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诸界第一因TXT下载诸界第一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诸界第一因全文阅读

作者:裴屠狗     诸界第一因txt下载     诸界第一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9章 拦路者,绝了户!

    大殿之中,气温很高,也很亮堂。

    铁池旁,杨狱盘膝而坐,感受体内暴食之鼎蓄能的攀升的同时,也在思量怎么将这颗玄英珠拿出来。

    这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极为困难。

    从铁池旁边的痕迹可以看出,这百年里,大蛟帮不止一次的想要将这颗‘玄英珠’取出来。

    “该怎么做?”

    杨狱皱眉。

    身负九牛二虎之力,他自问,即便这颗巨型玄英珠重达数万斤,他也抱得起来。

    只是,大蛟帮百年都没拿出来的东西,只怕不止是因为铁池里滚荡的岩浆以及其本身的重量。

    怕是还有着其他的原因。

    只是,他已将这大殿来来回回翻看了一遍,却也没发现什么机关,甚至有关于这颗玄英珠的记载,都没有找到半句。

    思量了许久,杨狱也只得暂时放弃这个念头,聚精会神的感受着暴食之鼎蓄能的进度条。

    不同等级的食材,炼化的消耗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无论是十都级,还是其下的食材。

    细微的差别就在于,十都级的炼化,暴食之鼎的蓄能会瞬间归零,而其余食材,要将其彻底炼化,才会归零。

    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

    依着他的估算,日夜吞服金豆子的话,十八天可以炼化一次食材,而在铁池边上打坐,似乎只需要十五天。

    若是铁池边打坐的同时吞服金豆子,他有把握将这个时间缩短到十天。

    十天,一件食材!

    “我现在拥有的食材,已过百件,不过,真正值得我炼化的,只有精金甲胄、玄鲸吞海、鬼影大擒拿在内的十多件而已……”

    微微闭目,杨狱心思沉入暴食之鼎中。

    幽沉的鼎内,诸般食材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多达上百,而其中,蕴含着中乘武功及以上的,则只有十多件。

    包括刘文龙的木流弓、刘长峰的四象弓、许大蛟的蛟首拐杖、以及他在巨鲸帮获得的几件食材。

    这些武功,除却内炼服气法之外,包罗着横练、暴气、箭术、刀法、剑法、轻功、暗器以及兵甲锤炼类的奇术。

    “哪怕黄金足够,这些食材,要一一炼化,也得一年多,甚至更长时间……但如今的话,或许四五个月足矣!”

    杨狱心中振奋,甚至将目光看向了其余的食材。

    中乘及以上的食材,只有十多件,可下乘武功,却又近百件之多,他原本并不想浪费得来不易的蓄能。

    但若蓄能足够的话,其中也很有几件烙印有奇门武功的食材,是他想要炼化的。

    闭关!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旋即就不可收拾,他几乎想立刻关上殿门闭关。

    但是不行。

    木林府城的乱象并未彻底平定,巨鲸、大蛟的消失固然有许多人拍手称快,可没了这两个大帮派,也会生出其他乱子。

    话本小说里只有侠客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高光,却不会有侠客走后,走狗们变本加厉报复的后续。

    类似的事,他在案牍室看过太多,是以,闭关之前的准备,也不能少。

    他可不想闭关之后,再去木林府大杀特杀一番。

    他真不是个嗜杀的人……

    “真要闭关,金豆子不好弄,银豆子也得备齐了再说。药材,干粮也得准备一二……”

    心中想着,杨狱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大殿。

    雨夜里,苏定等人瑟瑟发抖的等着,眼见杨狱离去,彼此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又回了山洞。

    杨狱有所察觉,却也没太在意。

    这玄英珠,大蛟帮拿不走,他也拿不走,这几人,自然更拿不走。

    ……

    ……

    回到城里,天已放晴,各处炊烟也已升起。

    一夜没睡,杨狱的精力仍然旺盛。

    他前脚回城,后脚,铁开山就已寻上了门,这位铁捕头又是一夜没睡的守着那两口大铁箱,虽武功不弱,但整个人看起来也极为疲倦了。

    “杨大人,您没事就好。”

    铁开山松了口气,让人将两口大铁箱抬了进来。

    “锦衣卫的人可曾回来过?”

    杨狱让他坐下,询问着。

    这才知道,昨夜林安曾来找过自己。

    “那位百户见大人不在,留下一封信就匆匆而去,其余锦衣卫,只怕也去的远了……”

    铁开山掏出信件递给杨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暂时辛苦一下,其他府县的人手到来之前,不能松懈。”

    接过信件,杨狱神色严肃。

    巨鲸、大蛟的帮众超过一万,且不乏身怀武功者,至不济也称得上孔武有力。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大蛟帮背后可还有怜生教的影子……

    怜生教的鼓动能力他可是心知肚明,这些人要是被鼓动起来,木林府一夜就能变成修罗场。

    “卑职明白。”

    铁开山神情严肃,他也是积年干吏,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见杨狱摆手,也就起身告辞离去。

    “杨爷。”

    这时,小武打着哈欠进来,他带着衙役们巡了一夜,又累又困又冷。

    “你替我去一趟秋风楼,将我之前收集的东西取来,再去街上走一遭,代我买些药材及干粮。

    要足够半年之用。”

    杨狱取出银票递给他。

    “半年之用?”

    小武的瞌睡顿时没了,一个激灵:“您这是要走了?”

    “只管去就是。”

    杨狱也不废话,将他轰了出去。

    这才坐下,打开林安留下的信件。

    “勿忧,祁头无恙。齐龙生连带怜生教的其余几位舵主,都被祁头打伤,我等要行一步,来不及告别。”

    “徐老大人应当派了人,你多留几日,收拾首尾后,可来寻我们,也可回青州,不过,徐老大人要剿匪,你与其回青州,不如直奔定阳。

    难得的好机会,不混些功绩怎么成?”

    “记得隐藏行迹,冀龙山的追杀令,在青州绿林败类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

    “剿匪,长留山,冀龙山……”

    随手将信件揉碎,杨狱的神色有些微妙。

    长留山的追杀令他自然没有忘记,事实上,他来木林府的途中,杀了不止一波要拿他当投名状的匪类。

    这仇,他自然也记着。

    在木林府城又呆了三四天,直到他之前附近州县的捕快到来,杨狱才将诸般事宜交给铁开山。

    小武,也堪堪将半年所需的药草、干粮等东西备齐。

    “杨大人一路走好!”

    木林府外,人潮涌动,不知多少人来送行,其中有感激的,更多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杨狱辞别众人,上了马车。

    “驾!”

    小武甩动马鞭,催马前行,突然,压低了声音,神情激动起来:“杨爷,秦大家,秦大家来送我们了!”

    马车中,杨狱抬眉回望,人群一角,老树之下,一袭白衣的秦姒静静的看着,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

    轻笑着抱拳,英气十足。

    看呆了旁边的行人,也看呆了小武。

    “杨爷,杨爷,秦大家笑了,她冲我笑了……”

    小武激动的浑身发抖,挥舞马鞭的动作都变得威武起来,不像是驱车的马夫,更像是战场上挥舞兵戈的大将。

    杨狱哑然失笑:

    “赶你的车吧。”

    少年人的萌动,他当然也有,只是这位秦大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玉龙观的人,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

    ……

    昨夜又有雨,道路泥泞。

    木林府算得上富裕,但也没富裕到盘修境内所有官道的地步,甚至,城外不过几里处,官道已没了石板。

    很是泥泞。

    马车自然没可能走多快。

    小武恋恋不舍,不时回头,也不知期待什么。

    马车内,杨狱则在整理收获。

    巨鲸、大蛟,这两大帮派盘踞木林多年,家底自然丰厚,尤其是大蛟帮,更是堪称巨富。

    虽然其中缴获大半都要充公,但小半,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

    这还是杨狱融了诸多金银之后留下的一些盘缠,食材,也有不少,只是有用的并不多,只有那么两三件。

    “嗯?”

    临近大墓,杨狱心中突然一动。

    “唏律律~”

    小武拽住缰绳,也是吃了一惊。

    远处的树干之上,挂着一片死尸,不知受了多大的折磨,死相凄惨,让人望之心寒。

    杨狱微微皱眉。

    吊死的人,他认得几个,正是前几日在此山留恋不去的那几日,此时,尸骨都凉透了。

    山道旁,停着一架车辇。

    一个略显干瘦,作马夫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刷着马匹的鬃毛。

    篝火旁,一身形挺拔,面容俊美的青年,正以白手帕擦拭着手掌上并不存在的污秽,淡淡道:

    “我本不想杀他们,奈何他们报了你的名字,那,就只能杀了他们了……”

    他的声音平静,小武却听得身子一凉,望向马车。

    马车里,杨狱缓缓收拾着东西,闻言,眸光微冷:

    “你与我有仇?”

    “白龙轩,陆万流!”

    青年抬眉,眸光冷然:

    “杨狱,我寻了你三个月,就是要问你讨一笔债!”

    “白龙轩……”

    杨狱心下了然,也不多说什么,提着刀,缓步下了马车,望向缓缓起身的陆万流。

    问了个问题:

    “你可还有兄弟姐妹,舅姑叔伯?”

    “嗯?”

    陆万流眸光一冷:

    “你想说什么?”

    “看来是没有了……那只能希望你家老子不要死在镇抚司大狱了。”

    微微摇头间,杨狱按住了刀柄,寸寸拔出:

    “否则,可就绝了户了!”

第160章 情报,以及墓葬图

    铮~

    刀光弹抖,发出悦耳之音。

    “听说你修成了‘白龙掌力’……”

    杨狱立身不动,神色淡漠:

    “用来瞧瞧。”

    “杨狱!”

    面前之人赤裸裸的蔑视与冷淡,彻底激发了陆万流心头的杀意:

    “区区鹰犬,竟敢如此嚣狂?!”

    轰隆!

    话音回荡之间,陆万流脚下重重一踏,荡起了大片的泥沙石块,狂飙也似的气流陡然生出。

    下一瞬,其已带着凶狠霸道的气势蹿升至杨狱身前,白皙修长的手掌上青筋暴起,带着呜呜哇哇的气鸣之声。

    重重的拍向了杨狱!

    这一掌,极为凶戾!

    五指捏合之间,虚空竟荡起水波一般的涟漪,扩散,再扩散。

    昂~

    隐隐之间,似有龙吟之声炸响。

    早就躲到一边的小武只觉耳膜刺痛,骇然望去,只见那陆万流一步横跨,两侧的泥沙犹如帷幕般拉起丈许之高。

    激荡的罡风自其掌中拍出,直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无色之龙!

    却正是白龙轩闻名天下的上乘武功,白龙掌力!

    “死!”

    吐出冰冷残酷之音,陆万流的眼神之中尽是暴虐以及大仇得报的快感。

    哪怕他从未看得起过他那废物兄长,可那终归是他一奶同胞的哥哥。

    自己打骂可以,别人欺辱,就得死!

    这一刻,陆万流似乎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面前这鹰犬的惊慌与恐惧,然而,杨狱的眼神平静依旧。

    脸上,甚至还闪过一抹失望。

    “嗯?!”

    陆万流眸光一凝,没由来的生出惊慌来。

    “只有这种程度?”

    肆虐的罡风之中,他听到了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旋即,他的眼前就是一亮,好似一轮太阳猛然亮起。

    刺痛了他的双眼。

    “不好!”

    刀光亮起之刹那,漫不经心的立于一旁的马夫,神色骤然大变。

    砰!

    他的足下一点,雄浑更胜陆万流一筹的掌力已排山倒海也似拍了过来:

    “住手!”

    嗤!

    陆万流面上的惊惧扭曲的神情瞬间凝固,一抹似有似无的刀鸣在他的心头响彻,带着他未听完的后半句话:

    “也敢来讨债吗……”

    呼!

    鲜血狂喷,伴随着人头飞舞。

    汹涌狂暴的掌力已随后而至,杨狱却不迎接,顺着气流罡风的漫卷,落于十丈之外。

    “白龙掌力,原来是劈空掌。”

    劲风卷走了喷洒的血液,杨狱衣不沾血,淡淡的望向了那面色骤然阴沉下去的马夫,问道:

    “可惜,你太慢了。”

    气血如象的武者,可打出三尺罡,更进一步的如龙武者,更可在周身修成三尺护体内罡,刀枪不入。

    可无论是内息还是内罡,都是无法离体太远。

    但凡可发内气罡风于数丈之外的,都是极为少见的武功。

    这白龙掌力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这马夫不说,陆万流不过第三关的武功,能打出隔空数丈的掌力,同阶之中,自然少有敌手。

    “你杀了他……”

    马夫神情有着刹那的恍惚,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完全不能相信。

    依着门中的情报,这人不过是个新晋的铜章捕头,换血层级似乎仅有气血如虎。

    虽天赋异禀,可越阶杀人,可他最强的不是弓箭吗?!

    “我听说但凡是大宗门的杰出弟子出门游历,必会有门中老一辈的高手随行,以便在弟子遇险之时出手搭救……”

    杨狱打量着这马夫,微微摇头:

    “只是你这武功,也来学人做什么护道人,着实有点勉强了!”

    那马夫身子本已在发抖,听得这句话,终于发出一声狂吼:

    “我杀了你!”

    轰!

    内气勃发,泥沙飞溅间,更夹杂着大片细密的破空之音,其中,赫然是大片牛毛也似的细针!

    不但打向了他,也打向了躲在一旁的小武。

    而他自己,则借助那足下重重一踏之力,猛然一个翻身,就逃向了山中!

    “想逃!”

    杨狱哂笑一声。

    他虽也没料到这两人千里迢迢杀来,居然连自己的武功手段都不清楚,但自然也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呼!

    血气一个鼓荡,杨狱跨步出刀,刀光掀起剧烈的气流罡风,斩落了大片牛毛细针。

    直追而上!

    “毒针……”

    望着距离自己不足两尺处的一片绿汪汪的细针,小武也是吓了一大跳,但还未等他破口大骂。

    就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没多时,杨狱已然提刀而回,身不染血,似乎并未费力。

    ‘杨爷的武功越来越高了……’

    小武眼皮一跳,心中艳羡,但更多的还是诧异:

    “杨爷,这白龙轩的人都这般蠢?千里迢迢跑来送死?”

    小武理解不能。

    这两人的武功比之杨爷差了不知多少,居然有勇气上门寻仇?

    这不是明摆着要送死?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啊……”

    杨狱长刀归鞘。

    这世上没有人会蠢到故意送死,除却被逼无奈的人之外,但凡杀人者,必是对自己有着莫大信心的。

    白龙轩这两人,也不会例外。

    他们只所以栽了,实在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还是数月之前的自己。

    若是初离青州城,连周游六虚都不曾学会的自己,遇到这两人,只怕难以幸免。

    可这两月里,自己的武功,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

    “情报?”

    小武一怔。

    “锦衣卫也好,六扇门也罢。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搜集情报,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狱说着,心中也有着警醒。

    王五带他们剿匪,就因为情报出错,几乎全军覆没。

    自己来木林府,因有着六扇门、锦衣卫、徐文纪三方的情报支援,知根知底下,不足半月就扫平了两大帮派。

    白龙轩这两人,错估了自己,寻仇不成,反被轻易斩杀。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能不让他心生警惕?

    情报正确,那自然无往不利,可情报错误呢?

    “的确。”

    小武点点头,虽然没听懂,但,点头就对了。

    杨狱收敛心思,随手解下了树上倒吊着的几具尸体。

    那一夜所见的几人,一个不少,皆被重手拍死,骨头都没几根完整的,可谓凄惨。

    “分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不早点走?”

    看着面目全非的几人,杨狱心下摇头。

    那地宫里除却石碑以及无法拿走的玄英珠之外,别无它物,他本以为这几人尝试之后就会离去。

    哪里知道……

    指使着小武让他挖坑将众人埋了,杨狱回到马车里,摆弄陆万川以及那马夫身上的东西。

    些许银钱之外,几瓶不怎么好的丹药,以及一些暗器弩箭之类,没有其他。

    白龙掌力这般秘传武学,陆万流自然没可能随身携带。

    “可惜了……”

    杨狱有些可惜,却也不怎么失望。

    他能学的武功太多了,也不差一门白龙掌力。

    “杨爷!”

    这时,马车外,响起小武的惊呼。

    他一路小跑过来,献宝也似递上一张不知名野兽皮所做的地图。

    “这是……”

    杨狱眉头微挑,这才明白这几人为何迟迟不走。

    这是一副墓葬图,不问可知,正是那处地宫的图。

    而让他惊讶的,不是这几人有这图,而是这图,也是食材,不过等级似乎很低,暴食之鼎的反应很微弱。

    直到他拿在手里,才有些许反应。

    “这是藏宝图吗?”

