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要不要试试?
而屏幕另一端。
陈凌也叼着烟,看着连续不断冒出来的消息,忍俊不禁,嘴角扬起的弧度柔和荡漾。
江半:你他妈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陈凌也:看不顺眼。
江半一阵窒息:他哪里惹到你了大少爷?
陈凌也:哪里都惹到我。
江半:就因为跟我吃了顿饭?
陈凌也:他还跟你相亲。
陈凌也:姐姐的亲只能跟我相。
我他妈的...
江半喝了口凉水保持镇定,意识到这个方法行不通,只能剑走偏锋,她敲敲打打,发出去一行:那为什么你不敢呢?大话只敢在电子通讯设备上说么?
她想起面临江母时,他那会儿的欲言又止,其实有那么几秒钟,她以为他是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他没有。
对方沉默,没再回复。
失效了?激不起他的反应?
江半狐疑地盯了好久,等了将近十分钟也不见他回应,只好继续发:人霍经理也很不容易,单亲,带着娃,一本地人被你驱逐出自己家乡,这是人干的事么?你自己原籍也是日本的,应该明白这种滋味啊。
景阳财团名震四方,她相信要让一个人消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正因如此,她才会觉得愤慨,大骂了几百遍腐朽的资本主义,恨不能趴了他的皮。
陈凌也手肘支着下颌,垂眸静静地看她回复来的消息,唇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我不明白。
江半:欠不欠???存心气人呢不是?
陈凌也的确不能够明白,他在日本呆的时间短,回忆还如此惨淡,加之他这人又是典型的薄凉忘本,什么国籍不国籍的?在他眼里,有...总之有挂念的地方才能称之为故土,其他都无所谓。
江半:大少爷给我个面子呗,别那么对人家。
陈凌也:姐姐,难道你不明白适得其反这个成语的意思吗?你越求情,我就越看他不顺眼了。
江半: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到这行字,陈凌也嘴角翘了翘。
他都可以想象到她此时气急败坏的模样,文字表现地隐忍,说不定心里破口大骂呢。这女人憋着火气敢怒却不敢言的时候,叫他幸灾乐祸的同时又觉得有趣好玩。
他思忖片刻,敲出去六个字:今晚来我房间。
江半:???你是被人艹傻了还是脑子流脓了?我他妈上哪去找你房间?
果不其然,全数崩盘了,他嘴角笑意更浓。
陈凌也:我可不会被人艹傻,我只有艹傻别人的份,你要不要试试?
骂脏话果然是挖坑,江半简直要抓狂,冷静下来只问:别这样行不行?人家离异,还有女儿要养,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赶出公司赶出淮城。
对面再度沉默。
江半把手机一扔,双手使劲提着自己面颊的肌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控制住因为年龄越大而越来越暴躁的脾性。
不知等了多久,桌面手机屏幕一亮。
她连忙抓起,却只有冷酷无情的四个字:关我屁事。
江半真的忍了很久,才将欲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来。
有一种人,他表现出脆弱敏感的一面时会让你只觉得心疼怜惜,可等他无理取闹大少爷癖性发作时,你又恨不得活生生掐死他。
江半现在就是这种体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她本想戳他的痛处,比如那个日本女人,比如他哭鼻子。
无奈心慈手软,狠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她没必要可怜他心疼他什么的,他他妈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讨人厌的时候是真讨人厌,让人想亲手打包浸猪笼的那种。
怎么会有人能将天使和恶魔两种角色切换地如此自如,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勒索还是敲诈?”
奢华的套间内,男子被反手捆绑在床头处,浑身赤落,只腰间盖了条毛巾遮掩,愤愤不平地瞪着对面二人。
沈七跷着二郎腿,乌鸦般漆黑的夹克全是亮晶晶的铆钉,纹满刺青的手不停转着把雪亮的匕首,另一手指了指身侧的性感女孩,笑意浅浅:“不,我们只是想要赔偿,合理的赔偿。”
“我钱包里的钱不是被你们拿了吗?别告诉我你指望从我身上搜刮个几百万出来。”
“为什么不呢?”
沈七拍了拍女孩肩膀示意她起身:“需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妙妙被伤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王先生。”
女孩着装袒露,黑色背心和热裤,身段丰腴,窈窕有致,但腰腹、心口、大腿皆有斑驳的乌青痕迹。
男子怒从心起,脸又胖又红:“那是因为她自己说她可以接受...可以接受轻度虐待的!”
“嗯...”沈七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番:“在我看来,这可不是轻度了,王先生。”
“哼!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玩仙人跳是吗?我告诉你,我有国内最好的律师,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
闻言,沈七和妙妙都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倒让人莫名恐慌。
“但是...你没有国内最好的老婆,不是么?”沈七将手机凑近他眼前,播放了段视频,而后悄咪咪地道:“更何况...你在床上赶的...是未成年哦,你说你的律师能不能帮你摆脱强女干未成年的罪名啊...”
男子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隆起的肚腩轻轻颤动,神色既慌张又愤慨。
正欲开口,门铃响起。
沈七透过猫眼看去,是个丹唇外朗的漂亮女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陈凌也!”
“小姐。”沈七拉开条门缝,视线轻佻地在她身上转了圈:“现在不是找凌也的好时机哦。”
“他让我来这等的,他不在?”
江半泰然自若,对方眉清目秀的,年龄约莫二十左右,却因为光头的造型和颈脖间色彩斑斓的刺青,平添了股戾气和阴狠。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身边形形色色的狐朋狗友,看起来都像是山口组。
“他让你来这等的啊...”沈七意味深长地重复了遍:“那进来吧,凌也不是只要年轻女孩么?什么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我老?”
沈七冲她眨眼:“说你女人味十足,不过这样也好,多些种类,才能钓到不同喜好的客户上钩。”
江半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等步入了房间内,看到里面的情形,虽然惊讶好奇,但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第47章:她是我的
“不好意思,工作有些棘手。”沈七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她,心生玩味,步步趋近:“他眼光不错啊,有这脸和身材,什么样的男人拿不下?”
江半从他话语里大概猜出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退后些距离,礼貌道:“我是陈凌也的...朋友,我想你——”
“我们都是凌也的朋友。说起来,我还没试过年龄比我大的呢...”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沈七在这种误认为对方是将来合作伙伴的情况下,觉得有必要提前好好“认识认识。”
江半嫌弃地皱眉,背后是墙壁,再躲无可躲,跟前的光头又恬不知耻,即将逼她到角落时,他衣领被揪起,一股外力拎着他扔出去了老远。
她抬眸一看,是谢衍。
“别碰她。”
沈七不以为意,嘿嘿直笑:“是你的人啊?什么时候——”
谢衍没回答,玄关处传来慢悠悠的嗓音:“她是我的。”
随后阴影里显现出声音的主人——青年双手抄兜,身姿绰约,花枝招展的衬衫不经意间流淌出股慵懒和妖冶。
江半随意一瞥,便对上他那双可坠魔可飞圣的桃花眼,噙着的笑意清浅淡然。
“等很久了?”
“花都谢了。”因为霍明泽的事,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视线扫荡了一圈,耻笑道:“叫我来这等是为什么?群劈?”
“哇。”沈七挑了挑眉:“听起来很振奋人心耶。”
陈凌也看向他。
“好好好,我的错,我闭嘴。”沈七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凑到谢衍跟前悄声问:“啥情况?”
谢衍正在玩手机的麻将游戏,眼皮也不抬:“你未来嫂子吧。”
沈七:“我擦?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要是开玩笑,刚才就不会阻止你了。”
“那我刚刚岂不是——”
“嗯,调戏了你未来嫂子。”谢衍似笑非笑地看他:“下回再不长眼试试?”
沈七欲哭无泪:“那我也不知道她是...不知者无罪,你说哥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谢衍:“你觉得呢?”
沈七差点就哭出来了。
他本来在工作上就已经犯了个错误,再加这出,铁定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当他想抬眸去打探打探动静时,后脑勺飘来一道冷冽的嗓音:
“还没处理好?”
沈七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道:“差不多了,都同意了。”
陈凌也神情淡漠,没什么情绪:“如果还有下次,就自己卷铺盖滚。”
“我是看他出手挺大方的,那丫头也没什么意见...”沈七想辩解,触及到他眼神,垂头丧气:“我知道了,绝不再犯。”
江半静静立在旁边观望,摸清楚了来龙去脉。
大概是他们玩仙人跳,但这次女孩和那男人真正发生了关系,并且看样子...还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磨损。光头作为监督又或者什么保护的角色,没尽到责任,所以才会被陈凌也教训。
她又搞不明白了,一群富家子弟通过这种手段牟利,缺钱是不可能的,纯粹找乐子?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犯点浑还对不起纨绔二字。
江半看着他们一伙人在低声商量着些什么,自己反而形同虚设。她又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
于是她径直拉过陈凌也到玄关处,好言相劝:“我来不是为了充当你们这庭审小游戏的观众的,我需要一个回答,一个好的解决方式。”
陈凌也歪着脑袋嗤笑:“舍不得他了?”
“你能不能以稍微平常的心态去看待男女关系?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为什么你要那么在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私人的东西吗?”
陈凌也不说话,眼里是玩味与薄凉交织,因有笑意掩盖,分不出真切。
又是这幅样子,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丁点儿作用都没有。
“不要表现地跟个混蛋一样行不行?他没有招你惹你,你现在让他拖家带口离开淮城,压根就不可理喻!”
她说了几句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和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遂道:“你不是要睡我么?按照往常的惯例,睡一觉就没事了对吧?”
陈凌也原本好整以暇的脸色阴沉下来:“别跟我来这一套。江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喜欢哪样?和你讲道理你不听,让你换位思考你不会。你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就算你有病,也不能这么任性,让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话抛出去,江半自己先愣了愣,而后变扭地别开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你——”
“对!我就是有病!”
陈凌也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冲上来将她摁在墙角,下颌线紧绷,拳头“咚”的一声锤向她耳侧的位置,眸光狠戾:
“我他妈病就病在喜欢上了你,还喜欢了这么多年!但是你知道吗?或许不只是我有病,你他妈也病得不轻!你到底要惦记那个死人多久?嗯?三年?三十年?到死你也过不去这个坎是吗?!”
怒吼的一番话,每个字的音节都咬地极其重。
她周围的男人,他尚且可以驱赶,可面对一个死人,他要怎么跟他较劲?掏出她的心剜了那部分?
他永远都无法实施,而那个死人永远都会存在她记忆里,无可奈何才是让他最生气的!
江半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地呆住,一时忘了言语。
房间里的谢衍和沈七探出脑袋来打量战况,只看到两人心口都剧烈起伏,僵持地不能再僵持。
沈七:“哇,这可是我没有意料到的。”
谢衍幸灾乐祸:“去去去,搬个小板凳。”
两名吃瓜群众支棱着个脑袋瓜看戏,优哉游哉地磕着瓜子,围观得不亦乐乎。
回了神,江半脾气也上来了,不甘示弱,字字珠玑:“是啊,我到死也过不去这个坎,我到死都惦记他!因为他不会像你一样无理取闹,天天发疯!你觉得自己的手段很霸道很迷人是不是?你他妈就是傻批!三岁小孩都不会玩你这种把戏!”
