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节 一张纸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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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名鹤有些累,麻烦的事情有好几件。
白福就站在白名鹤的桌子旁边,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微闭在等白名鹤自己醒来。
“白哥!”金杰从书房外冲了出来。“他们坑咱!”
金杰的话音没有落,陆期元与陶里正也跟在后面进来了,三人原本就是一起过来的,听到金杰的高喊,陆期元是一副若所有思的神情。陶老头却是满脸的惶恐。
“老陶呀,挑几个眼光好的,我有些东西你们给掌掌眼。”白名鹤让陶老头去挑珍珠。
“是!大人!小老儿马上就去。”陶老头感觉到这屋内气氛不太对,一只脚还没有进门呢就赶紧退了出去,他们这些人能掌眼的只有珍珠,绝对没有第二样。其他的他们也不懂呀,所以陶老头自然是去找真正懂珍珠的人。
陆期元轻轻的将房门给关上,从那些商人进入合浦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与合浦已经成为一体,合浦荣他荣,合浦出事他死。
因为他是举人,因为他是白名鹤救回来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白名鹤的人。
“白哥,那些个贱商只收现银,有几个大商人放出话来,就是给珍珠都不要,只要现银。这还罢了,我还知道广东都司衙门给这些商人有话,所有的事情与都司衙门无关,只是作了一次保人,要银子去合浦,合浦要不到银子了,都司衙门不赖账!”
金杰气的脸通红,他是宫里出来的,在他想来你都司衙门给咱垫点银子是小事。
白名鹤笑问道:“那又如何,你想给我说什么?”
“挣钱他们分一份,现在所有事情让白哥你一个人抗起,这不公道!”金杰是真生气。
“陆期元,海禁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白名鹤没有理会金杰,而是问陆期元。
白名鹤出去转了这一圈,回来之后领悟了许多事情。
比如:大明的商人没有真正接触到各国的买主,他们的货怕是经了许多手才转到南亚去的。所以价格贵的惊人,而且货物的品质差,数量少,品种也很少。
海外贸易有巨大的利,可为什么大明会海禁。
“回大人的话,大明海禁最初是因为沿海一带与元末逃亡势力勾结,比如广东这里距离京城五千里,一个来回就是万里。朝廷的政令传到这里,最快也要二十天,为保大明政令通行,只有海禁!”
陆期元是真举人,他这番话很实在,也是真正的史实。
在白名鹤听来就是老朱害怕有任何的势力影响自己对大明的统治,所以海禁,就是怕这些沿海地带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
“其次,就是倭寇疯狂。更可怕的却是有些唯利之人与倭寇合作,伤及民众,伤及州县!”
伤及州县,这是连官方都祸害了吗?
看来是需要再去问问详细的情况下,锦衣卫那里可能有白名鹤需要的关于倭寇的资料。
“还有,就是重农抑商。”
提到这个词,白名鹤想到后世电视剧中有过一段对老朱同志的介绍。他的理想很古怪:他想恢复一种“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简朴的农业社会。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废除货币和商品交易。在这个背景下,明太祖实行海禁就一点也不奇怪,连国内贸易都想要禁止,更何况是对外贸易?防御倭寇不过是实行海禁的一个很好借口而已。
看来真正的原因,还是在闭关锁国上。
“最后一点也是小人猜测的,从三宝太监下西洋的过程来看,朝廷不希望百姓与海外有过多的接触,更不希望有人与海外有很深的联系。外援以抗令!”
陆期元一句话说到核心上,外援以抗令,说的直白一些就是。
借助海外的力量,回来造反。
“安排你代本官办两件事情。去一次京城,见几个人,送几样东西。”
“敢问大人,是什么东西?”陆期元追问了一句。
“一些个人头,几条破船。当然,还有这个。”白名鹤一指手边的屏风。“人头是倭人的,也就是一千多个。这屏风太贵重,留在这里我怕睡不安稳!”
陆期元卟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请听小人一言。非是小人不愿意为大人效力,而是这件事情还是大人亲自前往更好一些。”
“理由?”
“大人,一千多倭人被击杀。这是大战功,可整个广东却没有半点风声。这难道不是古怪吗?还有小人是在都司衙门留了名的人,一但离开广东,小人死活无所谓,合浦必危。最后一点就是,七十万两银子的欠债,却要求现银结账,小人才智低微,实在不明其中的原因。只是感觉这一切与广东都司衙门有关!”
白名鹤听后点了点头,陆期元这个理由足够。
“好吧,那就换一件事情给你办。告诉那些商人,本官回来了。让他们各自写一份自己商号的介绍,然后本官会根据商号的名声与规模,依批次接见他们。再下来就是征用民夫,修仓库。”
“是,小人告退!”
这事情陆期元敢作,而且有信心作的很好。
陆期元退了出去,金杰又一次大喊:“白哥,你也听到了,广东都司衙门整咱们呢。昨天才是五十多万两,今天就是七十万两了。二十万两银子呀,换成金子都可以砸死不少人。”金杰情绪极为的激动。
白名鹤笑着摆了摆手:“你不懂,这是诚意。”
“什么?”金杰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听告诉你一个人,别传出去。”白名鹤示意金杰靠近自己,然后说道:“我白名鹤就是一个七品官,都司衙门凭什么相信我,凭什么为了我和布政司、按察司衙门对着干。就为一点银子吗?”
金杰不理解,呆呆的看着白名鹤。
“小杰,这是一个诚意。因为有诚意,都司衙门才要试探我白名鹤的本事,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麻烦事,可比起将来的几件大事,眼前连鸡毛都算不上。”
“大事,白哥我不懂了!”金杰真的听不懂了。
“眼下无非就是银子的问题。可将来,我们会面对几大问题。第一,广东三司肯定有和我们对着干的。朝廷那边也会有许多人或者打压我们,或者想强行分一块利。第二,对外我们在外面,有了朋友就肯定会有敌人。第三,倭人和我们绝对是不死不休的。”
一直眯着眼睛的白福这时眼睛睁开了。
“少爷英明!”
白名鹤又补充了一句:“亮不出自己的实力来,都司衙门的支持肯定是有限的。没有都司衙门的支持,后面的三件麻烦事,我们一件也解决不了。”
金杰还是不懂。
白名鹤也不打算再解释了,当着金杰的面写了一封信:“你是监军,去找毛指挥使,就说要去北京献俘。那两条破船修一修,能拉就拉上,不能拉也要把旗拆下来,然后把桅杆拉上。另外五条船修一修,装满了大米准备出发。”
“这个我懂,我立即就去办!”金杰应了一句就要走。
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白哥,南直隶镇守太监是成叔的徒弟,让他给我们解决一些米换成银子如何?”
“小杰,这一次别怪作哥哥的多嘴,现在,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能说的一定不要对外人讲。现在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出错。信哥哥,这件事情绝对会有一个好结果,眼下你先去把手上的事情办了。”
“我自然是相信白哥的,死了都信!”金杰拍着胸口。
白名鹤一笑:“好,办好了,我多分你一块金砖!”
金杰离开,白福却问道:“少爷,为什么不借南直隶镇守太监的手。他可以帮我们卖掉至少二百万石粮食。”
“福叔,我知道你以前肯定是位上过战场的人。战场是见血的杀人。可你不知道,商场也不比战场差,这是不见血的杀人。我凭什么去求镇守太监,落下他的人情。等着他来求我,求我分一些米给他,他要欠我一个人情。”
“可能吗?”白福不怎么相信。
“相信我福叔。这几天请福叔帮我布置一下这个书房,从咱们这次的货中挑出那些极珍贵的布置一下。就当暴发户好了,然后我再见这些商人们!”
白名鹤说完,拿出一份地图来摆在桌上。
“现在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是岘港的地图。水军防备这一块,陈阿大已经在作了。可陆上,我准备在那里摆三千战力,这个布防问题福叔要不亲自过去看看。就用都司衙门给咱们的这些老军!”
白福把地图看了好一会,摇了摇头:“难!三千人太少,护不住少爷的这块地盘!”
“五千呢?”白名鹤又追问了一句。
白福还是摇头:“最少八千人,这一块不好防守。四面八方的开阔地带,纵横交错的水路,而且周围地势还比少爷这块地高。”
“人手不足,勉强为之吧!”白名鹤无奈的应了一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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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节 白大土豪
白福带着人在白名鹤的书房之中忙了一天。
而白名鹤则在侧院,这个原本因为白名鹤家里人少而几乎废弃的下人居住的小院,被整修出来。陶老头看着那四斛珍珠,差一点中风晕倒。
白名鹤坐在门口,品着茶,看着陶老头带人挑珍珠。
在白名鹤身旁,左侧怀玉搬了一个小凳坐着。右侧朱见深与白英兰挤在一个小凳上。眼睛都盯在陶老头的手上,陶老头亲自过手的都会装进锦盒内,而且挑出来的全是成套的。
金色的四分珠,挑了三十几粒了,陶老头的手都在颤抖着。
从珍珠堆时,又挑出一粒金色的,陶老头用特殊的、类似天平结构,却只是为了称珍珠的量器。先称重,然后用一个硬木制成的板,用珍珠在那些孔中比划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将其放在一旁。
朱见深抓在白名鹤手臂上的小手紧了紧。
白名鹤低头看了眼朱见深,也是不由的称赞,这个年龄能克制自己的**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开口说道:“老陶呀,那一粒是不是不好?”
“回大人的话,不是不好。只是小老儿想配出正四分珠一百零八粒,这一粒重量够了,但不够圆,只能是次四分珠,所以挑出来放在一旁。”
“这一粒我要了,你记上账。回头我拿银子补到公账上。”白名鹤开口说道。
什么是公账,什么是私贩。在这些人眼中,这些全是白名鹤的。就是都司衙门,别不会为这一粒珍珠去多想,别说是一粒,白名鹤拿走一整箱也无所谓。
规矩是白名鹤订下的,所以白名鹤还是写了条子,换到了这一粒珍珠。
拿到珍珠交在朱见深手上,朱见深那个高兴呀。将珍珠塞到白英兰手中。听到白名鹤说道:“去玩吧!”两人拉着手,飞快的跑开了。
白英兰现在也懂规矩了,知道什么自己可以拿,什么绝对不能碰。
这珍珠就是绝对不能碰的类型之一。
“怀玉。这些东西等上了公账之后,我给你选一串。一会你叫清荷过来,让她帮着配出几套贵重的,我要送去京城!”
怀玉点了点头,既然是女子,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
次日,就到了白名鹤约见商人的日子,被选中的头一批商人十名,由白宏带着来到白名鹤的书房。
一进书房,这些商人全惊呆了。
那个屏风虽然被搬走了。但一块半人高的翡翠代替了原先屏风的位置。这东西值多少钱,就是这些商人都估不出价来。
一声惊呼吓住了大半的商人,一个商人指着脚下。
地面是软的,黄灿灿的,一块块金子铺在地上。代替了原有的木板,有两个商人还伸手去摸了摸,十足真金呀。
没有椅子,没有桌子。一块块巨大的小叶紫檀原木摆在那里当凳子,当桌子的是用黄花梨木堆想起来的。书房正中的那个鱼缸里养着几条金鱼,水里用来铺水底的全是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整个屋子,这还不是最显眼的。
最显眼的是那个一人高的血珊瑚。然后就是桌上那个纯金的镇纸。
虽然那只是一块镇纸,比不得这一地的金砖,可文人那个会有金子作镇纸的,这绝对是亵渎斯文。
商人们社会地下低下,他们用钱来充门面,就是为了拉平这个对商人的轻视。
可再有钱。也没有整到白名鹤这样的……。脑残!
别说是这些商人,就是白名鹤进了屋也差一点吐了,这算是布置吗?这与华贵有毛的关系,这就是脑残。
咳!白名鹤清咳一声进了屋,脚踩在纯金的地面上软软的。这种感觉还真的不错。
“各位,我白名鹤很穷。穷到只剩下金银珠宝了。”白名鹤的开场白差一点让好几个人吐了。
大明之前,是禁止商人科举的。可大明却是允许商人读书,而且也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在场的十个商人,一个有举人身份,另外九个都有秀才的功名,是真正的读书人。
白名鹤的恶俗,再加上穿的只剩下金银珠宝的话,让他们对白名鹤这个知县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在这十个人心中,知县就算是贪婪到极致的人,至少在面子上也会装出一个斯文败类,而不是白名鹤这种红果果的低俗。
“要银子,拿账单来!”白名鹤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
清荷陪着旁边,真正是哭笑不得,早知道由她负责来整这个屋子,白福带的那些个人,都是武夫,什么是华丽,怕是在他们心中就是用金子直接堆一间屋就是华丽了。
既然已经这样的,白名鹤咬着牙也要撑下去。
第一个商人上前,跪礼,然后双手捧着帐单,清荷接过后递到了白名鹤面前。
商人,身份低贱。那怕他们有举人身份,一但从商面对白名鹤这位七品知县,这个跪礼是要说不跪也行,大明律有功名的人见知县是可以不跪的,再往上的官还是要跪。只是在白名鹤面前,他们却不能不跪。
不是因为白名鹤欠了他们的银子。
而是没有人搞得清楚白名鹤到底是个什么官,能控制数万军队,把合浦县打造成一个由军方戒严的地方,就没有人能够搞清楚白名鹤的身份了。
在可跪可不跪的情况下,还是跪了显得尊重些。
白名鹤翻开账本一看,愣了。当下就问道:“你的丝,杭丝对吧,一共是一千六百担。是按每担二百六十八两银子结的账,本官没有看错吧!”
“回大人的话,这只是第一批。第二批已经在路上,运到合浦大库计二百六十两一担,免了那八两的零头。”那个商人已经站了起来,恭敬的回答着。
白名鹤继续翻着,还有一些其他的货物,比如茶叶,棉布,酒等物品。都比自己手中让几个举人帮自己准备的大明物价清单低至少一成。
白名鹤从口袋里翻出那份主要货物的清单。
“本官一直以为,杭州的普通丝绸应该是二百九十八两八钱一担。”
“大人说的这个价没有错,如果大人只要一担,这个价位送上门,小的可以免去八钱。广州城之中一个丝绸铺子,一年最多都不超过一百担,小的给免上八两也是常情。这一次,都司衙门亲自来谈价,所有的货物一刀切,全部让利一成,小的既然应下,也不会为这个价位后悔,只是小的提出现银结账。”
白名鹤有些不理解了。
“为什么一定要现银?”
“大人既然问了,那小的就如实相告。太祖年间,一两银子可换一千个制钱。可现在劣钱太多,在京城一两银子在黑市上已经可以换到一千八百个制钱,如果在南直隶,最高可以达到二千六百个钱,最差也有二千四百个钱。至少钞……,大人明白!”
普通百姓不敢评价钞是好是坏,反正钞在商人眼中,已经是废纸了。
白名鹤笑了,哈哈大笑着。
白名鹤的笑容让这些商人完全不理解,就是清荷都不明白为什么。
只有白名鹤自己知道,原本白名鹤的理解是,这些人只要银子,就象后世的现代一样,只要收现金,连承兑汇票也不要。更不用愿意拿资产顶账之类的事情,因为肯定会吃亏。
这些商人只要银子,原来是因为钱已经不值钱,钞更是废纸了。
笑罢,白名鹤说道:“本官没有银子,有也就只有几万两,刚够家人吃喝用。所以,用银子结账不可能。”
“金子也行,大人那块翡翠玉,我愿出七千两!”
