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思想启蒙 上
清晨的阳光明亮美好,街道上冰雪未消,京城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倒霉蛋们被抓来当壮丁,正拿着大扫帚铁锹一下一下的清扫几条主要干道上的积雪。
而此时,作为皇帝的女儿,锦书同学正抱着小暖炉缩在舒适的马车里,高高兴兴地去福庆长公主府上拜访。
要么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呢!也怪不得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拼搏,人人都想坐高位。锦书暗自感叹一番,慢慢闭上了眼睛靠着软枕补觉。
坐在一旁的沈之璋显然没有锦书那么惬意放松。
昨日他跑到母亲房里,二话没说就让芙蓉赶快回去,没事别出来乱晃。芙蓉抱着沈老夫人的腿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仿佛离开沈老夫人,她就活不下去了。
没想到沈老夫人竟然地护着芙蓉,反过来训斥他对芙蓉不管不顾,开口就哭诉道:“咱们家那个公主娘娘,心肠硬,对咱们母子不管不顾的,又不肯真心待你,怎么?她还不让你纳妾,难不成想让我们沈家绝后不成?”
一听这话,方妈妈赶忙劝老夫人不敢这么说:“老夫人今日累糊涂了,怕是忘了,这六公主可是您当日在太后娘娘那里求回来的。方才那番话,若是公主听见了,追究起来这后果可不是咱们家承担的起的!”
沈老夫人又听了这话,又是怕又是悔,直抹眼泪:“我们孤儿寡母,命怎么这么苦啊!这该怎么办啊!都欺负我这把老骨头!”
一时屋子里哭声震天,哭的沈之璋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命人拉开芙蓉把她硬生生拖回去。又请王氏过来,才勉强安抚住母亲。
可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公主那边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过问过,仿佛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儿。
母亲说了那么些不好听的话,六公主若是听到了一气之下执意追究,只怕是……
想到这里,沈之璋心虚,偷偷打量一眼锦书,睡的正香,丝毫没有追问怪罪的意思。难道她当真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再瞟一眼。
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估计压根就没关注这件事吧。
沈之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六公主,究竟是真傻?还是心太大啊?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盯着锦书看了好一阵子,直到锦书慢慢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之时,沈之璋才如梦初醒,慌张着移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那个……应该快到了吧!”
“还有一阵子呢。”锦书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一会咱们先去拜访福庆长公主和吴驸马。之后呢表姐邀我去园子里赏梅,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你们女眷一起,我跟着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听说吴驸马的几个叔侄也在,你就当交新朋友了。”锦书从一侧的小箱子里摸出一面菱花小镜子来,补了补口脂。又侧头瞧了瞧沈之璋,才温馨提示道:“你怎么腰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带啊?”
“是吗?”沈之璋低头一看果然如此:“走的急,应该是忘了吧?”
“诺。”锦书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玉佩来:“原本就要还给你的,今日正好了。”
沈之璋接过一瞧:“这不是当初我给你抵账的那个嘛!”
“是啊。”锦书笑:“原本想拿去换银子的,后来一想,还是还了你罢。”
沈之璋握着玉佩,心里有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似乎是暖暖的,但又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迷迷糊糊地堆积在胸腔,让人觉得憋闷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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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长公主府正门外,早有府上的丫鬟小厮等在门前,见他们下马车,赶忙过来迎接。这一家人身份特殊,长公主骄傲,驸马爷清高,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所以谁也不太适合出门相迎。
虽然平日里锦书和吴湘关系好,但和长辈们还是有一些生疏。好在福庆长公主和吴世宴都是识大体有教养的贵族,彼此一番客套下来,主宾尽欢。
目送着六公主和沈驸马离开往后院去,吴世宴纳闷了,摸一把稀疏的胡子,提出疑问:“六公主一向不爱这些社交,怎么今日竟然主动来拜访我们?”
福庆长公主盯着沈之璋的背影,摇头叹息:“多半是为了驸马爷的前程吧。”
“这……”吴世宴微微一怔,也感慨一句:“若是沈铮将军还在,沈家也不会没落至此啊。”
“只是可怜老六,几个姐妹都不要的婚事才落在她头上,如今生活的也不如意。回头沈之璋若是想入仕,能帮上的,咱们也多少出一份力。”福庆长公主怜悯道。
这种走后门的话吴世宴不爱听,当下拉下脸来:“哼!科考入仕,那是凭真本事,有真才实干才能为君王分忧稳固朝纲!他若是个草包,我可一分情面也不会给!”
“嘿!你这个人是读书读傻了老糊涂了不成?当年没有沈铮将军击退胡人,现在大梁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你这么铁面无私,也不怕沈将军九泉之下心寒!”福庆长公主横眉瞪眼:“我可给你放话了,这是我侄女婿,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你你!这明明不是一码事啊!”吴世宴两手一拍:“我选拔人材,为的是朝廷啊?要不然我在家里办私塾做什么?像沈之璋这样的纨绔公子,就算我给安排官职,他能做什么啊?”
“你真是迂腐,不通人情!”福庆长公主白他一眼,不想再多费口舌,气鼓鼓地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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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年过了,可是这梅花开的正好。”吴湘披着红斗篷,笑嘻嘻地穿梭在梅树之间:“而这满京城上下,除了皇叔父的御花园,就数我们家的梅花开的好!”
“嗯。”锦书附和:“白雪红梅,果然很美。”古人可真有情调,赏梅游园,哪里像现代人,正月初七就都安安分分地回公司上班去了。
“是啊!”吴湘的堂哥吴沛补充说明:“这里的梅花确实是好看,白梅红梅错落有致,怪不得叔父每年都要请我们过来赏梅呢!”
“叔父请咱们过来,哪里是为了赏梅!怕是又想让我们作诗,考察我们这一年是否进益了!”另一个堂哥吴沐抱怨起来:“你们也知道我那水平,每年都被训斥,可偏偏还推脱不了!”
“你呀!让你平时不好好学!这会着急了吧!”吴湘得意一笑:“一会我爹来了,肯定会问起来的,你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对付吧!”
他们这边才说着话,那边吴世宴就笑着走过来:“瞧瞧你们,不过是让你们做首诗罢了,至于怕成这样?”
“爹爹!”“叔父!”
“姑父。”锦书连忙问候,沈之璋也拱手作揖:“姑父。”
“嗯。”吴世宴笑着问道:“六公主和驸马爷对我这里的景色可还满意吧?玩的可好?”
“姑父这里景色宜人,幽静闲适,怕是父皇见了,都会忍不住称赞一句呢!”锦书笑道。
“六公主喜欢就好。”吴世宴扭头问沈之璋:“驸马爷觉得呢?”
“园内风光甚好,让人流连忘返。”沈之璋勉强一笑敷衍一句。
此行于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长辈说话,他插不了嘴。女人说话,他也插不上嘴。同龄男子说话,不是作诗写文,就是官场轶事,他更插不上话。这一路下来,尽给人行礼问安了,真憋屈!
这个六公主安的什么心啊?怎么带他来这种场合?难道是故意想羞辱他不成?
吴世宴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只怕招待不周呢!湘儿,你多照顾六公主啊!”
“知道啦爹爹!”吴湘笑道。
众人一同前行,赏梅作诗,谈笑风生,好不雅兴。
锦书微微侧头,偷偷关注着沈之璋的动态。瞧见他一脸失意,沉默不言,郁郁寡欢。其实她能明白他此时这种格格不入自卑敏感的心情,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若不狠狠扎他一下,他很难从心里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究竟该怎么经营。
成长哪有不痛的?
他该从纸醉金迷的浪荡人生中苏醒了。
思极此,锦书伸手偷偷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沈之璋错愕,与她四目相对。锦书冲他莞尔一笑,很快收回手去。
第六十章 思想启蒙 下
一行人渐行渐远,梅园尽头,就是玉成书斋。
刚靠近书斋,就有男子清朗激昂地说话声传来,似乎是在与旁人争辩什么话题。偶尔还会传来老先生的夸赞或者批评之声。
吴世宴听到后忍不住自豪的向众人炫耀道:“我的这群孩子,实在是太刻苦了,就算是过年都不肯放弃学业。你们听听他们争辩的多热闹,看来今日阮先生的课肯定很有意思。你们要不要进去旁听一下啊?”
一听要听课,吴沐立马哭丧着脸:“叔父,我这过年好不容易歇两天,您又逼我入学堂!”
“你啊!”吴世宴笑骂:“叫你学习,怕是比登天还难!”
“哎,我听他们好像在争论是读书入仕辅佐君王施展抱负好,还是自由豪爽做个江湖人好。这个话题新鲜,叔父,我们进去听听吧!”吴沛对此很感兴趣,立马同意了吴世宴的提议。
锦书一听,这个话题正适合给沈之璋听啊!
于是她立马赞同:“姑父,我也想进去听听。这位阮老先生和我的太傅曾经是同窗,上课时太傅多次提起他,今日难得有机会,不如我们去听听吧?”
“也好,那我们就去后边,看看他们争论的如何!”吴世宴拍板定下,带着大家从后门悄悄进入学堂。
玉成书斋规模不大,一间亮堂堂的屋子,四周全是书架子。中间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张桌子,上面也都摆满了书籍。
里面的读书人约莫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最大的超不过二十岁,最小的可能只有十一二岁。老先生端坐在最前面,花白胡子一脸慈祥,屋子中间,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正在激烈地对辨,慷慨激昂说的头头是道,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都没有人注意到突然进来一大帮人。
个字矮的那个,支持的观点是积极入仕报效君王。他挥舞着小胖手激动道:“好儿郎应当积极入仕,生不为国,无志气,何为人也?”
高个那位持相反观点,当下反驳:“自古官少民多,若是人人入仕,何人种田,又如何养官?处江湖之远又如何,一样可以为百姓做事啊!”
“可若无人做官,无人主持,国无纲法,又该如何立国?如今在坐各位兄台,若不是胸怀理想,又为何会在此苦读呢?”
“孙兄,我倒要问问你,你在此地读书,难不成只为报效家国没有半分私心?不想荣归故里,也不想自己的名利?”高个子小伙发难了,这问题一提,对方瞬间哑口无言。
锦书撇撇嘴,这个问题问得刁钻啊!其实这两种生活状态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啊,这个阮先生这么提问,肯定是别有目的。
“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争论的必要。”沈之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忒刁钻了。其实怎么选都可以啊,都是自己的人生,过好不就行了嘛!”
“认同。”锦书同意沈之璋的看法。
这时,坐下又有一人站起来,朗声道:“先生,我想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东旭,你说。”阮老先生笑着道:“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朱东旭?
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锦书暗叹不妙,难道倒霉定律又上线了?
朱东旭负手而立,侃侃而谈:“我想替孙兄说两句。其实做官和个人名利并不冲突。我们为国争光,也就是为自己争气。国家兴盛,做臣子的也会光荣。两者并没有什么互相妨碍的地方。我们把金榜题名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把青史留名当做终极梦想,这样人生就会很有动力,催促我们上进,做一个有用的人。可如果做一个江湖闲散人,也确实可以做好事,但是此生寂寂无名,生死无人知,年老离世时,难道我们不会因为此生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吗?”
漂亮!
锦书忍不住在心里给他鼓掌,这段话说的,真不愧是一个穿越者!太燃了吧!
一时连吴世宴都忍不住击掌称赞:“好一个东旭先生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东旭先生这才扭头一看:我去,教室后边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怎么六公主和沈之璋也在?
“吴大人您过奖了,小生愧不敢当。”东旭连忙谦虚道。
阮老先生笑了起来:“吴大人,我早看见您来了!”
“耽误先生授课了,我也是听了朱东旭的话,一时情不自禁了!”吴世宴致歉道。
“吴大人客气了!”
一时书斋学子连忙起身相迎,吴世宴乐呵呵地把一同来的人介绍给阮先生:“这位是六公主,这是六驸马沈之璋。”
“六公主安好。”一时众人连忙要下跪问安,唬的锦书赶快站起来:“诸位都是明日栋梁,不必多礼。”
“六公主果然有格局。”阮先生笑道:“听闻公主师从我同门师兄李清节,今日老朽也斗胆做一回公主的师叔,讨教一下公主的看法,我与师兄授课,谁好啊?”
“您与太傅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我今日也受益匪浅呢。”锦书简单说了几句,在朱东旭面前不敢说太多话。
“哦?”阮老先生笑眯眯地问:“那公主对于这个话题,有何高见啊?”
锦书郁闷了,这老教授,怎么光抓着我一个人问啊?这儿站了一排,怎么单问我一个?
她只好稍稍酝酿一下笑着道:“不敢称高见,其实男子无论是报效祖国也好,还是处江湖之远也好,无愧于别人太难,无愧于自己的一生足矣。”
她刚说完,吴世宴便向她投来惊讶的目光,就连阮老先生都眼神一亮,感慨道:“公主这一番话,正是今日我想教给诸位的东西。好一句无愧于自己足矣!看来,在教学这方面,我还真比不过师兄啊!惭愧惭愧!”
锦书连忙摇头:“哎,师叔您太谦虚了。这些话哪里是我想出来的,都是驸马教我说的罢了!”
此话一出,沈之璋瞬间呆滞:我说过吗?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阮老先生这才注意到那个穿石青色长袍的男子。瞧着眉目周正,气宇不凡。又听六公主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趣,追问沈之璋:“这话竟然是驸马爷说的,那驸马您不妨也发表一下看法吧?”
“嗯……”沈之璋有点紧张,此刻他胸腔微微发热,心脏扑通通直跳,整个肺腑涌过一阵暖流,似乎什么失落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回归。
可此刻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儿时一些零零落落的片段,如同走马观花,一段段回放。
似乎是小伙伴用惊羡的口气在他身边说话:“沈二!今天又是你第一个背完,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又仿佛是老先生和蔼地夸奖:“沈之璋对这篇文章解释的最优,他已经理解到了里面的精髓!你们其他人要努力了!”
好像父亲也在,笑呵呵地抱着他让他作诗:“璋儿!来,赋诗一首,给这位伯伯祝个寿!”
