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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桥儿     深情难却txt下载     深情难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佰二十章 逃

    靖王缓缓走到那从石山顶上坠落之人的身旁,将插在其胸腔的剑拔出,随即将手中一块黑色晶石放回剑柄凹槽内,双手一合,两把分离未完全分散的剑再度合为一体。

    靖王执剑向太师走来,沉然道:“太师原来是久已失传的南昭林虎鹤拳的承艺人,原想看看虎鹤拳的精髓妙义,未想,太师只学了点皮毛,通拳打得形似而神非,气意不通,只余一腔鲁勇。

    连武学人最基本的神融气泰也不会,这等三脚猫的武学造诣也敢拿出来现眼,也不怕遭人耻笑。不过,太师的炼药造诣值得一提,竟然有本事以嗑药的方式让一名武学圪囊成为一名像模像样的武艺人。可这等以假乱真的微末伎俩,也只配在街头卖艺,骗骗不懂行道的人。

    纵然太师有昆衣防身,也不该如此盲目自信,凭一件昆衣、几颗药、几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就想置我于死地?太天真了!

    胜负已定,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师满脸不甘和愤慨,“不过是一个考验罢了,想赢我,早着呢!”话说完,太师一甩手,一股刺鼻浓烟从其周身弥漫开来,瞬间将其隐没。

    靖王知其要遁逃,却并未采取行动。

    “走着瞧!”远处传来太师的恨声言语。

    过了片刻,浓烟散尽,靖王望向关新妍躺倒的方向,蓦然一惊,关新妍已然不见,巡视一圈,发现,与关新妍一并消失的,还有崔敏。

    手环垂落于地,紧接着,靖王的身躯沉然倒将下来,其身后,玄色的衣襟早已被血水浸透。

    石山顶上,萧让与李芊儿忙着自救。两人俱跪坐着,李芊儿匍匐在萧让身后,用牙齿去解萧让手中的绳结。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俱解绑,跃下山来,赴至靖王身旁。

    见到靖王遍身创伤,李芊儿泪串儿夺眶而出,哽咽声言:“师傅怎这么傻,这么做,值吗?”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咱们得速速离开!”萧让一脸肃穆道。

    “那关姐姐……”

    “她不会有事!崔将军会照顾好她的!”

    李芊儿眼珠子晃动两下,忽一脸愤然道:“到时候他们定然又拿关姐姐来威胁师傅。”

    “不会!”

    “为什么?”李芊儿满脸困惑望向萧让。

    萧让沉静道:“关小姐的离开不是意外,而是关小姐自己的选择!关小姐给崔将军下的药与另三人不同,事实上,崔将军早就醒了。”站的高望的远,吊在石山上视角广阔,正可将底下一切看得清楚明白。

    “你的意思,关姐姐与崔将军是在作戏?他们之间早已达成默契?”

    “这个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崔将军不会伤害关小姐,他自该知道怎么做对关小姐好!”

    “既如此,咱们暂且不必顾虑关姐姐,快些带师傅离开吧!”

    “嗯,可是……”萧让一脸凝重。

    “可是什么?”李芊儿急声言道,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真是急煞人。

    “外面围满了御林军,靖王重伤又晕迷,咱们就这么冲出去的话,那就是活靶子。”

    “这可怎么办?”李芊儿忧心忡忡,冥思苦想一阵,想不出招来,抬头定定看着萧让,“你不是智多星吗?也没招吗?”

    萧让目光凝然看着李芊儿,目光中含诸多思绪。

    李芊儿顿时明白些什么,只思忖片刻,一脸坚定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萧让沉叹一口气,声道:“如果可以,不愿你冒此险,可是……”

    “不用可是了,大不了豁出一条性命,日后,我父亲定然会为我报仇雪恨的,终有一日,要叫父亲将这机关重重的鼠洞尽数毁灭,让那狗屁太师死无葬身之地!”

    正说着话,四周传来阵势不小的人、马急进声。

    萧让再不迟疑,肃声道:“我要将你扮作靖王的样子去引开他们,你要以你的极限速度逃离追杀。外边又是箭又是马,还有不少高手蛰伏,你……”

    “我明白了,走哪条道,你安排吧。”李芊儿打断萧让言语,神情坚毅,全然一副豁出去了的态势。

    见此,萧让压下心头的隐忧,快速告知太师府南门内外地势状况及行动方向。

    听完后,李芊儿决然道:“事不宜迟,行动吧。”

    萧让快速为李芊儿乔装一番,仔仔细细端详一遍之后,声道:“可以了。”稍顿片刻,忍不住再嘱咐一声:“千万小心!”

    少顷,萧让将靖王背于身后,正要走,李芊儿抬头凝眸望着萧让,神情十分认真:“倘若我有不测,请告诉师傅,我对师傅的情意丝毫不比师傅对关姐姐情意少,如果世间有轮回、有来世,我愿守在轮回的入口等着师傅。”

    瓷白的面容,深情迷蒙的眼眸,萧让的心莫名一阵抽痛,忽地很想掬这张脸在手心好生抚慰,抚去她眼底的愁绪,情知此刻不是时候,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对方没有给人说话的机会,纵身一跃,窜上石山,往远处飞去。

    萧让的心忽地一阵乱跳,莫名有些烦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半柱香时辰之后,萧让趁着御林军追逐李芊儿产生混乱之机,易容变装夺马潜逃,途中听闻远处有军士惊喜呼喝:“射中了!射中了!”其后有人声喊:“看看死了没!”

    萧让心中蓦地一阵沉痛,却也只能义无反顾地逆向而行,脑海里不自觉涌现那张精致的小脸,变幻着各种神情,生气的、蛮横的、嚣叫的、鲁勇的,最后,只余一种神情久久盘踞在脑海里,莹白如玉的脸庞,难得的沉静,目光里蕴着深情、迷蒙、凄楚、决然……

    “对不起,对不起……”萧让的心中反复诵念着,若早知如此,当初该好好待你,少些敷衍,多些劝慰,少些巧言令色的欺骗,多些真诚耐心的开解……

    太师府,主院一间密室里,太师手抚着刚缚扎好的臂膀,对着侧旁一名听令之人阴恻恻声言:

    “速速将靖王勾结金人、海盗的人证物证呈达皇上殿前,讨得皇上圣旨,全城缉拿靖王。趁此时机,借着科考舞弊一案,将文武百官中,不识时务者尽数剔出来,视情况给予降罪、罢免、外放、截杀,宁可滥杀、错杀,不可漏杀,势必要让他再难起势。

    暗中盯紧那几名老臣,一追查到靖王线索,立即派人去刺杀。叮嘱宫中眼线务必仔细着些,遇到可疑之人接近皇上立即奏报。二皇子那边也该加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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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佰二十一章 压

    阴暗的角落里立着一位身着蓝灰色宫中制服、面容阴柔的男子。男子操着略尖细的嗓音低声道:“太师不随奴一起入宫面圣吗?”

    “我且以伤重退养些日,让各部各衙将积压难捋的大小烦缠事上奏天厅,一来,让皇上知道,没有我辅佐在侧,事事不顺。二来,让皇上分散些心力,免将太多精力投放在靖王这桩事上。”

    “奴有一事不明,不知该不该问?”男子小心谨慎地问话。

    “问吧。”太师沉然道。

    “太师这府邸三步一陷阱,五步一迷阵,内外机关重重、险嶂罗布,有如十八层地狱魔都,太师曾千方百计引靖王入府,说只要他来了,定然尸骨无存,可如今……”

    太师脸色微愠,从藏宝阁被毁到东南院坍塌再到毒雾林失手,那几个人如同眼皮子底下胡乱翻窜的耗子,瞧得见,偏打不着。闷声叹道:“他们,一个武功奇绝,一个百事通,一个轻功上乘,还有一个,不知什么路数,不过是一名商家女,成长经历未有新奇,脑子里却装着许多庞杂学识,因为她,毒攻尽皆失效。”

    “有这样一群人在靖王身边扶侍,靖王更是如虎添翼。此次逃脱,它日必然会强力反击,太师可千万当心!”

    “嗯!”太师沉沉思虑,片刻后声道:“还有两件事交付于你,务必上心,前段时送入宫的那名小太监看好了,关键时刻应当能产生大效用。

    另外,大内侍卫中有靖王的人,且不止一个,先前他们与靖王林中交战,有人趁乱下黑手导致相互猜忌,这才退出战阵。皇上会派人查此事,你在暗中留意,若找出靖王的人,决不要手软。”

    二人又商谈了好一阵,商定许多事议后,男子告辞转身,走向角落里开着的洞门。

    “裴都知,且慢!”太师忽地低声喊,待男子转过身来,将一只紫檀木盒递到其手中,嘱咐道:“奏禀皇上,升仙丹只余这一盒了,老臣会尽快续上。”

    男子虔诚接过盒子,小心翼翼放入袖中,恭敬道:“太师宽心,奴知道怎么做,保管下午成箱的黄金白银送到府上。”说完习惯性地弓着腰退走。

    ……

    一日后,画有靖王、萧让肖像的布告被张贴在京城各个关隘要道,无论是日间还是夜晚,护城军四处巡防。与此同时,朝堂上纷纷扰扰,一批又一批官员因科考舞弊案被牵连,凡被押入监牢的人,皆遭受种种严刑拷打,若不供出点有价值的信息,不供出三两个同伙人,休想再见青天。

    无数人被屈打招供,一桩案子牵出上万人,京城的官员被洗炼一番之后,捋剿范围向周边扩展,渐深渐远。

    太师府被劫、亲王被缉、官员被整饬、书院遭查、无数书生被牵连治罪,一桩桩事件本都是轰动性的大事件,然而,在街坊、乡野未激起多少风浪,因为,对多数人来说,有件事比嚼八卦更要紧,那便是生存!

    动荡早已开始,物价暴涨、易卖市场混乱、大量铺子关门倒闭、生存物资短缺,许多商民难以过活,举家迁徙。

    京城里,大批劳工没了营生的去处,万万人有力没处使,吊着一张嘴攒着一肚子气,自然不利于地方安稳和谐。

    街头巷尾不时有祸乱发生,烧杀抢掠的案卷在府衙堆积如山,城防兵、皂隶四处忙窜,官兵们趁着办差之机偶尔化身强盗欺压良善,有良心的官员不屑同流合污,挂印而去。

    京城已是沸沸扬扬、动荡不安。

    一个月之后,大批百姓被强制迁出城,大批官商被整饬,尽管如此,京城依然乱成一锅粥,治安未有改善,越来越多的流氓匪徒集结到京城周边,不时窜入城中为非作歹。

    城内处处呈现萧条景象,百姓皆生活中水深火热之中。太师府却在这苍凉的情境背景下在极短的时日内以崭新的面貌重新面世。

    宏伟气派的门楼毫不掩饰地向世人炫耀正得圣宠。

    晨曦时分,第一缕金光照射在太师府门楼上,侧门开启,一名家厮模样的人赶着马车从里面驶出来,车子驶入正道,向前行百余米,正要转道,一队骑马的城防军急速从面前窜过,小厮立即勒马停车,若是反应稍微慢一丁点儿,便撞上去了。

    城防军急驰过道口又折了回来。

    虽是有惊无险,赶马的小厮借着太师的威势朝那一群鲁莽将士喝骂道:“瞎了狗眼了,太师府上的马车也敢冲撞。”

    为首的将士身形魁悟,相貌堂正,正是霍镰将军,不过,此刻已然不是从前威风凛凛的二品大将军,因受靖王牵连,被从边城调入京城,降七品官衔,任一方守城门的武骑尉。

    见是太师府上的车马,霍将军即刻下马,拱手致意道:“惊了太师座驾,在下罪该万死!”

