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隐居老者忆故事
白发老者娓娓道来,讲述了一个名叫莫须孤云的人生故事。
莫须孤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镇,自幼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在四五岁的时候便能读诵经书,吟诗作赋,被人们称为小神童。
一天,小镇上来了一名云游道人,见到莫须孤云之后,连连称奇。说是此子学文聪敏,更是一位练武奇才,可遇而不可求,愿意带他去学武艺。
在征得莫须孤云父母同意之后,云游道人便收他为徒,带他去了飘渺峰习武。
二十年寒暑易节,莫须孤云甚是勤奋,日间习武,夜里习文。起五更爬半夜,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里坚持不辍。
他觉得自己学业已成,武功已是技压群芳,在众多师兄弟里无人能比,自己又饱读经书,熟知兵法韬略,堪称文武全才。
自恃已成为道观中的佼佼者,以为将来道观掌门非他莫属。然而师傅说他心性未到,尚需修炼。
他对师父的这个论断耿耿于怀,却将不满之气撒到了师兄弟身上,经常主动找师兄弟,以比武为名狂虐众人,以此来展示他就是第一。
这更引起同门不满,可因武功不济又无可奈何。师傅一怒之下,言语挑明,正因如此他才做不了掌门。
对师傅的教诲他不但不心思悔改,而且对师傅也心生狭隙,连师傅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虐待师兄弟更是变本加厉。
在一次比武中,他竟然将一位师兄打断了脊椎骨,致使残疾瘫痪。
师傅将他关了禁闭,罚他面壁一年。
禁闭十五天之后,他又打伤了看守房门的师弟,逃出飘渺峰。
自以武功高强无所畏惧,飘渺峰待不下,便去天下找天地!
为了扬名,他专门找那些武艺高强之人挑战,每到一处便胜上一场,用这种方法确实提升了他的名气。这更让他狂傲不羁。
有一天,他到了乔路西鸟城,便打听这个城里谁武功最好。有好事者便将他引荐给了一名叫阿拉无忌的武痴。
两人年龄相仿,武艺也在伯仲之间,都想打败对方,均是出手狠辣,招招要命。两个人的打斗竟然持续了两个时辰,最后莫须孤云一脚将对方踢死,他也受了内伤。
他游历江湖一年,虽然打伤过不少对手,但还不至于伤了对方性命。
也幸好之前与这武痴立下了生死契约,才不至于吃官司,反而得到了一笔赌金。
但这个钱他拿着非常烫手,心有不安,得知对方家境殷实才收了钱。
师傅的教诲,同门的伤残,没有让他转变心性,但这一个比武对手的死亡,却让他心绪不宁。在调养恢复期间,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过于偏执过于自负。
从那以后,他不再找人挑战比武,便回了家乡小镇。
二十多年一直在飘渺峰学艺习武,相隔千里路途遥远,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家乡,连父母的相貌都已经忘记了。
他只记得自己有个弟弟,他离家的时候,那个弟弟还在襁褓之中,若没这弟弟的话,父母也不会让他去上山学艺。
然而当他回到小镇,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房倒屋塌,一片焦土。这里曾被洗劫过,焚烧过,已无人居住。
当时诸侯混战,狼烟四起,说不定哪里会有战争,想必那父母兄弟已经在战争中惨死。
他忤逆了师傅,打伤了同门,无颜再回缥缈峰,便决定参军从戎。他却不知道去找谁为父母和兄弟报仇,那就做一番枭雄霸业,也不失一个伟大理想。
后来,他确实参加了一方诸侯军营,整日里南征北战,东挡西杀。他武艺高强,又懂得文韬武略,很快就升为一方统领。
天下大乱,诸侯只为争夺地盘,而无义战。打了将近二十年的仗,他却渐渐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为谁效劳,为谁卖命,就连他所投靠的那诸侯王弟兄之间也是争得你死我活。
也正是在这种迷茫的状态下,他参加了一次安拉滨海城堡的突袭救援战,将一支围城月余的诸侯军队打得大败,几乎全部杀光。
这自是首功一件,他自然得到了封赏。正当他踌躇意满的时候,那诸侯王兄弟之间起了内讧,竟然自相残杀起来,导致这股势力逐渐日衰。
后来,他无意中从一位降卒口中得知,在那次突袭战中,敌营一方有一名叫莫须浮云的偏将。
他一听与他弟弟同名,便急忙询问是死是活。
那降卒却说再也没见过莫须浮云,应该是战死了,所有战死的人员尸体都掩埋了。
这个消息让莫须孤云深受打击。这多年未见以为早已死于战乱之中的弟弟突然有了消息,却已被自己的军队屠杀。
这种心灵的创伤无以弥补,再看看这方诸侯大势已去,他便挂印封金,悄悄离开了军营。
他觉得即便是武艺再高,保不了家人,成不了霸业,只是一味的屠戮,相互厮杀,与野兽又有何异?
这个时候他便想起了师傅的教诲,心性尤为重要。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思前想后,决定去找师傅认错。
可当他回到飘渺峰之后,发现这里也是破败不堪,战乱没有放过这片清修之地。
师傅早已圆寂,众弟子四散逃难,他只在山后找到了师傅的坟墓,痛哭一场,磕头离去。
从此后,他便开始游历天下,只去那青山幽谷,不进那繁华都市,只看那深山老林,不游那奇峰险峻。他只想与那松竹为伴,鸟雀为群。
两年后,他得知天下一统,已无战事,便到了座无名山中隐居起来,更不问沧桑世事,朝廷更选,只想在这青山幽谷中清修余生。
故事讲到这里,阿拉延宗便知道了白发老者讲的是他自己的经历。
他就是莫须孤云,那莫须浮云便是他的弟弟,阿拉无忌那个武痴就是师父的父亲。
他是师父的杀父仇人!
这让阿拉延宗心潮澎湃,听那故事听得热血沸腾!
由最初的恭敬转为崇拜,后又鄙夷,转而憎恨,居然还有丝丝的同情,到最后自己却开始迷茫了。
第92章 解心结骤然开打
自从阿拉延宗见到莫须孤云之后,他就一直盘坐在那里没有起过身,故事讲完了,他依然是那样气定神闲,长眉分彩,白须飘然。
阿拉延宗却有些心浮气躁了,时而凝眉,时而瞠目,呼吸都有些急促,紧闭着双唇,偶尔瞟上莫须孤云一眼。
莫须孤云见阿拉延宗表情变化如此丰富,哈哈一笑,“小哥似有心事,这个故事让你不舒服啦?”
阿拉延宗调匀呼吸,沉声问道:“想必老先生就是那莫须孤云了?”
“哈哈哈!小哥果然聪明,这就是我自己的故事。也是我的心事,一直想放下,终究还是放不下,总觉得欠缺了这个世上点什么。便选择清修来弥补,让时间来淡化。”
阿拉延宗鼻孔中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欠缺这世上什么,我可以帮你弥补!”
莫须孤云一听尤是惊奇,那不曾有过褶皱的面容,微微蹙眉,轻捋白须,笑道:“呵呵,小哥是取笑老夫吗?”
阿拉延宗面色严肃,正儿八经地说道:“岂敢,你我只需比试一番,便可了了你的心愿。”
莫须孤云仰面笑道:“若如此简单,那就谢谢小哥了,只是要辛苦小哥陪我走上一遭。”
阿拉延宗见他答应的痛快,话也回得快,“再好不过,我也可以学那武痴与你立下字据,生死勿论!”
“哈哈哈!”莫须孤云笑声更爽,“那倒不必。我出手有分寸,不会伤了小哥。”
阿拉延宗一听这话,像是那莫须孤云在轻视他,语气生硬而坚定地说道:“我出手可没分寸!”
“哈哈哈!我对小哥愈发的感兴趣了。那你就尽管施展你在平生所学吧,如果伤在你手,哪怕是死在你手,我也毫无怨言。哈哈哈!”
莫须孤云不相信阿拉延宗能够真的赢得了他,让他尽管放马过来。
这时在阿拉延宗心中愤怒之火占了上风,嘴上说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从竹梅上“噌”站了起来,抬腿便向莫须孤云踢去。
莫须孤云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阿拉延宗的腿已经到了眼前,急忙伸手相拦,挡住了这一脚。
而阿拉延宗右脚甫落,左脚便又踢去。莫须孤云同样是左右手相互交替拍击,那阿拉延宗的连环脚始终未踢到他的身上,他的人一直稳稳的坐在那里。
说话间,阿拉延宗已经踢出五六腿,竟没有任何功效,便改变腿法,由直踢变成横扫,右腿遂扫向莫须孤云的头部。
那莫须孤云依然是伸臂来挡,接连数脚,阿拉延宗就像踢在梅花桩上,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那莫须孤云依然稳稳的坐在那里。
阿拉延宗心里有点着急了,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一脚下去足有千斤之力,却奈何不了对方。
阿拉延宗推掌,右手与其右手相接,只听砰的一声,已感受到了对方的浑厚之力,但对方也为之一震。
借此机会,阿拉延宗再出左掌,拍向莫须孤云的头部。这个时候莫须孤云左掌是无法与阿拉延宗相对的,被迫起身,已然跃开丈余。
阿拉延宗见对方由盘膝而坐瞬间跃起,如此诡异,这是什么功夫?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顾不得想那么多,便纵身追去,与其展开拳脚对搏。
两人均是出拳如风,快似闪电,行动飘忽,高来高走,只见一团灰影与一团白影纠缠在一起。
那地上的枯草与落叶就似被旋旋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遂又四散落去,尚未落地,再次飘向空中,更不知落向哪里。
林中鸟已然惊飞,叽叽喳喳冲向天际,若是细听还能听到小兽的奔跑之声。茅屋里的梅花鹿兀自在那惊恐的跺来跺去,不知是离屋逃去,还是偏安于屋内。
乌拉之桃本来是傍在阿拉延宗身边,坐在竹椅上一同听那莫须孤云讲故事来着,后来闻到屋内飘出了肉香,便去看安拉小二将肉炖的如何了。
没想到她再走出小屋之时,阿拉延宗与那白发老者对打了起来。见二人拳脚如风混战在一起,已然惊愕,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拉小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来到门外,手里面还拿着马勺,看这惊心动魄的激战,他还真当是两个人在切磋武艺,禁不住喊出了声“好!”
可那阿拉延宗和莫须孤云并未理会二人,依然在那里酣斗。
阿拉延宗闪过莫须孤云迎面拍来的一掌,那掌风掠过耳际,竟将他身后的一颗杨树生生震断!大树倾倒,那树冠将周边的小树压了下去。
阿拉延宗已然心惊,这不是蛮力,这是内功!这掌力浑厚,无坚不摧。若是让他拍个正着,即便不死也会受伤。
阿拉延宗仗着身法轻灵,在那团白影周围闪转腾挪,绕来绕去,总是借机拍上一掌,踢上一腿。可是他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被对方拦截下来。
两人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尚未见胜负分晓。阿拉延宗忽然发现,在打斗中,他攻的多对方防的多。即便是对方攻击也总是稍稍偏过,让那力量中心将阿拉延宗绕了过去,只是击向他的身后。
或许是这白衣老者真的是在让着他,阿拉延宗那种好胜之心油然而生,他一定要与这个莫须孤云见个真章,否则解不了他的心结。
阿拉延宗纵身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如燕子穿云一般双掌凌空击下,直奔莫须孤云头顶而来。
那漠须孤云自然是双掌举过头顶去接,四掌相交,怦然而响。
阿拉延宗再次弹起,借势在空中一拧身,便迅速飘向莫须孤云身后。
这个突然的变化,竟然让莫须孤云措手不及,只得转身去迎战阿拉延宗。
那阿拉延宗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骑跨了他的双肩,两腿交叉,死死别住了他的头。
阿拉延宗顺势后仰,倒翻。
莫须孤云纵使功力深厚,他的双掌双脚此时却对阿拉延宗用不上力,身体只得随着阿拉延宗后翻的惯性,也向后翻去。
阿拉延宗这一翻,将他甩出了数丈。但见那莫须孤云却如同一朵白云轻轻飘落,稳稳地站住了身形。
当阿拉延宗看到这个情景,心里更是一惊,待再要出拳进攻,莫须孤云单掌一推,说道:“且慢!比试到此结束,老夫认输了。”
第93章 激战意外得秘籍
阿拉延宗顿住进攻的脚步,喘着粗气,额头鬓角已见了细汗,满脸的怒气依然未消,“我还没把你打倒,更没把你打死,你怎么就输了?”
