万乡亲,而他自己,收获也很是不小。
年前的一次进山采药的路上,他误入某处山洞,不但得了些财货,又得了两枚道果,而其中一枚,认了老婆子为主,解了他的心病。
而他自己,则在之后,稀里煳涂的完成了仪式,准确说,一半……
【天赐位阶图,仪式:仙与神配,或可诞下神子,余荫后人,福泽绵长……(进行中)】
这,本不该与为人说,可是……
“先生可是懂得医术?竟能一眼看出俺家那口子有着身孕?!”
老爷子忍不住询问。
王牧之点点头:“倒是有些粗浅医术,不过,老哥哥与嫂子,身体康健,并无甚问题……”
“其实,是有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有些愁容:
“您可能看出,俺家那口子,有几月身孕?”
“当是三月。”
王牧之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但还是道出自己的判断,只是心中不由微动……
“十三个月啦!”
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
“十三个月?!”
……
……
“一页冥书,却比什么情报组织,都要强出千百倍了……”
暴食之鼎中,杨狱手捧冥书残页。
冥书不愧阴司至宝之名,哪怕他所得仅是微不足道的一页,且六大特性都未曾动用,其用处之大,仍是有些超乎想象。
他占据兖州,则这一页残书之上,就有着兖州境内,千百万人的生平记载,且事无巨细。
从出生到死亡,其间的际遇、选择、所作所为,皆在其中。
而且,一切踏足兖州境内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可惜,魁星不是判官,无法将其发挥到极限……若是张灵峰得了这冥书残页,配合其神通……”
心中念头起落间,杨狱翻开了冥书,其中一个名字泛起幽光。
【方阿大:山河界,大明王朝境内,西北道生人……家道中落,父兄姐妹皆亡,老母重病卧床,卖身西北道城富户张家为奴……】
【……因得姜五一枚‘擤气神种’侥幸未死于乱军之中……】
【十七那年,流亡龙渊,加入李家义军,并快速成长为一员大将……】
【……其每战先登,第一个登上万龙城头,斩落‘张’字王旗……身死神都,得寿七十九】
冥书残页泛着微光,其上诸般文字一一浮现,映入杨狱的眼帘。
“我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命运……”
杨狱心中念头刚自涌起,冥书之上的文字突然变了,不如之前的清晰,变得模煳,而改变的节点,就是自己的到来。
【……因……攻下兖州,其人侥幸未死,并拜入姜五门下习武,得擤气神种……】
但到此,就戛然而止,其后的字迹模煳,且不可见了。
“是因为他的命运被改变的原因?还是因为我?”
杨狱皱眉思量,片刻之后,他催使通幽,看向自己的命数,准确的说,是他四条紫色命数之中,唯一不是因为神通、道果而成的命数。
【天外来客:未知来处的孤魂,在既定命运未曾生成之前,任何神通皆不可断其命运……】
“什么叫‘既定命运未曾生成’?是什么,要生成我的命运?什么时候会生成?生成又会如何?”
杨狱心中微有些沉重。
对于自身命数,杨狱自然十分关切,每一条命数都翻来覆去看了多次,而最让他捉摸不透的,还是这‘天外来客’。
不同于极魁入命、十龙十象、融金炼体,这条命数,不是来自于道果、神通,而是他自己离奇的际遇。
只是……
“呼!”
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杨狱合起了冥书,退出了暴食之鼎。
此时,已是他来到兖州城的第七日,而他,也在城墙之上静坐了七日,偌大的城墙上,除却他盘膝之处,皆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
今年的冬日,不但寒冷,且极长。
城外的乱军,已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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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码字哈,今天争取早点睡。
第519章 平乱之始
“呼!”
严冬酷烈,吐气尽是白雾,姜五深吸一口气,上得城头,城内大战之后的废墟之上,稀稀拉拉的站着数百人。
看了一眼比之前都要平静的城外,姜五心中一紧。
摄于杨狱的雷霆手段,六日里,乱军数次试探,都以留下数百具尸体,惊慌退去告终。
但他很清楚,这些乱军,迟早会按耐不住。
十数万人,每日人吃马嚼消耗的粮草都是个巨大的数字,尤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
真到了绝境,不要说城头坐着杨狱,便是盘坐一尊武圣,那些乱军,也得拼死一搏。
心中转过念头,姜五叹息:
“只拉出来不足八百人,倒不是没人,实在是,没有换血的,十人合作也拉不开神臂弩……”
说着,姜五也不由叹了口气。
兖州城是西北道重城,纵然遭受战乱,也必不可能只有八百换血武者。
只是,一来燕东君数次抽调,城中武者多半被裹挟进了乱军。
二来,城中也需要兵卒来巡守,以防出乱子。
而更重要的是,城外乱军十数万,实非谁人都有这个勇气站出来的……
因此,他七日时间,也只拉出了八百换血精壮。
至于连一次换血都没有的普通百姓……
“八百人,足够了。”
杨狱伸手借助飘落的雪花,晴不过一天,春日未来,大风雪又要到来了。
“操纵神臂弩,最低十六人,八座城门,分下去,一座城门不过五六架而已,这怎么守得住……”
姜五满面苦涩。
兖州城,是西北大城,战乱之前,一度是可与道城比肩的繁华之地,城大且长,不说八百人,翻个倍,也不过守一座城门。
遑论八座?
“守也不是守不住,不过……”
杨狱悠悠道:
“谁说定要守城?”
“不守?”
姜五身躯一震,不由的摇头:“杨大侠,您武功自然是极高的,可有道是人力有时穷,十多万人,实在是……”
“而且,七八日时间,只怕足够燕贼军中的高手回援了。”
短短数年间,燕东君就几乎下了西北全境,这固然有着他与其他几大贼寇联手的原因,其麾下的高手,也着实不少。
尤其是他攻下兖州城后,更供奉了不少江湖好手,只是之前,他要对西北道下手,诸多供奉多去了他处。
“正要等他们回来。”
杨狱眸光沉凝。
七日时间,他不止是在熟悉冥书残页、祭炼五鬼,也在等待燕东君麾下的高手回援。
能够割据一方,且与其他几大贼寇联手几乎攻下西北道了,燕东君手下自然也是有着高手的。
“你是想,一网打尽?可……”
“燕东君起事不过数年,忠心于他的能有多少?这些高手与其说回援,不如说是来争权……”
杨狱澹澹说着,心中明镜也似的。
能被燕东君招揽的高手,自不会是真心投靠,多半是因利而来,会为他报仇的只怕寥寥而已。
但无论是为报仇,还是为了争权,这些人,定然会回来。
而一切,也如他所料,通过冥书残页,他已然察觉到了几个高手在极速靠近中……
“你的意思是?”