    小厮见将军服软,气焰收敛了些,随即不耐烦道:“行了,知错就改!今日太师不在车上,算你有福运。记住,这可是太师府的地界,以后附近办差悠着点。

    我这赶着去接贵人呢,赶紧给我让道吧!”

    “谢宽恕!谢提点!”霍将军敬了一礼,命手下兵士让出一条道。

    小厮再不看那群人,昂着头挥鞭赶马车,擦过霍将军身侧时,微不可察地做了个弹指的小动作,霍将军不动声色地摊开掌心接住其弹过来的一个纸团,收住掌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驻立原地目送马车离去。

    约一柱香时辰后,霍将军上到一座茶楼二楼,进入一间厢房。

    厢房里有两名商人装扮的人静候多时。

    “靖王!”霍将军一进来便向窗边那身着墨底红云边衣裳的男子行礼,随后向茶桌旁身着银灰衣裳的男子拱手敬谓:“萧公子!”

    “拿到消息了吗?”萧让直言声问。

    霍将军立即将不久前获得的纸团恭敬呈送给靖王。

    靖王展开看了之后,一脸沉郁。萧让立即凑上来看,见纸条上用油写了一个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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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佰二十二章 导

    萧让沉吟道:“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未有发现,看来关小姐确不在太师府里。崔将军那边也无异常发现,难道……”

    “难道什么?”靖王沉声问。

    萧让从思虑中抬起头,平静声道:“听闻太子近来勤奋好学、行止大异,更为奇特的是,食欲大振,身体日渐壮实,东宫里定有隐密。

    前后细细想一想,当初,崔将军若是将关小姐送到东宫,有太子的庇护,既可免去自身的祸患,亦可保下关小姐一条性命。太师断不会明目张胆去触太子龙鳞追杀关小姐。

    关小姐未出现在通缉榜上,很可能是因为有太子的保护。

    这样的猜想较符合实情,关小姐十有八九在东宫。”

    瞧着靖王眸光骤然森寒,萧让赶忙补充道:“靖王宽心,关小姐何等聪明,定然不会吃亏,看情形,倒是太子被拿捏得死紧。

    我会尽快打听到关小姐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向靖王奏报。靖王入城来实在危险,还是赶紧离开比较稳妥,下一次城门换防该是在一柱香时辰之后……”

    “我想见她一面。”靖王斩钉截铁道。

    萧让肃声道:“太师在宫里的眼线布防十分周密,靖王伤重未愈,不宜冒险。二皇子那边催得急,靖王且去助阵,我在此好生营谋。

    期待靖王与二皇子早些成事,早些回京,早些扳倒太师、太子,关小姐也可早些获得自由……”

    靖王面无表情,抬脚往厢房的门走去。

    萧让语气徒转,和缓声道:“当然,靖王若是一定要入宫,也是有办法的,只不过,仓促之间,得行特殊之法……”眼瞧着靖王头也不回径直步去,急急跟上,路过霍将军时,伸手在霍将军肩上拍两拍,匆忙鼓励道:“守好门,国门、城门、家门,担子不轻!”

    当霍将军琢磨透这话里的意思,靖王与萧让已经飘远。

    东宫,一座清幽雅致的小花园里,和风日暖,繁华似锦;芳香四溢,蜂舞蝶忙;秀丽的假山下,红花绿树掩映之处,有一张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坐榻,榻上横卧着一位身着淡粉长裙,面色娇妍、身姿娉婷的女子。

    女子正闭目休息,边上侍立着五位身着藕白色衣衫的宫女、宫女们手托各样常用物事,眼观鼻、鼻观心,不发出一丝儿声响。

    未几,一阵促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投入宁静湖泊的一粒小石子,引发阵阵涟漪,打破了宁静的画面。榻上的人睁开美眸,缓缓坐起身,宫女们立即上前置案放盏,泡茶、放点心。

    太子拐过一丛竹林,瞧见前方的人,脸上绽出一抹欢欣的笑,嫌脚走的不够快,奔跑着来到榻前,径自落座,迫不及待声道:“关太医,你可知,前些日你让我盘下来的那些铺子都开始生利了,短短十来日,我投进去的银子全赚回来了,原来行商这么好玩。

    回来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既然钱这么好挣,父皇何苦总要向贫苦百姓征那么多税银,逼得那些人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关新妍笑笑不语。

    “太医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眩晕症又犯了?”太子神色忧愁道。

    关新妍轻轻摇摇头,缓缓靠近案几,若有所思地喝茶吃点心。

    太子瞧着关新妍的举止,渐渐走神,目光追随着手至脸庞、脖颈,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几句诗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正恍恍惚惚、心猿意马之时,眼里的人儿忽然坐直身,目光投射过来一本正经声道:“太子有济世安民之心,实是天下百姓之福。昔日繁华的京都成了今日这般离落景象,并非只与税赋有关。而且,身为太子,未来的君王,要做的事是治国安邦平天下,让天下商人、农人、工艺者皆安居乐业,而不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人。”

    面对关新妍庄重的神色,太子也不由自主肃穆起来,沉然道:“自来学的是礼、乐、射、御、书、数,习得最多的是帝王之术,亦权谋之术。听得最多的是,如何排除异已,如何将权柄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倒是第一次听说,为天为百姓而登王。”

    “民不廖生,百姓自然要揭竿而起,届时,那皇位还坐得稳吗?”

    太子眸色一暗,冷声道:“我大宋有数百万军人。”

    “他们是军人也是百姓,也会倒戈!且战事劳民伤财,极易动摇江山根基,倘若能以文安治天下,何必动武?

    眼下这场动荡,完全是由吴太师搅弄起来的,若是因了他的过错,让皇上、太子甚至整个皇族陷入困窘,是否值当?”

    “你说外面动荡不安是恩师搅弄起来的?此话怎解?”太子疑惑声问。

    关新妍平静声道:“这场动荡,归根结底是因滥发交引券而引起。交引券一开始确是有促进货品流通、便商、便民、便官的好处,彼时,交引券是由相应的银钱作保价,也就是说,一张交引券可抵一定数量的银钱,相当于流通货币,可当作银钱使用。

    后来,太师滥印交引券,市面上,交引券增多,银钱减少。交引券泛滥贬值,银钱被追捧、被储纳。太师又增铸不足成色的制钱,导致货币市场更加紊乱。

    由此引发物品价格混乱,投机商增多,短期内某些货物需求旺盛,后期,物品供需失衡,大量店铺倒闭,大批劳工失业。

    交引券形如废纸,市场可流通的银钱紧缺,物品价值度量尺失准,人与人之间产生信任危机。生产制造业遭破坏,市场秩序被打乱,人们无所适从,无以过活。

    此现象不及时纠正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想想千年前汉朝王莽政权的覆灭,后人该当警醒。

    若所料不差,从百姓们手中流失的真金白银皆流入了太师府,化解这场危机,得从整顿太师府入手。”

    关新妍陈述完,见太子一脸懵懵懂懂,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看来,这太子脑瓜子不怎么灵光,要让他开窍,得循循善诱。

    鼻翼下忽飘来一股饭菜香,关新妍眸色一亮,一改庄重神态,满脸欢欣愉悦道:“午膳时候到了啊,难怪感觉头重脚轻,该是补充些能量了。走吧,太子。”说完,也不管太子如何反应,身子一滑溜下了坐榻,倚风带飘地径往北边院子去。

    太子还未回过神来,靠着案几只手托腮,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货币、市场、百姓之事,一会儿想着关太医临走前那灵动跳脱的模样,愣愣发了一会儿呆,忽地想到什么,兴高彩烈地起身径往北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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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佰二十三章 宫

    一溜儿明锦长桌上摆着上百只盛放着各色美食的金瑶玉器,宫城外闹饥荒,宫城内却依旧丰衣足食。皇上一心修道,急欲升仙摆脱人间烟火,皇后虔诚礼佛,日日焚香祷告为太子求安康。宫城内外大小事皆由太师掌理。

    太师瞒上欺下,凭借着强大的关系网压下各方急章奏报,极力维稳宫中秩序,对外面的骚乱多采取强硬手段镇压。

    是以,宫城中人皆认为造成眼下离乱是因为正值青黄不接之时,百姓饥荒,四处流窜。此种事情每隔两、三年都会发生,无甚稀奇。众人皆以为,此次骚乱如往年一般,朝廷派出军队压一压,过一段时日,骚乱自会止息,事件很快就会过去。

    诺大的宫城,在太师的匠心运营下,形同一座孤远离幻的海上蜃楼。里面的人未必全都昏醉不醒,不过大势所趋,清醒着倒比昏醉着痛苦难熬,倒不如随浪浮沉。

    长桌边上,一双清醒且透着渴望的眼眸一一扫过桌上的美食,尽管来自千年后,见多识广,可这桌上的珍馐佳肴有一半叫不上名,当朝的饮**致度可谓登峰造极,在烹饪技术上繁不胜繁,这皇宫乃集天下之大慧所在,饮食更是精致得令人发指。

    豆腐切成蒲公英、蟹鳌肉切丝入汤算不得什么,桌上看起来清澄透亮的汤绝对不可能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汤,背后历经了十数道工艺,费了数个时辰精制而成。

    尽管津唾肆溢、手痒难耐,关新妍也还只是用眼睛勾着,用想像力品尝着各色美味。双手托在腮上,有些焦燥地弹着手指头。终于听到脚步声,起身迎上前,“太子,一一检视过了,貌似无毒,放心食用吧。”

    太子进门,只为了适应光线差异停顿了一瞬,随即大步上前,双手紧抓着关新妍的肩头兴奋地说:“我方才想到一个好主意,既然关太医有办法平复眼前这场乱事,明日我去向父皇奏报实情,并向父皇求一道圣旨,让父皇命我为三司督查,查办此事。关太医你随我出入,为我出谋划策,事成之后,你我皆受封赏。倘若事情办砸了,也没什么,权当体察民间疾苦了。”

    “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关新妍有些欣喜,太子急于向世人证明自己,那第一阶就以太师为对手吧,保管受益良多。“向皇上奏报是成事的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一步,皇上放不放权,全看太子如何奏报,所以此事万不能马虎,待用完膳之后,咱们一起来细细商议。事不宜迟,太子快快上座用膳吧。”

    “此事若成了,我称不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太子一脸诚挚问道。

    “嗯?”关新妍一愣,随即承口道:“成不成,太子都是人中龙,比男子汉大丈夫骁勇百倍,龙也是要吃饭的,太子上桌吧。”

    “龙身龙袍皆是命定的,我要向世人证明,我太子不只是会投胎而已。”

    原来是翻起了旧帐,关新妍了然,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有靖王撑腰,此时寄人篱下,当然不能得罪宿主,自己驳斥的话还得自已圆回来,“会投胎已然是很了不得的了,太子生来眼界就比他人宽广,若要成事,必然比他人容易百倍。要成事,得精力充沛,所以,太子,先用膳吧。”

    关新妍已两次暗里用劲推太子上桌,偏太子仍旧屹立不动还有话说:“我希望被人从心里尊崇,就算我不在跟前,当她想到我,提到我时,眼里会发光……”

    “你说的那是财神爷。”

    “不,我说的是……”

    “甭管是谁,该吃饭吃饭!”关新妍忽地一脸凶相,唬得太子瞠目结舌。

    意识到自己失态,关新妍软和下来,“我是觉得,不管太子想做什么,得先调养好身子,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才能成就事,作为太子的专职太医,我有义务提醒你,现在是用膳时候。”

    太子缓出一口气,抬步往上首座位上去,忽地回身:“关太医,说实话,我的病究竟能不能医好?”