莫须孤云只是微微气喘,但他心绪却不宁静了,摇摇头道:“人老不与筋骨为能,再打下去,终究会被你打倒,但还不至于被你打死。小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造诣,妄我空练了六十余年,最多与小哥打个平手。我已经输了。”
阿拉延宗依旧气鼓鼓的,“我们事前说好的生死勿论,你与那武痴比武不也是一方被打死方才休止吗?”
“哈哈哈!小哥误会了,是那武痴不服输,我本想点到为止,可他却停不下来。我二人武艺本在伯仲之间,谁稍一疏忽都会有性命之忧。我只是有些侥幸罢了,根本无意要他性命。”
阿拉延宗闻听此言怒气竟小了许多,紧握的双拳也松开了,只是脚下依旧摆着丁字步,欲攻似又想撤。
莫须孤云神情缓和下来,只稍一休息的功夫便气息调匀,一捋白须,轻笑道:“我与那武痴无冤无仇,只因比武失手伤了他性命,心里一直内疚,直到现在也不能释怀。正是他的死才让我改了心性,不可过分争强好胜,更不可无端杀戳。”
阿拉延宗怒火已消,竟然有些泄气了,莫须孤云这不也是在说我吗?我只一心想为师父的父亲报仇,可忽略了他具体亡故的起因。若真的是仇杀,当初师父也会寻找仇家的。
可师父没去,却扶危济困,悬壶济世,可见师父已然认同他父亲的死只是一场事故,才会放下的。
我为何竟没有如此心境呢?还想要为那武痴爷爷报仇!看来是我狭隘了。
想至此,阿拉延宗尴尬一笑,遂抱拳施礼道:“老爷爷承让了!”
“哈哈哈!”莫须孤云仰面长笑,“不是我承让,是你想通了。你与那武痴什么关系?”
阿拉延宗心中一惊,尚未通报姓名莫须孤云已然猜到我与那武痴定有关联,遂一想自己的言辞与表现,青红皂白尚未弄清,比武就要见生死,明显就是为那武痴报仇的举动,莫须孤云猜的出来自然不奇怪了。
阿拉延宗见那莫须孤云依旧好奇地望着自己,便连忙说道:“实不相瞒,那武痴是我师父的父亲,我自幼随师父长大,师父给我起名字,且随了他的姓,我叫阿拉延宗,说起来我应叫那武痴一声爷爷。”
莫须孤云抚掌朗笑,“哦?哈哈哈!这天下也是太小了,我们竟然能够相遇。只因跟你们谈得来,也未问询姓名便讲开了故事,没想到还有这般渊源。”
阿拉延宗心里总感觉有点别扭,说道:“只是这缘分有点虐呀!”
“刚才你说,跟你比试一番就能了了我的心愿,果不其然呀!你那武痴爷爷有你这么个武功高强的孙子,他应该感到欣慰,我也能稍做些弥补了。”
说罢,便转身进了茅草房。
阿拉延宗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尚不知莫须孤云什么意思,只是疑惑地望着他那一团白影进屋去。
乌拉之桃一直看着两人的打斗,心脏呯呯直跳,随着比武越来越激烈,她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阿拉延宗有个闪失,话语已然说不出。
可她见两人罢手,又在那一番交谈,气氛由紧张而轻松,她也松了口气。见莫须孤云进屋,她一时也不知说何是好,便紧走几步来到阿拉延宗身旁,茫然问道:“他是何意?”
阿拉延宗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安拉小二手拿马勺依然站在门口,他从看到阿拉延宗和莫须孤云两人打斗开始,一直对这精彩的场面看得是津津有味。他都忘记了锅里还炖着肉,就不曾回去看上一眼。
两人罢手之后,听到那番对话,自然是一头雾水,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莫须孤云向屋内走来,这才突然想起那锅里还炖着野鸡野兔呢,赶紧回身去看那锅,幸好柴火早已熄灭,锅里的肉已经焖熟,否则的话,那锅肉就变成肉粥了。
须臾,莫须孤云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了一本书,递与阿拉延宗,轻抚胡须笑道:“这本功法送给你吧,也算是我对那武痴的一个交代。”
阿拉延宗好奇地接过书来,一看见是本《内功修为大法》,甚感惊讶。他所修炼的武功全是外练功夫,无论是拳术、棍术、刀术、剑术,均是师父总结出来的技巧。
而这部书却是内功修为方法,如果修炼好,定能大幅提升自己的功力。想到此,不免心花怒放,一揖到地,连声称谢,“谢过老爷爷,将如此瑰宝送给我。”
“哈哈哈哈!”莫须孤云仰面笑道:“我之所以能够与你激战不至于败落,全仰仗它,这是我平生所学最精华的部分。我把它整理成书,一直想找个衣钵传人,你我有缘就归你了。”
阿拉延宗连忙跪倒叩谢,“再次谢过老爷爷。”
虽然莫须孤云刚才说了,要找衣钵传人,阿拉延宗也听得出来,但他不会跟他叫师傅,因为他有心结,师父的父亲是被他打死的,让他没法接受跟他叫声师傅,宁可去叫老爷爷。
那莫须孤云并不计较这些,又是哈哈一笑,将阿拉延宗扶起来,“咱们无须那么多的礼数,我不讲究这些。”
阿拉延宗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爷爷,作为您赠我武功秘籍的回报,我告诉您一个消息,您的心愿就真的可以了了。”
莫须孤云头一偏,好奇道:“你又有什么惊喜给我?我相信这一次肯定是更好的消息。”
“莫须浮云,也就是您的亲弟弟,他还活着。”
一听这话,莫须孤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狐疑,“此话当真?”
阿拉延宗恭敬道:“我怎敢对老爷爷胡言乱语。前些时日我们在魔峰岭还曾相见。”
“魔峰岭?哈哈哈哈!这是老天对我的眷顾,我后半生没有白修行啊!”莫须孤云仰天长啸,竟然是极度兴奋。
“是魔峰岭山寨。”阿拉延宗纠正道。
“哈哈哈!我知道那里,我曾领兵去过。老夫告辞了,去会我那兄弟是也!”
说罢,人已飘出数丈,一声呼哨,那梅花鹿从屋里蹿了出来,蹦蹦跳跳追去。
此时的安拉小二刚好从屋里出来,那鹿从他身旁蹿过,吓了他一跳,见莫须孤云正要远去,急忙喊了一声,“老爷爷肉熟啦!”
“你们吃吧!老夫心切,等不及啦!”
说话间,一团白影飘下山坡,已顺着山谷远去。
第94章 途中遇袭犯思量
阿拉延宗等人吃过饭后,已然是下午了。商量一下,决定明早再赶路,今夜就宿在这茅草房。
刚好利用下午时间,安拉小二将剩下的鸡肉兔肉淋干,乌拉之桃用油纸包了,便于携带。
次日一早,三人离开茅草房,沿小溪北行约一二里,向东跨过一座小木桥,迎着朝阳,继续前行。
又到下午时分,正行走间,忽听后面有马铃声响,一行车队赶将上来。
只见几十辆马车,一字排开,车轮滚滚,尘土飞扬,阳光一照像条乌龙腾云驾雾而来。
那车夫鞭梢在空中甩的响脆,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同时伴有“驾驾”的哟喝声。
那马儿因负着重,奔腾不起,只是小碎步颠着,踏踏的马蹄声与那马鞭声哟喝声车轮声混在一起。
阿拉延宗三人让开大道,闪在路边行走着。马车队前面十几人骑马开路,腰间挂了佩刀,身后背了弓箭,一阵风似的从三人身旁掠过。
紧接着,便是那马车跟进,马蹄扬起的灰尘已然将三人淹没了,连那车上坐了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未曾看清楚,只看到那马车货物都用麻袋装了,整齐的码垛在上面。
车队后面依然有十几人骑马断后。
其余人只顾催马前行,根本没有理会路边行走着的三个人。
最后那骑马之人,与前方马队拉开了距离,那扬起的尘雾稀薄了许多,超过三人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慌忙催马疾奔,去追赶队伍。
尽管是尘土飞扬,视线不清,阿拉延宗也早已看出这便是梅德庄园运送粮草的车队。
那梅德南富就在队伍的前面,与那些骑马庄丁混在一起。
队伍后面这个骑马人看着眼熟,只是一时未想起是谁。
尘埃落定,大地恢复清明。一行三人大概前行了三五里路,突然之间听到破空之声,“嗖嗖嗖”三只利箭迎面飞来!
阿拉延宗立时警觉,将离自己最近的乌拉之桃推了一把,随即闪身抓住一支射向自己的利箭。
只听得两声“哎哟”,一声“铛”。
乌拉之桃被阿拉延宗推了个趔趄,险些跌倒,就在这一刹那,一支箭矢擦身而过。
在阿拉延宗抓住迎面而来的那只利箭的同时,乌拉之桃还是被那支箭擦伤了左臂。
只因距离安拉小二较远,阿拉延宗不能再去推他,也抓不到第三支箭。“铛”的一声,那支箭正中安拉小二的胸部。安拉小二是被这一声响惊得哎哟起来的。
阿拉延宗尚未顾得二人如何,定晴向前方望去,见三十米之外,一块大石后面,有三个人在那里探头探脑。
阿拉延宗抬腿就要追赶,看看是什么人放冷箭要伤害他们,刚跨出两步,听得乌拉之桃一直哎哟,便立时止住了脚步。
前面那三人见未射中,也不再射第二次,见到阿拉延宗要去追他们,便急忙撤身,飞上石后的三只马匹,疾驰而去。
阿拉延宗心下惦念乌拉之桃二人,便赶紧折身返回。
乌拉之桃右手捂着左臂,秀眉紧蹙,咧着嘴只喊哎哟,那血已经顺着指缝流将出来,浸湿了衣衫。
“伤得怎么样?”
阿拉延宗满眼的关切,急忙奔到乌拉之桃跟前问道。
见她只是伤了臂膀,便又转头看那安了小二,“你伤到了没有?”