“小的愿出七千五百两。太祖年间,有云南的到南京的翡翠玉,当时拳头大小一块,就值三百两银子。大人这一块色泽水头都极好,就是八千两银子,小的也愿意买下来。”
原来如此呀,不是只要现银,而是只要硬通货,不要劣钱,也不要钞。
“这一块算了,本官要作为贡品献上。其余的几块小的,你们要是想要,可以来买。误会已经化解了,本官原以为你们只要银子呢,心说你们这是在为难本官,显然不是的。既然这样,今天本官作东,请你们喝一杯,顺便谈点生意。”
白名鹤这话一说,屋内的气氛立即变了。
从刚才还有些敌对的态度,至少变成了可以一谈,无论是白名鹤,还是这些个商人,都认为有可以坐下来交流一下,相互把心里话说一说了。
换了一个房间,这里是白名鹤招待客人的餐厅。
周围挂着一些书画,几乎全部出自清荷之手,还有两份字画是陆期元与陶礼文辛苦的成果。最正中的一份,却是朱见深练字的,作为朱见深写的第一首完整的诗,白名鹤挂在正中的位置。
四周摆着兰花,家具也以素朴为主。这是清荷的风格。
“大人,这个房间为何与大人书房风格差异极大。”一个商人这么问,纯洁是好奇。
“那是几个兵痞帮我收拾的!”白名鹤也不希望别人说自己是钱多人傻。
第100节 大明商帮【第一更】
分宾主坐下,清荷以师爷的身份坐在白名鹤身旁。 就算是看得出,清荷是女子。这些商人出于礼貌也不会多言,既然穿着男装,作着师爷的工作,那就是白名鹤的师爷,就这么简单。 重新坐好,第一个拿出账本的商人站起来一礼:“请容鄙人重新介绍。鄙人宁波帮王佑年,临川公之后。” 清荷在旁边小声介绍着:“临川公就是北宋王安石!” “我姓柳,渭水南岸柳家!”又一个人站了起来,冲着白名鹤抱拳一礼:“柳直、柳长顺。”自己介绍过自己之后,转身向其他人一礼:“在座的十个人,虽然有四位本人不认识,却是知道,我们这十个人,代表大明十大帮” 白名鹤头一次听到十大帮。 这位柳长顺很直接就指着其中一人:“这位,张明圆。晋帮,就是山西帮。虽然山西帮与我秦帮多有不和,但此人却是重信义之人。” “在商言商,商自然有争,柳先生亦是重信义之人。柳先生来到合浦最早,别人不敢说,柳先生想绕过我等先一步与白大人相见,绝对不是难事。只说一个人,白大人的二婶,就是出自柳家嫡女,关中白氏亦是秦帮一员,汉中一路的茶,大半是白氏族人所经营!” 白名鹤赶紧起身,对着柳长顺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不可,今日是商事,不论家事。”柳长顺制止了白名鹤。 经过这些人的介绍。白名鹤又一次被科谱了大明朝的知识,大明有十大商帮。虽然没有明显的排名。可商帮之内隐约间也有一些同识。其中以、徽、晋、秦三帮为上帮。十大商帮分别是:山西商帮、徽州商帮、陕西商帮、宁波商帮、山东商帮、广东商帮、福建商帮、洞庭商帮、江石商帮、龙游商帮。 每一家都有自己独到之处。 比如,龙游帮就是经营珠宝玉石等奢侈品为主业的。 秦帮可以说在秦地四大家,八小家的联合之下,垄断着大明西部的盐、茶、粮、布等重要物资的生意。6上丝绸之路的生意,百分之九十都在秦帮手中。 象小一些的宁波帮,又称为红帮。他们经营丝绸生意还是其次,真正垄断级的生意是成衣,可以说江南、广东、山东、湖广的成衣生意。八成以上掌握在红帮手上。 相互介绍完,这些人在各帮之中也有不低的地位,每个人来广东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当然不是因为白名鹤。和让白名鹤一下吃了他们几乎所有的货,这也是一个意外。但有钱挣谁不喜欢呢。 “晚辈问一句,在南京那边,有出海货的吗?” 白名鹤已经自称晚辈了。 几个人犹豫一下。还是回答了白名鹤:“白大人是官,我们是民。原本这个问题是不敢回答的,白名鹤也是豪爽之人,所以给白大人一个答案。海货,想作。但作一单或者可以挣些钱,作十单就是必赔的。” “原因呢?” “南京那边出的货。我们送不出来。小琉球那里海匪云集,可以说十船有八船都会被他们抢了去。如果货出给他们,价格虽然高于普通的市价,可中间的花销也大,所以这生意作不作都无所谓!” 宁波帮的人对海货是最有心得的商帮之一。他们也有偷偷的作些走私的生意。 宁波帮与福建、广东两帮相互交流了之后,继续说道:“福建那边更危险。东番南港被倭人占据,他们只能靠着海岸走。然后到达广州,这就与广东帮没有区别了。” “往南呢?”白名鹤继续问道。 “海禁可不是虚文,偷偷几条船远行不是不可以。但风险也不小,不过比起南京那边要好得多。从琼州南下,岘港不能进,那里向倭人朝贡,进港的货先扣三成归倭人,当然这也要能够进港才行,很多时候没进港货就易主了。所以已经有快十年,没有人去岘港了。” 听宁波商帮的人这么一说,白名鹤心想,自己还真的小看倭人在岘港的实力了。 侧头对清荷说道:“记下来,告诉福叔。岘港那里是倭人的地盘。”白名鹤说的隐讳,在这些商人眼中,白名鹤是想对岘港下手。清荷却是明白,白名鹤这话听到福叔耳朵里,就代表着岘港不需要活着的倭人。 对清荷说完,白名鹤问道:“再往南?” “吉阿丁原本是一个不错的港口,这几年却一直很乱,不但有倭人,还有暹罗的人在不断骚扰与攻打。南掌王国也在内6,不断的对占城王国出兵,所以吉阿丁已经不可能安全的作生意了。” 几个商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再往南?” 白名鹤还就不信了,难道大明的商人想走私都这么难吗? “再往南,汶莱港去多少人死多少人。麻六甲只在船敢进去,就不也保证活着出来。前年的时候,曾经最多出现一天五条船被抢,所有船员无一活着回来。” 白名鹤懂了,全懂了。 不是商人们不行,也不是海禁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白名鹤凭什么在岘港有说话的权力,因为他灭了倭人,杀光了倭人。所以有强硬的实力,有说话的资格,也没有人敢抢自己的货。 可再往南呢,没有大明海军的保护,自三宝太监最后一次下西洋之后,大明海军再没有南下过。 记得后世有一部关于郑和下西洋的书。 白名鹤记得上面说过,郑和在最后,临死之前说过。南海也是大明的疆域,只要大明用心经营,这里将会是大明的内湖。 一但大明海军的离开,大明将永远失去南海。 这才多少年呀,欧洲人还没有来到南海呢,大明就已经失去了南海。 不是海禁断了商人的海上贸易,而是没有保护,让商人们不能安全的去贸易,大明已经被无论的小势力,包围在6地上了。 白名鹤是来自后世现代的人,在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就算不问时政,不是专门学历史的,也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大航海时代。比如新大6。比如,大明的海禁。 白名鹤相信,眼下他对大明海禁的深刻认识,已经过了后世的普通的历史学生们。 “痛心,真的很痛心呀!”白名鹤真的很伤感,海外贸易那巨额的利润,就这样凭空流失了,损失真的是巨大的。 “白大人,此事非一人之力可为之。我们这些小民,不敢论政,只是此事朝廷那边如果没有一个解决的话,海贸之事却是不能。好在现在沿海还算安全,加上漕运达。就是象陕西等地,也可以从广东运盐回去。” 白名鹤一摆手:“好了,这些不痛快的话题就先停一停。” “请大人言!”几位商人齐声说道。 “我手上有些药材,这边没有非常懂药的人,只是些郎中给看了看。象铁皮枫斗、野生的灵芝等,都是上品。数量不多,各种药材加起来,大约就是一千多石,你们谁要。顶你们的银子,价钱可以商量。” 众商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如果方便的话,不如一次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按货分配,然后折银顶大人的那些货款。按大人所说,这一千多石的药材,如果贵重的多,那价钱自然是极高的。” “是呀,不知道大人还要采购什么?” “再来一万担丝绸吧。我出七百石米一担,怎么样?全是上等精米!” 白名鹤信心满满,钱不是问题,销路更不是问题。 柳长顺一拳:“白大人,说句不恭敬的话。您知道一万担丝绸按您的价,能换多少米吗?” “米不够,还有其余的货嘛,你们有货,尽管换了去。还有上等的甘蔗糖浆两万石,说到这,我给各位前辈讲一个笑话。”白名鹤没有说,自己有一千万石大米呢。 白名鹤说到糖浆的时候,其实这些人已经想到锦衣卫强占的那个糖坊了。 “我原本是想自己来制白砂糖的,所以托人买了糖坊,当然手段不怎么光彩。我送了才两千桶糖浆过去,昨天糖坊的掌柜告诉我,他们再招一百人,连夜干。也要一年多时间才可以把这些糖浆变成白砂糖,各位前辈说,这是不是笑话!” 是笑话,而且是大笑话。 不用一年,那些糖浆也就能保存半年时间,到时候一半的原料就只能倒掉了。 “我福建帮接了这糖浆,白大人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价位。一个糖坊不够,我们福建帮有六百多个大小的糖坊,怎么也能吞下这些货。” 白名鹤低头正思考一个什么样的价位合适。 门被推开了,伍斌脸色苍白的冲了进来,见到白名鹤的瞬间,伍斌竟然说不出话来。 按常理说,伍斌至少应该礼貌的说一声抱歉之类,却谁想伍斌却根本没有管这些商人,快步走到白名鹤面前低声说道:“杨都督到合浦了,已经在城门!” “生什么事?”白名鹤很吃惊呀。
第102节 为大明,请助一臂之力
白名鹤离开之后,第一个安排就是给伍斌的:“伍斌,叫陈将军立即安排人。今天就走,给我屠了岘港所有的倭人,不问理由,不问借口。记住哥的一句话,死掉的倭人才是好倭人。然后告诉桑松,还是暹罗王子,就说我要在芭提雅拉粮拉货,有多少要多少!”
“得令!”伍斌飞跑着去了。
“双鱼,去清理仓库,我要咱们手上所有的货物详细清单,包括今天刚到港的。”白名鹤说完,杜双鱼也去了。
白名鹤叹了一口气,对杨家兄弟说道:“兄弟,先不要伤感的时候。你们去调集人手,安排防务。两天之后的晚上,我们一起出海准备出上。”
安排完这几个人,白名鹤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再一次回到偏厅,几个商人还在。
白名鹤一进屋,长身一礼,这一礼可是吓坏了这些商人,十个人全部都跪下。陪在这里的陆期元也跪下了,没有人明白白名鹤这是在干什么?
“杨洪都督逝去!”白名鹤说完,屋里的人才看到白名鹤身披孝衣。
更多的疑惑涌上心头,杨洪都督死了你白名鹤披什么孝,可这话没有人敢问。
“北方那些蛮子,要借杨都督死去之时搞些乱子,宣府、大同两地军兵,眼下连七成饱都没办法保证,所以这一次我白名鹤求你们助我一臂之力。至少不能让这两地军兵饿着肚子上战场,他们为我大明流血,绝对不能让他们再忍饥挨饿!”
白名鹤一番话把人说蒙了。
你白名鹤到底凭什么,这是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这里偷偷的发点财也就罢了,你还想救国救民吗?
怀疑归怀疑,这些商人有祖辈却是经历了元朝的欺压,元末大乱,心中还是象是大明的。
“请白大人明言,我等竭尽全力!”
“我有一批粮食,只能运到天津卫,从天津卫到宣府,大同,我无能为力。”白名鹤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两位商人先是把白名鹤扶起来,晋商、鲁商两人:“这事情,我们接下来。运费只收一半,只是不知道白大人准备的粮食有多少?”
“这一次,一百万石。可能是分数次运过去。”
一百万石,好巨大的数字呀。就是大明最大的粮商,前十之内随便挑两个加在一起,都不敢说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粮食来。
“谢过两位,运费怎么都好说,我会事先准备一百一十万石。”
“你有多少粮?”柳长顺想像不到,关中白家一个年轻的娃子口气这么大,一开口就是广东一年的赋税呀。
白名鹤低头思考片刻,心想着既然要和这些人合作,应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想到这里,白名鹤抬起了头:“我白名鹤,撑起整个江南的赋税不成问题。”
“我要一百万石,可以有吗?”宁波帮开口了。
“有,但要保证了宣府的,你可以用丝绸换。再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白名鹤打算定一批货,铁、皮、丝、药。每家三万两银子的货,送到宣府与大同各一半。以兵部的收讫文书,来我这里换到足够的货物,或者银子。”
白名鹤说完,陆期元实在是忍不住了。
“小人斗胆问一句,白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就是捐也不能这么捐,这么多拉过去,御史不知道有多少理由弹劾大人呢!”
“我不干什么,往大说就是保家卫国。往小了说,我白名鹤到世上活一回,要痛快的活这一世。陆期元,你要帮我就帮,如果你怕了。我给你文书保你离开合浦,没有人为难你。”白名鹤的语气有些难听了。
陆期元一咬死:“大人救我一命,我这条命是大的人了。”
“好,那我们继续。有些细节需要商讨,在商言商,我的货什么价,你们给我的什么价,总要有一个说法。无论是想要糖浆的,还是要粮食的,就是金子银子,放在明处讲清楚。”白名鹤越说越是激动。
到这个时候,白名鹤才感觉到自己来到大明没有白来。
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是前世作生意的时候,都没有体会过。
“我白名鹤的钱来得不光彩,说穿了是杀头的罪。可我白名鹤没的坑过普通百姓,而且也算是顶天立地,我不怕死,因为我白名鹤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话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眼下无论是为大义,还是为私情,这件事情谁也挡不住我。”
白名鹤豪气十足看着十位商人。
“正如我给陆期元所说,这件事情谁要是怕了,可以先离开。我白名鹤不怪,以后有生意还可以继续作。”
十个人谁也没有立即回答,相互看了看之后,都表示需要考虑一下,请白名鹤给半天时间,一定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我同意。最后一句话,这话难听了些,得罪之处见谅了!”
见谅,就这口气接下来的话明显就是威胁了,多年的商人那个不是成精的人。
“晋商这边,我有些偏见。一句话,因为晋商和大明的敌人作生意,作的是铁与皮的生意。我把狠话放在这里,不管那个商帮,为了挣银子把违禁的物资卖给敌人,别怪我白名鹤手黑。你们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一天那个商帮消失的时候,再想我白名鹤这话吧。就这样了,晚上等你们的答复!”
白名鹤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先是行了跪礼,然后红果果的威胁,白名鹤这玩的是那一出。
“我信了。”宁波帮的王佑年开口说道:“一个人,能轻易调动百万石粮食的人,那怕他说自己犯下的杀头的罪也罢,证明这个人手段通天。”
柳长顺也说道:“白名鹤小时候我也见过,眼前的他,我不认识!”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关中白氏三房的那个白名鹤?”有人问道。
“不,他是。只是十八岁的举人,有这么狠的,我想像不出来。所以我说我不认识,也看不懂他。但有一句话,我也信。就是让他真的对上谁,真的有可能让谁消失。我从这边接了货,会马上回家一次,不但给族里报上,也要给几家都说说,特别是白家那边,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个接触!”
晋商的代表默默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谁知道,我们把铁运到草原上了!”
“不知道!”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晋商与草原上打交易,知道的是茶叶与盐。铁这种东西,还当真没有人知道。铁是官办物资,别说是往草原上运,就是在民间交易都需要凭证的,运铁去草原,自然是极秘密的事情。
晋商的这位没有再就铁的事情开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次运粮,我们晋商全力以赴!”