    关新妍目光已经落在菜盘上了,手已搭上椅背,听闻太子问话,甩一道凌利的目光过去,太子立即噤声两步入座。

    太子一动筷,关新妍便迫不及待地风卷残云。

    古人遵守食不言寝不语,虽然关新妍未刻意遵守古训,但践行得很好,因为忙得没工夫说话。周边侍膳的宫女十分灵巧贴心,一个眼神示下,想吃的菜便呈到了眼前。

    一顿狂扫之后,虽然觉得还有好些菜看起来相当不错,很有浅尝的兴致,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这才放下筷子,将目光投向别处。一抬头便对上太子一双探究的目光。

    太子忙忙错开眼,低头用膳,对关新妍是又敬又畏。

    当初,崔将军将昏迷的关新妍交给御林军副统领,副统领将关新妍送到太子面前的时候,太子心花怒放,本想好好报复一下这个曾奚落自己的恶女子,待其清醒,狠狠折辱她一番。未料,恶女子一睁眼又施恶,轻悄悄儿地将太子药倒了。

    后来,关新妍发现了太子身患的奇症,也知道了太子以毒养毒,手中便有了谈判的砝码。于是,关新妍成了太医院里的一名太医,名正言顺地入住东宫客院专职为太子治病。

    再后来,发现太子看似顽劣,实则单纯直率,关新妍不费吹灰之力,仅凭三寸莲舌便将太子治得服服贴贴。

    虽然关新妍比太子还小两岁,但在太子面前,时而像一位要求严苛的姐姐,时而像一位谆谆教导的讲师,时而像一位知心友人。在太子的心里,更多了一重身份,即有魔力的女人。

    见太子吃得慢条斯礼,关新妍不打搅他,目光转向别处,场上随意扫一圈,蓦地一阵心惊,脸上未露半点端倪,快速回想先前是否有失,思虑一阵之后,面色平静地手指远处一盘润熬獐肉炙,宫女正要动身,关新妍开口说:“不用端过来,那个肉味道有些不对,我就想问问司膳总管,这道菜烹饪过程是怎样。”

    太子神情一凛,杵在右边柱廊边上的司膳总管后背一僵。

第四佰二十四章 信念

    霎时间,自顶上、帐幔后、间壁现出八名侍卫,施展了几招,很快将司膳总管拿下。

    关新妍信步至司膳总管跟前,淡声道:“说吧,太师派你来做什么?”

    太子已没了用膳的兴致,起身走到关新妍身后,看着那被两名侍卫压制得死死的司膳总管,满脸沉郁道:“方总管,你是东宫老人了,怎也会被太师收买?难不成,你从来都是太师的人?”

    双膝跪地、双臂反缚着的司膳总管还处在惊悸之中,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露了破绽,陷入这般境地。

    “太子不必浪费感情,他根本不是司膳总管。”说着,关新妍走上前,对着司膳总管一双疑惑的眼睛平静声道:“真正的司膳总管两佰斤的体重,下盘稳如磐石,脚上穿的鞋子从来都是轻透适足,鞋子太重太厚易出脚汗。阁下的鞋是司膳总管的,但脚没司膳总管的脚有福相。阁下是怕沾了司膳总管的脚气还是怕鞋子太大易脱脚?在里面塞了恁多的东西以致鞋子都变形了。没有两百近重的身子,怕是撑不起这双鞋子呢。”

    “原来如此!”敦厚肥实的脸,张嘴却逸出爽朗清透的话语声,四十几的面容,二十几的嗓音,看着十分怪异。

    太子讶然道:“竟然是乔装的,这……这脸也太像真的了。”一双奇异的眼睛不停在司膳总管脸上扫视。

    少见多怪!关新妍暗里声念,忽略太子的大惊小怪,对着司膳总管冷声道:“赶紧老实交待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从十数到一,数完数后,你若还不肯说,那你便如之前的那十几位无名狗熊一样从世间消失。

    十……九……八……”

    关新妍差不多以一秒一个数的速度报数,眼睛沉沉盯着面前这张油光满面、肥嘟嘟的脸。

    数到五的时候,这位司膳总管趁太子移神错眼之际忽地朝关新妍活泛地眨了两下眼,关新妍心头一震,电光火石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间划过,但那感觉不甚明晰。

    再次凝神注视面前这双眼睛,无奈其眼周涂了太多脂胶,影响研判。

    已数到了三,关新妍骤然伸出一只手掐住对方的下颌向上一抬,同时拇指、食指收拢,对方猝不及防,嘴巴被捏成了0型,上下牙齿自然微微开启。

    关新妍朝对方口腔速速扫了一眼,眉眼攸地一睁,“一”字脱出口,忽地转身对太子振声道:“太子,我有个办法,可稍稍震慑一下太师,多少可阻抑一下这没完没了的暗害。”

    太子自然接口道:“什么办法?”

    “包括这位,已经有十八位前来暗中谋害了,显然,太师根本将太子当作贡案上的摆设,表面上恭维,暗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实在猖狂、嚣张至极。

    被欺负到这份上,不表个态,可显得太懦弱了。

    建议太子,从这十八位汉子身上各取一样物事拼成一道菜赠予太师,让太师知道,这东宫的防卫没他想的那般不堪,也让太师知道,太子一再容忍,不是因为胆怯,而是给他留存颜面。”

    听闻关新妍言语,太子豪气丛生,觉得此做法甚是快慰,但一想到太师那张严苛沉威的脸,胆气泄了一半。多年来,太师如泰山一般巍峨冷峻的形象已深入内心,习惯顺从,不敢造次。

    “怎么?太子不敢么?对于一个奸臣,还有什么可疑惑的?看来,太子还是小儿心性,不明是非,不辩正邪,心中无道义、无信念,手握权柄却无凝向力,心有乾坤却只敢在梦里称霸。”语气里满满的失望。“罢了,太子也不用去找皇上讨什么三司督查职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开罪了太师,将来怕是傀儡皇上都没得做。”

    关新妍说完话转身面对押着司膳总管的两名侍卫,正要发话,身子被一股大力旋了个一佰八十度,面对着一张十分恼怒的脸,不由得眉头一皱,暗咒,不愧是同源宗族,都习惯于先动手再动嘴。

    太子双手紧握着关新妍的肩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提起来,瞋目裂眦恨声道:“不许再说我是小孩,我是男人,男人!你不就想是想让我对付太师吗?!好啊!原本也没几日好活,我豁出一条性命又如何!”

    “太……太子,冷静,没人逼你。”被太子决绝的话语触动了心灵,关新妍神色、语气温和了许多。

    太子猛地将关新妍搂进怀里,也不管场上有众多双眼睛,兀自低头沉述:“我这太子面上瞧着光鲜,实则窝囊得紧,大、小事皆作不得主,就连命也是不由自主。

    他们都只想将我牢牢控在手心,以保住他们自已的地位。我是谁、我想要什么根本不重要,只要活着、听话就可免受斥责。

    这太子之位就是个枷锁,早就不想要了。可离了这太子之位,我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我知道,倘若我不是太子的话,你根本不会多瞧我一眼。

    如果只有反抗才能获得解脱,才能得到你的青睐的话,我愿意一试。”

    关新妍被压得死紧,快要喘不上气了,终于等到太子话音落,努力推开太子,满脸希翼道:“既是如此,咱们该坐下来好好商谈一番,对付太师,可是一场持久攻坚战,得做好充分准备。

    商谈之前,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掉。”说完不等太子回应,转身对押着司膳总管的两名侍卫吩咐道:“把他嘴堵上,带到我的院子里去,用绳子捆结实了,一会我来亲自取下他的双眼珠子。千万别把人给我弄死了,活人的眼球挖下来才漂亮。”

    场上人俱是一惊,料不到这般娇弱的女子竟能做出如此狠辣之事。

    两名侍卫皆眼望太子,见太子果断一挥手,立即将司膳总管的嘴堵上拖了出去。余下的侍卫身形一晃瞬间消失无踪。

    “太子,请吧。”关新妍反客为主将太子引向书房,心里想着,趁着其头脑发热,固其心念,阻其退路,令其义无反顾走上对抗太师之路。

第四佰二十五章 遇

    与太子谈了近一个时辰,太子显然未料到事情的复杂性,原以为凭着热勇一腔,权柄一挥,功败垂成。经过关新妍逐步深入地讲解,太子总算认识到太师的实力,意识到前路的艰难。思想剧烈挣扎了一番,最终,发出了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誓词。

    模拟太子的语气拟定了一份篇幅长、内容精深但用辞浅显的奏章,趁太子誊写奏章之时,关新妍以还有要事待办为由离开了太子居院。

    太子其实很想跟过去看人剜眼球,却被关新妍一个严酷的眼神冰冻了好奇心。

    匆匆回到客院,关新妍将院里的宫女们都支使开,进入一间侧室,见胖胖的司膳总管被五花大绑缚在床上,两名侍卫默然立在床旁。

    “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退下去吧。”关新妍对两名侍卫声令。侍卫躬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余两人,关新妍上前伸手将司膳总管嘴里的布取了下来。

    “关小姐总算来了,快快给我松绑,我这手和腿已麻痹多时。”司膳总管嘴一得便急急声诉。

    “不急。”关新妍轻声吐语,面色恬淡地缓缓于床沿边上坐下。“技不如人就得受制于人,萧公子落我手里,就得任我摆布。”

    床上人眼现惊疑,“关小姐要做什么?在下记得,与关小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吧?”

    “哈,”关新妍假笑一声,手中蓦地多出一把匕首,且将匕首缓缓贴近那肥嘟嘟的脸,“你这人,势利得很,当初我被严员外抓到严府打得半死,你袖手旁观,而当我在严府立足脚根后,你便适时出现与我谈合作。

    我被太师抓入太师府,虽不是你全盘策划,但你必然有在暗中推波助澜。你想利用我对付太师,可谓煞费苦心。

    而今我落入太子府,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活过气来在东宫立稳脚,正可利用之时出现,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啊。”

    匕首已贴到了眼眶,萧让的头不断后昂,退无可退,惊恐道:“关小姐不会真要挖我的眼球吧?手下留情啊,我坦白,我承认,我确是利用了你,可我是有底限的,我清楚你在靖王心中的份量,我决计不会让你性命不保。

    关小姐绝顶聪明,想要办的事总是办得利落又漂亮,每次遇险境,总能化险为夷,在下对关小姐十分钦佩。作为靖王的左膀右臂,在下自是希望关小姐倾尽才干效力靖王,更希望关小姐与靖王长长久久永不分离。所以,在下确曾略施小计将关小姐卷入局中协助靖王成事。

    在下虽有私心,但决计没有害关小姐之心,自关小姐入京城,在下明里暗里委实替关小姐除了不少祸患,也算劳苦功高啊。

    现如今,关小姐的父亲还在太师手中,关小姐的母亲还有两个妹妹都在京城郊外,我若因治疗眼伤延误了时辰,对这两处管照疏失,届时,受损失的不光是我,还有关小姐你啊。”

    “威胁我?”关新妍眯起危险的双眸。

    “不敢。”

    “听着,”关新妍摆出一副傲然的神情,睥睨着萧让,“我现在可是太子身边的宠臣,借太子的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太师对我所作的种种恶行,我会让他一一加倍偿还。

    我用我的方式去复仇,你们用你们的方式对付太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来找我!”

