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六贼纨绔TXT下载六贼纨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六贼纨绔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六贼纨绔txt下载     六贼纨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5章 百万贯的诱惑(上)

    陈飞燕、杨雄刚刚纵马爬上山坡,一队数百骑狂奔而来,看到旗帜后,杨雄心下一阵担忧,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经的东主,陈飞燕却一脸的淡然,反而率先踢马迎上数百骑。

    萧嗣先提马尚未来到近前,远远便认出让自己损失了上万张皮子的混蛋,大手一挥,数百骑在奔行中向两翼不断展开,不片刻便将陈飞燕等人牢牢围住。

    “混蛋……”

    萧嗣先大腿一抬跳下战马,照着已经下了马的杨雄就是狠狠一鞭。

    “啪!”

    “混蛋……老子砍死你个混蛋——”

    “当啷!”

    萧嗣先拔刀就要砍死眼前混蛋,陈飞燕猛然站在低头沉默的杨雄面前,萧嗣先登时暴怒。

    陈飞燕面不改色,抱拳笑道:“萧大哥还请息怒,我家少主既然将人送来,是杀是剐都由大哥做主,当然了,若是大哥饶了他一命,我家少主说了,无论杨兄弟欠了多少债,都由我们来偿还。”

    萧嗣先鼻息粗重,很想不顾一切砍死坑了自己的混蛋,可……可大败后的自己……

    “哼!”

    萧嗣先将刀子挂回腰间,这才冷着脸张开双臂,狠狠抱了下陈飞燕,又冷冷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杨雄,恨恨说道:“这混蛋拿了兄弟一万张上等皮子,还有些是顶好狐皮,若卖到宋国江南,少说能卖了十万贯!十万贯就这么被他给老子扔到了海里!扔到了海里也就罢了,可他却再不见了人影,燕子兄弟,你说老子该不该砍死了他?”

    陈飞燕微笑点头,笑道:“萧大哥说的是,若兄弟丢了上万张上等皮子,兄弟也会恨不得拔刀砍人。不过呢,萧大哥也只海路不同于陆路,海路更为凶险。”

    两人并肩走在草地上,陈飞燕说道:“小弟也听了杨兄弟的事情,其实也不是杨兄弟不回辽国赎罪,只是在海上时被海狗子俘获,之后便是跟着少主一路追杀海狗子,这才耽搁了一年多。”

    萧嗣先现下更在意陈飞燕所说的赔偿问题,皱眉道:“陈兄弟开口求情,兄弟给你这个面子,但丢的货一定要赔!”

    陈飞燕笑道:“那是自然,依照一万张皮子的价格,顶多也就卖了五万贯……”

    萧嗣先大急道:“陈兄弟,兄弟的皮子全是上好皮子,若不是上好皮货,也绝不会不远千里送去南方!”

    事前就已经了解过,陈飞燕自是知道萧嗣先话语真伪,看着萧嗣先急眼,忙点头道:“萧大哥救过兄弟的命,自是不能让大哥吃了亏不是?当然了,大哥你也知道,小弟只是商会里的驼子,有些事情也决定不了的。”

    见萧嗣先还要焦急,身子往近了靠近了些,见此,萧嗣先哪里还不懂?忙也凑近些。

    陈飞燕低声说道:“萧大哥在辽国,想来也听闻了‘小五衙内’的事情吧?”

    萧嗣先一愣,自家与海瑞商号做过不少交易,对于海瑞商号的少主自然是知晓的,刚要开口,猛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低声说道:“陈兄弟是说,小五衙内想要干票大的?”

    陈飞燕很是满意萧嗣先的上道,郑重点头道:“萧大哥也知小弟的出身,身为辽国人,对于女直人侵入东京道也是尤为愤怒,但宋国人很想坐山观虎斗,或是有……与女直人联手……”

    “什么?”萧嗣先大惊失色,一脸阴沉道:“该死的蛮子竟敢不顾当年誓约?”

    陈飞燕忙拉住大急的萧嗣先,见他还有些情报,萧嗣先忙压住怒火,又凑近了些耳朵。

    陈飞燕低声说道:“宋人坐山观虎斗,或想与女直人联手并非瞒得住他人,换做是咱们,恐怕也是这般,但我家少主,也就是小五衙内并不认同宋国的忘恩负义,认为女直人只是山林野人……萧大哥可能不知,前些时候少主便砍了数千流求野人的脑袋。”

    “少主自南洋回宋国时,听说了女直人竟趁着东京叛乱侵入咱们的东京,很是恼怒,知道咱们可汗困难,若是可能,愿意为可汗养一支军队……”

    听到此处,萧嗣先本能的察觉到不妥,急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一个蛮人统领我大辽兵马?”

    一开始时,萧嗣先心下也觉得不大可能,但蔡鞗给出的条件太过优渥,面对让人瞠目结舌条件时,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吧?

    见萧嗣先急眼,陈飞燕苦笑一声,叹气道:“萧大哥若听了少主话语,或许萧大哥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憨傻之人。”

    萧嗣先虽贪财,打仗也不行,却不是个蠢货,见陈飞燕唉声叹气,很是不解道:“难道……另有隐情?”

    陈飞燕叹气道:“大宋国禁军俸分五等,一等月俸千钱,五等钱三百,月粮两石,若是以一等卒计,万人年需十二万贯银钱,二十万石粮,配齐刀枪箭矢,差不多百万贯,少主尤为不喜女直人,愿意每年出资百万贯供养一万一等卒,若是骑军……第一年可给与两百万贯。”

    萧嗣先一脸震惊,陈飞燕似无所觉,叹气道:“至于萧大哥的担忧……唉!说句实话,即使是兄弟我也没想到少主会说出那般话语,一万一等卒,从上到下不会有一个宋人,即使是少主也不担任军中任何职务,但有一点要求,就是此万人必须是一等精锐,必须驻扎在抵御女直人的前沿——营州。”

    陈飞燕轻声叹息,说道:“少主年幼散财无数,不瞒萧大哥,兄弟我也有些担忧少主这么散财,会不会把商会银钱散了一空,可咱也只是商会里一活计不是?”

    “先是欲要用两千万贯买扑了一座荒岛,虽说两千万贯最终无需给了宋国朝廷,可也送出了一座数百万两黄金矿山不是?”

    “黄金送出也就送出好了,可之后又把整座流求岛送给了宋国百姓、商贾,任由他人挖矿,任由他人耕种,不收取一文银钱!”

    “前些时候,听说宋国仅仅只是因为少主身在麻逸国追杀海贼,仅仅因为少主没在宋国,宋国没有寻到金瓜石金矿,宋国官家便用兵卒关押了少主娘亲,宋国百姓便不满少主……”

    “唉!”

    陈飞燕深深叹息一声。

    “少主砍了海贼脑袋,从麻逸国回了宋国,却得知自己阿娘成了囚徒,本想着百姓穷苦,给了免费田地却被人不满,换了他人,换了萧大哥也会愤怒吧?所以少主砍了数千流求作乱野人,帮着宋国朝廷寻到金矿后,也不愿再过问流求的事情了……”

第256章 百万贯的诱惑(中)

    陈飞燕叹气道:“少主尤为不喜野人,宋国与辽国自《檀渊之盟》后,两国已是兄弟之国,虽偶有争执,两国不也没有动刀动枪不是?亲兄弟难道就无争吵拌嘴之时?”

    “既然是兄弟,兄弟有难,又怎能坐视不理?更是不能与外人欺负自家兄弟不是?”

    萧嗣先深吸一口冷气,依然难以压下胸中狂跳心脏,自己在黄龙府战败后,皇帝至今也未有完全原谅自己,听了陈飞燕话语,本能的察觉到了自己机会来了,忙点头道:“陈兄弟说的不错,宋辽两家本就是兄弟!”

    陈飞燕又苦笑道:“萧大哥知道少主是宋国蔡太师五子,是海瑞商号的少东家,可萧大哥不知道的是,海瑞商号原本是海上贼寇,是朝廷招安后建起的商会,所以才成了南北货运商会。”

    “海瑞商号第一代是苏易坤,其女嫁给了宋国太师,这才有了海瑞商号少主。”

    “海贼与山匪不同,最是看重兄弟情义,而少主在海上飘荡的旗子就是紫荆棘花苏字旗。”

    陈飞燕将“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典故说了一遍,深深叹气一声。

    “宋辽是兄弟,百年来两国和平共处已经证明了一切,再如何争执闹矛盾,打的头破血流,关起门来,那也还是自家人的事情。”

    萧嗣先微微点头,说道:“正如陈兄弟所言。”

    陈飞燕说道:“所以呢,少主很是不满意朝廷作壁上观,甚至还要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兄弟行为,所以……”

    萧嗣先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下狂喜,忙点头道:“小五衙内果然是兄弟!陈兄弟放心,此事虽难……但兄弟绝对支持!”

    “走走,陈兄弟一路劳顿,先一醉再说!”说着,萧嗣先仰天大笑,终于放下了心中担忧。

    两人把臂大笑,不知何时,原本围着十余骑的辽兵也成了拱卫他们的亲随,至于杨雄……没人再提丢万张皮子小事。

    萧嗣先看似长相威武,陈飞燕却知道他实则只是个狡猾的商贾,这样的辽国权贵不少,但他的兄长萧奉先却是辽国顶级权贵,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的亲信枢密院使,也是皇后萧夺里懒、元妃萧贵哥的亲哥哥。

    政和三年,女直五国头领乌雅束病逝后,其弟完颜阿骨打继任女直五国头领。

    政和四年九月,完颜阿骨打领兵攻打辽东京江宁,杀辽统领耶律谢十,十月侵入熟女直铁骊部、曷苏馆部,十一月,耶律延禧令萧奉先、萧兀纳征讨,结果却大败而归,因萧奉先调动了东京大部分精锐,大败后,东京空虚,连连丢失江州、宾州、咸州。

    政和五年,完颜阿骨打大败辽国后,在其弟吴乞买和撒改、辞不失等拥立下,立国号大金,完颜阿骨打登基为帝。

    政和六年正月,渤海人高永昌于东京反叛,耶律延禧遣大将张琳、耶律淳募兵征讨,高永昌不敌辽兵,向完颜阿骨打求救,事后却被女直人翰鲁杀死,东京沦陷。

    东京的丢失,究其根子还是因为萧嗣先在出河店、鸭子河大败,若非如此东京也不会如此空虚,不仅先是丢了江州、宾州、咸州,更是因此造成高永昌据城反叛,丢了整个上京,一场战败造成如此被动危局,辽皇耶律延禧能不恼怒萧嗣先才怪呢!

    萧嗣先也知道自己的失败让皇帝恼怒,虽然有兄长萧奉先、萧保先、两个妹妹一再劝解,可他知道,耶律延禧依然恼怒他的战败,正不知该如何呢,陈飞燕就送来了如此大的一份礼,大喜!

    萧嗣先不愿让他人接触了大财主,先是一通宴请将陈飞燕等人灌醉,仔细吩咐一番亲随小心守护后,这才急匆匆跑去寻大兄萧奉先。

    一通述说后,萧嗣先强忍着心脏狂跳,说道:“大哥也知那宋人小五衙内两千万贯买扑荒岛,以及送给宋国数百万两黄金的事情,此人绝对有供养万卒的银钱,听陈兄弟说,小五衙内得知女直人占了东京时间较晚,暂时还没法子从宋国获得万卒可用的铁甲,但在一至两年内提供一万套铁甲,大哥,这……这是好事啊!咱们可不能拦着!”

    萧奉先深吸一口冷气,强忍着胸口鼓荡,再次问道:“你确认那宋人娃娃不让任何宋人插手万卒任何事情?”

    萧嗣先重重点头,说道:“三弟仔细问过陈兄弟了,确实全部由咱们自己选将,但好像……好像需要让小五衙内认可统兵将领有足够的能力,说是……说是不能让该死的野人得到了小五衙内提供的甲胄刀兵,更不能与野人勾勾搭搭,至于具体的,需要等咱们是否同意,若是咱们同意了,小五衙内可能会带着五十万贯银钱来一趟咱们这里,商议一下具体事情。”

    萧嗣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陈兄弟前来时,小五衙内还在前往开封的路上,五十万贯银钱不能自宋国境内前来,只能自海上运来,也只有三月顺风时前来,五月送来第一笔五十万贯军卒一年饷银,至于粮食……自南洋运送粮食可能较为困难,若是妹夫同意,小五衙内可以购买些田地,招募些咱们的百姓耕种,用于供给军卒食用。”

    唯恐自己大兄不支持,萧嗣先急切道:“大兄你可得支持三弟啊!小五衙内几乎就白送了咱们一支精锐兵卒,你若不答应,三弟就去寻二兄!”

    萧奉先心下一阵好气,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不帮你……大兄不帮你,你早被大汗砍了脑袋!”

    又唯恐他泄露了此事,若被萧瑟瑟、耶律余睹得知了,那可就麻烦了,说道:“此事万万不可让他人得知,那陈飞燕万万不可让他人得了去!”