说完,脚步很沉的离开了。
别说是商人,就是锦衣卫都不太清楚晋商运铁去草原。白名鹤只是从后世的书中看到过,随口说了一句,谁想正说到痛处。
柳长顺也说了一句:“如果铁事情证据足够,锦衣卫那边足够灭了晋商。”
没有人接这个话,九个人都陆续离开了。
陆期元感觉自己满身大汗,心中想着,这是七品县令吗?感觉比二品尚书还牛呀。
白名鹤回到内院,这院内的彩饰之类已经被取掉,换上了素布挂在门梁之下。紧靠着后院的东侧院这两天已经成作为仓库使用,还算干净。挤出一间屋来,为杨洪摆上香案、灵位。杨义守在这里,杨信则去安排军士驻防之事。
白名鹤换好衣服后在杨洪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头。
“三叔那边的要求,是不是很难?”杨义跪在灵位旁问白名鹤。
白名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跪在杨义的旁边:“不是难,而是需要玩命。你有想过这就是象在两座高塔之间扯了一条钢丝,而我们站在钢丝上走过去。最危险的不是来自旁边的侧风,也不是钢丝太细,而是我们的失误。”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只知道是死在战场上的。”
有些伤感!这话题很难在继续下去。
两个年轻人并排跪在灵位侧面,在合浦这里没什么朋友。广东都司衙门下属的军官要去拜祭也会到广州城之中,杨能家里去。在这里不会有人再来。
明知不会有人过来,杨义跪在这里也是尽孝,那怕他只是一个庶出之子。
大约到傍晚的时候,白福来了。手上抱着一只木盒,用铅把锁眼灌死的木盒。
来到灵前,白福拿起香点了三支香,嘴里轻声的念叨着什么,白名鹤没有听到,杨义却无心去听,无论是谁,来祭拜他都需要大礼回应。
末了,白福拿起那个木盒交在白名鹤手中:“少爷,这个盒子请放在杨洪的寿材之中。”
听到这话,杨义猛的抬起头来。
能放在棺材里陪葬的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物品。白福是什么人,他就有把握杨家肯定会愿意把这木盒放在杨洪的棺材之中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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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壮哉,大明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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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褔叔……”白名鹤想问清楚这个盒中装的是什么。可杨义却在白名鹤之前对白福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弟子谢师傅!”
白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叫我一声师傅,不知道你父亲会不会生气。也罢,生平所學传与你就是了。这盒中装的是一个箭头,你杨家长辈肯定认识。你们杨家的箭头比普通的箭头长一寸,重七分,射中之后想取出来除非把肉挖下一块。”
杨义怎么能不知道自家的箭,可这种箭开不了四石弓是没有资格用的。
“一路走好。”白福再次一抱拳,转身离开了这个灵堂。
“福叔……”白名鹤又喊了一句。
白福没有回头,右手搭在左肩上,拍了拍:“当年,他一箭从这里射中,箭头穿体而出。否则这箭还真的很难取出来。他左肩膀琵琶骨下一寸,也有我一箭。我的箭,不比他的差。”
当年……
这个时间会是那一年,白名鹤没好再问,谁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
杨义似乎想到了,跪着往前几步:“师傅,我杨家儿郎顶天立地。”
“我知道!”白福说话的时候已经走远了,杨义抱着那木盒对白名鹤说道:“这木盒,一定要秘密的交给我大哥。任何人也不能接手,更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
“很麻烦?”白名鹤真心不知道,这木盒里的箭头代表着什么?
杨义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如果我大哥愿意讲,那就能讲。他不讲。白哥你也别问!”
白名鹤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木盒用一块白布包着塞进了怀里。
当晚,十大商帮也都回来了。每个人都列出了一份清单。
“白大人,三十万两的货,我们分了分。牛皮由秦、晋、鲁三帮准备……”
白名鹤一边听,一边在纸上画着。不是为了计算价值,而是为了计算这些数量是不是够给那边用的。既然要大方一次,就不能让人认为自己小气了。
一家家的报着价。末了,宁波商会说了一句:“白大人,如果你给的大米能和这几日我们吃的相当,而且是新米。我们按二两银子五石从合浦接货,如果送到杭州或者宁波再地,我们按三两银子七石接货。”
“至于其他几家的银钱,他们的差额可以由我们宁波商会补上。我们这次。要二百万石。”
白名鹤想了想:“我要是替你们运到京城,给你交了赋税呢?”
“一两银子二石米。”宁波商会倒是痛快。
“细节以后再说吧,这几天本官要出门。你们先回去安排一下把本官要的货准备好。晋商这边准备好车队,在天津卫接货。”白名鹤说完后,对陆期元说道:“与众商帮结算之事,你来负责。这个结算周期,各位不知道如何想?”
陆期元施了一礼:“小的斗胆插嘴,以为这次应该给宣府七,大同三!”
“理由!”
“宣府在三年前,破坏的极是严重。所需更多。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陆师爷说的不全对,其实都是雪中送炭。”晋商其实更有发言权:“不过。宣府七、大同三。却是一个很好的建议,那边的情况白大人这些物资数量正好,十之九!”
还是那句话,斗米恩,担米仇。
这商人说的也很实在,两地的需要是十,自己解决了五或者六,白名鹤给的让他们补到的九,这个程度当真是刚刚好,再加上陆期元的建议,七三之分,更是让这个设计完美。
“这就是说定了,行动吧。”白名鹤抱拳一礼:“白某在这里多谢各位了。”
十个人同时回礼,却什么也没有说。说什么其实都不合适,到了这个份上有什么词可以用来称赞,他们也没有资格去点评此事。
两天后的夜里,白名鹤带着杨家兄弟上船,锦衣卫当中选了二十个好手跟着白名鹤。
陈阿大迎了上来:“白大人,到了琼州卫你还需要换一次船。这是邓帅的安排!”在大明,能够有资格称呼为帅的,至少是总兵一级的统军大将。
琼州府就在现在海口的位置。
琼海卫却是在现在大概三亚再往西海棠湾的位置。
白名鹤的这只大船队到琼海卫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刚刚睡醒的白名鹤站在船头,吹着初夏的海风。
眼前的薄雾之中似乎有船。
太阳缓缓的升起,雾也渐渐的淡了,眼前的一切却是越发的明了。
是船,数也数不清的船。
白名鹤所乘坐的二千料战船已经是少见的大船了,船的长度按现代的方法计算就是六十二米长,宽度约十四米。绝对是在古代很牛的大船了,这个船的载重与排水,白名鹤根据装货的情况预测过。
排水量在一千一百吨,载重达到了七百吨以上,绝对是巨舰。
在视线之中有一条大船,比白名鹤这条足足高一倍,长一倍,宽一倍。停在这无数的船只之中当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请大人登旗舰……”陈阿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名鹤转过身,看到陈阿大已经换上铠甲,双手抱拳身体微躬站在那里:“白大人,这条船并不是最大的,却是我们能保留下来最大的一条了。四十丈福船,比起当年三宝太监那艘四十四丈大船,只能居其次!”
白名鹤在陈阿大的帮助下,坐下了吊篮被拉到了福船上。
站在最顶层的船楼顶部,白名鹤才真正看清这舰队的规模。自己二十条船,南掌的桑松都要称赞一句大舰队,眼下这算什么?
白名鹤双腿一软跪下了,此时白名鹤只想大喊一句:“他喵的,就这个规模。大明竟然无海权,就这个规模,我大明竟然不能扬威四海。苍天无眼呀。”
“壮哉,我大明水师!”白名鹤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邓海龙不动声色的站在白名鹤身旁,语气极是平淡:“白大人,大明广东都司麾下。三千五百料福船一百三十六艘、二千料战舰一百六十艘、一千五百料粮船三百艘、海沧船三十、苍山船三十、子母船五十、鹰舟一百、飞燕二十!”
“邓大人,我白名鹤不懂。为什么倭寇敢在南海!”
白名鹤两行热泪不由的流了下来。
邓海龙没回答,听是抽出腰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粘着刀的就插在白名鹤的面前。
无声的反驳!
“不知道,我大明多少海船?”白名鹤明白邓海龙心里也苦,而且是有苦说不出。他能怎么样,这些水师能保下一百多条福船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我大明水师,现在册海船三千八百艘。不在册的有大约三百艘,全部是当年留下的福船。其余的子母船、苍山船这种只有三五丈长的快速小船差不多也有四千多条吧。我广东都司占整个大明水师的六成半!因为广东距离京城远!”
白名鹤懂了,海禁,让许多船都毁了,就算不毁放在那里年久失修,船也就完蛋了。
“邓大人,我以前听说过,出征加饷?”白名鹤这纯粹是从书中看到的。
邓海龙点了点头:“有这个说法,大战之前加饷以鼓士气。特别现在九镇,有大战必加饷,我们广东这边并没有这个规矩。我们水师,已经快有二十无仗可打了。”邓海龙一指周围的船只:“不过白大人你放心,每条船都有操练!”
“可否传令下去,这一次出海,每个军士发五石大米,以此依据各军校,将军往上加就是了。五十万石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七十万石!”白名鹤的语气很冷,他可以感觉到邓海龙心中的悲伤。
自己也有对大明水军的悲伤,放着这么强大的水师,竟然没有海权。
笑话呀!
邓海龙的手还在滴血,他没有叫副官给自己包扎,只是问白名鹤。这一次,他没有称呼白大人,而是直呼其名:“白名鹤,西沙那边有海匪数个巢穴。”
“他们有才能?”白名鹤反问了一句。
“哈!”邓海龙干笑两声:“几十条百料小船,纵然有才也只会操纵些湖军的小船!”
“那么……”白名鹤拉了个长音:“杀,不受俘!”白名鹤说罢,将杨能给他的令牌双手捧出。邓海龙一只手按在令牌之上:“传令下去。各队军士每个领发五石精米,右卫先行赴岘港装粮,左卫先行,清海路。西海所盘踞之匪,不受俘!全队……”
大小加起来,接近七百多艘船摆在大海上,舰队左右的宽度超过了四公里,舰队总长度超过了七公里。这才是舰队,这一次杨能把家底都拿出来了,除了最底限度必要的海防用船之外,所有的都派了出来。
而福船,则一条不差的全部都给派了出来。
巨大的福船,白名鹤这坐的这一条甲板就差不多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船楼有八层,排水量超过一万五千吨,吃水一丈三。在近海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风浪,十八桅满帆,航速也可以达到十二节左右。
在海面上,占海面差不多三十平方公里面积庞大舰队缓缓启航。
大明无敌舰队,相隔十八年之后,再一次君临太平洋!
第104节 大明无敌舰队
白名鹤的沉默了很长时间,就是想不通,凭什么拥有这么庞大舰队的大量,会让倭人在海上把尾巴翘的那么高呢,凭什么。
开船之后的一天时间里,邓海龙给白名鹤讲了一个悲惨的事实。
就拿广东都司来说,眼下船的数量在那里摆着,可真正具体战力的船却达不到这个数。许多船眼下经费不够,根本就没办法修理。
就拿跟着白名鹤出来这支舰队来说,已经是广东都司的极限。更无奈的是,各船上的人根本就达不到满编,这条大福船按规定,还要有五百战兵,可实在没有人,只配了八十个战兵。
唯一接近满编的,只有三十条作为主为战船的二千料战船。
一千五百料货船上,有一半都没有按规矩配上那四门火炮。不是炮不够,而是没有足够的炮兵。所有的货船上,都没有配置战兵,只有水手。
理由还是那个,因为水师裁军,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
“希望这次不要遇到什么麻烦的敌人。”白名鹤心说,如果被数量更少的舰队打败了,这脸就丢尽了。
邓海龙看白名鹤听懂自己的意思了,立即就说道:“这一次,不要进麻六甲了。”
“恩,我懂。这一次上京,一定要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如果这只舰队满编的话,再进麻六甲!”听白名鹤这么一说,邓海龙真正放心了:“白大人安心,满编的话,有这样一半的规模就敢闯麻六甲!”
“我们在岘港只停一天,不进港。让他们先准备粮食以及其他的货物。然后大队先去暹罗湾装暹罗国的粮食,如果把舰队装满了的话,岘港那边就等一部分船只回广东后,再折回来装。我们不可能带着这全部的船只北上的。”
白名鹤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邓海龙心算了一下:“按你说的物资数量。大船三百,再加相应的护卫舰就足够了。这交全部带出来。也是给许多新兵一次远航的体验。”
岘港外海,十里!
白名鹤这条无名的福船别说进港了,连靠近都不能。巨大的船身,深度到达一千三的吃水深度。这个时代的岘港还容不下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存在。
“邓大人,委屈邓大人陪晚辈演一场戏。”白名鹤在停船之后,对邓海龙说道。
邓海龙不解:“演戏,什么戏?”
“一个小小的迷局。好处有很多,比如南掌的货物价格再给我们降个一成半成不是问题。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暹货的大米不但质量一流,而且价钱肯定低于南掌。只需要一场小小的戏,很小。”
白名鹤满脸的笑容。
邓海龙心中一算,按白名鹤现在的采购量,这一成可能就是一百万石大米。这个数量别说委屈自己一下,连一场苦肉计,不知道多少将军都心甘情愿。问明细节之后,邓海龙有些不相信,感觉有些儿戏。
但出于杨能的命令。以及白名鹤在南掌这边的成功,邓海龙还是打算陪白名鹤演一场。
此是,南掌岘港总督府之中。
白名鹤是谁?岘港总督作过无数种猜测,太过于年轻让这种猜测受到极大的限制。
慌乱的码头哨兵冲进桑松的总督室之后,跪伏在地上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桑松抬起手,就给这个报信的哨兵来了十几记耳光。这哨兵才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船!”
船,是什么样的船让哨兵这样的紧张。桑松的第一反应就是倭人来报复了。就有昨天,大明的水手与这港中的倭人不知道为何发生的冲突,一天时间内,所有的倭人全部消失,桑松都不知道这些倭人是死是活。
原本打算先派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谁想到就有船到了。
带着人。飞快的跑到码头的高塔之上,桑松看到眼前的一幕,感觉到阵阵的腿软。
这才是舰队。
回想年轻的时候,大明郑总督下西洋,那个时候让他年轻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可眼前这一支。规模比当大明郑总督下西洋还大。
“报,对方请总督大人去旗舰。”有士兵前来报告。
桑松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往塔下走。几个武官挡住了桑松:“总督,或许对方不怀好意呢?”
哈!桑松干笑一声,伸手指向大海:“看一看,有多少船。数以千计的船,仅是大明一千五百料以上的船就比我们南掌国全部的船多数倍。去与不去,有什么区别。这是大明的船队,无论来的是谁,都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总督可以反抗的。”
众武官都把头低下了,他们也明白,对方要进攻岘港,怕是一两个时辰都守不住。
出了总督府,桑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陈阿大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迎接他:“总督大人,奉命迎接大人。”
“请!”桑松心中紧张的心情少了许多。他也看得出,陈阿大此时穿的是大明正五品武官服。在大明,身份、服色都有着非常讲穿的规矩,并不是什么人都敢随便乱穿的。
来到码头,一个满脸大胡子穿着正四品武官服的将军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桑总督,听到部下提及桑总督好客已经多次,这次由我等备宴,请上船。”
“这位是雷指挥使,末将是雷指挥麾下部将!”陈阿大在旁边介绍了一下。
桑松双手一合:“雷将军安好。”
上了快船,桑松依然不知道是谁在宴请他。
福船,远远的看着就感觉巨大无比,可真正到了近前,这庞然大物需要高高的抬着头才能够看到船舷,八层楼船。这样的造船技艺并不是桑松能够想像到的,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跟着上司远远的见过一次大明郑总督的船。
远看,却是不如直接站在这船上心中的震撼更大。
“桑总督,感谢这些日子对我部下的照顾,请!”邓海龙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这二品官服,桑松那里有半点怠慢,先是用南掌的礼节,又用了大明的礼节长身一躬。“有劳尊贵的大人亲迎,桑松荣幸,桑松荣幸。”
进了屋,白名鹤这才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桑总督,今天我白名鹤备下了上等的酒宴。一定要不醉无归呀!”桑松蒙了,大脑完全的不够用了。看着白名鹤的笑容,桑松眼神呆滞,足足有差不多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桑松的随从跪了一地,他们想像不出这个年轻人是个什么身份。
桑松正准备施礼,白名鹤却伸手一扶:“桑总督快入座,我白名鹤还是白名鹤。绝对不是坐了大船就能够比平时长高了几寸呀!”