    小武搓着手,表现的很有兴趣。

    “算是吧。”

    扫了几眼收下,杨狱指点着让小武驾车,很快,再度来到了地宫之中。

    地宫的火把早已熄灭。

    只有地宫大殿的火光摇曳,在这里,杨狱瞧见了不少新的痕迹,那几人似乎也费尽心思想要将那玄英珠带走。

    只是,结果很明显。

    不但没带走任何东西,自己的命,还丢了。

    嘱咐小武将干粮、食材妥善放好。

    杨狱靠着铁池坐下,扫了一眼暴食之鼎攀升的蓄能进度条,然后,展开了那张陵寝图。

    这图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不过上面所画的倒是极为详尽。

    甚至有着还没被大蛟帮挖出来的小半陵寝的路线图。

    “这些路线有些熟悉,是三笑散人的手笔……”

    杨狱心中一动,果断进了暴食之鼎。

    【墓葬图】

    【等级:劣(下)】

    【品质:劣(下)】

    【评价:黑背山羊皮,上书一副‘玄英墓葬图’】

    【炼化可得:玄英墓葬地宫的整体线图】

    【可以炼化】

    “居然可以炼化?”

    杨狱有些惊讶。

    他炼化十步一杀剑才不过半月,且因中间没有吞金,蓄能不足三分之一,这居然可以炼化?

    这墓葬图,可以说是杨狱所见过最劣的食材。

    甚至拉低了暴食之鼎炼化食材所需能量的底线……

    “那三笑散人,只怕是武圣级的绝顶强者,他留下这么一幅图,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抚摸着这张羊皮图上的线条,杨狱心中又有些犯嘀咕。

    不是什么古物,都能被称之为食材的。

    暴食之鼎炼化的,是古物持有者的精神,随手画出的墓葬图,即便放个千百年,也不可能成为食材。

    这一点,杨狱很确定。

    念头闪过,杨狱还是狠了狠心,有这玄英珠在侧,这点蓄能,即便浪费了,也不过三天就可以补足了。

    “炼化!”

请假条

    这些天失眠很严重,四点写完都睡不着。

    买了瓶白酒,准备调整一下。

第161章 三笑散人的后手……

    嗡~

    心念一动间,流光在眼前扩散开来,勾勒出一副似虚似幻的画面来。

    杨狱神情微微一个恍惚,他的眼前仍是地宫,仍是大殿。

    只是不同的是,铁池之中只有滚动的岩浆却无铁水。

    岩浆涌动的火光之中,一身着宽松青衫的老者,正自伏棺书写,依稀可见,似是这张陵墓图。

    一略显稚嫩的小道童,跟在他的身边,好奇的询问他:

    “师父,你不是很是推崇‘武圣玄英’吗?怎么将他的陵墓图画了出来,这要是被其他人得到,他岂非死后也不得安宁?”

    “为师推崇的不是他陈玄英,而是他的‘斩龙三刀’。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老者落下笔墨,一抖手中的羊皮卷。

    “可斩龙三刀,不是陈玄英的武功吗?”

    小道童微微一怔,有些疑惑不解。

    “自然是不同的。”

    老者亚然一笑:

    “作为武者,陈玄英刀法绝顶,甚至能够与张元烛争锋,可作为王,他志大而智小,无谋也无断。

    以至于为王先驱,偌大基业一夕散去。若只如此,也就罢了。他生前富贵享尽,死后还修建地宫,要活人殉葬,这般人物,倒也不值得为师的敬意。”

    小道童似懂非懂:

    “可您这是……”

    “他为王先驱,气数未散就已陨身于张元烛的‘天罡拳’之下,却正好可借用他的气数,镇一镇那‘青女’!”

    老者说着,微微一叹:

    “见不到也就罢了,碰上了,终归是不忍心啊……”

    “镇青女?”

    小道童挠挠头:

    “您说要得那青女位阶,非要大旱三年,赤地千里不可。后世难不成还会有人会……”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谁又说得清楚?更何况,谁告诉你,只有人才能得到道果呢?”

    老者微微眯眼。

    小道童却是惊骇不已。

    “古老相传的神话中,可不止有仙魔神佛,也有魑魅魍魉啊……”

    说话之间,老者突然伸手,一枚珠子投入了滚滚岩浆之中:

    “希望不会有用到的一天吧……”

    呼!

    话音至此,眼前的光影旋即破碎。

    杨狱神情微微一恍惚,自暴食之鼎中退将出来,望向了铁池之中。

    四百年前,那三笑散人投入其间的珠子,不过小拇指肚大小,现下,大了何止万倍?

    “大旱三年,赤地千里……这青女,怎么和我前世听说过的‘旱魃’有些类似?”

    杨狱心中喃喃。

    石碑上提及了一句,他还不是很在意,现下,这三笑散人再度提及,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等等!

    突然,他的心头一震,想起了什么。

    “大旱三年,大旱三年……”

    杨狱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无法理解人力能让一地千里大旱三年,但他似乎记得。

    德阳府已大旱两年,逃荒人数早已高达百万之众了。

    “该不会……”

    杨狱心头‘咯噔’一下。

    一念至此,杨狱有些坐不住了,拿来笔墨纸砚,匆匆写了些东西,就递给了小武,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青州六扇门。

    “嘱咐铁开山,务必要将此信送往青州驿站……”

    “啊?”

    正在四处转悠的小武一个激灵,他还是首次看到杨狱如此凝重的神情,忙不迭的接下信件,转身向着木林府而去。

    “希望这位徐老大人不是徒有虚名……”

    杨狱心中喃喃。

    三笑散人必是武圣无疑,能让他如此郑重其事,三番两次提及且留下后手的东西,不必想也知道必是极为可怖的。

    以他此时的武功,纵是想要做些什么也力有未逮,只能寄希望于朝廷了。

    “呼!”

    压下心头悸动,杨狱缓缓闭目。

    ……

    ……

    日升日落,青州城一派祥和。

    随着春天的到来,来自诸府乃至于其他州的商队也都络绎不绝而来,整座城市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气。

    城外,流民仍在修建自己的安身之地,热火朝天。

    不远处,粥棚出炊烟袅袅,米粥的香气遥遥可闻,丘斩鱼匆匆而来,却又止住步子。

    偌大的粥棚内一片嘈杂,人来人往,很是忙碌,数万人的粥棚,可想多么巨大,上百人熬粥,都稍显忙不过来。

    “老大人!”

    一个锦衣卫缓步走进粥棚,换了一身短打的徐文纪,正在巡视粥棚,一锅锅的粥,都要一一查阅,严禁任何人中饱私囊。

    “四大家那里怎么说?”

    见得这锦衣卫,徐文纪问道。

    此人,名唤丘斩鱼,是青州锦衣卫指挥佥事,这些天一直跟着他。

    “明面上没有拒绝,但想让他们松口,没有那么简单。”

    丘斩鱼顿时摇头。

    流民安置比想象的还要麻烦的多,不可能一直施粥,终归还是要他们自给自足。

    哪怕有着以工代赈,可要彻底解决问题,还是要落在土地上。

    可流民日增,青州能开垦的荒地到底有限,真要人人有地种,就得四大家松口。

    “意料之中。”

    徐文纪点点头:

    “此事急不来,德阳府的赈济,还用得着他们,真给逼急了,反而不美。”

    以他的手段,让四大家吐出土地未必不行,可德阳府的灾情太过严重,他也只能缓下手。

    “既然知道他们不答应,您又何必去问?等到清算之后,直接让他们吐出来岂非更好?”

    丘斩鱼心情很差。

    他哪里受过这般窝囊气。

    若非徐文纪不允,他早就直接动手了。

    非要让这群劣绅知道什么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土地不拿出来,粮食,自然就得吐出来。”

    徐文纪将插在米粥里的筷子收起,神情冷淡:

    “可一不可二,他们不会接连拒绝。”

    “聂文洞,真真该死!”

    丘斩鱼脸色阴沉:

    “尸位素餐!聂文洞以下,青州所有官吏,都该杀!”

    朝廷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等朝廷商议好具体赈灾事宜,再来调度诸州银粮,已是来不及的。

    因为德阳府的灾情已持续了两年之久。

    可若是青州吏治清明,旱情之初就上报州衙,朝廷,怎么会酿成如此大祸?

    而他心中,更有着隐忧。

    如此之大的灾情,衙门的人不上报,六扇门也不曾有情报,这也就罢了,他们锦衣卫的暗子,居然也没有传回来只言片语。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该杀,可,不能杀。”

    徐文纪喟叹一声:

    “杀了他们,一时之间,又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去填补空缺?即便有这些人,清算、上任、熟悉政务又要多少时间?”

    青州糜烂太久,聂文洞的不作为,就让地方豪强做大,没了州衙做背书,县令、府主想要压倒本地豪强,可不是那么容易。

    德阳府的灾情束缚住了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整顿吏治,只能暂时以雷霆手段震慑。

    丘斩鱼神色木然。

    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事实上,这两年里,锦衣卫不知缉拿了多少官员,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好了,不说这个了。德阳府可有信来?”

    徐文纪问道。

    “有。”

    丘斩鱼自怀里取出密信递上。

    徐文纪细看,不由的点头:

    “凤凰儿手下的人到底不差,那姓曹的年轻人也是个果决的,强行开了附近府县的粮仓,倒也可解燃眉之急。”

    “祁老大已带人前去,即便德阳府再有什么乱子,也抵不过他的大伏魔拳。加之裕指挥使已去寻怜生教的晦气,暂时不会有什么乱子才是。”

    丘斩鱼安慰了一句。

    大灾之后必是大乱,囤聚居奇者,拦路抢劫者,烧杀抢掠者,往往比灾情本身的危害更大。

    锦衣卫去,却比六扇门更合适。

    “定阳与德阳交壤,此次剿匪,倒也可顺便照应。”

    徐文纪说着,眉头突然皱起。

    就见得驿站留守的驿卒大呼小叫着冲将过来。

    “何事?”

    丘斩鱼身形一闪,已将那驿卒提了过来。

    “刚才,有一只翎鹰窜入驿站,带着一封书信,说是十万火急,必须尽快交给您。”

    那驿卒呼吸急促,显然跑的很急。

    “十万火急?”

    丘斩鱼眉头一皱,将那信件接过来,检查之后,递给徐文纪。

    “杨小子的信?”

    徐文纪打开一瞧,神色顿时凝重下来。

    丘斩鱼心头顿时一沉。

    不等他询问,徐文纪已将信件递给了他,他扫了一眼,瞳孔顿时就是一缩:

    “三笑散人……青女道果?!”

    信件很短,言辞简洁,却将前因后果悉数说明,只一眼扫过,丘斩鱼已看出此事的严重性。

    心中不由的一沉。

    若真有人在炼化道果,衙门、六扇门、锦衣卫都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就说得过去了。

    “果然不是天灾……”

    徐文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小丘,劳你将此事上报龙渊道了……”

    “卑职明白……”

    丘斩鱼满目凝重的点点头,转身就去安排。

    以他的地位,当然知道‘道果仪式’的可怖,他们,虽是人祸,可更盛于天灾了!

    “多事之秋啊……”

    徐文纪将信筏塞进炉火中,见其化作灰烬,才转过头来,望向那年轻的驿卒:

    “小李,麻烦你走一遭州衙,让聂文洞召集四大家。还有,刚才,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驿卒一个激灵,赶忙应下:

    “李闯明白!”

第162章 各方动作

    州衙之中,往日少见的聂文洞,坐于偏厢,与人弈棋。

    自徐文纪来到青州,他已再没去过他于闹市中修建的那间道观了,只是一身道袍却不离身。

    其人卖相极佳,若不知根知底,真以为他是个道家真修。

    与他对弈之人,面若冠玉,虽年岁已大,却自有一股饱读诗书的大儒之气,其面含淡笑,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淡淡的麝香萦绕下,数个清秀少女跪坐在一旁伺候。

    “楚兄似乎心不在焉?”

    聂文洞把玩着黑子,淡淡的望着对坐之人。

    他有三好,美女、修道以及弈棋,不过,青州有资格与他下棋的,没有几个。

    对坐的这位楚家家主,算是一个。

    “聂兄倒是真沉得住气,楚某人却是没有这般好心性了。”

    楚玄笑着落了一子,似有感叹:

    “徐文纪步步紧逼,粮仓之事已坑了我们十八万石粮,又借口流民要我等割舍四万亩良田,真真是当我们是泥人了……”

    “楚兄家大业大,还在乎区区一些粮食田亩?”

    聂文洞不以为意。

    楚家的家底,他是知道一些的,商铺金银之类不谈,单单是上好的良田,都不下万顷了,而这,还只是上好的良田。

    四万亩对于他们来说,虽肉痛,但也仅仅是肉疼罢了,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区区?”

    楚玄苦笑摇头:

    “到底是祖辈辛苦攒下来的基业,若是聂兄需要,楚某人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可要给这些低贱的泥腿子,我如何能忍?”

    说着,他微微一顿: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可他若一而再,再而三,我等哪怕家业再大,只怕都要被吃干抹净了……”

    “这倒也是。”

    聂文洞点了点头,随手落了一子,佯作漫不经心的问起上次楚玄去求见徐文纪的事。

    “瞒不过聂兄,那一次,小弟是代表青州乡绅世家去求和,服软的。我等也愿奉上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良田十万亩,以求他高抬贵手……”

    楚玄随之落子,也不隐瞒,将上次求见之事说将出来。

    “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良田十万亩……”

    虽然早已知道,可听楚玄自己说出,聂文洞还是有些惊讶:“楚兄真是家大业大……”

    四大家深耕青州多年,家财巨万,这他是知道的。

    可他们肯舍得如此代价,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哪怕四大家家大业大,这份代价,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毕竟,他们家财巨万,可养的人,也多。

    “他拒绝了?”

    一惊之后,聂文洞都有些感叹了。

    这份代价,若换做是他,怎么都要心动,可他却知道,楚玄是被赶出去的。

    “拒绝了。”

    楚玄眸光泛起一缕阴霾:

    “他提出一个我等绝不能答应的条件,他,要清点我等家私,更要盘查户籍,田亩……”

    盘查户籍。

    聂文洞眸光一凝,随即哑然:

    “若如此,是的确无法答应了。”

    家产倒也罢了,家奴怎能见光?

    青州各家,蓄养家奴成风,小些的乡绅都养着一大批人,更不必说四大家了。

    比起金银,这些,才是能要他们命的东西。

    “想过点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楚玄喟叹一声:

    “该杀的冀龙山,引来了这徐文纪,真真是让我等头大如斗,杀不得,避不开,难受,真难受也!”

    “冀龙山……”

    提及这个名字,聂文洞就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咳出一口浓痰到一旁跪坐的‘痰盂’里。

    “噬主贱奴,纵将其千刀万剐,也难消本官心头大恨!”

    聂文洞的脸色铁青,以他的城府,此时也形于色了。

    他这一生,少时有家人照料名动一州,青年时登堂入室,牧守一方,结交之友人,多是当世清流,世家大族。

    学文,可跨马游街。

    学武,亦是超人一等。

    但凡所求,无不随心,独独栽在了那噬主的贱奴身上。

    “大人不必动怒,我等虽与那徐文纪有嫌隙,但此次剿匪定会出力,不让那噬主贱奴逍遥法外。”

    楚玄眼底泛起笑意,神色却是郑重。

    冀龙山与聂文洞之间的恩怨情仇,他自然知之甚详。

    这位名动一时的长留大寇,在多年之前,还只是个落第秀才,虽算不上家徒四壁,可也大差不差。

    可后来不知怎么,入了聂文洞的门下做了个门客,为其效力以换取银钱练武。

    这人文不成,武功一途的天赋却是一等一,短短几年已在青州崭露头角,入了聂文洞的眼。

    可谁知,这冀龙山偏生看上了聂文洞的女儿,不知怎么,就被聂文洞发现。

    结果,不言而喻。

    其间的争斗自然极为复杂,可最终,以聂文洞掌毙亲生女儿,冀龙山发狂出手打伤前者,反出青州,逃遁长留而告终。

    “聂某失态了……”

    聂文洞丢落棋子,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诸位纵是对那徐文纪有千般不满,也请暂时忍耐一二,一切,等到长留覆灭,杀了那噬主贱奴之后。”

    “聂兄放心,这一点上,咱们是一致的。”

    楚玄收敛心思,点头应下,却又佯作好奇的问道:

    “只是小弟心有好奇,那冀龙山凭借什么,能在短短时间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唰!