她没有什么受虐心理,对这种强势的占有欲只感到不适,她需要的是空间和互相的尊重。
可从头到尾,他给自己惹的麻烦数不胜数,在公司里,在贺尧那儿,现在还如此对霍明泽,难不成要她身边的男人都死光了他才满意?
第48章:史密斯夫妇
江半最后是几近苦求:“权当帮我的忙,理智一点,成熟一点,好不好?!”
陈凌也冷笑说:“我没有理智,理智都让你给败光了。或许我就应该照你说的,把你*地下不了床。你就活该被这样对待,省得你眼瞎心盲,天天跟老子装糊涂!”
看他如今情绪是暴躁到了极点,江半不敢也不想和他周旋了,再周旋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奋力推开他,转身想走却被他扛麻袋似的打横扛起。
江半一惊,使劲叫唤:“你放开我!你他妈这是强女干!”
陈凌也不顾房间里其他人直勾勾的视线,径直将她摔进床,钳制住她手腕,气喘吁吁,目似饥鹰:“强女干?哪次没把你*鏯?嗯?”
江半右手稍微挣脱开控制,趁势扇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没能拦住陈凌也,倒是惊醒了房间里傻呆呆看热闹的几名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被点了穴似的扎在原地,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沈七瞳孔里冒出兴奋的火光:“你说这场景像不像五十度灰版的史密斯夫妇?打着打着就搞上了,还要拼命赶死对方!好他妈刺激。”
一屋子里好歹有谢衍这个明眼人,他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别看了,赶紧把人弄出去。”
“得嘞。”接着都要不可描述了,再看估摸着那位爷能挖了他眼睛。
捆绑在床头的男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沈七解开绳索,几人压着他离开房间。
“还看?”谢衍见他贼头贼脑地回眸往里瞧,又落下一巴掌,“不想活了?回家看片去。”
“那哪能有这刺激啊?”
“......”
沈七吐吐舌头:“开个玩笑,我就挺好奇他俩的。”
谢衍关好了房间门,原地顿了顿,正经的脸色在下一秒尽数崩塌,转化为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真憋得不行了!吵架吵成这样绝逼第一次见...啊...长见识了。”
沈七:“你小点声吧,笑得怪渗人的,万一吵到里面的鸳鸯了。”
谢衍立即收敛了笑。
沈七耳朵贴着房门,贱兮兮道:“怎么我之前都没见过这女的?”
“见过了又怎么样?行了行了,再偷听小心把你耳朵割下来。”
“OK。”沈七耸了耸肩,俩人扬长而去。
而房间里——
“啪啪啪——”
江半连续扇了他好几个耳光之后,终于惹毛了他。
“你知道电视剧经常演那种戏码,越是反抗越是兴奋。”陈凌也死死扣住她手腕,因为争执气息紊乱又浓重,喷洒于她肌肤,有些灼热。
“但我觉得...你现在的反抗过了头,而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陈凌也将她翻了个身,啃咬着她耳垂:“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但你不尊重我,强迫我,你这样只会把我越推越远,明白吗?”
陈凌也愣了一瞬,而后沉声道:“我不这样,难道你就能忘了那个死人?我是现实主义,不是什么可悲的舔狗。”舔狗突然笑了下,幽幽吐出一句:“上次在车里...是不是很难忘?”
江半脸埋在枕头里,心思千回百转,终于下定决心刺激他,讥诮道:“你也是这样对你那个日本金主的么?花样是不是她调教给你的?”
闻言,陈凌也嘴角顿僵,额头青筋跳动,钳着她手腕的指骨越发紧绷,最后奋力一甩,冷声骂了句:“艹你妈的。”
“......”
身上的压制一空,她如释重负,整理好杂乱的发丝,瞥了眼他——他蹲在床沿边缘,两手撑着额角,看不清脸色。
江半顾不上那么多,匆匆离去。
走出房间,背靠着墙壁,心口还剧烈起伏。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撕裂的咒骂,伴随着各种杂乱的声响,让人胆战心惊。
他手指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紧握成拳又无力地松散开,最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药丸吞了下去,缓缓地,躺平在垫了层毛毯的地板上。
天花板的吊灯摇摇晃晃,强烈的光线投射下来,刺眼又伤神。
......
酒吧内气氛诡谲,调酒师轻轻地摆动着身体,极其优雅的调配一杯五彩的鸡尾酒;闪烁着急促的霓虹灯光,吸引着一个又一个饥渴而有需要安慰的心灵。
“神经病!自大狂!缺心眼!”
“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正常!多半是怎么治也治不好了,神经病嘛不是?疯疯癫癫的变脸比翻书还快!什么小狼狗,我看他纯粹是疯狗。”
江半絮絮叨叨地发牢骚,发现半晌没人搭腔,侧眸看去,陈娇娇正扣着手机傻笑,哈喇子直流,就差舔屏了。
她凑过去一看:“新钓的凯子啊?”
陈娇娇连忙锁了屏幕,得意洋洋道:“你猜?”
“我猜八成是。”陈娇娇上次对着手机屏幕流哈喇子的时候,还是著名的米国甜心不小心在INS上曝了张自己的丝照。
“嘿嘿,你刚刚说了些啥?”
江半白了她一眼:“没什么,喝酒。”
“不不不,我得少喝点,他等会来接我了,可不能看到我烂醉的样子。”陈娇娇双手托腮,沉浸在美好约会的幻想里,余光一瞟,兴奋不已:“说曹操曹操到。”
江半顺着视线看去——来人目测年逾五十,但保养得当,西装革履,头发打理的整洁干净,是个有些成熟过头的老绅士。
两人无所顾忌的亲昵了一会儿,陈娇娇又跑过来神采奕奕道:“是不是很帅?”
“帅是帅,可他都多大了?岁数够当你爹了吧?”
“岁数大有什么关系?”陈娇娇挤眉弄眼:“丝毫不影响他器大活——”
“行行行打住打住!”
“嘿嘿,老娘先走了,你是要继续坐这当望夫石喝闷酒还是怎么样?”
“喝完这杯就回去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嗯。”
嘱咐完,陈娇娇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搂着老男人的胳膊,一步一生莲,风骚又妩媚。
江半暗自腹诽了一番,摇头失笑。
她不是什么热爱泡吧的人,没人陪,酒喝完了就准备打道回府。
淮城作为沿海城市,夜景繁华绚丽,夜生活更是热闹非凡;从酒吧街一路蜿蜒伸展,是各色贩卖宵食的摊铺,扑鼻的飘香令过往行人都垂涎欲滴。
第49章:相生相克天魔星
江半没有打车,走走逛逛回到了小区家门,窝在沙发里躺尸。
昨晚干了那一架,自己脖子手腕到现在还是红肿的,不知情的人估计还会误以为是什么家暴现场。对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临了出门时她看了,两边脸被扇地像猴子屁股。
她觉得她和陈凌也真是相生相克的体质,简直就是命中的天魔星,时而梦幻,时而凶残险恶。
这个比喻相当正确,只不过天魔星似乎并没有放弃危害人间的打算,反而是将相克这点发挥到了极致。她左眼皮隐隐跳动,恰巧就应了那著名的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
当下,江半和站在门口的一高一矮两个制服警察面面相觑。
她眨眼:“有什么事情么?”
高个子警察礼貌微笑:“江小姐对吧?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证实你涉嫌违法卖银,跟我们走一趟吧。”
“???”喵喵喵?江半头顶飘过一排问号。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从事卖...警察先生,我发誓我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他一定是搞错了!我没有像你们说的——”
两警察无奈地对视一眼,继而矮个子警察说:“昨晚你在本色酒店608吧?”
“我没——”她张着嘴,舌头又凭空消失了,乱麻似的心思渐渐反应清晰,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天杀的陈凌也!这他妈都能坑老子!
江半脑筋急转弯,嘴巴动了动,然后缓慢清晰地说:“昨天我的确在,不过呢,我是去那找我朋友的,不是做皮肉生意的,这就是个误会,误会。”
“小姐,有什么话等到了派出所再说吧,我们现在可没空听。”
“你必须得听,我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对吧?要不然我纳税干嘛呢?喂——”
两警察没了耐心,直接架着她塞进了警车里,好言相劝:“小姐,你最好配合一点,流程才能进展的顺利;如果你还是...像现在这样,那就不是拘留一个礼拜那么简单了。”
“什么?我要被拘留一个礼拜?”
高个子警察微笑点头,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江半当即石化。
到了派出所,她被关进囚牢里,看到了那天见过的女孩——此时酩酊大醉,衣衫也不整,暴露出来的肌肤表皮上还有不知是何物的污秽,整个人都是一团糟。
“嘿,醒醒。”江半推了推她,从兜里掏出纸巾替她稍微擦拭了下。
妙妙半眯着眼,含糊不清地问:“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派出所。”
带自己来的那两警察还在做着相关的文件工作,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只有三两身形,寂静祥和。
“啊...派出所啊,我不要留在这...我要回家睡觉,回家睡觉...”她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隔着栏杆疯疯癫癫地叫喊:“喂——没错!就是你!傻大个儿,放老娘出去!”
警察不理睬,埋头苦干。
“去你妈的贱人!觉得坐在那里很了不起是吗?我告诉你,等老娘从这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宰了你全家!撡!”
破口大骂落在安静的空间里,犹为惊心动魄。
江半见那警察被骂的不耐烦了,有要起身的动作,急忙捂住妙妙的嘴,冲他喊:“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工作,辛苦了!”
“你搞什么?”妙妙叉着腰,美目怒瞪:“老娘正要收拾他呢!”
“你喝多了。”
妙妙先是一愣,而后表现出来惊讶和不敢置信,捂着自己的脸,神经质地念叨:“我喝多了我喝多了我喝多了...”
“......”不愧是跟着陈凌也混的,就没一个正常人。
虽如此,江半还是想试一试,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是谁举报我们的吗?”
女孩傻呵呵地笑,藕臂攀着栏杆跳起钢管舞来,波浪长发一甩,冲她抛了个媚眼:“我知道啊...100块,我就告诉你。”
江半把原来擦拭过的纸巾塞进她月匈沟处,笑眯眯道:“好了,现在告诉我吧。”
妙妙转身搂着她,舞动地更厉害,全然把她当做钢管了,时不时还从唇里飘出酥痒的轻吟。
......我他妈的。
江半好脾性到了头,直接将她拽下来,一手擒着她下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抓?”
“因为我们违法了啊...”
“......”
妙妙捂着嘴嬉笑,片刻后又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都怪那个王八蛋!他动不了他们,只能拿我开涮!”
“等等等等,你说的那个王八蛋是那天伤害你的男人么?”