“白公子请。”桑松赶紧先请白名鹤入座。
几番推让,白名鹤坐了首座。邓海龙坐了次席,桑松坐在客席上。
其余的人就没有让上桌,在旁边摆了几个桌子,由雷惊天等人作陪。
九道凉拼先摆上。正堂旁边多了一道纱帘,有人摆上琴案等。几个女子这才坐在纱帘后,丝竹之声起,白名鹤这才一举酒杯:“请满饮此杯。感谢桑总督准备了大量优质的大米,我先干为敬!”
说罢,白名鹤一口就将大杯的酒喝光。桑松赶紧陪着喝了一杯。
这酒,是真正的烈酒。相对了现在而言,也在三十度左右。放在大明这就是烈酒了,而相对现中南半岛一带,这种酒在他们嘴时,与火烧一样,很烈。
“男儿在世,当纵马驰骋。建功立业之后,无非就是酒、财、色、刀。再饮!”白名鹤又给倒上了,这典型就是要把桑松灌醉的节奏。
桑松又陪了一杯,这会还一口没吃呢,这杯足有三两酒,对于雷惊天这样的武将来说,都不敢说这是喝水,更何况是本身就不擅长喝酒的桑松。
中南半岛处于热带,他们的酒多是果酒,而且度数极底,酒量也并不好。
两大杯下肚,桑松的脸已经红了。
在白名鹤倒上第三杯的时候,桑松赶紧打差,至少也要缓一缓再继续喝。所以开口说道:“白公子刚才说到酒,此酒极好。又说到财,难道白公子的财富还少吗?”
“钱财是钱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过,没有钱财却是万万不能,一起水里来火里去的兄弟们要吃饭,要穿衣,这是要花金银的。人毕竟在不可能生活在世外,既然在人群当中,有些时候,场面也是要充的,虽然说的俗气,可这就是人生!”
白名鹤忽悠的本事不低,别说是桑松了,就是邓海龙都为这句话连连点头。
“那白公子再讲一讲这个色!想必一定另有一种意境。”桑松拿着杯子,头皮阵阵发麻,当真是不敢把杯子往嘴边送。
“哈哈哈!”雷惊天放声大笑:“说到色,白公子当为这个!”雷惊天竖起一根大拇指:“想我大明京城,繁华似锦。聚焦天下英才,就是奇女子往少了说,能够上惊艳的也有上百人之多。却谁想,京城三大花魁第三,往上贴也没有粘到咱白公子。白公子身边的,自然是头名。”
“老雷,莫不要胡说。色,绝对不是美色!”白名鹤打断了一句。
纱帘内琴声一停,妙音传来:“雷将军说笑了,清荷只敢居第二,莫不敢作头魁!”
第106节 棋子【四之一】
五十万石大米这个数字,还真的吓倒了朱祁钰。
他是皇帝,可他却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帝:“广东去年的赋税是多少?朕记得是一百零九万石,对是不对?”
“万岁勤政,就是这个数字。”成敬在旁边应了一句。
兴安却说道:“万岁,白名鹤所带来的米,怕不止这个数。根据奴所知道的消息,白名鹤很可能会带上一百万石以上的大米来京。广东杨能,将广海卫大半的船只借给了白名鹤运粮,按所借舰队的规模,奴以为,远超过一百万石。”
朱祁钰的心也提了起来,再没有当笑话去听了。
“你继续!”
“万岁,臣还知道。白名鹤这次上京的借口是献俘,说是俘其实是人头。具体的原因不明,但从广东都司衙门里传出的风声,白名鹤是在南海上追杀了倭人的船队,所斩人头过千,其后为感谢雷州卫、廉州卫、琼海卫、广海卫各卫出船出兵相助。白名鹤答谢广东都司衙门的粮草、银两、布匹、茶、酒等,超过二十万两银子的价值!”
兴安汇报到这里,自己也有些不安。
赶紧补充了一句:“万岁,奴也不知道白名鹤这些银子是那里来的。奴只是知道,白名鹤出京的时候,万岁赏了他十万两。”
“朕也很想知道!不过,朕关心的不是这个。”朱祁钰当皇帝也一年多了,政治敏感性是很强的。
兴安赶紧说道:“万岁,奴以为。白名鹤来京真正的目的是,宣府、大同两地。杨能他没有这个心计,也没有这个眼光。怕是军中有其他人出了这个点子。白名鹤到京,如果他真的带着一百万石的大米来,那么他势必会影响到宣府与大同的布局。”
“谁想伸手?”朱祁钰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兴安思考片刻后:“万岁,老奴斗胆。怕这次他们是为了大明尽忠。”
朱祁钰心中一思考,也反应了过来:“有理。现在的两个总督本是无能之辈,前段时间你讲过。石亨对杨洪留下的职位有野心,石亨有些才能。可比起杨洪而言不可同日而语,那么这一次,朕想明白是谁与谁了!”
朱祁钰作为皇帝,肯定不会把人名点出来,要是传出去就不合适了。
“万岁,白名鹤怕是这次被人当作棋子了,而且是过河小卒,只是试探而用。真正的博弈还在后面那些大人物手中!”兴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祁钰摇了摇头:“成供读,你怎么看?”
“万岁心中已经明了,奴只说两句。白名鹤可能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他们当白名鹤是过河小卒,可真正是炮,马,还是车。全凭万岁之手!”成敬很巧妙的说出了朱祁钰的心思,事实上朱祁钰当真是这么想的。
“没错,是不是小卒,自然是朕说了算。”朱祁钰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兴安又问道:“万岁,要不要奴派人调查,白名鹤手上这些银两的来历。”
“不用,等他进京。他给宣府与大同,带了五十万石大米。朕倒是要看看,他给朕带了些什么来。等见到了他,朕当面来问他那些银子的来历。朕说过,信得过他。”
朱祁钰心说,白名鹤你一个人,就敢捐广东一年的赋税,人才呀!
“万岁,奴认为不问!”成敬给出一个主意。
朱祁钰愣了一下,可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爽朗的大笑两声:“好,好一个不问,朕依你!”
不问比问高明,一来是显得皇帝对白名鹤的信任,二来由白名鹤自己讲出来也足以显示白名鹤的忠心,这面子里子都有了的事情,自然是要作的。
白名鹤也不可能隐瞒自己那笔银子的来历,这关系到他自己的脑袋安全。
所以不问,比问高明!
兴安又汇报:“万岁,广东那边来的信使,最多还有两天就进京了。白名鹤上京献俘的消息是压,还是放!”
“放!”朱祁钰的语调提高了几度。
三天之后,白名鹤还在海上飘着呢。京城之中却已经传遍了白名鹤要上京献俘的消息,捐粮并不是需要公文上报的,这件事情也只有东厂能够打探到,其余的人就算知道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
商辂府。
退朝回府的商辂随手将一张纸交给了在府中等候自己的年轻人,然后与于谦、毛胜一起进了书房,年轻人在后面跟着也进了书房。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白名鹤的弟弟,白名鹭。
从白名鹤大婚之后,白名鹤离开西安府没两天,白名鹭就跟着二伯白崇远一起往京城来了,这到了京城也不过半个月时间,在商辂这里正式开始学习也仅仅五天时间。
“名鹭你来说,你哥白名鹤想干什么?”商辂坐下之后问道。
“学生不知,只是依我兄长这几个月行事而言,他到京城之后,京城因为杨老将军之死而造成了一些混水,可能会更混!”白名鹭不敢说了解自己的哥哥,现在的白名鹤已经不是他能够了解的。
白名鹤在京城里干的事情,白名鹭听完吓出了几身冷汗。
“站在一旁!”商辂示意白名鹭退下。
白名鹭毕竟还年轻,能在这里听几位前辈议中,就已经受益匪浅了。
“白名鹤凶名在外,这次敢借了广东都司的战船大张旗鼓的来京城,他就不是来作善事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万岁是怎么想的。如果为了平衡各方势力,那么这次的代替杨老将军的人选,就应该是胡濙的人!”
于谦摇了摇头:“石亨已经占了上风,怕是势在必得了。”
“他还不够。他就算坐了杨老将军的位子,也没有杨老将军的势。除非,他能加几个人进去。如果只凭他一个人,估计他不会这么急着下手,必然先安排手下人,然后才是他自己。而且眼下九镇平稳,估计此事怎么也要到秋后了。”
毛胜的理论是站在军队管理与控制的角度去讲的。
不能说没有道理。石亨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去作一个光杆司令。
“如果能让右都御史李秉出任宣府抚巡就好了。”于谦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底气不足。论资历,这位李秉是正统元年的进士,为官才仅仅十六年,而且没有任何大的功绩,能坐到右督御史之位已经是恩赐了。
巡抚可不是小官,总督一镇钱粮军务之要职。
白名鹭站在一旁,双手低垂,默默的听着。这些政务对于他来说,还远远理解不了。不过商辂说他读的四书五经已经足够多了,所差的不是经义,而是见识。这一点和他的兄长白名鹤就是天差之别。
白名鹤的四书五经商辂从乡试的卷之中,给了白名鹤一个差评。
可白名鹤的见识,就是就是用极优秀来形容,都不足以来评价白名鹤的眼光与见识。
“名鹭,你有何看法?”商辂开口问道。
“回恩师的话。学生愿意去劝说兄长祝恩师一臂之力,兄长曾经说过,他心中最尊敬的人当中,有于公一席。更何况,老师将学生收入门墙,我兄长也深感大恩。再加上我与兄长之情,兄长定会愿意!”
商辂、于谦、毛胜。三个人相互看了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商辂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强自忍住笑声对着白名鹭摆了摆手:“名鹭呀,你了解的白名鹤只是你的哥哥。我们了解的白名鹤却是大明的官员,莫要小看了他。白名鹤离京之前所用的计策就是阳谋,可纵然是阳谋能够看穿他心思的,整个大明朝廷也不会超过十人。”
“没错,就是到现在,本将还有些地方不理解,白名鹤是如何计划的。”
“你不要去劝,你劝不动,也说不服。别说是你,就是本官亲自前往那白名鹤也未必在这件事情上卖本官一个面子。白名鹤绝对不会凭白无故的入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本官很是紧张,因为白名鹤的背后是当今万岁。”
于谦说的委婉。
事实上的意思就是,白名鹭还小,不懂得什么是官场。
白名鹭赶紧施礼:“谢于大人教诲!”
于谦点了点头:“此次白名鹤上京,怕是许多人都会睡不安稳了。”
安稳,睡不安稳的人何止京城之中。白名鹤自出道以来,短短几个月时间震惊的何止是京城那些人。
小把王子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亲自督运一批又一批的大米往帕塔亚港。他手上带着一份他父亲亲笔信,信上的内容用的是暹罗语与汉语两种语言。内容仅仅就是向白名鹤展示友好。
小把王子现在想要的就一个。
不是贸易,而是马德望。
距离帕塔亚只有不足二百里的高棉行省,也是高棉的首都,更是威胁着暹罗最大港口帕塔亚的巨大威胁。
而小把的父亲,老大城王想要的,却是在已经混乱的缅甸得到巨大的利益。
就这样,在暹罗王国上下的期待之中,终于白名鹤的舰队。rs
第107节 君临暹罗湾【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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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那是铺满海面的舰队,一眼望不到边数也数不清的船只。”
白名鹤到了,旗舰最大可能的避开礁石靠近港口。进港是绝对不可能的,暹罗人还没有能够停靠这种巨舰的码头。
旗舰的甲板上,站着两列武装到牙齿的士兵,这些全是广东各卫所之中最精锐的士兵,将整个广东最好的装备挑出来给了他们,他们站在这里展示是威武。
可惜,因为一直没有机会参加大战,这些人身上少了杀气。
几千斤的巨锚落水,仅仅落水时的水花就让暹罗港口中的小船颠簸。一条百丈长、小孩子手臂粗的长索从船上拉了下来,三百多个壮汉用十几根上百斤的柱子立大码头后的空地上,然后将这条长索固定。
白名鹤就站在这索道下的吊板之上,从旗舰的甲板上缓缓的来到了地面。
“王子安好,多日不见王子却是憔悴了。”白名鹤在吊板上就远远的施了一礼。
小把王子回礼:“白公子安好,这几日为白公子所求,连夜调派十万民夫运了大量的大米以及其他的货物到这里,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这话放在大明人嘴里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这就是民族的差异,儒家思想下讲究的谦,而不是把自己作过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白名鹤将放在脚下的一只长盒提了起来,送到了小把王子面前:“上次见面没什么准备。这一次特意给王子带了一样礼物。”
大明人收礼物绝对不会现场打开的,暹罗却不同。
就在这无数人看着的码头上,暹罗王子当场打开了盒子,盒中是一把剑,一支长枪。
“剑为君子之兵。王子身份高贵,自然不好用刀,此剑出自我大明铸剑名师之手。”小把王子连声道谢,这剑鞘用的是鲨鱼皮,紫铜包角,镶着宝石。剑出鞘,寒光一闪引无数人闭眼。
身上之上两个古篆体字‘断浪’
白名鹤接过剑,剑刃朝上。用自己一根头发自然落下,头发落刃而断。
“好剑!”不少人都惊呼了起来。
另一把长枪就是大明的火枪,这东西白名鹤不敢摸,在他眼中这东西无论多精良都有炸镗的危险,所以让身边一位士兵代为演练。
那士兵快速的填药、装弹。对着空中的飞鸟抬手就是一枪。
那鸟应而落。
枪法好,还是枪好都不重要了,这种远程杀伤利器暹罗听过,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并没有拿出来给人展示过。
这份礼不算轻,小把王子满脸欢喜的接了过来。
这两样东西,原本是杨能送给白名鹤的礼物,让自己自己收藏的。特别是那把剑,绝对是精品了。
白名鹤才不在乎这些东西,礼物就是用来送的,再说自己也不会用呀。
“感谢白公子的厚礼,我也为白公子准备一份大礼。再有三天时间,这港口就有四百万石大米,而且价格比之前我们商谈的再低一成半。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珍贵的木材十万方。各种珍宝足够白公子装满一条二千料的大船了。”
白名鹤给吓到了,四百万石呀,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数字。
不是白名鹤带的货物不够,而是他的舰队装不下这么多粮食。
大明的一方不是现代的一方,大明的一方就是一尺立方,也就是一料。光是这十万方木材,就要装五十条船二千料大船。一艘一千五百料的货船,仅仅能够装五千石粮食,因为远航还需要装水,和一些菜干。
也就是说,白名鹤需要一千五百料大船一千个船次。
“白公子如果带来的货物不够,这些都可以先带走。”小把王子倒是痛快。
白名鹤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是在考虑,如何回报你的这份心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除了女人和原版的书之外,都可以考虑。”白名鹤知道,大明朝的换妾的风俗,真怕有人盯上了自家的清荷。
小把王子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请白公子先入席,今日一醉!”
一路奔波,入席之前肯定是洗个澡换身衣服的。
在换衣服的时候,邓海龙特意来找白名鹤:“白名鹤,全是新米。看那码头后堆的米山,怕是不止四百万石。我们必须放弃一些,或者是米,或者是珍宝。咱们带来的货物不足以交换这么多东西。”
“我关心的是,船能不能装下!”
“只要你敢带福船上京,肯定能装下。仅这些福船装上二百六十万石大米不成问题。”邓海龙不需要解释,白名鹤已经知道这些福船全是大肚子船,笨重的要死,真正打仗的时候转个头都困难。
一艘三十二丈福船的载重量,是二千料战船的五倍还多。
(注:根据英国一个学者的研究,郑和最大宝船。长四十四丈,排水量超过二万吨。依些推测,三十二丈的二号福船,载重两三千吨应该不成问题。)
“让书吏算一下,我们结账之后能欠多少?”白名鹤心说,这次光丝绸就带了一万四千担,搜光了整个广东所有商人的丝绸的库存,凑了八千多担,其余的还是从江西、福建两地紧急运来的。
眼下,广东大半个省、福建南边半个省,店铺的都没有瓷器卖了,全部的都在这里了。
“白名鹤,这个王子想要武器军械,我们手上有。”
“邓大人。”白名鹤压低的声音:“这个不能急,他想要就给他们。这东西就不珍贵了。总要等我从京里活着回来再给他不晚。时间就在他们下次收获季前一个月,给了兵器顺便拉粮回去。”
邓海龙想想也对:“你欠我们广东都司这份要赶紧交出来。打造新兵器,然后把旧的入库给你留着。你在京城这一个来回,加上那边的事情,也就是七八十天,长不会超过三个月,短可能二个月内就能回来。”
“我一定抓紧回来,下次他们收粮的时候,我要换上他们十万石的王室香米。回去也给咱们加个伙!”