    “你以为傍上太子就万事可成了吗?”身后忽传来森冷的声音,关新妍浑身一颤,匕首从手中垂落,刚要转身,身子骤然被人托起向外去。

    见到靖王,关新妍顿时没了先前的傲气,躺在靖王怀里,仰头瞧着靖王收紧的下颌线,莫名有些心虚,再瞧着其身穿的侍卫的衣裳,隐隐觉得不安。但,最多的还是欣喜,再见到生龙活虎的靖王,一直深藏于内心的忧悒终于释怀。

    瞧着即将跨出门去的靖王,萧让急急声喊:“等,等等,倒是给我松下绑啊,别走啊,救命啊,主子,恩公,仙君……”声声急切的呼喊未教那背影有丝毫停顿,绝望地瞧着那背影消失,萧让不由沉叹一口气,如今,不是面临信任危机,而是信任崩盘了,自恃聪明暗敲算盘终于得到了报应——里外不是人啊。

    ……

    靖王将关新妍抱进卧室,以脚后跟掩门上栓。

    听到门栓“咔”一声脆响,关新妍心一突,浑身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一男一女孤处一室还能做什么?”靖王以看白痴一样的神情看关新妍。

    关新妍全身一僵,“你说过,不会硬来的。”

    “我用命保下来的女人怎能轻易便宜了别人!我对你的珍惜既然换不来你对我的尊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靖王满眼冷漠,将关新妍扔到榻上,紧接着就要欺身而上,忽地被关新妍满眼清泪震住了。

    见靖王站立不动,关新妍缓缓撑起上半身,侧身叠腿坐着,满脸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姿态,低声柔婉倾诉:“靖王对奴家情意深厚,为留住奴家颇费心思,为从太师手里保下奴的性命,险些儿遭了太师毒手。奴家并非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只是,奴家身份低微,易患得患失,担心全心付出不得善果。奴家总还要一再考量,待实实在在感觉可信赖、可托付终生,才敢身心俱付。

    靖王若是等不及,今日一定要,那便拿去吧,反正奴这条命是靖王救下的,奴欠着靖王的,靖王要对奴做什么也无可厚非,只是,今日靖王得到了想要的之后,烦请以后不要再惦念奴家,不要再来找奴家了。”

    话说完,关新妍抬手抹去脸上的泪,低下头主动宽衣,双手却被靖王的手制住。

    靖王缓缓于榻沿坐下,“既然你心里有我,为何对太子那般纵容,任其搂抱?”

    关新妍抬起头,泪水涟涟,委屈万分,“奴倒是想躲到靖王身后去,可那时靖王在哪呢?奴身处东宫,得太子庇护,自然不能总拒太子于千里之外。

    奴寄人篱下,身份末微,命如草芥,幸而有医技傍身挣些尊严,免遭人欺负。可是,料不到,奴在东宫未曾受欺负,靖王一来,不问人伤势如何,不问人处境如何,上来就欺负人家,……”说到此,哽咽得说不出话,泪水更加汹涌。

    瞧着这般柔弱无依、凄楚伤怀的美人,靖王神情忧闷,心碎了一地,默然伸出坚实手臂将人揽进怀里,未瞧见,美人脸一靠上肩头瞬间换了副机灵活泛的神情。

    深情难却

第四佰二十六章 诉

    感觉怀里人温驯绵软,靖王浑身的冷硬和寒气渐渐散尽,抱着怀中美人很窝心,很有满足感,舍不得放手,可眼下一堆要紧事待办,时候不等人,况且此地不宜久留,缓缓拉开美人,手端着美人的肩,认真道:“我这便带你离开。”

    关新妍脸上已换回一副柔弱神情,望着靖王的眼睛柔声道:“出了东宫,我便成了失去障壁的猎物,更方便太师捕杀。靖王带着我,只会招来无尽的麻烦。

    我知道靖王会倾力保护我,可我不想成为靖王的负担。而且,家父和小莲还未脱离太师的魔爪,我怎能随心所愿随靖王而去?

    眼下,皇上抱恙,太师对太子十分倚重,不敢太拂逆太子,我躲在东宫算比较安全。靖王不必为我担忧。”

    “让你身处险境,是我无能。”靖王面现愧色。

    “不,要怪,只能怪太师太过阴险狡诈,仗着圣宠,借皇上的威风逆行倒施、扰国乱民,致宫城内外无一处安宁。”

    靖王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倒不如说皇上宠奸佞、害忠良、乱天下。”

    捕捉到靖王眼中一闪而逝的狂傲,关新妍一惊,迟疑声道:“靖王你,难道……”要弑君谋反?嘴上未敢说出来的话从眼睛里表露无遗。

    靖王朝关新妍深望一眼,暗想,有些事让她知道也好,遂沉然道:“眼下,流民遍处、暴乱四起,二皇子在南边平贼寇、施善政,深得民心。

    太师防太子储君之位动摇,频繁对二皇子施加暗害,近来不断派顶级杀手去刺杀二皇子,我得去南边为二皇子助阵。

    它日,二皇子回京之时,必是乾坤明朗之时。”

    简短一番话,略过无数权谋机变,直抒要义。关新妍从中提炼出更简短一句话:靖王要协助二皇子篡政夺权。

    倘若事成,太师必然不得善终,届时,靖王不仅家仇得报,且有匡扶新君之功,身份地位不会低。更重要的是,国君易替,旧政换新颜,不管二皇子会带来怎样的国政风貌,至少比眼下折损天下独肥太师的情形好。这确是一条值得拓辟的路。

    但是,篡位二字,从来都是与血雨腥风、凶险残暴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条路必然坎坷崎岖。未知靖王、二皇子究竟有多少实力扳倒太师、颠覆江山。

    “吓到了吗?”靖王抓握起关新妍一只手温声言语,“太师虽然只手遮天,但并不是坚不可摧,其为人阴狠毒辣、狡诈多疑,行事刚愎武断、不徇情理,宫里、朝堂上多半人皆是曲意奉迎,待二皇子携天公道义归来,萦绕在太师身旁的乌合之众必然烟消云散,太师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大业即成之时,也是你我真正放下一切包袱坦然相对之时,到时,我愿卸下所有身外之物,铠甲、刀剑、身份地位、功名利禄,留一颗真心予你,余生随你驱策。

    在那之前,你需做好一件事,好好照管自己!倘若你随我去南方,少不得受些颠沛流离之苦,你在东宫,日子或许还相对安稳一些。

    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呆着,等我回来!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挑衅太师!”

    从靖王深遂的眼眸中,关新妍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在其心中的份量,而今的靖王确比从前改变了许多,再不是高高在上、冷酷霸道、淡漠无情的傲骄贵公子,原来,那样冷酷的人也可以这般绵柔多情。这样的靖王,实让人难以抗拒。

    关新妍不得不承认,经历了几番生死离合,靖王已然深入内心,占据了重要位置。在太师府之时,一度以为走不出太师府,生死置外的情形下,选择纵情一时不管将来,后来,肩膀中枪心也伤透,再后来,见到靖王舍身救护,终于了悟自己的心意。

    而今,身在东宫,依着自己的性子,与太师的较量不可避免。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随时可能悄无声息地倒在半路上。

    既知随时可能会死,那还矜持什么呢,痛快热烈爱一场再赴黄泉好过心无所系、孤单凄迷、怨怨艾艾走黄泉路好。前路不知如何,经此一别,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念及此,关新妍主动伸手攀附上靖王的脖颈,脸埋在靖王的颈窝处,感受切实的温暖,呼吸着爱情的芳香,活了两世,只有这么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总算是尝到了爱情的酸甜苦辣咸,如果可以,也想拥有一份有始有终的爱情,牵着爱人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与所爱的人一起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中共同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光是想想就觉得浪漫。

    靖王对关新妍的举动略感意外,印象中,这女子不同常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不过,心爱的人投怀送抱,乐得享受,手臂自然而然揽住怀里人的腰身,仍不忘嘱咐:

    “东宫的防卫只能抵挡二、三流的刺客,我已经安排了高手混入太子的隐卫中,他叫李洛,会主动联系你,此人忠诚可靠,随你驱使。

    太子惧太师,其实,更惧怕的是皇后,尤其怕皇后当着他的面自残,那是他自小根扎于心的恶梦。所以,太子若对你不敬,你可以皇后作要挟。

    若宫城遇险,皇后的寝宫床榻下有一条密道通外宫城外,这个秘密,除了我大概只有皇后知道。

    皇上的书房里有一条暗道通往太师府……”

    靖王正细心讲述,冷不防被关新妍推倒,然后就见其忙忙放下厚厚的床帐,靖王一脸诧异,“你不是说……”话未说完,嘴巴被人以唇封住,对方还覆上身来,手忙脚乱地急扯被子将两人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

    靖王睁着一双奇异的大眼睛,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人,暗想,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先前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会儿火急火燎,脚子未脱,衣裳也未脱,被子已经裹上身。

    正期待着其下一步动作,忽遭被子蒙住了头,随后听见房顶上有衣帛破空之声,未过多久,太子的脚步声从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

    深情难却

第四佰二十七章 怒

    太子一路跑着过来,很快来到屋外,歇了两口气,纵声朝屋里喊:“关太医,你忙完不曾?”

    院里的宫女都被支使开了,无人传话,关新妍只得提起嗓门回应:“尚未!屋里血腥脏污,太子千万不要进来,免得被晦气冲撞。”

    太子原本在台阶前脚步踟蹰,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瞧上一眼,闻此言,打消了念头。抻着脖子朝里喊:“关太医,我和崔将军要去绿芜苑狩猎,你去不去?”

    “在下眩晕症好像又要犯了……”

    “绿芜苑里投进了好些鸭、鹅、兔、羊,我把膳房的元庖长也带着,咱猎着什么吃什么,今儿玩个尽兴才回。关太医不是一直对膳房庖长的厨艺很感兴趣吗?今儿正可近身观摩呐。”

    “这样啊,”关新妍小声低喃,忽觉得天晴日暖,去苑里狩个猎,吃个烤肉或者火锅挺好,而且,崔将军是自己竭力拉拢以对付太师的一个重要人物,有接近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正想着呢,腰上传来一阵疼痛,不禁“嘶”了一声。

    院里无其它旁杂之音,这一声轻嘶传到太子的耳中,太子立即紧张声道:“关太医怎么了,是不是头痛?来人,宣太医!”说着话脚步噔噔噔入了房厅。

    听闻动静,关新妍大声喊:“太子别进来!我没事!”喊话的同时,手伸入被子里朝那作恶的手狠拧一下,是反击也是警告,接着又对太子说:“太子先回去准备吧,在下收拾收拾随后便来。”

    “好,我在承明殿等你!”太子欣喜着离开。

    屋顶上的隐卫在太子动身之前先行离开。靖王掀开捂在头上的被子,满脸不悦道:“在你心里,美食比我重要?你不是刚刚才吃饱吗?”眼睛往下瞄着其肚子,一顿吃那么多肚子还是平平的,这是个无底洞啊,从前没发现这人这么能吃。

    “也不是那么贪食,只不过,太师想尽办法暗害我,与其任他穷思竭虑寻我的弱点,不如自爆贪食弱点给他,毕竟我有医技之长,对食物投毒这种伎俩较易识别,辩毒解毒对我来说比较轻巧。”关新妍说着翻身坐边上整理衣装。

    靖王坐起身,神色恬淡道:“自爆弱点是真,馋嘴贪食也未必是假,我看你午膳吃得很欢脱嘛,随身配带的挂饰都是与食物有关。”

    关新妍随眼望去,见靖王右手中拿着一个红绸缝制的小辣椒,神色一变,顺手往脖颈前一抹,空空如也,当即扑身过去抢夺。

    靖王虽未料到她有如此大反应,但论机敏,世上鲜少有人能胜过他,小辣椒瞬时从右手转换到了左手。

    关新妍气恼,这小辣椒可是自由之匙,绝对不能落入靖王手中,否则,可就绝了退路了。当即不管不顾坐到靖王怀里,两手紧抱住其左边一整条胳膊,待要伸手去夺,靖王手腕轻轻一抖,小辣椒从头顶翻飞稳稳落入其右手中。

    关新妍即刻飞身扑向右边胳膊,将其前臂压在身下,整个人趴在其手臂上,以双手十指去掰那压在腹下的拳头。

    靖王手臂一勾,便将人勾进了怀里,一个俯脸,一个仰面。

    “此物,这么要紧吗?”靖王挑眉声问。

    关新妍双手仍在奋劲掰拳头,嘴上讨饶:“你还给我,作为条件交换,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是吗?”靖王轻吐话语,随即目光肆意在怀里人脸上、脖颈、身上扫视,忽眸光深暗,缓缓低头。关新妍立即展臂勾住下沉的脖子,凑上红唇,主动献吻。

    吻到难舍难分之时,关新妍忽感觉吻着的人僵硬不动,睁开眼,见其眸光寒意森森盯着别处,心道糟糕,该醒着的人却醉了,貌似醉着的人却一直都是醒着的。

    转回头,见靖王手中的小辣椒绿叶荷口已然启开,里面的玉麦穗已现出了大半。

    关新妍抬手去夺,却还是失了手。

    “这样一个不值钱的物事也值得你当个宝?”靖王语气凛冽。

    关新妍当即装出一副柔弱的情态,“在边城之时,奴无亲无故,身边只有一个丫环莺莺,怎奈再如何主仆情深,也不能叫她适婚不嫁随我奔波,此物是我与她联络的信物,也是我与她感情深厚的见证。东西不值钱,但意义重大,请靖王将它还给我吧。”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靖王忽地扳起关新妍双肩沉怒声吼,“你究竟对我有多少真心?你对我说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

    “一个玉饰而已,靖王何必如此大反应。”关新妍强作镇定。

    “是玉饰、金饰的问题吗?还跟我装傻?!”靖王目色凌厉,眸中的怒火似要随时喷将出来将关新妍燎燃,“主仆情深,拿富田山庄的调令符作信物?还时刻贴身戴着?倒不如说你与富田山庄庄主友情弥笃来得靠谱。

    你终究还是存了随时逃遁的心思,你压根就没有与我长久的念头,倘若你对我不曾动心,我可以等,可是,你不应该骗我,我厌恶欺骗,十分厌恶!”