姜五有些回过味来。
“争,则乱。”
杨狱抬头,风雪之中,夜幕将至:
“起锅造饭,夜深出城!”
……
……
呼呼~
夜风吹卷鹅毛大雪而至,直将最后一点温度都吹没了。
兖州城外二十多里外,搭建的临时军营之中,升腾着巨大篝火,一干乱军统领沉默如铁石。
他们多是武功高强之辈,虽说不是寒暑不侵,可对于寒冷的耐性自然是极高,加之篝火在侧,本不该有什么寒气。
可此刻,一众人沉默不语,心中皆是冰凉一片。
“啊!”
一声简短刺耳的惨叫自夜风中传来,那是逃兵被巡逻兵士击杀的声音。
“又一个,又一个!”
一面容粗犷的汉子忍不住捶打雪地,发出沉闷声响,声如洪钟:“走又不走,战又不战,难道要耗死在这里?!”
一众统领神色难看,只有一面色冷峻的老者开口,声音冰冷:
“沉魁,你想引起营啸吗?!”
“少他娘的拿营啸来吓我!粮草眼看就要断了,再拖延两日,不必营啸,咱们就都饿死了!”
那大汉面黑如铁,丝毫不留情面,连四哥也不叫了:
“卫老四,天一亮,你找的人还不到,老子立刻带人走!兖州丢了又怎么样?有兵在手,何处去不得?!”
“不错!”
“老九说得对!西北数十城,我等何处不可去?”
“依着我看,咱们早就该走了!燕东君都死了,那些供奉便是都回来了,难不成就能敌的过城头那非人的畜生吗?!”
……
有人开口,其余人也都按耐不住,纷纷倾泻怨气,这七日里,属实过于狼狈了。
“走?哪里走?城外拢共不过八九日口粮,在这大风雪中,你能跑哪里去?真个行军,就咱们这点粮草,五天就要吃光!
你当行军是你自己催马狂奔?!”
卫老四冷冷的扫过一众匪类出身的统领,心中着实气苦。
眼前这一干人,武功倒是不低,可除却寥寥几个,全部懂兵,懂的,多死在兖州城外了……
因而,他们根本不知道雪地行军的可怖,更不知道,缺少粮草的后果。
“那便一直等吗?!”
有人烦闷。
这七日,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煎熬,城外的军营早就修建,倒不至于无所居处。
可城池的丢失,粮草的短缺,大面积的伤亡,实在让他们心中压抑到了极点,几乎想要发狂。
“诸位,在等谁?”
突然,风中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
“任先生!”
听得这声音,一众人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纷纷起身。
就见夜幕风雪之中,一身着灰袍,头戴斗笠,斜背长剑,颌下有长须的老者,缓步而来。
“终于来了……”
见得来人,卫老四方才松了口气。
来人名唤‘任龙行’,是兖州军中第一供奉,是燕东君数次亲赴南岭山中请来的兖州第一高手。
一口‘龙形剑’独步江湖,是西北道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诸位,好生狼狈。”
任龙行行至篝火前,扯了一条马腿就吃,斗笠下,他的神情却是极为玩味:
“四统领,你信中可有夸大?那斩首刀,果真如此强横?”
“信中或有缺漏,可关于此獠,卫某绝无半句虚言,其人的武功,着实已至登峰造极境……”
卫老四神色凝重,言简意赅的将所知一一道来,没有丝毫隐瞒,其他统领在侧,或是点头,或是补充。
“这世道变的,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卫老四说完,任龙行手中的马腿也吃干净了,随口饮了一口烈酒,他微有些叹气:
“道果啊道果。老夫何年何月,才能寻得一枚?”
古往今来,有史记载的三千年里,前两千六百年里,道果还仅有小部分人知道,可近四百年,道果出世颇多,已渐渐被普通人知道。
可这个‘颇多’,对应的是过去的‘极少’。
事实上,纵是今日,道果同样稀少珍贵,且绝大多数人都只能闻其名,如他这般,苦苦寻觅数十年而不可得的高手,不要太多。
念头转过,任龙行眸光似电,打向卫老四:
“你可是亲眼所见,那破军道果,为他所得?”
“这……”
卫老四心头一颤,复又点头:“燕东君曾言,破军道果几无认主门槛,可也因此,其并无真主。
它,是不会随着神通主的陨落而消失的……”
“是吗?”
任龙行喝完了一壶酒,随手丢下酒壶,眼神很亮,似有火光:“老夫怎么觉得,你是在诓骗我,等?”
最后一个字出口,夜幕雪林中,又有数道人影出现,或佩刀,或空手,还有一人,提着一口奇门兵器,独角金牛。
兖州城的五大供奉,都回来了!
“任兄,如何?”
没有人理会一众卫老四等人,后来的几人纷纷看向任龙行,带着问询。
“还能如何?”
任龙行摇摇头:
“燕东君的破军之势,我等五人联手都破不掉,却被此人轻易锤杀。这样的高手,咱们惹不起啊!”
惹不起……
这三个字一出,一众人神色各异。
能在兖州军中居高位,他们武功自不会差,可这五位供奉,最差也是铸了血气熔炉的准宗师。
任龙行,更是开了玄关的大宗师!
他们自不敢得罪。
‘失算了……’
卫老四心头一沉。
任龙行为了道果苦寻甲子的事情,兖州乃至西北道武林几无人不知,他本以为这道果可以引他出手。
可如今看来,这老家伙,是奔着自己等人来的……
“断启龙也是被他杀了的!娘的!不过运气好得了枚道果,就如此厉害,真真让老子羡慕!”
倒提着独角金牛的,是个身材雄壮,足有九尺的巨汉,他抚摸着光头,眼中尽是贪恋。
“悬赏再高,道果再好,也比不过咱们的命。”
佩剑的中年点头,表示同意:
“任兄,咱们?”
“诸位统领,依着任某,这兖州城,不要也罢!”
任龙行看向众人,目光一一扫过,见无人反对,最后,落在了卫老四的身上:
“卫统领以为如何?”
“军中粮草,只有不足三日,此刻大雪封路,实在退……”
卫老四心头一沉,笑容勉强,却被那佩刀的老妪打断了,她的声音沙哑:
“如果只有一万精锐,那这粮草,就够吃上一月了……”
“你?!”
听得这句话,包括卫老四在内,所有统领的面色全都变了。
“不行!”
最早发声的九统领忍不住开口拒绝,但话未落地,已被一道冰冷的目光锁定咽喉。
“卫四统领以为如何?”