席间,酒过三巡之后。
小把王子忍不住对白名鹤说道:“白公子,我想要马德福省。”
“这个……”白名鹤一副非常为难的神情,小把王子赶紧问道:“白公子很为难吗?”
“我们大明律,没有大明皇帝的手令。私自征伐是重罪,更何况高棉曾经也给我大明进贡,让我出兵打高棉这个有些麻烦。难,很难!”
白名鹤一个大喘气,可让小把王子哭笑不得。
赶紧就解释:“这个,并不是要白公子派兵。只要支援我们一些大明利器就行。”
“这个嘛……”白名鹤一副思考状,拿着酒杯发着呆。演了好一会戏才说道:“这样吧,我先答应你。数量的问题容后。我这次回京动作一些,以换装的名义将广东、广西、福建等几个省的兵库搬出来。所以说,数量容后。”
白名鹤也是满嘴跑火车,那也就能影响到广东,多说几个省纯粹是给自己撑脸。
“多谢白公子!”
“放心,至少给你装备五万人。”白名鹤给许了个诺。
按白名鹤所想,广东这边有七八万人,全部换装时间久,先拿出五万人的装备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又不让兵部出钱,这件事情好说通。
“可否再给一些霹雳火!”小把王子也是问问,没指望白名鹤就答应下来。
霹雳火是什么?
就说广东,这些年没有真正的战事。可正规军的装备却极为强大,每一个重装卫所。在景泰年的时候,配有步兵统一千只。这就是步枪了,被称为霹雳炮,或者是霹雳火。宣府那边,每一个正规军的五千人营配三千六百只。
在宣府,还有火炮一百六十门。
这样的武装,再有步兵一营,骑兵两千,可以说战力极强。
土木堡之变,不是败在武器上,而是败在指挥官的无能,以及大太监王振的贪婪。遇到埋伏之后,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对付敌人,也不是保护皇帝,而是将自己得到的财宝安排人运走。
“这个按理说,王子你开口了我应该答应才是,可火器却是官禁之器!”
白名鹤在考虑拒绝,邓海龙却给白名鹤打眼色,叫答应下来。暗中比划了一个手势,白名鹤也不知知道这一根手指多少,一千,还是一万。
看到邓海龙的手势,白名鹤口风一转:“这样吧,你有什么奇珍异宝给我来一些。然后写一份国书,我这次回京从我大明皇帝那里,给你讨一个回赏。就说是给你准备一个卫队,这样一千只还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小把王子心中大喜。
白名鹤在这个码头上连喝了四天酒,暹罗的民夫与奴隶四天四夜连续不断的装船。
末了,白名鹤写了一张四千担杭州丝绸的欠条,拉着无数的珍宝,粮食起航北上。rs
第108节 天津卫的夜警【四之三】
在装船的时候,白名鹤就已经让人挑货了。按带来的货物成本计算,留下价值成本两倍的物资。其中都是些拉到京城没有意义的东西,比如糖浆、名贵木材之中普通的那一类,还有一部分的金子,以及普通的珠宝,大部分的香料。
大米白名鹤原本打算留下大部分,可所有人都在阻止白名鹤这样干。
理由只有一个,白名鹤敢留下二百万石大米,广东的米市就崩溃了,所以不如拉到南京去卖一部分,换上些丝绸。或者直接就在京城去换京城的货物。
出发前,白名鹤又安排人联系宁波商会,白名鹤一开口就是两万担丝绸。
不管宁波商会能不能接下这个单子,白名鹤只在钦州码头停留了不到两个时辰,与孙苑君话别,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在分配完货物之后就再次出航。
大船队航行,速度会比单船低一些。从钦州卫码头到天津卫,差不多就是三千六百公里的海路,以平均九节的速度航行,最多就是八天八夜的时间。路上也算是风平浪静,没什么意外。
小琉球的海匪是狼,还是胆小的狼。
看到这庞大的舰队之后,全部缩回去连一片木板都敢出海。
深夜,无数的舰队靠近。那怕是事先已经得到消息的天津卫哨兵也有些慌乱,紧急之下将用来报警的钟声敲响,一瞬间天津卫码头立即变成灯火通明。天津卫指挥使早就等在这里,当下就登船出迎。
白名鹤到了!
数以百计的信使飞马而去,无论是京城,还是直隶周边。北到宣府,南到济南府,西到太原府,东至水平府。都有派人在这里,得到白名鹤到天津卫的消息之后,自然飞快将消息往回带。
天津卫指挥使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将领。上船之后冲着白名鹤一抱拳:“白大人。”
“有葛大人亲迎。白名鹤有礼了。”白名鹤回了一礼,然后说道:“天津卫所有的军士,每人两石精米、一斤白砂糖。再准备一万石大米,三十石白砂糖有劳葛大人分于天津卫各位将军。”
白名鹤一招手。白宏将一只盒子拿了过来。
“葛大人,小小心意!”白名鹤硬是讲盒子塞到了葛指挥使手上。
葛指挥使一接到盒子,看似不大的盒子仅这个重量就让人感觉不普通。一尺长四寸宽三寸厚的一个盒子,怕是不下十斤重。
“白大人,我年少之时本是杨督亲兵,有今天的位子是杨督照顾。闻白大人北上祭祀杨督,此许小事这礼万万不能收!”葛指挥使要将盒子推回去。
“安心收下吧。葛大人不收,也就是让手上军士这些日子白辛苦了。我还有麻烦葛大人找些民夫,否则这船上的货物都不够人手搬下来。还要麻烦葛大人找一些马车,最好是富户家中很结实的马车。”
葛指挥想了想。自己不收也就断了手下人的这份礼,也就把白名鹤给的盒子收下了。
给自己身边的副将安排了几句,那副将立即带人就去办事了。
“白大人在舍下休息,我已经命人准备饭食。”
“我就不休息了,连夜入京。倒是邓大人等几位将军。这几天日夜行船,他们可是累坏了。有劳葛大人安排人手照顾一二,晋商会派人来拉粮之事,请告之邓大人,等我从京城传来消息之后,再开始运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葛指挥点了点头。
白名鹤进京城。自然是不会运大量的粮食进京,也没有必要。
白名鹤要运的,仅仅是给大明皇帝朱祁钰的献礼,其余的东西暂时没有必要带上。
一只只藤条箱被抬下了船,这些箱子根本就没有让民夫动手,全部都是由白名鹤这边精锐的士兵亲自抬的。然后其余的大小板条箱。才让民夫动手,小心翼翼的往码头上抬,然后装在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
那些藤条箱,每只箱子都普通普通人家用的衣箱小很多。
每只箱子的大小,差不多就是后世电视剧当中。那子弹箱的大小。
就这么小的箱子,一驾马车上也仅仅只六箱,然后有四个带刀卫士着一辆马车。由一千名精心挑选,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组成的护卫队已经开始排队,无数的火把这将里照亮如白昼一般。
突然,从一辆马车处传来哗啦一声,引得无数民夫都好奇的往过看。
却见在火之下,数千根金条散落在马车旁。
当下,十几名士兵刀出鞘站在护在一旁,四名守车的士兵开始清点落在地上的金条。一只全新藤条箱被送了过来,金条重新装箱。
“报!散落一等货物一箱。每箱核装一千六百根,重新装箱数量无错,核对一千六百根。”负责守卫的士兵跑到一个军官面前大声的报告着,那军官手中的板上夹着有纸,已经记录了这次意外,然后让负责的士兵按上手印。
“白大人,这些全是?”葛指挥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颤抖。
因为他看得清楚,这里有二十一辆马车,就装这些藤条箱,那么……
葛指挥使不敢想了,这个数量不是他能够想像到的,可以说这些就是广东两年的赋税也不止。再加上他已经知道白名鹤带了许多大米来,那么白名鹤这一次上京,就带了相当于整信广东省三年,甚至是四年的赋税。
白名鹤在头上摸了摸,靠近葛指挥小声说道:“请葛大人保密三天。这一共是一百二十五箱,当然不全是金子了,正好你看到的那一箱是金子。”
“白大人以是葛某是笨蛋吗?”葛指挥黑着脸。
“好吧,全是金子。”白名鹤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葛指挥脸更黑:“我是说,这件事情自然不会传出去的,不管是不是金子。就是全装的银子又能如何?我也不问白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何,葛某只管作好份内的事情就是了。”
“那顺便再请葛大人在天津卫里准备一千顶大帐篷,所需要工费邓大人那边会出。”
白名鹤笑呵呵的又提出要求。
“这是小事,葛某劝白大人一句。你这财一但露白,朝中必然有些人眼红。”葛指挥这话是好话,白名鹤能够听得出来。白名鹤当下问道:“如果这是给万岁的呢?”
“一样!”葛指挥很严肃的回应了白名鹤。
白名鹤皱起眉头思考片刻之后,退后两步长身一礼:“白名鹤谢过葛大人!”
葛指挥伸手一扶:“要谢我,莫要让杨督泉下寒就是。如果事先,葛某大礼感谢!”
白名鹤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车队装出,由一千人精锐士兵押运,带队的是广东都司衙门的一位从四品武官。这批东西价值广东三年的赋税,可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天津卫距离北京有一百多公里,也就是大明二百多里。
白名鹤打着送献俘与送贡品入京的口号,直接就让车队走上了京直道,并且下令驱赶一切不给自己让道的车子,无论是什么官,也要给贡品让道,这是代表皇家的车队。
二百多里,一天肯定是赶不到的。
当天夜里扎营的时候,兴安带着五百东厂骑军以及一千禁军来到了白名鹤扎营处。
白名鹤到营外迎接。
“这才三个月不见,白大人风采更胜之前了。”兴安笑呵呵的扶了白名鹤一把。
“我自广东来,准备了一些……”白名鹤还没说完,兴安就打断了他:“你有这份心,杂家就领情了。到了杂家这年龄,什么都是身处物。你对万岁的孝心,却是不能省了,你作的事情杂家知道,杂家也必须报给万岁爷知道。”
“我懂!”白名鹤知道兴安是东厂都督,自己的事情瞒不过兴安。
兴安挽着白名鹤进了帐篷:
“你给宣府与大同府,以杨义的名义捐五十石精米。此事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要如何?万岁知道此事,你给万岁的孝心怎么能够比这个少呢,杂家相信你白名鹤不会犯下这种错误的,可依然还是要提醒你。”
“多谢。”白名鹤请兴安坐下,为兴安倒上茶。
“其实吧,我准备的是各五十万石,还有三十万两子的皮、铁、药材等物资。”
白名鹤的话让兴安的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八十万两!”兴成心中估算了一下。
白名鹤深吸了一口气:“我还给于大人的兵部,带了一百万石精米!”
“又是五十万两!”兴安这一次手没有再抖了,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刚才只是消息来得突然让他有些吃惊罢了。
兴安抬头看了白名鹤一眼:“你给万岁的孝心呢?”
“这也是我想求您的,我想单独密会万岁。同时把我的孝心献上。有些东西太刺眼,要是让京城的大人看到,怕是弹劾我白名鹤的奏本就能装一车。”
兴安心说:白名鹤想秘密见万岁,怕不是为了献礼这么简单吧。
兴安思考片刻:“杂家答应你,这就派人飞马回京报与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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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秘谈
讲的一个好故事。
朱祁钰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这种红色的珍珠必然有几个传说,白名鹤讲的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一盒红珍珠,总不能说每个都是血染成的,这样的珍珠,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成色,大明皇宫也没有。
白名鹤在找借口,来抵消自己杀了倭人的那件事情吗?
“赐座,赐茶点!”对于白名鹤的故事,朱祁钰没有作一个字的评价,至少还不是评价的时机。
白名鹤坐下:“万岁,这个借口是早朝的时候,给百官听的。”
朱祁钰差一点就想骂人了,你白名鹤胆子不小呀,这是在戏弄朕吗?
没等朱祁钰有机会发火,白名鹤又说道:“万岁,臣杀倭人真正的理由是,倭人动了万岁您的银子。臣读过书中讲过大明的边疆,倭人在大明的疆域之内活动,让原本应该属于万岁您的银子,被他们弄了去。叔叔可以忍、婶婶也不能忍!”
卟……、朱祁钰终于喷了。
那一句真正的出处,在场的除白名鹤之外,就是蔡公公都知道。《论语?八佾》:孔子谓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却是被白名鹤来了一句叔叔婶婶,白名鹤你也是一个举人呢。
“白名鹤,你……”朱祁钰当真是哭笑不得,蔡公公在旁边给朱祁钰擦着身上的茶水之时,白名鹤却说道:“万岁,要不要看一看臣给万岁带的贡品!”
“贡品,你广东有什么可以给朕惊喜的?”朱祁钰身为皇帝,还有什么没见过。
白名鹤抿着嘴,看了看兴安,又看了看成敬,在怀中拿出一个三寸粗的卷轴来。白名鹤可以肯定,兴安并没有把自己带了什么报告给皇帝。怕是就给自己留了一个机会,让皇帝好好吃惊一下。
“万岁,臣带了一百二十五石……”白名鹤用了石这个重量单位。
听到一百二十五石,朱祁钰第一个想到的是白砂糖。因为只有白砂糖用一百多石这个单位,勉强算是给皇室的优良借口。
“黄金!”白名鹤来了一个大喘气。
卟……。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钰又喷了,刚才是喝茶,这次是因为刚才喷了这会用清水漱口。刚才喷到了桌上与衣服上,这次喷了蔡公公一脸。
“白名鹤!”朱祁钰用力一拍桌子。想发火,却当下找不到一个理由。白名鹤错了吗?错在那里了?难道因为用石这个单位来形容黄金吗?
“搬,给朕全部搬进来。朕要看看,少一钱朕就治你欺君之罪。”朱祁钰冷笑着。
反正白天睡了一天,连明天都不用上朝,朱祁钰打算好好和白名鹤‘聊一聊’!
“万岁。这南书房怕是摆不下!”兴安在旁边说了一句。
“摆架,太和殿!”朱祁钰兴趣越来越大了。
兴安还在劝,太和殿可能也摆不开,却被金英拉住了。金英小声说道:“今晚,我们只用听!”金英劝。兴安还是听的,赶紧点了点头:“恩,听你的。”
太和殿,用来进行大朝会,接见外国使节,接受进贡之类。
白名鹤带来的也是贡品,放在太和殿没什么不合适的。
兴安先一步走去了。朱祁钰则回到后殿去换衣服,白名鹤坐在南书房的角落里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够让海军满编,甚至是扩军。光有利益是不够的,可能还需要一些虚名之类的。比如能在史册上记一笔的那种。
兴安这边,没有安排宫里的太监动手。前宫已经戒严,不允许太监宫女们走到。所有的搬货物的全部都是东厂的人手,上千人搬了足足一刻钟,才算稳稳当当的把这些全部塞进了太和殿之中。
就差往御台上摆东西了。
朱祁钰带着白名鹤进入太和殿正门以后,朱祁钰心中却是百味丛生。疑惑、欢喜、惊讶、还有一些愤怒。生气的原因自然是。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自己想不通的阴谋。阴谋不光是白名鹤,还有就是朝中的百官。
白名鹤先找到那一块箱子,扯掉封条,打开其中一只,满满的一箱金条。
“万岁,一箱就是一石。一共一千六百根,这里有一百二十五箱,就是一百二十五石!”白名鹤在旁边恭敬的说着。
朱祁钰随手也打开了几个,果真全是真金。
顺势坐在其中一箱上,朱祁钰问道:“白名鹤,这是二十万两黄金,在大明官价折二百万两银子,民间能拍到二百二十万多万两。”
朱祁钰指了指旁边一个箱子:“你坐下。”白名鹤依言坐下。然后又吩咐道:“成供读,给白名鹤讲一讲去年大明的赋税。朕记得,广东省的粮是一百万石多些!”