    聂文洞睁开眼,神色冷淡:

    “楚兄不是已经猜到了?”

    “区区一个贱奴,居然有如此造化……”

    楚玄心下了然。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一个泥腿子,哪里撑得住这般造化?”

    聂文洞冷笑一声。

    外面就传来通报之声:

    “大人,徐大人请您召集各位乡绅,商讨事宜!”

    “且去回话。”

    聂文洞随口打发了门外通传的衙役,望向楚玄,脸上有了笑意:

    “出得这青州府城,空白文书就只是空白文书,手下无人,到底如何,终归是咱们说了算了。”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楚玄却是摇了摇头:

    “徐文纪门生故吏遍天下,若说他此来无人可用,只怕……”

    “这些日子,本官可也不曾闲着。”

    聂文洞自案下一抽,抽出厚厚一大摞的信件,面带冷笑:

    “他的门生故吏,大多都在上面了,依着情报,他们并无异动,哪怕是近在龙渊道城的王牧之,也因要辅助小王爷上位而无暇他顾。”

    楚玄眸光微动。

    “或许有人攀附,可除了那老仆之外,其余皆不足道也。”

    聂文洞神情淡淡:

    “那在木林府搅风搅雨的六扇门小子,大抵是攀附他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了。

    可终归不过是个,

    小人物。”

    ……

    ……

    夜幕之中,一只似鹞鹰般的飞鸟穿云而落,顺着大涛江追逐而去,最后,落在另一艘挂有‘林’字旗的大船之上。

    扑棱棱~

    放飞了类似鹞鹰的飞鸟,林风眉头挑起,眸光一亮:

    “磨蹭了这么久,终于有动作了!”

    被飞鸟声惊动的于长镜也随即出了船舱,见得林风的动作,也猜到了什么:

    “可是那徐文纪剿匪的事?”

    世家门阀,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消息渠道。

    每隔数月,林风都会收到家族里的信鹰,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报,当然,多是有关于家族、青州的大事。

    这点,却是白龙轩远远不能比的了。

    “不错。”

    内气一吐,将信件震碎,林风也不隐瞒,神情颇为振奋:

    “也该轮到咱们扬名了……”

    林家公子之名,一代只有一人,可这本该是嫡系的称谓,被一个旁系抢走,林风嘴上不说,心中却不曾忘记。

    他志在公子,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扬名。

    徐文纪剿匪长留,他已等待多时了。

    “林兄不日,可就要名动青州,不,龙渊了。”

    于长镜恭维了一句。

    对于此事,他心中亦有不小的兴趣,只是这一战,必是高手如云,甚至青州四公子都可能现身。

    莫说是他,即便是林风,也未必就有出头的机会。

    “对了,这信上提及了你们白龙轩。”

    林风似想起了什么,玩味的看向于长镜。

    后者微微一怔:

    “提及我们?”

    “有着一句,说是你们白龙轩那条小白龙,栽在了木林府,杀人者,杨狱。不知你们白龙轩会有什么反应。”

    林风观察着于长镜的表情。

    “陆万流……”

    于长镜似乎有些惊讶,又好似早有预料:

    “以那杨狱的身手,陆万流之死,并不意外。至于门中会有什么反应,我也不得而知,但大抵也惹不起六扇门……”

    他有些自嘲。

    背靠朝廷,六扇门的势力哪里是白龙轩可以招惹的?

    “朝廷。”

    林风也有些沉默了。

    朝廷,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哪怕是烂柯寺,悬空山,铸剑山庄这样的大宗门,不也得低头做人?

    “定阳似已不远。”

    沉默未多久,于长镜拱手告辞,他望着两岸隐可见的灯火,道:

    “林兄,是时候分别了。”

    “后会有期。”

    林风也不挽留,着人放下一艘乌篷船,目视于长镜几人离去,神情玩味:

    “白龙轩,呵呵……”

    呼呼~

    夜风很高,乌篷船随波而去。

    于长镜负手立于船头,遥望两岸灯火,突的笑了:

    “这蠢货,终归是死了。”

    “于师兄,您让我们延迟宗门传书,这一步,真是高明,陆万流这蠢货,真就死了。”

    有人恭维着。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于长镜的笑容收敛,神色变得漠然:

    “若有泄露,你们知道后果。”

    “我等明白。”

    其余几人心头皆是一禀。

    白龙轩当代最有天资的两人,一是陆万流,二是于长镜,这两人,皆是角逐门主之位的最有利人选。

    陆万流死了,那于长镜几乎就是下一任门主。

    这话,就很有分量了。

    “我若为门主,诸位皆可任门中要职,即便是白龙掌力,也可任由诸位自取!”

    见众人言辞恳切,于长镜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其余几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表忠心。

    “师兄,咱们这就回门中吗?”

    “不。”

    于长镜脚下一用力,乌篷船破浪而行:

    “去长留。”

第163章 长留山的战书

    这是一座堪称壮阔的山脉,其横陈大地,南北拉开,千山起伏,诸峰竞秀,不知有多少重瘴气笼罩。

    其隔断二州,横陈诸府。

    此山脉,名唤长留,峰高险秀,是龙渊道七大名山之一,相传曾有古仙在此修行,虽不知真假,但也吸引了不少寻仙访道者。

    历朝历代都有着道家真修,诸多剑侠的故事流传中,也有着它的身影。

    如此名山,自然不乏道观以及想要开宗立派的武者。

    事实上,近在数十年前,此山之中还有这数个宗门,数十道观在此立足。

    只是随着那一场席卷江湖武林的浩劫降临,也都成了过眼云烟,到得后来,虽无人在此开宗立派,但因其山高林密,却反而成了逃窜流犯的藏身之处。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常人敬而远之之地。

    只是此山比邻二州,交壤诸府,其间山道繁密,总有相互往来之处,想要通行此处的商队,自然从来不缺。

    倒也养出了一股流窜诸府的流寇大贼。

    “绵延二州,横跨诸府,山多林密,瘴气丛生,真真是一处上好的立身之所。除却当年大明九王率那百战之军马踏江湖,谁又能攻的破此间?”

    立身一处荒凉的山头,于长镜颇多感叹。

    但凡江湖中叫得出名头的宗门都扎根名山之中,是因为大山之中好修行吗?

    不,是山中地势复杂,若遇变故,进退随心。

    谁人不知这世上最好的修行之地,就在公门,就在那率土亿万,坐拥十万万军民的大明王廷?

    可谁又能不敬而远之?

    说到底,他们只是武夫,而不是道士,根本没有清心寡欲的必要。

    若不是形势所迫,谁想钻进这除了毒虫、瘴气别无其他好处的山沟沟里?

    “比起咱们白龙轩,却是好好上太多了。”

    随他而来的几人,望着那山,心中比较,却也不得不承认,长留山能称之为名山,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时天光刚亮,长留山之上云雾缭绕,无尽的其风险秀尽被遮盖,更好似洞天福地,仙家洞天。

    若不亲身体验一下那毒虫瘴气,任谁都得赞一声好风景。

    “于师兄,长留山脉之中险峰无数,咱们要去哪一处?”

    一个稍显年轻的刀客猜测着:

    “那徐文纪剿匪长留,必会颁下大批悬赏,我等寻一处好所在,恰当之时杀出,确实要比大队人马要强太多了。”

    其余人也都表示赞同。

    徐文纪与聂文洞代表着大明正统,尤其是前者,曾经可都节制过大军,其一声令下,无论哪个宗门,都得卖个面子。

    生怕被贬斥为邪魔外道。

    更重要的是,朝廷的悬赏,真的是香饽饽。

    伐山破庙之后,这天下武功秘籍最多的,早已不是烂柯寺的藏经阁,而是大内皇家藏书馆了。

    而且,朝廷还有着最为繁多的丹药。

    这两者,对于任何武林中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你们猜错了。”

    谁知,于长镜却是冷笑一声:

    “谁告诉你们,我此来是要相助那徐文纪的?”

    “什,什么……”

    “于师兄,你难道要相助长留山?这,这岂非是取死之道……”

    “区区长留山,怎么可能抗衡朝廷,师兄千万三思啊!”

    ……

    听得这话,其余人全都色变了。

    白龙轩,历来都与绿林道上有着联系,可那只是利益纠葛,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门下的商队通行各处险地。

    再加上看上绿林道上劫掠而来,无法销赃的各类宝贵之物。

    却不是真和绿林道有什么交情。

    寻常时候也就罢了,这时候结交匪徒,岂非是找死?!

    “呵呵~”

    众人的表情,于长镜洞若观火,却也明白,这是如今青州大多无脑之辈的想法。

    他只是冷笑。

    冷笑到其余人全都不敢开声,方才道:

    “你们莫非忘了,云州武林到底是为何凋零的?”

    “云州武林凋零?”

    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州‘地龙山庄’不也好好的,声名很大,七年前,于师兄不还跟随师叔伯们前去做客?”

    “表象而已!云州武林,早已日薄西山了,无需任何外力作用,再有些年,就要彻底凋零了!”

    于长镜面色阴沉。

    “这怎么可能?”

    几人顿时哗然。

    龙渊道地处边疆,比邻流积山这三家必争之地,四百年来武风皆盛,云州虽无因青州兵名动天下的青州。

    可其武风尤其盛。

    不说行伍江湖,即便是民间的口角之争,都多半会动刀兵。

    因此,云州武林,在往年,可都还压着青州武林的,三十年一次的龙渊道三州论武,云州可还拔过头筹。

    “你们只知道徐文纪从区区小城捕头爬到了中枢,位列一品,却不知他凭借什么入的朝堂。”

    于长镜眸光闪烁。

    历朝历代的泥腿子,都很难出头,如大明太祖这般,简直是奇迹,亘古未有。

    于长镜从边荒小城走入中枢,同样也是奇迹!

    要知道,名门大家出身,又拜师天下大儒的聂文洞,都还没能走进中枢呢。

    “这……”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都隐隐有些后悔了。

    我们问你为什么要和朝廷作对,你说什么徐文纪?

    心中腹诽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为什么?”

    “他用了十五年,将云州所有势力,所有人,全都登录在册……且,将原本只在和尚道士头上的度牒,用到了我们身上……”

    说到此处,于长镜的语气都有些飘忽起来:

    “地龙山庄执云州武林之牛耳,可七年前我去之时,他们门中,年纪最小的,都已然年近三十……”

    云州之行,他大开眼界。

    徐文纪在云州做下的事,几乎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他不知得了朝堂上哪位大人物的允诺,生生将他上书的治国十方中的数条,在云州全部实施了。

    包括不限于‘度牒’‘均田’‘人口大清查’。

    以至于如今的运转,上至世家门阀,下至乡绅豪强,无不恨其入骨。

    原本坐拥千顷田,鞭打百家奴的几大门阀,都已入了土,侥幸逃过清算的,也再无曾经的风光。

    云州的绿林道,江湖宗门更是大败亏输,被人断了根。

    度牒?

    其余人都愣了一下,旋即身子有些发寒。

    若宗门、帮派收录门人弟子都需要经过朝廷允许,那可不距离消亡不久了……

    “你们真以为,是冀龙山的聚义,引来的徐文纪吗?”

    于长镜深吸一口气:

    “是因为徐文纪要来,才有了冀龙山的聚义长留!”

    话至此处,其余几人心头一禀,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彼此面面相觑,却不再质疑什么了。

    于长镜见此,心中方才点头。

    随口交代了几句,就只带了一人随行,走进了云雾瘴气缭绕下,好似仙山福地一般的长留山脉。

    ……

    ……

    长留山,终年云雾不散。

    崎岖的山路自然拦不住于长镜的脚步,他轻车熟路的翻过一座座山林,正午刚过,就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被群山环绕的险峰,周遭多是布满青苔的断崖,仅有一条似乎专门开凿出来,较为平整的山路直通向半山腰隐约可见的关隘。

    此时,这条山路上正有着一辆辆马车行驰着,一眼望去,不见头尾,不知多少。

    “看来,我来的算是晚的了……”

    于长镜微微一笑。

    身后的青年刀客却有些愣神了:“这些是……”

    “自然是该来的。”

    于长镜淡淡一笑:

    “周师弟,你该不会以为助拳长留是师兄自作主张吧?”

    “难道?”

    周星云心头‘咯噔’一声。

    于长镜也不多说,轻车熟路的上了山,途径关隘也不受阻拦,好似很熟悉一般与值守的悍匪打着招呼。

    周星云看的发懵,更有些发虚。

    半年前,锦衣卫以通贼之名问罪他们,他心中还不服气,此时看来,门中与绿林道上这些贼寇的关系,只怕是很深了。

    不是陆鸣、陆万川几人,而是……

    周星云阵阵发虚,走入这青州闻名的大贼窝更是诸多不适,不敢看也不敢说。

    却也心惊于此山的易守难攻,诸多修葺更类似军中风格,只怕也是有着高人指点。

    而那一辆辆马车上,更时有阵阵金铁碰撞之音,偶有大风掀起车上盖布,更可见其中摆放整齐的刀剑。

    甚至于,箭矢。

    押送马车之人,多是蒙面,却都步履稳健,显是功夫上了身的,他略微扫了几眼,很是认出了几家门人的特征。

    “行了,周师弟,你且在此等候,这处关隘,只有师兄进得去了。”

    行过数重险恶的关隘,于长镜又停下了脚步。

    经受了数重检查之后,才入得这处横断了山路的关卡,进入了长留山寨。

    偌大的山寨,此时一片沉寂,颇有些风雨欲来之前的安静。

    “于兄来的正好,今日大哥出关,正在接见诸位头领!”

    来迎于长镜的,是个身形魁梧,虬髯若茅草般乱的中年大汉,赤着的右臂上铁索缠绕,身后挂着一枚通体黝黑,不知以什么奇异金属打造的流星锤。

    “劳吴头领亲自来迎,真是受之有愧。怎么,大首领今日出关了?”

    于长镜不敢怠慢,躬身回应。

    冀龙山入长留之后,先是灭了此山中势力最为强横的一股势力成立长留山寨,后又收服了其余几股势力,加之聚义以来的几大流寇,合称长留七大寇。

    面前之人,名唤吴长山,虽在七大寇中敬陪末座,可也是曾傲笑一方,纵横州府的大贼寇,武功手段都是一等一的。

    “再不出关,岂非寨子都被人挑了?”

    吴长山狞笑一声,如草虬髯乱抖:

    “朝廷来势汹汹,我等自不会束手待毙,大头领此次出关,便是要拔城十座以做战书,送给那位两朝元老,徐老大人!”

第164章 宏图霸业!

    拔城十座!

    听得这话,饶是于长镜也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遍数大明一朝四百年,强梁大盗屡禁不绝,也不乏名头极大的,可真个能攻城略地的却少之又少,可但凡出一个,那就是石破天惊!

    冀龙山聚义长留,说白了亦不过是傲笑山林,占山为王,可一旦敢攻城略地,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是,造反啊……

    直至被吴长山领到了长留聚义堂外,于长镜方才回过神,心里还是有些哆嗦。

    在他看来,依仗地利,有险可守,即便是魏正先率兵而来,有着诸宗门势力的暗中助力,也未必不能周旋。

    可若是攻城……

    青州虽是天高皇帝远的苦寒之地,可龙渊道城,可相距不远。

    虽然龙渊道城先后因老王爷重伤,世子遇刺,诸方争权夺利而无暇他顾,对于下属三州的掌控不力。

    可那到底是三州中枢,汇聚着足以踩死任何势力与个人的恐怖军力。

    这要是招来了……

    要知道,哪怕是怜生教,都要假借传道之名,蛊惑百姓流民动手,扯上一层遮羞布。

    在这剿匪的当口如此为之,岂非是要将朝廷的底裤都给扒下来……

    正午刚过未久,于长镜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白龙轩,于长镜到!”

    高声唱喏之声传入聚义堂,一道道目光旋即投来,或带着冷漠,或是审视,或是平静。

    于长镜心头一震,压下思量,迈步走入了聚义堂。

    长留山寨依山而建,这聚义堂同样如此,外是巨木搭建,其内,却是小半山腹都被挖空,虽粗犷,却显得宏大。

    数百精悍刀客立于两旁,内里,是两列分开,共计108把虎皮大椅,再上,是六把纹蛟大椅。

    最上首,也是大厅的最深处。

    一副巨大却看不清原貌的舆图悬挂在一方精钢浇筑的高台上。

    一中年人正襟危坐于宝座之上。

    其身量极高,是于长镜平生所未见,微一打量,只怕九尺都打不住了,即便是坐着,都比常人站着都高。

    黑衣紧身,肤色犹如象牙,温润而厚重。

    其人微微低眉,自有莫大的压力随之而来。

    于长镜心头一禀,低下眉眼:

    “白龙轩于长镜代师而来,拜见冀龙头……”

    “于贤侄能来,冀某很高兴。”

    上首处,冀龙山淡淡一笑,厅内的沉凝感方才一散:

    “落座吧。”

    “多谢龙头赐座。”

    于长镜耷拉着眉眼,坐于虎皮交椅,余光微扫。

    此时,这108把交椅坐了只有一小半,而其中有不少都蒙着面,只是却瞒不过他,这些,可都是熟人了。

    而此时,这些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非常之难看。

    “冀龙头!此事,还有待商榷!”