回忆如潮水涌来,沈之璋难以自抑。突然袖子被人轻轻一拉,他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就看到了锦书那双充满关切又明亮清澈的双眸。
他仿佛醍醐灌顶,瞬间思路清晰,拨云见月,眼前一片清明开阔。
“以我之见,无论哪一种,都是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罢了。想要理想和名利,那就去追逐和付出。想要平静和自由,那就释然和宁静。二者不可兼得,没有利弊之分,只是看自己如何选择。在朝堂,就不要被利益熏心,背弃自己当初的理想。在江湖,也不要被平庸包围,最终泯于众人。无论在那一种状态,都能记得初衷就好。”沈之璋一番言论温和平静,娓娓道来,直说到人心里去,让人倾佩。
语毕,整个书斋鸦雀无声。
片刻后,才听到阮老先生击掌称赞,语气激动声音颤抖着道:“好!好!这才是最好的回答!”
一时众人都一齐击掌称赞,好评连连。沈之璋眼眶有些微红,就连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锦书也笑着给他鼓掌。
果然,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我们,改变一个人,首先要从思想上进行改变。
今天的思想启蒙课效果真不错,没白来!收兵!
第六十一章 嘴巴打架
“今天累了吧?”锦书从怀里摸出来一小包糕点,递给沈之璋,例行关怀:“诺,问吴湘表姐要的,吃点垫垫肚子吧?”
沈之璋没有反应,低头不语,仿佛在思考什么。自打上了马车,他就一直这样低着头不说话,难道是正在下定决心改过自新?
锦书偷偷凑近打量他,该不会是启蒙效果太震撼了,孩子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她又凑近一点点,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沈之璋猛地抬起头来:“我……”
你说巧不巧,就在这时,马车就那么戏剧性的猛地一颠,比导演故意安排还巧。
干啥鸭?当然是亲上了呗?
可这么一颠,沈之璋那一口又白又亮的大牙直接嗑在锦书嘴唇上,磕的她两眼冒金星,嘴唇生疼,直接爆粗口:“卧槽!”
沈之璋也磕的牙疼,连忙捂着嘴:“我牙要掉了!你你你……你没事吧?”
穿越倒霉定律,忘不得啊!就算是接吻她也认了,这直接嗑破嘴唇算咋回事啊?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你……你流血了!斯哈……哎呀好疼!”沈之璋一边惨叫一边慌手慌脚找帕子:“给给给,快擦擦!”
锦书又疼又气,当下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擦血,这他妈算哪门子事儿啊?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你别哭啊!我我……我还没哭呢!”
等两个人下马车时,煮豆和小环他们眼睛都直了:这咋回事啊?怎么一个眼泪汪汪嘴唇红肿,一个畏畏缩缩一脸讨好呢?
小环震惊:天哪!公主怎么咬嘴唇了?妈呀,都把自己咬哭了?
煮豆捂脸:我的爷啊!公主不乐意您不能用强啊?这都咬破了,太激烈了!
徐嬷嬷皱眉:没脸看没脸看,有伤风化!看样子今天晚上得安排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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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要不喝点汤吧?”春绢一脸尴尬,这都张不开嘴,一张嘴就裂开伤口,血流不止……
锦书掩面而泣。
“那奴婢再拿个小勺子过来?”夏绫试探问道。
“不用了,你们还四拉个芹菜杆来吧。”锦书泪目,妈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芹菜杆?”小环懵。
“快去拿!”春绢推她一把,挤眉弄眼。现在锦书心态崩溃着呢,惹不起啊!
小环哒哒哒小跑着拿来了芹菜杆。于是,三个大宫女眼睁睁锦书把芹菜杆插在小米粥里,开始吸粥吃。
“这也行?”春绢迷茫脸。
“看样子可以。”夏绫艰难的点点头。
锦书把头抬起来,泪眼婆娑:“你们去把驸马叫过来。”
课后反思要及时做,要不然隔天就没效果了,不能白浪费她今天带给福庆长公主家那么多礼品呀!
小环:一时间公主对驸马也太上心了吧?这都这样了,还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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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嘴巴还好吗?”沈之璋偷偷瞄一眼:“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这……”
“我没素。”锦书一说话嘴就疼,咬字也不清晰:“就素想问问你,今天怎么会索拉些发。”
“啊?”沈之璋懵:“你说啥?要不然你还是写下来吧,我听不太懂。”
“就是问你……斯哈……卧槽疼……”锦书一着急,嘴张大了,刚刚有点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快别别说了。”沈之璋连忙走过来,掏出帕子亲自给她擦血:“抬起头来,张开嘴,啊……哎呀,血流进去了!”
他又赶快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边做这些事边说:“我猜到你要问我什么了。今天的事情,还是要感谢你……你说啥?”
“芹菜杆。”
“啊?”
“喝不进去……”锦书翻白眼。
看着锦书靠着芹菜杆吸水,沈之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大笑。这一幕也太逗了吧?他强忍着笑意:“谁给你出的这一招啊?真有他的!拿芹菜杆吸水,噗嗤……”
笑你个鬼!还不是因为你?搞得我现在只能吃流食!
沈之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含着笑意再一次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锦书没理他。
“喂,这是个意外好吧?我牙还疼呢!”
牙疼你还笑的那么欢?我看大白牙露出来没啥事啊?
“那……那要不然你咬回来?”沈之璋破釜沉舟,负荆请罪:“这样行了吧?”
你妹!说的是人话吗?锦书瞪他一眼,沈之璋败下阵来:“行了。看在今天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份上,这次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来来来,我看看,这磕的真的挺严重……不会留疤吧?”
“嘴巴桑不废吧?”锦书表示有点担忧,抬起头来看他。
这一刻,沈之璋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姿势啊!
锦书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半靠在他身上,而他此时正弯着腰托着她的下巴,轻轻抚摸她的嘴唇。
糟糕,好像有点口干舌燥,心动难挨。其实细看六公主,她还蛮好看的。此刻她脸颊微红,仿佛吃醉了酒一般,一双眸子温柔干净,鼻子小巧挺立,嘴唇嫣红柔软,不晓得碰一下是不是像那夜她吃醉了酒一样柔软香甜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待我好啊?今天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自己好吗?这谁扛得住啊?
不知不觉间,沈之璋的腰越来越弯,两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要干嘛?”锦书只觉得脸颊滚烫,心跳加速,这美男子的深情凝视,含情脉脉一盯一柱香的功夫,谁扛得住啊?
沈之璋猛地回过神来,赶快直起腰:“那个……哈哈哈……不会留疤的!不会的!咳咳咳……”
“哦。”锦书低头,揉揉脖子:“唔,那不早了,回去碎觉吧?”
沈之璋应下:“嗯。”
徐嬷嬷抱着一小摞衣服快速出现在屋里:“公主,驸马爷,热水都备下了,这是换洗的衣裳,给您放这里了。”
再一次被徐嬷嬷安排的明明白白。
听到徐嬷嬷说自己可以留下来,沈之璋内心竟然有几分小雀跃,其实这几日只要是听到“公主叫您……”这样的话,他就觉得激动欢喜,不管在做什么都要立马跑过来。留宿当然是好的啊?不过想起上两次留宿的尴尬场景,沈之璋很快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大正月的,他也睡不了地板啊?
于是他连忙道:“今天太累了,我就先回去睡了昂!那个嬷嬷服侍公主早点歇着。走了!”说着就要走。
“等下。”锦书突然喊住他。
沈之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等她的下文。
却见锦书微微一笑:“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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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
沈之璋猛地坐起身来,盯着窗外明亮的月色发呆。失眠了,满脑子全是六公主。
他悉悉索索地下床倒茶喝,把壶拎了个底朝天也没弄出一滴水来,暴躁老哥将茶杯往桌子上一嗑,在寂静地深夜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边守夜的豆萁迷迷糊糊猛地跳起来:“谁谁谁?”
“是我,快去搞点水来!渴死我了!”
豆萁睡眼惺忪,认命爬起来,披着外衣,跑到厨房拿来一壶热水,给他倒水:“公子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睡不着。”
“哦。”豆萁打哈欠:“那您喝着,我去睡觉了。”
“哎?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爷失眠了你睡得香?过来,坐下!陪我说话!”沈之璋蛮横无理,板着脸佯怒。
豆萁丧着脸,坐在小板凳上:“哎呀,公子要说啥。”
沈之璋跳上床,拥着被子问道:“你觉得六公主是不是喜欢我?”
“好像有点吧?”
“嘿嘿,你说她是不是突然间发现小爷我长相俊俏才华横溢?”
豆萁无语,他毫不留情面戳破:“公子,京城有多少好儿郎啊?这么排下来,您觉得您是榜首?”
第六十二章 九十九步
“那……”沈之璋心虚:“我也差不多嘛!当年春芳院的小姑娘还为我打过架呢!”
“您在公主面前还是别提这三个字吧!”豆萁打哈欠:“公主人好性格好,你们俩客气了大半年,如今她愿意主动和您和解,这才迈出这第一步。”
“那不就是喜欢我嘛!要不然她干嘛这么做?”沈之璋得意洋洋,今天还和我说晚安。
豆萁立马给他泼冷水:“公子,那是公主嫁给你了只能这么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之璋不悦。
“您想啊,如果六公主嫁给别人,她用得着这样吗?不是直接被惯着宠着?您看大驸马,朝堂三品大理寺世卿,这么大一个官对大公主言听计从。再看二驸马,大将军。三驸马,礼部尚书。就连四驸马,都是个翰林院编修。这么多成功人士人,哪个不是把自家公主当菩萨一样供着?”
“你小子的意思是,六公主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老子是不成功的,是最差劲的那一个?”
“当然不是啊!”豆萁求生欲爆棚:“您要是真那么差劲,六公主估计理都不会理你。”
“干,你小子还是闭嘴去睡觉吧!”沈之璋捂着胸口,这天聊的真扎心啊!
“公子,您是不是也喜欢公主了啊?”豆萁发出灵魂提问。
“嗯……”沈之璋下意识挠头思考这个问题,立马又回过神来:“干你屁事啊!睡你的觉去!”
“还不承认,你看看床单!”豆萁翻白眼。
沈之璋低头一看床单上明显一滩“污渍”,立马恼羞成怒:“滚!去睡觉!”
“公子,我就纳闷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啊?六公主又不是别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趁着公主愿意和解,您得努力啊,好比你们之间有一百步,公主走了第一步,您得走接下来的九十九步啊!”豆萁嘟囔:“小心错过了,哭都没地哭!”
“滚!”沈之璋扯下床单丢他:“去睡觉,就你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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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豆萁踏步进门,正要喊沈之璋起床,却见床上摊开一堆衣服,整个屋子一片狼藉,而沈之璋正把头埋在柜子里不知道在干嘛。
豆萁呆了:“昨夜进强盗了?”
沈之璋抱着一堆衣服露出脑袋,风风火火地穿梭在屋内,笑呵呵地回头:“进个屁!快来帮我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搬去东院,我想通了!要去走九十九步了!”
豆萁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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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驸马爷在门口候着了。”小环面色有些尴尬,在锦书身边汇报道。
呦!看来思想启蒙课上的有效果,有点改变了,锦书美滋滋:“叫他进来吧。”
“那个……驸马他……”
“哦,对了,告诉门口的宫女,日后不要拦他了,这样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成长。”锦书十分开明,看着发呆的小环,疑惑道:“快去吧,愣着干啥?”
“那个驸马爷带了一堆人和东西过来了。”
“什么?”锦书一怔,手里的梳子掉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锦书惊了!
谁能告诉她,这大清早的大包小包和逃难一样往她屋里走的人是谁啊?
“早上好啊!”沈之璋抱着一包书率先冲进来,大刀阔斧朝后挥挥手:“后边的跟上!把桌子搬进来,小心点,别磕了碰了公主的东西,嗑咱得不要紧,知道吗?”
接着一堆丫鬟小厮搬桌子的搬桌子,拿瓷瓶的拿瓷瓶,一连串大概三四十个人,鱼贯而入。
不仅仅锦书看呆了,就连徐嬷嬷都吓得合不上嘴:“驸马爷这是干啥啊?”
锦书一拍桌子怒了:“沈之璋你要干嘛!”
我去,嘴还疼。
沈之璋转身一笑:“我觉悟了,从今天起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请公主时刻监督我!”
“停停停!”锦书扶头,脑壳疼:“叫你的人别搬了,我这儿都快放不下了!”
“好说!”沈之璋一抬手:“豆萁,叫剩下的人别过来了!这些东西差不多就够了!”
“哎!”豆萁应下。
沈之璋坐在锦书身边,一脸讨好:“公主还有什么指示吗?”
锦书泪目:“没……没了。”来都来了,她要是赶出去,回头沈老夫人又要哭了。
沈之璋一脸乖巧,又搬着一个大箱子过来,直接放在锦书面前:“给!全给你了。”
这不是沈之璋这么多年的全部家当吗?豆萁忍不住给他比一个大拇指:牛!看来公子这回是下血本了!
“什么啊?”锦书纳闷,这箱子有点眼熟啊?
“身家性命。咱们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我这一次应该是都犯了,这是所有的赔偿。”沈之璋把挂在脖子里的钥匙塞给她,这一举动,他自己都觉得豪爽,真带劲!这么做真是一身轻松啊!
锦书一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有点太不好意思了吧?她沉默了一下,还是犹豫开口:“这个……不用了吧?”
沈之璋嘿嘿一笑:“还是留下吧?”
“那……”
“留下吧!”沈之璋拍板定下:“豆萁,煮豆,好好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要是放不下,就直接丢了!别挤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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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小丫头说东院主屋今天可热闹了,沈之璋主动搬过去和公主同住,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王氏喜出望外,连忙扶着沈老夫人跑过去凑热闹。一进门,瞧见百宝架子上放着两炳绿如意,窗下并排放着两张桌子,上边齐齐的放着一排书。整个屋子多了沈之璋乱七八糟的东西,显得有些拥挤。
此时两个主人公正坐在正屋桌前写什么东西,瞧见老夫人和王氏过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呦!”沈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终于好了!”
什么芙蓉不芙蓉,不过是老太太故意拿来气沈之璋的,瞧儿子在意的那个劲儿,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
“母亲,嫂嫂”锦书连忙问安:“你们怎么亲自过来了?春绢,快上茶!”
“听说你们东院出了个大事儿,你嫂嫂等都等不及,立马就要拉着我过来看看!”沈老夫人笑的慈祥:“哎呀,如今你们终于好了,公主也愿意接纳我这个儿,老身实在是欢喜啊!只盼他好好的对公主,也就对得起咱们沈家的列祖列宗喽!”