    靖王猛地甩手,关新妍如同一只被厌弃的猫狗从床上骨碌碌滚落到地上,事发突然,关新妍未来得及作保护措施,头磕在了踏脚长凳上,刚刚好些的颈椎扭了一下,当即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待缓过神来,实难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前半刻钟还温存体贴、深情嘱咐之人,这一刻便如阎王恶魔翻脸无情,丝毫不顾念自己还是个伤患,也不管这是谁的地盘谁的床。这少爷还是没学会尊重人啊!

    关新妍忍着头痛脖子痛浑身痛,抬手搭上床沿缓缓坐起身,目光对上那冷面阎罗竣厉的眼睛,当即决定不惯他这臭毛病,瞬即以眼还眼,恨声道:“我骗你什么了,骗你财骗你色还是骗你感情?兔子还有三窟呢,我给自己留条后路怎么了?别说我没嫁你,就算嫁了你,谁能担保你会一直对我好,万一你喜新厌旧,我怎么办?是哭死在后院里还是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回心转意?我当然只能收拾行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趁早给我断了这念想,只要我活着,你的末路就只能在我这里。”靖王愤愤声言,带着满身戾气下榻,再不看关新妍,径直奔门而去。

    步至门旁,脚下顿了一瞬,忽地折转身来,随手扔给关新妍一样物事,冷脸声道:“我不曾留退路,你也别想!”

    深情难却

第四佰二十八章 离

    关新妍拾起靖王随手扔在腿上的一只乳白色半透明的石英扳指,起先满眼迷惑,待细看了之后,惊讶万分,扳指内侧隐约可见一个浮凸的“誉”字,这是“誉满川”商行的令符,誉满川商铺不仅遍布大宋疆域,且在金、辽、西夏、回鹘、黑汗、大理、缅甸蒲甘等国都有商铺,誉满川在海域实力雄厚,堪称霸主,因此,誉满川商行与远海的占城、三佛齐、吉兰丹、渤泥、三屿、大食、大秦、波斯、斯伽里野、木兰皮等欧亚地区都有生意往来。

    誉满川商行有军、匪保护,无论是地方官府还是地痞都不敢冒犯。

    传言,誉满川首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人说他们是皇室中人,有人说是色目人,还有人说是四海妖魔鬼怪聚首的一帮海盗。

    据说,太师也是誉满川首领中的一位。时局动荡,天下扰攘,而皇宫衣食无缺,正是因了搭了誉满川的运输网。

    看这令符的材质及雕工精致度,显然权力不小。由此,关新妍不禁想到,靖王有此实力,倘若与太师正面刚的话,未必会输。如今局势,盘面上看来,是靖王弱势,但很有可能,靖王这是以退为进,隐藏实力蓄势待发,准备着来日一击制胜。

    见关新妍投射过来的眸光中惊讶带着些许喜出望外,靖王知道她见识匪浅,该是明白此扳指的意义,遂不费言解释,利落转身离去。

    “喂,”关新妍朝那冷硬的背影声喊,“你欠我个道歉。”

    背影果断开门离去。

    什么嘛,自己藏了那么多秘密却不许别人有丁点私密空间,真是小气又霸道,还粗鲁,更可气的是,要求别人死心踏地却不想改改自己身上的臭毛病。

    埋怨一番,心绪渐渐平息,望着那空寂许久的门槛,蓦地一阵失落,这蛮横的家伙该将有好长时日不会来骚扰自己了。

    轻声叹口气后,关新妍从地上爬起身,稍事整理一番,往门外去。

    当一身太医装扮的关新妍出现在承明殿前院时,被眼前的景象小小震惊了一下。先前让太子回去准备一下,是觉得太子该花些时间准备弓、箭、马、伤药之类的,没曾想,太子要把整个东宫都搬去啊。

    锅碗瓢盆装了一车,衣、褥、帐、毡装了一车,桌椅榻凳装了一车,琴棋书画装了一车,宫女、太监们还在来来回回往后面没装满的车上塞东西。殿内深处传出太子咋咋呼呼指挥督促的声音。

    瞧这阵势,太子分明是要去露营啊。

    绕着马车观览一番,发现最应该带的弓箭、伤药竟是影儿也没有,正唏嘘感慨着,听见身后一男一女说着话从殿里出来。

    关新妍回转身,那一男一女瞬时停止交谈也止了步子,目光齐齐望向关新妍。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女子满脸诧异且带着七、八分敌意。

    关新妍虽然对这眼前这位韶玉公主无甚好感,但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尊呼一声“韵玉公主”。

    “回答我的话,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太医的服饰。”韶玉公主目色凌厉,未等关新妍回话,自接自话:“我知道了,你混进东宫,想勾引我皇兄!”

    旁边崔将军发声:“公主息怒,这件事首尾在下全知晓,说来话长。公主若想知道的话,赶闲暇之时在下说与公主听。眼下时候不早,在下送公主回院吧。”

    崔将军这话不软不硬,不亢不卑,细细琢磨一番,还带有些许搪塞、应付,甚至隐忍、不耐。

    韵玉公主偏头看向崔将军,神色立即变柔和,“崔将军知道此事?那好,一会去绿芜苑的路上崔将军讲与我听吧。”

    “公主要去绿芜苑?”崔将军面显诧异,随即劝诫道:“那苑里虽有飞鸟珍禽,可也有猛虎野兽,公主不会武功,入其间十分危险,……”

    “她也不会武功啊!”韶玉公主手指向关新妍,“看她这身装扮,也是要跟去吧,既然皇兄能护她周全,自然也能护我周全,况且,还有崔将军你在,甭说有老虎,豺狼虎豹聚齐了我也不怕。”

    崔将军脸色微沉,正想着用什么说辞阻止韵玉公主跟去,见关新妍宛然一笑,上前对韵玉公主温声道:“公主金枝玉叶,岂好与在下作比。在下去,是尽医官之职护太子健康周全,而非受太子保护。

    在下若是被老虎吃了,算是殉职,无怨无悔,兴许还能光宗耀祖。

    公主若是蹭破了一丝儿油皮,太子受责,底下人皆有防护不周之罪。

    公主为已为人,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你的意思,我就是个累赘,就该日日困在院里像木头人一样只管吃和睡呗。”韶玉公主一面对关新妍便满脸凶恶、口气不善。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关新妍淡声解说,听来一点反驳的诚意也没有,显然就是那个意思。

    韶玉公主气闷,恨声道:“你不想让我去,我偏去!你不是太医吗,此行我和皇兄若有任何差池,罪名全由你担着。

    还有,你这狐媚子,休想举着太医的幌子勾搭人,我会一直盯着你!”说完,韶玉公主睁大眼睛狠狠瞪关新妍一眼,随即转身朝殿内跑,边跑边喊:“皇兄,我来帮你,……”

    公主一走,关新妍对崔将军曲膝一礼,“崔将军,一直未有机会谢将军救命之恩。”

    崔将军面对关新妍,依旧如从前温润如玉,“你我之间,怕是早已分不清谁的恩多谁的恩少了。不如就自在地以朋友相处如何?”

    “甚好。”

    两人相视一笑,泯去恩仇,恢复从前谦融礼和的相处模式,不过,内心各有分寸计量。

    “关小姐为何要激韶玉公主同行?”崔将军声问。

    “呵呵,”关新妍淡笑一声,不否认自己的用心,同时在心里警示自己,眼前也是只千年的狐狸,切莫大意,“崔将军该当看得出来,韶玉公主对我敌意不小,她知道我在东宫,回去后定会发动身边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来对付我,与其纵虎归山,不如来个瓮中捉鳖。

    崔将军也不必紧张,我不会对公主怎样,只是让她明白不该说的话别乱说,不该掺和的事别瞎掺和。”

    深情难却

第四佰二十九章 出发

    听关新妍如此说,崔将军不复多言。

    “眼下,外边暴乱不止,正是将军大展身手建立功勋的好时机,将军怎得空闲来此陪太子狩猎?”关新妍状似无意声问。

    “得太子恩护,卑职获渥差,镇守社稷坛,今日恰逢沐休。”

    打开话题,二人便就当前朝堂内外局势随意聊了几句。

    不久,太子从殿内步出,见到关新妍,三步作两步奔上前来,兴冲冲声问:“关太医,你看我这里准备得是否周全,还需要带些什么?”

    关新妍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回复:“太子想听真心话么?”

    “当然!”

    “在下觉得,既是出外狩猎露营,该当有些新鲜的活法,带上这些旧物,那与在宫里过活有何差别?”

    太子一愣,随即说道:“可这些物事皆是生活必需的啊?”

    关新妍眼睛望着那装载着锅碗瓢盆的马车,声道:“太子带着这些物什,起码还得带三、五个厨役吧,做一顿精致的饭食,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吧。太子狩猎回来,体力消耗得厉害,等庖长将太子猎回来的猎物做成可口的食物,太子怕是已饿得没气力进食了。

    在下觉得,既是到那原野之地,架个火盘,支个木桩,烤个鱼呀、鸭呀、羊排呀,再吊个锅子,炖些野茵汤啊,倒别有一番滋味。”

    见太子眸色湛亮,听得入神,关新妍继续说道:“在下觉得,那些御寒的衣褥毡帐也可免了,咱们带两坛好酒,吃着肉,喝着酒,兴起时起舞吟诗,岂不快活?!

    有这许多人在一块儿聊天、喝酒,哪里还有功夫抚弄那些琴棋书画啊?太子喜欢风雅,可即将置身于山清水秀、碧水蓝天的怡然丽景之中,满眼皆是风韵雅致,现实中的风雅可不比那纸上的风雅有趣?”

    关新妍说到这的时候,正巧韶玉公主端着文房四宝从殿内走出来,画面显得极其讽刺。众人目光皆落在韶玉公主手中的文房四宝上。

    韶玉公主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太子迷茫问道:“怎么了?”