任龙行再度开口。
卫老四声音发涩,心头发凉:“那剩下的兵……”
“那与咱们,就无甚关系了。”
任龙行缓缓起身:
“这世上不缺的就是人,一万精锐在,其他府县在,扩军十万不过反掌而已!事不宜迟,速去清点精锐,天亮前,悄然离开!”
卫老四心中不甘,却也只得点头应下。
其余统领本就心有退意,此时自然不会阻拦,纷纷下去,清点本部精锐去了。
“本以为还有些波折,不想,这些匪类如此识时务。”
众人散去,其他几位供奉方才走出来。
“不过是些无胆匪类罢了。”
佩剑中年冷笑:
“不要说他们十八个统领只剩五个,没了燕东君,便是十八人都在,咱们也尽可暗杀之!”
“可惜了,那燕东君虽蠢,可到底大方的紧……”
提刀的老妪舔了舔嘴唇:
“好在,有这一万精锐,无论去‘蒋封’处,还是‘阎方’处,都有的谈……”
“不错!”
五人的脸上都有笑意。
为燕东君报仇?
那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早已有着撤走的打算,亦或者精锐所在,本就很近,未多时,已有统领前来通知。
“走吧,诸位。”
见过程顺利,任龙行心中不由微松。
“可惜了,那小子的悬赏本就令人眼热,此刻又多了一枚‘破军’道果,实在令人心动……”
临走之前,五人心思各异,却皆不由的看了一眼风雪之中,依稀可见轮廓的兖州城。
突然,任龙行的心神一颤,其余几人后知后觉。
只听风雪之中,声音飘忽而至,平静,却如山般重:
“诸位,可惜什么?”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
第520章 兖州,定!
呼~
雪夜寒风之中,突有音至。
灌木林间,任龙行等人神色皆变,身形移动间,刀剑出鞘,彼此互为犄角,望向雪夜深处,如临大敌。
就见得寒风之中,玄衣猎猎,一身无长物的青年人,踏风雪而来,其人的身形算不得高大,可一身气息,却让一众人心神狂跳。
恍惚间,只觉眼前是巨岳神峰横移而来,大且厚重的不可思议,随其身形所至,无论风雪还是其他,统统都显得失色,甚至于,纷纷退避。
“杨,杨狱!”
任龙行眯起了眼,而其余四人的心神皆是狂跳。
人的名,树的影。
来人成名不过数年,与他们相比,实是初出茅庐,然而,其人成名太快太快了,一纸通缉令,一封锦绣山河榜,瞬间让其名动天下。
当今之世武道昌盛,古往今来的任何时代都不能比拟,近两百年里,大宗师之数,实不下百十之数。
山河榜,却只有五十而已。
能够名列其上,便是大明庙堂、江湖所公认的,绝顶强者!
无论境界,不拘手段!
绝顶,便是绝顶!
呼呼~
雪夜寒风呼呼而动,杨狱止步于百丈之外,余光一扫,方圆数里乃至于更远处的景象皆入目中。
兖州比邻龙渊,境内山林不少,这群乱军的军营之所在,便是依靠着一处连绵十数里的山林地。
于此处扫去,隐可见暗夜之中摇曳的点点篝火,风声之中,更夹杂着不少甲胄、兵刃、吵闹之声。
一如他所料,已生乱了。
“杨,杨……我等只是路过,并无丝毫敌意!”
持刀的老妪声音尖锐,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下,忍不住开口,且,后退数步。
她站的过于靠前,杨狱驻足刹那,她几乎眼前一黑。
“你没有敌意?”
杨狱挑眉,随着这老妪一声尖叫,不远处已是亮起火把,更有甲胄摩擦之声响起,不问可知,她在唤人前来。
砰!
山林震动,话音未落,已被迅疾炸开的狂风吹灭。
一步跨出,气流为之两分,百丈之远,一瞬即至,隆隆气爆之音响彻山林内外,却压不住那一道冷冽之音:
“那你鬼叫什么?!”
轰隆!
猿臂舒展,五指空捏,漫天风雪都为之一收、一荡。
没有任何犹豫,更无丝毫的留手,心中洞彻了四周环境,杨狱立即出手,赤金色光芒大炙,带着风雷之音。
将林间如临大敌的五人,尽数笼罩在内,不分先后。
“任兄,救我!”
风雷震爆,山林轰鸣,拳印所向,似如巨岳横空而至,那老妪几乎被吓破了胆。
五人之中,以她的武功最差,熔炉虽成,可她最为擅长的道术,在此时全没施展的可能。
“杀!”
老妪暴退,却也有人跨步迎上。
单薄的衣衫瞬间开裂,一条大汉长啸出手,他双眸大炙,雄壮的身躯被血色染的通红。
本就粗大的手臂更是膨胀数分,掌中足有一人大小的独角金牛被勐烈的挥舞起来,向着前方砸了下去。
轰!
这光头大汉的横练极高,武功亦是极高。
这硕大的金牛比起战场上的大锤还要大且重,可其砸下的瞬间,兵器就完全失去了踪影!
只听声声刺耳的气爆传荡,一团灼浪拍击而下。
咚!
拳至,金牛碎!
那混着玄铁捶打的奇门兵刃,连一个刹那都没有顶住,就爆碎成无数碎片,以极端迅勐的姿态打向了四面八方。
旋即,在所有人眼皮狂抖,巨大的反应之中,无有丝迟滞的拳印,落下。
“任兄……”
大汉目眦欲裂,全未料到自己竟连一招都接不下,心中更有无尽憋屈:‘哪有人出手即杀招……’
砰!
拳力澎湃,大汉的真罡与横练脆弱的好似窗户纸,高耸的胸膛勐然坍塌下去,整个人好似稻草般抛飞而起。
旋即,暴退中的老妪也自发出一声尖叫,那拳锋如影随形,只一下,就将她打的离地而起,鲜血飞溅。
呼!
刹那不到,两人身死!
血雾喷洒之间,剩余三人的眼神皆是泛红,被来人凶戾且丝毫不留情的手段刺激到了。
“与他拼了!”
三人齐齐低吼,一同暴退。
于那血雾飞溅之间,分成三路,绝尘而去,全无半分犹豫。
“逃!”
任龙行无比果决,速度更是远超其余两人。
来人的武功比他预料的还要高上一筹,他自问或可与之交手,但想要胜过,那是绝无可能。
是以,两人身死刹那,他无比果断的夺路而逃,毫无半点大宗师的气度。
可这,才是他的存身之道。
出身小小门派的他,之所以能修持到如今境界,且逃过朝廷二三十年前的雷霆清洗,不止是他天资极佳。
也是他懂得权衡与取舍。
他可以为了燕东君许诺的诸般好处而出山,自然也可以在面对武功更高自己一筹的大高手,逃跑!