锦书傻笑。
沈之璋连忙道:“母亲,瞧您说的,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
“哈哈哈,好!好!”沈老夫人喜上眉梢:“好孩子。”
“听说昨日公主带着弟弟去了福庆长公主府上,弟弟还得到了阮家桥老先生的称赞。今日吴驸马爷来信了,说是老先生问弟弟愿不愿意去他的学堂上课。”王氏笑道:“他大哥一收到这个信,就立马要我过来问问。”
沈老夫人高兴的脑壳有点晕,笑的脸都僵了:“好好好!要去的,之璋,你说是不是?”
沈之璋没有直接回答,却是看着锦书,瞧她是什么反应。
锦书含笑:“驸马爷想去,就去吧。”
瞧见锦书允许了,沈之璋点点头:“那就去吧。”他还是挺怀念在学堂上侃侃而谈的感觉的。
沈老夫人高兴地流泪,孩子终于长大了啊!曾经磨破嘴皮子也没说动他,如今这主动提出要去上学,都是六公主的功劳哇!她要立马去庙里给六公主求个平安福去!
等她和王氏走出东院时,沈老夫人还拿着帕子擦眼泪:“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王氏偷偷一笑:“母亲瞧见没?公主嘴巴上都破了一点,想必您抱孙子也不远了!”
“是吗?”
“是啊,两个人都住在一起了,想必是小日子过得比蜜还甜!”王氏笑。
沈老夫人感动落泪:“我的小孙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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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夫人和王氏后,沈之璋又开始继续他的大业。
他挥笔写下几个大字:觉得沈之璋应该改正的二十件事。然后把纸笔递给她。
锦书拧着眉头盯着他看,用关爱智障的眼神询问道:“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沈之璋一脸理所当然:“那当然啦!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什么沙雕生物啊?原本挺浪漫一件事,怎么搞得这么直接又智障?锦书满脸黑线:“我觉得这个问题……”二十件哪够我写啊?
“嗯?”沈之璋期待地盯着她看,眼神里充满了改过自新的期待。
锦书败下阵来,揉揉太阳穴,挤出一丝假笑:“那个……挺好的,没有没有。”
第六十三章 螳螂黄雀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锦书同学秉承着身教大于言传的教育理念,坚持用自身的行为举止影响沈之璋——能动手的绝不废话。
收拾好屋子后,锦书便安安静静地坐在窗下练字,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沈之璋。果然,他没晃了几圈也觉得无聊,便主动地坐在她对面,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虽然中午小环收拾桌子时,发现书上多了几只奇形怪状的王八。不过他能安安静静地坐一会收收心,已经有很大的突破了。
不可操之过急。
所以中午吃饭时,锦书依旧笑眯眯地给他盛汤:“下午我们上街去买些东西吧?”
“你要买什么啊?”沈之璋问道。
“明天送你去上学啊!买点书包文具书本什么的。”锦书笑道:“新学期新气象哦!”
沈之璋瞬间没了胃口,放下碗筷一脸郁闷:“其实……我还没有做好去上学的准备,能不能过几天再去啊?”
“为什么啊?今天早上你不是答应母亲和大嫂了吗?”锦书纳闷:“更何况阮老先生对你赞赏有加,你为什么不去啊?”
“我……我这都好久没上过学了。”沈之璋提起来就有些羞愧:“再说我今年都二十一岁了,总觉得挺别扭的。”
“你最后一次上学,是什么时候啊?”锦书问道。
沈之璋想了想,一脸无辜地回答:“八岁。”
什么?这个年纪,不就是相当于小学二三年级就辍学了嘛?她竟然还痴心妄想他可以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
锦书一口饭菜卡在喉咙里,咳嗽半天,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那……那你字认全了吗?”
“差不多吧?我也不清楚。”沈之璋低头,赶快扒拉两口饭,羞的耳朵都红了,这也太丢人了!
锦书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可思议!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好结结巴巴地问:“可是……我我看你平时说话做事还挺知书达礼的啊?”
沈某人不说话,一直低头吃饭掩饰尴尬。
“啊?那么小,为什么不读书了?”锦书难以置信,又追问一句。可沈之璋依旧低头扒拉饭,一言不发。
锦书抬手按住他的筷子,生气道:“不许吃了!你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啊?八岁还那么小,怎么就突然不读书了?”
“不就不读书了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沈之璋猛地扔下筷子,语气不善道:“想笑话我就直说!”
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我还没发火他倒上头了?锦书心中憋屈,心说我做这么多图啥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吗?你凶个鬼啊凶?
她没再看他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吃饭!
一瞧锦书不再理他,沈之璋也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有些过分了:“哎呀,我冲她凶什么啊?”他呆坐了片刻,余光瞧见她为他盛的那碗汤还放在手边,心里的愧疚之感便泛滥了。
沈之璋默默拿起筷子,偷偷夹一筷子菜,再偷偷看锦书一眼,飞快地送到她碗里。
锦书立马放下碗:“小环,给我换个碗。”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沈之璋低头认错:“我八岁那年,病了一场,便再没有去过学堂了。不过后来还看了不少史书话本的,认字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怕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学堂的氛围。”
“还有呢?”锦书见台阶就下了:“单为这个不想去吗?”
“我……以前名声不太好,年纪又大了些,怕是会有点尴尬吧?”
“前怕狼后怕虎的。”锦书感慨一句,这状态可不行啊?看来需要给他灌点鸡汤了。
她放下筷子,放慢语气温和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想不想入仕?抛开沈家,抛开身份和其它顾虑,就只说想不想?”
想啊。
沈之璋垂眸苦涩一笑,幼时梦想不就是做大将军,辅佐君王,平定战乱,保家卫国吗?若非那件事,恐怕他如今也是朝廷一员猛将,挽长弓骑快马,好不意气风发。
“想。”他慢慢开口,语气沉重,要说出这个字,是多么的不容易。
“好。”锦书认真点头道:“那你是希望我去求父皇给你赐官吗?”
“当然不是!”沈之璋脸色都变了,直接拒绝道:“你不能这么做!你把我沈之璋当什么人了!”
锦书语气柔和,安抚他道:“我知道的,所以明年科考,就是你入仕的最佳途径。或者你还想再等上三年?”
“我……”
“想要什么,去努力就行了,没有人会嘲笑努力的人,知道吗?”锦书直接给他灌鸡汤:“想那么多做什么?该干嘛就干嘛,坦坦荡荡地去学堂学东西,回头考个试,将来做个官。人们永远只会看到优秀的人,没人有功夫惦记你的过去。咱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好惧怕的。”
沈之璋有点呆呆地盯着她看:“说的挺有道理啊!”
“拿出你的气势来,挺直腰板上学去。”锦书拍板定下:“吃饭!”
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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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啊,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狼毫笔,驸马爷您过来选选看,喜欢哪一个?”店主亲自过来招呼贵客,沈之璋斗志昂扬地随他去选文房四宝。锦书坐在楼下小桌前喝茶等候。
“公主,最近驸马爷真是大有改变啊!”豆萁对锦书相当敬佩:“我真是从来没想到,驸马爷还会来这种地方买东西。都是您的功劳啊!”
“嗯。他以前通常都去哪里啊?”锦书随口一问。
豆萁瞬间一噎:“回公主,嗯……这个公子也就是吃吃饭喝喝茶而已。”
“哦~”锦书秒懂,肯定是去青楼呗。
“嘿嘿。”豆萁赔笑。
“通常都和谁去啊?”锦书笑眯眯地套话。
“就是和胡公子,桓王小世子,还有候公子他们一起。”豆萁连忙回答:“您都见过的。”
“嗯,那他们都喜欢春香院的谁啊?”锦书装作随口一问。
“候公子成亲了,基本上只是偷偷去喝酒。小世子喜欢一个叫梦茹的姑娘,胡公子每次都变,他……”豆萁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看见小环捂着嘴笑,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豆萁心中大叹不妙,完了完了,公子我对不住您!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公主她套我话啊!
锦书含笑追问:“那你们公子呢?”
“公子他……他……”豆萁哭丧着一张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行了。”锦书看把孩子吓傻了,便咯咯咯笑了起来:“小环,带他出去买点零嘴吧。”瞧把孩子吓得!
等人都走了,还不见沈之璋从里屋出来。倒是瞧见一身紫色衣袍的东旭先生从楼梯上施施然走下来,快步上前躬身一礼:“请六公主安。”
糟糕!又碰见了。
锦书不动声色微笑点头:“朱公子不必多礼。”
“公主昨日一番话,是在是让在下佩服啊!”东旭先生日常吹捧,锦书照单收下:“哪里哪里,朱公子过奖了。”
“公主方才使得一手好套路啊!把驸马身边的小厮哄的都说了实话,实在是六啊!”东旭先生又来一次吹捧,锦书再次照单全收:“不过是开玩笑啦!”
“那公主为什么不问问我什么是套路,什么是六啊?”东旭先生又笑眯眯地追问道。
锦书脑海里紧绷的东西瞬间断裂,卧槽,套路!这家伙在这儿等着呢?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我……这……”锦书慌张了,她猛地站起来退后一步,紧张问道:“你……”
东旭先生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慢慢走到锦书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威胁道:“你不是六公主。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你的身份,你明知道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那上次问你,你为什么要隐瞒?”
锦书瞬间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完了完了,被识破了。朱东旭敌友不明,来者不善,她身份暴露了,这该怎么办?
她死咬着嘴唇,正打算豁出去挑明了说,这时身边的东旭先生突然被人一把拎开,身后传来了沈之璋暴躁又愤怒的质问声:“你们干嘛呢?干嘛呢?凑这么近暖啊?”
沈之璋挤开东旭先生,站在他们两中间,上上下下打量着朱东旭,一脸不愉快:“呦!说悄悄话呢?”
第六十四章 自首上学
直到回了沈府,锦书依旧惴惴不安,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沉默不言地呆坐在椅子上。
自己最大的底牌被别人摸了,这该如何是好?万一他哪天把这件事儿捅出去,皇帝会怎么想?静妃又会怎么想?万一自己被拉出去砍头,又该怎么办啊?
太危险了,更要命的是,朱东旭这个定时炸弹也在阮老先生的课堂上,明日沈之璋去上课,他二人定会见面,到时候,朱东旭肯定会说什么的。
这下子是真的完蛋了。
她捂着脑袋发呆,心里乱成一片。搞得沈之璋摸不着头脑,反思自己:“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豆萁心虚:难不成是因为我说了驸马爷以前的事迹?
“你没事吧?”沈之璋关切询问道。
锦书勉强一笑:“没事没事。今天晚饭我就不吃了,我先去睡一会。”说着就进了里屋,还关紧了房门。
春绢都担心的受不了:“小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那时候带豆萁买零嘴去了,回去见到公主就这么魂不守舍的。”小环急得都要哭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啊?”
“我瞧公主脸色都有些不太对了,这……”夏绫急了:“我这就去宫里,告诉娘娘一声。”
“哎呀你先别急,万一是什么小事,惊动了娘娘就不好了!”春绢一把拦住她:“咱们一会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正焦急着,却听豆萁朝着沈之璋猛地跪下,磕了几个头,话语里都带着哭腔:“都是奴才多嘴,告诉公主说,公子以前爱去春香院,公主肯定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沈之璋暴走了,跳起来拍他头:“你小子,你和她说这个干嘛啊?”
“不是奴才要说的,公主她套奴才的话,不过那时候她还是笑眯眯的啊!”豆萁急得要哭:“公子,奴才不是有心的啊!”
沈之璋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在屋里来回打转:“这下可糟糕了!你说你说我啥不行,非说这个,她一个公主,肯定,她……哎呀!”沈之璋不耐烦摆手:“去去去,回自己院里去,别在这待着了,看见你我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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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热了三回,沈之璋都乖乖的把书本纸张装进书箱里,里屋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驸马爷先吃饭吧,一会早点休息。”春绢瞧他还在等在锦书,于心不忍:“您明天还要去学堂呢。”
“不急不急。”沈之璋现在哪有这个心思吃饭啊?一向情绪稳定温和客气的六公主因为他的风流往事,和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能不急吗?
“春绢姐姐,我进去看看公主吧?”小环着急地询问春绢:“这都进去三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去吧。”沈之璋刷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里屋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抬手敲敲门,没人理。
几番犹豫下,沈之璋还是推门而入,悄悄点亮了屋里的烛灯。这才看清楚:六公主正躺在床上睡觉呢!
外边人都急疯了,这家伙倒睡得香?
他默默坐在床边,探头探脑地往前看:“睡得挺香,看起来没什么事啊?”
锦书迷迷糊糊觉得有人进来了,她刚睁开双眼,眼前就晃动着一张黑乎乎的巨大的脸。这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惊出一身冷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立马放声尖叫:“啊啊啊啊!鬼啊!”
沈之璋猛地也被她吓得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你叫什么叫啊!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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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睡了一觉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差不过一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东旭敢说出去,她也敢说,谁怕谁啊?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大家一起死好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闷头睡觉给小环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就连重新送晚饭都小心翼翼的。
同样小心翼翼的还有沈之璋同学,瞧着锦书情绪稳定了许多,他连忙讨好着帮她夹菜送水:“那个……”
“嗯?”
“我过去确实是混账了些,这个春香院啊,也就去过那么一两回……”
锦书扭头看他,眼神充满探索: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呢?自首呢?
“嗯……”沈之璋被她这一眼看的心虚,连忙赔笑:“好吧,去过挺多次的。不过也就经常见一个花魁娘子。但是……”
“嗯?”锦书惊呆了,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其他的我真的没见过,我我……我我没有那么花心。但是我知道现在已经成亲了,所以我发誓,以后肯定不会再去春香院了。”沈之璋连忙举手保证:“那你别生气了行吗?”
“你在说什么?”锦书挑眉一脸疑惑:“花魁娘子?谁啊?”
“啊?这个你也要知道啊?”沈之璋苦笑着别过脸去,这是要挖根挖底啊?
算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芳若!人称芳媚娘!”
这回锦书反应过来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这么闹情绪,是因为他过去丰富的情史?
锦书有点想笑。
她努力控制好表情,故作严肃点点头道:“嗯,不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错就改,态度很好。”
“所以不生气了?”沈之璋窥探锦书的神情,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嗯。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上学呢。”锦书指了指偏房的方向:“你的卧室在那边。”
“好嘞。”沈之璋乐了,不生气就好啊!他麻溜吃完饭,乐滋滋回房间,躺在床上晃了半天脚,才渐渐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他鲤鱼打挺坐起来蹲在床上发呆。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怕娘子啊?”