“不然呢?我恨不得捅他几刀,把他肠子掏出来勒死他。”
“......”江半打了个寒颤。
妙妙见她不自在的模样,哈哈大笑,声如银铃:“我不会那么做的,把我自己搭进去了可不划算。”顿了顿又歪着脑袋道:“如果我要杀他,就必须谋划地像场意外,比如车祸,坠楼...”
“打住,我了解了。那他为什么会找到我头上?”
“他不认识我们的,可那天你敲门的时候喊了陈凌也的名字,他听见了,所以就顺藤摸瓜...”
江半恍然大悟,这他妈也能行?
所以整出事情是——那男人被仙人跳被当猴耍被敲诈了很不开心,然后他发现以对方的身份好像还教训不了他们,然后只能捡软柿子捏,然后的然后就是,找到了江半和妙妙这两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无辜老百姓身上。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不来救你?”
“七七不理我了...他不理我了...”
“谁是七七?那个光头?”七七?啥名儿啊?
“唔...”
“那陈凌也呢?”
妙妙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伏在她肩头泣不成声。
江半无可奈何,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先好好睡一觉吧,我去打个电话,好吗?”
刚好高个子警察到饮水机旁边接热水,距离近些,江半清了清嗓子,笑得温柔礼貌:“帅哥,能让我打个电话么?发条短信也行啊,我手机就在...”
“有专用座机。”
“好好好。”
听筒握到手里,她又犹豫了,不知道打给谁。
第50章:“求我。”
在派出所的拘留长达6天,还得缴纳处罚金,6天时间都得呆在这个囚牢里;陈娇娇没有人脉能打通关系提前放行;陈凌也...肯定有的,但她不太乐意主动找他帮忙,特别是在干了那么一架后。
思来想去,她只好拨给贺尧。
“开玩笑吧?你被抓了?什么原因?”
“......”反正不是因为违法卖那啥...
江半头疼:“说来话长,你能不能帮帮忙?把我弄出去又或者缩短拘留时间。”
“很简单啊,塞钱不就得了。”
“那我得塞多少?不会因为贿赂而被多关几天吧?”
贺尧不由发笑:“你太看得起我们的仆了。这样吧,我打几个电话问问,你等我。”
“我都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该说不好意思了。”
“两者都可以啊,我接受的。”
“你今天心情很好嘛,”江半仔细听了会儿传来的声响,音乐婉转空灵,“在看电影?”
“不是,演奏会,很出名的一个交响团,本来想约你,但...门票难买。”
“那你就自己好好享受吧,下次还有这种洗涤心灵的演奏会再叫我。”
贺尧笑道:“好。”
通话完毕,江半彻底松了口气,回到笼子里,妙妙已经沉睡过去了。
墙上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像淅沥的小雨敲打,时间无声地流逝。
江半坐在角落里哈欠连天,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依稀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循声而去,见到的却不是贺尧。
天魔星本尊现身了。
在视线短兵相接的那秒,江半脑海里闪过几百种折磨人的酷刑,闪过天魔星苦苦求饶的惨状。
仅仅那一秒,空气里火花带闪电,仿佛站在她跟前的是她的杀父仇人。
天魔星一战挂彩,脸皮子薄,被扇了耳光后,至今还红彤彤地犹如红富士苹果。
江半突然就想笑了。
但用力憋着,保持严肃凝重的态度。
两相对比,天魔星的幸灾乐祸就表现地放肆许多。
陈凌也蹲下身来,一只手穿过栏杆的缝隙抚摸上她脸颊,幸灾乐祸地笑:“这是谁啊...”
她别开脸:“滚。”
“我滚了就没人捞你了。”
“谢谢陈大少爷关心,自然有人来捞我。”
总是这么巧合,她话音刚落,贺尧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江半得意地扬眉:“看到了吧?我人脉广着呢,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他顺着她视线看去,眉峰微微蹙起,随后不以为意地勾唇:“虽然我讨厌陈景阳,但陈景阳儿子这个头衔我还是挺喜欢的。”
“什么意思?”
江半心生警惕,再观贺尧,被那俩警察拦着,靠近不了,似乎说也说不通,双方陷入激烈的辨夺。
江半气焰焉了大半:“你想怎么样?”
“求我。”
“......”求个锤子。
陈凌也捏着钥匙在她跟前晃了晃,飞扬的桃花眼微微一眨,顾盼生辉:“求我,我立马带你走。”
“我恨你。”江半瞪着他。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拘留;我他妈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变成了有案底的...你良心不会痛吗?”
“我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看他一点都不惭愧,反而是暗藏着洋洋的得意,江半突然觉得,这出荒诞的戏码或许不是因为被举报,而是他故意使坏导演的。
“是不是你?”
言简意赅的提问,换作常人或许要怔松几秒才能作出反应,但陈凌也几乎是无缝衔接。他觉得好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我求你?报复我?你有意识到被留案底会造成什么影响吗?”神经病的作风事,行事理由向来大逆不道。
陈凌也微微蹙眉,兀自思量:“报复你?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其实只要你想,案底我也可以给你销了。”
“你本就该这么做,还我清白身。”
“怎么还?你第一次又不是给了我。”
“......”
江半佩服他转换话题的跨度,瞪了他几眼。想起妙妙说的,那男人没有本事动他们几个公子哥,只能让她遭殃出口恶气,那副模样,怪可怜的。
她也很疑惑,于是她问:“你为什么要干这样的勾当?你缺钱?”不应该啊...他要缺钱那她们这种小老百姓成什么了?县级贫困户?
陈凌也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因为我有病吧。”
“......”嗯,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顶着景阳太子的头衔私底下玩仙人跳,不得不说,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你就不怕被一锅端了?事情弄大了陈景阳能罩得住你么?”
他不屑一顾:“这是唯一一次失手。”
“那你好棒棒哦。”
“少阴阳怪气的。”陈凌也两指端着她下巴,漫不经心地挑眉道:“还要不要出来了?求我很简单的啊。”
江半忍气吞声,一字一句:“求你。”
“我不满意。”他指腹揉捻着她唇瓣,一点点的试探进去,无声胜有声的勾撩。
江半用力咬了咬他手指:“非要这样吗?”
“亲我一口。”
“......”这种时候还不忘占她便宜?
江半没得选择,总不能真的在这里呆上一个礼拜。
于是闭着眼睛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完了往后退时,后脑勺被他按压住,唇间重新覆盖了温凉。
余光乱瞟,瞥见了越过防线,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的贺尧。
心里对陈凌也的把戏是又无奈又觉得幼稚。
“可以了吧?放我出去。”
“可以。”天魔星璀璨一笑。
他拿钥匙开了锁,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呢?不管了?”长椅上沉睡的女孩模样恬静,嘴唇翕动着时不时有轻微的呓语飘出来。
“会有人管。”
“沈七?”
陈凌也一顿,歪着脑袋看她:“蹲了几个小时,和她混得这么熟?”
“她是你自己手底下的人,变成这样好歹得上点心吧?”
“坏了规矩,我没把她扔进海里喂鱼就不错了。”
“你是什么?黑手党么?”
陈凌也低笑几声,像是为了宣示主权,搂着她肩膀悠哉游哉地从贺尧身旁过,看他的眼神冷淡又慵懒。
“你能不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好啊,有什么话当面说。”
“......”江半只好摆起笑脸冲贺尧道:“不好意思啊,麻烦你跑一趟了。”
第51章:两碗云吞面
“这事和他有关系么?”贺尧心思敏捷,虽然她不曾透露为什么会被拘留,但她向来不惹麻烦,有个麻烦精粘着,很多事情都有所归咎。“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先回去吧,以后跟你解释。”
她不是不想跟贺尧走,而是压根走不了。肩膀上的手简直就是禁锢,也挺怕陈凌也再发疯,又把她关回去,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陈凌也没等她说完,径直牵着她扬长而去。
“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带我去哪?”
“我饿了。”天魔星说。
不知道上次的车是不是还在检修,他又换了辆先前没见过的,但都有个共同点——价值不菲。
看看吧,不缺钱还搞这种行当,不是闲的是什么?
江半:“我就奇了怪了,你毕业后是不是整天都没事干啊?无聊到这种地步?”
陈景阳真该加强加强对他的管理了,他这要再不收敛,能上房揭瓦无法无天了都。
“谁说我没事干?杆你不算事儿吗?”
“......”江半对这小屁孩是无语凝噎。
陈凌也笑了几声,亦没再搭腔。
夏夜,凌晨一点多的街区,逛动的人很多,穿着背心短裤,趿拉着拖鞋,亦或者持把蒲扇,微微扇动,驱走萦绕的蚊虫,带来丝丝清凉。
陈凌也打着方向盘左拐右拐,绕过了热闹的美食街,钻进条黑不隆冬又鲜少人影的巷子,行驶出一段距离后豁然开朗,呈现在面前的是四四方方的旧式庭院。
门栏挂着条棉麻纺织的招牌,只有一个行迹潇洒的“酒”字;檐廊两旁是小小的红灯笼,点点烛光摇曳,宛若舞者的红裙曼妙飘荡。
食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围在檀木长桌边谈笑风生,偶尔酒杯相碰,清脆如银铃。
江半实在说不准店铺具体是什么风格,访旧不是,新派也算不上,倒像红尘俗世里被遗忘的一隅归真,热闹尘埃里的一方僻静。
被如此绝妙的环境影响着,先前的不快和阴霾消散了几分。
“这种犄角旮旯都能被你找到,你是有多喜欢吃?”
陈凌也笑道:“没事的时候喜欢开车四处溜达,淮城的每个角落差不多都跑遍了吧。”
“挺好。怎么没菜单啊?”
“你要吃什么?”
江半扬眉:“难道这里是魔法屋?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陈凌也没有搭理她,直接叫住了服务生:“两碗云吞面。”
“嘁,都直接点了还问个屁啊...”
“这里的招牌就是云吞面。”陈凌也一手托腮,一手手指百无聊赖地刮蹭着她鼻尖,“不吃绝对后悔。”
江半打掉他的手,嫌弃道:“我们和好了吗?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让霍...算了。”万一适得其反,可就功亏一篑了。
陈凌也身体往前探,捧着她的脸颊用力啄了一口,笑靥盈盈:“满意了吗?”
“说的好像我占便宜了一样。”
她有时候还真挺恨自己的,戏剧化的吵架,莫名其妙的又不再追究,来得快去得也快,过眼云烟的抓马只会导致情绪越来越廉价。
“那我请你吃碗云吞,云吞哦。”
江半眯着眼睛,听他特意咬重的音节,倏尔想起来,他们家要搬走的前一天晚上,她还特意请他吃了顿饭,吃的就是云吞。
舟宁地方不大,美食却层出不穷,特别到了夜宵时刻,各种手艺人大显神通,能把人馋的口水飞流直下。
考虑他那时候体胖,江半不敢带他吃高热量的油炸食品,拐去了家老婆婆开的小店,花了10块钱点了两碗云吞,分量足地简直像不要钱。
也是夏天,店铺小,唯一的一台风扇还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天花板掉下来砸中脑袋;江半撸起袖子,吃得热汗淋漓,他却没有怎么动过。
她不是没有察觉出他情绪的波动,从他母亲通知他要搬家后,接连几天都是闷闷不乐,似乎回到最初的原点,无论她怎么逗他、怎么讲笑话和喜颜悦色,都换不来他稀松平常的状态。
“舍不得姐姐么?”