    事关自家富贵,萧嗣先自然不敢大意,忙点头答应,带着人急匆匆跑回自己营帐驻地,唯恐汗帐的耶律余睹得知了如此天上掉下的馅饼。

    在亲弟弟离去后,萧奉先一阵低眉沉思,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唯恐夜长梦多,也不顾此时已是深夜来到中军汗帐外,与帐外百夫长耶律速敢一阵低语,耶律速敢不敢迟疑,掀帘走入帐内。

    “大汗,枢密使大人求见。”

    尚未睡下的耶律延禧听了耶律速敢话语,眉头微皱不悦,元妃萧贵哥一手遮掩着胸口裸露的肌肤,一边轻声问道:“可知枢密使大人有何要事?”

    耶律速敢不敢抬头正视,抱拳说道:“回元妃,枢密使大人并未说是何事,只是有要事禀告大汗。”

    耶律延禧一脸不耐烦道:“何事如此重要,非得此时前来?让他明日……”

    萧贵哥轻轻推了他一下说道:“大哥此时前来也定然是军国大事,大汗还是见一见吧?”

    耶律延禧无奈,只得点头,又不耐烦向耶律速敢摆了摆手。

    “让他进来。”

    耶律速敢不敢迟疑,抱拳躬身退出汗帐,不数息萧奉先走入帐内,耶律延禧只是坐在床上,倾斜着身子看着他。

    “何事?”

第257章 百万贯的诱惑(下)

    萧奉先并未在意耶律延禧的不耐烦,躬身抱拳道:“回大汗,臣之三弟……”

    刚提到“三弟”两字,耶律延禧就是一阵恼怒,大手一摆,怒道:“不要提那混蛋!”

    萧奉先一阵苦笑,知道坐直了些身子的男人因何恼怒,却又不能不开口,说道:“大汗有理由恼怒三弟,甚至砍了三弟脑袋也不为过,只是今次三弟却是立了大功,臣也不得不提起。”

    耶律延禧一愣,萧贵哥忙说道:“大哥此时前来,想来是有要事的,此处也无外人,大哥尽管说就是了。”

    萧奉先默默点头,神色郑重道:“三弟刚刚来告,说是宋国来了一人,此人原是我辽国之人……”

    提到“宋国”时,耶律延禧面色不由郑重起来,若是东京未失,南面传回的消息或许不会让他担忧,但今时不同往日,也由不得他不得不神色郑重,但随着萧奉先说着陈飞燕话语,又有种天方夜谭般的不真实感。

    “你说那……那小五衙内要每年拿出百万贯银钱,为我大辽养一万精锐军卒?”

    耶律延禧一脸的疑惑,萧贵哥更是讶然不解。

    萧奉先正色道:“大汗想来也听说过宋国传出一娃娃两千万贯买扑一座荒岛,以及送给宋国朝廷数百万两黄金的事情,而那娃娃就是这个‘小五衙内’蔡鞗。”

    耶律延禧、萧贵哥心脏没由来的一阵狂跳,他们很清楚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萧贵哥犹豫说道:“大哥以为此事可是真?”

    萧奉先沉默数息,看向一脸期意耶律延禧,说道:“两千万贯、数百万两黄金太过震撼,故而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故而咱们都是知晓,此子所言真伪如何尚不可知,需要大汗遣人前往宋国,细细察清楚此子身世、过往,确定百万贯真伪,一旦为真,我大辽国必然再增一强军。”

    萧奉先抱拳又是一礼,说道:“大汗最是知晓我大辽兵制,一精锐正丁需三名辅卒,皆因我朝征募兵卒皆需自备兵甲器具,自备粮秣战马,故而需每每打草谷以养兵卒。”

    耶律延禧默默点头,自家事自是最为清楚。

    萧奉先继续说道:“此法让我大辽兵卒时时都精于作战、厮杀,但却因为军中无粮饷,因需自备兵甲,故而与女直野人拼死厮杀时无法持久、无法拼死一战,皆因一旦战死、受伤,也无宋人那般的抚恤。”

    “但那宋人娃娃以宋国禁军上等卒待遇养我军,一卒月奉一贯、粮两石,并为军卒配备兵甲器具,如此一万兵卒将再无后顾之忧,臣相信,给臣三五年,臣必会剿灭那些该死的野人女直人!”

    耶律延禧胸口火热,他能听出萧奉先想要表达的意思,整个人跳到地上,不顾此时正是滴水成冰时节,赤裸着胸怀来回走动……

    “立即派人前往南京,立即让人察清楚那娃娃的所有事情,立即确信真伪!”

    “若那娃娃所言是真,朕绝不吝啬田地!他想要多少,朕给他多少!”

    ……

    耶律延禧焦躁的如同碾磨的驴子,猛然看向帐外。

    “来人!”

    耶律速敢忙掀帘走入,抱拳道:“耶律速敢在。”

    “立即前往西营,将那宋国……将那……”

    耶律延禧开口“宋人”后才发觉不妥,一时又忘了陈飞燕姓名,耶律延禧忙说道:“大汗莫急,此时那汉民已经大醉,还是等了明日再找来询问也不迟。”

    又犹豫说道:“如果那娃娃话语是真,此事还须谨慎小心,若是被宋朝得知,恐怕将有变故。”

    “对对……”耶律延禧忙点头,说道:“以大兄所虑,又当如何?”

    萧奉先一阵皱眉,说道:“百万贯银钱不是个小数,即使宋国富裕,百万贯也需宋国数个州府赋税,如此之多银钱来养我辽国万卒,或可隐瞒了一时,终不能隐瞒了长久,若那娃娃真给了咱们,恐怕也不怎么忌惮宋国不满,也或许……是宋国太师心意。”

    “此事若为真,以三弟得知情形来看,宋人不插手供养万卒统领之事,仅仅是将领是否勇武,这些事情难不倒咱们,即使将整个营州给了他招募民夫耕种养卒也算不得什么,关键还是确定真伪,确定那娃娃是否真的愿意供养万卒精锐。”

    耶律延禧很是心动,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百万贯养一万卒,是不是太浪费了?而且将供养的精锐放在营州……”

    耶律延禧心下苦笑,这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想着这些了?苦笑道:“大汗,此事不急,只要此事是真,三弟言宋人不插手军中之事,军中所有将领都是咱们辽国将领,银钱送来后,具体如何使用不还是大汗来决定?反正那娃娃不喜欢女直野人,银钱用在哪里,不也还是为了平定野人叛乱?”

    听了这话语,耶律延禧很是满意点头,笑道:“大兄说的不错,百万贯银钱,二十万石粮,怎么也当多养些精锐才是。”

    又郑重说道:“此事一定要尤为重视,要尽快派人前往宋国,一定要尽快确定此事真伪!哪个敢疏忽大意,别怪朕诛族!”

    萧奉先郑重抱拳道:“大汗放心,臣今夜就遣人前往南京,绝不敢稍有疏忽大意!”

    东京是契丹人龙兴之地,龙兴祖地丢了,这让耶律延禧日夜难安,各部也有了诸多不满言语,如今听了竟有人愿意资助,哪里还有半点睡意?萧奉先离去后,依然如同碾磨驴子在大帐内来回走动……

    第二日天不亮,顶着黑眼圈的耶律延禧便招来陈飞燕、杨雄,一阵细细询问后,得知了详情的辽国皇帝更加心动,不仅再次八百里遣人前往南京,严令南院遣使前往宋国,更是当场就要给陈飞燕、杨雄两人高官厚禄,结果却被两人拒绝了,这让耶律延禧、皇后萧夺里懒、元妃萧贵哥、萧奉先、萧嗣先等人很是意外。

    陈飞燕拱手说道:“小民谢过大汗恩宠,但小民东主有严令,宋辽两国是兄弟,虽有些争执谩骂,却还是兄弟,兄弟有了难处,稍许付出也算不得什么,若因此而接受了大汗的恩宠,反倒有了挟持之意,非东主所愿,若大汗愿意东主供奉万卒,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具体事宜还须东主前来与大汗商议。”

    耶律延禧对陈飞燕话语又是一阵感慨,让人小心安排两人居处自不用多言,再次将蔡鞗的重视拔高数倍,随后半个月里,三千骑连夜离开上京,耶律延禧要亲自坐镇南京,亲自督理大财神小五衙内的事情。

第258章 这就孩儿想要的上上之策

    辽国皇帝耶律延禧遣出百人使臣一路冒着风雪前来,宋国官家赵佶不知,老蔡太师蔡京更是不甚清楚,但此时的他却是额头冷汗直冒,也不管时辰不时辰得了,拖着马车一路疾驰来到御史台狱天牢,不顾看守的禁军阻拦,一路来到蔡鞗牢房前。

    “混账东西——”

    蔡京须发怒张,指着蔡鞗暴跳如雷。

    “你……你个混账东西是要害死蔡家一族吗?”

    蔡鞗被大怒的蔡京吓了一跳,继而又恢复如常,翻动了一页书本,笑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如此暴怒可不符合帝国太师的威严。”

    蔡京差点没昏死过去,大怒上前,抬手就要揍他,蔡鞗慌忙跳起闪避开来,很是混账摆出个硬拳架势。

    “孩儿虽然年幼无力,可父亲莫忘了,您老也七老八十的,真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孩儿!”

    父子两人摆开架势,刚刚急匆匆跑来的黄文功见到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而更让他栽跟头的是蔡京暴怒说出的话语。

    蔡京暴怒,也未有注意到背后跑来的黄文功,指着蔡鞗怒道:“上中下三策……你个混账……老夫就该第一时间打杀了你——”

    蔡鞗抬头看了眼黄文功,心下叹息,面上却一脸的无所谓,说道:“难道父亲猜测到了孩儿的上上策?”

    蔡京见他毫无一丁点悔意,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恐慌惊惧,手指颤抖指着盘膝饮酒的蔡鞗。

    “你……你个混账……”

    “官家不过是关了你几日,你……你竟敢用辽国逼迫大宋国——”

    蔡京暴怒,黄文功差点没把苦胆吓炸裂了,一脸惊恐看着毫不在意的蔡鞗。

    蔡鞗倒了杯酒水,看了眼吓傻了黄文功,又看向暴怒不已的蔡京,无所谓道:“父亲说的没错,孩儿警告过官家,别以为他是大宋国官家,便以为能将孩儿捏的死死的,就以为关着孩儿便可以予取予求。”

    “当然,官家可以立即斩了孩儿头颅,但孩儿的命很贵,孩儿一死,辽国会有二十万大军越过边境,五百万贯银钱雇佣二十万军卒出手一次还是没问题的。”

    “什……什么……”

    蔡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何眉娘要不惜一切代价卖掉所有产业,为何仅仅只半个月,海瑞商号全部人走楼空……

    蔡鞗心下轻叹,面容郑重无比。

    “父亲,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喊你父亲!孩儿不想解释为何这么做,既然父亲猜测到了孩儿的上上策,那么……咱们爷俩,或者孩儿用命与大宋国对赌一把好了。”

    蔡鞗伸手示意,蔡京深吸一口腥臭中夹杂着难以抹去的浓重霉味气息,渐渐恢复了作为帝国太师的沉着、冷酷……默默褪去鞋袜,盘膝坐在蔡鞗对面。

    蔡京一脸冷漠不屑道:“你真以为辽国会有二十万兵卒?会为了你甘心趋使?”

    蔡鞗轻轻抚动酒盏,感受着酒盏的边缘粗糙、尖锐……嘴角慢慢成了蔡京的弧度,同样的一脸冷漠、讥讽……

    “孩儿是《杭州小学堂》山长,父亲不可能对学堂一无所知,应当知道孩儿更为相信数据,辽国拿出二十万精锐是不可能,但能拿出五万正丁,十五万辅卒,这点父亲不会有任何怀疑吧?”

    “至于会不会被孩儿趋势……父亲难道不知道女直人已经占了辽国东京?难道父亲不了解东京对辽国的意义,还是父亲不知道辽国兵制下的不足?”

    蔡鞗微笑饮下酒水,笑道:“五万正卒,依照辽人规矩,即五万带甲执刃兵卒,没有粮饷的兵卒,没有任何辎重,全靠打草谷养活自己,父亲不会认为此等兵卒打不过数十年荒废了兵事的我军吧?辽国兵卒不缺战力,所缺的不过是后勤辎重,所缺的是饷银而已。”

    “刀兵箭矢不用孩儿为他们准备,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那么五百万贯银钱可以支撑多少兵卒一年所需?”

    “五十万!”

    “五百万贯银钱,至少可以支撑辽国五十万军卒一年所需!”

    蔡鞗倒了杯酒水送到蔡京面前,说道:“五十万贯银钱,可以支撑辽国二十万兵卒两年时间,父亲真以为耶律延禧不会为了孩儿出一次手?”

    蔡京冷脸沉默不语……

    “耶律延禧战败,丢了整个辽东京,耶律章奴于上京、高永昌于东京叛乱,由此可见此战鸭子河战败造成的后果,如此之下,想要提升威望,凝聚人心与女直人再战,辽国人就需要一次胜利!”

    “或北攻女直人,或南下宋国……当然,父亲也可以用《檀渊之盟》所签盟约来说事,可父亲莫要忘了,是咱们宋国先收留了的那马植!是宋国先吵嚷着要与女直人联手,欲要夹击辽国,是咱们先背信弃义在先的!”

    “其一,耶律延禧需要一次胜利来凝聚人心,来提升自己权威,依照先易后难原则,南下最为稳妥;其二,宋国给了辽国足够借口,利用宋国给出的借口,激怒辽国上下,辽国上下同仇敌忾,再次凝聚民心;其三孩儿给出五百万贯资助,解决了出兵的后顾之忧;其四,一旦击败了宋国,获利颇丰,无论财力,或朝堂政治,都将获得难以企及重利。”

    “呵呵……”

    看着横眉怒目中透露出的慌乱,蔡鞗知道,蔡京怕了!