“天哪,沈之璋啊沈之璋,你怎么就混到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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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锦书派马车送沈之璋去玉成书斋读书。阮老先生安排沈之璋坐在朱东旭旁边,两人座位紧挨着。
沈之璋一见就气了,怎么和他做同桌啊?他被北夜国驱逐,追秦雨荷被拒,又厚脸皮粘着锦书!真是冤家路窄啊!
朱东旭一见他上来第一句就是:“沈兄,你有没有觉得六公主她有点……”
“觉得什么?有点什么?妄议公主是要杀头的!”沈之璋横眉冷对:“你以后离公主远一点!”
“不是沈兄,我好心告诉你一句,六公主她身上有秘密!”
“身上有秘密?”沈之璋不屑:“我是她驸马,她有什么秘密我都知道,不劳您费心!”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赖人啊?”
沈之璋拿鼻孔看他。
“我跟你说个事……”
“你可闭嘴吧!上课不许说话。”沈之璋打开书横在一边,挡住了朱东旭的脸。
朱东旭碰一鼻子灰,只好悻悻扭正身子,不再理他。
一时间,沈之璋重返学堂、昔日纨绔子弟改过自新、浪子回头、驯夫有道……诸如此类的关键词开始出现在京城贵族家庭中,被频频提起。
宁王一听说这事,盯着自家的傻儿子看了半天,拍桌子叫板:“那个病秧子小混账都回去念书了,你也给老子滚回去好好读书!”
高承颜一溜烟爬上树,扮鬼脸不肯下来:“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要去读书!”
奈何反抗无果,没出两天,高承颜也被押着送去了玉成书斋。
一时重返学堂成了京城热潮,但凡是家里有一两个不争气子孙的家庭,长辈都把沈之璋当做榜样训斥后代:“你们瞧瞧沈之璋都回去读书了!你咋还不回去?”
然后玉成书斋破例收了七八个硬后台的官二代皇好几代,整个学堂学风都被带坏了。搞得阮老先生天天顺着自己的胡子摇头叹息。吴世宴气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就说不该破这个例!看看!学堂不像学堂!还怎么读书!”
“怎么就破例了呀!侄女婿之璋是先生主动要请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福庆长公主白他一眼:“有本事你就把后边收进去的那几个人撵走啊?”
吴世宴泪目。
高承颜他敢劝退吗?这是皇上的亲侄子,他不敢。
吏部侍郎的儿子甘霖他敢劝退吗?这是朝廷新贵的独苗,他也不敢。
太子妃的弟弟杜柯他敢劝退吗?这是未来的国舅爷,他还不敢。
吴世宴抑郁了。
第六十五章 当堂测验
这些天,阮老先生胡子一天比一天稀疏,头一天比一天大。他发愁啊!整个玉成书斋都快成了纨绔子弟新的娱乐场所了。
一颗老鼠屎,不是,七八颗老鼠屎坏了一整个学堂。
格外轻松活跃的课堂气氛给沈之璋适应新环境增添了许多亲切感。不过虽然他曾经也是纨绔公子,但已经提前得到了先生和大家的认可,人又聪明好学,所以众贫寒学子对他没有什么敌意。除了出现了一个眼神阴阴的朱东旭,其它的对于沈之璋来说还真是如鱼得水。
“所以啊,阮老先生决定在二月末,举办一次考试,考试最末的三个人要被开除。”沈之璋边吃边说:“嘿,我觉得这就是专门为高承颜、甘霖和杜柯准备的。”
锦书笑:“那你呢?考倒数第四吗?”
沈之璋急急忙忙咽下嘴里的东西,赶快申明:“怎么可能?我读书可厉害了!不信你可以问先生!”
也就小学二年级的水平,还吹牛?
锦书没戳破,笑着给他夹排骨:“好好好,那你好好吃饭,吃完去写作业昂!你要是被开除了,就把排骨给我吐出来。”
沈之璋一噎,猛烈地咳嗽起来。
锦书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沈之璋白她一眼,一边喝水一边顺气,还是忍不住要把学堂的事情说给锦书听:“对了,你还是想办法告诉一下宁王和宁王妃,你堂哥在学堂里总被杜柯和甘霖他们欺负,我也不可能无时不刻都照顾着他啊。”
“我就纳闷了,他们怎么就非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傻子啊?”锦书无语了。
“闲的呗。”沈之璋无奈感慨:“他们又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只好自己找乐子喽!其实你叫我护着点高承颜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一来二去,他们连我也一块排挤,嘿!”
“阮先生不管吗?”
“当然管啊!”沈之璋夹一个鸡腿:“今天上午老先生把自己气病了,下午就没去上课,明天应该是吴驸马给我们授课。”
同情阮老先生三秒钟。
不容易啊!
“那他们有欺负到你吗?”锦书看他吃的又香又乖巧,忍不住关心一下。
“当然没有,我是谁啊?只有我欺负别人,哪有他们欺负我的份啊?”沈之璋嘿嘿一笑:“我还想吃点鱼~”
锦书低头:四菜一汤,基本吃光。她揉揉太阳穴,感慨一句真能吃啊!果然念书费脑。
“小环,吩咐厨房再做两个菜,做条鱼来。”锦书忍不住碎碎念:“养不起了养不起了,要不然你还是去赌博赚点吧!”
————————————
时光飞逝,转眼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二月已经到了尾声,奋斗努力了一个多月的沈之璋同学即将迎来阔别已久的第一场当堂测验。
沈老夫人烧香拜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儿不考后三名,考个倒数第四也行啊!菩萨保佑啊!”
王氏温柔关怀:“公主,弟弟最近吃的可好,睡的可好?复习的可好?”
就连很久没有露面的沈之琰也拖着越来越瘦弱的身体过来,板着脸命令:“之璋,把你最近作的文章拿来给我看看!”
静妃娘娘也忍不住叫锦书入宫,偷偷问她:“驸马爷最近学的怎么样啊?若是被开除了,会不会有点太丢人啊?要不然母妃找福庆长公主……活动活动走走关系?”
锦书心里也没底:“应该不用吧?”高承颜肯定倒一,听说杜柯脑子也不怎么灵光,甘霖又是个不认真贪玩的,垫底的人还是够三个的。沈之璋虽然基础太差,不过他脑子聪明好使,机灵着呢!
可一回屋子,瞧见沈之璋的状态,锦书就立马后悔了。
此时沈之璋正鬼鬼祟祟地书套书眼神飘忽笑的起劲儿。这明天就考试了,他不复习竟然还玩上了?
锦书故意站他身旁,笑地温柔:“复习呢?”
沈之璋没留意她进来,当下慌张立马把书反扣在桌面上,尴尬道:“啊,是啊是啊,复习,复习呢!”
“拿来。”
“什么啊?”沈之璋装傻充愣。
锦书抬手掀开外边的书,把里边夹着的小册子没收,生气道:“盯着一本《资治通鉴》笑的和朵花一样,这种小把戏我六岁就不用了!还装!”
“喂喂喂,把书还我,这个……你你你看不得!”沈之璋脸色都变了:“快快快,给我吧,我保证不看了,这就复习。”
锦书气结:“什么破书啊?我看看你看什么……”她说着随意翻开手里的小册子,刚看一眼,瞬间呆滞。
春宫图。
沈某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沈!之!璋!”锦书暴走,一气之下就开始撕书:“你怎么就……不学好啊?”
“别别别撕啊!花了我三两银子才买回来,市面上都没有卖了!绝版了啊啊啊啊啊!”沈之璋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锦书要被气炸了,头晕脑胀之时,想到的却是质问:“你的钱不是都给我了吗?哪里来的钱?”
沈之璋再一次低头嘿嘿一笑:“那个煮豆豆萁的月钱。”
“老实说!”
“私……私房钱。”
“很好。”锦书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保持冷静:“这次你要是考砸了,就给我搬回去!”
“不行!”沈之璋立马拒绝,赖在椅子上直接瘫倒:“绝对不行!”
“由不得你。”
“那……那我要是考好了呢?”沈之璋梗着脖子反问道。
“就你这学习态度,考好才奇怪呢!”锦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孩子基础差还不用功,敢情这前一个月都是在装啊?亏她还以为他真的改过自新了呢!整天接送好吃好喝地供着!
“我要是考好了,我以后要……”沈之璋一咬牙说出愿望:“我要和你睡一块!”
锦书瞬间无语,愣了半天才气道:“不知悔改!”
“敢不敢赌嘛!你是不是心虚了?”沈之璋贱兮兮追问一句。
“你无聊!你幼稚!你不可理喻!你无理取闹!”这都把锦书气出琼瑶体了。
“你怕了?”沈之璋开始耍赖皮了:“我不管,要么你答应和我赌,要不然就赔我书!”
“你无耻!”锦书都快被气哭了,扛不住了,她脑仁生疼,只想速战速决:“赌就赌,前三!考不到前三你就给我搬出去!”
“好嘞!我要是考到前三,你可别忘了我的要求!”沈之璋嘿嘿一笑,扭头就抽出一本书来看:“好了我要为了我的目标奋斗了!”
锦书揉着太阳穴,瞧他瞬间进入状态,心里隐隐地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什么当。
这家伙,该不会有什么隐藏实力吧?
————————————
据说这一次当堂测验,难度大的很。因为高承颜一出考场就大哭起来,就连优等生朱东旭脸色都有点难看,看来是考试内容有点超纲了吧?
瞧着沈之璋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锦书也不晓得他考的怎么样。多次试探询问,他都绕开话题,闭口不谈。
锦书索性不再理他,偷偷吩咐小环:“一会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就让他搬出去!”
“啊?”小环有点同情沈之璋:“驸马爷应该不会被开除吧?奴婢看他平日里都学到很晚,挺刻苦的。”
“他那是装的,谁知道坐在书桌前都干啥了?”锦书感叹一句:“算了算了,看淡,一切都是浮云。”
————————————
第二日,要出成绩了。
沈之璋人还没回家,沈老夫人已经伸长脖子开始期待。
王氏拍拍她的肩:“母亲不要着急,弟弟聪明,肯定不会考差的!”
“聪明有什么用?”沈之琰咳嗽两声,一脸痛心疾首:“他都有十多年没有读过书了!只怕是江郎才尽了!”
沈如意乖乖坐在一旁:“祖母,爹爹,娘,婶婶,你们放心吧!二叔肯定不会考倒数的!”
沈老夫人双手合十,连声祈祷:“考个倒数第四我就满足了!”
锦书扶头,知子莫若母啊!
他们这边正着急切地等着沈之璋回来,却见豆萁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在学堂里和别人打起来了!”
“什么?”锦书猛地站起来:“他还打架斗殴?”
“福庆长公主和吴驸马爷请咱们家人过去……处理一下。”豆萁哆哆嗦嗦开口。
沈老夫人捂着胸口当场晕倒:“哎呦哎呦!我不行了!之璋啊!又闯祸啊!”
王氏惊叫起来:“母亲!母亲!”
沈之琰猛烈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混账!”
王氏又连忙去扶他:“夫君夫君啊!”
锦书已经被气的没脾气了,这还叫上家长了!苍天啊!她这是嫁了个人,还是生了个儿啊?
第六十六章 大打出手
很好!
沈之璋、朱东旭、高承颜、杜柯、甘霖。五个人排排跪在孔子像前,个个鼻青脸肿,一身狼狈。
阮老先生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吴世宴脸色铁青,眼眶微红,怒不可遏:“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是学堂!学堂!不是茶馆!我好好一个玉成书斋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
锦书和宁王妃面面相觑,太子妃杜婉琪也尴尬一笑。
率先冲出去的还是宁王妃,上去就狠狠地打了高承颜一下:“竖子!叫你不听先生的话!还不快给先生道歉!”
说着又向吴世宴和阮老先生赔罪:“姐夫,阮先生,我们家承颜他有些痴傻,若是做了什么错事,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不严,您就别生他的气了。”
第二炮是杜婉琪,她微微一笑,温温柔柔道:“老先生,姑父,我弟弟他平日里娇纵惯了,这才闯下大祸,您多担待一点,我和太子真是感激不尽啊。”
接着冲上去求情的,是吏部侍郎甘大人:“犬子平日里还挺有分寸,今日怕是有什么误会吧?不管如何,在下代他给您道歉了,回去定狠狠责罚!”
这下所有人都装作不经意间看向锦书,这六公主怎么不开口?
锦书瞧沈之璋鼻青脸肿的狼狈样,气也消了一半。他平日里是混账了些,可这么冲动还是第一回见。尤其是打架斗殴的人群里,还有一个朱东旭,说不定有什么隐情。若是有关自己的身份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她恭恭敬敬冲着阮老先生行平礼:“老先生,我能冒昧问问,他们打架所为何事啊?”
阮老先生这个倔强的小老头虽然生气,但还是讲理的:“老夫怎么知道?公主还是问问他们吧!”
锦书点头,板起脸来:“驸马爷,你说说为什么打架?”
“不为什么。”沈之璋一脸冷漠,不再多说一句。
这家伙今天有点不太对啊?按照他曾经戏精的人设,他应该上窜下跳地给自己洗白啊?
锦书看他不肯说,便换个人问,柔和语气又问高承颜:“堂哥,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呜呜呜呜……他们……他们!”高承颜指着杜柯和甘霖哭泣:“他们说,我和之璋作弊!”
“啊?”锦书懵。
宁王妃也不信,自己儿子哪有这个本事作弊啊?
“我考了倒数第四,之璋考了第一名,他们嫉妒,说我们作弊!”高承颜委屈的哭了出来。
什么?
沈之璋考第一?
锦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王妃也喜出望外:“承颜考了倒数第四?那是不是就不用退学了?”她惊讶的看着阮老先生,阮老先生咳嗽一声,勉强点点头:“嗯。”
“哎呦!太好了太好了!”宁王妃哈哈哈大笑起来,杜婉琪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好心提醒:“王妃,咱们还……在处理事情呢!”
“哦哦哦。”宁王妃赶紧收了笑容,强忍着得意,偷偷给高承颜比了个大拇指。
“他胡说!分明就是作弊了啊!”甘霖不服气:“他们!他们像是能考那么好的人吗?肯定是朱东旭帮他们作弊了!”
“我没有!”朱东旭大声澄清:“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行了,看样子是三对二。朱东旭沈之璋高承颜一组,甘霖杜柯一组,打架就是因为作弊的问题。难道说沈之璋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地选择了作弊?
怎么这么幼稚啊!锦书心里叹息一声,大脑飞快运转,开口道:“原是为了这个,阮先生,你觉得他们二人有没有作弊啊?”