他眼帘缓缓抬起,如水的明眸含渗了层落寞与留恋,几秒之后复又低下头去,逃避她的视线。
她叹口气,悄声道:“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对不对?”
“要不然这样吧。你现在上初一,姐姐上高二,等姐姐高考完,就来淮城看你,你说好不好?”江半见他仍旧没动静,又道:“或者...不用等到我高考完,你以后要是假期有空,都可以回来舟宁玩呀。”
“舟宁离淮城其实很近的,你可以叫你妈妈开车带你来,到时候我们就去钓鱼,学校后面的水库知道吧?养了很多鱼呢。”
“小孩,别不开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我们没散呢,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不要怕,你长大后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帅,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肯定会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会有人陪你吃饭、打球、写作业,来日方长,你的未来一定辉煌。”
“就算姐姐不能陪在你身边,但姐姐永远都记得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跟你拉钩。”
江半说到后来,眼尾噙了点泪花。
跟他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永远都是沉默自闭的,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习惯了把他当做不会反弹的树洞,倾泄所有情绪。
生活、学习甚至是女生的小心思,尽数说给他听,他听得很认真,偶尔送她一颗糖,亦或者微微一笑,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抚着她。
她习惯了他的牵手,习惯了他跟在自己身边像个小尾巴,习惯了这个小自己五岁的朋友,突然要走,留恋之情不比他少。
或许是她低低的抽泣声影响了他,他终于抬起头来,见到她的眼泪,脸上难得流露出一股无措慌乱,嘴唇蠕动,声如蚊蚋:“姐姐...”
他笨拙地抽了纸巾递给她,圆润的双眼同样是盈盈的泪水。
“乖小孩,答应姐姐,以后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要好好和人相处,多说话、多笑笑,生活才会相对来说容易些,知道吗?”
他用力点头,意识她刚才的嘱咐,又缓缓微笑道:“...好。”
江半甚是欣慰,摸了摸他脑袋:“快吃面吧。”
第52章:“她家暴我。”(求订阅!求收藏!)
他视线却停顿在她的手上,五指伸展又收缩,带着点试探和迟疑。
“想牵姐姐的手啊?”
“...嗯。”
“那应该怎么说?”
“我...我想...”他肩线绷得很紧,吃力吐出一字一句:“牵..姐姐...”
“不对,你应该先问我。不是陈述,是询问。”
江半点了点他脑袋,温柔笑道:“以后要是碰到喜欢的女孩子,就算她同样喜欢你,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征得她的同意,才能进行下去。你尊重她,她才会尊重你。”
仔细回想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大道理。
但事实证明,她对他的淳淳教育完全就是耳边风,当时答应的有多认真,现在就有多混蛋。
不过她也不能愤慨什么,毕竟自己还许下承诺说会记得他,可在江俞婚礼见到他,却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岁月长河冲刷袭卷,改变了太多,曾经天地都撼动不了的友谊,放到十年后,或许只是个蹩脚的笑话。
“云吞面来咯。”
上菜的不是原先点菜的服务生,而是个穿黑色围裙的中年大叔,打量了她一眼,冲他调侃道:“交女朋友啦?以前可都是你自己来的。”
陈凌也正在往骨碟里倒酱醋,手指骨节分明优美,只笑着点点头:“嗯。”
“那是好事啊!送你盘秘制牛肉,下酒。”
陈凌也看她:“还不谢谢刀叔?”
“......”
“叫人啊,别不懂事。”
浅淡温润的语调,好像她才是那个小孩子。
“不用搞这么客气,都是朋友,随便称呼,随便称呼!”刀叔在一旁打圆场。
应了他的名字,刀叔侧脸确实有条长长的疤痕,但笑容和蔼可亲,缓冲了刀疤铸就的戾气。
江半还是莞尔一笑:“谢谢刀叔。”
“哎!小也经常上我这来,照顾了我不少生意,我把他当亲弟弟看待的,那你就是我弟妹了。”
借着这说话的空档和檐廊下的几盏红灯笼的光,刀叔这才留意到陈凌也脸颊异样的红肿,多嘴关怀了一句:“你这脸咋的了?让开水给烫啦?”
江半闻言觑了眼对面的红富士苹果,没忍住笑了几声。
陈凌也见她幸灾乐祸,云淡风轻地扯起笑容:“不是,女朋友打的,她家暴我。”
江半内心暗道你再说一遍我怎么你?
似乎察觉她所想,陈凌也看着她又道:“我有说错么?整天就知道为了别的男人着想,打我下手倒是挺狠的。我这脸都被你扇地毁容了。”
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敢情他把自己塑造成出轨的母夜叉了?
于是江半反唇相讥:“你要是不强女干我我也不会打你。”
“那你要是不惦记别的男人我也不会想着强女干你啊。”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险些又要打起来。
“呃...”刀叔立在中间,呃了半天没呃出一句话。
目前的气氛实在诡异,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刀叔很仗义地充当了回和事佬:“不管是男是女,咱都不能随便动手嘛不是?当然啦...那个...那个强迫也是不对的,你情我愿的才好嘛。”
俩人对视了一阵,刀叔似乎听见空气里噼里啪啦的火花乍响。
陈凌也率先投降,绷着的脸绽放如花,重复说:“那当然了,你情我愿的才好。”
江半:呵呵。
刀叔不想夹在俩人中间,急忙道:“我给你们拿牛肉去,等着啊。”而后撒丫子跑得飞快。
江半目送他离去,而后认真道:“我可不是你女朋友。”
“亲也亲过,睡也睡过,放在古代,那就是老婆了。”
“可惜现在不是古代,是21世纪。”
陈凌也敛了敛心绪,放下筷子,直视她:“江半,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经噎住,慢慢嚼着云吞里的肉馅,思考着回答的同时,服务生将牛肉送了上来,不远处招呼别桌客人的刀叔,看到她温和地笑了笑。
“像卫满那样的。我知道他人死不能复生,也知道压根没有人能代替,但我还是希望,如果...如果我以后一定要选择伴侣,那么他必须要无限接近他。”
坚定的字眼,犹如利刃。明知道会如此,可还是选择袒开胸怀忍受剖心痛楚。
陈凌也攥紧手心,企图压制胸腔里不甘的愤慨,咬着牙恨恨道:“你能不能有一刻不要提起这个男人?”
江半唯唯诺诺:“你自己问我想要什么样的...”
“他下面镶金镶钻了?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不是眼瞎,是矫情,你他妈一天不矫情浑身都不舒服。”
倒从没有人这么直白、这么一针见血地批评她,江半想了想:“的确,我是挺矫情的。”
“眼瞎的可能是我,怎么就会喜欢你这种一根筋、粗糙马大哈、矫揉造作又没有情趣的傻批女人?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扇到不喜欢你为止,最好是讨厌你,讨厌到巴不得远离你。”
可狠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从少时到至今,她占据了太多心神和记忆,完全融合进了血液里,长成了他手臂又或者别的地方的某一部分。
她就是他的“卫满”,岁月淘金带不走的惦念。
江半被他这一番极其刻薄毒舌的降维打击给贬到了粪坑里,自信心矮了好几截,连他着重的“喜欢”都没听进去,只灰头土脸地摸了摸鼻尖,小声问:“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
“是啊。”陈凌也叹息,看她的视线却是温柔宠溺的,“但你眼睛很漂亮,也很幽默、爽朗,炸毛的样子蛮可爱的,身材也不错。”
像是为了平衡先前他损自己带来的不愉快,江半急忙追问:“还有呢?我肯定还有很多优点的。”
“过来我告诉你。”他勾了勾食指。
江半凑近了些许,耳垂便被他舌尖轻轻舔咬了一下,继而拂来幽幽的嗓音,含着戏谑的笑意:“那里也很紧。”
她瞬时呆若木鸡,他又变本加厉,低着喘:“真的...每次都被你+的受不了。这是好事,你应该感到开心。”
“我——”!!!艹你妈的!!!
陈凌也见她弹簧似的弹回原来的位置,耳根子控制不住的泛红,笑得像个妖孽:“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稳重点?几句玩笑话都听不得,那个男的他没调教好你?”
第53章:人生三大错觉
江半气急败坏:“这个男的那个男的,人家有名字好吗?我们都是正经人,没你这么...下流无耻。”
“你正不正经我不知道,水多是真的。”陈凌也好整以暇地说。
“!!!”
那种气急的窒息感又上来了,江半瞄了眼周围,克制着音量气冲冲道:“那是自然反应!”
见她那副气得跳脚的模样,陈凌也乐开了花,顿了顿问:“那你的眼泪呢?也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吗?”
“什么眼泪?”江半一时间还真就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东西。
陈凌也静静看了她半晌,说:“江半,别跟我装糊涂了好不好?我得承认,我的确没有你那么好的耐性。每次看到你模棱两可似懂非懂我就很讨厌,我就受不了,受不了你跟我装。喜欢这两个这么难说出口吗?”
江半懵圈了。
陈凌也停了停,继而认认真真地问:“你现在就告诉我一句,你当时说的人生三大错觉,我到底有没有犯最后一条?”
人生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我能反杀,她喜欢我。
他到底有没有...自己到底有没有...
江半沉默了一会儿,只答:“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我或许是很喜欢也很享受和你...但情是情,欲是欲,不可能混为一谈的。”她顿了片刻补充:“这就是不一样的点。”
江半觉得自己那些躁动,可以尽数归为他皮囊的影响,亦或者是欲望的驱使,跟情尚且不沾边。
“所以你是这么认为的。”
“你还很年轻啊,还那么多大好时光,找个和自己同龄的,兴趣爱好、眼界三观差不多的才能......”
江半偷偷打量他,见他食指不停扣击桌面,节奏紊乱的一下又一下,额前的发丝掉落下来遮掩住了眉峰眼睫,沉默地尴尬又不安。
“你他妈就不能顺着我一次?哪怕是骗我?”
陈凌也抬起脸来,忿恨充盈了眼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喂——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江半赶忙追上去,他走地又快又急,她得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他不管不顾地钻进车内,刚想把车门关闭却被她拦住:“你忘了上次车祸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滚得远远的!别来关心我!”
陈凌也推搡开她,力道一时没有控制住,她踉跄着跌坐在地。
他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下意识想去搀扶,忍了忍,还是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他真是讨厌看到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柔情也好,关怀也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渺茫的总是引人猜测和试探。
他更希望她不要对他好,最好彻彻底底断了他的念想。
巷子里乌漆麻黑,一盏路灯都没有。
江半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起身的同时车辆又急速倒退回来。
隔着半掩的车窗,他眉峰蹙起像小山丘,止不住的愠怒和阴沉无形地在空间内游荡。
她犹豫几秒,还是上了车。
气氛从所未有的压抑沉闷,她想着他那句——不喜欢就不要关心他,其实也有道理,于是没有出声。
可他开车太快了,深夜的街道形影寂寥,飞车挟带着巨大的嗡鸣,在平坦的康庄大道肆意横行,灯盏变幻成一条条橙黄色的丝帛,延伸至夜色的尽头。
江半抓紧了安全带,看着仪表盘上指针还在往右转动,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天蝎座吧?”