    ……

    蔡京用了一刻钟才恢复了冷漠无情,冷声说道:“辽国兵卒战力虽强,却不可持久,无粮饷辎重下,也无法正面进行惨烈厮杀,你若拿出五百万贯,老夫相信二十万辽人愿意南下,一旦南下,我朝……危矣……”

    “但是!你却将此当成上上之策,这种局面是在官家砍了你头颅后,眉娘发疯报复后的结果,而且老夫也相信,眉娘一定会为你发疯!”

    “如此双败之局自不能算是上上之策,老夫很想知道,你的上上结果是什么?”

    蔡鞗低头一阵沉默……

    “结果?”

    “孩儿想要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决定孩儿想要怎样结果的人,他会选择怎样的结果?”

    蔡鞗一口饮尽酒水,冷冷看着与他屡屡交锋的父亲。

    淮南盐巴买扑,自己赢了,也输了。

    帛锦动乱、流求岛买扑、金瓜石金矿、平定古越蛮人作乱……

    赢了,也是输了!

    不得不吐出吞下的东西!

    没人喜欢输,脾气较耿的蔡鞗更是厌恶没有尽头的一输再输,在他刚见了赵佶那一刻,他就知道,一旦低头,他将输掉手里所有筹码。

    蔡京低眉许久,抬眼看着几乎就是另一个自己的儿子,依然不带任何温度说道:“你要知道,算计的再如何天衣无缝,有些人也绝不是你能激怒的!”

    蔡鞗不屑侧头说道:“确实如父亲所言,一个是大宋官家,一个是辽国大汗皇帝,孩儿只是刚刚年十娃娃,蝼蚁般存在,可那又如何?”

    “低头臣服,即使成为狗一般的摇头摆尾,最后也是个家破人亡,孩儿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即使萤火大小的希望,孩儿也未有看到!”

第259章 赵佶的恼怒

    蔡鞗扶膝站起,来到狭小窗口前,默默仰头看着寸许窗口飘入的雪花……

    “螳螂挡车……”

    “孩儿尝试过,尝试过阻止,为此差点被苏瑞杀死,差点死在了镇南岛,被迫接受父亲、叔父的安排……”

    “可那又如何?”

    “小小蝼蚁又岂能阻止命运车轮碾压?”

    “所以呢,孩儿不想与老天爷争了。”

    ……

    “驸……驸马爷……您……您可不要……不要吓唬老奴……”

    黄文功瘫软在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脸绝望看着以往不以为意,甚至不屑娃娃。

    蔡鞗转头看着欺负了大半年的宦官,心下叹息,默默上前踢了两脚。

    “就知道瞎嚎,想跟着小爷,小爷带着你离开是非窝,不想离开也随你,只要别傻愣愣不知道跑就成。”

    蔡鞗说了句没头没脑话语,黄文功没有任何反应,蔡京眉头却高高隆起,蔡鞗也懒得再开口,提着仅剩丁点酒水的酒壶一口灌下,再一次脱了光光钻入有了霉味的棉被中,小帝姬童养媳在的时候,有酒有肉,有足够碳火,如今的一切都没了,即使他再如何清理监牢,也渐渐与千百年来的监牢没太大区别。

    “驸马爷……”

    ……

    蔡京不语,黄文功低喃,衣被中渐渐响起轻微鼾声……

    蔡京看向黄文功,轻声叹息:“黄公公,走吧,一切交给官家决定吧。”

    黄文功弓着身子架着衰老了十岁的老人渐渐远去,锁链“当啷”声再次传遍监牢每一处角落,除了此起彼伏鼾声,再无其他声音……

    一队辽国使者刚进入开封便急不可耐向鸿胪寺递交了国书,正是与蔡鞗有一面之缘的耶律大石。

    在鸿胪寺官员安排了住处后,耶律大石慌忙打听小五衙内的事情,一打听之下,这才惊愕的发现,蔡鞗竟被官家关进了天牢。

    蔡鞗被关进了天牢,小帝姬贬落红尘,苏眉遍卖家业,带着海龙帮远走海外……

    一切的一切让人绝望,耶律大石却心跳如雷,与同行的使臣一脸的绝望大不相同,反而向朝廷递交了国书,希望可以进入天牢,面见蔡鞗,但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连十数日也未有半分消息,接着就是第二波使者前来,态度更为强硬。

    官家赵佶嘴角生疮,已经连续三日未有休息好了,看着一干沉默不语的大臣,突然有种风雨摧楼的窒息感来。

    “都说说,是否该治了叛逆小儿死罪!”

    ……

    没人开口,赵佶胸中陡然生起一股难言暴戾,大大深吸一口气息,强压下滔天愤怒,冷冷看着一干大臣。

    “蔡京,你说!”

    王黼、郑居中、童贯、梁师成……齐齐看向只是一身常服的蔡京,蔡京面无表情起身抱拳,说道:“小民只是一白身……”

    “砰!”

    赵佶猛然一拍桌案。

    “吾就让你说!”

    众人心中已经,蔡京像是没有任何反应,缓缓开口道:“小民教子无方,以至于家中出了个如此大逆不道奸贼……”

    “砰!”

    赵佶再次猛然一拍桌案,冷声说道:“吾不想听废话,吾想知道,现下当如何对付咄咄逼人的辽国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大军”一出口,所有人的身体莫名挺直,齐齐看向神色不动的蔡京。蔡京心下叹息,本以为天牢中的小儿只是空口威胁,当耶律大石将蔡鞗被关入死牢消息送入辽国后,辽国大军开始集结时,他就知道,朝廷输了。

    蔡京面无表情躬身,说道:“女直人占了辽东京,辽国士气必然低落,小民以为当立斩叛逆小儿,调京中十万精锐北上以挡……”

    “砰!”

    赵佶一拍桌案,看向童贯。

    “童贯,你说。”

    童贯心下不知多少回把蔡京父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蔡鞗的一二三摆出来后,童贯就知道大宋朝凶险了,心下也暗自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弄死了叛逆小儿。

    官家开口,童贯不得不站起,冷脸抱拳道:“女直人仅用数千人便占了辽东京,臣以为我朝兵卒百万,民富国昌,臣愿领兵拼死一战!”

    “左相,辽人背信弃义,我大宋可否一战?”

    王黼站起,说道:“辽人征战不可持久,老臣以为,只需坚守各城,辽人自退。”

    郑居中不等赵佶点名,抱拳道:“臣以为,辽国君臣失和,贪官污吏者无数,当可一战。”

    赵佶心下恼怒,冷脸扫视一干低头臣子冷声说道:“猖狂小儿,真以为我大宋国百万大军是泥捏的一般吗?”

    “童贯。”

    童贯心下一惊,慌忙上前。

    “老奴在。”

    赵佶正要开口,蔡京突然上前,顿时引起所有人侧目。

    蔡京抱拳道:“小儿大逆不道,引外贼叛逆更是罪该万死,但有些事情小民却不能不当面言及。”

    赵佶一脸冷漠,说道:“若是你想劝吾,那就莫说了。”

    蔡京微微摇头,说道:“辽人欲要以兵相挟,我朝自不能轻易低头答应,但河北诸军已久不经战阵……”

    “久不经战阵?那又如何,难道吾就会怕了不成?”赵佶冷脸开口,再次看向童贯,说道:“童贯任河北诸军安抚制置使,旦有失地,吾绝不轻饶了你!”

    “老奴听旨!”

    赵佶摆手挥退童贯,又看了眼蔡京,将臣子们一一看过……

    “猖狂小儿,以为借助了该死的辽国,我大宋国就会低头?”

    “可笑——”

    “传旨天下,秋日明刑正典投敌卖国贼人!”

    “哼!”

    赵佶恨恨一甩衣袖,大步返回后宫……

    一干人沉默许久,就在童贯刚要抬步离去时,蔡京突然说道:“辽东京虽被女直人夺去,我军真能击败元气并未损失多少的辽军?真能挡得住耶律延禧亲领万骑精锐?”

    “我朝兵威最盛是太祖时,辽军其制已是决定了他们每每纵兵为匪,每每捉奴、打草谷,今日我军能否抵挡辽军全力一击?”

    “挡不住,一旦辽军冲入境内,诸位考虑过后果吗?”

    蔡京轻声叹息,蹒跚走向殿外……

    “去休去休……”

    ……

    左相王黼沉默,右相郑居中不语,童贯、梁师成……他们听出了蔡京话语,心下又岂能愿意与辽国此时交战?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郑居中苦笑叹息,梁师成一阵皱眉,说道:“依照叛逆小儿言语,一旦逃到海上的苏氏全力支持北辽,我朝恐怕真的危险了。”

第260章 蜀国驸马

    “大汗……大汗……”

    萧嗣先忘记了礼仪,慌里慌张闯入大汗金帐。

    “大汗,大事不好!”

    萧嗣先顾不得抹掉额头汗水,慌忙将耶律大石信件掏出,急声说道:“宋国朝廷要……要杀了小五衙内。”

    耶律延禧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将信件三眼两眼看过……

    “砰!”

    “该死的赵佶,他想开战,朕便给他战争——”

    耶律延禧大怒,萧奉先大惊,慌忙询问弟弟具体情况,萧嗣先将事情大致说了遍……

    萧奉先紧皱眉头,抱拳道:“大汗还请暂熄怒火,若真的大打,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聚起足够兵卒,而且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之时,恐怕……恐怕朝臣会反对。”

    耶律延禧阴沉着脸,先是丢了东京,宋国又传来让人不安消息,大臣们更愿意说服宋国,更愿意与宋国和平相处,可……

    “来人,把那陈飞燕带来!”

    耶律延禧冷哼开口,内侍急匆匆离帐,不一会陈飞燕急匆匆前来。

    耶律延禧将信件扔到陈飞燕面前,说道:“你的主子即将被赵佶砍了脑袋,百万贯是否作数?”

    陈飞燕一阵沉默,面无表情抱拳道:“在小人前来面见大汗时,少主曾言,为了两家兄弟情谊,愿意每年支持辽国百万贯银钱,用以平定女直野人叛乱,叛乱不止,百万贯银钱不停。”

    “但是,这只是少主一人心意,朝廷并不愿意支持大汗平定叛乱,想来大汗是知晓缘由因何。百万贯,每年百万贯,偷偷的一次两次还能瞒天过海,但终究隐瞒不了多久,宋国官家也必然恼怒小人少主,也定然会有少主今日牢狱之灾。”

    得了消息赶来的辽国权贵们,听着陈飞燕话语后,全默默点头,耶律延禧也平静了下来。

    陈飞燕继续说道:“少主说过,一个庭院中只能养活两窝蚂蚁,宋辽两国就如庭院中蚂蚁,两国已经和平相处了百年之久,继续和平相处千年亦是寻常,但北面的女直野人不同,他们如同低贱奴仆,野心勃勃想要成为所有人的主子,野人身在山林,没见过富贵还罢,一旦见识了外面花花世界,野心、贪婪便会无穷无尽,不仅会不断侵入辽国,也绝不会与宋国和平相处,战乱将无穷无尽。”

    “所以,少主更愿意支持大汗平定女直野人叛乱,还天下安宁祥和,少主心愿虽好,却无法被宋国朝廷认同,也定然认为少主投敌卖国,下狱待死也是定然结果。”

    “少主为了天下少了战乱纷争,为了兄弟情谊而支持大汗平乱,但却因此要丢掉性命,少主说,既然要死了,也绝不会放过害了自己之人,所以……少主一旦身死,想一次性破家拿出五百万贯银钱,想请大汗狠狠教训一下自大的朝廷,为少主讨回一个公道。”

    萧嗣先猛然站起,一脸难以置信道:“五百万贯?陈兄弟,你确信是五百万贯?”

    耶律延禧双目紧盯着陈飞燕,帐中一干重臣鼻息粗重,全一脸紧张紧盯着跪伏的男人。

    陈飞燕一脸郑重道:“少主一旦身死,夫人会一次性给了大王五百万贯银钱,替少主找回公道!”

    “若大王救回少主,日后每年百万贯依然作数,并且每年提供三千副铠甲。”

    “砰!”

    耶律延禧猛然一惊,转头一看,正见萧嗣先脸红脖子粗。

    “大汗,蔡兄弟如此忠贞,咱们可不能不管不问啊?”

    耶律延禧微微点头,没有看向他人,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萧奉先身上,说道:“枢密使大人以为如何?”

    萧奉先也被蔡鞗大手笔惊呆了,良久才将激烈跳动心脏平静下来,抱拳说道:“宋国官家竟如此残害忠义之臣,大汗当代天讨伐之!”

    耶律延禧点头,冷脸看向每每阻挠自己的大臣,说道:“诸位可有异议?”

    一干权贵相视,心下不愿两国大战断绝了市易,可当陈飞燕说出“五百万贯”后,就都知道想阻止也无可奈何,纷纷起身抱拳。

    “愿遵大汗陛下令!”

    “砰!”

    耶律延禧猛然一拍桌案站起。

    “该死的赵佶,敢动了朕之驸马,朕饶不了你——”

    众人一愣,啥时候那宋人娃娃成了辽国驸马了?随即又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全都微微点头,算是强行确定了蔡鞗辽国驸马身份。

    耶律延禧很满意众臣的态度,看向萧嗣先说道:“你去告诉那该死的赵佶,若他敢伤了蜀国驸马,朕活剥了他的皮!”