“沈驸马爷肯定是没有,他平日里成绩就比较优异。”阮老先生捻着胡子道:“只是这宁王小世子就……”
“我没有我没有!”
“我儿子怎么可能作弊!”
高承颜和宁王妃同时反驳。
“就是作弊了!”杜柯梗着脖子叫唤:“就算沈驸马没有作弊,可朱东旭和他平日里总是帮你,这次考试我不信他们没帮你作弊!”
杜婉琪柔柔弱弱训斥:“柯儿,你闭嘴!不许胡说!”
一直沉默的甘霖猛地站起来:“这个学堂我不上也罢!一个废物,一个傻子,一个娘娘腔,都比我考的好!全都是裙带关系,走后门的!还清白读书地,我呸!”
“竖子!”甘大人一个健步上去给了甘霖一耳光:“你怎么开始胡咧咧了?快给大家道歉!”
“我才不道歉……啊啊啊啊!”他仗着父亲也在场,依旧口出狂言,可电石火光之间,甘霖就被一个黑影猛地扑倒在地。
锦书定睛一看:沈之璋正骑在甘霖身上按着他爆锤,沈左右手开弓,专门打脸,打的甘霖完全不能还手。骂一句打一拳,气势汹汹:“说谁废物!说谁傻!说谁娘娘腔!说谁走后门?说谁靠关系?看我不打死你!”
高承颜在一边嚷嚷着帮腔:“打他打他!他才傻!他是废物!他是娘娘腔”说着还要伸脚趁机踹上一脚。
朱东旭也爬起来帮着沈之璋,一边打甘霖一边骂:“骂谁娘娘腔!你个王八蛋,老子打架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混哪条道呢!”
甘霖一边抱头打滚,一边大声辱骂:“你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你哥哥是废物!废物!傻子!你也敢打我?死娘娘腔,活该被北夜国撵出去!滚!”
锦书这回明白沈之璋为何要打架了,家人是他的底线。可这……这这当着人家老子的面爆锤儿子,终究是不太好。她连忙吩咐下人:“愣着干啥!快拉架啊!”
甘大人又气又心疼儿子,弓着老腰喊叫:“别打了!别打了!”
杜婉琪连忙拉开弟弟:“快快快,柯儿让开点,别把你牵连了!”
宁王妃偷偷欣喜,我儿子打起架来,还挺男人的,没吃亏!
吴世宴扭头望天,眼含泪水:我的玉成书斋啊!
阮老先生老泪纵横,叹息一声:世风日下啊!罪过罪过……
好容易拉开打架的几个人,现状简直惨不忍睹。甘霖吐出两颗牙和一口血唾沫,甘大人心疼的手都在颤抖。沈之璋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衣袖,锦书连忙把他拉在自己身边,怕他又冲动干架。
结果,事情解决的还是挺顺利的,彼此口服心不服放狠话一般的道个歉,然后集体被开除。
朱东旭卷铺盖走人,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口,无处可去。
锦书扶着沈之璋让他先上马车,扭头却瞧见朱东旭背着一大包东西,站在街头盯着夕阳发呆。身后是即将进入黑暗的夜和人流渐渐稀疏无尽长街。
异乡,单独一人。朱东旭的穿越之旅,其实也蛮坎坷的。
锦书于心不忍,毕竟大家都来自一个地方,于是便开口道:“东旭先生,你和我回去吧。”
朱东旭扭头寻声望去,宽阔的街道上,锦书站在马车旁关切地注视着他。他只觉得眼眶微微有些发酸,泪水猝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万水千山,还是老乡好!
锦书纳闷:一大老爷们,怎么还爱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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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上来了?”沈之璋在马车里吹胡子瞪眼看着来人:“六公主呢?”
朱东旭拍拍他,没好气道:“往里坐一坐!她后边呢!”
帘子又一动,锦书上了马车:“挤一挤啊,今天出来的有点急,马车有点小了。”
“不是,你让他上来干嘛啊?”沈之璋不悦,毫不客气地问出口。
锦书白他一眼:“东旭先生去家里做客。”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犹豫一下还是递给老乡朱东旭:“你快擦一擦血吧!”
“喂!喂!”沈之璋现在满脑子混沌,怎么自己和锦书中间坐一个朱东旭呢?怎么帕子就给他不给自己呢?我才是六驸马好吗?沈之璋非常不满,委屈极了:“那我的呢?”
“就一块帕子。你忍忍,马上就回家了。”锦书安抚他一句:“坐好别乱动。”说完又盯着朱东旭看了看,温柔客气地询问:“嗯……你还好吧?”
朱东旭勉强一笑:“不要紧,不用担心。”
锦书点点头,没再说话。
可怜巴巴的沈之璋同学,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打量着他们的互动,心中默默落泪:“我好像有点绿啊?”
第六十七章 伤痕累累
待锦书押着两个打架分子回府后,便派小环去给沈老夫人回话。
沈老夫人最先关注的是考试成绩:“之璋到底考的怎么样啊?”
“回老夫人,驸马爷考了第一名。”小环回答。
“什么?”沈老夫人觉得这消息太刺激了,心脏有点受不了:“正数还是倒数啊?”
“正数第一。”
“太好了太好了!祖宗保佑啊!这下我儿不用被退学了!光宗耀祖指日可待,阿弥陀佛!阿弥……”
沈老夫人还没有高兴够,小环便特别难为情的说出后半句:“可是,驸马爷因为打架,还是被……退学了”
一听这话,沈老夫人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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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架打下来,沈之璋伤的不轻。不仅脸上挂了彩,身上也有多出擦伤。
“我的公子,您这后背啊,如今是新伤加旧痕,都快赶上花布了。”煮豆心疼他,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劝道:“咱以后能不打架吗?”
“下手轻点!”沈之璋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甘霖这家伙玩阴的,我总觉得我小腿上被扎了什么东西!一会你给我看看!”
“哎。”煮豆小心翼翼地把药涂在沈之璋后背上。
这时,豆萁一溜烟小跑进来,告诉沈之璋最新情报:“公子,公主给那个东旭先生安排了住处,还叫夏绫姐姐给他上药,这会子正亲自看着呢!两人虽然不说话,但奴才怎么瞧着有一点别扭啊?”
沈之璋心情郁闷,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气急败坏道:“怎么还让那个娘娘腔住下了?不是说做个客吗?”他抬手打翻桌子上的茶杯,气的跳脚:“阴魂不散!”
“好我的爷,您别动!不觉得我这签子戳您啊?”煮豆忙按住他:“后边还上药呢!”
“轻点轻点!聋啊!”
“哎哎哎……奴才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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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才走到主屋门口,便听得屋内摔碗摔盆、大吼大叫的动静。她撇撇嘴一脸嫌弃,问等在门口的春绢:“里面干什么呢?”
春绢不敢进去,只好苦笑道:“驸马爷发脾气呢。”
“他还发脾气?”锦书挑眉嗤笑一声:“他打架被开除还有理了他?”说着便抬脚进门,在小卧室门口的屏风处止步,默默打量屋里的情况。
此时沈之璋正光着膀子让两个小厮帮他上药,疼的斯哈斯哈直叫。冷不丁瞧见被子上也沾染了点滴的血迹,锦书心想:难道他还伤到别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她又心软了。便吩咐春绢道:“春绢,你去给驸马爷上药,小厮下手没轻没重的。”
听到锦书的声音,沈之璋就更委屈了。安顿好朱东旭才想起我来啊?究竟谁是你驸马啊?
“不用!”沈之璋在气头(吃醋)上,固执道:“你去给朱东旭上药吧,我不用,我好着……斯……疼啊!你轻点!”
春绢慢吞吞走过去,试探问道:“驸马,还是奴婢来吧?”
“说了不用,听不见吗?”沈之璋语气不善,怒气冲冲道。
吓得春绢退后两步,连忙向锦书求救。
锦书叹一口气,轻轻走过去,拿过煮豆手里的药,弯腰看他后背的伤势:“这么大脾气呢?打架被退学了还理直……”
可猝不及防看到沈之璋的后背,她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疤痕交错,伤痕累累,新旧伤交叠,用遍体鳞伤这个词语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锦书看到的第一眼,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沈之璋身上的疤。
相比原本的伤痕,这一次打架留下来的淤青擦伤根本不算什么。
身后突然没了声音,沈之璋疑惑了一瞬间,便立马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不说话了。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下意识拉起衣服装作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不上药了!”
锦书心中酸涩,立马抬手拉住他的衣服,不让他遮掩。感受到他有力的反抗想要穿好衣服,她还是选择温和又坚定地拉着衣服不放手:“还没上好药,别乱动。”
两人僵持不下,一个想穿,一个不许,默默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沈之璋先松开了手。他一言不发扭过身去,把整个后背都给锦书看,任凭锦书怎么涂抹药膏,他都再没吭过一声。
春绢识眼色,忙把几个丫头小厮叫了出去。掩好门,自己留在外边听传。
“转过来,前面。”
沈之璋没有动。
“转过来。”锦书语气柔和,劝道:“我就看看有没有伤了。”
“没……没了。”仍旧不转身。
固执!锦书也没再废话,甩鞋上床,绕到他面前坐下。就飞快瞟一眼,都能发现他前胸肋下仍旧是疤痕交错,淡淡的痕迹细细长长,凌乱不堪布满整个胸膛。
旧伤不少,倒没什么新伤。
“还有哪里痛啊?”锦书追问:“胳膊?腿?”
沈之璋感受了一下,这次老实回答道:“腿。”
“大腿小腿?”
“小腿。”
锦书又要跳下床去,沈之璋连忙拦着:“别跳别跳,我刚打了几个茶杯子,小心扎脚!”
“伸腿!”锦书盘腿坐下,无奈感慨:“你说吧!说你啥好啊?打个架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沈之璋弯腰去拉裤腿:“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去了,甘霖那孙子就喜欢出阴招……哎呀,拉不上去,裤腿子有点紧……”
锦书无语:“拉不上去就脱下来啊!”笨死了!
“哦。”沈之璋点点头,刚把手放在裤腰带上,立马意识到有点不太对,于是便抬头与她对视:“你认真的嘛?”
“废话我……”锦书脱口而出才觉得有点不太妥当,立马拐弯:“我……我给你叫莫大夫去!”
这一切都太尴尬了!她赶快跳下床去,还没站稳,脚掌钻心一疼,她摔坐在床上失声尖叫:“啊!我的脚好疼!”
沈之璋一看也急了,造孽啊!一时没提醒,还是把她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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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沈之璋绝对是锦书的扫把星,和他在一块,坐马车嗑嘴,走路扎脚,从头伤到尾,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几天,她都支着脚瘫在床上养伤。可怜春光无限好,她却不能随意下床走动。再加上沈之璋“辍学”后,天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住了,对朱东旭严防死守,用各种借口不许他迈进房门一步,锦书愣是没有机会见一见老乡。
锦书在头疼沈之璋上学问题的同时,还要担心朱东旭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搞的她心力憔悴,看谁都来气。沈之璋为避其锋芒,只好天天蹲在抄手游廊里逗鸟。
“公子公子!”豆萁小跑过来满脸兴奋:“好消息啊!听说和你打架的那个甘霖,出去玩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套着麻袋打断了腿丢在他家后门口!”
“什么?”沈之璋猛地站起来,幸灾乐祸:“有人替我报仇了?他小子也会被阴啊!”
“是啊!”豆萁一拍手乐了:“风水轮流转,也不晓得是谁干的,现在都没找到人,甘大人今早上都报官了!”
“啧啧啧!该他!”沈之璋唾一口唾沫,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余光却瞧着朱东旭进了院门,快步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喊道:“沈之璋!你还好意思笑啊?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你怀疑是我干的?”沈之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几天我都蹲在家里防你呢,我哪有这个功夫打他啊?
“刚才我走到西街口,瞧见甘大人气势汹汹地往咱们这儿来了!”朱东旭急了:“我在大梁孤身一个,高承颜是个心智不全的,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啊?”
“我……老子什么时候玩过阴的啊?老子要打他也是当着他爹的面打,他那狗脾气,谁知道在外边得罪了什么人!”沈之璋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和我说没用,甘大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朱东旭两手一摊:“你自求多福!”
屋内收到消息的锦书也炸了:“什么?沈之璋又把甘霖打了?”
第六十八章 公主发威
沈之璋扶着锦书一瘸一拐赶到大厅时,兄长沈之琰和嫂嫂王氏正难为情地替他赔不是。
甘大人黑着脸稳坐在座位上,沈之琰弓着身子一边咳嗽一边给他倒茶致歉:“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管教好弟弟,我替他给您……”
一见这情形,他当场就飙了:“大哥!你这是干嘛啊!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你闭嘴!做错事情还不赶快向甘大人道歉!”沈之琰训斥道:“混账!跪下!”
“我没有错!”沈之璋倔了起来,失望又愤怒:“大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信我一次?”
“闭嘴!闭嘴!”沈之琰冷脸训斥。王氏难为情地看看锦书,弱弱开口:“夫君,这怕有什么误会吧?”
“你不用替他说话!”沈之琰固执道:“从小到大,他打过的架还少吗?”这其实怪不得沈之琰,沈之璋前科太多,打架斗殴没少被对方告黑状,从小到大,这个当哥的,替他操碎了心!
所以这一次,面对朝堂新贵甘大人,沈之琰知道沈家得罪不起。甘霖可是他的独子,要是因此落一个残疾,便是给沈之璋树敌,他日后入仕,定会有麻烦。还不如好好道歉,说不准日后两家关系还能缓和。
“你们家务事,不如一会再处理。”甘大人冷笑一声开口道:“我今日来,就是给我儿讨一个公道!”
“甘大人,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做的。”沈之璋耿直,不肯低头,一字一句语气铿锵:“您爱信不信!”
“不是你还有谁?”甘大人挑眉故作疑惑反问道:“难道是宁王小世子?还是那个朱东旭?”
“我从来不玩阴招!谁知道你儿子在外边还得罪了谁?”沈之璋不屑置辩,一副随你爱信不信的臭样子。
锦书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不由感慨一句,沈之璋平时那么机灵,怎么一碰到这种事情,就变得顽固死刚,一点也不知道变通。
而沈之琰作为沈国公,软弱谦卑,一味退让,委屈求全。整个沈家,犹如软柿子一样,任人拿捏。
怪不得沈老夫人哭天抹泪的要给儿子求娶公主。锦书若是再不站出来,也实在对不起良心。一个能当着甘大人的面打甘霖的人,怎么可能背地里搞小动作?更何况,这几天沈之璋都没怎么出门,又怎么有机会去打甘霖?