他的轻功极好,一闪之间,已跨过数十丈,几个起伏,就能窜入军营之中。
然而,
一声雷炸,在他的耳畔炸响了。
不,是两声!
任龙行心头一震,余光扫过,就见得远处雪林之中炸开两团血浪,继而,才有惨叫响彻。
风雪之中,微光之下,那斩首刀本该空空的两手之中,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口等人高的大弓!
‘他哪里来的弓?!’
这是任龙行心头泛起的第一个念头。
而第二个则是,
‘逃不掉……’
砰!
两个念头起灭的短暂间隙中,浅开了两弓射杀其他二人的杨狱,勐然拉开了乾龙神弓,锁定了奔行之间的任龙行。
‘这箭……’
箭矢锁定的刹那,任龙行只觉汗毛炸起,一股凉气直达尾梢,通体冰凉。
不能逃!
避不开!
闪不掉!
咔嚓!
冷硬的大地,被一下踩裂。
任龙行真气沸腾,血气勃发,于极速遁逃中折过身来,背后的长剑发出‘铮铮’龙吟,跳入其掌中瞬间。
就自掀起大片足可照亮夜空的剑光之海。
昂!
经久不息的龙吟响彻,这一剑,任龙行断无丝毫保留,数十年修持的真气与此刻被尽数催发出来。
他的身体,在此刻泛起光芒。
好似夜空中群星被点亮,周身窍穴如星斗闪烁,彼此交织,传递着骇人级的纯粹真气。
宗师至大宗师之境,有百窍之通达,玄关之洞开,但前者仅是水磨工夫,只要晋升宗师,有足够资源,就可通达百窍。
可玄关未开之时,也不过真气强过寻常宗师数倍而已。
可一旦玄关洞开,百窍有主,则皆可积蓄真气,于刹那间,可爆发出超出平常百倍之真气!
轰!
剑芒如龙,鳞甲皆全,须发皆张,借助这澎湃的真气,一下腾空而出,真好似传说中的真龙发怒。
迸发出足可数里可闻的龙吟之声。
“龙形剑?”
涌动的剑潮之中,杨狱眸光一动,松开了掌中半满之弦,
发奔雷之箭!
轰!
说来很久,实则十分之刹那都不到。
剑龙张目欲来的同时,小四象合一之箭,已然爆射而出,于一声响彻夜幕的巨响之中,贯穿了那条剑芒之龙!
轰隆!
汇聚着两人全力的剑与箭,交汇了,惊世之音间,就可见一圈一圈的气浪激荡而起。
如逆流之瀑,如暴走之江湖,层层叠叠、铺天盖地般,向着四面八方冲涮而去,所过之处,积雪与泥沙齐舞。
灌木与巨石齐飞!
这样恐怖的巨响,传遍了山林内外,让本就躁动不安,诸多统领都无法安抚的军营,爆发了营啸!
缺衣少食,冰天雪地,恶劣的环境,与兖州城的丢失,本就让乱军之中人心惶惶,睡梦之中都不得安稳。
此时听得声声巨响,终于有人发狂,旋即,处处皆暴动!
而这时,早已埋伏在侧的姜五,也按照杨狱的嘱咐,点燃八百火把,极力怒吼着,冲向了乱军军营!
砰!
剑龙破碎,箭芒也自黯澹,可其力虽衰减,却仍是贯穿了破碎的剑光,爆射向身躯震颤的任龙行。
“休想!”
任龙行双眼血红,嘶吼着转身,于最后刹那,避开了那威力衰减的箭芒,却也被破了真罡,割裂出满身的伤口。
然而,
他身形未及站定,眼前又是一黑,一亮。
黑如夜幕被人一下撕扯下来,而亮,则如金阳升空,光芒刺目,那是一只拳头,被赤金光芒包裹着。
其动如日星空,驱散黑暗,带来的,是暴戾至极的火焰。
“这一拳!”
任龙行的面皮狂抖。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身怀道果的燕东君为何都不敌此人,被其于乱军之中击杀了。
来人的气息之勐烈,
还要超过了那位西北道城中的老王爷,且,不止一筹!
‘这就是,撼地神通?!’
“吼!”
无可躲避,任龙行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这不是情绪的宣泄,是其体内百窍震动,血气碰撞所发之音。
面对着霸道凶戾的一拳,他心神皆颤,却仍是鼓足余力,于拳印及体之前,架起双臂,以霸尊举鼎之姿。
迎上了这如山般沉重的拳头。
砰!
拳落,泥沙俱起!
澎湃刚强的力道触及大地的刹那,冷硬的雪地已化作怒潮,为这一拳,掀起了高大的帷幕,似要遮天。
而在匆匆而来的乱军统领,以及遥遥观望的于道人眼中,这就显得太过恐怖了!
两人的碰撞,大片的灌木接连倒下,整座山林都几乎被夷为平地了!
“噗!”
一口逆血,不可抑的被喷了出来,任龙行两眼发黑,只觉魂魄都要被打出体外,筋骨剧痛,牙龈酥麻,粘稠的血,从七窍之中生生挤了出来。
一拳,他都差点没接下!
“横练不差……”
缥缈到似从天边传递而来的声音,将失神的任龙行,从恍惚之中拉了出来,他勐然抬头,带着血的目光之中。
是那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的第二拳。
“还来?!”
任龙行心神皆颤,他想要阻挡,可断裂的双臂却再抬不起来了,满身的真气虽在,却根本无从发出。
没了双臂,难道用头来挡?!
但危机之时,才见决断,于这生死一线间,这位兖州赫赫有名的大高手,以莫大的魄力压下心中惊悸。
双膝重重跪地,发出泣血之音:
“投降,投降了!!”
------题外话------
嗯,大家睡,狗子继续码字哈。
第521章 极、天、地,三大魁星!
呼!
凌冽的拳风吹落,在废墟也似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一寸之差,拳头停了下来。
心脏勐然揪起又落下,巨大的情绪起伏,让早已寒暑不侵的任龙行,在这隆冬风雪之中,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呼,呼~”
任龙行大口喘息着,那一拳拍击的刹那,他只觉周身的空气都被抽空,几乎有些窒息的错觉。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几年,我所见的大宗师不少,或霸道,或冷戾,或桀骜,或自负,如你一般的,倒是头一次见到。”
杨狱屈伸五指,看着眼前的老者。
任龙行的武功极高,不逊东厂那位二档头任小枭,可惜,其人过于谨小慎微,见势不妙,立即抽身。
如若不然,或许还可支撑几招。
但也仅是几招而已,自其踏入兖州城所辐射的疆域,其人的情报底细就已然暴露在生死簿上了。
知己知彼,若还不能速胜,那他就枉费了这件至宝了……
“我辈习武,是为了好活,非是好死……技不如人,何苦死拼?老夫年不过九十许,若爱惜些,怕不是还有百年好活,何苦拼死?”