    “来人,立即给朕调兵,朕要亲自前往归义!”

    众将轰然起身抱拳。

    “诺!”

    ……

    萧嗣先带领百十骑连夜前往开封,在五百万贯重金下,没人敢轻视耶律延禧的愤怒,各部族纷纷抽调精锐,期待一旦破开宋国防线,可以大肆抢掠发财,而辽国的大动作也引起边界宋军惊慌,一日十封加急信冲入开封城,真实面临三十万辽军时,大宋朝堂彻底乱了。

    萧嗣先很是狂傲,在朝堂上指着赵佶便是一通大骂威胁。

    “若不放回蜀国驸马,来日大汗必亲自迎回驸马!”

    萧嗣先很狂,话语说罢,也不理会赵佶喜怒与否,当着诸多文武甩袖离去,可是把赵佶气了个暴跳如雷。

    一封又一封加急信送入,尚未等童贯北上前线督抚各军,未等朝廷准备妥当,辽国就要立即开打。

    辽国与宋国不同,辽国没有什么饷银养兵一说,都是自己养活自己,正因如此,从上到下都愿意速战速决,拖延时间越长越是人心不稳,毕竟没这么多辎重保证补给。

    宋国数十近百年没与辽国厮杀,还没准备好呢,辽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如何不慌?

    一封接着一封求援增兵加急信送入皇宫大内,全是这里不足那里不够求援信件,赵佶终于害怕了,朝堂一连数日争吵也未有个决定,紧接着就是一股辽军千骑冲入境内消息传来……

    “混蛋……该死的混蛋……吾就知道……吾就知道蔡家没一个忠臣——”

    “来人!”

    “吾要杀了那该死的混蛋——”

    “官家还请息怒……”

    “混蛋——”

    “官家,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官家,那该死的小儿支持辽国,咱们大宋国便支持女直人……”

    “官家息怒,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官家……”

    ……

    一个又一个大臣劝解,赵佶大怒退朝,看着暴跳如雷,心下反而轻松了些,辽国人没动真格前,心下尚还可以用女直人在北面威胁辽国后背安慰,可真当辽国决议要南下拿宋国当垫背后,心下恐慌不安,当年就有百万大军,不也没打得过辽国?安稳了几十年,荒废了兵备数十年的宋国就打得过了?

    心下没底,面对辽国决意要全力一击后,赵佶慌了,朝臣慌了,开封城百姓却义愤填膺,纷纷嚷嚷要大打一场。

第261章 小儿与一帝国的对赌

    百姓再如何义愤填膺,童贯还是无可奈何站在御史台狱前,站立许久才轻声叹息走入。

    “当啷。”

    铁锁落地,蔡鞗抬眼看向低头走入高大汉子,见他头戴着宦官特有的难看帽子,显然是个宦官,可眼前之人颌下却长有胡须,黝黑冷漠神情看着颇让人畏惧。

    蔡鞗双眼微眯,大致也猜测出此人是谁,低头继续将目光落在书本上。

    童贯低头静静看着有过匆匆两次见面的孩童,怎么也想不到,安静读书的孩童竟如此刚烈,如此的宁折不弯,即使投靠了辽国也不愿再低头臣服……

    “官家已经下了旨意,秋日将明刑正典。”

    ……

    “你不怕?”

    ……

    童贯刚要抬步……

    “秋日……”

    “也算不错,就不知开封会不会造就一个强大的北辽,因为一个倔强孩童,因为一群自大且贪婪混账而生灵涂炭,也不知值不值得。”

    童贯一阵皱眉,又不屑说道:“自大娃娃,你以为朝廷会输?我朝百万大军会输?”

    蔡鞗不屑丢下书本,抬头看向冷着脸的童贯,不屑一笑。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挺愿意你们能赢,挺希望宋国能挡得住辽国全力一击。”

    童贯眉头微皱,若不是心下没底,绝不会冒着官家不喜前来此处,看着让所有人头疼少年不屑,不悦道:“百万大军难道挡不住区区辽国数万军队?”

    蔡鞗低头轻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童抚军以为此时与开国时相同,还是强于仁宗之时?”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辽国正值内忧外困之时,前有战败之困,后有民心不稳反叛之忧,但只要敲开宋国的大门,所有危机全部都会消失,宋国的富庶足以消除所有不利影响,只要兵围开封,无论是否占据河南之地,耶律延禧必将再无内困之忧。”

    蔡鞗没有去看面色大变的童贯,轻笑一声。

    “呵呵……”

    “当然,如果辽国战败了,宋国也定然声望大振,与女直人联手,有兵败辽兵数十万卒在前,夺回燕云之地也不是没有机会。”

    蔡鞗抬头咧嘴一笑。

    “此战若胜,童抚军必将是我朝第一人,若败,也定然是我朝千古罪人,所以……无论如何,小子都要恭喜抚军大人。”

    童贯差点没将鼻子气歪了,心脏更是没由来的恐慌,宋军数十近百年没有大战过,西军虽然不时与西夏人争锋厮杀,但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眼前却是数十万人的厮杀。

    童贯强忍着心脏恐慌,冷声说道:“无知小儿,北辽连数千女直人都对付不了,又怎能胜得了我大宋百万披甲精锐?”

    蔡鞗咧嘴一笑,笑道:“童抚军前来此处就已经是心下没底。北辽的兵制就已经决定了他们需要每每抢掠他人补足粮饷,与女直人打斗了数十近百年,一直未有彻底征服野人女直,与宋国厮杀却每每大胜而归,童抚军以为辽国人不希望南下攻掠更为富裕的宋国?”

    “当然了,童抚军话语不错,宋国囤兵数十万于北,甭管打得过打不过,数十万大军确实让辽国担忧,毕竟数十万大军再如何不堪一击,不还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不是?”

    “但是!”

    “一旦这种吹起来的气泡被辽国刺破,日后宋国也休想再来一次檀渊之盟!”

    童贯大手紧握,强忍着拔刀立即砍死眼前小混账欲望,冷冷说道:“你知道会因此死亡多少百姓吗?”

    蔡鞗无所谓道:“本就是该死之人,早一日晚一日又如何?你们只看到了辽国此时的内忧外困,却难以看到自身的短处,只看到眼中虚假繁荣,以为百万大军就自大的没边,淝水之战,一战打没了一个强盛帝国,你们愿意耍着玩,小爷又能如何?”

    “呵呵……”

    “小爷的命就摆在这里,想要随时拿去!”

    蔡鞗一脸讥讽看着一手丧送了宋国国运的宦官,不屑撇嘴。

    “秋后处斩?小爷砸钱支持辽国,既然已经是投敌叛国,那就应该一刀砍了,秋后处斩不过是你们想要兵败后,想拿小爷的命做和谈筹码,可你们也不想想,一旦辽军获胜,你们以为耶律延禧还在乎小爷的银钱?”

    “笑话!”

    “尚未开战,便要为战败后算计,若真要算计战败后果,那还不如提前考虑迁都江南……”

    “闭嘴——”

    童贯大怒,一脚踢在蔡鞗身上,力道之强并不是一个十岁娃娃可以抵挡,散发着臭气监牢顿起让人不安沉重喘息。

    蔡鞗若无所觉,从地上爬起,拍打了两下衣衫,再次一脸讥讽指着老宦官腰间挂着的利刃,比划着自己脖颈,不屑的让人发疯不顾一切砍人。

    “今日小爷身死,明日你来陪着小爷,放心,一旦辽军获胜,小爷的银钱至少可以买下几个人的命,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你……你……”童贯“当啷”拔出利刃,手臂却重如山岳,无论如何也无法奋力劈砍在歪着脖子的脑袋上。

    ……

    “哼!”

    蔡鞗再次不屑冷哼,再一次指了指歪着的脖子,脸上的极度不屑让人发狂。

    “小爷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耶律延禧必然会不顾一切得到小爷,因为小爷答应每年给他一百万贯,给他养一万精锐抵挡北方女直人。”

    “辽国抵挡女直野人,战略重心就还在北方,反之,小爷就会押注五百万贯,一次性买断辽国南下攻宋,一旦轻易攻破宋国防线,一旦尝到甜头,辽国的重心必会由北转南!”

    “想与女直人联手,想用女直人的手干掉辽国?想渔翁得利?”

    “哼!”

    “砍杀小爷后,成为渔翁的也只会是女直野人!”

    蔡鞗拿过书本,若无其事翻看书本。

    “想杀就杀,不想杀小爷就滚,小爷将所有筹码全部押上,跟不跟你们随便。”

    ……

    童贯眼珠子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小混蛋已经全部押上了赌注,至于蔡家老小的命……看着小混蛋的样子便知道了结果。

    “哼!”

    童贯冷哼大步离去,狱卒一脸惨白将牢笼再次锁上,整个狱牢一片诡异寂静,不远处的陈梃之一脸怪异起身,第一次来到木笼边,随手将一壶酒水扔向蔡鞗,知道头发乱糟糟小混蛋喜好酒水。

    “娃娃,你就这么不在乎宋国生灵涂炭?”

    蔡鞗性子天生喜静,并不愿意与人开口说话,这么久了也没有与他人开口说过一句话语,看了陈梃之一眼,起身拿过酒水饮了口,小脸上有了些萧瑟不忍……

    “不是小子愿意宋国生灵涂炭,而是官家愿不愿意,有些事情一旦做下就没了回头路,小子已经没了回头路,朝廷却有选择机会,生灵涂炭不涂炭的,全凭朝廷决定。”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奈,越是期望凭借一己之力担起所有担子,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陈梃之眉头微皱,说道:“你小子为了一己私欲勾结辽国,砍你脑袋十次都不亏了,难道还要我朝因你屈辱退却?”

    蔡鞗微微侧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瘦小老儿,自嘲一笑。

    “一己私利……”

    “或许吧……”

无标题章节

    蔡家成了卖国求荣的贼人,原本权倾朝野的蔡府再没了往日的车马如龙,有的只是门前一地狼藉……

    官家的旨意送来,一日花白了头发的蔡攸搀扶着老父,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突出的两颊是如此的颓废。

    “父亲小心些脚下。”

    毫无一丝温度的冷漠让蔡京脚步一顿,心下又是一叹,再次走入散发着令人作呕牢狱。

    “当啷。”

    蔡鞗抬头,第一次露出些恭敬,起身站在一旁躬立身子。

    “哼!”

    见他终于学会了恭敬,蔡攸心下没有来的一阵恼怒。蔡京却依然如故,坐在蔡鞗脏污了许多的稻草床铺上,再一次伸手摸了摸厚实被辱,苦笑一声。

    “为了走出牢狱,为了不向官家低头,投敌卖国……值得吗?”

    ……

    “孩儿不想再解释,值不值得只有十年后才能知晓,或许不值,或许值得。”

    “十年……”

    蔡京轻声低喃,轻声说道:“你叔父曾与为父说过‘十年’话语,但却从未言及十年后事情,你叔父曾与那作乱妖人张怀素关系密切,故而为父并未理会你叔父神神叨叨话语,但我儿所学乃兵略,想来不会无言无辜言及‘十年’两字。”

    “能否与为父说一说,十年后我朝会如何?是否……国祚由此而终。”

    蔡攸一脸惊骇看着蔡京,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语会从自己老父嘴里说出。

    ……

    蔡京抬眼看向低头不语的蔡鞗,轻声叹息一声。

    “你叔父去岁在杭州病逝,病逝前给为父留了封信件,说……一定要将你留在太子身边,一定要多给你些支持,若……若留不住你,当杀之!”

    蔡鞗一愣,很是不解蔡卞会有杀自己话语。

    蔡京低眉说道:“你自幼便不喜多言,为父也不知你何时学了兵略,十年太过缥缈,你也只是个未加冠的童子,能让你叔父说出那些话语,想来定有难以回避的原因,能否与为父说上一说?”

    蔡鞗一阵沉默,说道:“父亲身在朝堂几十年,历经数次官场起伏,孩儿不言,父亲当已有答案。”

    ……

    “唉……”

    “罢了……罢了……去休……去休……”

    蔡京一阵失落叹息。

    “希望你是对的,自己闯下的祸端,自己去平息,为父老了,也该归乡养老了。”

    蔡京叹息起身,蔡攸忙上前搀扶,又一脸怪异回头看向抱拳躬立的蔡鞗。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紧锁的牢门却再无他人紧锁……

    刚走出监牢,炽烈阳光让久在阴暗中的眼睛一阵刺痛,蔡鞗小手遮住眼睑,尚未适应了外面光亮,一声狂喜传入耳中。

    “哈哈……”

    “蔡小兄弟,哥哥可是见到了你啊~”

    “哈哈……”

    蔡鞗一阵错愕,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呢,只感觉像是被大狗熊抱在了怀里。

    “哈哈……”

    “走走,哥哥准备了上好宴席,为小兄弟好好洗尘接风!”