她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也不看众人,直接走过去坐在主位,似笑非笑缓缓开口:“看来甘大人是关心则乱,都忘了给本宫行礼问安,只顾着兴师问罪了?”
甘大人当然注意到六公主也在场,可他瞧她一直沉默不言,平日里又素有懦弱无能的名声,也仗着自己有理,今日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可六公主都这么问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连忙起身,快步过来躬身行礼:“六公主恕罪,臣担忧霖儿,一时糊涂,竟然忘了给公主行礼。”
“嗯,大人起来吧。”锦书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头一次摆谱,说点云里雾里的话:“一时糊涂不要紧,只是一直糊涂就要紧了。大哥嫂嫂,你们坐下咱们慢慢说。”
沈之琰和王氏对视一眼,还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下好了,甘大人站着,他们两坐下,局势一下子就换了过来。
她柔柔一笑,问甘大人:“甘公子伤势如何?若是有需要,本宫这里还有几个医术不错的太医,一会就让他们去府上给公子瞧瞧。”
“多谢六公主,小儿伤势已经得到了医治。”甘大人恭敬回答:“不过今早臣已经报官了,定要抓到凶手,给我儿讨一个公道。”
呦呵,威胁我?
锦书不动声色,点头表示认同:“是啊!大人做的好!皇城根下怎么能发生这种事!绝不可以姑息!可不能让贼人逃脱了!”
“公主说的正是。”甘大人心说这人莫不是傻?怎么还顺着我说话?他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那就请驸马爷……”
“呀!”锦书装出吃惊的神情,打断他说话:“难不成甘大人以为是驸马爷又把甘公子打了不成?”
“这……”甘大人懵了,合着他说半天了,六公主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哎呀,瞧我这两天病糊涂了。还以为甘大人是为那日在长公主府打架的事儿来呢!”锦书谈笑间感慨道:“不怕你笑话,这几日驸马一直陪着本宫,大门都没许他出,甘大人怕是找错地儿了吧?”
“这……这不可能啊!”甘大人不信,一脸吃惊:“除了他,还能有谁?”
“呦?您问我呢?”锦书低头理理裙摆,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那您可问错人了,咱们大梁还没有公主做官的先例呢,要不您回头和我父皇说说,给我整个官做,我也好替您家公子申冤,免得您大老远地跑过来冤枉人。”
厅上几个人还是头一次见六公主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插话,皆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就连沈之璋都忍不住想给她拍手称快!
“这……六公主您不能这么说啊,我们一家老小去年七月才到京城,霖儿也没认识几个人,您说什么人能无冤无仇地把他打成那样?”甘大人眉头紧皱,语气沉重:“那日沈驸马打他那劲儿,咱们都看见了啊?那可是要往死里打啊!”
“甘大人。”锦书不紧不慢嗤笑一声:“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甘公子嘴皮子上的功夫,得罪人那可是不经意间的事。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敢当着公主的面辱骂皇亲国戚的。我原本是个不爱多事儿的人,也念着您辅佐我父皇的功劳,不计较罢了。您可是一时气糊涂都忘了这事儿不成?”
“这……”甘大人脸色一变,回忆起当初打架的情节,儿子满口胡话的情景在脑海里回放。思极此,他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光记得沈家不如从前,却又因为六公主低调,忘了沈家如今也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臣不敢!臣不敢!”甘大人连忙下跪磕头:“臣一时糊涂,多谢六公主宽容大度,不计较小儿过错。”
“本宫自然没事了。”锦书慢条斯理喝一口茶:“只是,本宫这婚啊,是父皇和太后娘娘亲自赐的,甘公子这话说的,就好像在说我父皇草率鲁莽决策不明一样。说轻了,是他们小孩子小打小闹彼此不尊重人,您呢?也爱子心切不分青红皂白过来摆谱质问。这要是说重了,您这叫不把我们这些个小公主放在眼里,看轻皇室,不明事理。您一个吏部侍郎,应该知道,这案子还没审,哪有直接过来问罪的道理?如此草率,何为一官啊?”
这一番话听下来,甘大人已经汗流浃背,连连磕头:“是我失职了,不该如此莽撞,今日叨扰沈国公和六公主,多有得罪了,改日定携犬子登门道歉,还请六公主宽恕一二!”
问题已经从小小的打架,上升到了官员本质问题,他一个外官刚刚入京不到半年,还没站稳脚跟,若是被人说业务能力不行,真能要了老命啊!再加上污蔑皇室,搞不好全家都完了!
“呦!大人快起来,怎么还跪下了?”锦书见好就收,装出一脸关切地样子,温温和和道:“驸马爷,快去扶大人起来。”
沈之璋这下痛快了,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扶他:“大人快起来,今这事儿啊,真不是我做的。您说我都当着您的面和甘公子打架了,干嘛还要背地里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啊!”
“是是是!是臣一时糊涂了!”甘大人也明白今日确实是自己草率了。
“那行吧,您还是快回去照看甘公子吧。”锦书语气柔和起来:“小环,叫张太医随甘大人一同去吧,再带些上好的补品药品,别的不重要,甘公子早日康复才最打紧,甘大人,您说是不是?”
“是!是!臣多谢公主。”
圆满解决。
锦书微微一笑:“小环,送送大人。”
待甘大人走出沈府,坐马车回府时,他忍不住感慨:“好厉害一个公主!传闻里最懦弱无能的六公主都如此能言善辩,可见其他公主都不是善茬啊!”
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呢?不是沈之璋,朱东旭又没有什么人脉,难不成是宁王替儿子出气做的?不对啊,宁王一向低调,朝堂上都不说一句话,唯唯诺诺的,他儿子又是个傻子,不可能有这个脑子。
甘大人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好叹息一声:甘霖啊甘霖啊,你究竟得罪了谁啊?
第六十九章 渐行渐近
傍晚时分,天色昏沉,满院子花色也逐渐黯淡,只有归鸟还在花树间叽叽啾啾。
王氏站在祠堂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瞧了片刻,才开口问沈之琰的小厮飞鸽:“大公子一直都没出来吗?”
“回大夫人,从前厅回来,大公子就把自己关进去,再也没有出来。”飞鸽道。
他话语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沈之琰步履轻快,嘴角含着笑意,眉目舒展,这些年都少见他有如此愉快的神情。
瞧他没事,王氏眉头一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母亲那边传膳了,今儿她高兴,叫了咱们都过去吃饭。”
“何止母亲高兴,我也高兴。”沈之琰笑了笑道:“这一十三年来,我们沈家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祖宗都高兴!”
王氏抿嘴一笑:“是啊,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可不信六公主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夫妻二人慢慢行走在园中的小径上,留恋这暮色下的春光。王氏抬手轻轻拂过一朵春花:“又是一年春天了。”
“快了。”沈之琰微微一笑,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二字,惹得王氏又思忖半天:什么快了?
————————————
酒饱饭足后,锦书又躺在床上万般无聊地玩着七巧板。拆拆合合三回下来就失去了耐心,余光一瞅沈之璋:
得!这家伙又坐在桌前神游天外!
“咳咳。”锦书咳嗽一声提醒道:“看书!”
沈之璋回头神来,把叼在嘴里的笔一吐,扭头疑惑道:“不对啊?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看书啊?明天我又不用上学!”
“自学啊!”锦书理所当然道:“在你还没有新的学校上之前,你都要好好自学。”
“不想学,没意思。”沈之璋把书一推,探头探脑朝她看过来:“喂?你玩什么呢?”
“瞎玩,你别管我啊?好好看你的书!”锦书把玩着手里的七巧板,幸灾乐祸地笑:“还是女子好啊,无才就是德!”
“嘁!”沈之璋哪里肯再看书,屁颠屁颠跑过来,搬个小板凳坐在锦书床边:“七巧板?太幼稚了吧?这样吧,我陪你打牌,玩不玩?”
“行啊!”锦书乐了,刚好她闲得慌,吃喝玩乐可是沈之璋的强项啊!
于是锦书狡黠一笑,主动给他找理由:“嗯,好!看在你今天受了委屈的份上,晚上咱们玩玩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沈之璋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损她:“咦,我看就是你想玩!”说着就跑去架子边拿来一个小箱子,在她面前打开献宝:“来来来,我教你打牌!叶子戏,打马吊,将棋,弹棋,樗蒲,双陆,你说吧你擅长哪个?”
锦书瞧了瞧他箱子里的小玩意,一脸懵,没一个会玩的!跨时代了还真玩不了:“嗯……一个也不会。”
“不会吧?”沈之璋不敢相信:“一个都不会?人生过得也太无趣了!来来来,想玩哪个我教你!”
“就打马吊吧!”锦书来了兴趣,立马吩咐小环:“环儿啊,去拿点零嘴儿来,还要一壶蜂蜜水!”
小环应下,退了出去。
“打马吊要四个人!”沈之璋试探着询问:“叫煮豆豆萁?这两人功夫可深了?”
公主和小厮一起打牌,多半有些不太附和规矩。锦书虽然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可毕竟时代不同,还是犹豫一下问道:“他们不会把我打牌的事情告诉别人吧?”
“不会的。”沈之璋摆摆手:“他们两个,都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好着呢!”
锦书本想装矜持的样子点点头,可又忍不住窃喜:“来来来,我们一起玩。”
偷偷放纵的感觉真好!
能和公主一起打牌,大概是煮豆和豆萁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事情。六公主平日里多正经一个人啊?这才和沈之璋住了一个多月,也被带坏了!就说光明正大的耍赖悔牌这一点,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沈之璋偷偷踩他们的脚不许赢,六公主作弊作的光明正大!
锦书当然也知道他们三个都让着她,可让都让了,一次两次不要紧,自己快乐就好啦!
啦啦啦!
锦书快乐起来,心情大好,早把自己是什么劳什公主忘到脑后去。几个人一时忘了时间,一玩就玩到大半夜。
徐嬷嬷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差点没吓出心脏病,当场就发作了:“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啊?这都大半夜了,您怎么还……还……”还和驸马以及两个小厮一起打牌啊?
真有一种住校半夜偷玩手机被宿管查房的刺激感。锦书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拽着被子一遮,嘿嘿笑:“嬷嬷,我今日心情不好,驸马也是为了逗我开心,您就破个例,当没看见好了!下次叫您一起啊!”
一听这话,徐嬷嬷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啊!快些睡觉吧!”说着扭头给煮豆和豆萁眼神威胁:“你们两个!还不快退下!”
沈之璋连忙推他二人:“快快快,赶快出去。”煮豆豆萁放下东西,立马就溜,转眼消失在徐嬷嬷眼皮子下。
“嬷嬷也快去歇息吧。我们这就睡了。”沈之璋嘴甜,连哄带推把徐嬷嬷请出房门:“真是麻烦嬷嬷了。”
待屋内就剩下二人时,两人相视一笑,都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嘿!手气不错嘛!赢了那么多钱?”沈之璋调侃道。
“嘿嘿,哪里哪里,主要是你教的好!”锦书把床上乱七八糟的棋牌放进他的小箱子里,伸一个懒腰,美滋滋道:“睡觉了!”
沈之璋没有动,半靠着屏风,戏谑地盯着她看,忍不住调侃:“你果然一直都在装,把自己装的和个小白兔一样,其实就是只狐狸!不过,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嘿?这是表扬我呢?
锦书原本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坐起身来看向他:“你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沈之璋笑了笑:“不过……”不过挺可爱的。
“嗯?”锦书等他下文。
他侧一侧脸,微微有些不自在,半低着头,语气故作轻快:“那个今天的事,还是谢谢你肯相信我。”
锦书微微一笑,前言不搭后语,这孩子怕是困糊涂了吧?她也没有多心:“行了,早点去睡觉吧!”
沈之璋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卧室,突然回头道:“哦,对了,上学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候展飞他们家请了窦雪纯老先生,也开了学堂,他请我去他家上。”
“真的假的?”锦书喜出望外,这可太好了!可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嗯。”沈之璋得意:“我俩关系好着呢!”
听着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小,锦书知道他也睡下了。她探头出来吹灭蜡烛,室内一片黑暗,她却睡意全无。
如今她和沈之璋渐行渐近,关系日益变好,都能够彼此放下防备,真诚相待。可她真的做好准备做一个古代男人的妻子了吗?
锦书不知道。
————————————
沈之璋同学的上学问题解决了,锦书的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先去拜访一下英伯爵府以及窦雪纯老先生。
锦书与伯爵府大夫人蒋紫姗、二夫人卢钿进行日常的寒暄送礼后,三人一见如故。蒋紫姗特别热心的分享了自己驯夫考榜眼的心酸历程和心得,并且对两位即将走上驯夫道路的女同志进行了激励和鼓舞。
会议进行的相当顺利,候家随时欢迎沈之璋过去读书。而候展飞和沈之璋这难兄难弟也重聚在一起,也互相分享了读科考冲刺班的心得。
这时候,煮豆就特别机灵了,偷偷问沈之璋:“公子,您去上学了,那那个朱东旭怎么办啊?我听春绢姐姐说,公主交待说让他放心住在府上!这您去上学了,他可留在府上呢!”
沈之璋懵了,煮豆说的对啊!朱东旭和六公主之间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他们好像认识很久,有什么事共同瞒着他一样。这怎么能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很大,要慌!”沈之璋挠挠头,立马求助候展飞:“候兄,帮帮忙!”
“你说!我为你两肋插刀!”候展飞一撸袖子,表示洗耳恭听。
“再加个人,让那个朱东旭也来窦先生这儿上课。”沈之璋阴险一笑。
第七十章 老乡见面
“朱东旭?”候展飞惊呆:“北夜国出题的那位?他来大梁上什么学啊?”
“我哪知道他啊!上次我们俩还有高承颜,一起打架被退学,他就住我家了!”沈之璋撇撇嘴:“这个死娘娘腔,整天不着调,就想着巴结六公主,我来上学了,可不能让他留在府上啊!”
“哎?有情况!”候展飞露出猥琐的笑:“绿?”
“绿你个头!”沈之璋暴躁:“行不行?一句话!”
“行行行!”候展飞笑着拍拍胸脯:“来吧来吧!反正我们家学堂基本上没什么人,除了我呢,还有几个堂兄弟表兄弟,不差他一个。”
“够意思!”沈之璋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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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锦书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和朱东旭一起去候家学堂?”