    于长镜一落座,一脸色暗黄的老者已是沉声开口,内息鼓荡,满厅都可听闻。

    “呵~罗老弟稍安勿躁。”

    冀龙山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略过了发话的老者,淡淡道:

    “于贤侄来的晚了,大抵不知之前我等所言,哪位,给复述一遍?”

    “我来!”

    姓罗的老者一摆手,站了起来,他的嗓音雄浑,内息催发之下,有如洪钟:

    “龙头所言,罗某实在无法苟同!自古成事者,起事之初,无不谨小慎微,如张元烛般‘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方才是正道。

    以长留山如今之实力,攻城倒也不是难事,可一若激怒了朝廷,一夕之间,就要被彻底碾碎了!”

    说着,他看向于长镜,沉声道:

    “冀龙头刚才所言,是要拔城十座,以作战书回敬徐文纪。可这,除了激怒朝廷,根本……”

    “罗烈!”

    一声暴喝,打断了老者的话。

    “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大哥?!”

    吴长山厉声大喝,臂膀上的铁链‘哗啦啦’抖动:

    “莫非以为你铁剑派合派来投,老子就不敢动你吗?!”

    “吴头领莫非要杀老夫?”

    罗烈昂首望向冀龙山,双手抱拳:

    “皇帝不杀谏言之臣,大龙头若要杀我,罗某也无需任何人动手,此时便撞死在这聚义厅中!”

    其音铮铮,声震大厅。

    一时之间,吴长山的话都被堵了回去,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着铁链的手臂青筋暴起。

    “不得对罗老弟无礼,还不坐下!”

    冀龙山斥了一句,方才闻声道:

    “罗老弟言辞恳切,冀某心中感怀还来不及,怎会杀你?只是,此事成或是不成,总要听为兄说完。”

    “这……是罗某人唐突了。”

    罗烈微微迟疑,躬身谢罪,后才坐下。

    他与在座的其他门派之人不同,他的铁剑派,已整个投靠了长留山,没有后路可走。

    “诸位虽然不说,可大多也是如罗老弟一般想法,认为冀某人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吧?”

    冀龙山淡淡的扫过大厅内的所有人,也包括吴长山在内的其余六大寇。

    “不敢,不敢。”

    这话,哪个敢应?

    一众人不管心思如何,皆是连连摆手。

    “长留山,易守难攻。有诸位支持,我等三万人无后勤之忧,无俗事缠身,便是来上十万大军围剿,也有周旋之力……

    按理说,怎么都不该去行挑衅之事。”

    冀龙山语气平淡,却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

    “可是这世上,没有不破之城池,长留山也是如此。若不主动出击,哪怕一次打退,次次打退,可终归是要被困死在这山林里……”

    “大哥说的不差!”

    吴长山连连点头:

    “方岐道,聂文洞,徐文纪。这些鹰犬络绎不绝,打退了聂文洞,来了徐文纪,打退了徐文纪又该是谁?

    非要等张玄霸上门,才组织反击吗?”

    张玄霸……

    偌大的聚义堂,顿时静了下来。

    包括冀龙山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吴长山,后者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张玄霸。”

    于长镜的嘴角不由的一抽。

    吴长山这话,却是完全口不择言了。

    张玄霸什么人?

    三百万人厮杀的流积山都可纵横来去,一杆凤翅镏金镋下死了多少人?

    这样的存在要是来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有两个人敢拔刀出来,那都算多!

    “我只是……”

    “闭嘴!”

    吴长山还要说什么,冀龙山已是冷眼扫过,前者顿时不敢说话。

    “吴统领虽口不择言,但有些话,还是对的。朝廷的人,络绎不绝,可咱们,却只会越打越少……”

    冀龙山说着,长长一叹:

    “冀某人如何不知敌我悬殊,可终归是别无他法!不出,则必被困死,唯有东出,才有一线生机!”

    一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声附和了。

    “拔城十座,是战书,同样,也会成为我等竖起的一面大旗!”

    冀龙山似也不在意众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

    “世间没有千年不败之王朝,如今之青州,如今之大明,正如四百年前前朝,官吏不法,世家弄权,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我等竖此大旗,或将迎来反绞,可同样,也会吸引来自青州、龙渊道,乃至于天下诸道州府县的有志之士!”

    “不错!”

    冀龙山右手下方,一面容俊美的青年人抚掌附和:

    “若有天下英雄来投,何愁大事不成?那张元烛一介乞丐都能成事,我等岂不比他强上千百倍?!”

    “李游兄说的大多在理!唯有一点,什么叫区区乞丐?”

    108把交椅中的某一位,突的开口,声音沙哑:

    “我叫花会,莫非不曾出力?”

    “钱兄说的哪里话?是李某失言,失言。”

    俊美青年李游笑着摇头,掩去眼底的阴冷,道:

    “若此行功成,再来罚酒三杯谢罪。”

    “岂敢,岂敢。”

    钱叫花这才满意坐下。

    “大龙头即便有千般道理,我只有三问。”

    这时,罗烈站起身来,不等答应,就急声询问:

    “我只问,拔城之后,魏正先率军折返如何应对?”

    “龙渊道城的震怒,如何应对?”

    “朝廷若遣军而来,又有什么应对?”

    “这……”

    李游哑口无言,不由的看向冀龙山,这一题,他无解。

    冀龙山不慌不忙:

    “我有两字,可解你三问。”

    “嗯?!”

    不止罗烈、于长镜、钱叫花,在场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

    就见得冀龙山屈指在空中轻轻勾画,就有罡气形成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来,久久不散。

    “这!”

    于长镜倒吸一口凉气。

    半是心惊其凝罡不散的本事,二是惊于其所写之字。

    其指下两字,

    一为狼,二为离。

    意义为何,不问可知。

    “大龙头,要通敌?”

    这话,却是一身破衣烂衫的钱叫花。

    “你有问题?”

    冀龙山漠然垂眸,这叫花先是一颤,旋即笑了:

    “这世上拥戴张明的或有万万,却独独没有我老叫花!没有我叫花会!”

    其余人,也都笑了。

    这话,却是不假。

    乞丐怎会怕外地入侵?

    怕自己做不成乞丐?

    “若有这两方的话,罗某再无问题。”

    罗烈心中仍有着怀疑,却还是坐了下去。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他若再来反驳,只怕冀龙山都容不得他了。

    “就依着大龙头!”

    罗烈都无意见,其余人自然也没话说。

    只有包括于长镜在内的门派众人有些坐蜡,他们只想着扶持冀龙山抵抗徐文纪,可没想着要造反……

    可到了这时候,哪里还有他们后悔的余地?

    “我不该来……”

    于长镜与其余几大宗门的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彼此眼中的后悔。

    他们皆算是各自门派的精英,可终归没有话语权……

    一众宗门之人的表情,冀龙山尽收眼底,心中冷哂,面上却也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来:

    “一年前,怜生教策划诸般事,不知劫掠了几城。我等既要打出名头,阵仗,怎么都得超过他们才是。”

    “什,什么?”

    于长镜眼皮一跳,看向其余几个宗门的人,果不其然,皆是面如锅底。

    怜生教闹出何等大的阵仗?

    即便是聂文洞强压,可都惊动了朝廷,怜生教都被逼的销声匿迹了。

    比他们还大?

    “如何大法?二十座县城?”

    其余悍匪头目,却是兴致勃勃。

    “区区县城何足道?本龙头要……”

    冀龙山长身而起,猿臂后点,正落在舆图正中红点:

    “拿下它!”

第165章 人在发光!

    咔嚓!

    惊雷炸响,电蛇滚走,又是一场大雨将至。

    青州内城,占地巨大的楚家园林之中,诸多仆役迎来送往,星星点点的落雨并不影响他们为主家备饭。

    园林前堂,宴席已然摆上。

    数张足可容十六人落座的桌子上,已摆上各式珍馐美味,佳肴酒水,但凡青州有的,此时桌子上都有。

    “近几年的雨水比之往年要多不少,怎么那德阳府,就偏生有什么大旱?”

    “早不大旱,晚不大旱。偏生挑了这时候!”

    “徐文纪不当人子,真将我们几家当成他的钱袋子,予取予求了?”

    ……

    靠近大门处的一桌,议论纷纷。

    萧一鸣坐于角落,静静听着,却不说话。

    在外城,他是萧公子,在此时此刻的楚家,却也堪堪能在门口大桌上混一个桌角罢了。

    “收声!”

    突然,这群前一刻还在义愤填膺的公子哥们全都乖乖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家主(世叔、世伯)!”

    萧一鸣也是低头。

    缓步而来的三人,却正是他们四家的三位家主,其中,楚玄行走最前,其后着白衣的是林家家主林星沉。

    最后,则是他萧家的家主,萧宪。

    除却叶家家主‘叶圣’之外,此刻大厅之中,已汇聚了整个青州世家最为尊贵的一批人了。

    “不必拘礼,坐吧。”

    楚玄摆摆手,自去了主桌。

    其余两位家主,也自落座。

    满桌的珍馐,更有美人斟酒,三人却没什么兴致,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就这几口,还是为了让其他人动筷。

    “徐文纪,徐文纪……”

    萧宪落筷,望向楚玄:

    “先是粮仓,之后是赈灾流民,现在,又加上个德阳府。这窟窿,怕是没底了!”

    他的声音不大。

    可这满堂客哪个不是身怀武功,哪个不在关注他们?

    这话,自然所有人全都听到了。

    一众人脸色也皆是不好,以几位家主的城府,谈及此事居然也不避讳他们,可想而知这次吃了多么大的亏。

    事实上也是。

    万余流民的以工代赈,对于他们几家来说不算什么。

    可德阳大旱,受灾的何止千百万?

    真要让他们几家去赈济,只怕也是要伤筋动骨了。

    “银粮都算不得什么,若能破财消灾,也就算了。可那徐文纪根本也未曾松口,谁知我等赈灾之后,他会不会清算?”

    邻桌,一个满身绫罗,身材富态的老者站起身来,向着上位的三人施礼:

    “徐文纪在云州所行之恶,罄竹难书,可千万不能被他蒙蔽啊!”

    “族叔所言极是。”

    这老人发话,几位家主也不能不正视,也都点头,回礼。

    这老者,论起辈分,是楚玄的六叔,虽不管什么事,但辈分足够高,话,自然也是有不小分量。

    但若只是如此,旁系出身的老者,也没胆量插话这几位的谈论。

    只所以感,是因为他的女儿。

    “家主,那一车车的银粮就这么拉出去,要散给那些泥腿子,老夫我,实在是心痛如绞……”

    老者一脸心痛:

    “那都是咱们辛苦攒下来的家底……”

    “谁说不是呢?”

    楚玄叹了口气,故作一脸萧索: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我等虽算的上家大业大,可人家可是两朝元老,太子太傅,兵部尚书啊。”

    其余两位家主也都叹气,无可奈何的样子。

    “兵部尚书又如何?我楚家,贵为皇亲国戚,什么时候轮到他徐文纪来耀武扬威?!”

    重重一拍桌,那老者气的满脸肥肉乱抖:

    “他曾是太子太傅又如何?他曾扶持之人,又非是今日之天子!”

    “六叔莫非忘了?两年前,我就曾起意要请教姨母,各位族老却是怎么都不同意。”

    楚玄故作叹息。

    他的母族,是白州大族,姨母曾是皇妃,且是有子的皇妃。

    有着这重关系,这几十年里,他们可没少发力,不但为族人谋取了不少肥缺,还将族中最为优秀的女子,送去了宫中。

    他的堂妹,也就是这位六叔的独女,如今,已是昭仪。

    “这……”

    这老者面色微微一变,笑骂了一声:

    “宴无好宴,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连老夫也算计上了?珠儿是昭仪不假,可她尚未诞下皇子……

    也罢,若是任由这徐文纪胡作非为,只怕家族都要蒙受灾难!”

    听得这话,楚玄几人对视一眼,皆有了笑意。

    萧一鸣等年轻一辈,也品出了意思,这几位家主,哪里是宴请他们,分明是要倒逼这些族老。

    虽然眼下看来,只是这楚六族老,可事实上。

    四大家盘根错节,势力可不止在朝堂、后宫,龙渊道,也是重中之重。

    这些年,四大家送去道城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逼的家主都要动用这些手段,这徐文纪……”

    萧一鸣眸光闪烁。

    人情从来比纸薄,四大家经营多年,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用一分,可就少一分。

    “如此,就有劳六叔了。”

    楚玄笑着起身,举杯相敬,其余人自然也都起身,齐齐敬那老者。

    “也罢,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央求我那女婿一次。”

    一杯烈酒下肚,这老者已有些醉的意思。

    其余人瞧着好笑,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接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一场宴会,直至夜深方才撤下,伺候的上百仆役都累得两腿发酸。

    楚玄等人,自然早就退了场,去了后院。

    “此番虽是出了血,可外有长留山作乱,内有德阳旱灾,徐文纪便是有通天本事,短时间,也顾不上对付我们。

    却正好是我们的机会。”

    三人缓步走着,谈论着。

    “不要忘了,还有聂文洞!”

    林星沉冷冷一笑:

    “这条喂不饱的狗,之前粮仓反水,坑了我们十八万石粮的事还没计较,此次,又附和徐文纪剿匪……”

    “这银粮,出青州容易,可想进德阳府?呵呵……”

    萧宪淡淡一笑:

    “这一路何止千里?山多路险,强梁无数,真要丢了,和咱们,可没关系。”

    “不错,正是此理!”

    三人相视一笑,却哪里有半丝郁郁之气?

    “家主,翎鹰加急!”

    后院,早有下人焦急等待,见得楚玄三人,方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上前,直至三人笑罢,才递上信筏。

    钱能通鬼神,买不到的东西自然很少。

    六扇门的翎鹰买不到,可养鹰人,却是买的到的,多年下来,自然也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系统。

    “红色加急?”

    林星沉眉头微皱:“楚兄,先处理事情。”

    楚玄点头,打开信件:

    “这信来自白龙轩……嗯?!”

    话音戛然而止。

    “两位也看看吧。”

    面无表情的将信筏递给林星沉,萧宪两人,两人先后看过,脸色顿时也都沉了下去。

    “好个冀龙山,竟敢如此大胆?!”

    林星沉冷笑起来:

    “这些江湖中人,果然都是些乌合之众,居然玩不过一个落第秀才?可笑,可笑至极!”

    “本就是乌合之众。”

    楚玄神色恢复如常。

    冀龙山能迅速做大,甚至号令青州绿林道,这背后自然有着诸多江湖宗门的推波助澜。

    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目标,来分担来自徐文纪的压力。

    却没想到,最后,反被冀龙山攥住了把柄,倒逼他们站队。

    这未免可太可笑了。

    “言辞模糊,语焉不详。这信筏中,只提及冀龙山要下山办拔城十座,可青州如此广大,他的目标,是什么?”

    萧宪拧着眉头。

    “萧兄还是不要纠结这些旁枝末节了!冀龙山此举,分明是要将这些江湖宗门绑上他的战车,我们的当务之急。”

    “是要与这些门派撇开关系,或是召回那些学艺的门人,亦或者,直接开革出族谱!这事若是沾上,我们怕是要万劫不复。”

    楚玄非常之果断。

    说话间,已召来了管事之人,着手安排此事。

    其余两人也都告辞离开。

    撇清关系是重中之重,至于什么拔城十座,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还敢来攻青州城?

    ……

    ……

    呼!

    吸!

    呼!

    吸!

    空荡荡的地宫之中,一片沉寂,唯有一道道长的非人的呼吸之声。

    碑林之中,小武裹着被子,辗转反侧,实在是睡不着。

    睡梦中,他的呼吸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和这呼吸声趋同,可后果,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憋醒。

    又试着吐出一口气,小武直吹的自己眼冒金星,差点晕了过去。

    “杨爷这气,也太长了……”

    小武翻身坐起,好一阵摇头晃脑,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开始打拳。

    但他习武的兴致很高,但总是无法持久。

    打了不到半个时辰,已是累的不想动了,叹了口气,向着大殿走去。

    越是走近,这呼吸声就越大。

    到得殿门口,甚至可以感受气流扑面而来。

    呼!