听说天蝎座报复心极强,以他这速度,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都能双双上西天。
陈凌也瞥了她一眼,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冷哼道:“怕死了?”
“挺...挺怕的。”
陈凌也被她战战兢兢的模样逗笑了,猛踩刹车,脸色柔和下来:“我要毕业了。”
“...嗯。”
“学校有毕业晚会。”
“哦...”江半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叫我...”
“来不来都取决于你自己,行了,滚回家去吧。”
陈凌也侧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取了支烟,火机一拨,幽蓝色的火苗在夜色中犹为刺眼。
江半拐向楼道的时候,没忍住顺着方向望去,正对上他微微抬首,眼神在烟雾弥漫中忽明忽暗,瞧不真切。
按照他说的,她不能老是跟他搞暗暗的暧昧,于是敛了敛心神,扭头进了电梯。
......
“如果我能回到十年前,我会亲手掐死那个小王八蛋;你完全不知道家里有个弟弟是什么体验,睡觉哭,吃饭哭,一天到晚哭,偏偏他们还就更喜欢他;他出生前,老子是天,他出生后,‘啪’!我就变成粪坑里的石头了。对K!”
沈七叼着根棒棒糖,甩出两张纸牌,继续逼逼叨叨:“什么无条件的爱,我就活该替他擦屎擦尿吗?他都不是老子亲弟弟!去他妈无条件的爱,只有恨才能温暖我。”
“一手烂牌,今天运气怎么这么背?”谢衍摇头叹息,接下他话茬:“大概这就是每个重组家庭的噩梦。其实只要你想,现在也可以掐死他,你知道的吧?”
沈七略带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咦,我疯了不成。该你了,如果你能回到十年前,你会做什么?”
“打我的傻批同桌一顿?或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太多太多了。”
话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沈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好学习?我他妈几百年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为什么?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读书用功的好苗子么?”
“你看起来就像个败家子,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你同桌吧。”
“他偷了我的海报,弄死了我养的金鱼,而且...”
“而且什么?”
谢衍眸光骤然转冷,随后轻松笑笑:“而且...他还当着全班的面,骂我有爹妈生没爹妈养;也不怪他,毕竟他们确实形如虚设,你知道我最长一次没和我妈说话是多久么?”
“多久?”
“整整两年多,两年多啊...同住屋檐下,就因为我他妈打碎了只花瓶,两年多不搭理我;我在她眼里还没有一只花瓶重要,什么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觉得就有那么些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骨肉。那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还要生出来呢?”
第54章:第一是江半
“世界未解之谜。”沈七眼珠子骨碌转,嘿嘿笑:“或许你不是她的骨肉呢。”
“有道理啊,看来我得抽空做个亲子鉴定。”
“......”见刺激不成,没有达到预料的效果,沈七只翻了个白眼。
谢衍瞟了眼手腕的表盘,正欲开口,看到不远处一步步走近的高瘦身影,阴沉着脸,仿佛有无形的戾气浓雾笼罩在周围,四下都冰寒三尺。
“艹,不得了了。”
谢衍扔下牌,急忙跑上前宽抚:“冷静点,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了。”
陈凌也不出声,大刀阔斧地推开阻拦,往房间里走。
“愣着干什么?赶紧拦着他啊!”
沈七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为什么?他要打就让他打好了。”
“你他妈眼瞎啊!没看到他脸色不对劲吗?难不成你想闹出人命?”
谢衍和他相处的时间较长,情绪行事摸得透彻,清楚他的教育风格,那是真不带心慈手软的。
两人急哄哄地要拉着他,却被他一脚踹开,房门紧闭,利落而干脆。
“啊...看来只能听天由命咯。”沈七抱着胳膊优哉游哉:“那个龟孙子活该,骗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报警。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谢衍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只留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男人的惨叫凄厉而尖锐,混着乱七八糟的沉闷声响,整个房间活像重刑牢房,而男人是被各种手段折磨的鱼肉,惨绝人寰。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的叫喊变成求饶,再变成奄奄的喘息,最终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了。
谢衍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刚要喊人,门倏尔拉开。
“把他处理一下。”陈凌也呼吸均匀,神色平淡,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心的血迹,“钱到手了吗?”
沈七翻着手机,兴冲冲说:“刚到账!”
“那就好。”发泄了一通,他心里舒服很多,随手将毛巾一扔:“不早了,我回去了。”
“等等。”沈七指了指他下巴:“没擦干净。”
腥红的粘液沾染在白如凝脂的肌肤处,宛若刺绣而成的玫瑰花朵,艳丽、妖异。
他抬手随意一抹,薄唇衔着烟,重复道:“走了。”
“嗯,路上小心。”
沈七挥挥手,走进房间里,看到谢衍直直地立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赶忙凑上前一看,嫌弃地大叫:“次奥!这下好了,老子家里变成凶杀现场了,惊声尖叫都没这么血腥。”
地板上的人面容被血迹模糊,眼眶鼻梁歪歪扭扭,发丝浸染地黏腻濡湿,一息尚存。
四周环境碎的碎、倒的倒,狼藉不堪,血迹斑斑。
“告诉过你拦着他点。”
沈七捏着鼻子,踢了踢半死不活的人:“现在怎么办?”
“把他扔医院门口吧,我去开车,你找个东西把他...裹一裹。”
“吗卖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带人回自己家了。”
谢衍无情地嘲讽:“就你这犄角旮旯,你以为你谁愿意来呢?”
“帅哥美女呗。”
“帅哥?”
沈七顿了顿,笑说:“你和凌哥不算啊?”
“我就当你变相夸我俩了。”
“你俩感情很好嘛。”
“认识时间长了,好兄弟。”谢衍看了他一眼,又问:“美女指代的是妙妙了吧?”
听到她的名字,沈七皱眉,嘀嘀咕咕:“别提她了,她天天往我这跑,赶都赶不走。”
“咋了?不喜欢人家?”
“我把她当朋友看呢,朋友的喜欢,就类似于你和凌哥的那种。”
谢衍吐了个烟圈,观摩着他神色,戏谑道:“但妙妙不是这么想的吧?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
“上心也没有用啊,她不是我的菜。”
“那什么是你的菜?”
沈七沉默,侧眸望向他,见他轮廓被徐徐烟雾遮掩着,下颌清瘦,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怔松了几秒后答:“我也不知道,看对眼的就是我的菜吧。”
谢衍捻熄了烟蒂,弹出了窗外,感慨道:“妙妙人一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怪可怜的。”
沈七转脸望向窗外漆黑无垠的夜幕,轻声说:“是啊,或许她应该收起她那些没用的心思,生活他妈的又不是什么喜剧电影,不是每个人都可以happy
ending的。”
“嗯...”
两人都陷入无声的寂静里。
半夜,城市已经打鼾睡去,唯有日夜颠倒亦或者不知白天黑夜的流浪汉,瑟缩在肮脏的一角,用梦魇安抚饥饿与酸楚。
沈七突然嘶了声:“凌也脾气今天怎么这么暴躁?”
“他什么时候不暴躁?”
“你自己也说的他脸色不太对劲,平时最起码打人没这么狠?”沈七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好像也差不多。”
“心情不好吧。”
“因为他那个姐姐啊?”
谢衍把装人的麻袋揣下车,随后在路边捡了块石头,毫不犹豫地扔向医院急救通道的玻璃门,“咣”的一声响,警报拉起,数名安保闻声而来。
他钻上车,几乎是同时,车辆迅速疾驰。
“记住了,他心情不好也就那么几个原因;第一是江半,第二是陈景阳,反正来来回回就是围绕这俩人的一堆破事。”
沈七是去年认识他们的,很多底细没摸清楚。既然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知根知底。
车辆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缓缓停泊,俩人观望着后视镜里的动静,直到看见有白大褂把人抬进去后,才重新发动。
“你知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什么吗?”沈七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舔了几口塞进嘴里,“你俩都是不缺钱的家庭,不像我,没怎么念过书,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干这个?”
“叛逆?”谢衍没心没肺地嬉笑,“就我个人来说哈,我可能就是想引起我妈的注意,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典狱长。”
沈七瞪大眼睛:“卧槽——”
“哈哈哈,看你的表情。”
“没开玩笑?”
“绝对没有,我爸还是市高官呢,试想一下,淮城市高官和典狱长的儿子被关进了监狱,会是什么样的?”
第55章:“你的快递。”
“那一定会精彩无比!”
沈七沉陷在他作出的设想里,脑海已经有角色爆炸的场景了,咧嘴笑:“艹,我真的好期待你爸妈脸上的表情。”
“我也是,我一直都很期待。他们的脸太严肃了,就像两张扑克牌,平时都没有情绪流露的,不管我考了好成绩还是犯了什么错,那时候我就在想,可能是我犯的事太小儿科了,还不够劲爆,所以...”
他耸了耸肩,眼皮耷拉下来,敛藏了眸底的几丝落寞。
半晌没听见搭腔,谢衍抬眼便见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挑了下眉:“怎么?这理由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弱爆了?”
沈七醒过神来,干笑了几声:“绝对弱爆了。”
似乎是意识到气氛渐渐冷场,他顿了顿又揶揄说:“扑克牌艹扑克牌?哈哈。”
“是啊。”谢衍任由他此番调侃,笑意浅浅:“挺艹蛋的。”
......
“你的快递。”
江半经过公司楼下的邮递柜时,快递小哥叫住了她,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礼盒。
“我没买东西啊。”
“上面写的你名字。”
江半仔细看了看,名字号码地址都没错,难不成是自己网购了什么东西给忘记了?
对于女生来说,网购最大的快感一部分来自于拆快递,所以在电梯里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是条做工精美的红色流裙。
她可以很确定,自己没有买过,而且摸着裙子的面料,又翻了翻吊牌,嗯,确定了——不是她平常能够消费得起的等级。
想起上次的红裙,以及他说的毕业晚会,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他了。
她把包裹收好,晨间的例会听得极其不走心,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在考虑着怎么回复。
她也是过来人,知道晚会对于即将毕业的莘莘学子来说有多重要。
她还记得她那时候,特地从旅游基金里抠抠搜搜抠出来几百块,就为了买一条像样的裙子,能够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参加。
四年大学生活结束后,面临的是社会、是现实,女生渴望和自己喜欢的人跳最后一支舞,男生也同样。
所有有关的青春,都是在那一刻画上完美的句号。
越是这样的场合,就越得慎重。
同样不走心的还有陈娇娇,俩人迷迷糊糊地随大流,迷迷糊糊地端坐在各自的工位上。
江半翻弄着手机,对话框删删减减,依旧是空白的。
该发什么?说裙子我收到了?那这样不就代表同意参加了么?要不还是说我考虑考虑吧?不行不行,听起来像是吊着人家,直接拒绝?会不会太冷酷?