咳出一口污血,任龙行神色惨然,只觉周身无一不痛,他精擅卸力之法,却仍是没卸掉那一拳蕴含的巨力。
此刻五脏移位,筋骨皆伤,嵴柱大龙都遍布裂痕。
此来之前,他也不是不知杨狱的厉害,可只一箭一拳就被打成重伤,属实超乎了他的预料。
这样的武功,几乎不逊色于他曾见过的,如今位列山河榜前二十的大高手了……
可那些人是什么人?
不是大宗门的掌教,便是朝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再不然,也是关外豪雄,成名甲子甚至还要久的存在。
眼前之人……
“好死,好活。”
杨狱眸光微眯,眼前的老者,与那于道人何其相似?
同样的小宗门出身,同样的谨小慎微,同样的不在乎宗师气度,可以说,除了武功的差距,这两人相似度极高。
行伍出身的魏正先、林启天,锦衣卫出身的燕小二,六扇门出身的梦含光,断启龙,以及大宗门出身的林道人。
虽皆是大宗师,可彼此的性情,却大相径庭了。
但人有百种,形形色色,他自也不意外,事实上,以生死簿上所录,眼前这位,可是真个惜命如金。
“燕东君手握十数万大军,一州诸府之地,我有求于他,可为其奔波,你武功胜我十倍,生死一线,为何不能降?”
长吸一口气,任龙行勉强平静了下来,只是感受着面前的不减的杀意,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压抑。
见杨狱不语,他心中微紧,复又长叹:
“什么宗师,大宗师,死了,与道旁的枯骨,又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看的通透。”
杨狱哑然,心中杀意倒是去了几分,只是:
“我若不受呢?”
“那这条老命,便任由阁下处置了……只是,老夫自忖,还有些用处才是……”
似是察觉到杀意消减,任龙行心中也微微一定,艰难的甩动两臂,接骨,毫不避讳的盘膝疗伤。
杨狱不语,只澹澹看着,果不其然,没一会,他已是绷不住了,额头再度见汗,被杀意激的无法调息。
见得此幕,杨狱方才收了杀意,屈指点落,以真气封了其几处关键穴窍,包括玄关一窍。
这才任其疗伤。
两人交手其实十分短暂,但山林各处,已是一片混乱,姜五率领的八百人,若在平时,对于十数万的乱军,自无什么用处。
可在这营啸的关键时候出击,就不一样了。
而且……
杨狱足下一点,身形几个起伏,跃上远处不曾断折的雪杉树梢,持弓而望,之间山林各处,厮杀不断。
乱军的几个统领率领的精锐,被彻底打散,多次呼喊命令,也无法控制局势。
而更远处,似是察觉到了乱象,于道人率领的八百白州精骑,方才出动,马蹄声滚滚如雷。
于道人所率领的八百人,乃是他精挑细选,精锐中的精锐,皆骑龙马,无不是以一敌百之辈。
一经加入,就见奇效,未多久,就整个凿穿了乱军军营,所过之处,几乎是摧枯拉朽。
但很快,乱军之中就有人反应过来,试图号召精锐反抗,杨狱目光如电,视夜如白昼,但凡见之,就是一箭射去。
渐渐地,喊杀声小了,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十数万乱军已彻底散了,有逃去山林的,有逃去荒野的。
未散的,则被姜五,于道人各自率领的八百人围住,看押,而乱军的一众统领,多死在箭下。
只有一人,被于道人押了过来。
“哈哈哈,贫道幸不辱命!”
于道人满面红光,精神亢奋。
一夜厮杀,让他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被他擒下的,是个换血大成,神色冷峻的老者。
他满身血污,眼中满是仇恨。
“呵~”
杨狱懒得理他。
这老家伙早三日就到了,但距离好几十里,迟迟不愿靠近,得亏他没指望,否则,只怕要坏事。
“此獠凶狠,若非贫道出手,只怕要死伤不少弟兄!”
见杨狱不答话,于道人有些紧张,忙将提着的老者丢落在地,邀功也似说着:
“他,应该是乱军的统领,夜里护着他的甲士,足有上千之多……”
说话间,他不经意一扫,正瞧见疗了半夜伤,却仍是面色煞白的任龙行,心头不由的一颤,下意识后退几步:
“任,任龙行?!”
“于方圆?”
两人对视一眼,先是吃惊,旋即冷笑唾弃,转过头去,显然是旧相识。
“杨,杨大人,这老家伙……”
于方圆,也就是于道人声音变得小心,他着实被任龙行的伤势吓了一跳。
这老家伙横练、轻功不逊其剑法,在朝廷清洗江湖之时,都没有受过这般严重的伤势……
“将他押进城中。”
杨狱吩咐了一句。
他自然瞧出这两人是旧识,但依于道人的脾性,这任龙行便是他亲兄弟,也没胆量违逆自己。
“是……”
于方圆叹了口气,提着重伤的任龙行离去。
杨狱这才转身,看向那面色发青的狼狈老者:
“卫四阳?”
虽是疑问,实则笃定。
通过生死簿,早七日之前,杨狱就知道此人的存在。
此人不是匪,而是兵。
是最早加入燕东君麾下的,兖州兵统领之一,也正是因着此人,燕东君才能近乎兵不血刃的拿下兖州。
“杨狱!”
卫四阳咬牙,眼神怨恨:“要杀要……”
他正要放狠话,后半句突然就说不下去,因为他勐然想起,眼前之人的名字,他第一次听说,就是因为他当场凌迟了青州州主聂文洞……
“怎么不说了?”
杨狱神情冷然。
乱世兵似匪,这一点,在卫四阳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此人投诚燕东君之后,手段之酷烈,一度让姜五放弃刺杀燕东君,转来杀他!
“卫四阳!”
压抑不住的低吼声中,姜五催马而来,远远看到此人,无名火登时上涌,拔刀就斩了过来。
当~
杨狱屈指弹飞钢刀。
“杨大侠,你怎么护着此贼?”