“回万岁,广东省粮一百零七万石、生丝五百担,棉、麻、绢等二十一万斤。折银、六十七万两!广东都司卫所屯田所收粮、绢等折银十一万两!夫役、柴、草、课及其他几项加起来折银四万两。”
成敬讲的不是全国赋税,仅是广东一省的。
关于粮,白名鹤听陈阿大讲过。只是没有想到,除了粮之外还有其他的税呢。
“白名鹤,你这些东西值多少银两?”朱祁钰指了指了这堆满太和殿的箱子。
白名鹤将自己那个卷轴交给了成敬后回答:“万岁,臣没算过。只是捡最好的全部给万岁搬来了,臣不敢邀功,只求一个进言的机会。不敢奢望万岁同意,只求万岁可以考虑臣的进言,臣之心天地可鉴!”
朱祁钰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成敬点了点头。
成敬主管宫内事务,许多物品的采办也经手,对于估算价价值应该很在行。
成敬准备先草草的看一遍,然后再详细计算,可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下了:“万岁,臣算不出来,这其中有些物件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说罢,成敬双手将卷轴捧起,朱祁钰却没有接手。
“白名鹤,说一说你的进言吧。成供读记!”
白名鹤站了起来:“万岁,臣进的第一言是。黄金与白银在官方的比价是一比十,民间差不多一比十一至十二。臣知道在倭国,黄金与白银的比价是一比五,民间的一比四,或者二比七!”
“你想去倭岛兑换?”朱祁钰笑问了一句。
如果是这个要求,看在白名鹤这天文数字献礼的面子上,朱祁钰心中已经答应了。
却谁想,白名鹤摇了摇头:“万岁,臣不会去换。臣的选择是掠夺!”
白名鹤特意用了掠夺这个词,当真是让朱祁钰吓了一跳。当下就斥责白名鹤:“你所读的圣人言那里去了。”
“万岁请听臣解释。”白名鹤丝毫也不紧张:“倭人来我大明沿海作贼,作盗。倭人又施压南掌、暹罗要求他们纳贡。为什么?”
“为什么?”朱祁钰应了一句。
“倭人居住的只是一个岛,他们想扩张就只能往外走。臣斗胆说一句南宋之亡,君不君、臣不臣之时,草原上的蛮子就敢入主中原。大明这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难保不准倭人有一天也会动心。”
白名鹤这话已经是禁忌了。
可朱祁钰却没有斥责白名鹤,反倒认真的思考了起来。从某种意义讲,白名鹤的话不错。朱祁钰心中有枷锁,还是问了白名鹤一句:“将来史册上,必然会记下朕穷兵黩武。这个评价朕不想有,也不敢有。”
“臣斗胆敢问万岁,如果北上灭了草原呢?史册会如何写?”
“自然是兴大明,除蛮夷。光复我华夏疆域,再显汉唐之雄风!”朱祁钰意气风发,兴奋的也站了起来,握紧着拳头挥舞着。
白名鹤跪下了:“万岁,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唐太宗弑兄杀弟的真像是什么,怕是只有参与的人知道。后世记得的,只有那丰功伟业……”
丰功伟业四个字,如重锤一样击打在朱祁钰的心中。
“奴恳切,万岁请白大人一言。”兴安竟然不顾金英的劝阻,站出来帮白名鹤讲话。
朱祁钰一摆手,示意兴安先站在一旁,然后对白名鹤说道:“你继续讲!”
“万岁,南海数万大大小小的岛,现在已经被匪人与倭贼占领。大明有海禁令,民间依然还有偷偷的出海的,这两年却是越发的少了,不是因为海禁令的威慑。而是大明海岸之外出去就会被杀,谁在乎天朝上国的,没有实实在在的钢刀架在脖子上,几句口号就能吓住那些匪人真正是可笑。”
白名鹤一指太和殿的那些箱子。
“万岁,这些就是臣违禁出海的获利。臣留下了一些,给那些每天只能吃七成饱的广东军士们了,臣斗胆求万岁只当没看到,臣愿一年给万岁献上白银五百万两。助万岁以也先之首级供于大明太庙!”
白名鹤说罢,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只手已经将自己的官帽拿下放在一旁,这是明心志!
白名鹤这一跪,大明四位权势最大的太监全跪下了。
年轻的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钰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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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到了,祝所有朋友合合美美。
第111节 聊聊天 杀杀人!
朱祁钰落泪了。
也先俘了英宗,也就是朱祁钰的兄长,他才能够坐上皇位。
可朱祁钰也是大明皇族的子孙,土木堡之变是大明皇室之耻,也是大明之耻,更是大明百姓之耻。不是没有想过报仇,只是要报仇太难了。
朱祁钰擦了一把眼泪:“扶白名鹤起来,老蔡去准备一些酒茶。白名鹤今夜陪朕说说话,朕在深宫之中,听到的真话不多。”
说是下令叫扶,朱祁钰还是亲自伸了手,那怕只是粘到了白名鹤的衣服,这对于大明的臣子而言,也是天大的荣幸。
蔡公公出去招呼酒菜的时候,朱祁钰脸上出现的淡淡的笑容,一指这些箱子:“白名鹤呀,你说这些之中,有什么特别好的物件。别那成堆的金子来糊弄朕。”朱祁钰是一个很用心的人,他知道自己这会情绪有些不稳,所以不想开口谈正事,所以提到这些宝物。
白名鹤陪上笑容:“万岁,臣只认得银子,不识宝!”
朱祁钰爽朗的大笑两声:“你们来!”朱祁钰相信,金英、兴安、成敬等肯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纯白色的龙涎香、一人高的血珊瑚、半人高的水种翡翠、一丈长的沉香木、整箱的大珍珠、珍贵的黄华梨、少见的小叶紫檀、白檀木、还有那个白名鹤非常喜欢的大屏风,以及充满着阿拉伯风格的黄金弯刀,还有无数的各色宝石。
“万岁,这一块沉香木。奴已经估不出价值来,真要估算,怕是在京城愿万金的大有人在。那块龙涎香,一两香十两金的价放在京城,富户们都会蜂涌而至,倒象是粮铺今日半价一样了。”
听金英这么一说,朱祁钰哈哈大笑:“好一个粮铺今日半价!”
这句话。不仅说明了在京城富户心中,这些物件的卖的价比实际的价值低,更说明来买的人非常多。
兴安与成敬也品评了其他的宝物。
末了,朱祁钰说了一句:“你们的眼光不错。只是却错过了这太和殿之中最贵的一样。”
“奴等眼拙,请万岁指点!”
朱祁钰手一指白名鹤:“这太和殿之中,最贵的莫过于白名鹤对大明,对朕的心!”
“万岁!”白名鹤吓了一激冷,那怕这是称赞都很吓人。出头的鸟肯定命不长,这话要是传出去,百官不咬死自己才见鬼了呢。
朱祁钰伸手虚扶白名鹤:“起来,朕要对你说,这些朕先不取。朕给你七天时间,你用这些帮朕作一件事情。要让朕看到可以报仇雪恨的机会。朕不要刺杀,也不要阴谋,要的只是实实在在击败瓦刺,要看到也先绝望,朕要他活着跪在太庙之中。而不是他的脑袋。”
白名鹤正准备接话,兴安又一次帮了白名鹤。
“白名鹤,万岁之心意你要体会。眼下大明却有一些不足之处,土木堡之变,大明损失了五十万精锐。京师保卫战,又损失了两万精锐,军械兵器损失无数。眼下光是兵部仓库之中,准备修复的兵器就有四十万人份,可惜修复的费用太大,户部根本就拿不出来。还有,土木堡,良将损失极大。忠勇之士,损八百以上!”
白名鹤心中再一次感谢兴安,这是在提示自己困难有多大。
成敬了旁边也补充了一句:“太仓存粮,只有三十万石了。”
啊!白名鹤很意外,他在广东的时候听过。太仓库其实就是户部的国库粮仓了。京畿一带,还有九镇的用粮全靠这里支付。之前一直听说,这里年年都富余,竟然只有三十万石,这个数字真的少的可怜。
一直以为,这里怎么也有四百万石。
“这个不能怪谁,如果没有太仓之粮,京城就会有失守。放粮以军民一心对抗对敌,于尚书用的是良策,粮食可以再存,京城丢了那朕只有在祖宗面前自杀一条路了。”朱祁钰说的决绝。
白名鹤有雄心,却是官小言微。
“白名鹤,你告诉朕。你私下南洋,有多大的利。如果普通百姓去了,或者是其他的官员去了,会有多少利?”
朱祁钰这样问不是没有道理,一个火柴坊的收入,就差不多撑起了他皇宫内需。
这样的事情,大明朝怕是没有人作到。
就是曾经那位沈万三如果和白名鹤同时代,他也未必能够比得过白名鹤。
“万岁,商之道也是一个门学问。低买高卖是各位学士整天骂的,可商之道还有一条就是补缺。比如大同没有米,我就运米过去。这个利就比在江南卖米大一些,流通是一部分功劳,最重要的是,让各省作一些更擅长的事情,比如江南如果十室九桑的话,一年至少有一千万两银子的收益,全省百姓所得加起来,应该这是这个的三倍。”
朱祁钰不是愚儒,他懂白名鹤的意思。
“臣眼下不敢多讲,广东已经没有瓷器了。所有的都被臣拉走了,一担瓷器十两至三十两的进价,臣拉到暹罗就是六十五石米的毛利,再加上路上给军兵们的吃喝,赏赐,实落六十石不成问题。”
听白名鹤这么一说,朱祁钰来了兴趣。
“白名鹤,你在南洋,一年可以给大明弄回来多少米?”
白名鹤没敢立即回答。
先是心中计算了一下,说太大万一朱祁钰大开口,自己就被逼死了。说太少,这利不动人心,皇帝再不同意私下南洋,这事情就更吃亏了。
想来想去,白名鹤拿捏了一个数字。
“万岁,依眼下的情况,一年往京城运五百万石米,臣还是有把握的。不过要从京城换一些丝绸、瓷器等回去。”
“如果朕要一千万石呢?”朱祁钰的想法是,让河北、山西两生修养一下民生。
白名鹤坐在地下,伸手在地上画着南海的地图,然后在旁边用阿拉伯数子标注了一个。
见多识广的金英给朱祁钰解说着:“白大人画的南海各国图,那些符号是西域的数字。看来白大人学识果真广博!”
“万岁,如果广东修船。把南海的海匪清除了,一年一千二百万石米臣保了。”
白名鹤这个计算也是深入考虑过的。
朱祁钰没答应:“这个,朕没办法答应你。当然,如果你能够在朝堂之上说服了百官的话,朕可以助你。”
说服百官呀,这个有压力,而且有不小的压力。
“一个月,你只能留京一个月。这一个月时间里,你无论作什么只要事先给朕知道,朕就保着你。一个月后无论你的事情作到那个程度了,也必须立即离京。年底之前,朕再问你要二百万石精米补充太仓。”
白名鹤点点头,这个条件自己是必须要答应下来了。
代宗朱祁钰又说道:“如果这一个月,你能让朕惊喜的话。朕允许你往南京文武两界伸手,至于能不能把手伸进去,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万岁,臣只有七品官!”白名鹤这是叫苦呀。
白名鹤太优秀了,优秀到朱祁钰这个皇帝都妒忌。所以白名鹤为难的神情朱祁钰喜欢看。
金英靠近代宗朱祁钰,极小声的说道:“万岁,既然广东都司衙门把白名鹤当作棋子,而白名鹤又自愿成为这个棋子。不如万岁也让这个棋子再发挥一些效用,让这棋子多一些特殊的用处!”
朱祁钰抬脚往旁边走了几步:“有何妙计?”
“白名鹤太年轻,就算给他赐个军职也没用。不过可以有两招,一给白名鹤提半阶,从正七品县令提到从六品廉州府钱粮主薄。白名鹤不是求成凯去作合浦县县丞嘛,就让成凯去作合浦县令,再让东厂秘密帮白名鹤一把!”
金英才是真正的老政客,玩权力、玩政治、玩心眼的水平,杨宁这种级别的三五个捆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够打个平手。
只是金英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份,作为太监的极致,所以很少再出手了。
朱祁钰听到这个提议,当真是极有兴趣。
招了招手叫兴安过来,问了几句之后,兴安说道:“白名鹤受万岁常识,东厂是万岁的奴。广东那里的东厂就让白名鹤管起来,说不定能为万岁作大事!”
“有理!”朱祁钰很满意兴安的建议。
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挑了几个可靠的人安排到广东去之后,朱祁钰这才对白名鹤说道:“白名鹤,朕以为应该给你再升一升官。你那红珍珠的故事不错,可以再编排几个用在早朝之时,你献俘之功后,朕让你作廉州府从六品钱粮主薄!”
加了半品,似乎是件好事。
白名鹤磕头谢恩:“万岁,那这些物件臣就大胆用了。”
“你准备怎么用?”
“臣捐家产,万岁自然是拒绝。巨再捐,万岁勉强收下。却不收分文,全部用于作些大事,同时万岁下令皇宫里紧衣缩衣,要给九镇军兵一人两套棉衣之类。所需一切臣出了,臣会在这两天准备一下详细的计划出来。”
“准了!”朱祁钰没二话就答应了下来。
ps: 过节呀,楼下的炮成已经开始了。
估计明天早上能响疯了。
集中结婚果真可怕。
第112节 红粉骷髅
白名鹤在大约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出宫了。
新宅子是连夜成敬派人打理好的,挑出四十多个宫女,各年龄都有几人。四个年轻漂亮的自然给白名鹤送到内院去,
白名鹤从东华门进了皇宫,出的时候也走的东华门。
几个小太监前面带路,四个抬的小轿一晃一晃的在后面跟着,白名鹤感觉出了皇宫不远就停下了。
“白大人,到了!”说话的也是一个有职司的总管太监,放在宫里都是从五品的高职呢。太监最懂得察言观色,宫里权势大内的四大太监对白名鹤的态度让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把自己摆在比白名鹤低一档的层次上。
“有劳!”白名鹤一抱拳。
那位总管太监双介绍道:“白大人,这个宅子原先是太子少师的。却是空了些年头,白大人知道前太子不住在这里,现太子还在宫中。旁边的原太子宫名为洪庆宫,白大人切勿靠近,那里现在是太上皇在住!”