    突然,那长长的呼吸声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浪潮涌动般的巨大声响,他定睛去看,眼神顿时瞪大。

    “这是……”

    望向盘膝静坐的杨狱,小武心头‘砰砰’乱跳。

    这一刻,在他的眼中,铁池之畔,杨狱的身子都在发着红光,一眼望去,就好似一块通体晶莹的玛瑙!

    甚至于可以看到那粘稠的血液,在奔腾激荡!

第166章 大突破!

    咕咚~

    灼烫感自口舌,经喉管,坠入胃袋之中,似有石落深井之声。

    这是换血大丹。

    以精金甲胄自裕凤仙处换来十枚换血大丹至今,已接近半年,杨狱自然是掐着点,来算的。

    自觉差之不多,杨狱自没有耽搁,借着食材炼化的当口,混着金豆子就吞服了下去。

    沉凝心神。

    杨狱的五感攀升到极限,此时此刻,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周身的每一处筋骨、每一寸肌肉。

    再细化,到脏腑,甚至于更为细微的地方。

    他‘看到’了被胃液浸泡的换血大丹,看到丹衣被一层层的剥开。

    内气来自于血气,而血气,无所不在,经由内气,他下意识的想要加快这个速度,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胃袋中的褶皱,突的一拧。

    竟将那换血大丹整个碾碎了!

    轰!

    汹涌的热流瞬息之间,已然炸了开来!

    不是涌动,而是炸开!

    自脏腑肠胃至周身血液细微之处,就只眨眼之间。

    呼!

    杨狱的呼吸一滞,不知口鼻合拢,连周身的毛孔,也在同时紧紧闭合上了。

    有着太多次丹药吞服的经验,他早已掌握了如何能不让丹药流失的法子,那就是,转为内呼吸。

    内呼吸,来自龟息功,是他在过去三月里,炼化的几门下乘武功中的一种。

    他长达半日的绵长呼吸,就是为了此刻龟息功的运转。

    这时,就起了奇效!

    这一霎,杨狱只觉周身滚烫,恐怖的热流刺激的他内火旺盛,似要从内到外将他彻底焚烧掉!

    而这,不是错觉。

    能够内视的杨狱,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体温在攀升,血液在奔涌,在激荡,他的皮膜在血液的冲击之下,变得赤红如血!

    但他,并未放开毛孔。

    而是想要借助这一枚难得的大丹,一举将自己推到更高的换血层级!

    这数月静坐,他炼化了一件又一件的食材,见证了一个又一个高手创功,练功的心境、心得。

    这似乎与武功太大关系,可却在夯实他的基础。

    渐渐地,他领悟到了换血的奥妙。

    在许久许久之前,换血,并不需要十三次,而是一蹴而就,可就是因为死亡率太高,成功者万不足一。

    后来武者,才会将换血糅进筑基五关的过程之中,让这个本来只有五关大成者才能接触的‘换血’,变成跨入武道之路的开始。

    换而言之,换血,本可以一蹴而就,只要修成五关,且大成。

    “可惜,我修行的是今法,没有五关大成,更无法一蹴而就,彻底换血大成……换血大成,是武圣吗?”

    惋惜的念头一闪而过。

    杨狱心头,涌起了诸般经文,武功诀窍,以及一些常人不能够触及的秘闻。

    虽无法奢求一夕间换血大成,成就武圣。

    但他却有着彻底消化这枚大丹的药力,将自己推到更高换血层级的把握。

    嗡!

    热力滚滚流淌,经由血液遍布全身,一遍又一遍的奔涌游走,冲刷。

    这似乎很快,又好似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同时,危险,也随之而来。

    滚烫的血液刺激着血管,让五脏六腑,乃至于筋骨皮膜都发出不堪忍受的呻吟。

    渐渐地,杨狱感受到了恐惧。

    没来由的恐惧。

    恐惧之后,是愤怒。

    让他恨不得扬天怒吼,捶打胸膛的愤怒!

    继而,是惊吓、心慌、哀伤、欲望……诸般情绪接踵而来,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涌上心头。

    “这就是古法换血的心魔?”

    感受着错乱无比的情绪,杨狱忍耐的几位痛苦,但同时,也笑了。

    血液的奔腾、体温的升高、器官的呻吟,必然会造成人体各种不起眼的东西的紊乱。

    在此世,武者们将其称之为心魔。

    在他的前世,这似乎,叫做激素?

    心头泛起这么一个念头的同时,杨狱突然睁眼!

    唰!

    殿门之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小武顿时吓的一个激灵,他全神贯注之下,看的无比清楚。

    看到了其睁眼瞬间,一闪而过的光!

    眼睛,也能发光?!

    小武踉跄后退一步,就听得‘滴答’一声,瞪大眼睛去看,就见得一滴粘稠的血液,自杨狱的鼻孔滴落。

    他睁大的眼角,也渗出一滴鲜血。

    然后,是口角、耳朵……

    “杨爷!”

    小武骇然失色,又手足无措。

    他想冲上去,却又怕打扰他练功,甚至惊呼一声后,就紧紧的捂住了嘴。

    眼睁睁的看着杨狱从七窍流血,到得后来,全身都被血色染红,就好似血液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渗了出来。

    这何止是恐怖?

    简直就是惊悚!

    似是被吓傻了,直至杨狱起身将准备好的清水喝完,又一番洗漱洗去身上的污秽,小武方才回过神来。

    兀自不敢确信的闻着:

    “杨,杨爷……你,你,你这是换血?”

    小武惊疑不定。

    跟随杨狱之后,他也换了一次血,算是走上了武道之路。

    可他那一次虽也算得上惊险,但比之之前看到的这一幕,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是换血是什么?”

    杨狱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周身的血色方才缓缓落下。

    可其体内,却仍是无可言说的燥热与狂躁,让他忍不住的想要仰天长啸,寻个人大打出手,发泄一番。

    但他早已不是初次换血之时的他了,虽十分之辛苦,却还是生生克制了下来。

    比起发足狂奔,他有更好的去处。

    心念转动间,他又依着铁池盘膝坐下,滚烫的岩浆铁水仍在冒着泡,只是其中那枚玄英珠,却比三月之前小了十倍不止。

    看上去,似乎只有人头大小了。

    “这,真是换血?”

    小武手足无措,苦笑连连,只觉自己之前升起,好生练武的心思被彻底打消了:

    “那,那我还是不练武了……”

    这也太吓人了。

    “务农你怕辛苦,经商有无头脑,练武怕危险,那你这辈子,也只能在街头厮混了……”

    双手托于丹田上下,如小小太极,杨狱神色平静:

    “我仍会传你武功,但学与不学,还是要看你自己。”

    小武神色怔怔,不知想些什么。

    杨狱则缓缓闭目,再度陷入了闭关之中。

    玄英珠虽只有人头大,但也还足够他炼化几件食材,他是个多节俭的人,哪里会浪费?

    嗡~

    暴食之鼎中,仍是有着诸般食材盘旋飞舞。

    杨狱却没有炼化食材,目光落在了鼎壁的诸多进度条之上:

    【换血进度:第九次(气血如象)】

    【十都级:九牛二虎(第一重)】

    【上乘武功:天意四象箭(第三品)十步一杀(第三品)鬼影擒拿手(第三品)鬼影幻身步(第二品)玄鲸吞海诀(第二品)】

    【中乘武功:周游六虚(第八阶)斩首刀(第八阶)铜头铁臂功(第四阶)裂海掌(第三阶)狮吼功(第三阶)……】

    【下乘武功:逐风步(第九层)虎爪擒拿手(第九层)龟息功(第八层)……】

    【无品阶:老母想尔食气录(中乘第八阶)甲胄锤炼之法(中乘第六阶)兵甲灵通术(中乘第六阶)】

    ……

    鼎壁之上的进度条,比之曾经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

    这,却是他这三个月日以继夜的苦修功果。

    短短三个月,将三门上乘武功加之两门无品级的异术入了门,任谁知道,都要为之瞠目。

    而若有人知道,这还是因为杨狱受限于自身的血气层级,内气不足,才修炼到如此地步,则不知要多么震惊。

    “斩首刀的潜力,到此而至了,除非得到更多的刀法,否则,以我如今的底蕴,绝无可能将其再往前推一步了……”

    杨狱心中有些遗憾。

    这门他曾经的杀手锏,也是给他带来一个恶俗诨号的刀法,此时虽然堪堪跟得上他的脚步,却再不能压箱底了。

    心念翻飞,杨狱就想起了裕凤仙那口从不离身,酷似冷艳锯的偃月刀。

    可惜……

    杨狱静静立在暴食之鼎中,思量着过去三个多月里苦修的种种,也在无声宣泄着因血气突破而带来的诸般情绪的躁动。

    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将诸般情绪排空,恢复了冷静。

    “不知以我如今的武功,是否能在那位西府赵王的手下走几招?”

    望着那被诸多食材环绕的‘九牛二虎食谱’,杨狱有些蠢蠢欲动。

    这三个月里,最让他难捱的,不是地宫中枯燥的练功,也不是无人交流的孤独,而是因武功提升而带来的跃跃欲试。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重返流积山战场,想要再会会那名震天下的玄甲精骑,以及那位,军中战神,西府赵王张玄霸。

    不过,他一次次的克制住了。

    直到此时,换血突破,武功大进,自问已可将上乘武功发挥出威力,这股冲动,也再不可抑制了。

    这或许是他内心的渴望,亦或者还是体内脏腑暴动后的后遗症。

    他却不想压抑了。

    “炼化!”

    心念一动间,食谱再放出豪光,将他笼罩。

    下一瞬,光影流转,山河变化。

    他的眼前,

    残阳如血,旌旗猎猎。

第167章 至阳至刚,武圣之威!

    眼前,残阳如血,身前旌旗猎猎,口鼻间,是浓烈到了极致的铁血杀伐之气。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狱只觉心与血都变得滚烫起来。

    余光微扫,此时的他,立于一架巨大的战车之上,严阵以待的甲士之中,是大离名将武之龙。

    更远处,是护卫中军的数十战将。

    他此时所在,正在大离中军,那一面迎风招展,上印‘武’字大旗下。

    如今的他是大离左路先锋军,武之龙帐下的扛纛之人。

    “这是看人下菜啊……”

    杨狱心中喃喃。

    将帅出战,身后或身旁会树起帅旗,称为“大纛”,这是全军士气的汇聚点,大纛不倒,则军心不散。

    是以,抗蠹之人,既要能骑马杀敌,也能扛旗护旗,本身,必须有着强大的武力。

    隐隐间,杨狱品出了一些东西。

    进入这流积山幻境的身份是随机不定的,可同时,也是有着对照的。

    他初次进入之时,虽有些武功,但在这战场之上,太过微不足道,进来再多次,也不可能随机到什么重要的身份。

    也就是说,进入的身份,也代表着这方幻境对于自己实力的判定。

    “如果真是这样,我岂非有机会直接‘替代’武之龙与那位西府赵王交战?”

    杨狱眸光微亮,有些心动。

    轰!

    轰隆隆!

    地面抖动,马蹄声如雷。

    伴随着一场经久不息的长啸,追风赤云马一跃出了阴影,如火焰翻滚的披风之下,是那位让二十万大军都为之颤栗的男人。

    玄甲精骑,冲锋!

    “杀!”

    遥隔不知几十里,杨狱都感受到了直抵眉心的凌冽杀意,那一杆凤翅镏金镋,直直的指向了中军大帐!

    五感的攀升,让杨狱更为真切的感受到了玄甲精骑的恐怖。

    尤其是在那个男人的率领之下。

    阴影中,八千玄甲跨马而动,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支天神开弓射出的神箭,以摧枯拉朽般的锋芒。

    生生凿开了铺天盖地般的箭雨,贯穿了大离先锋军的战阵,以无可匹敌的威势,重创了大离军心。

    杨狱见得万箭齐发,见得一员员的战将冲杀上去,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来,那一杆凤翅镏金镋恐怖的没了边际。

    每一次挥舞,就是大片的兵将如茅草般被掀飞出去,所向睥睨!

    张玄霸的恐怖,不仅仅在于他自身,也在于其身后的八千玄甲,这些他亲手栽培的精骑,虽还不曾到达他们的巅峰。

    可初露的峥嵘已让大离军中一片哗然。

    溃败!

    面对那犹如魔神般的恐怖人影,哪怕大离军中不乏百战精锐,也都显得黯淡无光,一次又一次的被贯穿之后。

    已然现出了溃败的迹象!

    战车之上,杨狱握着长刀的手指不自觉的弹动着,却还在压抑着,等待着。

    这一幕,他看到了太多次,自然也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自己最佳的出手时机。

    轰隆!

    蜿蜒百丈的罡风之龙卷起不计其数的将士冲天而起。

    武之龙神色冷漠,正欲发话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声惊呼惨叫。

    “大纛,大纛倒了!”

    什么?!

    包括武之龙在内的所有大离战将纷纷回头,就见得一道人影拔地而起,一脚踹下,大纛已如利箭般迸射而出。

    继而,那人影跨风而动,展现出了惊人的轻功造诣。

    身在空中,惊数次变向,生生追上了那迸射的大纛,又一次借力,已冲杀出百丈之远,掀起一抹冷冽的刀光。

    斩向了火焰般翻滚的披风之下,那如神魔般可怖的男人。

    内气吞吐,罡风激荡,刀光凌厉已极!

    “哦?”

    随手一镋清空了周身百丈,张玄霸漠然抬头,这一瞬间,杨狱甚至捕捉到他幽沉似海的眸光中实质的电光一闪而过。

    继而,他落在身侧的左手五指弹抖,如同莲花般绽放,又自合拢。

    仅仅是一抓一摄,如此微小的动作,带给杨狱的震撼,却无与伦比。

    他的目力极佳,看的清楚,其一抓一摄而已,方圆数丈的空间都好似被抓在了掌中,发出阵阵霹雳也似的爆鸣。

    旋即,这好似将漫天气流罡风都抓进掌心的白皙拳印,已在一声响彻战场的雷鸣声中,轰然打出!

    轰隆隆!

    好似雷落眼前,犹如山岳倾倒。

    而比音爆还要快的,是那白皙却如山岳般沉重的拳头。

    噗嗤!

    这是刀光被打碎的声音。

    拳刀相接的瞬间,杨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至阳至刚,什么是无与伦比!

    刹那而已,他极尽的一刀已然破灭如泡影。

    然后,是他的右手寸寸开裂,直至臂肩,在那雷音响彻之时,整个人已如茅草般飞腾而起。

    势不可挡。

    无坚不摧。

    身在半空之中,杨狱周身都在喷血,七窍乃至细微毛孔,这一拳蕴含的力量之强,几乎将他全身的血液都震了出来!

    他的耳畔,甚至能听到皮膜、筋骨、乃至于脏器所发出的,不堪忍受的哀嚎之声。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怖!

    什么刀光,什么罡风,什么横练,在这一拳之下,都脆弱的好似一张纸。

    嗤!

    这是大纛深插地面之音。

    噗通!

    这是重重落地之音。

    战场,好似陷入了一刹的死寂。

    “这就是武圣吗……”

    血泊泥泞之中,杨狱立而不倒,他半边身子都已消失,可他却笑了。

    “这一拳,我接下了!”

    “功行不过三关,就敢向本王挥刀,大离军中,真有血勇之辈。”

    追风赤云马上,张玄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继而,凤翅镏金镋破空而至,轻轻落下:

    “不差,不差!”

    ……

    ……

    “噗!”

    正在打扫的小武突然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就见得铁池畔,杨狱吐出大片血雾。

    “杨爷?!”

    小武心肝都是一颤。

    动不动就吐血,这练武也太危险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吐出这口情绪激荡反涌的逆血,杨狱却有种拨云见日的恍然大悟。

    这一次交手,九牛二虎仍未晋升到第二重,可他却感受到了这门神通的进步,落在外在,就是他的力量,再度提升。

    但这,却不是他最大的收获。

    他最大的收获,是他终于弄明白了流积山幻境。

    这幻境,才是真正的‘九牛二虎’神种。

    “唯有彻底胜过那位西府赵王,我才能真正洞彻九牛二虎之力的真谛!”

    杨狱心中明悟,却又苦笑起来。

    流积山战场之中的张玄霸,还不是后来名震天下的西府赵王,可也已是武圣级数的强横存在。

    哪怕他能一次次的挑战,可想要胜过这位,只怕也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吧?

    “杨爷?”