而那安拉小二怔怔地望着胸口,那里已被箭矢穿破,不过衣衫上只是留下一个小口。
阿拉延宗也感到奇怪,安拉小二胸口中了箭,只是衣服破损,人却没事。
安拉小二惊魂未定,“哎哟,这箭好大的力道,震得我胸口直疼。”伸手从怀里摸出他那把菜刀,那菜刀上竟然有一个白点儿,被箭头射了个小坑。
阿拉延宗这才明白,是这把菜刀救了阿拉安拉小二一条命。在感到庆幸之余,赶紧查看乌拉之桃的伤势。
幸亏阿拉延宗推了乌拉之桃一把,才未射中胸部要害,那箭矢只是从她的左臂旁掠过,划破衣衫,伤到肌肤,留下寸许长的口子。幸好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表皮。
阿拉延宗掐住她的胳膊,让那血流得慢一些,望着乌拉之桃痛苦的表情,伤在她身,痛在他心,心中甚是怜惜,连忙领她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从包袱里取出金创药,给乌拉之桃的伤口敷了。又从旧衣衫上扯了布条,绑了臂膀,这才算止住血。那金疮药有止痛作用,乌拉之桃才感到好受一些。
阿拉延宗看了一眼自己抓到的那只箭矢,做工精良,不像猎户更不像山贼自己做的箭羽那般粗糙。
这种箭矢阿拉延宗认的,在梅德庄园小镇上,梅德南强领兵围剿他时,那兵丁射的就是这箭矢。这是军队里用的箭羽。
可那之前骑马撤离的三个人并不像军中之人,那装束分明就是梅德庄园的庄丁。稍一思索,阿拉延宗已然明白,梅德庄园是有铁匠作坊的,长年为王朝提供兵器,制造箭矢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么说那梅德庄园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三个了,没在明里劫杀他们,却安排了人偷偷放冷箭,见没有得逞,阿拉延宗又发现了他们,便急急逃去。
安拉小二右手兀自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看来那梅德庄园已然知道我们活着,并没有真的被烧死。”
阿拉延宗瞥了一眼安拉小二,又瞅瞅乌拉之桃绑好的左臂,沉思片刻,说道:“这个情况不会一直瞒下去的。不怕他们来明的,就怕他们来暗的,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安慰一番之后,三个人喝了些水,继续赶路。
来到对方放冷箭的地方,阿拉延宗发现这里确实是一个绝佳的设伏场所,这是在道路有弯道的地方,南面有山石阻挡,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人在这里隐藏。
那三匹马早已跑的没了踪影,远方的道路上还有淡淡的尘雾尚未散尽。
遭受了这一次的袭击,阿拉延宗警惕性提高了,对沿途的地势一直在观察,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一定不会逃出他的听觉范围,和他目力所及之处。
心说道:再遇到他们偷袭,绝不放过!
第95章 关卡受阻遇流民
夕阳西下,天色将晚。
远远的看到前方似乎有个村庄,三个人便加快了脚步,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能够住宿的地方。
离得近了,目测这个村庄还不算小,总有几十户人家。进村的路口北面是一条小河流淌,南面是高山。这个路口是进村的唯一通道。
令他们失望的是,到了村口却有官兵把守,不让进村,也不让通过。
鹿角桠杈将道路封堵,数名兵丁手持长戟在道路两旁值守。
为首一名官兵手扶腰刀,喝道:“国王有令,为防瘟疫传播,各路口均不得放行!”
阿拉延宗上前问道:“既然不放行,之前有一车队可曾来过?”
那官兵凛然答道:“车队自然放行,他们带有通关文碟。”
阿拉延宗肯求道:“天色将晚,我们可否在此借住一宿?”
那领头的守军好像有些不耐烦,“我们的职责就是把守路口,不得放行。不仅是针对你们几个,之前来了几十号流民也都没有放过。”
阿拉延宗听有流民来过,稍一思索,便又问道:“军爷可知那流民去了何方?”
那官兵抬手一指南山,说道:“去了山里。”
顺着官兵所指方向,阿拉延宗望去,在来时的路上,距此大概一二里路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山口,从那里可以进入南山。
阿拉延宗与乌拉之桃二人稍一商量,既然路口过不去,在此耗着也无意义,还不如也去山里找个背风的地方,好熬过这一晚上。待明日看看能不能从山里绕过这个关口。
乌拉之桃和安拉小二觉得也只能如此,于是三人便折身往回走。
山谷比较宽阔,除了乱石以外,两面都有树林和杂草。进山谷大概一箭地,便听到有人声,阿拉延宗警觉起来。
寻声望去,见一群人在那里休息,不用说便是官兵口里的那些流民。
阿拉延宗很诧异,不知道这些流民来自哪里。当三人走到近前的时候,他发现这些人都很面熟,竟然是被梅德庄园赶出来的流民。
当看到阿拉延宗三人的时候,众人更是吃惊,有一大半人纷纷站了起来,大眼瞪小眼一副惊恐的状态。有人甚至开始向后撤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一位胆大一些的中年汉子,一边后退着,一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阿拉延宗等人问道:“你们是人是鬼?”
阿拉延宗听罢,忽然明白了,想必是这帮流民听到了他们三个已经被烧死的传言,都相信他们已经死去,在这里突然出现他们自然异常的恐慌。
阿拉延宗面带笑容,急忙上前施礼,说道:“诸位乡亲,我们自然是人。那些传闻我们已经被烧死的流言是假的,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在房子里。如果我们是鬼,你们怎么能看的这么真切,我又怎么能跟你们交谈呢?”
听阿拉延宗如此解释,已经有人开始相信了,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那中年汉子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哦哦,那些都是传言,我们还以为三位恩人真的被烧死了呢!恩人心善,自然能避得了祸端。”话没说完却连连咳嗽起来。
听他一说,众人已然相信三个人不是鬼了。
阿拉延宗听他咳嗽,便急忙上前,表示要给他诊断一下。一搭脉,阿拉延宗发现这位中年大叔已然感染了瘟疫。
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在这荒山里无法熬制草药。阿拉延宗稍一沉思,从包袱中取出银针,在那中年汉子的胳膊上刺了几下,说道:
“先给大叔缓解一下症状,在找到陶罐一类的器皿之后,熬些草药大叔喝下。”
中年汉子连连点头称谢,说是还有好几个人在发烧。
阿拉延宗望望众人,眉头紧锁,天快黑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人们就要露宿在这荒山野岭了。
这些身染疾病的流民露宿在山沟里,更会加重他们的病情。
阿拉延宗说道:“趁着天色尚有余晖,大家分头去寻找,看一看周边有没有山洞,我们好度过今晚,有山洞总比在这山谷里要好受一些。”
于是,便有四五十人起身,四散去寻找山洞了。乌拉之桃和安拉小二也随人群一同去寻找了。
阿拉延宗见坐在地上的那五六十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有的时不时的要咳嗽两声,有的只是在那里呼呼喘气,有的面色绯红,闭着眼,斜靠在石头上。
阿拉延宗心头沉重,这些人都面带菜色,身染疾病,赶紧上前一一把脉。当前无法用药,他便用银针刺穴,进行针灸治疗。
有人确实是得了瘟疫,针灸后咳嗽减轻,出气进气也顺畅了许多,人有了些精神,话也多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给阿拉延宗讲述这几天以来他们的经历。
阿拉延宗一边给其他人把脉诊治,一边听他们的遭遇。
自从被赶出梅德庄园,一部分人去了北方,大部分人便向东而来,打算去往王城。
没有食物,更没有药物,白日里行走劳累,夜晚就宿在那路边。半途中已经有两个人在夜间睡死过去,众人将他们葬在乱石堆里了。
没有食物他们只能边走边捡拾野果,甚至啃树皮嚼草根。看到那些野鸡野兔,他们也追不上,只得望洋兴叹。现在均是饥肠辘辘,力气全无,一些患有疾病的愈加严重。
当他们看到前面有村庄,感到有了活路,可是那守卫关卡的官兵根本就不放他们进村。他们讨不了饭吃,只得到这山谷里来,最起码能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
可是他们没有力气,更没有信心向深山走去,便在这里歇了脚。
那中年汉子被阿拉延宗针灸之后,咳嗽确实轻了许多,人也来了精神。
他告诉阿拉延宗看到一个车队过去了,当时他们正在那村口的关卡处。那车队过了关卡,并没有继续东行,而是进了村,听那人们嚷嚷着,说是要在那里住宿,明日再走。
这个消息阿拉延宗很是惊喜,心想,那车里拉的是粮食和药草,不管那是给谁送的,眼前的这些流民急需食物和药物。阿拉延宗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计划。
天色黑了下来,出去寻找山洞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返回,多是垂头丧气,一无所获。
安拉小二和乌拉之桃兴奋地跑了过来,说是进山二里看到一个山洞,山洞挺大,虽然不深,里面倒挺宽阔,而且那里还有山泉。
众人一听都面露喜色,阿拉延宗高呼一声,“今晚我们不但有地方住了,而且我还要让大家吃上一顿饱饭!”
众人一听立时兴奋起来,就连那原先靠在石头上病殃殃的流民也一下子有了精神,站了起来。
在安拉小二的带领下,众流民相互搀扶,向那山洞走去。
第96章 充饥裏腹当盗侠
那山洞果然宽敞,洞口宽有十几米,高约三四十米。虽然大了些,但总能避了山风。
阿拉延宗招呼大家在四周寻找一些干柴来,进洞生起篝火,这才看清洞里的情形。
这是一个钟乳石岩洞,那钟乳石像倒垂的冰锥悬挂在洞顶,一根根尖端向下,长短不一,被那篝火一映,影影绰绰,倒是有些阴森。
众人战战兢兢的走进来,见洞里不过三四十米便到了尽头,也就安下心来,不再担心里面会出现什么怪物。
又有人抱来柴草,多点了几堆篝火,洞里不但明亮起来,更有了一丝暖意。那钟乳石也不再显得阴森可怖,看着倒有些美丽呢。
就在那洞口的边缘处,确实有一个泉眼在咕咕的冒着泉水,有人上前洗了把脸,掬水喝了才走进洞中。
已经有人在地下铺了干草,或坐或卧,静下来休息了。
此时,那个中年汉子凑到阿拉延宗跟前,搓搓手,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然后笑道:“少侠刚才说,今晚可以让我们吃上一顿饱饭……”
说话间,瞥了眼阿拉延宗三人身上的包裹,又接着说道:“既使三位背的全是食物,也不够这将近百十来人吃的呀!”