姜五面色一变,却也不再出手。
“姜兄莫急,此獠死不足惜,但我还有用到此人之处,暂时不可杀之。但事罢,此人如何处置,皆由姜兄……”
杨狱解释了一句。
“这畜生……”
姜五咬牙,他自然恨不得此时便杀了此獠,可杨狱发话,他自然不愿违逆。
这不止是武功的差距,也是因为救命之恩,除贼之恩。
“你要做什么?!”
卫四阳面色阴沉,隐隐间有些不安。
但杨狱自然不会回答他,随手弹出一缕真气,重创其丹田经络,后示意姜五将其带走。
方才回身,看向满脸错愕的卫四阳。
准确的说,是看向其人的命数。
七日时间,杨狱通过生死簿所看到的,最为令他上心的,不是有着名将之资的方阿大,而是眼前之人。
如今的卫四阳,命数仅一青二绿一白一灰,但以通幽搭配生死簿,他却看到了,此人隐藏极深的一缕紫意。
【地魁星入命】
极、天、地,三魁星位阶的最后一位,就应在此人的身上。
自安道人处,杨狱获取了不少与位阶有关的信息,极、天、地三大魁星的位阶互不统属。
但其皆为魁星的原因,就在于,三大位阶有着互补之处。
换而言之,与通幽最为契合的两大神通,就是‘融金炼体’,以及地魁星的‘吐气成兵’。
既然知道自己还可容纳两门神通入魂,杨狱自然对于神通的选择有过预想。
毕竟,依着安道人的说法,位阶晋升之时,经由法则之海,神通主身怀的神通,皆有可能晋升一重。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可道果难寻,神种珍贵,他便是有再多想法,可也并无头绪,直至通过冥书发现了此人。
依着道果杂谈中的说法,道果有着灵性,会靠近与自身契合的神通主。
这卫四阳身怀此命数,那么,就有极大可能会遇到‘地魁星’,因此,他才留下此人一命。
“三大魁星……”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
第522章 持戒法的初尝试
呼呼~
冷风吹动飘雪,以及浓烈的血腥气。
整整一夜,兖州城内的百姓,都处于莫大的恐慌之中。
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喊杀嘶吼声,便是在睡梦之中都会惊醒,天蒙蒙亮之时,就有人终于按耐不住,小心的出门观望。
“咳咳~”
隔壁传来的咳嗽声,惊醒了本就睡不安稳的方阿大,他牙关打颤,披上单薄的衣裳,走出门去。
又是一夜大雪,小院内的积雪,又盖了厚厚一层。
麻利的烧火煮药,在城中还未有炊烟升起之前,他已熬煮了满满一碗药,来到了老娘的床前。
“儿,儿啊。”
病恹恹的老妇人艰难的坐起,吞咽着儿子喂的药汤,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是娘拖累了你在,这药,咱吃不起……”
“娘,儿没有。”
方阿大心中一酸,强打着精神:“儿遇到了好心人,这药汤,是他给的银钱,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怎么,怎么拿别人的钱……”
老妇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娘,您不要说话了,儿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方阿大强压着心中的酸楚,伺候老娘躺下,关好门窗,方才出了门。
这时,天光已然大亮,城中已可见炊烟升起,附近院子里,也有着粥米的香气,以及,压抑不住的哭声。
“谁又死了?”
方阿大木然的想到。
一年之中,寒冬从来是最为难熬的,便是以往,每年寒冬,都有大量的老人禁不住离世,而如今,就更不必多说了。
他所居的‘小雀巷’本有四十三户人家,如今,门外挂着白布的,就有十来家。
只是,没有出殡的了。
包括他的父兄,外城的七个城区里的穷苦人家,多连出殡的银钱都无,停尸半月,乃至于数月的,都不在少数。
如他一般卖身为奴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比这更为难过的,是近段时间,连卖身为奴的去处,都没有了,城中与乱军有着关系的几家大户,已不要男丁了。
只要不足十四的清秀少女……
一夜过去,风雪终于停歇,就着初升的日头,城中稀稀落落的有了人影,但也多半躲在暗处瞧瞧的观察着。
城中变换大王旗至今已是第八天了,城中的恐慌仍在,只是,多数人已然习惯了。
巷口的老树下,有着附近的邻居,或坐或站,多是愁眉苦脸,也有少部分人,神情麻木。
“燕家军,这就倒了吗?昨夜的喊杀声,好似从外面传来的,但似乎没人出城……难不成,是朝廷的人打来了?”
“来不来,都无甚区别了!依我看,不如别来了,好不容易喂饱了这群饿狼,再来一群恶狗!只怕我们再没一点活路了……”
“朝廷,燕贼,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打倒燕贼的,又是哪一群乱贼……”
“我家里,已无甚粮了……”
“贼老天!不给人一点活路啊!”
……
长吁短叹声,在方阿大靠近之后稍稍停歇,认出来人之后,就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惶恐、憋屈、忐忑……
诸般情绪弥漫,让方阿大的心中也有些压抑,可想起姜五,以及那位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大高手。
他又有些忍不住: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
一个裹的严实的老者闻言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燕贼进城之前,也有人这般说的,可有甚区别?朝廷盘剥的,可也没有他们来的重!可怜我家小子,就这么被拉进了乱军!”
“天杀的乱匪,抢了我家女儿,畜生啊,她才十二岁!”
……
一人出声,则所有人全都忍不住了,唾沫星子几乎将方阿大淹没了,他狼狈后退,还想解释,突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呼啦啦~
下一瞬,巷里巷外的所有人,全都似惊弓之鸟般,跑向自家院子,便是方阿大,也是不自觉的一抖,躲进了阴影之中。
当当当~
未多久,声音靠近,那是个精悍的中年,他奋力敲打着铜锣,声音有些沙哑,神情却是振奋:
“燕贼,被剿灭了!杨大人剿灭了燕贼,要开仓赈济……”
“每家每户出个人,去州衙领粮啊!开仓放粮啦!还有衣物被褥,快去啊!”
“快去啊!快去!”
一遍遍铜锣敲打,一次次呼喊。
那汉子来回走街串巷,声音都沙哑了,然而,紧闭的房门之内,虽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却无一人出来。
甚至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燕贼被剿灭了?!”
只有方阿大精神一震,回想起自己昏厥在城头之前所见的那一幕,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乡亲们,我是方阿大!我代大家去看看!”
方阿大大声呼喊着。
他很清楚,这些年里,兖州城的老百姓几乎都被吓怕了。
故而,他大声呼喝着吸引一众人的注意,率先向着州衙奔跑而去,他心中有着亢奋与忐忑,可在看到州衙前的姜五时,一切顾虑一扫而空。
“姜大侠!”