她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发,沉默,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手机被她扔在一旁,四四方方的宛若潘多拉魔盒,有股无形的吸引力,总是诱导她伸手去触碰。
眼不见为净,她干脆把手机锁进了抽屉。
“叮铃铃——”
听见铃声,她急忙抓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眼底微不可察地划过一道黯淡。
“江俞?怎么了?”
“你有没有空?赶紧回家来一趟吧?妈摔倒了。”
“什么?严不严重?”
江俞迟疑了下,走到一旁小声答:“医生说...可能会导致中风。”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江半告了假,火急火燎地搭最近的一班车往舟宁赶。
神思还停留在她说的——可能会导致中风。
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形,毕竟老人家确实容易生病,可等这一天真的发生了,她还是手足无措,压根没有对策。
秦兰从工厂里下岗以后,为了维持生计,就开始每天推着小推车出去卖豆制品。
家里小小的厨房是她辛勤耕耘的作坊。有时候她忙不过来,会吩咐她打下手,粒粒饱满的黄豆浸泡在清水里,宛若迷你的鹅卵石,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发胀。
每到出锅,作坊里尽是蒸气腾腾,像缥缈的仙境。
她和江俞就忍不住互相打闹,偷偷掐一把腰,又或者趁着不注意拽头发。
典型的姐妹危机,有时闹到不可开交,彼此都不愿意低头认错。
秦兰不会像别人一样告诫她,说些什么身为姐姐就该让着妹妹的话,她处理起矛盾来一向公平公正,一视同仁,要么两个都挨打,要么两个都不理睬。
她最喜欢的还是在豆腐没具体成型的时候,如果秦兰心情足够好,又或者她们姐妹俩今天在学校表现地不错,她就会舀两大碗豆花,当做是特别的奖励。
她手艺很精湛,黄豆用料上等,时间段也掐地准确,豆花最后呈现出来的色泽,带着股浅黄的光辉,比宝石要莹润剔透,比果冻要Q弹爽口,入嘴即融,满腔盈香,别提有多美味。
每次她和江俞都吃不够,吵吵闹闹的要再来一碗,她总是乐开花,笑得眼角皱纹堆积成一条条,十分克制的再添上些许,然后告诫下不为例。
可下次依旧是这样,没有结果的轮回。
在那样困苦的日子里,豆花是她们仅有的零嘴。
她嘴馋,长大后因为旅游专业,吃过不少各地各色的美食,豆花钵钵鸡翰酥饼糖油糍粑,淮扬菜川菜粤菜数不胜数,可比较来比较去,都比不上记忆里那一碗豆花的滋味。
因为里面沉淀的是她的心血,糅杂的是她面对贫穷的乐观,包裹的是她对她们的关爱。
为母则刚这个成语用在她身上不太对,她是骨髓里生来的坚韧,她和江俞不过是上苍考验她的一道难题,而她交付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抵达舟宁时正值晌午,医院长廊干净而整洁,远远的立着道隽秀的身形。
“你终于来了。”江俞上下打量她,又看了眼病房:“她现在还在睡觉,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什么的?”
“不用。”
她一口回绝,透过玻璃窗口往里望去:病床上的妇人两鬓斑白,面容安静祥和,皮肤有层层的褶,镶嵌了深浅不一的老年斑,莫名引人心酸。
第56章:圣光笼罩着她
“好吧,你不用,我可是饿了,我回家吃饭去了,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我。”
“等等。”江半揩了下眼角,拧眉问:“她怎么会摔倒?”
江俞吐口气,淡淡答:“她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我让她安心在家休息也好,玩也好,可她硬是不听,偏要出摊去卖豆腐,结果...回家的时候没留神,被绊倒了。”
“什么?你们不是就住在隔壁吗?她一个老人家都看管不过来?”
“哦,所以现在变成我的错了,是吗?”江俞把碎发别向耳后,杏眼怒瞪:“常年在外不着家的是谁?不给她打电话问候的是谁?整天照顾她、伺候她的人又是谁?你扪心自问,你有尽到为人女的责任和义务吗?”
江半还没回答,隔壁病房的护士探出头来提醒道:“小声点,病人都在休息。”
“对不起。”
江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郑重地重复:“对不起,我就是...最近太多烦心事了,我不是有意要责怪你,相反的,我很感激你做的一切,真的。”
“除了那个死人,你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喂,你说话注意点。”
“我有说错吗?他活着的时候你整天黏在他身边,现在他死了,怎么?你还要给他当一辈子的寡妇?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许仙?”
江半脾气也上来了,尽量克制着音量道:“你不是我,所以,你没有资格对我的经历指手画脚。”
“对,我不是你,但麻烦你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不要老是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江俞指着病房的方向,脸色因为争执涨地通红:
“你出国旅游全球飞的时候是我陪在她身边,她感冒生病时是我,无聊孤独时也是我;我没有埋怨任何人,但是作为她女儿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对她稍微上点心会要你的命吗?”
“听着,我——”
她话没说完,被江俞打断,眉头紧拧:“而且!而且你这么做不是为了让我更轻松,说实在的我愿意一辈子侍奉她,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她!你知道她问的最多的是什么吗?小半打电话了吗小半去相亲了吗小半好点了吗?小半小半小半小他妈的我都快受不了!艹!”
江俞心口剧烈起伏,不停走动,双手一遍遍地捋着发丝,以此来保持冷静。
“你...和许魏没事吧?”
她和她经常吵架,严重时还互殴,可从来没像如今这般,暴虐的宣泄简直要崩溃炸裂。
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江俞冷眼看她:“现在才开始关心亲人,会不会太晚了?”
“听着...我不想和你吵架,最起码现在不想;我知道你为她付出了很多,不胜感激,我也知道我是个混蛋,你说的话完全提醒了我,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常回来看她、陪伴她,好吗?”
“你没必要答应我,只要你自己良心过得去就行了。”
“我明白,对不起,我没有资格责怪你,从今以后我会多上心,为了她。”
她和江俞的性格一直都是两种极端。
她爱好折腾撒泼,小时候是街坊邻居冠名的捣蛋王;而江俞宁静内敛,像深闺里养着的大户千金;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喜欢精彩刺激的生活,而江俞更愿意留在舟宁,开一家小书店,岁月静好,每日安稳。
脾性的差异影响思维方式,是许多矛盾的由头,虽如此,可彼此还是情谊深厚。
如今,俩人儿时的愿望差不多都实现。
她在舟宁开了家书店,和自己的丈夫共同经营,每月还着贷款,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而她呢?世界已经走了一遭,收获良多,却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可以,我想把她带去淮城,那里医资更好。”
江俞拧眉:“你疯了?你上着班,有空照料她吗?”
“请个护工阿姨什么的,很容易解决。”
“我知道我刚刚说那番话比较冲动,但不是为了让你逞强的。”
“我没有逞强,我只是意识到,她年龄越来越大...我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她。”江半抱着胳膊望向病床上的人,轻轻叹息:“你说的对,我不能那么自私。无论她希望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的。”
“既然你这么想,我也不好阻拦你什么的,如果你实在应付不来...把她送回来就是了。”
“嗯。”江半犹豫了下,朝她伸出手。
她也犹豫了几秒,随后用力抱了抱,被她郑重其事的一句谢谢逗地轻笑,顿了片刻后轻声道:“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对吗?”
“会的,一定会的。”江半摸着她脑袋,想了想还是问:“你要跟我谈谈吗?许魏又或者别的什么?”
江俞浩气长舒,苦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江半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悄悄潜入病房。
她还在沉睡,双手合拢安放在洁白的床单上,掌心表皮经由岁月打磨,起了层厚厚的茧,摸起来粗粝又硌硬。
就是这双手,打造了她和江俞算是美好的童年,乃至如今的时光。
她记得每天天还没亮,千家万户正回味梦乡时,作坊那一盏明黄色的灯突兀地亮起,随后是她收拾小推车的声音,门框细微的紧闭,最终又融于沉寂。
有时候她醒的早,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听到传来的动静后,撩起帘幔一角,趴在陈旧的窗棂上,定定地看她。
她个子很高,中年不可避免地发福,腰腹堆积了赘肉,以往的旧衣服有些塞不下,导致微微隆起像座小山丘;她会戴一顶干净的棒球帽,干净的袖套,推着小车一步一步地走向晨曦,缓慢又坚定。
初升的朝阳从地平线艰难地爬上来,露出汗津津的金黄色的脸庞,圣光笼罩着她,仿佛末世的军将,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
她在出摊前都会准备好她们的早餐,有时候是甜品店隔了夜即将过期的面包,有时候是她亲手煮的鸡丝粥,有时候太过匆忙,只留下薄薄的几张小额纸钞。
得到钱她们是最喜欢的,虽然不多,但意味着可以自由支配,买上包糖果或辣条,都能开心好久。
小时候开心很简单,许多东西都很简单。
第57章:当局者迷
秦兰略醒转,睁眼看到床边支着手肘打盹儿的人,喉咙紧涩,压了压还是没出声。
“蝴蝶飞飞...”留意到她轻微的动静,江半连忙笑道:“我回来看您了。饿不饿?”
“没大没小,老娘网名也是你能叫的?”
江半下意识想讲几句玩笑话逗她开心,忍了忍还是没说,道:“好好好,母后大人。”
秦兰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江半替她垫好了枕头,再次问询:“饿不饿?”
她摇头,手指使劲揉了揉眉心:“你妹妹也真是的,这点小事都要惊动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老太婆——”
“瞧您说的都是什么话?”江半倒了杯温水递至她嘴边,“不管怎么样,照顾您也是我的责任。”
“我还死不了。”
“呸呸呸!再说这种话掌嘴了啊。”
秦兰瞪她:“你敢掌我的嘴?”
江半做低伏小:“小的不敢。”
“你什么时候走?”
江半愣了愣,佯装愠怒:“怎么您一来就问我这个?您不想见到我?”
“我是看你工作忙,不好给你拖后腿。”
“没有的事。”江半从抽屉取了一次性梳子,细细地替她打理银白的头发,轻声说:“我和江俞商量过了,想让您跟我去淮城住。”
听到她这么说,秦兰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她这个大女儿不像江俞,常年往外跑,偶尔重要的节假日回一回家,相处的时间甚少;除了挂念她以外,还特别想促成她的婚姻大事。
只是当下有诸多考虑:“我和你住一起,那你和...小也怎么办?”
江半啼笑皆非:“我和他没住一起,关系也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热络啊。”
“谁知道你们...”因为刚做完手术,秦兰精神气不太足,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更不用提和她日常贫嘴了。
“我是觉得,淮城的医资条件更好,您在我身边,我能安心点。等您稍微好点了,咱俩还能贫嘴,欢乐多多嘛。”
“光记着贫嘴了是吧?活宝。”
“嘿嘿,那您喜欢不喜欢呀?”