阿拉延宗听他如此一说,就要解身上的包袱。一旁的乌拉之挑连忙摁住他的手,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安拉小二在旁边也“啊”了一声,见阿拉延宗不再解包袱,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看他如何解释。
阿拉延宗瞅瞅二人,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身上的那点儿野鸡肉野兔肉,还有那点炒米,都不够这一百来号人塞牙缝的。
如果此时贡献出来,不但解不了众人的饥饿,他们今后也没了吃的。
阿拉延宗略一沉思,便对那中年汉子说道:“你看到的那个车队便是梅德庄园运送粮草的车队,那上面除了粮食便是药草。我想领人去那里搬粮食,再弄些药草给大家治病。”
众人一听马上兴奋起来,已经有二几十个身体壮一点的男人站起身来,纷纷表示愿意跟随他一同前去。
阿拉延宗伸手向下按了按,“大家稍安勿躁,要去村里搬运粮食那必须秘密进行,大张旗鼓的是进不去的。”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阿拉延宗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一遍,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于是,大多数人便开始围着火堆坐下休息,有的眯着眼坐在那里靠在石上睡了起来。倒有几个精神头大一点的,又到洞外寻了些干柴,将那篝火添得更旺一些。
阿拉延宗三人也找地方坐了,悄悄地议论着,补充着刚才阿拉延宗所想的那个方案。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淡淡的月光,在这山里行走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看不清脚下的石头。
阿拉延宗让乌拉之桃看着三个人的包裹,与众人守在洞里。他领着安拉小二和十几个身体尚好的流民悄悄地出了山洞。
借着那微弱的月光,走下山来,出了山谷,不走大路,紧贴着路边的岩石小心翼翼的前行。一路上谁都不说话,恐怕惊动那把守关卡的官兵。
待行至关卡近前,阿拉延宗一摆手,众人蹲下伏在路边。
那路口已没有兵丁值守,从旁边的一个帐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阿拉延宗走上前去,轻轻一纵便越过了路障,悄悄撩开帐篷门帘。只见五六个兵丁虽然全副武装,但都已倒在床上酣然入睡,那大戟就戳在门口处。
阿拉延宗进了帐篷,迅速地在每个身上各点了一下,让他们睡得更沉一些。
出了帐篷,阿拉延宗并没有招呼众人,而是急速向那庄内行去。
家家户户都已关门熟睡了。
村中有一个大院里面透着光亮,这是整个村子里面唯一有亮光的院落。看那高大的院门,阿拉延宗猜测那马车队的马车很有可能便在那院中。
阿拉延宗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爬上高墙,向院中观瞧。
这个院落好大,足有十来亩,这是一大户人家。房檐下悬挂的十几个灯笼,将院子里照的甚是光明。
不过远离灯笼的南墙根儿处还是有些阴影,因为那里停放着几十辆马车,那马儿已经卸了车,一起拴在西侧的马厩里。
正房屋里全黑了灯,应该是都已经睡了。
东厢房这边有一间屋子,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却听不到人声。
阿拉延宗翻墙进来,先摸了摸马车上的麻袋,确认装的是大米。又摸了其他几个车辆,终于找到有几车是药草。
阿拉延宗到了东厢房的墙根下,仔细听了听,屋内只有鼾声,便悄悄地推开门。十来个庄丁有的在铺上躺了,有的在桌子上趴着,都已酣然入睡。
为了保险起见,阿拉延宗在每个人身上又点了一下,让他们睡得更香。
出了门,将门带上,来至院落大门,拨开门栓,走将出来,再将门虚掩,他便快速返回到村口。
阿拉延宗将路障搬开一个缺口,一挥手,安拉小二便带着十几个人,哈着腰,迅速地小步赶了过来,鱼贯而入,过了路障。
七拐八拐,一众人等便来到那座大院。
推门进来,先到那粮车前,阿拉延宗解开绳索,每两个人抬了一袋,让安拉小二带着众人迅速离去,只留下两个人。
阿拉延宗又看了西厢房的几个屋子,打燃火镰观察一番,在一个杂货间里找到了两口破铁锅和两个大陶罐,便让那二人拎了,也离开了大院。
阿拉延宗没有马上离开,他又找到了一只大布袋和几只小布袋,再次来到那装运药草的马车旁。
只需用鼻子一闻,他便知道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样的药草。找到了他想要的药草,阿拉延宗取出小飞刀,挑开麻袋口的一个角。
那药草都是已经切碎了的,便顺着麻袋口流进的小布袋里。阿拉延宗将小布袋扎好口,再放入大布袋里。
以这种方式再去寻找另一种药草。因为每一个麻袋弄出来的药草并不多,乍一看去,并不像曾经动过。
阿拉延宗拎了布袋,来到院落大门口,将布袋放在门外,遂又在里面将大门栓了,他从院墙上蹦将出来,拎了布袋,向村外疾速行去。
安拉小二早已领着众人离开村庄回了山洞,阿拉延宗在关卡处将在路障复原,便也背着药草布袋回山洞了。
第97章 安顿灾民夜入城
回到山洞,一见有了大米,众人都兴奋起来,就连那病殃殃靠在石头上的流民都没了睡意,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众人一起忙活起来,有人在迫不及待解麻袋,抓起那大米,满脸是惊喜。
有人去泉水边刷铁锅,更有人找来了几块石头,在那篝火旁支架起来。
将米倒入锅中,便翻炒起来,为了炒的均匀,不至于糊锅,有人找了两截木棍,在那铁锅里一直搅拌着。
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都围在铁锅旁,闻着大米逐渐飘出的米香。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期待着尽快炒熟。有人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
且不说众人期待着这场盛宴,阿拉延宗让两个人将陶罐洗净,他打开布袋,捡了药草,分别装在两个陶罐里。有人帮他接了泉水,拎到那篝火旁,熬制药草。
安拉小二帮着炒米,乌拉之桃与阿拉延宗守着药罐。
阿拉延宗又吩咐几个人出去寻些干草来,说是一会儿有用。
第一锅米炒熟了,众人刚要抓抢,阿拉延宗制止,建议先分给哪些患病体弱的人。其他人虽然也是异常饥饿,但都没有怨言,只是咽着唾沫等待着。
第二锅米炒熟了,又分给了那些妇女和孩子。
第三锅,第四锅……依次分了下去。
药草熬好了,有人取了碗,将药汤分与病患去喝。
众人终于吃饱了,那炒大米的两口锅还没有停。按照阿拉延宗的意思,要将这七袋大米全部炒熟,分给众人,便于携带食用。
药草也熬了五六罐,除了那些病患需要喝药以外,其他没有染病的也都喝了一些,大家都知道阿拉延宗是让众人预防瘟疫。
此外,还有几个人得的病不是瘟疫,或是腹痛,或是头痛,阿拉延宗又挑些药草熬了起来。
这一夜人们都很兴奋,在将炒熟的大米分到每个人手中的时候,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兴奋过后,多数已经安然入睡。
可那阿延宗中还不能睡,他已提前让人在那空米袋中装了干草,乌拉之桃帮他把布袋口重新缝上。
阿拉延宗带了五六个人,拎着草布袋重新返回村庄。
故伎重施,来到大院,将那草布袋放回原来的车上,用绳子重新扎好车。这样看起来,那辆车也仿佛从未动过一样。
返回山洞,阿拉延宗等人忙活了一晚上也很疲惫,便在那篝火旁靠着石头沉沉睡去。
其实众人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光已经放亮,就连平时喜欢早起的阿拉延宗也还没有醒来。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人们被那射进洞里的阳光照醒了,才陆陆续续地起来。
一睁眼,便有人忍不住去抓把那尚带有余温的炒米,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当众人都醒来之后,一个何去何从的问题,重新摆在人们面前。
人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山洞,每个人几斤的大米,吃完之后还是没了吃的,又将如何呢?
还是要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在人多的地方,哪怕去讨饭也能找到吃的。
这个村庄那官兵是不让待的。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要到王城去,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王城的具体情况,但总要去试一试,比一直待在这个山洞要有希望。
至于过这个关卡,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从这山上绕过去。一种是等到晚间的时候,就像昨天夜里那样,悄悄的溜过去。不过这还要在这里等上一天,白天肯定是过不去的。
众人都倾向于第二种方法。
阿拉延宗分析,在这里多待一天,人们的食物便会紧张一天,很有必要先去打探一下王城的情况。
最后他决定,他们三个人上山,从山上绕过关卡去王城。
众人可以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过关,在这白天里可以到山上寻找一些猎物,补充食源。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还剩有不少的药草,阿拉延宗便叫了几名妇女到身边,给他们说了熬制药草的注意事项,便领着乌拉之桃二人出发了。
先是顺着山谷继续向南行走,大概二三里之后,终于找到一条爬向东山的小路。
穿行在乱石丛中,树林中,阿拉延宗捎带又打了两只山鸡,交与有安拉小二拎了。
虽然绕了远,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绕过了那关卡,又回到了官道上。
只见前面尘土飞扬,仔细观瞧,是那运粮草的车队刚刚过去。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再也没有遇到其他人。
又走了一天的路,已经望到了王城的影子,大概有二三十里的样子。这里已是一片平原,远离了山区。
三个人加快了脚步,想赶在天黑之前进入王城。
天色暗了下来,他们终于赶到了王城的东城门,可那城门紧闭,吊桥高起,他们已经进不了城了。
阿拉延宗望了望周边的地形,王城外的地势比较开阔,一眼就能看出去老远,在城南两三里的样子有一片小树林,那里地势起伏。
阿拉延宗三人便决定到那里憩身。
找了一个土坡,周边长满了荆条,这里尚能挡些夜风,三人扯了些干草,取出羊皮鹿皮铺了,便将就着在这里休息。
吃了一些兔肉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阿拉延宗告诫二人,在这里呆着不要四处走动,他想趁着夜色到城里探查一番。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其他人进城,更没有看到出城的人,看样子白天也进不了城。
必须要知道城里什么情况,才能决定是不是进入城里,长期留下来。
乌拉之桃二人明白他的意思,便在这里休息等待。
阿拉延宗来到城池南门,望了望那十米宽的护城河,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太清楚河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城墙上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有官兵把守。
阿拉延宗又望了望那高高吊起的吊桥,退后十几米。忽又跑将起来,跑到护城河边,他便突然纵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待身体落下,双手便扒住了吊桥翘起的那一端。
双手较力,他已经翻到了吊桥的另一侧,随即顺着吊桥滑了下去。
遂又顺着城墙根儿向西跑去,来到西南角,双手抱了城墙角,手脚并用,迅速向上攀爬。
到墙头,向内探望了一眼,见没有人,便纵身翻过墙垛,落在城墙上,遂又快速找到台阶,下了城墙。
第98章 偶然来到旧识家
进了城,街道上除了偶尔的几盏灯笼之外,竟然空无一人。家家关门闭户,处处寂静无声。
这让阿拉延宗很奇怪,这哪里像王城的样子?没有一丁点儿的繁荣景象,难道这里已然封城?
在这暗夜中,他沿着街道行去,突然听到脚步声,寻声望去,却是一队巡逻的兵丁正在向前方走去。
阿拉延宗望了望各家各户,院里面倒是透着灯光,说明家里面还都有人在。他猜想或许是晚上已经宵禁,居民不得外出。
正疑惑间,见一处院门“吱扭”一响,走出一人,手里端了木盆,将水倒入门旁的木桶里。
阿拉延宗急忙上前几步,见是名妇女,便打声招呼,“大嫂,打扰了。”
那妇女见有人出现,竟然一惊,天色较黑,看不清来人面容,但她还是应了,“大兄弟,有什么事吗?”
阿拉延宗连忙问道:“大嫂,我只想问一下,为什么街里没有人?”
那妇女两手端着木盆怔在那里,“难道大兄弟不知道?”
阿拉延宗不可能告诉她,他是刚刚从城外偷偷溜进来的,尴尬笑道:“惭愧,确实不知。”
那妇女也奇了怪了,两手端着木盆,便仔细观察阿拉延宗。借着远处微弱的灯笼光线,看阿拉延宗有点眼熟便走下台阶,来至近前定睛观瞧。
“哎呀!恩人呐!大兄弟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阿拉延宗听这话也仔细观看那妇女,虽然背着光线,他居然也认出来了这位青年妇女。
“大嫂,真的是你呀!刚才听声音我也觉得耳熟,只是不敢相信在这里能够见到你。怎么回事?”
原来这妇女便是他们在山腰客栈帮助过的那个母亲,女儿被劫匪踢死了,葬在了山上。阿拉延宗很惊讶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那妇女赶忙一拉阿拉延宗的衣袖,“大兄弟快到家里说话,这里不宜久留。”
阿拉延宗便跟她进了院门,那妇女反手将门拴了。
“大兄弟到屋里说话。”
那妇女很是热情,将木盆放在院中,引着阿拉延宗向房屋内室走去。
阿拉延宗扫视一眼院落。这是一个四合小院,虽然不大,却是个砖瓦结构,正房四间,还有一个东厢房。
室内透出灯光,推门进来,堂屋有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坐在竹椅上,正扒拉着算盘。
那妇女进屋便介绍道:“当家的,我去倒潲水,却见到了恩人。这便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救过我的安拉少侠。”
那青年男子急忙站起身来,抱拳施礼,说道:“久仰少侠大名,光临寒舍,不胜荣幸。快快请坐!”