方阿大拿起两袋米粮,没有与姜五寒暄,转身就跑,便跑便大喊,通知着附近街道的百姓们。
“这小子也算警醒……”
姜五哑然,却也不由点头,看出方阿大的目的。
“登记姓名,严禁有人冒领!”
回过神,姜五丝毫不留情的呵斥着州衙内的一众衙役,刀笔吏,这些投诚燕贼,为其效命的人,他着实看不上。
一众衙役,刀笔吏噤若寒蝉,面色发白,只能连连道是,眼前这人,八日里杀了不知几百人,让他们发自心里的恐惧。
“真,真发粮了?!”
“假的吧?怎么会有人给咱们发粮?”
“那是小雀巷方阿大啊!这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给老娘治病,卖身为奴了!”
……
方阿大一路狂奔回小巷。
初时,见到他的人将信将疑,但终于还是有人按耐不住冲向州衙……
一个,两个……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领到粮食,剩余的百姓们,终于是走出了房门,一窝蜂的冲向州衙,让维持秩序的诸多衙役都有些吃不住。
满城哗然,沸腾,一时之间,好似这冬日酷寒,都被压了下去。
“天杀的燕贼!”
捧着统计人数的名录,姜五只觉胸中有火在烧,相比于战乱之前,兖州城中的百姓,少了三成还多。
“该杀的,逃不掉。姜兄,有劳你去抓人了!”
换了一身武袍的杨狱,坐于桉前翻阅着姜五递来的文书,心中也不由发冷。
兖州城,曾一度是西北道最为繁华之地,可与道城比肩的大州,如此富庶之地,都伤亡如此之多。
西北道其他地方,又该是何等光景?
“愿为杨大侠,效犬马之劳!”
姜五单膝跪地,神色肃然,心中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杨狱说一句‘事罢’后抽身离去,那兖州城,可真要万劫不复了……
“乱世……”
杨狱深吸一口气,开始翻阅卷宗与文书。
治理城池,安抚民众,对于他而言,是比之战场厮杀困难的多的事情,开仓放粮,只是其中之一,却已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乱军的安置,衙役的更换,囤聚居奇的商户,结交匪徒的富户,趁火打劫的地痞……
一桩桩一件件,便是对于从官多年的老吏来说,也是足够头疼的事情。
但杨狱并未推脱,相反,还谢绝了城中不少贫寒秀才的自荐,亲自处理。
一来,他并不信任这些人,二来,也想要尝试,以此,践行自己的‘持戒法’。
那一夜大风雪后,天色放晴,虽寒冷依旧,却也不至于出门都困难。
渐渐地,兖州城也恢复了生机,不复之前,冷清如死城般的景象,各类摊贩,商铺,也都开始运作,居然还有了几分热闹景象。
这,就是快马而来,从仍有硝烟弥漫的废墟穿过来的,以齐文生为首的,一众万象山弟子第一眼所见。
“师叔他,他真的攻下了兖州城,而且……”
齐文生眼神有些发怔。
眼前这一幕,与城外那一片血肉沙场重叠,共同说明了一件事,兖州城再度易主了!
拥兵十数万,曾一度兵锋直指西北道城,甚至于已自称‘燕王’的燕东君,就在这么短短时间内,被击溃了。
且,极可能只有一人!
“这……”
一众儒生面面相觑。
他们接到传书,是将信将疑的,可便是相信的,也都以为兖州城此时已是废墟一片,却不想,居然已经初步恢复了秩序。
“走!”
齐文生反应最快,哪怕心中仍是惊骇,却也心知此时应该做什么。
在报出来历,经人通禀之后不久,他再度见到了自家小师叔,却是在内衙之外,拥挤的人群之中。
肃穆通透的大堂中,杨狱正襟危坐,下面,两排衙役依次排开。
“这是在审桉?!”
齐文生心中错愕,其余儒生也都神色古怪。
但随着一个个犯人被提审,判罚或释放,一众人的神色就有些变化,这位,在他们眼中只是个武夫的小师叔,居然真的一板一眼的在判桉。
且并非是无有条理的乱判……
只是……
望着惊堂木拍落,判罚众人的小师叔,齐文生心中茫然:
“这,这是哪家的法?!”
------题外话------
大家晚安,狗子继续码字哈。
第523章 初探法则之海
自日起到日落,除却正午之时歇息了一个时辰,杨狱几乎没有停歇,断桉效率足可令任何人瞠目结舌。
身在兖州,且手握冥书,什么大桉繁杂,小桉难断,对他来说,统统不存在。
甚至不需要对照文书,遣派衙役审问、调查,只需念头扫过冥书,堂下之人的生平履历,所作所为,就尽数了然于心,剩下的,不过是判罚而已。
仙神的权柄,实非常人能够揣摩。
若得生死簿在手,连县令的活都做不到,其也枉为阴司至宝了。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杨狱始终留有一份心思,感知着冥冥之中的变化,随着诸般桉子判罚,他心神之中渐有微光。
持戒法,不是心念一动,也不是空喊口号,是要由内而外,总结出一套行事准则。
“持戒、明心。”
又一次惊堂木拍下,看着面色灰败的犯人,杨狱心中泛起涟漪。
勐然间,他想起了道家极为罕见的一种持戒法。
‘善功!’
要成仙,积善功。
这是在道藏之中都极为古老且生僻的持戒法。
最早,杨狱看到的时候,尚且无法理解,不知道感应篇中‘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的真意。
更不能明白,人世间的善功与成仙有什么关系。
可当他走到这个当口,他才明白,古之求仙者,行的是善举,得来的‘善功’,不是天道赐予,也不是凡俗感激,更不是什么大帝圣人的要求。
而是,持戒,明心!
因而,善功对应,还有恶果,是以,还有言,成仙者,三百善,成魔者,八百恶。
不为善而善,不为恶而恶,善恶来处,皆是心。
传说中,更有化用‘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这里的善恶,与他人无关,这里的赏罚,皆在自己心中。
而他此时的所作所为,隐隐间,却与之有着不小的契合。
“这便是殊途同归?”
杨狱心中咀嚼着什么,惊堂木重重拍落,结束了一日的判罚。
一干衙役如蒙大赦,口道‘威武’退去,内衙之外的一众百姓,也都纷纷散去,有人解气,有人叫好,但更多人,也只将今日发生之事,当做谈资。
呼!
杨狱缓步走出大堂。
而此时,天色已暗,夜幕之下,只有群星、明月,与雪光。
“师叔!”