“少来撒娇这套,你要是——”
“有这功夫,还怕找不到男朋友?”江半自然而然地无缝衔接,堪称完美。
秦兰嗔怪地拍了拍她脑袋,没下重手,轻轻的,像羽扇。她握住她的手,母女俩相视而笑。
经她这么一提醒,江半倒是想起来,今晚好像就是他的毕业晚会了。
用鞭长莫及来形容当下最合适不过了。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算她有许多躁动的心思,都拧不过轨迹的发展,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应对。
和她说了会儿话,秦兰便疲乏地很,打发了人又安然歇息了。
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去淮城的计划须得延迟几天,等她完全能够经得起路途颠簸后,再提上进程。
江半向医生询问了些关于她病情的具体情形,作好了转院和照料她的准备;如今虽然没有中风的征兆,但预防一下也是好的。
舟宁是个小城,典型的江南水乡。
小桥流水乌篷船、渔人菜农洗衣妇,山娇水湄,灵气盈结;粉黛描绘的温婉与迷蒙笼在城中,宛若天衣,所行所见,皆是恍如无骨的柔与妙。
沿着青石板铺就而成的羊肠小道,拐个弯,经由岁月洗礼却仍旧坚硬顽固的小拱桥便映入眼帘,岸边是婀娜的垂柳丝,墨绿如烟,尾梢轻浮地逗弄湖面,涟漪荡漾,粼粼一方春水。
如此好山好水好人间,焦躁与烦闷都拂去不少。
江半眯着眼享受故城的诗情画意,不经意瞥见前方石凳处坐着歇脚的身影,眸光汇聚,面上一喜。
“你怎么会在这?”
贺尧秉了把蒲扇,悠然自得地摇晃着,石桌上还有壶米酒,淡淡酝酿了丝缕清香。
见到她,也是惊讶不已:“过来看块地。你呢?”
“我妈生病了。”
“不要紧吧?”
江半耸耸肩:“老人家嘛,上了年纪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
“那倒是。”贺尧不想停留在如此伤感的话题里,长叹道:“舟宁真是个好地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堪比仙国的风景。”
“那可不?你要是早几年来,说是世外桃源都不为过。”
贺尧唤了酒铺的小生,多拿了壶酒盏,倒了杯递给她:“你一定会喜欢的。”
江半抿了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舌蕾细胞都在叫嚣,都忍不住赞叹粗口了。
“你和姓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上次进派出所的闹剧,她后来虽然在微信上跟他笼统解释过,但话语颠三倒四,重点都没搞清楚,也难为他好奇了。
“我也说不通,反正乱七八糟的,头疼。”
“看他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人,我觉得你还是离他远点安全。”
“唔...真有那么差?”
“怎么?你对他...?”
江半摸了摸鼻尖,耷拉着脑袋含糊答道:“我就问问,问问。”
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加之贺尧这人擅长观察,懂得看破不说破,当下只随性地笑笑,便转移开别的话题。
......
陈凌也把玩着手机,游戏界面和微信界面来来回回地切换,一心两用,导致游戏进程落下很多,旁边一起组局的谢衍火冒三丈高:“你他妈搞什么飞机啊?打野打的人都不见了?”
“不玩了。”
他懒懒丢下一句后,退出游戏界面,思量片刻,还是锁了屏幕,起身进了房间,将摆在床上包裹完好的礼盒打开。
是一套尺寸完美贴合的西装。
毕业晚会就在今晚。
他不确定她会不会来,可是无论她来不来,他都不想没有准备;
因为只要她来了,就代表她愿意尝试着接受自己,代表多年来的惦恋逐渐有了合心意的结果,代表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她。
代表他生命里的火苗次第亮起,代表了一切象征希望的东西。
抓着礼盒的指骨收紧,几秒之后伴随着轻轻的吐气声,松散开来。
“喂。”
换好衣服,陈凌也食指敲了敲门框,下巴微抬,眸底含着点谨慎和期待:“看起来怎么样?”
第58章:“美女,他有菜花。”
谢衍本来游戏打的好好的,听见他不太对劲的音调,视线从手机屏幕落到他身上,目瞪口呆的活像大白天见鬼:“你...你干嘛穿成这样?要去卖保险啊?”
这样的比喻,浇灭了他心头的设想,脸色不悦:“我看起来像卖保险的?”
“呃...那倒不是。”
饶是谢衍脑筋转得再快,也搞不懂他这隆重的一出是为了什么。
他从来不向他询问穿衣打扮上的意见,破天荒的头一遭,是人都感到莫名。
陈凌也还在等他的下文。
“看起来像霸道总裁,很帅,真的,我都快要被你迷倒了。”
“没骗我?”
谢衍眨了眨眼:“要不你还是跟我说说你为啥要穿这么隆重?我才好给你出谋划策啊。”见他默然不答,又追问:“要去公司?还是要去约会什么的?”
陈凌也垂眸思忖,清了清嗓子,故作漫不经心道:“你就当我要去约会吧。”
“哈???跟谁?江半啊?”谢衍一连串发问,随后大脑高速运转,瞪圆了眼睛,拖长了音调:“噢...难怪呢。”
陈凌也:“......”
他淡淡瞥了他几眼,转身进了房间,出来后朝他比划着两条颜色款式都不同的领带:“哪条更合适?”
谢衍是真忍不住笑了,啧啧称奇:“你是陈凌也吗?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
“哎等等等等!”见他又要转身走,他急忙叫住他,指了指其中纯黑的一条:“简约大气上档次,霸道总裁都这么穿!”
陈凌也仔仔细细勘察对比了一番,嘴上丝毫不留情:“眼睛呢?”
“次奥——是你让我帮你选的啊!还嫌弃!”谢衍大叫。
他很少穿正装,即便是在公司里,也是副随性的吊儿郎当样。难得碰上机会,紧张地好像连审美都偏颇了,怎么看都不够完美,都不够合衬。
其实他身材很好,天生的衣架子,白衫西裤套在他身上,俨然出众的斯文败类。
他在落地镜前站定,审视来审视去,手心微微渗透出汗液,轻吐了口气,最终还是提着礼盒出门。
谢衍高喊:“你干啥去啊?毕业晚会不参加啦?!”
留给他的只有一道讳莫如深的背影。
谢衍:“......”得,把我当屁放了。
......
天色渐晚,炊烟升起,贺尧和江半喝酒侃大山消磨了一下午,便一道赶去了江俞家。
他和江俞虽然算不上熟识,但同在交际圈,打过几回照面,吃顿饭是平常之举。
因着先前吵架江俞表现出来的急火攻心,江半特别留神地观察着夫妇二人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们是有所掩饰,还是已经重修旧好,席间是温柔相待,和如琴瑟。
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人,这话一点不错。
江俞和许魏性子都属于宁静温厚的类型,自从在一起,江半就没见过他们俩吵架。
当然也可能是当着他们的面没有吵过,私底下的事情,她不愿意多透露,她也不好去八卦。
“你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江半一整天只喝了贺尧请的那杯米酒,早已饥肠辘辘,吃起什么来都感觉香。
贺尧虽然很难苟同,但面上笑意盈盈,跟着附和:“确实。”
“你们就别阴奉阳违了,我知道自己技术到底是什么样的。”
许魏:“她其实很努力了,书店里人不多的时候,她都光顾着泡在美食栏目里了。”说着视线转向她,噙着温和的笑意:“无奈没这天分,照葫芦画瓢画出来还是跟料想中的大相径庭。”
江俞长叹:“惭愧,惭愧。”
贺尧慢条斯理地嚼着口腔里的黄瓜,盐放太多了,咸的不行,又不动声色地抿了几口茶水缓冲,菜是真有点吃不下去了,索性扯起话题聊天:“你们在一起挺久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一句话抛出去,宛若石沉大海。
江俞和许魏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江俞敛下眼皮,拿着筷子扒拉面前的一盘苦瓜炒肉。
许魏瞄了瞄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江半见状,掩唇咳嗽了下,不着痕迹地接下话茬:“人家小两口新婚呢,自然要先过一阵甜蜜的二人世界。”
“那倒是。”贺尧也是个老江湖了,察觉异样后便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说起来你们结婚,我都没来参加,对不住啊。那会儿在缅甸,公司新项目刚开发,实在忙不过来。”
江半笑说:“忙点好啊,忙有钱赚。哎你们公司还缺不缺人啊?你看我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你专业不对口,但我记得你选修的外语是西班牙语对吧?”
“是啊。”
“小语种工作比较难找,除非出国,国内的话可以利用业余时间接几个翻译。”
“嗯,都有在做。前段时间接了个,最近找我的不多。”
“那我要是有消息就通知你,我们公司接待国外客户很多的。”
两人一唱一和,聊得有板有眼,气氛重新被带动起来,仿佛方才的尴尬沉默都不曾存在过。
江半余光留意着对面,许魏脸色好转了很多,微笑着听二人说相声似的讨论工作;倒是江俞,从听到那个问题后,就一直兴致缺缺,波澜不起。
......
谢允拖着曳地黑裙缓缓步入宴会,香娇玉嫩,楚楚动人,白金色的长发随着举止飘扬浮动,缥缈着丝丝幽微香甜的气息。
仅仅在0.01秒之内,便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惊艳的瞩目。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那个人看见,只想他的眼底能够流露出些不一样的情绪。
左顾右盼眺望了好几圈,没捕捉到翩翩浊世佳公子的身影,有些气馁。
“凌也呢?”
谢衍白眼快要翻上天,压低着嗓音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让你别再来问我,滚滚滚!不要打搅了老子的好事。”
谢允看了眼他身侧的女人,是张陌生且又带着点拘谨的脸,心生妙计,扬唇巧笑,张口就来:“美女,他有菜花,我劝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第59章:像小虫子在肺腑间啃咬
女孩微怔,嘴巴轻轻地啊了下。
“你不相信啊?我就是受害者,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治好呢。”
谢允痛苦凄惨的神情彻底吓跑了那女孩。
谢衍:“......”我他妈的...
“姑奶奶,我都说过几百遍了,我不知道他在哪,来没来我都不知道。”
“谁说我找你一定是为了他?”
“那您老到底想怎么样?”
谢允扬起下巴,鄙夷地看他:“你就不能正经收敛一点么?按照你换女人比龙卷风还快的速度,得病是迟早的事。”
“呵呵,难不成我要像你一样,整天守着个看都不看你一眼的人?”
谢允眸心闪动,眼皮垂下来,敛藏了那抹失落,继而反唇相讥:“最起码我没烂交。”
“啧,别说地这么难听行不行?你哪只眼睛见我烂交了?难不成你躲床底?”
“......”她被噎住。
她肯定没见过,毕竟自家哥哥和陈凌也一样神龙摆尾整日无形,听也是听学校里传出来的名声。
但名声总不可能凭空传出来的吧?世事发展总有依据,于是她接着道:“谁都知道你谢公子花花心肠的做派,要不然你刚搭讪人家做什么?”