白名鹤点了点头:“知晓了,一定不敢有违。”
白名鹤心说卷入皇家恩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太上皇是软禁起来的,而且也很年轻。
“万岁说了,这个宅子离皇宫最近,而且北侧门出去,就是东华门大街。正门南河街有几个老铺子的点心,就是太后都有称赞。”
“那一定要去尝尝的!”白名鹤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送白名鹤进府,又将一些赏赐的东西叫人抬了进去。
这时已经是清晨,忙碌了一夜的仆役与侍女们排成方队过来跟白名鹤见礼。其中年长的管家,曾经也是某个三品京官家里的管家,后那位京官下狱,这个管官自然就成了官奴,这会派到白名鹤这宅子,作了一个二管家。
大管家,自然是要留给白名鹤亲自任命的人。
“老人家如何称呼!”白名鹤开口一问。那管家卟通就跪下了:“老奴见过主人,老奴是官奴原先的名字是不能再用的,求老爷赐名。”
“啊,就叫白安吧。平平安安,也不用那么多礼。”白名鹤伸手扶了一下,然后对白宏说道:“派人去天津卫,给宅子里放三千里银子,五万石米,其余的东西先入库。然后把这宅子也告诉那几位将军,他们要住这里也行,留在军营也行。”
白宏点了点头,立即安排了一个跟着白名鹤出来的白家人去办事。
白宏与白家人都是一个心思,白名鹤是关中白氏的三房嫡孙。要用人自然还是关中白氏的老白家人更可靠些。
白名鹤回到房中,这刚刚打扫的房间里还有一股子尘土的味道。
点上了熏香也没有好多少。
坐下没一会,清荷这边带着几个内院家丁与侍女也到了,十几架马车上装的是白名鹤在京城准备的样品,要说送礼的事情白名鹤考虑过。有些人送礼没有用。比如于谦,根本就不会收自己的礼物。
有些人送礼也白送,比如杨宁,不把自己打出来才是奇怪了。
所以就算是送礼,白名鹤认为此时在京城,送的也是心意,不是礼物。
“少爷。”清荷将一个账本递到了白名鹤的面前:“郑将军托妾给少爷带的。郑将军说走海路有十几条船底仓渗水,湿了有几千石米,还有船上有老鼠,也损了一些米。这些米清洗之后,就留作这些天食用。”
白名鹤翻开账本,上面记录的非常详细。
船号。仓号,损失了几石都有详细的记录。
“郑将军说借天津卫的工匠修船,些许支出一万石米无论是折银还是折工,肯定是足够了。只是要花些时日,最少需要二十天。”
白名鹤微微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郑大人这些小事都要一一记录,让我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听说少爷在皇宫待了一夜,清晨才回来。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如何!”
清荷不会去评价郑海龙的作事风格,也不敢在白名鹤对邓海龙的态度上有丝毫的进言,因为邓海龙的身份已经超出了她的分析能力,一个从二品的武官在一省之内,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职了。
就是放在京城,这都是顶尖的人物。
“恩,叫人准备热水,我想洗个澡。在船上的时候也一直没有好好洗一下,面君的时候我都怕万岁因为我身上臭了而问罪呢。”白名鹤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清荷也是笑了。
白名鹤顺手拉了一个清荷的手,这原本只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可清荷的手,却不自然的缩了一下后,又把自己的玉手向前微微的伸了半寸。
这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在白名鹤眼中却不普通。
自己是下意识拉了清荷的手,清荷去躲也是潜意识,那么就代表着清荷心中还有什么隔阂。当下白名鹤松开了清荷的手:“恩,是我失礼了。”
“不!”清荷紧张极了,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少爷想要清荷,是清荷之福!”
白名鹤摇了摇头:“要你的人,还是要你清荷呢。罢了,今日之事不要多想了,你冰雪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最近些日子,你帮我作件事情,但你不要出面。”
清荷的心有些恍惚,白名鹤的那一句,要人还是清荷她如何不懂呢。
心中多少也有一些纠结,她是借了白名鹤这个机会脱离行院,原本献身也是她的本份。正如之前所说,行院女子作的不是皮肉生意,她们是艺伎。比普通的女子更多情,更会作梦。
白名鹤看似儒雅,其实却是一个极霸道的人。
清荷怕白名鹤。
原本就怕,因为白名鹤的见识、胆量,以及作事的风格都非常的疯狂。当在南海之中,白名鹤谈笑之中就上海中多了一千多倭人的尸体之时,清荷从怕变成了敬畏,因为这种敬畏让她的心收了回来。
今天白名鹤的话点醒了恍惚之中的清荷,她打算重新思考自己的心。
所以白名鹤后面的话,她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白名鹤看到清荷的反应,无奈的笑了笑:“好了,等我洗完澡睡醒之后再说。这宅子的布置,你看着安排吧。我估计这宅子应该不会向上次那个被收回了,这可能就是以后我在京城的宅子了。”
清荷脸一红,赶紧施了一礼飞也似的逃掉了。
白名鹤在京城而言,只是一个比芝麻大一点,大约是绿豆级别的小官。可他摆的谱绝对比二品大官还牛,至少在宅子,家用等方面,白名鹤比于谦这位二品尚书奢侈多百倍不止。
一句要洗澡,一群人忙前忙后。烧水不是最重要的,屋内熏香,水中加香料等才是重点。
白名鹤已经泡在大桶之中,心却是一直静不下来,代宗把事情交给了他,那么第一步应该怎么作,切入点放在那里。去找于谦,时机合适吗?
给宣府与大同捐粮的理由合适吗?
杨义是杨洪的儿子,自己现在都不敢去杨洪的府上祭拜,用杨义的名义会不会引起其他的人的警觉,那么会引起多少麻烦呢。
白名鹤在木桶之中闭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屋外却是不清静,清荷瞪着那双迷死人的美目赶走了准备进去为白名鹤洗澡的两个侍女。这是新任二管家白安安排的,白安没有错,服侍主人本就是这些贱婢的荣幸。
清荷却不同意这些普通的侍女靠近白名鹤,这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孙苑君负责。
“你去!”清荷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
“我!”清荷的贴身侍女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就她一个人进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就不用去猜。所以清荷的侍女不敢,怕这是清荷对她的试探,她不是白名鹤的奴,而是清荷的私奴,先一步染指主人的男人,这个太危险了。
“去!”清荷一指房门,小丫头赶紧推门进去了。
白名鹤正在深思,门响的声音也不大,似乎听到响动,可好象又没有。白名鹤的心思还在为明天早晨酝酿着发言稿呢,明天是献俘,白名鹤有机会先开口的。
一直到一个柔滑的身体进入木桶之中,白名鹤这才反应过来。
“少爷,别,别看……”小丫头紧张的要死,这会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纱衣,见了水之后比不穿还让人容易喷血,眼看白名鹤要睁眼,小丫头赶紧伸手捂住了白名鹤的眼睛。
白名鹤一扶按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你是清荷身边的,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奴没名字。”
白名鹤的手按在小丫头的手上,小丫头另一只手又按在白名鹤的手上,生怕白名鹤把自己的手拉开,手上的感觉很怪,没有想像中那么纤柔,反倒是很粗。
“你为什么没有名字,你把旁边的那布巾给我!”白名鹤尽可能让上自己的语气平缓些。
当白名鹤用那布巾把眼睛包住之后,小丫头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将身体退到木桶的别外一边。
第114节 抚军令【第一更】
白名鹤上前,朱祁钰说道:“着白名鹤为兵部员外郎,代朕抚安。朕准备减皇宫用度,所有这些全部交由你处置,记得你给朕的承诺!”
这一会功夫,白名鹤就兼职了三个正七品的职务。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工资可以领!
户部尚书脸都黑了,一看这些黄金、珍宝交给白名鹤这个他眼中的半大孩子。正准备劝谏,却被高谷拉住了:“这些全是白名鹤的,不要出去自讨没趣。”高谷很清楚,这些是白名鹤从广东拉回来了。
至于说,为什么白名鹤从广东能够拉了这么多财宝回来,却还是一个迷。
白名鹤的火柴坊日进斗金,他还能有其他什么更高明的手段吗?
白名鹤摸了摸怀中暹罗王子的国书,思考再三后没有拿出来,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太急了或许不是好事。
只是拿出一份奏本:“万岁,臣小妾的父亲战死在大同城外。臣给大同捐精米五十万石,给宣府捐精米七十万石。铁、皮、药材等物,给宣府捐二十万两银子的货,给大同捐十万两银子,请万岁恩准!”
听到白名鹤这番话,好几个老臣都想用大耳光去抽白名鹤的脸。
为小妾捐了差不多百万两银子,你白名鹤真的有聚宝盆吗?是谁在借白名鹤的手,白名鹤这些钱粮到底是那里来的。
古代消息闭塞,要是放在现代,估计网络之下连白名鹤什么时候在海边走了一圈都能有详细的人肉记录。
可在大明,有人或许能够猜到,可等他们有了详细的证据之后,怕是也到半年之后了。
堆在太和殿前的一只只箱子再一次被装上马车,白名鹤心中倒是有些不安。拉过一个自己认识的总管太监:“你暗中留下一些珍品。”
“白大人放心,蔡大监与金大监已经挑过,昨夜就搬进后宫了。”
“好,这样好。”白名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珍宝要是代宗一样不留,白名鹤还真不敢将这些搬回来。
宫外,高谷与杨宁难得站在了一起,上次他们被白名鹤摆了一道,其中的原因也早就想了个清楚。
“杨大人,白名鹤这次又是给万岁冲锋在前了。”高谷自认自己不会看错。
杨宁却是摇了摇头:“我虽然不喜白名鹤此人。但白名鹤却是有情有义,他心中有自己的善恶,或许我们看不习惯。可他却用自己的心中的善恶来行事,所以他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杨大人这话说的极好。”
“户部没出钱,礼部没出人,兵部没出力。这所有的一切无论万岁想作什么,都找不出一个挡的理由。更何况是这种占大义的事情。”杨宁又说道。
高谷也点了点头:“是挡不了。我有两位好友的子侄家眷,还是流放之中。想必杨大人也有些亲朋受了或多或放的牵连。这件事情百官谁也不会阻止,只是……”
杨宁明白高谷这一句只是。
白名鹤先是一个免费体检,打折医疗就给京城百官挖了一个天大的坑,这会又是给了百官莫大的好处,那么接下来的坑会是什么?
只有一个人不问,也不与人商量,径直命令自己的轿子就去白名鹤眼下住的那宅子。
于谦到,白府谁敢挡呀。
莫不说于谦的身份,只凭那一身正气,普通人在于谦面前就先弱了三分。
白宏把于谦请到正堂,立即安排上最好的茶,最好的点心,再准备一些海货准备午餐。
白名鹤拉着金子财宝回来,一听于谦来了,一个头两个大。
进了正堂,白名鹤抱拳长躬一礼:“于大人!”
“我是恶客,不请自来。不过,不得不来!”于谦的语气生硬的让白名鹤很紧张。
白名鹤直起身来,看看了旁边的椅子,心中在犹豫自己是坐还是不坐。于谦却起身将官帽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你是主,我是客。你若愿意见我,我就坐在这里有许多话想问你。你如果不愿意见我,你面前也只有一位客人,没有兵部尚书!”
唉……。白名鹤叹了一口气后坐下了:“于大人请坐!”
于谦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怕白名鹤和自己不谈。
坐下之后,于谦先开口:“太和殿前麻布下的人头我看了,九成是倭人的,还有一成有些杂乱。但也不是我们大明的人,我相信你不是杀良冒功之人。”
“我许了万岁一个诺。”白名鹤主动讲起了于谦最想知道的事情。
于谦想知道,今天太和殿之前发生这一切,任谁都可以明白,这全部都是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钰的意思,白名鹤只是一个出来配戏的捧角。
白名鹤正要讲,华梅捧着茶进来了。
“于大人,这位就是李华梅。其祖母就是张玉景!”
于谦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华梅,开口说道:“忠良之后,眉宇之间也是英气十足。但老夫不相信你白名鹤会为一个小妾去捐银百万!”
哈!白名鹤干笑一声,先示意华梅下去,这才开口说道:“于公,于大人。你我在下泉村第一次相见,我白名鹤是什么人你于公清楚。我不怕告诉你,我这次从广东带的黄金就有一百二十五石,各种珍宝换成银子可以堆满现在的太仓库粮仓。”
太仓库粮仓是四百万石的存量。
“五百万两往上,具体数字我也不知道,太多的珍宝估不出价来。”在于谦面前,白名鹤不想说假话。
于谦瞬间就明白了:“你出海了?”
“是,我出海了,杀人,夺船、将原本南掌给倭国的贡品全数收下。就当着南掌一位总督的面,眨眼之间陈阿大带着他的人屠尽了一千多倭人,岸边所有的倭人在几天之后,一个也没有留。”
“一千多人头!”于谦心说,你白名鹤真的敢杀。
“不止,广东百姓家中,谁曾经被倭寇抢过,就可以领一个人头回去祭祀死者亡魂。我白名鹤要瓷器,广东全省百姓宁可不要碗吃饭,也硬是给我堆满了码头。我白名鹤要丝绸,广东百姓宁可穿麻布衣,也交店铺里所有的丝绸都搬到我的船上。”
于谦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白名鹤很懂得人心,你越发的可怕了。”
“我对大明律懂得不是太多,但我也知道。我有私通外邦、犯禁出海、私自领军、挑拨大明属国之间兴战端。”白名鹤说这些,于谦只是微笑不加任何评价。白名鹤又搬着指头在数了:“还有,我养活了些私兵,私自铸造了些兵器,最近还在造船,全新的一千料远海快速战船。”
白名鹤一一的说着自己认为可能的罪行。
于谦也帮白名鹤计算了一下:“这个,诛你九族应该够了。但是……”
“但是……”白名鹤也跟着来了一句。
“但,你这些罪名。罚与不罚全在万岁之言,就是衙史弹劾你最多将你罢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给大同与宣府捐粮,捐物?”
于谦不想绕圈子了,直接问明主题。
“先回答于大人,我给万岁一个许诺,用的是这个作的保!”白名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也先不可暗杀,不可搞阴谋让其内乱。要实实在在的,力战让也先绝望,然后把他弄到太庙去,给大明列祖列宗献祭!”
于谦当真吓了一跳,白名鹤好大的口气呀。
不过想一想,白名鹤能把倭人的人头送给广东百姓们,给万岁许这个诺不是难事。
“你凭什么?”于谦问了一句。
“就凭我白名鹤一年给京城运一座银山过来。于大人你在我心中就是大明的岳武穆,我出钱,你练兵。”
白名鹤真的说动于谦了,他如何不想给大明雪耻呀。
于谦没有立即回答白名鹤,而是问道:“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给大同与宣府捐粮。这件事情我相信与你刚才所说的完全不同,因为如果按你刚所说,你会把这些都交给我,而不是直接运到宣府与大同去!”
“为杨义,他是我的兄弟。他父亲死了,这份孝心要尽。死在任上的将军,是为守护大明门户而死。无论如何不能寒了死人的心,更不能寒了活人的心。所以,这一次我白名鹤是提着脑袋进京的,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
白名鹤说的真切。于谦却依然保持着怀疑的心态,不为别的,就为白名鹤在上次离京之前玩的那一手。这个年轻人太会演戏了。
正直的于谦那怕是信了,也要再怀疑一次。“白名鹤我问你,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于大人,接下来自然是想办法把一个可靠的人推到大同与宣府去。这是我与广东都司衙门商量好的事情。于私,为了杨洪都督花心血镇守之地,于公自然是为了大明的北防,于大义那些大明忠勇的士兵不能再有一次非战之罪了。”白名鹤很诚恳,可心里却没底。
于谦会不会相信自己,从于谦的眼神之中白名鹤看到了怀疑,而且不是普通的怀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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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正直无私【第二更】
于谦眼中的怀疑,让白名鹤有些泄气,说了这么多难道于谦还为上次的事情不信任自己吗?白名鹤知道自己这一次说的全是真话,当然上次也全是真话。
“于大人,你说让我怎么样才让取得你的信任?”朱祁钰没招了。
“先不说这个,我再问你。你有什么计划?”于谦回避了那个话题,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相信,或者说,白名鹤怎么作去作他才会相信一次。
白名鹤摇了摇头:“于大人就不要过问了,此事与于大人无关,既然于大人不信任我,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白名鹤也不是泥团,任人捏的。
于谦不意外白名鹤这种反应,白名鹤是个很狂,而且非常傲气的人。被自己一尔再,再尔三的怀疑,是个泥人也有火气了。
想到这里,于谦主动说道:“我想推荐两个去大同与宣府,特别是其中一人,李秉一定成为宣府巡抚。宣府与大同还是有些区别的,大同那边纵然有敌来,也有一战之力。宣府在上次大战之后,说寸草不生有些过,却也是城防尽失。”
白名鹤一抬手:“于大人等一下。”
于谦有些不太明白,白名鹤怎么突然打断了自己,这并不是礼貌或者是不礼貌的问题。
而是白名鹤这突然之间,又有什么变化了。
白名鹤离开正堂,很快抱着一个木盒回来。没有回避什么。当着于谦的面打开后从里面翻找了一会,然后找出其中一本。“就是这本。李秉!”白名鹤自言自语的说着,很快从那标着‘l’三品加的本书中找到了李秉。
细细读过之后,白名鹤很意外的看着于谦。
“于大人,这位李秉是胡濙的门生,而且是死忠。算起来是杨宁的同门,可以说是清流当中的骨干呀。你却要推荐清流的人,我当真是不明白了。”
于谦很淡然的一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既然你知道的不少。那我问你。李秉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名鹤继续翻看着资料,然后说道:“正直、无私,用人不记私嫌,作事尽心尽责。要说缺点,就是为人太过死板丝毫也不懂得变通,而且是一个认死理的人。”白名鹤念到这里将本子放下又说道:“象我白名鹤这种人,落在他手中估计死的很难看。”
于谦爽朗的笑了:“看来。你从锦衣卫弄到不少资料呀!”