    太子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随后以教导的口吻对韶玉公主声道:“玉儿啊,不是对你说了吗,苑里的景色丰富多彩,自然的才是最美的,多走走看看,不要总拈着文房四宝,像个书呆子、腐儒似的。”

    韶玉公主眉眼一睁,“嘿,这不是……”(你让拿的吗)五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被太子话语截断:“已是耽搁不少时辰了,快去将我寝殿床底下两坛‘眉寿’取来吧!拿了那两坛子酒就可动身出发了。”

    “这里这么多人,凭什么叫我去拿?”韶玉公主即刻落了脸,眼珠子一横,扫到关新妍脸上,“你去!”

    关新妍面色恬淡,身子丝毫未动。

    “还杵着做什么?!我支使不动你是吧?”韶玉公主气恼。

    “公主,那可是太子的寝殿,可不是柴房。”关新妍淡然解释。

    韶玉公主还要说话,太子声道:“玉儿不去便不去吧,去马车上坐着吧。”说完目光朝边上侍立着的管事扫一眼,管事领命即刻离去。

    韶玉公主将手中文房四宝交予另一位管事,随后娇声对太子声道:“皇兄,我来此本是替母后传话的,出院就带了一个丫环出来,那丫头现已被我打发回去复命了。我这身边少人伺候,不如,借你这专用太医一用?”

    “我这东宫里,宫女多的是……”

    “我就要她嘛,皇兄若是不答应,我只好去跟母后要人了,皇兄等我一等,很快就回来。”韶玉公玉说着就提起裙子要往那皇后院里奔去。

    太子忙忙拽住韶玉公主,告饶似的连声应道:“好好好,应你应你都应你。”

    韶玉公主脸上一喜,“谢皇兄!”朝关新妍蔑视一眼,抬脚往载人马车去。

    关新妍神色未有大变,对太子鞠一礼,迈步朝韶玉公主而去,才走两步被太子拦着,“我这妹妹被父皇、母后纵惯了,脾气不好,但心眼不坏,请关太医多担待。”

    “太子放心,都是女儿家家,自然好相处。”关新妍给予宽慰的神情。

    太子还想再叮咛几句,不远处,韶玉公主站在车厢前扭着头不耐烦声喊:“快点儿啊。”

    “不必忧心,你多让着她就不会有事,况且还有我呢。”太子匆忙低语,移挪开身子,让出道。

    “谢太子。”关新妍礼节性地回应一声,快步朝向韶玉公主而去。

    这边太子与崔将军忙着重新拟定携带物事,那边,韶玉公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惩治关新妍的机会对其肆意施虐。

    关新妍恭敬立于车厢旁为韶玉公主挑起轿帘,韶玉公主近前来,刻意将右脚掌踩到关新妍的左脚背上,故将全身的重力都集中到右脚掌。

    看到关新妍隐忍的神色,韶玉公主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这点侵虐远远不够。

    “这座上有些灰尘啊。”韶玉公主脚蹬着关新妍的脚眼望着车厢内兽皮椅座慢条斯理声言。

    “公主稍等,容在下去将灰尘拂了去。”关新妍轻声道。

    “好啊。”韶玉公主轻巧回应,退后一小步,待关新妍步至轿厢正面,抬脚狠力朝其腿上蹬去,将关新妍踹倒在厢内,随后立即跟进,朝其身上肆意狂乱地踢踹,踢到兴奋,面目狰狞,压着嗓音恨恨声道:

    “贱人,不要脸、不知廉耻的烂货,被我靖王爷爷玩腻了弃了,还想勾引我父皇,没勾上父皇,又来勾引我皇兄,也不照照镜子,生就的下贱胚子,烟花巷子里货色,也敢攀高枝,还敢攀皇家高枝。

    若不是皇兄护着你,恨不能叫你宫刑、美人梯、醉骨、人彘、菹醢都历一遍。

    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种、什么命吗?残花败柳的身子也敢跟崔将军站一块,还敢跟崔将军说话,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个男人就想勾搭是吗?下贱货,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韶玉公主发泄一番,沁了一身汗,最后一脚踹到关新妍脸上,见到其鼻子淌下来的殷红,嫌恶地说:“滚出去!”

    关新妍抬起一只手,以袖子抵住鼻端,缓缓坐起身,另一只手将头发、衣服整理好,平静走出车厢。

    “别想向我皇兄告状,事情闹大了,闹到我母后跟前,你只会更惨!”狠狠警示一番,韶玉公主甩下车帘。

    关新妍坐在马车前端横木上,对旁边僵硬得形同木偶人的车夫轻声道:“赶路吧。”

第四佰三十章 治

    一行马车悠悠驶进绿芜苑,在一处山麓停下。太子终是听从了关新妍的建议,轻装前行,仅管是轻装,也还是跟了三辆载物马车,带了十名仆从,毕竟是天之娇子,耐不得寒,吃不得苦。

    一到地方,崔将军布置防护,仆从们安营扎帐,太子来到这疏阔之地,满眼丽色,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骑着马在周边浏览胜景。

    韶玉公主见关新妍一路忍气吞声,认为她已然被自己的威势镇住了,更加肆无忌惮折辱她。才下马车,便将她支使得团团转。

    一杯滚烫的热水递到韶玉公主面前,韶玉公主看也未看,抬手便拂。手背还未碰到杯沿,杯子径自落地开花。

    韶玉公主一愣,随即瞧见关新妍毫无愧色声言:“险些儿烫着公主的手!公主稍等,在下再去取一杯来。”

    “站着!”韶玉公主喝令,“杯子都端不稳,你有何用?!”说着便扬起手掌抡下去,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可惜掌心抡了个空,使的力气太大,倒让自已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还敢躲?”公主怒极,抬脚便踹,不料踹出去的脚被对方轻手一提一掷。

    “啊——”公主一个劈叉下去,痛得撕心裂肺。

    关新妍即刻扑上前,大声喊:“公主啊,你也太心急了,这还未热身便起舞,功底好也不能如此任性啊。”

    四周赶过来的仆从们还未立住脚,被关新妍喝骂:“还不快去拿伤药、拿干净衣裳来。”仆人们惊慌着四散奔忙。

    韶玉公主方从痛楚中恢复神识,感觉腰间被一尖锐物事抵着,耳边传来低沉威胁的声音:“听着,若是不想玉石俱焚的话,随我往东边温池去,咱们好生聊聊。”

    韶玉公主浑身僵硬,眼睛往四周瞟一眼,正是忙乱之时,众皆以保护皇兄为重,没人注意到这边情形,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万般无奈地屈从。

    仆人拿来药和衣裳,关新妍半扶半挟持着韶玉公主往东边去,走之前还刻意让人给太子留言,说公主要去温池泡温汤浴。

    未及温池,走到一处偏僻的泥洼地,关新妍收回抵在公主腰间的簪子。

    公主回身怒目切齿恨声道:“你犯的可是诛九族的罪,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关新妍淡然一笑,声道:“公主说笑,谁不想好好活着,可眼下遍处骚乱,每日饿死、病死、遭屠戮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只有这宫城还算安宁,在下千方百计入宫来可不是为了来公主面前送死的,正是为了活着而混入宫中。

    在下这般没身份、没脸皮之人,为了一口饭吃,什么可耻的勾当都干得出来。公主不让我活,那我只好拉公主一起下地狱,陪上九族又如何,去到地下,我们这些蝼蚁有幸给公主抬棺,荣幸之极。”

    “贱人,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的,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愿。”韶玉公主忽如炸毛的猫,张牙舞爪朝关新妍扑来。

    好歹受过靖王的亲身教导,加上本身反应敏捷,关新妍对公主这种意气式的打法很不以为然,攸地伸出两指作势要插公主的眼睛,趁公主双手捂眼,侧身一闪,同时出脚使绊,在公主腾空飞起之时毫不客气地助推一程。

    公主仿如一只吃撑了飞不高远的青蛙,“吧唧”一声扣进泥里,秒变蟾蜍。

    “啧啧啧啧……”关新妍满脸不忍萃睹的神情,不无遗憾地声道:“本是一朵洁白圣莲,该安然享受天公云母的千般宠爱、万般呵护,仰头观赏河岸清川岂不怡心悦目,偏要低头顾念淤泥里的事。”

    韶玉公主从泥里挣扎坐起身,用两手抠开眼睛上的泥,低头瞧见自己一身的黑污,抬头见关新妍一脸嘲讽,又急又气,扁扁嘴,忽地“哇……”大哭了起来。

    “这就哭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关新妍惊奇声道。

    “你这恶女,太欺负人……”公主哭喊。

    “知道我是恶女还招惹我作甚?人遇暗恶黑臭皆绕着走,你倒不惧脏污,偏要上来淌上一脚,是好日子过够了闲得慌,还是蠢得不自在要来验证一下自己究竟有多蠢?”关新妍淡然回怼。

    “我不信你敢杀我!”公主冒着鼻涕泡强作镇定。

    “不是敢不敢,而是想不想。对付你,还用不着使杀招。”

    “那你想怎么着?”韶玉公主高仰起下巴,一副看你也不敢将我怎样的神情。

    “好歹是个公主,让着你点,想怎样自己选吧。”关新妍平静声言,随即往左边不远处掷出一个香囊,“这是引蛇粉。”往右边抛出一个香囊,“这是引蜂粉。”

    “我这还有毁容粉、麻醉粉、痛痒粉,就不一一展示了。若是公主受不住这种皮肉之苦,也可以给公主来个痛快的。”关新妍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子,打开瓶塞,倒一滴液体于草叶上,草叶立即卷曲焦黑。

    韶玉公主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是多么可怕的人,在马车上,她若是略施伎俩,自己不死即残。

    周边草丛里传出悉索之声,隐约可见有黑色物事在草丛中滑动,而头顶上方的蜜蜂逐渐聚少成多,韶玉公主终于感觉到害怕。坐在泥地里动也不敢动,眼珠子左右晃动监视着那两边动静,颤着声音说:“它……它们……会不会……咬我?”

    “当然,它们可不会匍匐于地高声喊:公主千岁!”

    “赶紧弄走啊!”公主吓得声音变调。

    “公主放心,这些都是寻常惯见的蛇和蜜蜂,毒不死人。公主若是不想被咬,那就一直装死人吧。半个时辰后我来看你,希望到时公主想好了答案麻利告诉我究竟想要怎么个受虐法。”关新妍轻松说着转过身准备离去。

    “不要,别走……”公主立即哭出声来,“你不是要好生和我聊吗?聊啊,我再不欺辱你了……”

    瞧关新妍果断离去,公主绝望道:“我再不和你作对了,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拦你,只要你肯放过我,我愿答应你任何条件……”

    关新妍止步,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

    深情难却

第四佰三十一章 谋

    绿芜苑华璧温池是一座人工温池。只因某年冬日皇上观苑时说苑里景色单调,若是能有一块四季如春的地界就好了。于是便有能工巧匠以煤炭作能源开创出一块温润之地——常春园,这温池既是这常春园里的一处景,亦是憩暇娱乐之所。

    温热的水从人工开辟的石山上急冲而下,形成一道声色俱美的瀑布,池面上雾气氤氲,关新妍与韶玉公主浸在这温池深处。

    有这瀑布的轰鸣音和这氤氲的雾气,功夫再好之人离了十米以上绝然听不见、看不见温池里面的情形,恰可方便关新妍对韶玉公主畅所欲言。

    公主将自己从头到脚清理了一遍便坐在一块光滑石壁上休息,眼前蓦地出现一捧芭蕉叶托着的鲜红草莓。油亮翠绿的叶子衬着红艳艳鲜嫩欲滴的草莓,令人不自禁津唾肆溢,可见到那托着草莓的人,公主一撇嘴,别过头去。

    “怕有毒啊?”关新妍轻松说话,自在拈了一颗草莓放入口中,“嗯,不愧是皇家的东西,比外边的香甜。”说着自动坐到公主边上,一颗紧接一颗地吃着。

    韶玉公主斜眼瞥见关新妍享受的模样,恨声道:“上一个在这温池中不守规矩的已被烹了,你好自为之吧。”