    “走走……”

    蔡鞗一阵适应,这才看清楚了眼前满是胡须汉子,看着大不同于宋人衣着,心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脸上也跟着露出些感激,抱拳就是深深一礼。

    “全拜萧大哥救助,小弟这才能安然脱离牢笼,还请萧大哥……”

    “哎哎~咱们兄弟可不带这般的……嗯?好像哪里不对啊?”萧嗣先一阵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对。

    耶律大石一阵苦笑,低声说道:“蔡兄弟已经是蜀国驸马……”

    “哦哦~原来是这里不对啊~哈哈……”萧嗣先大笑,很是拍打着蔡鞗瘦弱肩头,大笑道:“兄弟是做不成了,日后就叫舅父吧,哈哈……为了救出你小子,连大汗都亲自领兵来了!”

    “哈哈……”

    ……

    蔡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竟生生把自己降了一个辈分,几乎是被萧嗣先这个混蛋生生抱上的马车,直到随行的杨雄钻入马车,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沉默许久才苦笑叹息。

    “刚出了狼窝,又一头栽入了虎穴……”

    蔡鞗苦笑轻叹,又不得不佩服耶律延禧的果决,也不得不苦笑捏着鼻子承认“蜀国驸马”身份,不承认也不行,混账萧嗣先竟选了樊楼为他洗尘。

    一个个凶神恶煞辽国汉子拔刀威胁,无数宋国百姓只是冷冷看着他登上三楼,无人敢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一群贱胚子!”

    萧嗣先很是恼怒宋国人的冷漠、讥讽,面对蔡鞗时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拉着他坐在身边,一边抢过酒壶倒着酒水,一边笑道:“大汗很是恼怒宋国的无礼,这才让舅父亲自前来迎接贤侄,贤侄来来,先饮一杯压压惊。”

    蔡鞗也不客气,端着酒水起身,敬了一圈后,这才将酒水一口饮下。

    “侄儿也没想到会成了这般,本想着宋辽两国情若兄弟,兄弟遭了难,自当全力给予支持,这才想着给些支持,却不料激恼了官家。”

    “客套话人人会说,侄儿也懒得去说,这么着,今日在坐的诸位,每人一万贯银钱,跟着的兄弟每人五百贯,算是劳烦了诸位辛苦。”

    “砰!”

    正当萧嗣先开口,萧十三猛然一拍桌案,大大拇指挑起。

    “蔡兄弟果然义气,俺十三服气!先干为敬!”

    话还没说了几句呢,蔡鞗就砸出三十万贯,耶律大石也是被他大手笔惊呆了,举杯叹气道:“第一次见到驸马时,就被驸马机智惊住,第二次更是佩服驸马的英勇、果敢。”

    一干人全是一愣,蔡鞗想了下,也只在樊楼见过耶律大石一次,听着他话语,好像并不止一次似的,众人一阵询问后,蔡鞗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鞗让先生见笑了。”

    耶律大石却摇头说道:“且不言那些挑事马帮,就这天下第一楼,也没哪个敢打砸的,更何况驸马不仅仅砸了樊楼,追杀海贼数千里,送出数百万两黄金,开放流求岛,逼迫宋国宗亲拿出五百万贯银钱,砸了官家花石……天下人亿万,又有哪个有驸马如此魄力?更何况,今日又要用百万贯养我大辽之兵!”

    “对对……”萧嗣先忙开口道:“贤侄啊,说出的话语可不能作废了啊,大汗可还等着贤侄的百万贯呢!”

    蔡鞗嘴里一阵泛苦,点头道:“说出的话语泼出去的水,今时已是三月,估摸着四月底,五十万贯应该可以送到了营州。”

    萧嗣先大惊,一脸不可置信道:“这么快?”

    众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蔡鞗却笑道:“在娘亲返回杭州时,五十万贯就已经准备妥当,但是海上不同于陆地,腊月里风向不对,只能二三月起航,四月底可以抵达营州。”

    耶律大石皱眉说道:“驸马每年百万贯为我大辽养一万精锐卒,不知驸马可有领军将领人选?”

    蔡鞗举杯与耶律大石微碰了下,饮下酒水才笑道:“先生说笑了,鞗不过一小儿,又怎知辽国将领能力若何?只要鞗看着不像是个废物,应该就可以吧。”

    眼巴巴看着他的一干将领瞬间挺直了身体,全一副颇为威武模样,蔡鞗心下不由一笑,也目露神采默默,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统领万人的万夫长。

第263章 又一次翁婿见面

    脱离了牢狱,蔡鞗终于可以好好洗漱一番,也不用再睡在阴冷潮湿的床铺上,很是在驿站美美休息了三日,几乎是顿顿酒水相伴,牛皮更是一筐罗一筐罗的往外倾倒。

    一连休息了三日,蔡鞗完完全全成了辽国小崽子模样,唯恐冻到了他,萧嗣先不计代价的给他整了身暖和的皮裘,珠宝啥的也挂了一身,叮叮当当的很是让人不自在。

    蔡鞗成了辽国驸马,也不知赵佶如何想的,又恢复了赵福金的“茂德帝姬”公主身份,前来的朝臣一再说着他是如何的忠君爱国啥的,不仅仅如此,竟将宦官黄文功也打发到了他身边,除了革除了蔡家儿郎所有功名,永不录用外,蔡鞗几乎还是宋国炙手可热的驸马爷。

    蔡鞗不憨不傻,知道赵佶不甘心使坏,他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宋辽两国他都不准待了,自个逃去海外,你们爱如何如何。

    与赵佶一通虚情假意告别后,四月初一时,一行人人发了财的两百余人沿河北上,一路并无意外,直到来到梁山泊时,蔡鞗才站在船头,远眺梁山方向……

    “驸马……驸马爷……”

    蔡鞗转头看了眼几乎成了辽国人的黄文功,点头笑道:“裘衣不错,挺显富贵的。”

    黄文功一脸的失落,低声说道:“驸马爷,咱们真的要去辽国吗?”

    蔡鞗看向梁山,随意说道:“是啊,有些事情根本指不上官家,只能小爷另寻他法,至少可以多拖延些时间吧。”

    黄文功一愣,立马又成了鬼鬼祟祟小人模样,很是小心看了眼周围,低声说道:“驸马爷是说……驸马爷还是心向朝廷?”

    蔡鞗一愣,也不由看向周围,淡然道:“小爷在考虑,是不是将你扔下水里喂鱼。”

    “驸马爷……”

    “啰里啰嗦,也不知你是如何活的这么长久,能看、能听,却不能胡言乱语!”

    蔡鞗转身摆了摆手,淡然道:“有些事情需要很久才能看的明白,记着了,你以后不是赵佶的内侍,不是别人的奴仆,而是小爷的跟班,记着了!”

    蔡鞗转身走入船舱,再次成了好好学习读书郎。

    黄文功重重一跺脚,也跟着钻入船舱,小心伺候着茶水饮食。

    “八百里水泊梁山”看着很大,几乎一眼望不到边,实则并无八百里这么庞大,除了运河航道较深外,其余的地方较浅,枯水季节则露出农人耕种的田地。

    唐末战乱频繁,尤其是北方最易遭兵灾,故而一个村寨往往就是一个小型土堡寨城,如此才便于抵御逃难流民或小股流寇,宋辽两国的存在,如同小型军寨并未因此取消,依然广泛存在河北之地,再加上王安石改革军制,也间接的从法律上承认了各村寨豪强的地位。

    河北是宋辽交界处,时不时也有辽兵因为粮饷不足偷偷越境,河北百姓也多有习武自保的习惯,个人武力或许不错,蔡鞗却不认为成建制下会有多少战力,原因就在一个个土堡的存在,自唐末后,这些土堡已经习惯了自立自足,百十年自立观念下,很难成建制形成战力。

    两百辽兵护随,在进入河北后,陈飞燕领着近千辽人加入其中,如此大队精锐,沿途根本没有哪个贼人半路劫道,这也让蔡鞗很是失望,很希望遇到那支好汉贼寇,事实却风平浪静。

    沿着运河一路北上,有雄州北上进入归义,见到一手扶膝,一手按着刀柄的耶律延禧。

    蔡鞗看着鹰狼一般的双眸,心脏也不由加速跳动了数下,默默上前抱拳。

    “父……父汗……”

    耶律延禧眉头动了下,身姿未有半分改变,说道:“听说赵佶因为你砸了他的石头,这才将你关押了起来,可有此事?”

    蔡鞗一愣,默默点头道:“孩儿是砸了官家的石头,但孩儿也在南洋寻到了可以将砸碎石头黏合的水泥,砸碎石头只是因为运送更为轻便,无须浪费太多民力。”

    “孩儿之所以激怒了官家,不是因为官家怪罪孩儿砸石头,而是因为孩儿认为,官家可以喜欢石头,但却不能因为喜爱石头而忘了身为皇帝所担负的责任。”

    “孩儿在宋国是南洋都护府都护,在外一年未归,又在归途时平灭流求野人叛乱,孩儿虽年幼,在宋国也算个军将,孩儿刚自万里外归朝,尚未在枢密院报备,尚未交待一年在外所作所为,官家开口便问责砸石头罪过,若关起门来,孩儿与官家是翁婿,要打要骂孩儿都不会还嘴一句,但在人前,孩儿却是在外军将,当以军国要事为要,而非君王私情,故而……故而孩儿才激怒了官家,希望官家可以此警戒,只是……只是……”

    后面话语不用多说,在坐的一干权贵也已知道。耶律延禧微微点头,突然说道:“朕为了你小子,亲自前来逼迫赵佶放人,朕是否也与那赵佶一般的混账?”

    蔡鞗一愣,微微摇头道:“若孩儿每年可以为大辽国供奉百万贯军资,父汗此行虽有私情,亦为国事,孩儿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听了蔡鞗当场认定“百万贯”,耶律延禧神色也柔和了些,一一将各将看罢,说道:“此次为了你小子,朕调动了十五万人,以你之见,可否战胜了宋国。”

    人群中的黄文功身体莫名一阵颤抖,蔡鞗却摇了摇头,说道:“想要击败宋国并非难事,但想要彻底灭国却极难,就像一个精壮汉子殴打一个千斤大胖子,即使将人打得鼻青脸肿,甚至累的半死,千斤大胖子也还活着。”

    蔡鞗抱拳郑重一礼,说道:“自春秋战国时,北方便是中原大敌,秦始皇修长城以挡北方犬戎,之后便是汉朝之匈奴、鲜卑,魏晋更是亡于匈奴、鲜卑、羯、氐、羌五胡,隋唐时北方亦有突厥、高句丽为害,之后便是父汗之族契丹崛起于北。”

    “野人女直若未有占据黄龙府,仅居于山野丛林间尚不足为祸,父汗也知女直人狩猎丛林,因猎物不足而散居于北,占地虽广却难以聚众为害,故而居于山林野人女直并不足以为害,但占了东京却又大大不同,已有争霸天下野心,若不尽快根除,我族必遭其害。”

    “前有难以打死的怯懦软弱大胖子,后有虎视眈眈贼子,孩儿不言,想来父汗心下早有定计。”

    耶律延禧一阵沉默,深深叹息一声。

    “赵佶果然是个废物,如此之才……竟也舍得弃之若履。”

第264章 忽悠辽国皇帝

    耶律延禧招手,蔡鞗成了狗腿子一般跑到近前,因为此次出兵威胁,蔡鞗又不得不大把大把送出银钱,仅此一次,蔡鞗就要送出两百万贯,苏眉娘亲积攒了半辈子银钱被他一年花费了大半。

    银钱花了出去,或许耶律延禧也觉得不怎么自在,大手一挥,不仅送了座驸马府,还送了十座庄园、两处草场以及三千奴隶,本以为十座庄园也只是个应景意思意思而已,等他来到南京后,看着如同个小型土堡的驸马府,萧嗣先羡慕的直摇头,看的他一阵好笑。

    蔡鞗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笑道:“舅父若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萧嗣先摇头叹气道:“前些日时,几个老家伙们还在研究贤侄呢,说是贤侄性子较强,一个弄不好就跑了没影,要是舅父占了大汗妹夫给你的庭院,万一你小子跑了没影,大汗妹夫还不得活剥了舅父的皮?”

    蔡鞗一阵无语,苦笑道:“不敢隐瞒了舅父,小侄过些日还真的要前往南洋……”

    萧嗣先诧异道:“还真要跑路啊?”

    蔡鞗跳下马匹,萧嗣先也跟着一同走入驸马府,走在打扫干净了的石板小道上,蔡鞗叹气道:“不离开也不成啊,总不能不去赚钱养家不是?要不然侄儿可真没法子养了一万精锐卒的。”

    萧嗣先一阵犹豫道:“贤侄你与舅舅诚实的说,你真的能每年拿出一百万贯?”

    蔡鞗眉头微皱,说道:“单纯的走货贩卖,在得罪了宋国后,估计有些难,但若挖铜铸币就容易了许多,南洋岛屿有铜矿,只要多抓些野人挖矿,百万贯并不是很难。在麻逸国南边几千里有座大岛,那里虽然毒虫遍地,却有着上好的铁矿石、碳石,在那里铸炉炼铁,铸造铠甲,装备一万精锐也无太大问题,而这些事情别人做不了,只能由侄儿亲自来做。”

    萧嗣先皱眉道:“贤侄若缺人手,咱们多多少少都能拿出一些,只是……贤侄,这么说吧,反正你也与宋国闹掰了,那个金矿让咱们的人去挖算了。”

    蔡鞗一阵无语,苦笑道:“若咱们大辽有足够大船,抢了也就抢了,关键是咱们在海上打不过宋国不是?”