说话的同时,便伸手示意阿拉延宗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阿拉延宗见这青年男子面皮白净浓眉大眼,颌下无须,发后扎了个发髻,人显得特别精神,一身青袍非常得体,更显得有些儒雅。
那妇女向阿拉延宗介绍道:“这是我当家的莫声求安。”
阿拉延宗面带微笑,连忙还礼道:“莫声大哥,小弟打扰了。”
那莫声求安遂又冲那妇女说道:“幸儿,还不快给恩人上茶。”
那叫幸儿的妇女连忙应了一声,便去沏茶了。
阿拉延宗又客套一番,终于还是坐到了竹椅上。待幸儿端了茶来,三个人均是面带喜色,相互攀谈起来。
原来这妇女名叫安迪幸儿,到了维科奇山城,在那流民大逃亡的时候,与阿拉延宗等人走散,她便随着人流向北逃去。
一路上思念丈夫和女儿,心中苦楚,更是漫无目的,只是下意识的随着人群逃亡,走了另一条道路。白天不停的走路,晚上就露宿在荒郊野外。
心情不佳,她不与别人交流,别人也没有精力搭讪她。当看到有人病死、饿死在路上,她便会联想到自己的不幸,也跟着伤心落泪。
幸亏怀里有乌拉之桃给的一些肉干儿,她省吃俭用,每天只吃一点。在路上她也会捡拾些野果,比别人多熬了些时日。
即便是这样,有一天还是因为饥饿而昏倒了。那前面的流民早已远去,谁也没注意到在队伍最后面的安迪幸儿。
当她醒来,却发现躺在一位青年男人的怀里,正在给她喂水喝。
那青年又给她吃了烧饼,终于不再饥饿。
她得救了,自然是一番感激,这些话语发自肺腑,那青年更是客套。
谈话间,她见那青年相貌俊朗,心地善良,那青年看她虽然穿着朴素,倒也不失俏丽,四目相对,倾刻间便互生爱意。
那男子便是莫声求安,他是到乡间做些小买卖返回王城,见安迪幸儿躺在地上,伸手一探,尚有鼻息,只是昏迷,便将他救了。
得知安迪幸儿在逃难,想要去王城,而王城又没有亲朋好友投靠,便邀她去家里。
当她得知莫声求安也曾有一妻子,去岁病故,并未留下子嗣,考虑到自身的处境,便欣然应诺。
当时已离王城不远,在莫声求安的搀扶下,便来到了城里。
莫声求安精心照顾,安迪幸儿将养几日便恢复了常态,人有了精神,性格也开朗起来。
在亲朋好友的张罗下,两个人便简简单单成了婚。这样,安迪幸儿便名正言顺地帮助莫声求安料理家务了。
而那莫声求安在城里乡下走街串巷卖些日常用品更加带劲儿,或许幸福来的太突然,老天并没有让他们这么顺利,买卖做不了了。
那些流民与安迪幸儿同一天进了王城,最初还能讨要到一些吃喝。但有人还会相聚死去,而那瘟疫也传染给了王城的黎民。
国王便下令封闭了城池,将那流民悉数赶往了一座庙宇,将他们集中在那里,而不得出入,当然也派了医者前去治疗。
安迪幸儿已然有了家庭,自然不属那流民之列,便留在了家里。可是一封城,莫声求安也不能外出做他的买卖了。
最近一段时间小两口只能闲赋在家,充其量收拾些家务。
当得知阿拉延宗是翻城墙进来的,两个人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信不信对于阿拉延宗来说都没有多大关系。
可当得知乌拉之桃二人还在城外的时候,安迪幸儿二人极力想邀请他们也进城来。
让阿拉延宗发愁的是,那二人根本就过不了护城河,怎么能上得了城墙呢?
第99章 摸黑夜渡护城河
见莫声求安夫妻二人确有诚意,希望乌拉之桃二人也到城里来。阿拉延宗直表示感激,能够让乌拉之桃住到安迪幸儿家,总比露宿在那荆条地里要好受的多。
只是苦于没有桥梁,更没有船只将他们渡过护城何来。如果能过了河,他便可以用绳索将他们系上城墙。
见阿拉延宗双眉紧锁,正在苦苦思索过河的方法,莫声求安忽然说道:“我家有一个圆形的大簸箩。我曾试过,不漏水,用它可以将那二人一一渡过护城河。”
安迪幸儿立刻眼放精光,“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那簸箩很结实的,坐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阿拉延宗听罢眉头展开,惊喜道:“这倒是一个法子,我可不可以先看一看那簸箩?”
“当然,当然。幸儿快去,将簸箩拿来。”莫声求安都有点儿迫不及待了,催促着幸儿。
安迪幸儿急忙出了房门,小碎步跑向东厢房,很快搬了一个大簸箩回来。
这只大簸箩直径足有一米半,尚有九成新,编织的藤条都非常完好,没有断缺。
阿拉延宗摁了摁还很挺实,把它放到水里,坐上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足可以当一只小船儿来用。
阿拉延宗想了想,问道:“家里有没有绳索?”
莫声求安笑道:“我做的就是日常用品的买卖,绳索自然有的是,这就给你取来。”
说罢,便出了屋子,很快就扛回来一捆绳索,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都有。
阿拉延宗一瞧十分高兴,便挑拣一番,找了一根拇指粗的绳索,约有二十来米。又挑了两根十几米长小拇指粗的绳子,说是这些足够了。
又让那安迪幸儿寻了两米来长的纳鞋底用的细绳子,用针引着,在大簸箩边缘来回穿了,将细绳系在上面,对称着系了两根。
莫声求安看那阿拉延宗的行为,已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一直点头称赞,“好好好!少侠聪明,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阿拉延宗以微笑回应。东西准备好了,阿拉延宗将绳索盘好,斜挎到肩上,将那簸箩也捆在身上,便向二人告辞。
这时街上依然是空无一人,也不见那巡逻兵丁。阿拉延宗背着簸箩,顺着墙根儿,极速向城墙那边奔去。
到了城墙下,找到台阶,拾阶而上,复又来到西南角,翻身上了城墙,顺墙角滑下。
解下身上的簸箩和绳索,将那拇指粗的长绳放在了城墙根儿下。重新将连在簸箩上的细绳子捆绑一番,全部放到簸箩里。
阿拉延宗将那簸箩平端,立即身体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转了五六圈之后,便将簸箩抛出。
那簸箩飞速旋转着,像那飞碟一般轻飘飘地跨过护城河,落到了地上,落地后像陀螺一样依然打着旋儿,只听到轻微的摩擦声,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这番动作不会弄出那大声的异响,而惊动守城的官兵。
阿拉延宗又跑道南城门口,一哈腰便跑上那斜拉着的吊桥,双脚蹋上吊桥顶端,纵身跃起,空中翻腾,轻飘飘落到了护城河的对岸。
在那微弱的月光下,一个快速奔跑的身影,急速向那荆条地跑去,在城墙这方根本就听不到脚步声。
乌拉之桃见阿拉延宗很快返了回来,急忙问询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阿拉延宗便将他知道的情况一一告诉了他们。乌拉之桃二人先是一阵喜,又是一阵忧。
喜的是见到了安迪幸儿,而她又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归宿,替她高兴。忧的是王城已经封城,即便是进去也不好生活,何况城门紧闭。
当得知阿拉延宗已经想好了让他们进城的方法时,乌拉之桃二人便又兴高采烈起来,急忙改变话头,说是先进了城再说吧,总比住在这荒郊野地里强。
三人赶紧收拾一下行李,阿拉延宗领着二人悄悄地来到圆簸箩那里。阿拉延宗摸黑找了一块长条石,绑在了绳索一端。
低声向二人交代一番之后,他便又跑到南城门处,故伎重施,越上吊桥滑了下来,再次回到西南城墙角处。
他打了个手势,安拉小二右手拎着拴有长条石一端的绳子,抡着旋转起来,随即抛向阿拉延宗。
阿拉延宗伸手准确地接住了长条石,他在这一方轻轻的往回收绳子,护城河对岸,乌拉之桃平端着簸箩,到了河边,慢慢的放入护城河里。
安拉小二在后面拽着绳子,系着簸箩,协同作业,终于将那簸箩平稳地放到了水面。
莫声求安经常外出,他对周边护城河水的深浅比较了解,已经告诉阿拉延宗,西南角这方护城河水离那岸边是最浅的地方,最多不超过一人深,其他地方要深得多,从这里过河最合适。
阿拉延宗也便选择了这里,做为过河点儿。
安拉小二用脚踩住了绳索,不让那簸箩随水飘去。
乌拉之桃在安拉小二的帮助下,拉了他的手,从岸边慢慢滑下去。
她试着两脚进入簸箩,借助安拉小二绳索的用力点寻找平衡。终于那簸箩可以吃力了,她便慢慢蹲下身去,扶着簸箩的边缘坐好,尽量保持身体平稳。
乌拉之桃之涛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到了簸箩里,便打了个手势。
安拉小二轻轻的慢慢放松这一端的绳子。城墙这边的阿拉延宗逐步收紧绳索,那乌拉之桃坐在簸箩里慢慢地向城墙这边飘来。
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飘到了对岸。阿拉延宗将拴有长条石一端的绳索垂下去,让乌拉之桃抓紧,便将她拉了上来。
上了岸,乌拉之桃长出一口气,悄声说道:“好紧张啊!”
阿拉延宗只是低声说了句“有惊无险”,便向安拉小二摆了摆手。
安拉小二迅速拉动绳索,将那簸箩拽回了对岸。
可要知道,他的左臂还没有好转,依然挎在脖子上面,单靠右手实在难完成这些动作。
便将左手从布绳套里脱了出来,虽然左臂依然有些疼痛,但多少也能用些力了。
安拉小二顺着河岸向下溜,双手交替压了绳索,不至于让那簸箩飘到一旁去。
他试探着将一只脚踏进簸箩里面,待踩得稳了,才放另一只脚,然后慢慢收缩身子。先是蹲到簸箩里,再缓缓坐下,然后将绳子捯过来,悉数放进簸箩。
终于办的稳妥了,才挥手向着阿拉延宗示意,阿拉延宗便慢慢的将他拉至对岸。
同法炮制,垂了绳索,让他抓了一头,将他拉上岸去。
这个时候安拉小二才感到那左臂断骨处的疼痛,想想刚才的情景,更是心有余悸。不过,这时还顾不上感慨这些,下一步他们要登上这高高的城墙。
第100章 入城更觉屋中暖
二人均已上岸,阿拉延宗低语一番,将那粗绳一端在安拉小二腰间捆了,一端拴在圆簸箩的细绳头上,便将长条石别在后腰。
双手抱着墙角爬上城墙,照旧看了看城墙上,确认没有巡逻的守军。
翻身跳进去之后,取下长条石,将那圆簸箩用绳子系了上来,解开粗绳结,抖抖绳索,下面的安拉小二便抓紧了绳子。
阿拉延宗双手交替向上拽,那安拉小二便将双脚蹬在城墙上,随着阿拉延宗的用力,很快的也攀上了城墙。
阿拉延宗将粗绳子的一端抛下城来,乌拉之桃在腰间捆了,用手拽了拽打好的绳结,感觉很牢固,便由阿拉延宗将她也拽了上去。
三个人抓紧时间收拾绳索,安拉小二将那粗绳子斜背在肩上,阿拉延宗背上簸箩,三人才向着台阶处行去。
快到台阶的时候,在城墙东南角竟然见灯光晃动,并伴有整齐的脚步声。阿拉延宗判断那是巡逻的兵丁,三个人便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踏下台阶,那兵丁也转将过来。幸亏离得远,这边又比较黑,他们没有被发现。如果他们行动再迟缓一些的话,有可能就暴露了。
在庆幸之余,三人不再停留,由阿拉延宗领着,专捡那灯光暗处行走,期间躲过了一处在那街道巡逻的兵丁。
很快三人便来到安迪幸儿的家门口。幸儿给他们留了门,阿拉延宗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三人闪身进了院子,复又关门上栓。
安迪幸儿夫妇见到他们安然进了城,自是一番欢喜。
看到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安迪幸儿总是叹息,便联想到自己当初逃荒的情形,对乌拉之桃更是怜惜。
收了簸箩和绳子,安迪幸儿打来了一盆温水,让大家洗手净面之后,又招呼三人到厢房用餐。
原来在阿拉延宗走了之后,莫声求安便让安迪幸儿去做饭。虽然阿拉延宗说三人已经用过晚饭,但知道他们在外餐风宿露肯定吃不饱也吃不好,趁这机会让他们饱餐一顿。
在莫声求安夫妻二人的热情恳求下,三人便又喝了些稀饭,吃了些蔬菜,纷纷表示感激。
安迪幸儿又领着三个人到正房的东边两间,让他们看了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乌拉之挑住东间,阿拉延宗和安拉小二住那邻间。
床铺上已经铺好了被褥,那被褥干净整洁,尚有淡淡的熏香。很久没有住过这么温暖的屋子了,虽然住过哈溜家的房子也感到不错,但毕竟比较寒酸。
阿拉延宗眼眶有些湿润了,再看那乌拉之桃,两行泪水已流了下来,那安拉小二竟然撇着嘴哭出了声。
这不是悲切,这是感动。
不仅如此,安迪幸儿还烧了热水,让他们分别洗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风尘和这多天的污垢。
现在阿拉延宗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竟然已是泪水不断。
沐浴之后,每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就像脱胎换骨一般。乌拉之桃更是兴奋,并没有马上休息,她敛了三个人的衣服,趁着有温水,浆洗起来。
阿拉延宗惦记乌拉之桃臂上的伤。乌拉之桃虽说不碍事,但阿拉延宗坚持要看一看。
乌拉之桃脱掉左臂衣袖,一条玉臂展现在阿拉延宗眼前,他竟然精神一恍,心头竟有些躁动。跟乌拉之桃相处这么久,他没有仔细欣赏过乌拉之桃裸露的胳膊。
小的时候,倒是经常见到那小细胳膊肆意舞动,也没有什么感觉。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在摸乌拉之桃臂膀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有些轻微的颤动。
赶紧定了定神,仔细去看那伤口,伤口已然结疤,只要不碰掉疤,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的。
阿拉延宗重新找了一块洁净的白布条,给乌拉之桃裹了伤臂,叮嘱她两句,便又去看安拉小二。
安拉小二的左臂并无大碍,阿拉延宗重新给他固定好木板,叫他注意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先不要用力了,以免接骨处断开,并让他早些上床休息。
阿拉延宗又到了堂屋,与安迪幸儿夫妇一起闲聊了起来。
通过莫声求安,了解了王城一些历史、风土人情以及当朝情况。
当然,莫声求安只是一介草民,他所知道的宫廷情况,那也都是众所周知的。至于一些秘辛他无从得知,充其量只是一些民间传言罢了。
但是阿拉延宗对这些毫无根据的传言非常感兴趣。在他听来虽然心情不爽,可他不得不引起重视。因为这些传言竟然跟那莫须浮云说的极其相似。
说是当朝国王,不要看他现在有时会施些仁政,那是为拢民心固政权。此君暴力已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听不进臣子的谏言。
对他持反对态度的,要么打压,要么清除异已。他的意见当朝臣子无人敢反驳,他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据说此人城府极深,在老国王即将天下一统的时候,他便谋害了他的兄长,是为了以后他能够继承王位。
可那老国王身体康健,活得长久,但数年之后,老国王突然染病,不几天病情加重,很快病危,前后不到半月老国王就殡天了。
新君当然名正言顺地继了位,可有传言说是他等不及了,害死了老国王。
坊间自有传闻,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有众所周知的证据,谁也不会去给当今国王定罪。即便是定了罪,那又将如何呢?