    见杨狱又是吐血,又是苦笑,小武满脸担忧的靠近。

    “我没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东西。”

    杨狱心情极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略做调息之后,再度闭上眼,进入了暴食之鼎中。

    ……

    人一旦沉迷,就不知时间流逝。

    杨狱又一次的进入流积山战场,只是,他没再去挑战张玄霸,而是把矛头指向了其他的玄甲精骑。

    这时的玄甲精骑还不是后来张玄霸穷索百万大军挑选出来的军中最精锐将士,其中固然不乏强者,可杨狱也早非往日。

    再不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助力,已可堂堂正正的与这些玄甲精骑交手,甚至哪怕短暂被冲杀包围,也能维持不败。

    轻功、刀法、甚至于箭术,一一施展之下,他甚至多次止住了玄甲精骑的冲锋之势头,逼得多位玄甲将领反围杀于他。

    甚至有一次,逼的张玄霸出手,又一次惨死凤翅镏金镋之下。

    到得后来,他的目标已然不局限于玄甲精骑,而是对准了大离军中的战将,甚至于主将武之龙。

    整个人,彻底沉迷于战阵厮杀之中,丝毫不忌生死的搏杀中,他的武功肉眼可见的进步。

    只是,他仍无法接下那沉重如山的凤翅镏金镋。

    “这便是武道的巅峰吗?”

    再睁眼,望着幽沉鼎中的诸多食材光华,杨狱神情恍惚,似有恍如隔世之感。

    “若我有一柄同等级数的神兵,或许可以多撑几招?”

    杨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首次进入接下的那一拳,居然成为绝响,再之后的多次冲杀中,再没能接下第二招……

    凤翅镏金镋的锋芒,根本不可抵挡,轻轻一斩,什么都能斩成两截,根本没有比拼刀法的可能。

    回过神来,暴食之鼎的蓄能已满,但他没有选择再度炼化‘九牛二虎食材’,而是选择留下这一次机会。

    二十多次的流积山之行,他的收获巨大,暂时,也不能获取更多了。

    “呼!”

    地宫之中,仍是一片幽暗,小武缩在一角睡得正酣,杨狱拿起为他准备的饭菜吃完,缓缓起身。

    铁池中,玄英珠已只有三两个拳头那般大。

    翻滚的岩浆铁水已可将其淹没,杨狱心中微动,随手捡起一旁的铁链,甩动着将玄英珠绑住。

    随手一拉,臂粗的铁链就被拉的笔直。

    “咦?”

    杨狱心中一动,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脚下重重一踏,踩的地面塌陷,猛然一个发力。

    轰!

    正在熟睡的小武猛然惊醒,就见得面前烟尘滚滚,一枚烧的发红的铁球,深深的镶嵌在大殿的地板之中。

    这,这是……

第168章 种魔脱胎法

    拔出来了?

    莫说是小武,便是杨狱,心有些吃惊。

    他本是想着离去之后再度做个尝试,本也没抱希望,眼见拔了出来,心中也是有些惊喜。

    “玄英珠?”

    小武睡意全无,爬起来打量起啦。

    近距离去看,这枚玄英珠上半截全黑,下半截赤红,一接近,就有热浪扑面,可见温度极高。

    不过很快,其上的温度已降了下来。

    “原来是太重了……”

    杨狱走了过来,扫开尘土,端详着这枚玄英珠。

    不过两三个拳头大小的珠子,其重量不下数万斤,那铁链硬拉之下都变了形,可想而知,之前最大的时候有多重。

    这种材质,可比玄铁、精金还要稀奇的多了。

    心中想着,他直接伸手,握住了这枚珠子,沉腰坐胯,吐气开声,方才将其提将起来。

    “这玩意这么重?”

    小武吓了一跳。

    他可是知道杨狱的力气的,能让他摆开架势去拿,这玩意怕不是得有上万斤?

    “没有反应……”

    握着玄英珠,杨狱微微皱眉。

    这枚珠子到手,暴食之鼎的反应倒是不小,可却是欲吞之而后快的反应,不是遇到食材的反应。

    但若连食材都不是,又凭什么被三笑散人作为后手?

    是因为其中的金铁之气?

    还是……

    “杨爷?”

    见杨狱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小武小心翼翼的询问:“这珠子都拿出来了,咱们是不是能离开了?”

    接近四个月的地宫生活,哪怕时不时的会溜出去放风,可他也是难受的几乎发疯。

    再这么待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死。

    “是要出去了。”

    杨狱点点头。

    然后,在小武心神狂跳中,俯下身子,将那儿臂粗细的铁链拿在手里,一阵揉圆搓扁后,将玄英珠包在其中。

    做成一好似流星锤似的物什,缠在了左臂之上。

    “这……”

    小武看的瞠目不已,但还是很快被出去的欲望压过:

    “咱们去哪?回青州吗?”

    杨狱适应着加身的重力。

    九牛二虎虽还未晋升第二重,但他的力气又有长足长进,这数万斤重量倒也不算吃力,主要还是绑在左臂有些影响身体平衡。

    不过,他对于自身的掌控力极强,没多久,就熟悉了过来。

    听到小武的问话,也不多想:

    “先回木林府般,闭关这么久,起码要换洗一下,之后,我要去找一个人……”

    小武猛然回过神来,一脸酸涩:

    “谁?秦大家?”

    “……”

    他这脑回路着实惊人,杨狱一时都有些无语:

    “是我家老爷子。”

    老爷子。

    杨狱心神微沉。

    道果持有者分化道种并不会对自身有害,甚至还有种种好处,只是怜生教是什么所在?

    他怎么能安心?

    虽然一般意义上的道果,并不会易主,可万事万物,总归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文纪的道果杂谈中,曾提及一例道果被人窃取的例子,因太过悚人听闻,被他记录了下来。

    当然,因年代久远,没人知道真假。

    据说,那是数千年前的秦末,有一和尚,名唤‘欢喜’,其人酒肉不忌,八戒皆破,是个有名的花和尚。

    甚至曾带女眷于佛像前媾和,被当时的诸多僧人追杀,可因他修有一门惊天动地的魔功‘种魔脱胎法’。

    每每被人杀死都会从‘魔胎’中‘复活’,任谁,也杀他不死。

    这和尚八戒破完,却也觉得索然无味,一心追寻道果,后来,还不知怎么被他碰到一枚道果,可那道果,却被一女子得到。

    他冥思苦想着怎么窃取道果,最终,居然还真被他想出了一个法子。

    一个让杨狱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法子。

    这欢喜和尚手段高超,轻易就将那女子迷惑,不但成亲,还孕有一子,可生产当日,却是难产。

    这女子不知腹中胎儿乃是这和尚种下的‘魔胎’,拼死生下了‘孩子’!

    因这‘孩子’本身只是以女子血肉凝聚,顺势将这道果继承了下来,然后,欢喜和尚又从这孩子身上‘复活’。

    以此,得到了道果。

    后来,此事不知怎么外传,被‘陆沉’知道了,后者震怒出关,以重手法打死他诸多魔胎,方才将其扼杀。

    ……

    ……

    一晃数月过去,已是盛夏时分,木林府中,一派繁华景象。

    没了巨鲸、大蛟帮的街道上,无论是摊贩还是行人,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自其他处来的行商也多了许多。

    没有了这两头巨兽的把控,漕运焕发了新的生机,整个木林府焕发了新的生机。

    临江酒楼之上,人来人往,酒肉飘香。

    啪!

    重木拍桌。

    大厅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穿着单薄衣衫的老者正拍下醒木。

    “话说,那杨狱来得木林府城,眼见天色不过刚暗,街面上就没了人,房屋里没了灯,心中好奇,就扯了一人来问。”

    “那人本还不耐,但见他身高八尺,面如重枣,满面虬髯,活脱脱太岁神下凡,当即吓了一个哆嗦,忙不迭的说出原因。”

    “慢着!”

    有人高声打断。

    说书先生不悦的望向那人。

    那客人也不怕,高声说着:

    “你这老家伙满口胡言,那杨狱我也见过,杨大人虽算不得俊美无匹,可也不是你说的什么满脸虬髯!”

    “是啊!杨大人我也见过,人很温和。”

    其余客人也起哄起来。

    那说书先生却像是见过大世面,抬手就要下台:

    “你既知道,那不如你来说?”

    “你们就不能听先生说?听书就听一乐子,你莫非还要当真?”

    这一下,其他客人就不乐意了。

    见此,那最先开口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了,嘟囔着坐了回去。

    那说书先生见好就收,呵呵笑着开始说:

    “说来,这木林府比邻大涛江,漕运发达,本就是个富裕之地,可却有着两头巨兽盘旋,一唤大蛟,一名巨鲸,这两大帮会,是无恶不作,令人发指啊!。”

    “那杨狱何许人也?一手刀法是泼水不进,刀刀砍人头,斩首杀头的凶神,听到这个,当即拔刀,直言,不杀这两头恶兽,出不得这口恶气……”

    “等等!”

    这时,又有老客听出不对来:“你这说的不是‘血溅鸳鸯楼’吗?换了一下,就当成杨大人的事来说了?”

    “好家伙,我说怎么这么耳熟!”

    这下,其他客人全都不干了。

    这说书先生来木林府已有一月有余,或是新鲜,或是其的确有两把刷子,很是引来一批人去听。

    此时有老客听出不对,纷纷叫嚷了起来。

    “这……”

    这说书先生一见老客这么多,也微微有些慌神,不过他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眼珠子一转,就道:

    “小老儿许是年岁大了,记差了!那,接下来,小老儿就说说那长留山!”

    啪!

    见众人还在起哄,说书人顿时一拍醒木。

    见众人声音一小,也就顺势说道起来:

    “诸位可听说过,徐文纪,徐老大人要剿匪长留,早已率大队人马前去之事?”

    “这又有哪个不知?”

    有客人还在叫嚷。

    来往木林府的商队何其多,徐文纪剿匪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在场之人倒是有大半都听说过。

    “呵~”

    见台下有回应,这说书人以扇遮面,轻笑一声:

    “那诸位可知道,长留山欲‘拔城十座’用以回敬之事?”

    “什么?”

    “那长留山居然还敢攻城?”

    “那可是徐老大人,他们居然敢?”

    这下,台下就是一片哗然了。

    显然,这个消息,他们都不知道。

    倒是三楼窗角,自斟自饮的老者,眉头拧起,不由的站起身来,望向楼下大厅,见是个没什么武功在身的说书人,顿时有些奇怪。

    当即,就开了口:

    “此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压下了上下九楼的一切嘈杂之声。

    酒楼顿时静了下来,包括说书人在内,所有人全都看向了三楼,普通人面露骇然,有着武功在身的江湖人也都大惊失色。

    这一手,实在太了得了。

    “阁下是?”

    说书人这下真有些慌神了,忙不迭的拱手作揖:

    “小老儿随商队而来,路上曾碰到几个逃荒的流民,施舍他们之时,从他们口中听说,据说,定阳府已有不少城池,被劫掠一空了……”

    李二一额头见汗。

    他虽算不得见多识广,可接触过的武者可不老少,多的不说,和魏河相处的那些天,可没少听他说。

    这老者吐气开声这一手,少说也是换血六七次的武者了。

    他可得罪不起。

    “定阳府吗……”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黄四象若有所思。

    自得徐文纪命令来援手杨狱,他就一路尾随来了木林府,暗中打退了来自四大家的不少高手。

    后来听说杨狱离了木林,本想离去,却又接到徐文纪的传书,说要他驻守木林府,以防长留山狗急跳墙。

    此时看来,这伙凶人,是盯上了定阳府……

    “大人到底多虑了,他们比邻定阳府,怎么也不该来木林府才是……”

    放下银子结账,黄四象就要离开,突然,眸光一凝。

    呼~

    他望向窗外,就见得一条笔直的狼烟升起。

    继而,是声声重鼓之音,以及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

    “敌袭!!!”

第169章 绝杀时刻!

    正午刚过,日头正烈。

    木林府城头之上的景象,却能让人望之心寒,数百上千的士兵惨遭屠戮,被重重合上的城门之内。

    大批的悍匪正在列队,等候着命令。

    噗嗤!

    随手一指,将最后一人点杀。

    段飞面无表情的登上烽火台,将那死在台前的士兵手中的火把踢了进去,点燃了烽火。

    “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哈哈哈,朝廷原来就只有这些废物,没了神臂弩,哪里能挡住我等分毫?”

    吴长山狂笑着收回流星锤,足下一踏,已是重重一拳捶打在城头的巨鼓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便是神臂弩吗……”

    巨大的床弩之侧,一面容干瘦,身材矮小的老者,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最后,直接上手,将需要数个士兵依靠机扩才能绞动的神臂弩直接拉开。

    旋即一松。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箭矢破空,正飞身遁逃的一个守城将领直接被射成两截。

    只来得及鼓足内息,发出一声示警之音:

    “敌袭!”

    凄厉的惨叫声自城门所在传荡而来,其中蕴含的恐慌瞬间开始了蔓延。

    黄四象一跃登上临江楼顶,举目望去,就见得伴随着火光熊熊,狼烟冲天,大街小巷一片混乱不堪。

    行人、摊贩、衙役、江湖武人,此时反映各异,或前或后,一时人仰马翻,惊呼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无论是狼烟,还是示警的大鼓之声,都是许多人一生都不曾看到的,可能还会不理解这些东西的涵义。

    然而,那凄厉的喊声,代表着什么,却没有人不清楚。

    “大人居然猜到了?他们的目标,居然真是木林府?!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黄四象神情震怒,心中也有这惊疑。

    长留山横跨诸府,可冀龙山所在之山寨,处于定阳、德阳两府交界之地,距离木林府何止数万里?

    长途跋涉,攻伐一个根本无法占据的城池,这有什么好处?

    单单只是为了劫掠?!

    “咦?”

    秋风楼旧址,牡丹小筑中,秦姒也似有所觉,却是望向身前,刚从外地回来的赵坤:

    “你做的?”

    赵坤正坐饮茶,听到这句话,顿时冷笑:

    “若是我,此刻,烽火冒起的,就该是青州城了!区区木林府,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果真是长留山?”

    秦姒有些惊奇。

    即便这伙贼人不带干粮辎重,日夜奔袭,从长留到木林府,只怕也得一两个月时间。

    他们想干什么?

    “或是要打出旗号?亦或者,是要以此来解长留危局?”

    赵坤也有些拿捏不定。

    三月时间,他自定阳折返一遭,但来此的目的,却是要接秦姒去往定阳,也没有料到这伙贼寇会万里迢迢的来木林府。

    “大军就要压境,还敢分兵,那冀龙山就不怕被逐一击破?”

    秦姒有些疑惑。

    赵坤却也坐不住了:“老张家的麻烦与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要观察那冀龙山,再不去定阳,只怕就有些晚了。”

    “现下还走不得。”

    秦姒微微摇头。

    “怎么?”

    赵坤顿时皱眉冷笑:“莫非被人叫了几声秦大家,你就想着救下这城人?”

    “若来人真是长临,必是蓄谋已久,凭你我怕是难救这一城之人,只是……”

    秦姒打开窗户。

    秋风楼也已是一片惶惶,刚做了几月农家女的女人们,都在向她靠拢过来。

    “这些姐妹本就是苦命人,我已是她们唯一的依靠,这个时候,怎么能弃她们而去?”

    秦姒神色平静。

    赵坤脸色难看,但秦姒不走,他怎么敢走?

    当即,也只能咬咬牙,分身出去,先去看看情况。

    ……

    ……

    呼呼呼~

    黄四象足下轻点,飞身而去的同时,也有着一道道人影从各处向着城头奔去,他打眼一扫,其中有着刀甲未齐的驻军将领。

    更多的,还是从附近府县抽调而来的六扇门捕头,以及府衙之中的一些高手。

    呼!

    黄四象的速度何其之快?

    踩踏着楼宇房檐,倏忽就是百丈,未多时,已可望见城头。

    一片残尸血泊的城头,有且仅有三人而已。

    一背负长剑,面色幽冷的老者,立于烽火台上,烟火弥漫之下,越显冷酷。

    一虬髯如草,提醒魁梧,背负流星大锤的巨汉,正以双拳捶打鼓面,发出隆隆之音。

    还有一人立于城楼,摆弄着巨大的神臂弩。

    “段飞?!”