“是啊,怎么不行吗?”沈之璋一甩长袍往椅子上一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沈府也不能一直养着他吧?”
呦?还会用成语了?
“道理是没错,可是人家英伯爵府家收你一个,已经很给面子了。难不成咱们让人家再收一个?”锦书揉太阳穴,一脸忧愁:“窦老先生吃得消吗?”
“不在这一个两个上。”沈之璋偷偷打量锦书的表情:“怎么?我做的不对吗?”
“那倒没有。”锦书道:“不过你应该问问朱东旭再做决定啊?万一人家不想上学呢?”
“嘁!怎么可能?你是没看见他在课堂上活蹦乱跳的,就怕先生看不见他!”沈之璋翻一个白眼道:“这事你别管了,我去找他说!”
“行叭。”锦书也懒得再管:“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总之你好好读书就是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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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旭也是服了,住在沈国公家有小半个月了,愣是没有机会见六公主一面!
每次他才晃到院门口,沈之璋的那两个小厮肯定准时出现,然后找各种借口,拒绝他见六公主。
也不知这究竟是沈之璋的意思,还是那个六公主又在躲着自己?大家都是穿越人,这是何苦啊?
他蹲在柱子后瞧了半天,也不见东院门口有人往来,瞅准这个机会,朱东旭猫着腰就往里钻。这一口气就钻到了锦书的卧房里。
此时锦书同学正是午后春困时,正与周公相约睡得香。隐隐约约听得门吱呀一声,似乎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小环春绢她们,所以也没太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可这脚步声停止在自己床边,这就有点诡异了。
锦书挣扎一下,努力睁开一条缝,可这才朦朦胧胧看一眼:床边站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锦书立马惊醒!猛地翻身坐起来,看清他的脸后,她忍不住惊叫起来:“朱东旭?”
瞧她醒了,朱东旭这才拂了拂衣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很不厚道地调侃:“六公主这是贵人多忘事啊?我都来府上住了十多日,您也不着急?”
着急!当然着急啊!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见面,她总不能操之过急吧?
“这不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见面嘛!”锦书有些不好意思,虚伪假笑:“嗯……那个……”
“坦白吧!为何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朱东旭直接进入主题,双手环胸,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我这不是低调做人嘛!”锦书无奈:“我又不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哪里敢像秦雨荷一样,大刀阔斧地开创自己的新生活?”
“你也知道她的身份?”朱东旭追问道,心说你小样可以啊?这你都知道?藏的够深!
“她写过《葬花吟》!”锦书道:“秦大才女在大梁赫赫有名,想不知道都难!”
“你藏的可真够深的!”朱东旭感叹一句:“我还以为大梁就我和秦雨荷两个穿越者,没想到还有一个六公主啊?”
“别提了。”锦书摆摆手:“我是当真不乐意穿越。你说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刚刚安顿下来,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每天过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来直接拉出去砍了。我这水平,不小心一点连三集都活不过!”
“什么时候来的?”
“去年刚过完年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锦书说完,连忙扭头紧盯着朱东旭,急切道:“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老乡,你可不能坑我!”
“朋友?”朱东旭主动伸手,试探着询问,确认敌我关系。
“朋友!”锦书连忙伸双手握着他的手,真诚道:“我只想混吃等死,看看平安老死后能不能再回去!一点野心都没有!”
朱东旭盯着她的眼睛瞧了片刻。她看起来眼神清澈明亮,面相也和善,便相信她没撒谎。朱东旭心里也长松一口气,看来这位穿越者比秦雨荷靠谱多了!不仅身份尊贵,人也不错!
“我也没什么大志向。”朱东旭摇了摇她的手,隐隐有些激动:“我来这鬼地方五六年了,没你会穿,成了穷书生一个!大部分时间都是漂泊无依,所以只想着后半辈子能过安稳日子!不过,我今日是傍上土豪了,苟富贵勿相忘啊!姐妹!”
“好说好说!”锦书也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感慨:“吓死我了,我还怕你是反派呢!”
“反派你个鬼啊!”朱东旭哀嚎一嗓子:“你见过混的这么惨的反派吗?”
锦书忍俊不禁:“其实我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是省油的灯,段位绝对比我和秦雨荷高,所以我惹不起躲得起了!”
朱东旭翻一个白眼:“切!你这叫阴险!”
“哦,对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和秦雨荷在一块吗?”锦书突然想起这一茬来:“后来怎么分开了?”
“别提那个绿茶婊了!”朱东旭气不打一处来:“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恨不得全天下男人都围着她转!你看吧,她迟早闯出大祸来!”
“不对啊,秦雨荷那可是标准女主脸和人设啊?你怎么不对她动心啊?”彼此稍微熟悉后,锦书也敢调侃他一句。
“动心?姐妹你认真的嘛?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是女人?”
“什么?你是女的?”锦书三观都被重新刷了一遍:“女穿男?”天雷滚滚啊!
“老娘,罗婉婉,牛津大学数学专业研究生。我他妈容易吗我?”朱东旭一边说一边觉得委屈,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姐妹,我心里苦啊!你是不知道,刚来的时候我每次上厕所都要尿裤子上,这谁扛得住啊?”
“怪不得……”锦书咋舌。怪不得“他”懂那么多外语,怪不得别人总骂他是“娘娘腔”!原来内心里住着个女人啊?
朱东旭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秦雨荷知道你以前是女的吗?”锦书追问。
“在她勾引老子之前她还不知道。不过我俩闹掰的时候和她摊牌了。”
听着他一会老娘一会老子的,锦书只觉得浑身难受。一个大老爷们身体里住着一个小女人,怎么瞅他都觉得别扭!
“这个……”锦书八卦追问一句:“那我八卦一下,你的性取向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朱东旭暴走了:“你说我如今喜欢女的吧,下不去嘴!喜欢男的吧,又不能搞基!”
锦书没心没肺地地笑了起来:“有趣!”
“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朱东旭哀嚎:“凭什么你是公主,她是千金,偏偏我是一个穷书生?”
人比人气死人啊!
锦书笑了起来:“是个男人也不错啊!走遍大江南北,左拥右抱佳人在怀,多美好!”
“好你个鬼啊!”
这二人正聊的开怀,却听门吱呀一声响动,沈之璋正一蹦三跳地往回走。他才进了房门,余光就瞥见锦书正与朱东旭聊的欢快,当下笑容渐渐凝固,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大中午的,你们聊什么呢?”
第七十一章 爱情理论
《太平公主面首录》、《山阴公主艳史》、《寡公主与俏官宦》……
光看了书名,沈之璋就立马暴走,将几本书都塞还给候展飞,压低声音道:“什么玩意!老子才不看这个!拿走拿走!别耽误我考状元!”
“看看嘛看看嘛!”候展飞偷偷笑,拉他下水:“你不觉得窦老头讲课实在是无趣啊?”
沈之璋瞥了一眼最前面碎碎念讲课的窦雪纯老先生,又狠狠瞪了候展飞一眼:“拿回去!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候展飞撇撇嘴,扭正身子,把言情小说压在《中庸》下,偷偷看了起来。
沈之璋郁闷了,什么破书,狗屁不通!公主还要养面首?当驸马爷都是死的吗?嘁!六公主她敢!腿给她打断!
可他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那日中午看见六公主和朱东旭快快乐乐聊天的情景来。
诸位是不知道啊!自从那一日后,六公主买什么笔墨纸砚给他,都有朱东旭一份,衣裳吃食也一视同仁。这也就算了,朱东旭还每天蹭他的马车上下学,晚上回去和他们一起吃饭!除了不住在一块,这几乎待遇和他一样啊!
难道……
沈之璋偷偷打量了一下朱东旭,瞧他长的清清秀秀斯斯文文,说话做事像个娘们一样,满身一股子读书人的酸腐样!
难道六公主喜欢这样的?
不是吧?
“喂!”候展飞又偷偷凑过来,压着嗓子道:“这本《山阴公主艳史》真的好看,还有许多插画呢!你确定不要看?”
沈之璋没理他。
候展飞摇头晃脑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哎!做驸马爷也太可怜了!”
沈之璋忍不住焦躁:“能闭嘴吗你!”
“沈之璋!候展飞!”窦雪纯老先生忍不住了,拍着戒尺训话:“你们在下边窃窃私语做甚?可是都会了?要不你们上来讲课如何?”
看来古今中外老师训话都一样啊!朱东旭默默笑了一下,扭头看了沈之璋一眼。
看你个鬼看!沈之璋狠狠瞪了回去。
朱东旭微微耸耸肩:切,小样,不好好听课还瞪我?等着!回去给你告我老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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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课上了小半个月了,觉得如何啊?”锦书笑着问餐桌上吃饭的两个人。
“别提了!”朱东旭和锦书已经十分熟悉了,一点也不客气。他一边夹菜感叹:“窦老先生严苛,讲课古板,听得我脑仁都疼了。”
“学业肯定很重吧?”锦书追问一句。
“那是自然,明年二月就要春闱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天写字手都要断了!”朱东旭抬手去夹小鸡腿,才伸筷子,沈之璋就飞快抬手夹走最后一根,还故意冲他挑衅一笑。
朱东旭撇撇嘴。
锦书没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是拍拍胸脯庆幸道:“还好我不考!”
“公主当然不用啦!你是谁啊!”朱东旭笑着拍马屁。
沈之璋瞧着他二人的互动,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过人家都说十年寒窗苦读,你们俩这才读一年书,能行嘛?”
朱东旭狡黠一笑:“我可不是读了一年书啊!我打出生就在读书了!不像某些人,本来基础就差,还不好好听课,成天被先生训斥!”
“喂!你说谁呢!”沈之璋一拍桌子立马反驳!
“谁心虚我说谁!”朱东旭洋洋得意。
“你!”沈之璋气极,唰地站起来,憋了半天骂道:“你无耻!”
“驸马,不得对客人无理!”锦书微微蹙眉:“东旭还会冤枉你不成?坐下来吃饭,吃完好好去学习!”
东旭东旭,叫的都那么亲切了,还客人呢?我呸!
沈之璋气鼓鼓地踢开凳子,扭头就走:“我吃好了!”
气都吃饱了!
瞧着他飞快跑出门,袍角翻飞,丁里咣啷地摔门而去。锦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人最近有病吧?谁又招他惹他了不成?”
朱东旭悠悠轻叹,调侃道:“这还看不出来?你男人吃醋了呗!”
“啊?”锦书茫然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吃了一惊:“他他……他不会是吃咱们两的醋吧?”
“你说呢?”朱东旭似笑非笑地问道:“这醋劲儿大着呢!吃饭都不用加料了!”
锦书微微一怔,心头有些酸酸甜甜的感觉,表面上却装作不在意道:“哪里,他就是小孩心性,幼稚的很呢!”
朱东旭笑了起来:“得了吧!明明心里美开了花,还搁我这儿装!姐姐可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他抬手喝下一杯茶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俩包办婚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大梁男人里面,像沈之璋这样的真的不多见了,能抓住就别让他跑了!”
锦书有些呆,一个大老爷们开口闭口姐姐姐姐的,她真有点不习惯啊!
“怎么不信?”朱东旭挑眉,这家伙发什么呆?
“不是。”锦书挠头:“你以后还是自称哥吧,我看着有点跳戏……”
朱东旭翻个白眼:“抓重点好吗?你快哄哄你男人吧!他现在是看我一眼瞪我一眼,眼珠子都要脱眶了!真受不了!”他站起身来,一边理理衣摆一边道:“男人我帮你把过关了啊!给点赞助,找到地方我就搬出去住!不当电灯泡了!”
“啊?”怎么还理直气壮地要上钱了?锦书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出国留学的姐们还真是性格直爽啊!
“不想给?抠搜样!又不起你赚的,小心我造反推翻封建帝国主义建立伟大的新社会,造你们的反!”朱东旭故意吓唬她,锦书笑了起来:“给给给!其实你就住在府上也行,不必搬出去的,要么我还有一个公主府,你去住……”
“会惹闲话的。”朱东旭摇摇头道:“我智商这么高,落魄只是暂时的,将来肯定能混出个人样,发家致富,娶七八十来个美人,成为千古名臣,永载史册!”
锦书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给你一千两黄金,当我投资入股?”
“可以啊!我拿的心安理得!”朱东旭理了理领口,微微一笑:“走了!”
锦书连忙站起来目送他,瞧他走到门口,背影落拓不羁,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罗婉婉,低调低调啊!”
朱东旭回头一笑,眉目如画:“知道了!啰嗦!咱们他乡遇故知,有困难要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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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昏暗,室内一片静谧。
锦书坐在小桌前摆弄着手里的胭脂水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书桌前伏案奋笔疾书地沈之璋。
记得从前有人问过,怎么判断一个男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有人的回答是这样的:当他愿意为你拒绝更好的选择时,他就爱上了你。对于女人来说,道理也是一样的。
于是锦书偷偷地问自己:如果现在有机会,让她嫁给古代的某个成功人士,比如郑文科,再比如窦英朔。他们现在家族稳定,名利双收,叱咤朝堂,拥有沈之璋没有拥有的一切。这样的话,她愿意吗?
得到的答案让锦书有些吃惊。
不愿意。
郑文科会出于畏惧大公主的势力而乖巧。窦英朔应该不会因为女盆友秦雨荷的不高兴而冲在收拾妾室的第一线。尽管别人很好,也许更好,能做到沈之璋做不到的一切,可那些人不会在意她,更不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就算是真有一个这样的人,她也不会选择离开沈之璋,再去和一个新的人彼此试探底线。
只是不知道对于沈之璋来说,自己也是一样的吗?
她歪着头盯着沈之璋看了片刻,轻声吩咐侍女道:“小环,去备些夜宵来。”
“公主又饿了?”
“驸马爷今日肯定没吃饱,等下你给他送过去。”锦书微微一笑,轻声细语。
小环露出一副我懂得样子,窃笑着退了出去。
此时沈之璋正坐在书桌前,暗暗握紧了手里的笔,心中下定了决心:老子上次考全班第一,奖品还没找她换呢!可要抓紧时间了,否则被朱东旭截胡,鸡飞蛋打什么也没了,那就惨了!
他使劲点了点头,给自己鼓劲。想着便放下笔,轻轻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锦书诧异询问:“写完作业了?嗯……吃点夜宵吗?”
沈之璋狡黠一笑,狗狗祟祟地问:“上次咱们俩的赌约,什么时候生效啊?”