    正要将一颗草莓送入嘴里的手一顿,“公主放心,我的规矩就是没规矩,你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忧。”言下之意,如今,制定规矩的人在这呢,没规矩那便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夺人性命却有千万种法子让人生不如死。

    韶玉公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将最后一颗草莓咽下去,关新妍瞧着公主愠怒的脸,缓缓悠悠声道:“好歹是个公主,将来是要为人正妻,主持家道中馈的,却总摆一副妾身的尖酸嘴脸,难怪崔将军看你不上。”

    “你……”韶玉公主脸色瞬间转成一片紫红色,“谁说崔将军不喜欢我,他只是……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是崔将军不善表达,还是你理解失误?我瞧着,崔将军对你这根豆芽菜一丝兴趣也无,每次站公主面前都不愿多瞧公主一眼。”

    “你才豆芽菜呢!”韶玉公主愤怒声喊,防御性地抱紧自己上半身,目光朝对方身上看,越看越气恼。

    越是生气越显得心虚没底气,关新妍一副了然的神情,随即以过来人口气说道:“男人喜爱一个女人,眼里会自然流露出来。如果他不愿多看你一眼,那就代表,他从来未想与你有牵缠,从来未将你视作与已有瓜葛的女人。

    而让男人产生关注兴趣的往往是从外表开始,千万别相信女人品德好胜于容色好这种鬼话,光有品德而无姿色的女子多半都将忍泪吞声为夫君纳娶美艳娇妾。

    好看的花人人都喜欢,牡丹被冠为芳华之首,正是因为艳丽饱满。其虽花期短、无香、不安室内,但有谁在乎呢,一美遮千瑕啊。

    公主其实也可以美得光彩夺目,只是郁结于内,忧思少食,因而身体长不开。不过,调几副中药,喝上半个月便可开胃畅食,日见丰腴。”

    “想骗我喝你调的药,好趁机在药里做手脚,继而将我牢牢控制在手心,你敲错算盘了,才不会上你的当呢。”韶玉公主愤愤声言。

    关新妍耸耸眉眼,不解释。

    韶玉公主怒气未减,“而且,崔将军知书达礼、温雅大方,才不是你说的那么肤浅的人,他定然不会以貌取人。”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权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关新妍无所谓声言,随即神色一正,肃声道:“说正事吧!公主先前说愿答应我任何条件,我现在便提出条件,倘若公主出尔反尔,休怪我出手狠毒。”

    韶玉公主被关新妍眸中的厉色惊得浑身一凛,不自觉就乖顺了些,“你要我做什么?”

    “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告诉我皇后娘娘的避忌和喜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引荐给皇后娘娘。”

    韶玉公主立即戒备声言:“你想对我母后做什么?”

    “宽心,我不过想在皇后娘娘跟前讨个闲差,寻个安身立命之所。毕竟,在这女人居多、智计百出的后宫,我一个无身份、无地位的女人想要活得安稳长久,只能倚仗皇后娘娘。”

    “为什么?”韶玉公主一脸疑惑。

    “什么为什么?”关新妍也疑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许是身份地位的悬殊造就沟通理解的障碍,遂解释道:“皇后娘娘深得当今圣上的爱重,又深得未来皇上的敬重,百年之内,皇后娘娘备受敬爱。在皇后娘娘身边即可避去来自各院权臣之女争宠的锋刀利刃,又可久享荣华富贵,多好的去处啊。”

    韶玉公主恍然,“你倒是想得周全。”

    “只为能活着多吃几顿饱饭而已,比不得公主,生来就丰衣足食,从来不必为衣食操心。公主若是成全我,作为回报,我勉力为公主和崔将军制造相处机会。”

    韶玉公主脸上一红,硬气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那是在下以升量石了,公主不计前嫌,豁达大度;乐于助人,不求回报。在下钦佩!”

    公主气闷,随口一句羞恼话倒当真了,还奉上这么多誉美之辞,这叫人如何拉下脸来把吐出的话再收回去。

    关新妍对韶玉公主纡郁难释的神色视若无睹,瞥开眼,望向温池的尽头,若有所思的眼眸在氤氲的雾气中显得晦明晦暗、幽深叵测。

    棋局已开,将步步推进、演变,皇后娘娘是棋局里一个十分重要的棋子,她既能影响皇上,也能影响太子。拉拢皇后娘娘,可以让皇后娘娘去皇上耳边吹风,削弱太师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说服皇后娘娘支持太子监政,可以敦促太子大刀阔斧地改制,逐步推翻太师的政令。

    取得皇后娘娘的信任,成为皇后娘娘跟前说得上话的人,注定需要一段时日。

    眼下,有另一件事亟需待办,那便是将崔将军拉到自己的战船上。

    深情难却

第四佰三十二章 酒令

    关新妍与韶玉公主自温池出来后,在常春园里兜览了一番。公主自然无心赏景,无奈身不由已,一路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时至酉时,终于踏上了回营帐的路。

    关新妍与韶玉公主回到营帐,正巧崔将军与太子打猎回来。

    太子与崔将军赛技打赌,结果太子赢了,其马背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猎物,像个胜利凯旋的大将军,意态激昂。而崔将军只猎了一只山鸡回来。谦让得如此明显,可某位自视骁勇的勇士太过亢奋,未及细察。众人见太子高兴,纷纷围着吹捧,恨不能将那得意忘形之人吹成仙,盼仙人回眸,再仙及鸡犬。

    正热闹着,太子撇开众人,冲到关新妍面前,也不管人愿不愿听,手舞足蹈讲述围猎的精彩过程。

    公主早已先一步离开关新妍去到那看似备受冷落的崔将军身旁宽声抚慰。

    晚宴自然是以肉食为主,烹饪方法不如东宫后厨那般繁琐精细,也不似关新妍提议的那般简陋粗俗。毕竟有庖长在,各种肉类根据各自的硬度、鲜美度被做成不同样式的美食。

    有带骨的脆香烤羊排、有带汤水的菌菇炖鸡汤,还有各种片的、块的、焖的、炸的,让人闻之便腹中碌碌的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美食。

    开宴之时,正是夜幕降临时分,四周燃起了数十个火堆,远处沉寂无声,帐前和暖飘香。

    离了宫庭,没了森森高墙和重重屏幔的阻隔,众人也就少了许多礼节束缚。太子与崔将军把酒言欢,交流狩猎心得,之后聊起山水丽景,后来,你一言我一语呤起诗赋来。

    韶玉公主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望向崔将军的眸光中痴迷带着羞怯,关注着崔将军的一举一动,细细倾听崔将军每句玉言,深怕漏听一句妙语。

    那个高傲、跋扈的公主难得有如此谦恭温良的时刻,爱情能让人脱胎换骨啊!关新妍在心里默默感慨,随着韶玉公主的目光望向崔将军。

    崔将军身着一身绵白菊纹锦袍,身姿挺拔,只这么随意地席地而坐,男儿力拔山兮气概世的雄性魅力不减。配着一张温润的脸,显得内敛明睿。纵有文韬武略,不露锋芒。举止张驰有度,令人舒适易亲近。

    崔将军极其符合当下女子审美标准,英武不凡而又谦恭自持,再加上身姿逸朗、面容清俊,很容易教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女孩们芳心暗许。连高高再上的公主都想将其拐进秀阁中,可见其魅力。

    撇开所有外部条件,单论品性,上次在留院于太子面前不惧威严、直言犯上、忍辱负重、以身挡护,是个能屈能伸、堪当重任之人。只是,不知其心中坚守的道义是为哪般,师徒之道、君臣之道、孝义之道、君子之道在其心中究竟孰重孰轻?

    关新妍看着崔将军浮思漫想,投视过去的目光不同于韶玉公主的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想事情遇到解不开的谜团时,眸中染上几许忧愁,样子看上去,有几分迷惘绸缪,可在不明就里人眼中看来,却是一副柔情缱绻的模样。

    崔将军一偏头,正好逮到关新妍这样一副柔婉多情的样子,两人俱是一震。关新妍下意识别开脸伸手取碗喝水,水入喉才知是酒,眉头一皱,装作十分自然地再灌两口,甘苦自知。

    崔将军瞧在眼里,未显任何异常神色,低头拾筷去炖锅里夹鸡肉。

    “崔将军喜欢吃肥腻的鸡胸肉还是喜欢**瘦的鸡腿肉?”韶玉公主突然声问。

    崔将军尚未回应,那边关新妍“噗”地一口酒水喷洒于地。

    “对不起,喝到虫子了。”关新妍对投望过来的众目光解释,随即以袖拭嘴,实暗里发笑,公主当真勇猛啊。素来正儿八经的崔将军若知道公主真实意念,估计要被雷得个外焦里嫩。

    对着公主追询索问的目光,崔将军不明所以,慎重回复:“都好。”筷子从炖锅上方移开,去夹红烧獾肉。

    “将军若是养宠物,是喜欢养胖獾还是喜欢养瘦犬?”公主再问。

    “在下不擅养宠物。”崔将军回复,筷子又转了方向,去夹那一蓬鲜绿的菠菜。

    “那若是选盆景,是喜欢密叶蓬松、华而不实的牡丹吊兰,还是选脊骨苍劲、高贵耐寒的金镶玉竹?”

    崔将军默然将筷子收了回来,望着公主认真回复:“若是一定要选一株盆景,在下情愿选药植,不知这回答,公主满不满意?”

    韶玉公主听到“药”字立即沉下脸,目光朝关新妍方向瞥了一眼。关新妍随即开口:“我猜,公主想问的是,崔将军将来娶妻,是愿娶个美丽妖娆的女子还是愿娶个真心实意的女子?”

    韶玉公主白了关新妍一眼,似嫌她多嘴,下一秒,却一脸诚挚地望着崔将军等着崔将军回答。

    这个问题听起来简约多了,没什么陷阱机关,可联想到之前的那些问题,崔将军脸上浮现一丝尴尬,随即给出了意料中的答案。公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公主这一问,任谁都知道了公主的心意。之后,太子极力促成公主与崔将军,其用意很明显,拿住公主私相授受的把柄,往后公主再搬出皇后娘娘作令箭之时,可拿崔将军作盾牌挡回去。

    难得天高气爽,气候不冷不热,身处宽广无垠之地,心境也开阔不少。身无羁绊,又有美酒佳肴在前,好友知已在侧,如此美妙时光,岂可辜负。太子心情十分愉悦,点了几名聪明伶俐的仆从围坐进来,多人玩起了时下流行的行酒令、射覆、拆字、猜谜等游戏。输者喝酒。

    热闹了好一阵,仆从们相继醉倒,余下太子、崔将军、公主、关新妍还醒着。公主酒量不大,能挺到这会儿,全倚关新妍暗中捎信。

    可到了这会儿,关新妍不再保她了,且第一个被干爬下的就得是她。几番手势令下来,韶玉公主喝得晕晕陶陶,被扶到帐房里休息去了。

    接下来,关新妍提议与太子玩划拳,讲明了规则之后玩了几轮,太子刚刚咂摸出些许游戏要领,无奈前几轮连输,酒灌得太猛,口里嚷着“再来”,身子却歪倒在地上。

第四佰三十三章 劝

    太子被人抬走后,关新妍大方坐到崔将军身旁。崔将军面色无异,端直且纹丝不动的坐姿却暴露了内心不平静。

    关新妍正想着如何开口,崔将军启口道:“当初将关太医交予太子是为形势所迫,料想得到,关太医在东宫会照料好自已,可未曾料到,关太医竟能得太子如此敬重。”整个晚宴,太子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关太医,可贵的是,太子爱重关太医,却未对关太医有任何逾矩之举。这是打心眼里敬重和喜爱啊。

    “将军这是,夸我吗?”