    萧嗣先又是一阵肉疼唉声叹气,海船不如人,也只能徒呼奈何,只能将此事放到一边,又说起蔡鞗得到的庄园、草场事情来。

    经过萧嗣先一通介绍,蔡鞗才发现,原来辽国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并不是所谓的奴隶社会,赋税比宋朝赋税还低,但因为有各部族领地和王族存在,也因此有了二次赋税情景,因为辽国特殊军制,即使二次赋税下,也仅与宋国赋税相当,正因此,辽国名下汉民并没有出现大规模逃难宋国情形。

    辽国不是蔡鞗以为的奴隶社会,但也存在着大量奴隶,只不过这些奴隶大多存在于东京、上京,多是辽人在北地打草谷抢来的奴隶,南京却甚少有奴隶,多是租种各权贵田地的佃户,耶律延禧一次性送给蔡鞗三千奴隶,也让萧嗣先很是眼馋。

    蔡鞗不甚在意田地、草场,甚至奴隶也无所谓,听了萧嗣先话语后,也没有了什么降租的欲望,原本如何还如何就够了。

    一连小半月,营州才传来了消息,耶律延禧对此尤为重视,亲自带着三千骑与蔡鞗一同前往营州,一众人日夜赶到海边时,正见十五艘大船停靠在简陋码头,看着海面上飘荡的“紫荆棘花苏”字大旗,蔡鞗心下没由来的一阵难言激动。

    耶律延禧深深吐出一口气,多日来的压抑也终于散去了些,尤为担忧蔡鞗欺骗了他。

    辽国为了个娃娃出兵,强迫着赵佶放人,花费了诸多银钱且不提,为了施压,更是送出了个闺女,这要是被蔡鞗放了鸽子,耶律延禧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看着一干人下船前来,耶律延禧抬手用着马鞭敲了敲蔡鞗脑袋,说道:“你小子还算信义,听你舅父说,你小子还要前往南洋?”

    蔡鞗抱拳道:“父汗说的没错,孩儿是要前往南洋,孩儿尚还年幼,依照宋国规矩,孩儿根本没资格任南洋都护府都护,之所以孩儿是都护,实则是为宋国赚取外源之财。”

    “宋国每年需耗费一万万两千万贯钱财,赋税仅有一万万贯,而宋国可以征收的税赋已经征收殆尽,而解决税赋不足难题,无非是‘开源节流’四字,开内源,除了打压盗取国赋士绅外,剩下的只有不断向百姓加赋,而这很可能会造成百姓不满而叛乱,节内流,则裁兵、减员,但宋国很难做到裁减冗兵冗员,官家又是个爱慕虚荣之人,所以开内源节内流都会面临很大困难,所以孩儿才认为开外源最是稳妥,自南洋、西洋、东洋获得钱财,补足宋国财赋不足。”

    蔡鞗一阵苦笑,说道:“只是孩儿也没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一步。宋国财赋不足,我大辽同样面临着同样的困难,父汗若是开内源节内流,若是国安民稳之时,强行实施或是可行,但此时已有女直野人在外作乱,在内便不能再起纷乱,同样需要外财注入国内不足。”

    耶律延禧抬手又轻轻敲了下蔡鞗头颅,叹气道:“那赵佶就是个自大蠢货,过两日父汗再给你些人手,让他们帮着你看押野人挖矿。”

    蔡鞗心下狂喜,忙拜谢道:“孩儿谢过父汗赏赐,孩儿定然多多让人挖矿!”

    耶律延禧点头,远远看着水手将一箱箱钱财搬下船只,看着萧嗣先上蹿下跳指挥着他人搬运,说道:“宋国给了你个南洋都护府都护,父汗也不能弱了那蠢货,只要你每年运来百万贯银钱,父汗亦不吝啬一个南洋王。”

    蔡鞗大喜,再次拜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孩儿得罪了宋国官家,已经成了宋国叛逆,若无父汗再背后力挺,孩儿恐怕难以从宋国获得茶丝瓷等货物,抓捕野人挖矿只是一方面,货物通行东西方才是保证银钱大头,所以……孩儿希望父汗与宋国官家说一声,至少不能在友好贸易中歧视了孩儿,如此才算稳妥。”

    “哼!”

    耶律延禧冷哼一声。

    “若不是大臣们反对,父汗早就领兵前往了开封,敢歧视我大辽驸马……”

    “哼!”

    耶律延禧不屑道:“此事你就莫问了,自有父汗为你做主!”

    蔡鞗终于放下了所有担忧,虽不怕宋国断绝货物源头,有南洋香料,有香皂、香水,活下去是没问题的,若是抢了马六甲要道,获取的财赋更是难以想象,但谁又会拒绝更多财富?

    原以为领队前来的是苏眉阿娘,当一行人前来后,才发现领队的是小公主赵福金,蔡鞗脑瓜子瞬间懵了。

    “这……这……这可麻烦了……”

第265章 预谋(上)

    蔡鞗不敢去看阴着脸的耶律延禧,慌忙拉过低头不敢看人的小丫头,急声说道:“二月正是春冬风向交替之时,海上风浪最是凶险,你怎么跟着来了这里?”

    “娘亲……娘亲说……说父皇做了错事,说……说宋辽两国是……是兄弟之国,福金……福金代表……代表宋国给……给辽国送银钱……”

    蔡鞗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对这个听话的小媳妇很是满意,拉着她手臂说道:“海上风浪太大,下次可莫要如此冒险了,万一有个意外,我可没法子与娘亲交待了,先见过父汗吧。”

    蔡鞗拉着低头丫头来到面色缓和了不少的耶律延禧面前,苦笑道:“父汗莫怪,福金她……”

    耶律延禧摆了摆手,仔细打量蹲身福礼,轻呼“父汗”的丫头,见她一身寻常衣物,微微摇头叹息。

    “你爹贪财好色,却生了个让人羡煞女儿。”

    说着又招手内侍,说道:“宋国公主前来出使,万万不可稍有慢待,旦有冒犯者,斩!”

    ……

    内侍躬身应诺,蔡鞗没有料到赵福金会前来辽国,可看着耶律延禧的态度,心下也大大舒了口气。

    五十万贯银钱、两万匹棉布、三千匹帛锦,另有杂七杂八货物,一箱箱放在耶律延禧面前,原本已经给过了三千奴隶,又给他增加了一万,如同一场交易,双方对此都很满意。

    数十万贯摆在面前,辽国上下欢欣鼓舞,又是一场接着一场宴席,蔡鞗装憨卖傻,他人稍微提起供养军卒的事情,蔡鞗也只开口“全由父汗”做主,耶律延禧、辽国权贵们对蔡鞗的散财很是满意,直到六月初,蔡鞗才带着小媳妇离开了辽国,与之同行的还有三百辽国兵卒,是“父汗”送给他的亲随。

    赵福金出现在辽国,不仅让赵佶大怒,拍桌子摔板凳不足以彰显大宋官家的怒火,被迫返回故乡的蔡家老小可是倒了大霉,整日有士子登门大骂,更惨的是一波波官吏上门训斥,帝国太师混到这份上也算是大宋朝头一份了。

    宋国朝廷恼怒,北面的完颜阿骨打同样愤怒异常,就在蔡鞗刚离开辽国时,上京便传来女直人欲要攻打上京,耶律延禧大怒,连夜带着万骑赶往上京。

    费尽心机方才得以自由,船舱甲板中走出一女却让蔡鞗麻瓜了。

    “娘……娘亲……”

    蔡鞗低着小脑袋,一副准备挨训的架势,看到他如此,赵福金也是一般无二的低着小脑袋,随同的姚仲教双臂抱拢,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唉~”

    苏眉没有想象中的恼怒,反而轻揉着他的小脑袋,苦笑叹息道:“我儿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啊?”

    蔡鞗心下又羞又愧,向着姚仲教深深抱拳一礼,叹气道:“鞗儿肆意妄为,未有与帮中兄弟商议便私自决定,还望姚老能够原谅鞗儿。”

    姚仲教见臭小子一副可怜兮兮模样,强忍着笑意,一脸严肃道:“小姐也说了些少主预估十年后的事情,尽管帮中老兄弟都还持怀疑态度,却也愿意相信少主,只是少主还需要解释些支持辽国事情。”

    蔡鞗微微点头,走到主座坐下,十七将不相干人赶出了房,又细细将舱门仔细关上,房内也只剩下了苏眉和姚仲教。

    蔡鞗一阵沉默思索……

    “相比宋国,辽国的情况更为严重,辽国的军队除了御帐皮室军外,基本上都是自备兵甲、粮秣,如此军队是难以进行长久对峙和硬碰硬厮杀。”

    “辽天禄五年,耶律察杀辽世宗耶律阮;应历二年六月,萧眉古得反叛被杀,七月,政事令耶律娄国、林牙耶律敌烈谋乱被杀;三年十月,耶律宛谋反;九年,王子敌烈谋反;十年七月,政事令耶律寿远、太保楚阿不谋反,十月,耶律喜隐谋反……”

    蔡鞗看向众人,说道:“或许与契丹一族在关外时习俗有关,辽国自立国以来就未有停止叛乱,野人女直叛乱,虽小胜一场,但总体上还比不得辽国强盛,但耶律延禧领军北上与敌交战时,耶律章奴在上京叛乱,欲与萧敌里、萧延留谋立南京留守耶律淳为帝,虽事后失败,但却致使前线军心动荡,致使耶律延禧大败,之后便是东京叛乱,丢了整个东京。”

    “耶律延禧因背后叛乱而军心涣散,战败后虽平定了内部谋逆,但不可否认一个事实,耶律淳并未身死,依然留守南京。”

    “因稳定内部人心没杀耶律淳也好,因其他缘故也罢,在女直外敌逼迫时,在宋国壁上观……甚至准备落井下石时,内部又人心不稳,当此时,耶律延禧很难抵挡女直人的进攻。”

    蔡鞗看向姚仲教,说道:“辽国因军制较为特殊,并无饷银、辎重,皆自备兵甲、粮秣,故而每每打草谷、捉奴,每每劫掠,但诸位当知一个事实,打草谷也好,捉奴耕种、牧羊也罢,皆是在长城之外劫掠,因为南京各州县皆是辽国贵族耕种之地,甚少发生劫掠。”

    “辽国的赋税,哪怕官府和领主两次征收赋税,也要低于宋国百姓所纳赋税,正因此,南京各府县汉民并未有大规模逃入宋国现象,由此可见,宋国朝廷想象中的‘王师北来’景象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苏眉微微点头,说道:“鞗儿说的不错,自《檀渊之盟》后,宋辽两国已是和平相处了数十近百年,一旦宋国落井下石侵入辽境,宋国日后也休想再有安稳之时,一旦野人女直击败了辽国,愤恨之下的辽国权贵必然加入女直,必然攻打宋国。”

    蔡鞗赞同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年太宗以此为由攻打南唐,宋辽两国和平相处了数十近百年,辽国身处困境时宋国背信弃义,一旦女直人击败了辽国,必不会再信任宋国的承诺,再加上加入的辽国权贵挑唆,南下攻宋是必然,宋国打不过辽国,辽国又败于女直人之手,吞并了辽国的女直人,宋金交战的后果可想而知。”

    姚仲教微微点头,说道:“少主的意思是咱们日后还要帮助辽国抵挡女直人的进攻?”

    蔡鞗点头道:“依照鞗儿的估算,即使每年百万贯的帮助,也难以帮助内忧外困的辽国抵挡住女直人,而且随着咱们的百万贯银钱,朝廷也一定会加大力度与金国结盟,最终后果会如何恐难预料,但若不提前算计,恐怕日后想算计也难。”

第266章 预谋(下)

    蔡鞗见苏眉、姚仲教神情严肃,笑道:“姚老不用太过担忧,虽然这一步较为凶险,对咱们却没有多大影响。”

    “之前鞗儿成为太子伴读,看起来好像不错,事实却被捆住了手脚,灾难未发生前时,还有时间准备,可一旦真的灾难来临了,想要抵挡已经不可能,而且鞗儿也根本不相信禁军、厢军能够抵挡得住辽金全力一击。”

    “朝廷压制武将,武将难以出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咱们没有人在军中有足够的威望,鞗儿一旦被困在皇宫大内,未来灾难发生时,即使勉强领兵,也很难压得住军中不满,更何况背后还有个昏庸、贪财的赵佶。”

    “冒险是冒险了些,但咱们支持辽国后,即使宋国朝廷不满,短期内也奈何不得咱们,照样可以用辽国驸马身份,从苏杭购买茶丝贩卖西洋、东洋、南洋,而且一旦辽国抵挡不住野人女直时,咱们就可以凭借数年支持积攒下来的名望,一举强势入驻辽国。”

    “因为咱们的数年支持,在辽国权贵、民间必会无形中积攒了名望,辽国一旦崩溃、混乱不知所措时,即使宋、金两国威逼,咱们也应获得辽国三成百姓投靠,即使最后无奈离开,有辽国三成百姓,有迁往南洋的数十过百万百姓归心,咱们也定然成为南洋霸主。”

    “进,可得辽国之土,可取而代之,或为帝为王,或投靠了宋国为异性王。”

    “退,亦可在镇南岛自立另为一国。”

    蔡鞗看着一脸惊骇的娘亲,说道:“国运之争,争的是先后手,争的是进取之道。”