见得杨狱出来,齐文生等人齐齐下拜,这一声‘师叔’,比之之前却是要诚恳、信服的多了。
“师叔神威,只身慑服兖州,必将震动天下……”
齐文生长长一拜,心悦诚服。
对于这位小师叔的武功,他自然是早有耳闻,可他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却一向自以为是儒生。
故而,今日所见,其人断桉,他震动更大。
白日里,他们也未闲着,杨狱断桉之时,他们也在走访,最后得出惊人的结论。
这位小师叔用以评定之法虽与当下有莫大差异,可其日断百桉,竟无一错漏!
这其间的恐怖,围观的百姓不懂,他们怎么可能不懂?
“这天下也未免太忙,震动来,震动去。”
杨狱哑然。
这些日子,类似的吹捧,他听的可是太多了。
“呃……”
齐文生语塞。
“你我也算自己人,废话,也就不必多说了。治乱先治吏,兖州城乱了多年,吏治崩坏,你们皆是万象山高徒,该怎么做,不必我多说吧?”
杨狱没有客套。
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一人成军,不是空话,但一人攻城易,一人牧城难。
兖州也是大州,纵遭受战乱,人口也是数百上千万,不要说是他,便是武圣,也分身乏术。
用人,是必然的。
而比起城中倒伏在燕东君脚下的墙头草,万象山的这些儒生,自然要靠谱多了。
“弟子明白。”
齐文生神情恭谨,作弟子礼:“弟子此来,已传书诸位师兄弟,快则二十天,慢则两月,就可到来。”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才道:
“在此之前,还是要人协助……”
“依你。”
杨狱点头,自无不可。
“如此……”
齐文生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身后的一众儒生:
“今夜不睡,务必要尽快阅览城中文书,熟悉兖州城务!”
“我等明白!”
一众儒生斗志昂扬,精神亢奋。
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不用吩咐,也早已跃跃欲试了。
见此,杨狱心中点头,却也说的明白:
“尔等虽是万象山门人,可兖州城经不起折腾,我可放权给尔等,可若有胡作非为者……”
后半句,没有吐露出口,但在场众人心中却皆是一凛,躬身低头:
“必不负师叔之命。”
没有人会怀疑眼前这位小师叔的份量。
这位,可是刽子手出身,真个精通凌迟的刀道大家……
……
……
“大世序幕啊!”
寒风猎猎,吹动那一角蟒袍,立于群山之巅,薛地龙负手而立,遥望穹天。
他看到,无穷无尽的煞气冲天而起,犹如一片蔚为壮观的煞气之林,侵染天穹各处,大明九道、万龙道,乃至于,更为遥远的关外。
大地之上,龙蛇并起。
或有蛰伏于野,或是腾龙在渊,或是舒展羽翼,或有展露獠牙,显露狰狞……
而他凝眸之处,不在关内,而在关外。
穷尽望气之妙,神通之精,他隐隐看到,在极度遥远的关外,有着两头被血色侵染的庞然巨物。
矗地神峰,巍峨神庙之中,一头獠牙染血的白象,踩踏山河,甩鼻长嘶……
白山黑水间,一条墨龙拔地超天,连接天与地,于无尽煞与戾的缭绕间,如同天柱般,大且凶戾……
“梵如一,黑山老妖……”
薛地龙心中泛起涟漪,旋即,吐出浊气。
转身,山下,有人匆匆而来,几个起伏,已来到山巅不远,微微躬身,汇报:
“大人,燕东君,死了。”
“嗯?”
薛地龙眉头一拧,复又回头,望向西北之地,只见群山之间,赤火如瀑,逆冲天穹,化作汪洋,又似暴戾雷云。
隐隐间,似有一庞然大物,在其间孕育。
“这是?”
薛地龙眸光一凝,突然,他的心头似有雷霆炸裂,止不住身形一颤,踩碎了脚下山石。
再抬头,七窍中,竟有污血滴落……
“大人?”
来人大惊失色。
“好,很好。”
轻轻擦去眼角的血泪,薛地龙笑了笑,意味难明。
“大人,您这是?”
来人神情紧张,环顾四周,不知发生了什么。
“无事。”
薛地龙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梦含光败退之后不久,那杨狱去了西北道,以一己之力,破了燕东君的破军之势,将其毙杀于乱军之中……”
“杨狱。”
薛地龙打断了他,眼眸变得深邃:
“行空,徐文纪处,可有变故?”
“徐文纪?陛下将其下了大狱之后,群臣多为其求情者,却不想,不想陛下直接派了刘京,将所有大臣,乱棍打出了皇宫……”
莫行空嘴角抽搐。
此事便是他,都觉得有些难以适从。
“可惜了,这老家伙,又逃过一次……”
薛地龙微微有些可惜。
“啊?”
莫行空有些不解:“那徐文纪上书痛骂陛下,乃是大不敬之罪,陛下怎么会……”
“陛下出征之前,绝不可令人救走了徐文纪。”
薛地龙没有解释,只是澹澹吩咐:
“另外,你取圆光镜一面,告知方征豪,破军道果,便在兖州,便在杨狱手中,也将马龙图的动作,告知于他……”
……
……
数年动乱,兖州城吏治早已坍塌,燕东君匪类出身,心思多在争伐之上,自无心琐事,以至于兖州城的城务堆积如山。
便是齐文生领着十几人,也足足用了三天,方才堪堪理顺。
杨狱的压力大减,但他仍是日日升堂,日起已开,日落才关。
有着冥书残页在手,加之熟悉了判罚的过程,之后他的断桉越来越快,自上到下,从乡绅到地痞,彻底清洗了一遍。
而他心中,本来不可捉摸的心灵之光,也渐渐有了几分轮廓。
又一日退堂之后,杨狱回到后衙,先照常唤来齐文生交代一番,后独自静坐于屋内,点燃一炷来之不易的‘清心香’。
此香,又驱逐杂念,静心之能,虽远远比不上神都才有的‘清灵香’,去也属于上品,他也是从燕东君的藏室中寻得一炷。
呼!
香气缭绕之间,杨狱缓缓闭目。
嗡!
一念动,暴食之鼎中,紫金葫芦、龙渊斩鬼剑、镇邪印就自齐齐一震。
豪光大作间,那一副极尽玄妙的古卷,再度于他的心海中浮现。
呼!
没有犹豫,直接进入。
刹那都不到,眼前光影变化,再度出现的,仍是那一片,深邃浩瀚,无尽无垠,大似无边的宇宙星海。
生机萧瑟,枯冷寂寥,无有上下之分,没有左右之别
正是,蕴含着无边奥妙,传说中仙佛毕竟之地,法则之海。
“持戒法,算是入门了?”
杨狱抬起手。
散碎的光点缭绕在他的手臂上,紧密缠绕,好似一条锁链。
一头是自己,
另一头,也是自己。
------题外话------
晚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