莫声求安又说,其实对于谁当国王,对黎明百姓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只要他的政策能够让百姓平安,让百姓富裕,能够安居乐业已经足以。
之后他说的话,阿拉延宗已经听不进去了,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他那未曾谋面的父母,谁又是他的亲人,谁又是他的仇人?如果自己真的与这王室有关,他又将何去何从?
阿拉延宗心乱如麻,借口劳累回屋休息。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哪里睡得着?
见身旁的安拉小二已经酣然入睡,他悄悄起身,带了短剑飞刀,黑巾蒙面,出了屋门。
他要夜探王宫!
第101章 探宫初次见国王
阿拉延宗来到街上,依然是灯光昏暗,死气沉沉。他也刚好借着这夜色的掩护隐身潜行。
虽然未曾来过莫须王城,更不晓得王城建筑布局,但是他从莫声求安口里得知,那王宫就在王城的北部。这些对于阿拉延宗来说已经足够了。
当他临近王宫时,听到有脚步声,急忙隐身一家院墙的阴影处。
灯光乍现,一队禁军巡逻而至,那脚步的节奏比那巡视城墙和城内的兵丁整齐了许多。
步履铿锵,戈明戟亮,整齐划一。大概有二十几人的样子,成两列纵队,在一名骑马挎枪武官的带领下,沿着王宫墙外街道,自西向东而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宫门紧闭,宫墙巍峨,比那外围城墙还要高一些,这王宫就是一个城中城。
但这些并难不住阿拉延宗,他也顺着那宫墙外的道路向东行去。走了不到一箭之地,又听到脚步声,便再次在暗处隐了身子。
一队巡逻禁军自东向西而来。阿拉延宗心中疑惑,难道刚刚过去的那一队又返了回来?
再一细瞧,那领头的武将却是持得一把长刀,阿拉延宗明白了,这分明是两队禁军相向交叉巡逻。
待巡逻队过去,阿拉延宗不再耽搁,向东急速跑去。他要趁着巡逻军队过来的间隙攀上宫墙。
这抱墙角翻城墙,对阿拉延宗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进得宫内,那灯火比宫外灯火要明亮了许多,但在远处望去依然显得光线昏暗。
阿拉延宗只看到了那房间建筑比那外面高大精致,看不清房屋的整体布局,只能摸索而行。
王宫虽大,照样死寂。
南部是宫殿,北面才是后宫,阿拉延宗自然不会去大殿找那国王,便向北奔去。
宫城内没有兵丁巡逻,但总会有宫娥太监出现,阿拉延宗是这么想的,只要能见到人,他就能有办法找到国王在哪儿。
可他到了后宫发现,除了挂在那回廊下的灯笼映着红光,照得满院明亮之外,见不到一个人影。
那房屋雕梁画栋,勾转廊回,一派辉煌,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也看得出皇家气派。
纵使身旁的花圃飘着浓郁的花香,阿拉延宗根本无意欣赏那奇花异景。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头脑一热便进了王宫,可从未来过,对这里一无所知,这个时间点别说国王就连那下人,也应该都睡了。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说话声,阿拉延宗急忙隐到一座假山后,偷偷观瞧。
只见两个人迎面走来。一人挑着灯笼,一人手托茶盘,身穿紫色宫衣,头戴乌纱小帽。顺着花间小径,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低语。
两人的谈话引起了阿拉延宗的注意。
“这么晚了,三王妃偏要喝那碧螺春。你说她晚上还睡得着吗?”
“即便是三王妃晚上不喝茶,估计也是孤枕难眠。”
“我看不但是三王妃,就连着大王妃二王妃,也只能独守空房。”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只喜欢在他那御书房,一两个月也不到后宫妃子这边住上一晚。”
“你来的晚不知道,这都两年多了,陛下以批阅奏章为由,远离宫闱。”
“不近女色,哪来的子嗣?”
“唉,这话不可乱说,小心掉了脑袋。”
眼见那二人近了假山,阿拉延宗现出身形,在二人侧后伸指速点,二人当即晕厥倒地。
就在那茶盘从小太监手中刚一脱手的时候,阿拉延宗已探手托住。
只是那灯笼已然落地,阿拉延宗迅速捡起,好在灯笼没有燃烧起来,将灯笼吹熄,连同茶盘放到了假山后。
阿拉延宗将两个太监一手一个拎了提到假山后面。
解了其中一个太监的紫色宫衣套在了自己青衣外面,摘了那乌纱小帽,将自己的黑色卷发罩了起来,摘下面巾揣入怀里。
阿拉延宗端了茶盘向前殿走去,他要寻找那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光明亮,金碧辉煌,数只铜鹤嘴中冒出缕缕青烟,使得偌大个书房内淡淡烟雾充盈,一股熏香直扑鼻腔,让人顿感舒泰精神。
国王莫斡无疆坐在龙椅上,正伏在龙书案上批阅奏章,那奏章摞了盈尺高。
一位小太监走了近来,国王莫斡无疆并没有抬头,依然圈圈点点认真批阅,只是说了一句,“孤未唤人,不得前来打扰,规矩忘了吗?”
小太监答道:“陛下,奴才前来奉茶。”
莫斡无疆这才抬头瞥了一眼,见小太监双手托着茶盘,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龙书案旁。
“放到龙书案上,你可以退下了。”莫斡无疆依然书写不停。
这个冒牌的太监正是阿拉延宗,近前一步将茶盘放到案上,拎了茶壶,翻过茶碗,倒了茶,闪到一旁。
仔细端详那莫斡无疆,未戴王冠,只是梳了发髻,头上已有了不少白发,面皮白皙,却透着赤红,眉头有两道竖纹。穿着黄缎龙袍,必是那国王无疑。
只见莫斡无疆依旧奋笔疾书,在那奏折上刷刷点点,朱笔御签一丝不苟,却又不时眉头紧锁。
阿拉延宗见他批得认真,并没有马上再次打扰,从怀里掏出他的鲸鱼玉佩,扯下来攥在手里,等待着。
那莫斡无疆感受到小太监并未离开,随即抬头瞠目,“为何还不出去,在此干扰孤家?”
阿拉延宗这才将鲸鱼玉佩捧了上去,“陛下,可曾识得这个物件儿?”
那莫斡无疆扫了一眼玉佩,并未停下手中朱笔,只是说道:“孤又将他遗落了,放到案上你可以下去了,明日去后宫领赏。”
阿拉延宗一听心中惊异,这本是我的玉佩,他竟然将其当做他的。难道他也有这样的玉佩?
“陛下,我是问陛下可识得这玉佩?”
莫斡无疆见阿拉延宗如此问话,便搁下朱笔,瞪了他一眼,怒道:“这本是孤的玉佩,后宫人人皆知,我岂能不识?孤已经答应赏你了,放下玉佩下去吧。”
说罢,伸手去端茶碗。
此时阿拉延宗说道:“可这玉佩是我的。”
莫斡无疆茶水刚入口却喷了出来,全喷到了那奏折上,便将茶碗在龙书案上一蹾,更是龙颜大怒。
“大胆奴才!竟敢觊觎孤家宝物!居然给孤上凉茶,你可知罪?”随即高喊一声,“来人!”
第102章 未料想宫中斗打
阿拉延宗见莫斡无疆已然恼怒,笑道:“不用喊了,外面的人都睡着了,就咱两个。”
莫斡无疆顿时一愣,立马提高警惕,面色骤变,喝道:“你是何人?你不是宫中太监!”
阿拉延宗脸上笑容依旧,姿势依旧,双手捧着那玉佩,微欠身体,“正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才特来问询陛下。陛下能告诉我是谁吗?”
莫斡无疆盯着阿拉延宗手中的玉佩仔细观瞧,通体碧绿,晶莹剔透,肥鲸喷水,气势磅礴,便更觉惊诧,这不是自己的玉佩又是何人的?
他伸手欲取那玉佩,阿拉延宗手已撤回,将玉佩握在手中,脸上笑容随之也消失了。
莫斡无疆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部,感觉到那里尚有一硬物,但并未取出来,却突然一拍龙书案,“大胆奴才!让孤告诉你是何人,你是窃贼,你是刺客,你要谋害孤家!”
阿拉延宗冷哼一声,“陛下不必给草民扣这么大的帽子,草民还没想弑君。现在看来,陛下是想治草民于死罪,原因就是这玉佩你有我也有!”
莫斡无疆再细端详面前的这个小太监,心中更觉惊讶!太像了,那眉眼,那神态,怎么那么熟悉?如果再长出一脸胡须,那不是大哥又是谁?
然而他却喝道:“谁派你来的?你哪来的玉佩?”莫斡无疆色厉内荏。
“没人派我来,这玉佩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阿拉延宗双眼紧盯着莫斡无疆面部表情的变化,他想从对方神情中找到心中问题的答案。
而那国王莫斡无疆却呵呵两声,面部的肌肉有些僵化,笑道:“世间相同的物品多了,何况一个配饰。是孤想多了,错怪你了,你退下吧。”
见莫斡无疆竟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阿拉延宗心中疑惑未解,又添新的疑惑。难道这玉佩与王室无关?
素闻当朝国王性情暴戾,初见尚觉他勤于政务,深夜还在批阅奏章,喝到凉茶倒是有些震怒,见了玉佩还要赏赐下人,说那玉佩不是他的自然生气,而此时却没了怒意。难道民间传闻有误?