    “溢美之辞,关太医早就听够了吧。”

    “听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感受是不同的,能得崔将军盛赞,十分荣幸。毕竟崔将军素来不喜我这种偭规越矩、肆意妄为之人。”

    崔将军一愣,“我,有说过这话吗?”

    关新妍即刻坐直身,板起脸,模仿崔将军的神情和语气肃穆声道:“东家虽然胸襟气概较一般女子广阔,但毕竟是女儿家,应该趁着大好年华找个可靠之人嫁了,从此安居后宅深院,相夫教子,不应该成日想着男儿们想的事情,不该与那些匪徒、奸商、贪官们斡旋。

    这世道险恶、残酷又阴暗,在黑暗污浊、奸诈狡侩的商圈里浸染久了,难免沾染一身市侩气、铜臭气,将来,你若想清清白白做良人妇,恐怕难遂心愿。”

    这一提醒,崔将军立即想起了往事,瞧着关新妍惟妙惟肖的模仿,忍不住笑出了声。关新妍也随着笑了。

    这一笑,两人俱轻松和乐不少。

    “那时处境窘迫,想法有些偏隘,关太医一定觉得在下迂腐可笑吧。”崔将军意图找补些颜面。

    “没有,那时崔将军心绪都表现在面上,纵有不同理念,也知道将军并无恶意,较易亲近。不若现在的崔将军,表面随和,想法复杂,教人看不懂。”

    崔将军脸色渐渐沉静,“身在朝堂,傍人篱壁,总有无可奈何之处。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东西不会变,关太医该当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亦不会加害你的亲人。”

    四目相对,关新妍感受到崔将军眸光深处有别样意蕴,颇感惊讶。在边城之时,他是候爷,自己是无处安身的落难女,他想纳自己为妾可理解为对流浪猫狗的怜悯。可如今,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甘愿作妾,也明知道自己与靖王感情不一般,还这么……

    “将军恨靖王吗?”关新妍突然问。

    “你认为我接近你是想报复靖王?”崔将军反问,见对方沉默不语,平静声道:“我恨靖王,恨他断我一条臂膀,也恨他对你用尽手段。可我没想过利用你来报复他,就这么说,可能关太医不会相信,往后,你自会明白的。”

    瞧着崔将军不愿再多解释,关新妍转开话题,“崔将军是否还是从前那个可以信赖的好朋友?”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东宫,我会倾力相助。”

    “那如果我要做其它事呢?”

    “你要做什么?”崔将军神色忽地严正起来,眼前人要做的断然不是小事情,一般的小事情也用不着央烦自己。

    “我要,把太师,逐出朝堂!”关新妍一字一句地说。

    崔将军陡然沉了脸,肃声道:“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弃市上那许多无人认领的尸身,那流淌成河腥红未干的血,还不足以震慑人心吗?!”

    “足够震撼,使广大有志之士更加坚定要掀翻这暗恶的统治,赶走吴太师!”

    “那么多居高位者都未能做到,白白丢了性命,你哪来的信心?”

    关新妍低下头,望着炽盛的火堆温声道:“而今,京郊内外百姓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改天换命是大势所趋,我不过贡献自已微薄的一份力量。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能走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或许明天就暴尸郊外,可今天的我还是想努力一把。”

    “非要如此吗?”崔将军皱眉声问。

    关新妍抬起头,望着崔将军,“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且清醒着的人都该做的事。太师将天下财物收入自己府库,各地官员皆为太师大开方便之门,这属潜规则合理化。

    太师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主张废除科举制,捣毁学院,又接连杀害了数十位名望甚高的老学者,这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其卑劣行径不亚于秦相李斯的焚书坑儒,这属恶人当道。

    在太师的任免官职系统下,入官封候的多是无真才实干的庸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底层小官小隶更是一群流氓地痞,指望他们保护百姓,他们坐地成匪,吃人不吐骨头。这属良莠不辩、黑白不分。

    有这天下大乱的三要素,这天下迟早要翻天,吴太师终将要下地狱。”

    “外边乱让它乱,自有人出来整治,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崔将军语气加重,神色竣厉。

    “我不掺和也过不安稳啊。倘若猜得没错的话,太师不仅让将军监视太子,还着令将军趁方便之机向我施毒手吧。

    虽然将军循私念,对我手下留情,可将军能护我一时,护不了长久。

    说到这,谢谢将军在我治服公主时在周边防护。”

    崔将军神情一愣,还未发问,见关新妍望向自己的脚,立时明白,自己鞋边的泥草暴露了行踪。

    “将军是否好奇后来我对公主提了什么要求?不妨告诉将军,我让公主为我制造亲近皇后娘娘的机会,倘若有了皇后娘娘的庇护,我在宫中行事更方便。

    明日,太子会向皇上上一份奏章,索求三司使监督权,如果顺利,将一步步收取太师营私舞弊、贪赃受贿、违法乱纪、僭赏滥刑的罪证。”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从中作梗?”

    “不怕,我相信崔将军是个有良知的人,不但不会从中作梗,还会顺水推舟。”

    崔将军板着脸沉声道:“我不会害你,但我也不会帮你,我希望你认清现实,不要作无谓的争斗。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东宫,我会倾力相助。”

    说完,崔将军起身大步离开。

    深情难却

第四佰三十四章 遇

    又是一个又冷又硬的背影,男人觉得这样很酷吗?关新妍郁闷地想,明明心是热的,偏要装高冷。或许,是自己表达的方式不对,下次,或可试试用婉转哀求的方式,虽然浪费些时间,但可满足这个时代的男人普遍存在的自大、好胜、好强的心理,收到的效果可能会大不一样。

    一碗酒下肚,喉间苦涩,头脑仍旧清醒。听闻周边鼾声一片,真有种万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感。这酒怎地不醉人呢,连续灌了好几大碗,终于有了点晕沉的感觉,迷迷澄澄中,心中的那座灯塔越发炽亮。

    “如果注定只是个过客,那就做激浊扬清的一缕清风,醒聩震聋的一道清音,划破夜空的一颗流星吧!”关新妍踉跄着步子举酒对月纵喊一声,又饮下满满当当一碗酒,随即伏倒在一簇火堆旁睡去。

    ……

    从绿芜苑归来,太子亲手向皇上递了一份奏疏,公主向皇后娘娘呈上一盒宁神丸,崔将军替太子转送太师一份大礼。

    不日,太子受封三司使都督,监查盐铁、户部、度支财政缺漏。皇后娘娘多年来夜不宁神、入睡困难的毛病得以改善,还知道太医院有个医技不凡的关太医。太师收到太子赠送的一碟子血腥大菜,气得一日未用膳,更加坚定了铲除某人的信念。

    借助太子的权柄,关新妍的手伸向了太师的钱袋子。

    三司呈送上来的帐本,尽管精修再精修,还是让关新妍发现了诸多弊漏。事关国库银子,皇上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下令严查。

    三司使计相以洪荒旱灾,流民遍野,暴乱频仍,百业调蔽为借口搪塞失职因由。太师煽动言官们奏报各地暴乱分子于当地截取皇粮、扰乱治安、强征赋税、欺压官民。将一切错处归咎于天灾、暴民。

    计相大人为自证清白无辜在朝堂上立下毒誓,谁能在半年之内挽救眼下流民乱窜、收不上税、物价暴乱、百业俱废的混乱局面,便让出计相之位。

    计相大人发誓的第二日,太子便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改善现状,当着皇上的面,计相大人让出授印。

    尽管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关新妍还是接下了这个烂摊子。废寝忘食十数日,制订出一系列整改措施。

    然而,再好的计划,没有好的践行力,相当于一堆废纸。各部皆是太师的人,有一两个人出来作对尚可应对,一群人出来挡车,窒碍难行。计相的授印在手,可实权依旧掌握在太师手中。

    为了能让整改计划顺利进行,光有三司使都督的权柄不够,还得有一把尚方宝剑。于是,关新妍说服太子带着一叠整改计划纸去向皇上索要尚方宝剑——尚书特使。

    在太子与皇上于正德殿交谈之时,关新妍在正德殿侧旁畅怡园的凉亭等候。

    畅怡园花开正浓,关新妍对着满园的春色想着心事。这段时日来,已遭遇三次暗杀,每到危急时刻,总能化险为夷。感觉围绕在自己身边时刻保护自己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些人皆不显山不露水,神秘得很。

    每次死里逃生,总感觉靖王就在自已身边。可心里很清楚,靖王正在南边为二皇子扫障碍、挣声名,从南边传来的真真假假的消息中、从朝堂上传出的忧呼声中、从皇上的疑虑不安中,可略知其动向。

    靖王与二皇子回京之时,必是真正大动荡之时,不知那日何时能到来,既盼着他们回来颠覆这乌烟瘴气的朝堂,又害怕面对那腥风血雨。

    正恍思中,听到一阵银玲笑语声,关新妍想起身回避,已然来不及,一抬头便见一袭鹅黄锦衫的女子在一群宫女的拥护下从不远处徐徐走来。

    见到那女子的面庞,关新妍不禁一怔。那名女子也已发现关新妍,也是一怔,随即上前热情声道:“关妹妹,你怎地在此?瞧这一身太医装扮,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徐姐姐,你……”在此遇见熟识之人已是稀奇,昔日太常卿嫡女竟已成为后宫妃子更是意外。

    徐大小姐左右看了一眼,拉住关新妍的手柔声道:“难得竟在此偶遇妹妹,上次一别,好生挂念,姐姐有好些话想要和妹妹说,咱们寻个地方好好叙叙吧。这里离我的沁菲院不远,去我那里坐坐喝杯茶。”说着,牵着关新妍的手要往来时路去。

    “姐姐,”关新妍拽住徐大小姐的手,“我在此等候太子,不好离远呢。”

    “这样啊,”徐大小姐脸上略显失望,忽地容色一亮,“今日宫里姐妹都去皇后娘娘那儿听观澜寺的法师讲佛经了,我是藉口头晕出来的。这里该是少有人来,咱们就在这儿聊会儿也无不可。况妹妹是太医,正好,姐姐有些问题想要寻个太医问问呢。”

    “如此也好。”关新妍立即欣喜地拉徐大小姐在亭子里坐下,两人即刻你一言我一语热聊起来。

    原来,一个多月前,宫中选秀女,徐大小姐因敏惠名闻贵人圈子而被举荐入宫,在宫中受训一个月之后,被安排侍寝,得皇上青眼相加,被授封贤妃。

    关新妍亦向贤妃讲述了离别之后的境遇,二人唏吁一番。

    “这么说来,妹妹如今是躲在太子的羽翼下,与当下污浊混乱的不正之风作斗争。妹妹敢想敢做,真是个豪爽侠义的,姐姐佩服的紧。

    其实,太师只手遮天,朝中许多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家父也是为形势所迫而选择隐忍。许多朝臣未挺身而出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等,等一场足以拨云见日的大风,等一个苍黄翻覆的机会。

    我没有妹妹那般高远的智谋,但我也有一颗向往光明的心,愿意为济世安民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妹妹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然全力相助。”

    “谢谢姐姐!”关新妍握紧手中相互交握的手,心里无比温暖。虽然与眼前人只见过三次面,可感觉似已认识了好久好久,那种彼此信赖的熨贴之感似与生俱来,这份友情奇妙而珍贵。

    片刻后,关新妍温声道:“姐姐,妹妹这里还真有件事需要姐姐帮忙呢。”

    深情难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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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难却介绍:
一朝溺水,21世纪的女医生变成了12世纪靖王府小妾,体弱多病还被弃之荒园,好吧,既然命如草芥,那就自求多福。通过自己的努力,生活一点点改善,积攒了足够的资本,接下来,该是休了王爷,冲破樊篱去外面广阔的天空翱翔,岂料,自己早已是王爷眼中的猎物,外面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挣扎、反抗、斗智斗勇,这条路好艰辛……深情难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深情难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深情难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