白名鹤陪着干笑了两声。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解释,这些资料其实是从东厂搞到的更多,特别是京官的部分东厂的远比锦衣卫更详细。
“于大人,你当真要保此人作为宣府巡抚吗?”白名鹤很认真的问着。
于谦很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用心思考过眼下有资格成为宣府巡抚的所有人,以眼下的情况只有李秉最合适。宣府需要一个规矩,一个极死板的规矩。就比如说你捐钱去宣府。换一个无能的人,这粮怕是一半都无法用到正途上!”
白名鹤没回话。
光是于谦这份胸襟他就不能不说一个服字,按白名鹤原先的理解,派系之争就是党争了。于谦想让宣府好,肯定选择一个他手下可靠的人过去。却是没有想到于谦推荐的反倒是清流的人。
看白名鹤没有说话,于谦继续说道:“你要捐粮。这是你的钱粮还是万岁的钱粮与我于谦无关,我也不能、不敢在此事上多话。只是这些钱粮进了宣府,我这个兵部尚书就要为宣府负责,这些粮草一定要用到有用的地方!”
“于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东西直接交给李秉?”白名鹤认为自己分析的没有错。
果真,于谦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白名鹤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道:“那么大同呢?于大人有何想法?”
“年富,高谷的门生年富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深得高谷真传,可以将大同内部的矛盾,所有敌对的人都化解的极好。大同都督是兵部一位智将,清除大同一些污垢,却又不能搞得太僵让正常的军务无法执行,年富是不二人选。”
于谦说的太高明的了。
白名鹤听懂了,年富就是一个各稀泥的,于谦要收拾一些大同的烂人,还需要年富这个超一流的刹车来控制节奏。
既然于谦如实相告,白名鹤也没有办法藏着不说了。
“于大人,我的想法是。既然万岁说了非战之罪,那么就向全天下发布公告文书。曾经参加过土木堡之变的无论是兵、队、校、将。战时获罪的赦免,其余罪行另察。逃兵不记过,只要愿意重新回来的,依每个士兵赏粮五石,银三两为准。如若伤残的,发粮七石、银四两。战死者,家中妇孺无依者,粮十石,银五两!”
于谦倒吸了一口凉气,白名鹤此举好大的手笔呀。
可细细一算之后,于谦都虚了,当下就问道:“白名鹤,你可知道这需要多少钱粮吗?”
“一千万石粮,五百万两银子可够?”白名鹤没算过细账,可他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示弱了。
果真,白名鹤这吓死人的口气一出,于谦沉默了。
白名鹤心里清楚,这数字无数有多巨大,也不可能是要一下就拿出来的。等大明各省、州、县把这个通知下去。等分粮的过程等,怎么也要一年两年时间。
更何况,最终的作法肯定是,许多州县里对这些军人家庭减免赋税,然后白名鹤再把这些钱粮补给户部。
“那……”于谦犹豫了一下:“京师保卫战中的死伤呢?”
“于公,你有私心呀。我出这些是为了大明的军心士气,为了打也先作准备的。京师保卫战的赏赐,抚恤应该是兵部的事情,户部出钱粮吧!”白名鹤叫了一声于公,言语之间有些调侃之意,于谦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更是带着许多的无奈:“户部当时没有足够的钱粮,就是现在也没有。”
“那于大人你拿个数字出来,不过别吓到我。这件事情,于大人既然知道了也要帮我一次,我叫人把所有的东西运到京城来,宣府那边于大人给运过去。再有就是,抚军令的事情于大人兵部人多,就接手了吧。”
“你不怕我虚报一个数字?”于谦心说,这天文数字一样的抚军钱粮,随便摸一下就是上万两的好处呀。
换成谁白名鹤都不相信,可于谦,白名鹤不怀疑。
“于大人莫说笑,谁也从这里抽钱你就会敢砍了谁。而且这事情从名义上是万岁从内库出的钱粮,是万岁自己节衣缩食省出来的。谁敢伸手,就连脑袋一起砍了。”白名鹤来到大明之后,发现自己变得狠了。
要是在现代的时候,那里敢说什么动不动砍人的话。
“好!”话说到这份上,于谦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依然对白名鹤还抱有一些怀疑,至少眼前的事情白名鹤还可信。就在这正堂之上,于谦亲笔写奏本,将白名鹤的意思写的清楚。并且署名,再让白名鹤签上名。
“我这就入宫,如果快的话今天就会有小议。慢的话,后天就会诏告天下。”
“于大人,我就一个要求。别让户部参与,有些个事情我和他们不对路。”白名鹤特意提醒了一句。
于谦离开了,那奏本就没有收起来,一直捧在右手手心之上。
这是一个态度,对白名鹤的态度,也是于谦在进宫之时,对大明皇帝展示自己对此奏本的决心。
话说两边,于谦进宫面君。
京城中另一个白府之中,白崇远的府中白名鹭却是有些坐立不安。
“名鹭,安心坐下。除非名鹤派人来召你,否则你不可能直接去找他。名鹤现在的情况,别说是二伯了。京城的满朝文武摸不清头脑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你能作的只有等,如果无法静下来心来等,就去你老师那里读书吧!”
白崇远已经是正六品官了,大朝会上有他一席之地。
可在大朝会上他连靠近白名鹤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说话了。
只是那太和殿前摆的那些当真是让白崇远吓了一跳,有传闻白名鹤进京带着数百条大船,仅是第一天进京城,就有好上百辆马车。
白名鹤的事情他不懂,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参与其中。所以选择回避才是上上策,至少在京城里还没有人房间的把他和白名鹤联系在一起,那怕他们是至亲的伯父与侄子。别说是他,就是白名鹭都没有人把他和白名鹤联系在一起。
白名鹭还是年轻,终于忍不住了。
“二伯,名鹭准备去老师那里!”
“去吧,切记不要随便去你兄长白名鹤那里。京城的水比你想像之中深多了。
白名鹭可是比白名鹤听话多了,答应了就不会违背,带上自己的书去了商辂府。在京城这些日子里,白名鹭有多半的时间还是住在白崇远的府中。
商辂已经接到于谦的随从报告,只说于谦与白名鹤谈好了,然后于谦进宫去了。
进宫的原因,于谦并没有让人带话回来,就怕被有心人听到或者传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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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天恩浩荡【第三更】
在白名鹤进入京城的第三天清晨,依然是停了早朝。
一万禁军,三千太监,分成一千路。出发前往直隶京畿、山东各卫、辽海各卫、陕西北部各卫、山西各卫、河南各卫。还有许多派出民夫的省、州、县。
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钰,抚恤土木堡之变死伤军民。
山西全省,年内减赋税一半,也就是将下半年的赋税给减免了。
只是在抚恤的数额上,按白名鹤所提减了约三成。大明皇帝朱祁钰也怕把白名鹤过于为难了,万一拿不出这么多钱粮来,自己这个皇帝真正是会寒了忠臣的心。
就在当天下午,城外再一次出现百姓云集的盛况。
上一次是因为皇帝祭祀天地为百姓求风调雨顺,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天恩浩荡。圣旨上写的清楚,皇帝内库出银,有良善臣子捐出家产,如关中白氏之白名鹤倾家财取大义。又有许多良善之商,捐资购米……
只是一道圣旨,却有一千份副本,副本不是帛制,只是内庭专用纸与墨抄写而成。
除了各卫,各县之外,六部也收到这样的一份圣旨。
户部金濂,身为尚书在户部作尚书已经四年多了,之前还作了五年的刑部尚书。景泰初年之时,许多官员调换却没有动他的位置。
金濂对于大明官场来说,是一个很难评价的人。
他作事认真高谷这些混流不喜欢这种太较真的人,按理说他这种性格应该是清流喜欢的,可清流甚至不耻与他站在一起,起因是景泰初年,为稳定民心,代宗朱祁钰免天下粮十之三,这也是恩政。
可这位金濂呢?
他不收粮,却要求各州县把粮变成银、钱、帛继续上税,实际上是一文钱也没有免。
第一个弹劾他的是工部尚书江渊,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弹劾了他。这消息一放出去后,清流大怒,一天就上百份弹劾,因为金濂他失信于民。
下狱,问罪。代宗朱祁钰亲自去问案,得到了一个答案就是:“银布丝帛,诏书未载,若概减免,国用何资?”后于谦保了他,理由是如果没有金濂收回国库的钱,京师保卫战怎么打。
保是保了,但于谦也一直回避与金濂来往,在于谦心中讨厌这种不守规矩的人。特别是没有上司指令,却私自胆大行事的。更何况那还是圣旨呢。
另一人,吏部尚书何文渊却上书,理财非濂不可。代宗朱祁钰朱笔亲批,金濂官复原职,降半品变成从二品,罚俸禄一年,以示惩戒。
金濂,大明官场四大势力之外,很另类的一个二品大员。
此时他手上拿着的就是那份圣旨,细读了数次之后,轻轻的将那份圣旨放下:“来人!”
一个小吏进屋,低头听训。
“传……”金濂本想说传白名鹤来见他,可话到嘴边他犹豫了。
当真把白名鹤叫来又能干什么?
让白名鹤叫合浦的赋税吗?合浦县一年的赋税折银都超不过一万两,白名鹤随便拿出一点东西来,就够给他十年的合浦赋税了。往难听的说,白名鹤凭什么给他面子,只因为自己是二品官吗?
自己的权势,能有礼部杨宁更大?
“去白名鹤府上送去本官的帖子,就说本官准备拜访。”
那小吏跟随金濂多年,听到这个吩咐很是不理解:“大人,白名鹤虽然身兼四个正七品,可四个正七品加起来还是七品,您身为……”
“此事不可再提,依本官吩咐去作就是了。”金濂没让自己这个小吏说下去。
很快,小吏就到了白府,门外已经绑了数匹马,还停有几顶轿子。大明官场的官轿有着严格的等级要求,仅是看这个轿子就知道有三个二品大官。
送上帖子,这小吏就在门口等回信。
白名鹤这个时候并不在自己家里,可以说于谦再一次恶客上门,不仅仅是于谦一个人,他还叫了十几个人跟自己一起来。白名鹤不在府中又如何,于谦丝毫也不顾忌就坐在正堂之上,并且吩咐白府下人准备茶点,午餐。
白名鹤在那里,此时人在杨府。
杨义已经回家,全身披麻,虽然是庶子可也是杨家人,身为武将之家与文臣家还是有所不同的,文臣家中为了争嫡子争产业,多有不和。可武将之家讲究的是忠勇仁武,一切功勋爵位靠的是一刀一箭,所以庶子也并不受歧视。
白名鹤三跪九拜,行的是子侄大礼。
这一礼,杨家受下了。没有家属回礼就代表着杨家认白名鹤这份情。
大同、宣府。合计一百二十万石精米,三十万两军资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晋商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准备运输,两地的佥都御史、镇守使都已经飞马回京,不日就到京城。
杨洪死了,杨家在宣府与大同,依然是跺跺脚就能够震动两地。
“杨兄,请屏蔽左右!”白名鹤没有说理由,只说要求。
杨洪长子杨浚问都没有问,直接挥手叫家中仆役离开。也让杨洪的向位夫人小妾先到后堂去。杨浚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生母已经亡故。
白名鹤这才拿出那个盒子:“有一故人,托我将此物送于杨公灵前,与杨家共眠于地下!”
杨浚一抖衣袍跪接。
在场的只有杨家身为武将的男儿,而且都是至亲的子侄,所以也不用回避什么。
一支箭头,杨家的箭。杨家狼牙箭!
就算事先听到杨义提及,可真正看到这箭杨浚还是有些动容,他与其他人不同,因为他年龄大。所以有些个故事是他听过的,见到这箭他自然知道给箭的是谁。
将箭头放在灵位前,三叩首。
当白名鹤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可谁想杨浚却从供桌旁也拿来两个木盒,同样是打着铅封的。双手交给了白名鹤:“请名鹤弟将此转交故人,这里也有一个箭头。同样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另一个盒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父亲早年封存的,只说如果有生之年可以把箭头还给那位朋友,那么此盒也一并交给,如若没有机会就陪他长眠于地下。当此箭头的主人告诉你他的真名之时,我杨浚无论身在何处定当前往。我父说过,此生有一知己!”
白名鹤点点头,越发的感觉白福的来头很大。
“名鹤,作哥哥的告戒你一句。你这次来京虽是为了家里,可过于张扬了。石亨马上就要进京,他对宣府与大同,势在必得!”
杨浚说的是好话,也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话。
在场的人没有人比杨浚更了解大同与宣府了,他跟随父亲杨洪在那里多年。
白名鹤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浚哥,说起来你比我父亲年龄都大,叫你一声哥作弟弟也不能白叫。我只问哥哥一句话,宣府总督你作不作。”
“不是我想不想作,而是我能不能作?”杨浚根本就没信白名鹤的话。
白名鹤伸手一根手指摆了摆:“错,是让不让你作。”
想不想,能不能,让不让!很有趣的词语组合,听起来简单的很。杨浚却是无法理解。
“要杨兄一碗血。”白名鹤开口讨要。
杨浚哈哈大笑:“莫不是一碗,名鹤你与我杨家之情,纵然一条命也不怕给了你。”
“请,内室详谈!”白名鹤示意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杨家内院,杨浚的房间。
一张白布,一把刀,一只碗,一只笔。
“我要一份血书,杨家为大明忠心耿耿,可一直以来却没有足够大的功勋。叔父他老人家尽责一生,守边有功,也只是守。可守了这么多年,还有土木堡之变。”白名鹤说的杨浚动容。杨浚想开口,可白名鹤没给杨浚说话的机会:“哥哥先听我讲完!”
“你讲!”杨浚语气沉重的接了一句。
“万岁赦免土木堡非战之罪,可这是万岁的善与恩。杨家深以为耻,所以你血书献上,只说心中亦有血泪,不血耻不承爵。一个小小的爵位算什么,一纸血书明誓,将来带兵杀入大漠之时,才是真正的盖世之功!”
杨浚听完白名鹤这翻话,神情之中一会苦,一会怒,时尔激动,时尔伤感。
猛的撕开衣服,一刀刺入左肩,笔飞龙蛇。
血书诉说边军之苦,诉说历年来战死在边疆的战友、兄弟。立誓,此生与瓦刺也先不共戴天,国仇家恨之下,愿为边军马卒,只求大战之前可为先锋。
白名鹤在旁边看着,原本只是认为杨家忠义,只想争一争宣府总督之位。
可谁说,却说到了杨浚内心之中那压抑了多年的苦与恨,亲手埋藏了多少了袍泽。身为军人,父亲又是宣府守将。土木堡绝对是他,以及杨家最大的耻辱。这样的耻辱只有用血来洗刷。
杨浚真情流露,所写的已经不是白名鹤想要的。
这是杨浚的心,不是效忠,也不是话说,这是志!
一个军人,一个儿子,一个战友,一个大明铁血将军用血写的心,滴血的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