是呀,世间一样的东西多了,何止一件玉佩!单单一件玉佩确实证明不了什么。
阿拉延宗有些泄气了,父亲的三尺悬剑和那铁甲不知所踪,看来只有这几件物品在一起才能互相佐证。
与王室无关最好,省得跟那暴君扯上关系。
心念至此,阿拉延宗退后两步,躬身一礼,转身向门口走去。
可他刚走几步,身后却传来风声,那是长剑舞动之风!
阿拉延宗极速向前一跃,随即转过身来。莫斡无疆长剑刺空,不觉一惊,并不搭话,长剑再次劈砍。
阿拉延宗腾挪躲避,莫斡无疆却越杀越狠,每一剑都紧随阿拉延宗,只想一招毙其命。
可那阿拉延宗身法太过灵活,只需蹦跳便能闪开,两人遂在偌大的书房内兜开了圈子。
阿拉延宗一边躲闪,一面说道:“我本无心刺杀国王,陛下却要草民性命!”
说话间,甩掉紫袍,抽出腰间短剑,与莫斡无疆对打起来,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你夜闯王宫就是死罪!”
阿拉延宗没有武器之时,莫斡无疆步步紧逼,那长剑都伤不到阿拉延宗半分毫毛。阿拉延宗手中有了短剑,两人战局形势立反,现在他已经被阿拉延宗逼得倒退了。
莫斡无疆心中开始惊慌,自己是马上战将,武艺也未曾落下,即便是当了国王,隔三差五的也会练习剑法。虽不若当年勇猛,但一般的武将也不是对手。
而眼前这个冒名的小太监,自己偷袭不成,打斗也伤他不得。打得如此热闹,外面也没有人来,时间一久,自己恐遭不测,便萌生退意。
阿拉延宗并未下杀手,他心中疑惑颇多,更是心乱如麻,只是出于自保,才与之对剑。
那莫斡无疆边打边退,绕到龙书案后,按了机关,连同龙椅一同消失于地下。
阿拉延宗一惊,再看那龙椅处,地面已经恢复如常,蹲下身用手敲敲,下面自然是空的,用脚踩踩,地板纹丝不动。
既然国王已经地遁,此地不宜久留,阿拉延宗摘掉乌纱小帽,取了面巾重新蒙上,快速步出御书房。
行不多远,便听到周边有呐喊声传来。
“捉刺客!有人行刺国王!”
阿拉延宗顺着道路急速向东奔去,他得快速出宫,人多了会很麻烦。
而迎面却跑来一队兵丁,已然发现了阿拉延宗。
“刺客在此!莫让他跑了!”
进王宫时阿拉延宗没有见到巡逻兵丁,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呀?而此时他顾不得想这些,眼看就要与兵丁相遇,他便纵身跃起,上了屋顶,蹿房越脊继续向东奔去。
下面的兵丁自然追不上他,知道他在房上也是无可奈何,只是高喊着“捉拿刺客”,在下面尾随追来。
阿拉延宗很快便将那兵丁甩得远了,再过三五十米便到宫墙,出了宫墙他们其奈我何?
那是阿拉延宗这么想的,可是身后的屋脊上却飘来两个人影,与他相距不足十丈。只听一声大喊:“大胆刺客,竟敢夜闯王宫,留下命来!”
阿拉延宗正欲提速,却见前方屋脊上站着一个人影,灯光反射,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那人握着一柄长剑。
对方已经截住了阿拉延宗的退路。
阿拉延宗只得刹住脚步,而此时身后两个人影,已然到了近前。
两柄长剑一前一后向阿拉延宗刺来。
脚下屋脊中间高两侧低,若是躲闪自然要跳到斜坡上,再退就会被逼下房去,阿拉延宗便在脊顶举剑相迎。
那二人虽然剑长,但苦于在屋脊之上与阿拉延宗有同样的担忧,脚下却没有腾挪的地方,一旦闪避也会失了长剑的优势。
纵然对方是两个人,也只能你一招我一招的交互进攻,那阿拉延宗的对手就相当于只剩一个人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即便是如此,阿拉延宗也感知对方二人剑术在伯仲之间,化解他们的每一剑都必须小心应付。
阿拉延宗一时难以取胜,自然也摆脱不了,僵持下去对自己非常不利,何况前面还有一人尚未出手。
第103章 逃离王宫受内伤
在这屋脊之上,阿拉延宗施展不开他身体灵便善于闪转腾挪的优势,纵然短剑轻灵根本就伤及不到对方,而对方长剑的挑刺劈砍,对他却很具威胁。
挡开迎门一剑,阿拉延宗便纵身向房下飘去,那黑衣二人紧跟着也跳下屋脊。
阿拉延宗迅速向城墙方向奔跑,之前那个紫衣剑客已然挡在他的前面。
阿拉延宗一剑敌三剑!
“叮叮当当”剑剑相交之声密如爆豆,甚是清脆刺耳。在这暗夜之中,那火星乍现异常扎眼。不管是黑衣灰衣还是紫衣,化作四团黑影纠缠在一起。
阿拉延宗身处三人的包围圈之内,以一敌三,最初还能抵挡一番,渐渐地他感到了吃力。
那最后拦截他的紫衣剑客出招古怪,阿拉延宗对那剑招难于招架,总是险现环生,幸亏堪堪躲过,此地不可恋战,早早逃脱为宜。
在荡开两名黑衣人长剑之后,阿拉延宗身体飞旋,双手紧握短剑,奋力向紫衣剑客劈去。
那紫衣剑客见短剑来势凶猛,本是直刺的剑招急忙挥剑抵挡。他若不挡这一剑,在刺中阿拉延宗的同时,他也会被劈成两半。对阿拉延宗这一两败俱伤的招式着实一惊。
可他未曾想阿拉延宗就是迫他中途变招,让他使不上全力,那短剑已如飓风奔雷而至。
两剑相交只听“铛啷”一声,那长剑竟然脱手落地,紫衣剑客右手臂一阵酸麻,惊讶同时,急忙纵身跃开。
若不是那两位黑衣剑客复又挺剑刺来,阿拉延宗回身去迎,或许那紫衣剑客已伤在阿拉延宗剑下。
那两位黑衣剑客改变了打斗方式,不再各自为战,而是你进我退,你攻我守,你劈我刺,你削我砍。
这却互为补充协同攻防的战术让安拉延宗感到对方功力倍增。
如若单打独斗,阿拉延宗自信能够胜得了他们,这一战术的改变立时让他感到了压力,已然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他原想对方三个人中,紫衣剑客武功最高,冒险击落他手中长剑,对付剩下的二位黑衣剑客会容易些,便可轻松寻机脱身。未料二人换了战术,威力猛增,阿拉延宗有些招架不住了。
边打边退,阿拉延宗奔向城墙。
殊不知那紫衣剑客却又迎将上来,手中没了长剑,一双肉掌照样舞动生风,想必他那右臂酸麻已消,无剑胜有剑,掌风更加凌厉。
阿拉延宗已闻背后风声,拨开左前方黑衣人长剑之后,顺势向左跃了出去,这也是为了避开右前方长剑紧接而来的杀招。
当然他这一纵也刚好躲过了身后肉掌。
紫衣人见他躲开,已然收了双掌,可那黑衣人并末收剑,眼见得那长剑斜劈向紫衣人,紫衣人不得不撤步抽身。
阿拉延宗便借这个机会向城墙台阶奔去。
后面三人紧紧追赶。
此时那宫城禁军也蜂拥而至,一时间“捉拿刺客”的喊声震天。
对于那些禁军阿拉延宗倒不畏惧,也困不住他。让他头疼的是紧随身后如蛆附骨的三位大内高手,摆脱不了他们自已难以逃出王宫。
阿拉延宗跑上宫墙,那紫衣剑客也奔了上来,人未至掌风已到,阿拉延宗只得一边闪避,一边挺剑相迎。
只在这一招的空当,另二位黑衣人也先后上了宫墙,照样舞剑攻来。
宫墙上比不得地面,场地狭小,阿拉延宗施展不开,他已退至墙垛处,若那二人上前来与紫衣剑客合围了他,便再难逃脱。
趁那长剑未至跟前,阿拉延宗脚下发力,沿城墙跑动,同时剑交左手,摸了三把飞刀,人已腾空而起。
就在他飞刀出手的同时,紫衣人掌风已袭到他的后背,他就感觉如同一座小山压来,背部一震,人便向墙外坠去。
那三人除了紫衣剑客掌风将飞刀震偏以外,另外两位黑衣剑客同时“啊”了一声,显然中了飞刀。
且不论这二人生死,只说那阿拉延宗,人在空中便已感到了胸中激荡,一口鲜血到了喉头。
这口血要忍住,他尚在空中,勉强翻了个跟头,卸了下坠的惯性,双脚重重落地,复又单膝跪了,那口血也喷了出来。
顿觉身体像散了架,他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快速在胸前几处穴道戳点几下,止住内部出血。他强忍疼痛起身奔跑,明显感到异常吃力,身体摇晃脚步踉跄,还是咬牙钻进了暗夜中。
那紫衣人见阿拉延宗已经不见也未下城追杀,倒是对那柄没入宫城墙砖中的飞刀很感兴趣,拔出来却费了很大力道。
一众禁军上得城来,见没了阿拉延宗的影子,喊叫几声之后,便将那倒地的两位黑衣剑客抬了下去。
宫城外的巡逻禁军,也听到了这方的动静,当两队人马汇集至此,除了在灯光下看到有些血渍之外,并未见到人影。
当阿拉延宗回到莫声求安家中,屋内灯光已熄,看样子都睡了,安拉小二躺在床上打起了酣声。
阿拉延宗没有惊动他,忍着痛楚爬上了床,盘膝坐好,调节气息,根据不同的痛点感受哪里受了伤。
紫衣剑客这一掌功力非同小可,仅是那掌风便将他震得经脉紊乱,多亏他身强体健,体质异于常人,抗击打能力超乎寻常,但这掌风也让他受了内伤。
当他运气调息时,不仅胸腹剧痛,气血迟滞,十分烦燥,百般煎熬,那豆大的汗珠竟从额头冒了出来,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自己本是一名医生,对这种伤势还是能够控制治疗的,可以通过点穴、针灸,辅以草药,将养数日便能复原。
做为一名武者,也可通过调息疗伤,可自己只注重外练筋骨的练习,对内练功夫忽略了。
师父对内练功夫也是只知皮毛,并未留下文字记录,自己只从师父口中得一点基本呼吸方法和简单气血运行,并未深钻细研,以至自己内功修为几乎为零。
他忽然想起莫须孤云给他留下的那本内功修为大法,那晚他曾粗略翻了一下,上面好像记载了如何自疗内伤的调息之法,便忍痛燃了油灯,在包裹中找到那书,翻到那篇,仔细研读起来。
本来他记性超强,又在情急之下,只一遍便记住了要决,遂按那要决调息起来。
第104章 疗伤偶得更觉佳
阿拉延宗对经脉穴位自然十分熟悉,气血运行途径已了然于胸,只遵循那口诀,气凝丹田,遂向下行经会阴,上行背后诸穴。
只觉一丝微弱的气息在体内流转,气血所行那无伤之处,自然运行通畅,到了背部却运行艰难,气滞的感觉愈发地严重。
每一处穴道都要经过数次冲击才能通关,他更要经受一番痛苦,但只要通关之后,疼痛较之以前都会有所减轻。
可这经历痛苦的过程,也是难以忍受的,只冲了两个穴道,他便大汗淋漓,全身湿透。即便是脱光了衣衫,只剩下一条短裤,也是汗出如浆,阿拉延宗几近虚脱。
他担心自己气血运行不了一周便会脱力昏厥,思索片刻,便取了银针,左手背到身后摸准穴道,右手持针刺了进去。
再次运气冲穴,便轻松了许多,疼痛减轻,时间变短。于是他便结合针灸运气调息,每灸一穴,便冲一穴,沿任督二脉依次而行。
不到一个时辰,气血便运行了一周,胸腹的疼痛已然大大缓解,汗水虽然一直在冒,但已不再是冷汗,而是热汗。由之前的疲惫,转而却有了精神,他对这个方法便更有了信心。
他并未停歇,继续运气调息。第二周天运行自然比第一周天要快了许多,那气滞现象也比之前小了若干。
更令阿拉延宗欣喜的是,五脏六腹疼痛消失,那内伤已无大碍。
第三周天运行下来,汗不再出,全身冒了蒸汽,如坐蒸锅之上,烟雾缭绕,似处仙境,那卧室内一时间就像厨房馒头掀锅时的场景。
身处浓雾中的阿拉延宗闭目打坐,对这些雾气并不知晓,只觉热气微薰,浑身舒泰。