    黄四象瞳孔一缩,已认出了立于烽火台上的老者。

    此人,却正是年前曾参与围杀裕凤仙的几大高手之一。

    据说这段飞曾是云州武林中一位赫赫有名的高手,多年前逃进长留,犯下不少大案。

    在冀龙山收拢青州绿林道后,他更是位列青州七大寇,在长留山坐第三把交椅。

    地位仅次于冀龙山与汪冲。

    而其余两人,血气旺盛,气息强大,且能与其并列,不问可知,也是七大寇中人。

    “嗯?木林府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见得黄四象飞身而来,段飞三人也都有所察觉,彼此对视一眼,也皆是有些惊诧。

    青州武风极盛,习武者众多,即便是乡野村夫多也会学上几手拳脚傍身,可真正能称得上高手的。

    却并不很多。

    他们动手之前,可也是有过不少情报搜集。

    竟有一场大乱,木林府此时应当是青州七府之中,最为空虚的才是,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他是,徐文纪的人?!”

    崩!

    三人的念动只是瞬间,那低矮老者已松开神臂弩,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气爆之音,粗大的箭矢已射向了黄四象。

    “逆贼敢尔!”

    眼见得城头尸横遍野,黄四象勃然大怒,身形变换间避开神臂弩的直射,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杀向了城头。

    砰!

    一箭射出,城头三人也齐齐一动。

    吴长山一拳锤破重鼓,粗大的锁链搅动,流星锤已疯狂舞动起来,抗风漫卷间,犹如疯魔般杀将出来:

    “老东西,接爷爷一锤!”

    铮!

    没有任何言语,低矮老者已如毒蛇般蹿了出来,足下发力飞腾而起的同时,同样杀将出去。

    唯有段飞神色冷然,俯瞰着一片嘈杂大乱的木林府。

    黄四象飞腾如鹰,招展的袍袖荡起大片罡风,迎上那带着剧烈摩擦而来的流星锤。

    呼!

    锤袖相交之刹那,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吴长山眉头一挑,他这一锤,哪怕是城墙都能砸倒一截,可砸在那袍袖之上,却似是落空了一般。

    空荡荡丝毫不受力。

    他心中一惊,猛然回拉流星锤,却不想那袍袖已如毒蛇般缠上了锁链,他一发力,黄四象也自有了借力之处。

    他重重一脚踩在流星锤上,铁链顿时绷紧,让城头上的吴长山都差点一个踉跄,而他自己借力之后,速度再度暴增。

    已杀向了城头之上,那面色森冷的低矮老者。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只是一闪一避一踏,长留三人就皆是动容了,这老者跨步如乘风,一手流云飞袖用的出神入化。

    武功只怕还在他们之上。

    这样的大高手,居然会藏身在木林府中,难道他们的计划,居然暴露了?

    “那,那是什么人?”

    直到这时,还远在三条街道之外的铁开山等人皆是心头狂跳。

    虽距离遥远,可这几人动手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远远超越了他们之前所见的任何厮杀。

    不问可知,那城头上的三人,远非他们能够应付的。

    若是这位阻拦的高手被杀,木林府岂非立刻就要陷落?!

    “好!”

    这一手用的极为漂亮,低矮老者都不由的眼前一亮,旋即,一口比之手掌也长不了多少的短剑,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闪烁着的碧绿剑芒更好似毒蛇吐信般,已向着俯冲而下的黄四象的脖颈出割去。

    “老东西!”

    一击无功还差点一个踉跄,吴长山登时大怒。

    这一下,他本就魁梧的身子好似又膨胀了一瞬,血脉喷张,内气狂涌间,本已坠下的流星锤又是一个加速。

    自后而前,如攻城锤一般,砸向了黄四象的背心。

    当啷!

    珠落玉盘,剑芒无形。

    不及三人碰撞,立身与烽火台上的段飞也动了,瞬息而已,百丈已被贯穿,那一口长剑如有生命一般落入了他的手中。

    于

    无声之处听惊雷!

    这一剑,凶戾至极,数尺之长的剑芒在其上吞吐,好似锯齿一般不住的搅动,随其身形一动,竟好似在空中拉扯出了百丈的真空!

    这口长剑刺出的刹那,黄四象的眼前都闪过一抹碧光,好似山林之中的寒潭突然向着他倾倒而下。

    汗毛,瞬间炸起!

    这三大流寇都是久经厮杀之辈,没有半点犹豫,眼见似有不对,就果断的爆发出了自己最为狠辣的手段。

    齐齐围杀!

    “嗯?!”

    面对三人的绝杀,黄四象的神色也自一沉,但只一瞬,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之下,他的目光,居然望向了城外。

    一抹赤焰流光,正以连他都要为之动容的速度迸射而来。

    这一刻,哪怕是黄四象的眼皮都是狂跳起来,似乎嗅到了久违的危机。

    “这群蟊贼中居然有神箭手?!”

第170章 神箭之威!

    这一箭……

    黄四象的瞳孔剧震,心头涌起了莫大的危机。

    虽只看到了一抹赤光破空而至,可这突兀而来的一箭,带给他的压力却还要超过围杀而来的三人。

    尤其是身处围杀之时,这一箭,带给他强烈至极的危机感。

    时机的把握,太好了。

    好到了他余光扫到,也无法在三人的围杀之中反应过来。

    神箭手,本身就是最为凶残的刺客,而此刻,他也体会到了,什么是如芒在背。

    “蠢材,你以为我们凭借什么攻上的木林府城?!”

    段飞的嘴角浮现狞笑。

    拿下木林府,是他们大计之中重要的一环,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来的,除却他们三人之外,还请来了曾亲历过流积山一战的‘逐命箭’任一夏!

    “啊!”

    如此危机之下,黄四象再淡定不能,内气狂涌之下,他的身子都似在膨胀,刹那之间,暴戾的罡风已将其衣衫撕裂。

    露出那泛着青黑之色,棱角分明,好似钢铁浇铸般的身躯。

    然而,不及他暴起。

    场面就又有了巨大的变故。

    正自围杀于他的三人,好似同样遭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汗毛倒竖,纷纷怒吼着折返身躯避开。

    “谁?!”

    吴长山青筋暴起,整个人好似熊罴般狂躁,巨大的危机之下,他生生拽住了甩出去的流星锤,猛然一个回拉。

    护在身前。

    同时,也望向了危机袭来之处。

    其余几人,也皆是回首。

    却见得一道青光自极远处迸射而来,其速快绝,所过之处,更有罡风漫卷跟随,化生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风龙之影。

    吼!

    似有龙吟之声在众人心头炸响。

    黄四象震碎周身翻滚的罡风,就见得青光呼啸,犹如自九天纵贯而来的神龙,携气流震爆之音。

    后发而先至,生生射落了那给予他巨大危机的箭矢。

    更余势不减的贯穿长空,迸至城头。

    轰!

    看似极慢,可实则快绝。

    四尊皆跨过如龙大关的高手打爆气流之音尚且没有落下,怒吼狂啸,目眦欲裂的吴长山,已好似被攻城锤砸中一般。

    这一瞬间,从来以力量著称的吴长山终于感受到了力量。

    他凝练一般的护体内罡如一张脆弱不堪的遮羞布,被轻易贯穿,护持于身前的玄铁流星锤被巨力裹挟。

    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腹之间,震散了他修持数十年的‘虎啸金钟罩、龙吟铁布衫’。

    “噗!”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一口鲜血狂喷,人如陨石般跌落城头,杂碎了街道上铺彻整齐的青石地砖都未停下。

    在六扇门诸多人的注视之下,在长街之上拉扯出足有二十多丈长的沟壑来!

    土石飞天,烟尘滚滚。

    城上城下一时失声。

    哪怕是黄四象,此时都有些炸毛,直直落在城头之上,望着街道废墟中鼓荡的烟尘,仍还有着一缕恍惚:

    “天意四象箭……”

    对于武者而言,上乘武功是比什么都要宝贵的东西,得之不但能安身立命,更可福泽后代,开宗立派也唾手可得。

    而箭术,从来都是最为难以练,难以精,难以大成的武功。

    一如青州刘家的那门天意四象箭,其只所以失传,不仅仅是那一任家主的离奇死亡,也有这门箭术太过难以入门的原因。

    青州,居然有人悟出了这门早已失传的天意四象箭?

    上乘箭术大成之人,哪怕是在京城的那些年里,他也只见过寥寥几人而已。

    他是震惊,而段飞两人,已是出奇的震怒了。

    “天意四象箭……”

    某处酒楼阴影处,前来打探消息的赵坤也吃了一惊。

    一尊修成了上乘箭术的弓箭手,在段飞三人全力对敌之时射杀一人,他并不奇怪。

    让他震惊不解的是,刘家的家主都死了,又是谁修成了这门早已失传多年的天意四象箭?!

    “老七!”

    望着灰尘废墟之中生死不知的吴长山,段飞两人惊怒夹杂,怒吼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甚至被这一箭之威惊到,甚至不敢现身明处,几个挪移,避入城墙遮挡之处。

    警戒黄四象的同时,余光也扫向了远处。

    他们的目力极好,可也没想着能寻到一个善于隐藏的神箭手,可是,令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这一眼望去,居然真的看到了那神箭手。

    炙热的日头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驰着,而马车之前,一着黑色武服,步履沉重如山的青年缓步而来。

    他的腰间挂着刀与剑,而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把造型极为夸张的大弓,徐徐拉开。

    遥隔里许,两人的眉心皆是一凉,就好似这一箭,已然锁定了躲在城头之后的他们。

    一旦箭出,就无所遁形。

    “他……”

    段飞心头一沉,与那老者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彼此眼中的怒火与惊诧。

    他是谁?

    “他,他……”

    段飞等人看的到的东西,黄四象自然也看到了,但他的反应,却比这两人要大得多了。

    他的瞳孔收缩,比之之前看到天意四象箭时还要震惊,活像是见了鬼。

    这人,居然是。

    “杨狱?!”

    怎么可能是他?!

    “头领!”

    直到那被被射穿的玄铁流星锤滚出了烟尘,城门之前列队等待的一众悍匪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悲愤且惊怒,甚至还有着恐怖。

    吴长山,在长留七大寇中敬陪末座,但他集‘铁布衫’‘金钟罩’‘铁壁功’‘横练太保’等多门外炼武功融为一炉。

    一身横练之强,仅次于大龙头冀龙山了。

    可此时,竟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已然生死不知,甚至,极可能早已被射死当场,这样的场景,如何能让他们不恐惧?

    “逃!”

    一众山贼怒吼着掩饰自己的惊慌,可还不等他们上前查看吴长山的死活,就听得城头上传来段飞的怒吼。

    什么?

    一众悍匪还在疑惑。

    下一瞬,一声恐怖的巨响已在他们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轰!

    好似霹雳落地,雷出山中!

    顷刻之间,被关闭的城门就轰然爆碎,那无数木屑带着铁片在恐怖巨力的推动之下,化身世间最为可怖的暗器。

    呼啸着拍打向四面八方。

    “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一个个悍匪猝不及防之下,就迟了大亏,不少人被射成烂泥横死当场,更多的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狼狈逃窜。

    最惨的,却是城门正前的十数个悍匪。

    侥幸躲过了飞射的铁木碎片,就见得一道青龙怒啸着俯冲而来,只留下一声惨叫,就被恐怖的罡风彻底淹没。

    “鼠辈!”

    低矮老者目眦欲裂,段飞也气的两眼发红,可他们到底是经年的悍匪,眼见这一幕,只发出一声怒吼警示。

    已分了两个方向,想着城内逃去。

    一个神箭手,纵是修成了上乘箭术的神箭手,他们也未必就惧怕,可面前还有一个武功还在他们之上的老者。

    这一仗怎么看也没有胜算。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哪里逃?!”

    他们一动,黄四象自然随之而动,一声长啸间,人如苍鹰,双手掀起大片的罡风气流,同时攻向两人。

    他的轻功极好,又早有防备,这一出手,哪怕段飞两人一心要退,却也只得硬接这一手。

    可这一接,却根本没能接到丝毫力。

    反而被那毒蛇般的飞袖缠住了手腕,一个拉扯后,生生拉进了掌力范围。

    “那便先杀了你!”

    段飞低吼一声,彻底发狠。

    那低矮老者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折返,已默默爆了气,周身筋骨炸响如鞭,短剑飞舞,招招搏命。

    一时之间,哪怕黄四象的武功更好,也无法拿下这两个招招搏命,以伤换伤的凶悍大寇。

    轰!

    轰!

    此次此刻,三人没有任何留手,碰撞之间罡风肆孽,身形所至,一切房屋建筑都脆弱不堪,纷纷坍塌。

    立于屋檐之上的铁开山,就听得声声爆响,一座座房屋就接连倒下,甚至连三人交手的影子都无法完全捕捉。

    “啊!”

    面对着几乎无法摆脱的流云飞袖,段飞彻底爆发,任由那飞袖缠住他的手臂长剑,一掌打向了黄四象。

    砰!

    终于,伴随着一声爆响。

    段飞两人纷纷咳血,却也终于摆脱了那缠死人的流云飞袖,借力就要挪移而去,却见得黄四象脸上浮现一抹诡笑。

    “不好!”

    两人心头皆是一跳,各自回头,神色皆是大变。

    咚!

    重物落地,似连大地城墙都为之一抖。

    卸去了左臂之上缠着的玄英珠,杨狱故作紧张的擦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再度将四象弓拉成满月。

    而此次,他的五指间,分明夹着四支箭!

    “他难道已将天意四象箭修持到了大成?!”

    眼见得内气涌动,罡风汇聚,段飞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出手,打向对方,以此借力,分别遁向两个方向。

    “呼!”

    杨狱却恍若未觉,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了眼。

    流积山中的一幕幕浮现心头。

    近战,他没有任何一次,接下过张玄霸第二招,可那,是他长弓不在手中之时。

    心念一动间,他手指松开。

    崩!!

第171章 神魔般的影子!

    日头仍烈,狼烟兀自飘荡。

    靠近城门的几条街道上一片寂静,直至认出杨狱,才响起大片哗然之声。

    杨狱立身城门之前,弯弓搭箭,随意一指,已是锁定了段飞两人。

    神箭手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想要正面射杀修成内罡的武者,并不容易。

    不过,他想试试。

    嗯?!

    被锁定的瞬间,分别遁向两方的段飞两人却只觉遍体生寒,皆不由的低吼一声,无比果断的停下了身子。

    一人直接撞破了身侧的酒楼,木屑烟尘纷飞,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一个俯冲而下,血气爆发,想要冲进人群。

    可随着杨狱松开紧扣的弓弦的瞬间,一切都好似定格了。

    城墙内外,街道两侧,尽皆失声。

    唯有那四道箭矢迸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是内气吞吐之光,也是箭矢极速而行与罡风的摩擦生出的烟火。

    轰!

    旋即,巨响炸开。

    箭矢所过,狂飙的罡风纷纷依附而来,长空留影!

    武道第三关,拳出三尺罡,剑落四尺芒。

    而对于神箭手,这同样是一个蜕变,罡气作用于箭身之上,不止是增加着箭矢的速度与威力,更可变向!

    吼!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四道被青光笼罩的箭矢飞腾至高空之时,突然变向,分射两人,分射四方。

    一者长吟如龙,一者长鸣若凤鸟,一者怒吼如白虎,一者长嘶若玄武。

    四象分化之箭!

    上乘武功的修持之难,远超杨狱的想象,三月之前,他已掌握了天意四象箭中的‘风雷雨电’中的‘风’之一箭。

    可三月之后,也只是运用的更为纯熟,并不曾学到其他几箭。

    但以风箭加持早已大成的四象箭,却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在流积山幻境之中,他曾以此四象合一之箭。

    生生在那位西府赵王的手下,坚持了七招之久。

    虽是有远战的原因,可也可说明这门箭术的不凡之处了,此时用处,自然是恰到好处。

    轰隆!

    先有箭矢破空,方才有着气鸣滚滚随后而至。

    轰!

    那早已人去楼空的酒楼被自中而断,狂涌的气浪瞬间吹散了大片的木屑烟尘。

    “啊!”

    烟尘之中,那低矮老者眸光泛红,一手短剑飞舞,一手内气吞吐凝练出沉重内罡护持住自身的要害。

    砰!

    伴随着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尖锐嘶鸣的,是一声极尽痛苦的怒吼之音。

    鲜血飞溅,剧痛加身。

    低矮老者的短剑直接被崩飞脱手,一只手臂连同半边身子都被直接撕扯了下来,人在半空之中,胸腔中的鲜血伴随着大肠内脏就往外涌。

    但此时,就见得这老者的凶戾,他嘶吼着咳血,仅存的一只手拽住外露的内脏大肠,借着这巨大的冲击力。

    就向着远处的人群坠去。

    然而,不及他逃入人群,黄四象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蹿了过来,五指箕张,抓向了他的脊椎大龙。

    轰!

    仅仅一箭,那老者已被重创。

    遑论被三箭锁定的段飞?