谢衍嗤笑:“谁都知道?不一定吧?二老就不知道啊。”
谢允看向他,饶有深意说:“何必跟爸...他们较这个劲?有意思么?”
“有。”
谢衍满不在乎地答腔,视线四处乱瞟,意外看到几米开外的角落里,两道莫名有些鬼祟的身形。
其中一个红头发的青年从口袋掏出了什么东西,借周围的衣香鬓影、灯盏迷离作掩护,不着痕迹地塞进了对方手里。
而另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接过之后,双手抄兜,踱着步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在众多晃动的人群里,那股别具一格的冷淡慵懒就如同混杂在星辰里的满月,过分出挑,无需花费什么心思和眼力,就能留意到他。
谢衍在心里暗骂了声,见谢允视线也要跟着转过来,急忙打岔:“我帮你去问问他到底在哪里,你在这等我。”
说罢,步履匆匆溜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这会儿静悄悄的,四五个隔间有一半门都敞开着。
谢衍钻进旁边无人的隔间里,踩上马桶盖,攀扶着门框,脑袋刚往右手边探去,就被飘到半空中的白烟糊了一脸。
隔间里,青年曲着左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漂亮的两指挟了根烟闷闷地抽着。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他西装熨地服服帖帖,头发也整理地一丝不苟,根根分明,稍稍撇去些平日里的轻佻,多出几分斯文。
“你他妈在干嘛?”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眼皮都懒得抬,沙哑道:“抽烟。”
“废话,我是问你刚刚和那红毛。”
谢衍翻身下来,毫不客气地动手搜罗他西装口袋,他倒也没反抗,木偶似的仍由他折腾。
搜刮完几只口袋,搜出了个小药罐,看见名称,谢衍两条眉毛皱地能夹死苍蝇:“你好不容易戒断了,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陈凌也没回答,手心揉搓着脸,疲惫至极。
他从服用抑制躁郁症的药物后,便染上了瘾,好不容易下狠心规规矩矩的按时按量,他如今却又...!
戒断反应是很痛苦的。
谢衍还记得他当时表现出来的症状,又哭又笑,又流泪又出汗,上吐下泻,虚脱地整个人都瘦地只剩皮包骨,折腾几周下来,去掉了半条命。
“你给我起来!”谢衍提着他要出去,被他一手甩开——“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让你一个人呆着非得出事。”
谢衍奋力扒拉了几下,奈何拉不动他,恨恨地吐口气,挨着他坐下来,试探性地问:“约会黄了?”
“没有。”
“没有那你干嘛愁眉苦脸?”
陈凌也倏尔嗤笑一声:“压根就没有约会,她没来。”顿了顿,语调沉闷下去:“她不会来的...”
他还专门找了家美发沙龙,全身定制,比模特拍杂志把关还要严格,忐忑不安地提前好几个小时在会场里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忐忑变成了失落,欢喜变成了无望,跳动紊乱的心脏也随着趋于平缓。
她果然不会来。
这样的结果他设想过千千万万遍,也知道她不来的几率远胜于她来,可心底里总存着那么一丝侥幸,仅仅这一丝,就让他慌了阵脚,怀揣着满心欢喜,煎熬等待。
恍惚回到了少时即将离开舟宁,要和她分别的时候。
她坐在他对面,字字叮咛,句句嘱咐。她的心思和自己的心思不一样,她只是把他当做需要关爱的小孩看待,而他却偷偷徒生了许多情愫,痒的,麻的,像小虫子在肺腑间啃咬。
他走时她在学校里补课,没有赶过来送他;他就固执地一直等,一直等,甚至一度还想冲进学校,冲进她所在的教室里。
森田松子自然是不允许的,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一看到她,兴许就会赖着不走了。
当时她没有来,如今也没有来。
痛苦无以复加,比独自在奈良还要更钻心。
因为在奈良,他心底里有念想,关于舟宁,关于那碗云吞,关于她,未知的一切都暗藏着期待;如今他克制不住所以放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同在一片土地,却觉得相距甚远。
既然如此,那他努力变好、努力恢复正常、努力戒断还有什么用呢?
谢衍明白过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语重心长道:“为了个女人,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
他也这么问过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谢衍一狠心,强拉着他出了卫生间,好言相劝:“别想些没有用的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谢允那丫头不是挺好的吗?年轻漂亮,怎么就比不上她了?”
陈凌也有气无力,一言不发,随他摆弄。
多亏了谢允夺目的发色,容易辨别,谢衍拨开人群,将陈凌也塞给她,郑重其事道:“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
在看见他的那刻,谢允眼瞳就亮了亮,嘴角扬起明媚的笑容,甜甜地叫他的名字。
陈凌也基本等同于傀儡,五感封闭,身处在喧闹与热情里,默然如行尸走肉。
第60章: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都找不到你。”
他不答,支着手肘喝闷酒。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参加呢,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单恋总是这样,一方面甘愿的付出和悸动,谁也说不准换来的是苦泔还是蜜糖。
刚接触他那段时间,谢允跟大部分暗恋的小女生一样,只要看到他,又或者无意间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表面波澜不兴,背地里却暗流涌动。
这样的心思是很奇妙的,也很愚蠢,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自娱自乐。
......
谢衍逛了一圈,最终在一堆瘪三里瞥见那个红毛,毫不客气地拎着他的衣领往卫生间的方向拖。
红毛是学校公认的药贩子,专门倒腾违禁品。被教训了好几次仍然虎虎生威,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上回告诫他离远点,听话了一年多,不曾想他也跑来参加毕业晚会了。
跑来也就算了,竟然还——“还敢把药卖给他是吧?忘记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嗯?”
谢衍单手锁着他的喉咙,提起膝盖往他腹部抡了好几下,力道不带怜惜。
“哥!哥您别打了别打了!”红毛叫苦不迭:“是他自己找我的!还威胁我...不是您说我这该怎么办嘛?卖不是,不卖又不是,我这两头都难啊。”
“他怎么威胁你的?”话毕,落下重重一拳,“说啊...他是这么威胁你的么?”
“没、没有!衍哥您饶了我,您饶了我成不成?我不卖给他,再怎么威胁都不卖!反正咱都毕业了,以后分道扬镳他就是想要也找不见我人!您别打——哎呦!”
谢衍揍了他一顿,拎着他衣领冷声道:“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滚得远远的,要不然...你绝对会后悔干了这行。”
“是是是,衍哥教训的是!”红毛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灰溜溜地点头哈腰,就差下跪称臣了。
“赶紧滚。”
谢衍拇指揩揩嘴角,扭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这才施施然走出卫生间。
晚会最主要的步骤——跳舞,已经随着婉转悠扬的音乐声开始,人影翩翩,如比翼蝶,裙裾与西服交错,缭乱了视线。
正中央最受瞩目的一对,青年西装革履,女人长裙曳地,发羽白金,似笼了层月光,更衬眉眼瑰姿艳逸。
舞步轻轻转动,女人白皙的手搭在他肩头,而另一手交握。
青年脸色淡漠,没什么情绪,女人似乎是为了挑起话题,也为了更进一步,悄悄凑近他耳畔,娇唇诉说着些柔语。
从谢衍这个角度望过去,像极了绵绵的亲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恰好捕捉到青年稍稍侧首,仿佛是回应般,彼此的唇瓣被散落下来的波浪长发遮掩,却平添了股引人遐想的暧昧。
犹豫几番,最终还是打开了朋友圈,点了仅一人可见,把照片发了出去。
......
饭吃完,江半帮忙洗刷好碗筷,许魏和贺尧两个大男人在客厅里抽烟喝酒、谈天说地,时不时还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只不过每传来一次,江俞的脸色就更加黑沉。
江半像是不经意问:“因为孩子的事吵架了?”
江俞沉默,浸在水槽里的手却没了动静,顿了顿从口袋里掏了支烟,发泄般抿了几口。
“你不是戒烟了吗?”
她的烟瘾比自己的还重。读高中那会儿,不止一次地被她抓到偷偷抽烟。
仔细想想,她其实和她表面的乖顺有些出入,内心深处是存了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的。
“我和他的身体都有些问题,怀孕的几率很低。”
江半愣了几瞬,联想到饭桌上夫妇俩的表现,轻声问:“几率很低不代表没有几率啊。”
“他精子存活率低...”江俞苦笑了一下:“而我...卵巢早衰...医生都说基本没希望了。”
“别抽烟了。”
江半伸手要去夺她指间的烟支,被她躲开,深深吸了好几口,不以为意道:“现在抽不抽都没关系了,反正我也怀不上。”
“这东西害你身体...难道你还要把命搭进去?”
江俞默然了,在她直勾勾的注视下,将烟蒂捻熄进了泡着碗筷的水槽里。
“做试管呢?”
“那得花费多大啊...房贷车贷开店的信用贷,还有妈现在的情况...”
提到钱话题总是沉重的,特别如今秦兰住院,更是雪上加霜。
“妈那边你不用操心的,而且...如果你需要支援,可以找我啊。”
江半虽然没有买车买房,但多年工作积蓄,加之近几年都安安分分呆在淮城,没有出去旅游,数目很可观。
饶是听到她如此安慰,江俞心里仍旧波澜不起,淡淡道:“读书的时候我老是幻想着结婚,幻想着组成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庭。我、我老公,再生个女儿,或者儿子,一家人周末可以出去郊游,穿亲子装...但我没想到...我竟然生不了孩子,我跟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
因为自小生活在单亲家庭当中,江俞对幸福、对完整的渴望远比她强烈,要不然也不会一毕业就结婚。
江半把她揽过怀抱,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肩膀,柔声细语道:“没关系的,你还有我们。”
江俞眼尾浸了点湿润,用力吸了吸鼻子才没让哭声宣泄出来,哽咽说:“我知道。”
......
江俞夫妇买的房子舒适宽敞,待客的房间足够多,江半和贺尧约定好了明天搭他的车回淮城,于是晚上也没有回酒店,收拾了另外一间客房入住。
她洗好澡出来,一手拿毛巾擦拭颈脖的水分,一手握着手机刷朋友圈。
指尖点着屏幕往上拉,瞬时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
她的小学同学晒出结婚5周年的纪念晚餐,她的初中同学曝了段自家儿子牙牙学语的小视频,她的高中同学正和未婚夫同游泰国欢度蜜月,她的大学同学隔空喊话男朋友“有了对象才知道原来膝盖是可以碰到肩膀的。”
27岁,就是如此尴尬的年龄。
这种打击好比泰山压顶,江半瞬时被压地有些透不过气,甚至还想摔手机。
等等,似乎有点不对劲。
倏尔捕捉到异样,又急忙划下来。
是谢衍发的朋友圈,配图的照片里,俊郎美人,身影翩跹,青年隽秀的五指轻轻搭在她腰间,放大了看,眼眸微垂,鼻梁高挺,发丝模糊掩盖了二人的下颌。
一个低首,一个仰头,像是接吻,又像是光影自然的借位。
谢衍只配了行简单又带着调侃的文案: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