而那雾气笼罩下的安拉小二,却睡得更加香甜,呼吸均匀,酣声渐小。
阿拉延宗已经达到忘我境地,一个周天接一个周天地运行下去,不知不觉竟然练了一个通宵。
只觉得浑身上下气血通顺,四肢百骸无不通透,万千毛孔自由通畅,哪里还有什么内伤,早已复原,虽一宿未睡却精神百倍。
当他睁眼看到自己只穿一条大裤衩时,不禁哑然失笑,一夜未盖也不曾觉冷,摸摸肌肤反倒温热干爽。
他想先行下地,解包裹找身干净衣服穿了,哪曾想双腿一弹,便由盘膝而坐已然跃至床下。
阿拉延宗吃了一惊,一是这个动作当初与莫须孤云甫一交手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起身跃起的。
二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之以前更为轻盈灵便,如螳螂蚱蜢弹跳自如,落地无声。
三是四肢充满力量,并且收发自如。
阿拉延宗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欣喜若狂,急忙找衣服穿了,来至院中,晨曦微明,他便伸拳撩腿打起拳脚。
拳术还是那套拳术,招式还是那些招式,再次打来,更显快捷迅猛,威力大增。
一套拳术下来,阿拉延宗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竟是一种气定神闲的模样。
东厢房墙根下,有一口水瓮,足有一米半高,上口直经一米有余,下端略细一些。
阿拉延宗掀开瓮盖,见那水面下去不到一尺,他蹲下身,展开双臂抱了下端,提气较力,竟然将水瓮平端起来。
这水瓮连同瓮内那水足有一千余斤,在阿拉延宗手中举重若轻,如同抱件棉被一般。
放下水瓮,原处起,原处落,瓮不摇,水不洒。
阿拉延宗复又窜蹦跳跃上那屋脊,感觉身轻如燕,翻身下房,更是落地无声。
阿拉延宗心中惊喜,自己被那紫衣剑客隔空拍了一掌,却因祸得福。练了内功心法,不但治好了内伤,还提升了自身体质和功力,这简直就是身体再造。
阿拉延宗所不知道的是,正因为紫衣剑客那一掌,才打开了他的任督二脉,如若不及时调息,只作为内伤来医治,伤也能治好,但体质一如常人,功力不会有所进展。
而阿拉延宗刚好用那莫须孤云的内功修为之法调息身体,冥冥之中使得任督二脉更为畅通,令他内功修为突飞猛进。
再加上他本身的外练功夫已然炉火纯青,这让他的功力更上一层楼。
晨练一番之后,阿拉延宗感觉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他回到卧室,那安拉小二才刚刚醒来,他都不知道阿拉延宗一夜未睡,他更不知道在阿拉延宗练习功法的气场之下,他睡得尤为香甜。
一番洗漱之后,其他人也先后醒来。安迪幸儿张罗着去做早餐,乌拉之桃殷勤地去帮厨。
安拉小二当仁不让地干起了他那大厨的角色,安迪幸儿和乌拉之桃只得打下手了。
阿拉延宗直接去帮着莫声求安去收拾屋子,打扫庭院。
五人用过早餐之后,乌拉之桃给阿拉延宗洗了换下的衣服,就跟着安迪幸儿去做女红了。
安拉小二抢着去厨房劈柴,莫声求安见他吊着一条臂膀让他去休息,可那安拉小二坚持要干,也就随他去了。
莫声求安在堂屋继续整理他的帐目,阿拉延宗陪他聊了一会儿,又了解了王城一些陈年旧事。
见莫声求安一直在忙活,阿拉延宗不便总是一旁打扰,便决定外出,上街去看看城中情况,白日里百姓如何生计。
莫声求安一听便放了算盘,劝说他莫要外出,让那巡逻官兵见到会招惹麻烦。
阿拉延宗说会小心行事,还是出门去了,不过他让莫声求安找了顶宽檐帽,弄了副假胡须,化了下妆。
阿拉延宗自然没有跟莫声求安等人说他昨夜去探王宫和受伤的事,他要到街上看看有什么反应,了解一下流民情况,和这疫情到底对王城百姓生活有多大影响。
街上虽然依旧冷清,但并非没有人走动。那些店铺还是开了门的,总有人会去买些营生,柴米油盐酱醋茶终究是要用的,不能断了日常用度。
巡逻兵丁比夜间频次更为密集,以下一队能够看到上一队为巡逻间隔。
防止闲杂人等走街串巷,禁止人员聚集,既便是到店铺买东西,也是一个进去买完了另一人再进屋。
阿拉延宗以买米为由应付着兵丁询问,沿街而行。
第105章 宫前寻找义诊处
莫须王城的街道比安拉滨海城堡宽了许多,主街可并行二十驾马车,就连胡同四驾马车也可齐驱通过。
街道平直,纵横交错,整齐划一,两旁的民房规模局式大致相同,看得出来,王城是经过统一规划的。
虽然街道上有人,相对偌大王城来说终究是冷清了。阿拉延宗发现生意稍好一些的并非米店,而是药铺。
沿街行去,阿拉延宗已见了五六家,每家药铺门前都有不少人排队或就诊或买药。
他决定效仿在莫须先生那里似的,为百姓义诊。他要想悬壶济世,必须找个平台,才能施展他的医术。
临近王宫附近,阿拉延宗看到一家门面比较大的药铺,求医问药的人员沿街旁排了很长一队,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在家人陪伴之下,或蹲或站,有的还需要搀扶。
病痛的折磨,焦急的等待,更加剧了家属和病患焦虑的心情。
一队巡逻兵丁刚刚过去,阿拉延宗快步走向药铺。见他不排队就要进门,后面排队的家属有意见了。
“这位大叔,别插队!”
“要讲究先来后到呀!我们都排队好久了!”
“看你身强力壮不像有病的样子,是不是得了瘟病啦?”
“得瘟病那可了不得,你会传染别人的,到寺庙找御医看吧,别在这祸害大家!”
“还是离他远点吧!”
众人对阿拉延宗不排队就进药铺的行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对他感到不耻。当有人一提瘟疫,指责的人便更多了。
但也正因如此,人们似真的在躲瘟疫,纷纷给他让开了道路,反而让他轻易步入了药铺。
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药草气味,屋内一名女患者正在家人的陪伴下就诊,像是一对夫妇。
那医者闭着眼睛把着脉,坐得稳稳当当。
这间药铺很宽大,三面墙壁全是药橱,看得出药品比较齐全。
五六个伙计慢悠悠地称着药,有两个人站在柜台外等待取药。靠南墙的两张长条椅上分别坐着一个人,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掐着脑袋,均是一脸痛苦的样子。
阿拉延宗进来,那医者并未睁眼,只是慢条斯理道:“你进来早了,一旁等候。”
阿拉延宗并未搭话,乖乖站在一旁等待。
那医者已摸了好大功夫,眼睛始终未睁,也不发话。那年轻女子和陪伴她的男子也不敢发问,均是大张着双眼和嘴巴,虽然面色有些焦急,但依然忍耐着等待着医者诊断。
阿拉延宗有些纳闷,是什么疑难杂症让这位医者如此难断?竟把了这么久的脉。
看那医者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顶青色元外帽盖了发髻,面皮白净,胡须稀疏,修剪的倒很整齐,仰着脸,嘴角微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阿拉延宗更觉奇怪了,为何这副表情?
再看那医者把脉的左手,在女患者右手腕处来回抚摸,竟然停不下来。
那女患者虽面露惊讶,但也看得出来生得悄丽,脸色红润,异常娇羞。而那一旁男子有些尴尬,面露囧态。
阿拉延宗从面色上看那年轻女子不像染病的样子,中年医者似是故意拖延,那手不愿离开女子肌肤,心中不免有些气愤。
打抱不平的念头随之而来,于是脱口而出,鄙夷道:“女人怀个孕至于摸那么长时间脉吗?”
他的一句话让这三人均一激灵,首先是那医者,立即下意识撤回左手,立刻睁开眼睛看向阿拉延宗,惊诧问道:“你怎得知?”
那年轻女子面色更红,将玉白手臂撤了,只望了阿拉延宗一眼,羞涩低语:“大叔莫开奴家玩笑。”
而那青年男子却面呈惊喜,双眼放光,“大叔此话当真?”
阿拉延宗正色道:“当真!你家娘子面色红润,那是心跳加速的表现,脉搏悸动,双脉运行,自然是喜兆。”
“我家娘子不时干呕,才来就医,不曾想有喜了!”青年男子异常兴奋,一把搂住身旁婆娘,“我要当爹啦!”
那年轻女子脸更红头更低,轻轻依偎在男子身上。
“干呕那是正常妊娠反应。你家娘子没病,回家好好照顾,莫让她过度劳累。”
那医者有些瞠目结舌,瞥了阿拉延宗一眼,更是惊诧,“你是医者?既便是医者,你脉都没摸,又怎知是双脉运行?”
小夫妻一听医者如此问话,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僵住,那男子便又怀疑道:”是呀,你又不是医者,没有把脉,怎知双脉运行?”
阿拉延宗并未理会小夫妻,而问那医者,“先生莫非没有摸出双脉?”
”啊…哈哈!”那医者尴尬一笑,“当然,当然是双脉!”转而对青年男子说道:“你家娘子确实有喜,未曾染病,无需医治,加强营养,多多休息,保住腹中胎儿,回家去吧。”
那小夫妻这才连声道谢,起身欲走,那男子复又回身向阿拉延宗深深一躬,“谢过大叔。”二人步出药铺。
阿拉延宗这才坐下,看了看依旧有些尴尬的中年医者,说道:“先生不会不知那婆娘有喜吧?”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小神医怎么会不知道呢?”中年医者连忙应道,只是脸色一红一白很不自然,见阿拉延宗坐了下来,便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这位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阿拉延宗不想戳穿他那点心思,见他问话,便顺嘴说道:“我浑身不舒服,还望先生给瞧瞧。”
同时伸出左臂,放在案几上。
那医者尚有些慌张,习惯性伸手把脉,刚一摸脉,心里一惊,手赶紧收了回来。
“先生无病,何故来哉?无须把脉便知有喜,先生定是高人,有何见教,还望先生明言。”
阿拉延宗见他只一摸脉便知自己没病,复又对自己恭敬起来,便猜想此人除了好占点女患手脚便宜之外,或许心性并不坏,也可与之合作,遂说道:
“看那病患排了长队前来就医,想必先生口碑不错。适才先生把脉只一瞬间,便知我无病,更加验证先生医术高明。说实话,我也是名医者,想借先生宝地来义诊,为先生减轻劳顿,为民众减轻病苦,你看如何?”
他这么一说,那医者倒是一怔,满脸的不解,问道:“先生懂医术,何不在自家诊所坐诊,来我这里凑什么热闹?”
阿拉延宗尚未答话,只听门外一阵喝斥,“闪开!闪开!救命要紧!”
门口冲进十几人,抬了两副单架,直奔柜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