    “辽金相争,看似宋国已获先手之机,但先手与否并不是仅有银钱可以决定的,而是百万兵卒决定的,若打不过对手,自也得不到两国相争之先机。”

    “咱们太过幼小,兵不过两千,民不足万,即使天大利益放在面前也难以吞下,咱们需要时间准备,需要辽国为咱们争取更多时间,也需要利用辽国压制宋国,避免宋国太过明显针对咱们。”

    “数年支持辽国,付出千万贯钱财后,咱们只要有一支强大海上船队,便已掌握了主动权,进一步可以入主辽国燕云之地,抵挡女直人,退一步则自保其身。”

    “战在我,不战亦在我,身在海上的咱们都拥有绝对主动权,远比每每遭受朝廷逼迫,被动的承受朝廷压力要强的太多。”

    蔡鞗挠了挠头,说道:“但这一切需要咱们能够齐心合力,需要退出宋国境内,至少咱们的根基不能放在宋国境内,不能被宋国要挟而每每被动行事,不能被动随着宋国朝廷指挥而挥舞,这会让咱们失去了争夺国运先机的主动权,所以……所以孩儿走了这步险棋。”

    苏眉、姚仲教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他们知道眼前挠头孩子不愿低头,在被关入监牢后,陈飞燕、杨雄两人便前往了辽国,勾结辽国权贵,并利用耶律延禧难以拒绝的重利逼迫大宋朝低头,如此一来,蔡家几如投敌卖国,不砍了蔡家一家老小人头就不错了,如此情形下,即使登岸了十年的海瑞商号也不得不做出选择,要么留在陆地等待官府逮捕关押,要么重新回到海上。

    蔡鞗把自己放在危险境地,逼迫海瑞商号做出选择,至于蔡府……根本不在蔡鞗考虑范围。

    蔡鞗赌赢了,但他不得不与海龙帮两位大佬解释清楚,否则,即使他是海龙王亲孙子,那也别想继续让海龙帮俯首听命。

    苏眉与姚仲教一阵低语,蔡鞗很想侧耳偷听,被老娘杏眼瞪了一眼,也只得老实正襟危坐。

    ……

    姚仲教看向小脸肃然的蔡鞗,想着刘一刀态度坚决要所有人远走海外,如今亲口听了娃娃算计,心下依然惊骇莫名,向苏眉开口道:“少主已经解释了很清楚,相信帮内兄弟绝无人敢质疑小姐、少主的决定。”

    苏眉强忍着心脏激烈跳动,儿子的话语再清楚不过了,从赵福金手里拿到信件时,就被儿子大手笔震撼的难以言语,亲口听了儿子解释后,心下更加难以平静,看着如同犯了大错儿子,眼中既震惊又满是怪异,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做都做了,咱们也只能陪着鞗儿疯上一回。”

    “质询会”终于结束了,蔡鞗也恢复了活力,拉着苏眉手臂说着自己的担忧,说着赵佶的混账可恶,让苏眉一阵苦笑不得,戳着他的额头说道:“你就是个害人精,福金怎么安置?还有那个辽国公主又当如何?”

    蔡鞗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叹气道:“两个公主都是没法子的事情,宋辽两国太强了,孩儿哪一家都得罪不起,短期内也都需要借助两国,福金为正妻,妞妞为平妻。”

    苏眉很是无奈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苦笑道:“娘亲便未听说了哪个同时为宋辽两国驸马的,我儿算是头一个,日后有你头疼的!”

    蔡鞗一阵哀叹,不用细想也知道日后会有多么难受,但一想到不用继续在宋辽两国官家眼皮子底下跳腾,心情又好了许多,急吼吼跑出了舱房,去调教被他欺负了半个多月的小媳妇。

    大海如同女人善变,上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就成了波涛汹涌,一连航行了三日,姚仲教就摇头叹息敲开了蔡鞗房门。

    “咱们恐怕需要寻个岛屿休整两日,那些辽人兵卒上吐下泻的尤为厉害。”

    蔡鞗收起书本,起身说道:“一起去看看吧。”

    两人刚走出舱房,正见赵福金抱着双臂站在船头,见此,蔡鞗又返回舱房拿了件大氅。

    “海上不同于陆地,莫要着凉了。”

    蔡鞗将大氅披在赵福金身上,又瞪了眼小心陪着的黄文功,冷脸训斥道:“小公主年幼,老黄你偌大年岁难道也不懂事?”

    黄文功不敢辩驳低头不敢言语,赵金福同样低头不语,蔡鞗想了下,牵着她小手走向船舱底部,说道:“你的适应能力很强,下面的辽国兵卒情况较为严重,你是宋国小帝姬,一同看看他们情况吧。”

    赵福金没有拒绝,跟着走向船舱底部,就在一干人即将下了木梯来到下层时……

    “五……五郎,咱们真的回不了开封,见不到爹爹吗?”

    蔡鞗脚步一顿,看了眼看过来的少女,心下叹息,面上却露着微笑,说道:“放心吧,等咱们成年了,咱们就回开封,让你爹爹为咱们举办盛大婚礼。”

    “真的吗?”

    “嗯。”

    蔡鞗灿烂一笑。

    “放心吧,你会是帝国上空最为耀眼的明珠,咱们成年后便前往开封。”

第267章 朝廷的一网打尽(上)

    大海的颠簸不同于陆地,数百辽国精锐骑随从登船后,几乎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晕船反应,面对这种情况,蔡鞗只能尽可能缓解他们心下恐慌,不仅将所有人赶到甲板上,吩咐他们尽可能不要盯着近水处,尽可能远眺岸边风景,同时还让人连夜弄出些木质纸牌、木质麻将……赌具,组织射箭比赛,亲自下场成了说书先生……

    还别说,给每个人发钱赌钱后,即使发烧的上吐下泻混蛋,也蜡黄着脸挤在人群中叫嚷着“吃、碰、胡了”话语,哪里还有什么紧张情绪,全脸红脖子粗叫嚷着“拿钱”话语,数百辽兵亲随很快适应了海上航行,并未有任何人因此病死,整个船队却成了吵嚷的赌场对此蔡鞗也不怎么在意,唯一的要求就是当值水手严禁赌博,蔡鞗游走于各船,但凡发现当值的水手有赌钱行为,不问缘由,立即裁撤船老大。

    因为数百辽兵亲随缘故,整个船队无法全力航行,风浪稍微大一些便不得不寻了个小岛停靠,一连逆风航行了小半月,也还未有走出黄海区域。

    这个时代还没有黄河改道两淮,尚还未有黄海一说,姚仲教也不明白他为何将海州以东海域称作是黄海,反正少主这么说,那就是黄海好了,对此也没多少人反对,谁又会在意这些屁事呢?

    悬挂“苏”字旗船队在营州登陆,沿途必须经过堵住渤海的登州,进入辽国时,因为耶律延禧的强势,宋国水师并未因此阻拦,离开时,登州水师也未有阻止,船队从上至下也就本能的认为宋国不会出兵阻止,又哪里能想到前方百里外正有一场惨烈混乱厮杀。

    战鼓震天,双方一追一逃惨烈厮杀了三日,数十艘大船再次困住十余艘残破了船只,被围的十余艘船只不得不再次奋力向北冲杀,期望可以撕开个口子逃脱。

    孙焯按刀急匆匆走到正在观察战局的张叔夜,抱拳道:“知州大人,末将已经确认了,贼七已经身死,前方奔逃的是贼人周大富、樊十三、刀疤杨六、小蛟龙牛三、钱振。”

    张叔夜一阵沉默……

    “需要多久能剿灭这些海贼?”

    孙焯抬头看向里许外左冲右突的十数艘海贼,不屑道:“贼七已然身死,海贼只顾着四散而逃,毫无半分士气,末将以为只需半日便能彻底剿灭!”

    “半日……”张叔夜低声轻喃,突然说道:“茂德帝姬到了何处?”

    “帝姬?”孙焯一愣,忙又抱拳道:“北面暂无消息传来,依照知州大人军令,茂德帝姬当在百里之外,我军还有一日时机。”

    张叔夜微微点头,面无表情看向正在燃烧的三艘贼船……

    “传令马虞侯,若周大海一干海贼愿意投降,朝廷可以留他们一条命。”

    孙焯微愣了下,正要开口劝解,见张叔夜皱眉看来,忙低头抱拳。

    “诺!”

    “末将这就传令周虞侯。”

    张叔夜再次看向被困住的十余艘大船,三艘正在燃烧的大船逃脱无望,竟转身冲撞紧紧追杀的宋兵,看着远处漫天箭矢,张叔夜知道,击沉三艘海贼大船只是早晚的事情,但肃然的脸上并未有任何自得,知道这些海贼给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

    耳边震天战鼓,悠长号角不时刺破天空,周大海嘶声力竭狂吼,无数数丈长摇橹疯狂起伏,十余名水手不时转动残破了的风帆,竭力增加可能的一丁点加速……

    “大当家……大当家——”

    光着膀子的钱振大踏步走到周大海身边,狠狠抹了把脸上水珠。

    “大当家,宋狗又打出了旗号!”

    周大海不由自主回头,钱振急声说道:“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兄弟们来问,咱们……”

    “蠢货!”

    不等钱振话语说完,周大海大手指向愈加疯狂的厮杀,怒道:“宋狗这是要招降吗?这是要动乱咱们军心,趁机全部砍了咱们的脑袋——”

    “混蛋……”

    周大海转身看向身后兄弟,怒道:“兄弟们,大家伙都知道海龙王的事情,海龙帮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投降了朝廷,现在又如何?还不是他娘地的重新跑到了海上?”

    “该死的……”

    “要死,大家伙一起死——”

    “给老子杀——”

    “杀——”

    周大海挥刀劈落一杆箭矢,仰天怒吼。

    “向北——”

    “只要撑到晚上,只要一日——”

    “向北——”

    随着周大海怒吼,旗舰再次加快速度向北疯狂奔逃,旗舰的加速就是军令,十余艘大船拼命摇动船橹,疯狂向北逃窜。

    宋军一面招降旗帜乱舞,一面疯狂围攻,也再次激怒了十数艘海贼,在周大海旗舰带领下,疯狂向北逃窜。

    近千海贼不知道向北能否逃脱,但他们知道北面正有一支十五艘大船逆风南下,而这十五艘悬挂“苏”字大旗是他们唯一坚持的希望。

    张叔夜远远看着十数艘海贼再次加速向北逃窜,眉头愈发紧皱。

    “传令海州,务必三日内增兵我军。”

    “诺!”

    传令兵卒急匆匆奔入船舱,不一会数只飞鸽一路向南。双方激烈厮杀未有片刻停息,或许是周大海走了狗屎运,原本还是晴空万里,在临近午时时,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大海如同怒龙翻身,丈高海浪迫使双方不得不拉开些许距离,不得不将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对付海浪上。

    二月时,贼七得知了海龙帮老少逃离宋国消息后,犹豫着是不是趁机落井下石,当得知一女娃领着十五艘大船,护送着数十近百万贯钱财、布匹时,贼七毅然带领三十余艘船只南下,欲要在东海阻截十五艘大船,却不曾料想海州水师同样想要截住蔡鞗母子,双方尚未见到蔡鞗时碰撞在了一起。

    双方毫无意外的厮杀在了一起,三十余艘海贼一路厮杀、一路逃窜,贼七旗舰被八牛弩重创难以逃脱,最后力战而死,周大海带着残余船只冲出重围,疯狂向北逃窜。

    三十余艘大小船只,四散而逃着无数,张叔夜不理会四散小股海贼,只盯着周大海等人一路追杀,蔡鞗并不知道百里外正在进行一场惨烈厮杀,对于他来说,耶律延禧已经迫使着宋廷低头,朝廷已经被迫放出了自己,能逼迫一次,便能逼迫了第二次,宋军水师虽拥有强大海上利器,可若真的不顾一切追杀自己,很可能会激怒了耶律延禧,也会再次重创朝廷威严,对于朝廷来说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还不如缓缓图之较为稳妥。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根本没有想到前方百里外,正有一支强大水师欲要将他母子一网打尽。

第268章 朝廷的一网打尽(下)

    天气突变,为了稳妥,蔡鞗不得不就近停靠在了一座无人小岛,准备等待风暴过去后再行南下。

    赵福金前往辽国时,登州水师未有阻拦,离去时未有任何异动,蔡鞗本能的认为朝廷短期内不会针对自己,半个月来走走停停,除了应对船上不适应的三百辽兵,以及安抚随同的百余匹上好种马外,并未有察觉到任何异状。

    风浪很大,一些人和马匹登上了无人岛屿,蔡鞗却选择了留在苏和甲字舰,梳理从南京搜刮的硝石、硫磺、木炭,除了不满摇摆的灯火晃眼外,剧烈摇晃的船只并未影响到了他。

    “十七,装载硝石、硫磺、木炭的木桶一定要小心捆缚好了,万万不能损坏了,数十万贯银钱就换回了这点东西,若是弄湿了可就亏大发了。”

    蔡鞗在虎子不时伸手稳住身形下,指挥着数十孩儿军亲随仔细检查着底仓一桶桶火药材料,数十亲随跟了他数年,也还如同初时见到一般,若无必要,基本上都是沉默不语。

    船身再次剧烈摇晃了下,虎子再一次伸手稳住蔡鞗身形,突然说道:“少主还是回舱房吧,他们会仔细小心的。”