第七十二章 小床大家
严格意义上讲,他们只同床共枕过一次。是徐嬷嬷来沈府的头一天,两人因此被迫待了一晚。这一次,锦书之所以会答应他的这个赌约,一是因为正在气头上,二是压根没想到他能考到前三。
可兑现赌约被他打架开除这事耽搁。这几天,朱东旭也在,沈之璋不好意思提,她也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真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锦书有些尴尬,若是拒绝,好像有点不守信。若是说随便你,又显得有些主动。
她干咳嗽一声,努力地缓解气氛:“这个……”
“嗯?”
“这个,你都被退学了……考前三也没什么用吧?”锦书装傻充愣。
“没用?”沈之璋挑眉?意思就是要赖账了呗?
“嗯……也不是吧?哈哈哈……”她尴尬一笑,自己给自己解围:“蛮有用的,嗯。”你妈你哥还指望着你靠这个成才呢!
沈之璋默默地盯着她看,一双眼睛贼地发亮,静等她下文。
“其实床有点小。”锦书败下阵来,声音也越来越小:“两个人睡,有点不太舒服吧?”
“没事儿,我就喜欢睡不舒服的。”沈之璋觉得希望的烛光微微发亮,舒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主权问题啊!
这次锦书是真的无语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嗯?”沈之璋再次确认。
锦书无奈挤出一丝假笑,勉强点了点头。
得到了权威的许可,沈之璋立马欢欢喜喜地飞跑回自己的小卧房,拎着枕头被子出来,直接就冲向大卧房:“你习惯睡外边还是里边啊?我都行!”
脸皮厚,真没辙!
锦书只觉得头皮发麻:“我也都行吧。”她心里发慌,这是睡素的还是睡荤的啊?
谁料沈之璋跳上了床,一边铺床把自己的枕头摆好,一边自言自语:“其实是应该女人睡外边,方便端茶递水伺候着,不过呢,看在我比你大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我睡外边吧!”
锦书一脸黑线:“下来洗漱。”
“哎,好嘞。”沈之璋喜上眉梢,喜滋滋地跳下床来。
没有楚河汉界了。
夜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听得到窗外的虫鸣,听得到风吹过树丛门板微微的响动。锦书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翻动的声音,锦书知道,沈之璋还没睡着。
只是彼此都没有什么动作,困意渐渐袭来的锦书猜着这一觉应该是睡素的了,没想到,他还挺单纯?
可就在她刚刚放下防备的时候,身边的人轻轻翻身,一只胳膊嗖的一下伸了过来,搂在她腰上。沈之璋凑了过来,闷声问道:“公主,我们这样算夫妻了吗?”
“你说呢?”锦书柔柔反问一句。
沈之璋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起来,温热地呼吸落在她脸颊上,男人磁性的声音在深夜变得格外撩人:“谢谢你。”
这个对白出乎锦书的意料,她还以为他又会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句简单又沉重的话。
“嗯?谢什么?”锦书明知故问。
“谢谢你的床,还有家。”沈之璋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如此肉麻,只是他觉得自己得有多幸运,才能娶到这样一个人。他总以为此生也就这样浪荡过去,早早死去就是了。没想到如今还会重新拾起旧时梦想,世间有了让他想得到的东西。
锦书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深夜的话总是让人心意缭乱,更何况她一直对乖巧的男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想到他一身的伤疤,又想到白日里朱东旭的话,一时间锦书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脑补出一部韩剧来:他是那命运多舛的男主角,而她是温柔救赎的女主角。
于是她轻轻转过身去,两人在深夜里四目相对,朦朦胧胧地视线在黑夜里交织,暧昧不清。
她伸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睡觉了,晚安。”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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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人间四月芳菲尽,春天就这样悄悄过去时,大公主那边传来喜讯: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皇上和皇后娘娘高兴的不得了,大赏后宫,就连锦书和沈之璋这里都沾了光。
有了这样一个例子,从此沈老夫人拜佛念经又多了一条:“保佑我沈家早日添丁进口,后继有人!”
“妹妹们快坐。”大公主头上扎着一条抹额,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温柔的哄着怀里的孩子:“你看你看,你姨母们都来看你了!”
“小公子长的可真像我大姐夫!”四公主笑道:“长大了准是一个俊朗的公子哥!”
“哪有,小孩子分明就像我姐姐!你瞧他眉眼间,和我姐姐一模一样。”三公主还是喜欢和四公主唱反调。
四公主笑而不言。自打她成亲,真的是稳重了许多。
锦书笑着岔开话题:“大姐姐,你们给小公子起了什么名啊?”
“大名驸马爷和父亲还在商议呢,如今我们都叫他朝儿。”大公主笑道。
“朝儿?可是有什么缘故?”三公主追问一句。
“头一天要生了,折腾一夜,第二日打早才生下来,可不就是朝儿嘛!”大公主感慨一句:“生孩子可是个难事,我算是体会到了!”
“这倒是个起名的好法子!”四公主附和:“也能让他晓得大姐姐生他有多么不容易,将来好孝顺大姐姐。”
大公主被她逗笑了,调侃道:“就属你机灵!哎?你们三个也都成亲许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子?”
三公主尴尬一笑,如今郭经理请都请不来,她也没办法啊。
四公主微微一笑,看了看三公主,才道:“孩子是缘分,急不来的。”
锦书保持微笑脸,不说话。
大公主摆出一副过来人的神情:“你们都还小呢,这世上,唯有生你的和你生的是亲人,剩下的都是旁人。”
她说这话有些寂寥感慨的意思,自打她怀孕,便主动把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提拔成为妾室服侍郑文科。她原本也只是试探一下,没实心实意地给他,谁料他却很坦然的接受了。正常到就好像是她送了他一个茶盏或是什么物件一样!
她在这里替他们郑家生孩子,他反而拥着小妾入眠!渣男!可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总不能让他一年多都独守空房吧?
她们几个姐妹正说这话,便有个老嬷嬷上来请安:“大公主,驸马爷求见。”
大公主垂下眼眸掩住心事,装作不在意地样子道:“他来做甚?”
“驸马爷听说几位公主都来了,想问候一声。”
“告诉他不必了。”大公主摆了摆手拒绝道:“本宫和姐妹们说些体己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合适进来。”
“是。”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锦书忍不住在心里咋舌,原来大驸马要见大公主,还得打报告啊!这么一看,自己家那位,岂不是生活的太有面子了?
她正暗自感叹,却意外对上了四公主同样复杂的神情。两人偷偷看了一眼对方,又很快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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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完大公主,姐妹们都各自散去。行至大门外,四公主突然唤住了她:“六妹妹留步。”
锦书回头望去:“四姐姐。”
“听闻六妹夫又入了学堂,准备参加明年科考,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她微微一笑:“倒是带了一些书,是我驸马说对考试有益的,妹妹要是看的上,我就让下人们送过来。”
咦?四公主主动套近乎了?
锦书笑道:“多谢姐姐和姐夫好意,既然是探花姐夫亲自选的书,那就再好不过了。”
“自家姐妹,何必言谢。若是真要谢,等妹夫考上状元,你再单独谢我不迟!”四公主笑道。
锦书也微微一笑:“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马车吱呀前行,锦书看着脚底下堆着大捆大捆的书籍,略略有些替沈之璋头疼。
她长叹一口气道:“车夫,咱们去英伯爵府,顺路接驸马爷下学。”顺便给他一个惊喜:一马车的书。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第七十四章 两个灵魂
这绝对是沈之璋同学写作业最快的一天了。他急于继续未完成的事业,所以没用半个时辰,他就放下笔宣布完成了先生的留堂作业。
锦书对此深表怀疑:“拿来我看看!做的这么快,可是敷衍了事?”
“这些作业太过于简单了。”沈之璋嘿嘿一笑:“作文一篇,背诵一篇文章,我基本读一遍就记住了。”
“过目不忘?”锦书吃了一惊。
“也没有那么厉害吧?”沈之璋谦虚一下。
因为自己也是个二把刀,繁体字还没认全,所以锦书平日里很少管他的作业问题,都靠沈之璋自觉完成。她还是头一次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
“吾辈什么什么英才……”锦书看了头一句就选择放弃,古文晦涩难懂,还没有标点符号:“嗯……行吧。不过你要好好学习哦,明年二月科考,咱不指望考什么大的,有个名次做个小官平日里有点事做就行了。”
“要求这么低?”沈之璋挑眉:“我还以为你要我考个状元郎什么的,好威风一把!”
“量力而行就够了。”锦书不在乎这些东西:“自己过得开心最重要啦。官职越高责任越大,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又累又危险。没遗憾就行了。”考成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上进的态度,自从沈之璋进了学堂,沈老夫人整天看锦书都是笑眯眯的。
“行!那我就考个九品芝麻官,混混日子好喽!”沈之璋开玩笑调侃道。
锦书耸耸肩:“你开心就好喽!”她自己就是一个公主,房子车子工资仆人什么都有,沈之璋做什么官挣几个钱确实不重要。她伸一伸懒腰道:“洗漱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学堂上课。”
沈之璋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感慨道:“人家女子都嫌弃丈夫官小,你倒是一点不在意,我也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小环的服侍下洗脸净口。
锦书已经走到卧房里躺在床上翻着民间怪谈传奇小画本,知道他还在洗漱,所以并不着急回答。等他走进来时,才笑道:“读书是为了你自己,不管是为梦想还是为家族,都不是为了我。”她把书丢在脚板底笑:“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也无法决定你的人生,难不成我要是在意,你还真去考个状元不成?”
“行啊!”沈之璋竟然认真的点点头:“你要是很在意,我就去试试看。”
“哎?你这个人,不是你说的你想入仕嘛?”锦书笑问:“怎么这会又成了为我读书了?”
“这两者又不矛盾。”他坐在床边,甩下鞋去,一溜烟钻到自己的被子里。锦书把背后靠着的软枕抽开,躺了下来:“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就去考,到时候母亲和哥哥嫂嫂也高兴。”
“你呢?状元夫人,会不会高兴?”
锦书被他逗笑了:“话不要说太满,你知道天为什么黑了吗?”
“嗯?”沈之璋不明所以。
“因为牛在天上飞。”锦书忍着笑意,听到沈之璋也咯咯笑了起来,又故意问道:“那你知道牛为什么在天上飞?”
“难不成是因为我在地上吹吗?”沈之璋笑问。
“还不算太笨。”锦书笑了起来:“熄了灯,睡觉吧。”
沈之璋笑着凑了过来,一本正经道:“我有话要讲。”
“嗯?”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喜欢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她迟疑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之璋就双手撑着吻了下去。
接吻上瘾,一碰就软。
大大的雕花红木床和春日里鹅黄色的床帐子围出这一方隐秘的空间,遮住这唇齿间的秘密,让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能在这样一个隐私的空间里放肆的亲近。
锦书被他按在角落里吻的无力反抗时,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小时候参观博物馆看到古床时的情景。那时她还觉得诧异,这样逼仄密封的床睡起来会有多压抑,如今身处这里,才明白在床笫之欢里,这样一张床意味着什么。
安全,坦诚,暧昧。
她对喜欢的人一向宽和放纵,所以便十分温顺的任他亲吻。只是随着两人身体温度的升高,喘息声愈来愈急促,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她胸前的衣扣被解开几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粉红的小衣,沈之璋颤抖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亲吻,双手不安的游走在腰腿之间,来回摩挲,情到深处,竟然低低地祈求道:“锦书,锦书,我们在一起吧。”
只是这一句恍若隔世,一时教她无法分辨是虚幻还是现实。这是他头一次叫她的名字,隔着别人的肉体呼唤她的灵魂,让她瞬间从情欲之中清醒过来。
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属于她。就连这具身体,也不过是莫名其妙借来的东西。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头突然开始猛烈的疼痛起来,就好像原来的那个高锦书正在回来,和她疯狂的夺取身体,驱逐她这个外来人。
锦书不停地喘着气,试图缓解这种从未有过的痛感。沈之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慢慢停下了动作,迷茫的盯着她看:“不喜欢这样吗?”
理智在一点点回归,头痛感渐渐消失,锦书感觉好多了。她轻轻的拉起被子,试图阻隔一切,在他尚未恢复清醒的目光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没有,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沈之璋瞬间溃不成军,败下阵来。他一直知道她温和脾气好,但没想到,在这方面她能温柔至此。
于是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道:“好。”
沈之璋腻在她脖颈间,温存不断。锦书的心却开始惶惶不安。自从穿越以来,她一直觉得原来的锦书已经离去,可方才情到深处时,她竟然强烈地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原主的抗拒感不容忽视。
难道这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吗?
思极此,锦书开始有些害怕。非人非鬼,也不知另一个锦书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许,这一年多的古代之旅,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轻轻侧过头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却道如南柯。
瞧她渐渐没了兴致,情绪低迷,沈之璋也隐隐觉得不安。他支起身子来,耐着性子柔声哄道:“锦书?是不是不高兴了?既然不喜欢,我停下来就是了,好不好?”
她回过头来,对上他焦急温柔的眼神,忍不住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莞尔一笑:“没有不高兴,突然有些头疼罢了。”
“要紧吗?”
“不要紧,已经不疼了。”
这一夜,锦书尝到了失眠的滋味。直到天光方亮时,她才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沈之璋起身的时候瞧她一脸倦容还在睡,便吩咐小环她们别吵她,等她醒了记得叫太医过来把个脉瞧瞧。
众人都有些担忧,唯有徐嬷嬷十分老道的一笑:怕是昨晚上闹的有些晚了吧?瞧驸马爷那眼神,温柔的能拧出水儿来!
老太医请了半天脉,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锦书也不爱吃什么药,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四月二十一日,宇文楠进入大梁,三日后和二皇子完婚,成为了皇家的儿媳妇。不过听说成亲没有几日,她的战斗力就被二皇子的两个侧妃吊打了,被秒成战五渣。而二皇子本人,沉迷于追求秦雨荷,顾头不顾腚的,才不管家里的死活,一心想娶秦雨荷回家。
同时,沈之璋同学也将迎来他的二十一岁生辰。这孩子出生在五月四日,历史上的这一天可是发生过许多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大事。所以锦书一直觉得,他作为穿越女的男人,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同样这么认为的,应该还有他的妾室小独苗芙蓉。这位可是预谋很久了,一个月前就哭着闹着要衣裳要首饰要钱,估摸着是想在沈之璋的生辰宴上大展宏图一把,重回人生巅峰吧?
锦书表示:我不紧张,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