    几乎是瞬息间,他就熄了逃向人群之中的念头。

    人力有时穷。

    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凶戾的神箭。

    “哪里来的过江猛龙?!”

    段飞的脸色难看至极,嗅到了极为浓烈的危机气息。

    这三只箭矢,自左而右、自后而前、自上而下。

    锁死了他一切可以腾挪闪避的空间!

    无论从哪个方向闪避,都不可行,唯有……

    “回身?!”

    段飞的心头震怒,却也没有任何的迟疑,无比果决的断了遁逃之念,内气狂涌下,长剑舞出漫天残影。

    嗤嗤嗤~

    剑芒吞吐,割裂气流,荡起大片的罡风。

    随着他的动作,铺天盖地的罡风被他吸引了过来,如同一条巨大的风龙将他缠绕其间,凝成了几乎肉眼可见的罡气之盾。

    遍布周身。

    同时,他借力折返,整个人重重落地,踏碎了大片地面,扬起滚滚土石与泥沙。

    借由泥沙遮掩,罡风阻挡,反向着立于城门之下的黑衣神箭手冲杀而去。

    “死!”

    怒目圆睁,段飞杀机如狂。

    无论是在云州还是来到青州之后,数十年里,他身经百战,却也从不曾有过如此狼狈之时。

    即便是与其他人一并围杀裕凤仙之时,虽被重创,却也没有如此时这般,没有交手就被逼的如此之惨淡。

    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暴怒。

    这一瞬间,他周身皮膜尽是一片殷红如血,活像是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炬,在迸发热与光。

    “暴气!”

    正自与那低矮老者厮杀的黄四象神色顿变了。

    他虽不知杨狱到底有了什么造化,修成了这样强大高深的箭术,可一个神箭手一旦被人近身,绝对死路一条。

    遑论那本就已跨入如龙关,武功比之自己都只差一筹的段飞了。

    “哈,哈!”

    他想抽身离去,可那低矮老者怎么会允许,他那已无血色的脸上尽是狰狞,搏命一般扑杀上来。

    “你找死!”

    轰!

    轰!

    箭矢贯地,炸碎大片泥沙废土。

    哪怕有着罡气护体,又以长剑格挡避开了要害,接连两箭,却还是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足下一次又一次的发力,终于,在最后一箭自后而前,欲将他彻底贯穿之时。

    刺出一剑!

    嗡!

    这一剑刺出,段飞周身萦绕的罡风竟如流水一般没入了那一口长剑之上。

    旋即,本已超出三尺的剑芒,在一阵之下,竟好似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森森可怖的剑龙,一瞬间,已割裂了数丈空间。

    以极端可怖凶残之势,刺向了城门之下,似还想再度射出一箭的杨狱!

    嗤!

    剑出无声。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变得缓慢了。

    这一剑……

    莫说是遥遥观战的一干匪徒与铁开山等六扇门众人,便是黄四象以及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赵坤都吃了一惊。

    罡气是什么?

    那本质是武者的内气浮流于外,极速震荡之下,引得气流告诉流转而成的。

    然而,武者的内气,仅能流于体表,至多因剑光在手,再多蔓延一尺而已。

    除非,拥有类似‘白龙掌力’之类的上乘劈空掌法。

    “这是,先天无形破空剑?!”

    黄四象终于想起这门剑法的来历,厉声呼喝,可他的声音,哪怕有着内气的鼓荡,也注定不可能比这一剑更快。

    “这一剑……”

    杨狱的眸光一缩,他的眼中,似再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甚至颜色,只有那碧绿如深潭般的剑光。

    以及那如毒龙般露出獠牙的数丈剑芒!

    这一瞬间,他的心头似被墨色充塞,本来超越常人的五感,在此刻竟都好似短暂的消失,为人剥夺掉了。

    唯有那铺天盖地而至的锋芒,刺激的他心神皮膜都在震颤。

    “不过……”

    杨狱的眼底泛起涟漪。

    有着刘长峰的前车之鉴,他仍敢留出空缺自然不会没有原因。

    这一剑自然是出乎了他的预料,可对于段飞的杀手锏,他却早有着预料。

    这一剑刺出,段飞眼中的狂躁已然彻底消失,有的,只有一抹深沉至极的冷漠,以及,更为深层的杀意与……担忧。

    他,太平静了……

    哪怕是自己已施展出了从未在外人面前施展过的‘先天无形破空剑’,哪怕剑芒吞吐间,他的衣角都已割裂。

    可对面这青年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知道,掌握着这样高深箭术的神箭手,心境绝对强大,哪怕被自己的剑法惊到,也绝不可能束手就戮。

    除非……

    哗啦啦~

    就在这一刻,段飞听到了声音,好似大江东流,惊涛拍岸之音。

    眼前之人,突然立了起来!

    从弯弓搭箭,到长身而立。

    这分明是极为细微的动作,可在段飞的眼中,这却是剧烈到了无法想象的大动作!

    哗啦啦!

    这是血液奔流到几乎透体而出的剧烈之音。

    这一瞬间,在他的感应之中,面前之人,好似变成了一尊巨人。

    他的身躯在膨胀,黑色的武服在猎猎作响,并不雄浑的内气在强横血气的催动之下,迸发出实质的光与热来。

    “这是……”

    如此剧烈的变化,自然吸引了包括黄四象在内,在场所有高手的注意力。

    旁观之下,他们看的更为分明。

    内在的变化,他们无从去看,可他气势的变化,却犹如黑夜之中的火炬,无比之刺眼!

    如果说,前一瞬,他的气势,还如山岳般沉重,如苍鹰般凌厉。

    此时,却更像是是一只展翅欲飞九万里的金翅大鹏!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他……”

    黄四象等人心神各异,而藏匿于木林府城某处高楼之上的逐风箭任一夏,却是身子一抖,几乎跌下了房檐。

    他神色骇然,活像是见到了鬼神。

    他的神色都在恍惚,骇然、惊疑、恐怖不住的在心头涌动,本已蓄势待发的一箭,彻底没了准头与力度。

    这一瞬间,在那黑衣青年身上,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在他心中,如神魔般恐怖的存在的影子。

    “呼!”

    长而急促的吐气声中。

    杨狱右手持弓,垂在身侧的左手,没去取箭,也不曾握刀,而是,突然间一张,又是一捏。

    他的五指,如莲花一般绽放,又自合拢。

    狠狠一捏,似将空气都抓爆了。

    继而,凭空打出!

第172章 武圣之拳,剑神之剑!

    呼!

    剑芒直刺而至的瞬间,杨狱的心神似有一瞬恍惚。

    武功,来自哪里?

    依着寻常人说法,武功,是来自于无数年里,与人厮杀搏斗的军中。

    而在种种典籍之中,杨狱看到另一种说法。

    说是,武功,最早来源于佛道两家,是上古之人从‘道果’‘神通’中演化而出的。

    杨狱认为,以上两者皆有。

    或有佛道两家的高人,从道果神通中悟出武功,可也必然有着寻常人在与人厮杀中总结出技击套路。

    武功的上下之分,或许就源自于此。

    以前,他并不确定,直至,他在流积山一战中,被张玄霸随手一拳打死,那一幕,好似烧红的烙铁,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头。

    之后的多次幻境磨砺中,他不自觉的回想、总结,直至出得地宫之时,他已初步掌握了那一拳的发力方式。

    它很简陋,甚至称不上拳法。

    可这一式拳法,却是最能发挥他这一身远超常人的巨力的方式。

    呼!

    心念转动之间,杨狱眸光大亮。

    雄浑的大力层层而至,过肩臂至指掌。

    旋即,他的五指骤然捏合,化作拳印,笔直递出,打向那直刺数丈而来的剑芒!

    这是极为简陋的拳法。

    仅仅是甩臂,捏合,向前一递,这样简陋的拳法,莫说是武者,便是寻常的乡野村民耍的都比这要好看的多。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的拳法,砸下的刹那,段飞的汗毛都根根闭合,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恍惚间,只觉,眼前之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不是一个神箭在手将他们三人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神箭手,而是一尊骑乘龙驹之上,纵横睥睨的盖世武将。

    这,这一拳……

    轰!

    拳剑相交,罡风炸裂!

    以两人为中心,十丈长街齐齐一震,好似被巨象践踏的泥地,猛的向下塌陷了一尺还多。

    更有大片的土石被罡风挤压的好似箭矢般四散而飞。

    “啊!”

    段飞如遭雷殛,身子几个颤抖,怒目不甘,只差一线,只要再进一线,他就有把握将这神箭手刺死当场。

    然而,这一线之隔,却如同天堑,再怎么也无法跨过。

    因为这一拳之力,超乎了他的想象。

    谁能想到,一个内气稀薄不足自己十一的神箭手,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直将他砸的长剑扬起,虎口发麻,眼前都有些发黑。

    这一拳,不曾砸穿他的罡气,可竟有长剑传递而来,居然都让他的内脏移位,有些招架不住。

    “死!”

    一次碰撞,杨狱的衣发皆是后仰,他的长袖被整个搅碎,掌臂之上尽是剑痕伤口,那剑芒的锋芒锐利的不可思议。

    轻易的就割裂了他手臂上的罡气。

    甚至于,他的周身都被割裂成不知多少细密的伤口。

    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一步前踏,不招不架,又是一拳砸下!

    砰!

    段飞回剑招架,被生生砸退数步,他心中闷怒如狂,可不及他反撩长剑,又是一拳砸下!

    砰!

    砰砰砰!

    杨狱足下连踏,拳出如强弓劲孥攒射,一拳快过一拳,一拳重过一拳,只觉三月闭关之苦闷,尽数被宣泄了出来。

    越打越是痛快,越打越是酣畅淋漓。

    噗!

    直到一声闷响传来,他方才如梦方醒,染血的拳头收回,眼前烟尘散去,

    却哪里还有段飞的身影?

    只有一具无头身躯,像是一根木桩般,被生生锤进了石板泥地里,鲜血脑浆‘咕嘟嘟’的从脖颈冒出。

    似有风吹过,灰尘散去。

    长街内外,各处暗中藏身之人,见得这一幕,皆是有些毛骨悚然。

    此时日头正烈,但却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凶残!

    太凶残了!

    莫说铁开山这般的六扇门捕头,便是长留这一干久经杀戮的悍匪,也全都看的呆住了。

    他们之中不乏性情暴虐者,杀人无算,可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凶残的杀人手段。

    将人的头,打进了胸腔里……

    唯有已将那低矮老者擒下的黄四象面色好些,可心中震惊,却溢于言表。

    杨狱的出挑,他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在徐文纪的面前力荐。

    然而,这也太出挑了……

    那段飞武功或许不及自己,可他自问要拿下此人,也绝不简单,尤其是他露出那一手‘先天无形破空剑’之后。

    可这般凶戾的悍匪,居然被以这年不及弱冠的青年,硬碰硬的,活生生锤杀了……

    饶是黄四象,心中一时也都有些无法相信。

    箭术或可突飞猛进,可这可是正面厮杀啊……

    “逃,逃!”

    好半晌,一干山贼中才发出惊天惨嚎。

    这群被挑选出来,万里跋涉而来,欲要为长留攻城扬名的悍匪们,彻底的绷不住了。

    凄厉的惨叫声中,发了狂也似逃窜起来。

    哪怕头领接连被杀,竟也没有丝毫的勇气上前与那人交战了。

    被吓破了胆!

    “杀!”

    铁开山等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杀向这群慌不择路乱逃的悍匪们。

    杨狱自也不吝啬手中箭矢。

    弯弓搭箭,箭开连环,很快,已助铁开山等人将这群匪类杀败,武功高强的,杨狱自然也随手解决。

    “杨,杨百户,真真是好手段。”

    倒提着那低矮老者走近,黄四象的神色仍有些复杂。

    杨狱的内气仍然稀薄,看上去似乎也只刚跨入筑基第三关,然而,即便是无功在手,他的实力,也足够让自己正视了。

    如果弓箭在手……

    “我还以为黄大人自视甚高,便有外敌,也会一力解决,没想到,还会点燃烽火求援……”

    杨狱收弓,笑笑。

    他闭关的地宫距离此处约有二十多里,若非这鼓声以及狼烟,他怎么也看不到这木林府城中来。

    “噗!你……”

    黄四象还没说话,被他提着的低矮老者已是喷出一口逆血。

    此次大败亏输,他本已心丧若死,认为自己等人被徐文纪算死,此败非战之嘴,可听得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

    怒火冲心之下,竟直接昏厥了过去。

    “嗯?”

    瞧了眼面有古怪的黄四象,杨狱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了:

    “这烽火,该不会是这群匪类自己点燃的吧?”

    “这群贼寇,跋扈惯了,或许是向着点燃烽火,将所有人引来一块解决吧?”

    黄四象神色古怪,却也不得不承认。

    若非徐文纪传书自己,而这些蠢贼又自以为是的点燃烽火台引来杨狱,此时的木林府城,只怕就将化作修罗场了。

    “长留山若都是这般头脑……”

    杨狱顿时哑然。

    “练武的多勇悍而无谋,习文者,多多谋而无胆,少有敢盘踞山林的。”

    黄四象哂笑一声:

    “这一群山匪,怕是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指望他们有什么脑子?”

    “只怕也未必,长留山能有如今的名头,聪明人,自然还是有的。”

    杨狱也没太在意,接过小武收拾来的包裹,也不急着打开,反而问道:

    “黄大人,你之前说‘先天无形破空剑’,可是有什么来头?”

    “你可知道铸剑山庄?”

    黄四象扫过四周,六扇门的捕快正在收拾残局。

    “大明三宗,自然不会不清楚。可这铸剑山庄的成名武学,不是‘七杀七夺辟魔剑’吗?这什么‘先天无形破空剑’莫非也是铸剑山庄的武功?”

    杨狱微微皱眉。

    随着数十年前大明九王马踏江湖,江湖武林就自败落,不少的武林大派都被斩尽杀绝,只有三宗,不曾被清算。

    悬空山、烂柯寺、铸剑山庄。

    其中,前者隐匿于十万大山,人迹罕至,其二,则是佛门祖地,千万佛门信徒敬仰之地,本也在清算之中。

    可随着张玄霸受阻玉龙观而躲了过去。

    第三,则是这铸剑山庄。

    顾名思义,其以铸兵为生,四百年里,多为皇室、世家门阀、其他宗门铸造兵器为生,少有与参与江湖争斗。

    “是也不是。”

    黄四象略微沉吟后,说道:

    “这门剑法,出自‘悬剑台’,是‘慕清流’所创之剑法,此人,最早是铸剑山庄的弃徒……”

    “慕清流?”

    杨狱咀嚼着这个名字,眸光突然一凝:

    “剑神慕清流?!”

    说起这个名字,杨狱着实印象不深,可说起其称号,则是无人不知了。

    剑神慕清流。

    却正是当世十二武圣之一。

    相传他最早只是铸剑山庄一个烧火的杂役,天资高绝,从铸剑山庄叛离之后,只用了数十年,就成就了武圣。

    不过他连徒弟都没有,只有身边的四个捧剑童子,悬剑台说是门派,不如说是他自己修行的道场。

    “是他。”

    黄四象点点头:

    “那慕清流极为骄傲,不至于和匪类勾结,但据说他曾送了铸剑山庄一本剑经,其上或许就有这门‘先天无形破空剑’……”

    “铸剑山庄多世家弟子,若此人真出自铸剑山庄,嘿嘿……”

    黄四象冷笑一声。

    “铸剑山庄…”

    杨狱眸光闪烁,将此事记在心里,望向脚下生死不知的低矮老者。

    有着思量。

    “我总觉得,冀龙山派这三个流寇前来木林府,别有目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614/ 第一时间欣赏诸界第一因最新章节! 作者:裴屠狗所写的《诸界第一因》为转载作品,诸界第一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诸界第一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诸界第一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诸界第一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诸界第一因介绍:
浩瀚的世界重新焕发生机,远去的神魔即将归来。
持一口暴食之鼎,法学生杨狱穿越而来,于边陲小镇睁眼看这似是而非的世界。
他看到无垠大地之上,古老的王朝濒临末路,烽火中龙蛇四起。
他看到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千户之地,瞬息尽成白地,万乘之国,弹指化作云烟。
他看到有童子挥舞红绫舞动四海。
他看到猎户立于山巅,弯弓向天。
他看到巨人立地顶天,咆哮间,山河皆碎。
他看到九霄云中仙神盘踞,谈笑间,沧海桑田。
杨狱沉默、迷惘、压抑,直至,发出惊天怒吼:
“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我这一生,绝不碌碌!”
…………
已有老书《诸天投影》《大道纪》,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看看。诸界第一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界第一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界第一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