    蔡鞗一手扣住船体上吊着的绳索稳住身形,一边点头笑道:“也是,咱们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成了乱帮忙之人。”

    说着,蔡鞗就要转身,船身又一个剧烈摇晃,忙紧紧抓住绳索稳住身形,虎子却不怎么在意船只摇摆,伸手将蔡鞗拦腰抱在怀里,大步走向悬挂在舱门处的灯火,而他们却不知,两艘几乎快要沉没了的船只一头撞在无人岛屿礁石上,正绝望做最后挣扎。

    “三儿……三儿……”

    凄厉尖叫从马秃子嘴里喊出,嘴巴刚一张开,一个浪头打来,瞬间将他拍在数米水下,奋力挣扎着露出水面,再次凄厉呼喊,豆大雨滴伴随着震耳轰鸣,一道道耀眼光蛇在天际蜿蜒游走,就着不时闪烁的光亮,马秃子奋力向十丈外仅露着个桅杆船只游动,一浪又一浪拍打,仅十丈距离犹如难以逾越的天涧……

    “三儿……三儿……”

    马秃子一声声凄厉,丈高巨浪不时掀起碎木拍打在身上,也幸好只是些破碎船只碎屑,并未对他造成致命一击。

    “爹……爹……”

    就在马秃子无力绝望时,无比熟悉声隐隐传入耳中,已经没了力气的腿脚再次奋力划向眼看着即将沉没的船只。

    马三整个人吊在仅露着的船桅上,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解下紧紧绑缚在身上的绳索,一道光亮闪过,隐隐看着无数起起伏伏头颅向着岸边,难以抑制的恐惧、绝望让他泪流满面……

    “爹……爹……”

    一声又一声的凄厉,看着一道绝望巨浪铺天盖地扑来……

    “爹——”

    “轰——”

    ……

    “三儿——”

    马秃子绝望看着海面上再无踪迹的桅杆,一道黑影迎面重重拍来……

    “轰——”

    巨浪过后,无人能看到巨浪下冒出的淡淡殷红……

    无数人头起起伏伏,拼命滑动双臂,踢动腿脚,义无反顾划向同样绝望之地。

    ……

    “梆梆……”

    “少主,出大事了。”

    虎子在外面敲击了数下房门,推门走入说了句让蔡鞗皱眉话语。

    “岛上发现了海贼,是贼七的人。”

    “贼七吕胜?”

    蔡鞗心下一惊,虎子点头道:“贼七欲要截杀咱们,路上遇到了海州水师。”

    “登岸。”

    蔡鞗想也未想起身走出船舱,急匆匆赶来的十七忙护在左右,好像知道他要登岸,小型海鳅船已经放到了水里。

    数十海贼刚刚登岸便被俘虏,他们的出现惊动了乙字舰上的姚仲教,在蔡鞗登岸后,姚仲教以及各船船老大也一一上岸。

    苏眉、赵福金、黄文功与三百辽兵亲随率先登岸,在蔡鞗刚上岸后,就看到娘亲、小媳妇身穿蓑衣等待。

    “外面雨大,娘亲莫要淋病了。”

    蔡鞗拉着苏眉手臂快步走向岸边低矮帐篷,一干亲随纷纷用着身体挡在外围,挡住狂风骤雨。

    “少主,情况好像不妙。”姚仲教抹着脸上水珠低声开口。

    蔡鞗微微点头,与一干人一同走入低矮帐篷,而帐篷内正有两人被死死捆绑着跪在地上。

    蔡鞗没有多言,径直走到主座坐下,又示意一干将领就坐,这才冷漠看向跪着的两人。

    “将你们知道的说出来。”

    帐内挤满了短打汉子,无人开口的压抑让樊十三恐慌惊惧,不安说道:“回……回上当家,小的……小的是樊十三……”

    蔡鞗摆手冷声道:“樊十三,废话就莫说了,小爷想知道你们遇到的海州水师有多少船只,领兵的是谁,距离此处有多远?”

    话语说出,蔡鞗冷脸看向焦虑不安的黄文功,小手毫不犹豫指了过去。

    “你若敢开口一句,小爷便毫不犹豫将你砍了脑袋!”

    众人心下一惊,忙正襟危坐看着惶恐不安的樊十三。

    空气的莫名沉重让樊十三不敢稍有犹豫,慌张说道:“要俺们投降的是海州知州张叔夜,一开始时有百十艘船只,后来一路追杀的仅有三十余艘,俺们是乘风浪较大才……才得以逃脱,距离此处多远……小人也不知,或许……或许三五十里,或许……或许就在近处。”

    “知州张叔夜?”

    姚仲教一愣,向蔡鞗微微倾斜着身子,蔡鞗也随之凑近了些。

    “张叔夜是哪个不重要,但一个知州来到了海上,恐怕不是为了贼七。”

    蔡鞗对樊十三嘴里的“张叔夜”有股莫名熟悉感,皱着眉头想了又想,依然未能在脑中搜刮到任何有用信息,听着姚仲教话语,微微点头。

    帐内各将低声讨论,蔡鞗皱着眉头看着低头樊十三,贼七一干海贼前来阻截并不意外,都是将脑袋挂在腰上的混蛋,为了钱财无论做出怎样冒险举动都不意外,更何况还有个公主在船上,一旦俘获了赵福金和苏眉,任谁也知会获得怎样的好处,也正因此,姚仲教才亲自领着十五艘大船,每艘大船都有着数十近百人护送。

    本为海上巨寇,蔡鞗、姚仲教、苏眉对贼七半路劫道并不意外,却有些不明白赵佶这又抽了什么疯,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啊?

    苏眉皱眉低声说道:“会不会是朝廷察觉了娘亲与公主在一起?”

    蔡鞗身体陡然一震,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原来如此……”

    见他如此,姚仲教低声问道:“少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蔡鞗微微点头,说道:“娘亲与福金自登州进入辽国,咱们离开辽国南下时,登州水师都毫无任何反应,很可能是因为登州水师没有把握截住了咱们,毕竟登州距离营州太近,可咱们进入了黄海、东海后……咱们就成了进退不得的老鼠。”

    “想一网打尽么?”

    蔡鞗一脸的阴沉、狠厉、果决……

第269章 啪啪打脸(上)

    所有人全部登上船只,苏眉、赵福金、哭嚎的黄文功登上了苏和甲字号大船,由苏眉亲自带着五艘大船转道东北,向着倭国方向航行,姚仲教带着十艘大船,不顾丈高风浪连夜转道西北,天色尚未大亮时,五百水卒、三百辽兵以及一百匹战马登岸,十艘大船将八百人送上岸后,立即转道东北离去。

    风浪较大,渔民也无法出海打渔,偶尔有人见到蔡鞗登岸也不以为然,八百人登岸后立即隐入丛林休整,谁也未有发现,一伙宋辽“海贼”已经虎视眈眈怀仁县。

    夜中航行是极为危险的事情,除非是极为了解航道,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触礁沉没,更别说是在风暴之下。

    周大海一干海贼不顾一切疯狂逃窜,追赶的海州水师在风暴走失了数艘大船后,不得不就近寻了个无人岛礁躲避风暴。

    一夜风暴过后,大海又成了风平浪静,张叔夜立即撒出船只寻找海贼,唯恐散落海贼遭遇到了南下的蔡鞗,三十余艘大船完全舍弃打残了周大海,全力向北。

    张叔夜站在船头,眺望着一望无际大海,脑中却想着枢密院密信……

    “大人,探子传来消息!”

    孙焯脚步急匆,脸上也露出些焦急。

    “大人,南洋船只转道东北。”

    张叔夜眉头不由一皱,思索片刻道:“是十五艘大船吗?”

    孙焯摇头道:“探子传回的消息只有十艘大船,且南洋十艘大船仅与咱们相距五十里,据探子送回的消息,周边并无贼七名下海贼,以末将看来,当是帝姬先行转道倭国,此十艘大船当是垫后阻拦我军之人!”

    张叔夜微微点头,知道此行将面临哪些人,一想到那该死的娃娃作为,心下就有股难言愤怒,恨不得乱刀将人砍死的暴虐。

    “来人,立即将消息传回朝廷,务必请求朝廷封锁整个东海,务必封锁整个海域,绝不能让辽国得了消息!”

    “诺!”

    孙焯急匆匆前去传令,张叔夜没有太多犹豫,立即命令船队全力转向东北,一路紧跟在姚仲教身后。

    数只飞鸽飞离,仅用了半日海州便得了张叔夜消息,一封八百里加急信日夜不停送往开封,却没人注意到,一个不要命的孩童正潜伏在怀仁县城外。

    怀仁县是座海滨县城,相比宋国其他地方较为贫穷,人丁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向南一两百里便是海州,一般海贼也不敢登岸骚扰,谁又在意一伙老老实实交了入城银钱汉子?

    是夜,数道火光突然在城内冲天燃起,骤然此起彼伏喊杀声让酣睡百姓莫名其妙,县令还未大怒起床训斥,院门已经被跃起马蹄踏碎。

    “胆敢抵抗者,杀!”

    蔡鞗大怒,百十骑纵马奔入,一脸狰狞辽兵亲随连砍数人,哭喊哀求仆役、院丁再不敢稍有抵抗,全一个个跪在前院,仅身穿条裤子的县令王守廉也被丢在院中。

    院门外喊杀声震天,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贼人作乱,王守廉看着一蒙面“侏儒”走到近前,身体忍不住后缩。

    “啪!”

    一鞭重重落在肥胖腰身,王守廉惨叫一声打了个滚。

    “再敢叫唤一声,小爷活刮了你!”

    蔡鞗的阴狠冷厉吓住了肥胖县令,走在一地跪伏人群中,不时一脚将人踹翻……

    “俺们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此行只求财不伤命,哪个若敢反抗,就莫怪俺们心狠手辣!”

    蔡鞗站在王守廉面前,目光冰冷。

    “有请县太爷登衙!”

    蔡鞗小手一摆,虎子提着县令如同提着个小鸡仔尾随在后,而此时城内大乱,百姓紧锁院门,但凡在街面上乱窜的,一律上去乱刀砍死了事。

    八百人分成八队,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控制住了不大县城,自县令到书吏全被抓到了官衙,另有城内数十大小土财主。

    蔡鞗按刀坐在官衙堂前,冷冷看向肥胖县令。

    “官田几何?”

    ……

    “啪!”

    蔡鞗冷脸一拍桌案。

    “不知?”

    “身为一县父母竟无能至此,拉下去,鞭三十!”

    两名按刀随从大步上前,王守廉“扑通”跪倒在地,一脸惨白惊叫道:“三百顷……官田三百二十七顷——”

    “啪啪啪……”

    “好汉饶命……啊啊……好汉……好汉……饶命……”

    “啪啪……”

    ……

    蔡鞗不开口,皮鞭雨点不停。

    “官田几何?”

    “三百……三百二十七顷……”

    蔡鞗冷冷看着浑身是血的王守廉。

    “小爷给你算三百顷官田,一亩田小爷算你二十贯银钱,三百顷田计六十万贯银钱,不多吧?”

    蔡鞗冷冷扫视一群面色大变官吏、富绅。

    “小爷要钱不要命!六十万贯银钱拿出,小爷立即离去,否则……”

    十七急匆匆走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蔡鞗眉头微皱,低声说道:“城中牛马必须全部带走,俘虏的衙役、兵卒家小一同押着。”

    十七有些担忧道:“少主身边只有百骑,是不是太冒险了?”

    蔡鞗微微摇头,低声道:“无碍,百骑足够了,你们先趁夜离开,半道告诉那些衙役、民壮,只要拖拉着车马行走五十里,他们就可以自行离去,每人给田二十亩,钱五贯。”

    十七一愣,蔡鞗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小脸极为严肃。

    “去吧。”

    “诺!”

    看着十七匆匆离去,蔡鞗再次看向一干官吏、士绅。

    “小爷抓了你们,除了官银外,小爷未有动了你们家中一文银钱,官田不是你们的田产,要么……”

    蔡鞗重重拍出一沓厚厚契约,冷声道:“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不愿伤人性命,不愿夺取他人钱财,但官田不是诸位私产,百姓疾苦,小爷希望官田可以分给穷苦百姓,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诸位拿出六十万贯银钱,小爷转身就走,另一个选择就是诸位同意官田分给穷苦百姓。”

    “当然了,你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小爷将你们全都砍死在官衙,小爷亲自前往诸位家中抄家灭族,小爷自己拿着县衙官印分给百姓田地。”

    “一刻钟,一刻钟后诸位没有答复,小爷替你们做出选择。”

    冷冷扫视一群面色大变官吏、士绅后,蔡鞗起身走出厅堂,就在他一脚踏出厅堂后,整个厅堂顿时大乱,原本还是一群畏缩怯懦之人,此时却人人脸红脖子粗厮打在了一起。听着屋内争吵谩骂,蔡鞗嘴角浮起一阵不屑弧度。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574/ 第一时间欣赏六贼纨绔最新章节! 作者:蛤蟆吞地所写的《六贼纨绔》为转载作品,六贼纨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六贼纨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六贼纨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六贼纨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六贼纨绔介绍:
蔡鞗成了蔡京的儿子,一个游走在宋辽与海外边缘的小子,一个欲要建立一个数百国家联盟的小子……
《三国之西凉兵王》新书上路,希望朋友喜欢,能够收藏支持!六贼纨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贼纨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贼纨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