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展望前路
汇总和整理好了所有的收获,队伍中所有人都从纵穿落石带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除了经历杀戮葛逻禄人的战士身上多了很多血色,即使是未曾参加那场袭杀的人也在口口相传中了解了老罗的一部分战力,三百多将近四百的葛逻禄人有近乎百多人是老罗的长刀杀死的,这份战力使得老罗这个领队人的威信得到了更大的提高,至于被传说的新加入的被俘葛逻禄人的想法是没人在意的。
无形之中,重新上路的众人比之以往更多了一种底气,很多事情其实是难以言语的,比如说士气,人气。就好比草原上有了狼王的狼群和没有狼王的狼群之间的对比一样,何况老罗比之猛虎雄狮更加凶猛。
再次行进的队伍中,每个战士的表现都变得更加精神饱满,倒是老罗这个领队开始像打盹的雄狮一样整天眯着眼坐在骆驼背上,任凭手下人处理路上的琐事。队伍里的母狮子李姌则不停地围绕着老罗转来转去,这从老罗带着血迹和葛逻禄人俘虏回到营地就开始了,反正感情已经确定,李湛这个做阿叔的也觉得这事算水到渠成,没人能干涉得了她。
当初从士麦那买来的类似后世夏尔马的高头大家伙,说是来自勃艮第,但是没法验证到底是不是后世的那个法国地名,所以这类马被战士们起了个名字叫做赫拉克利斯马,意思是像大力神一样强壮,李姌和她的两个叔叔干脆就叫大力士马,倒也是形象得很。至于老罗的坐骑黑云不过才一岁半,尽管块头大,但是还不是最好的骑乘期,所以长途跋涉的时候队伍里的多数人还是骑在骆驼背上。只是可怜了老罗乘坐的骆驼,经常是一百公斤的老罗在它的背上,身后还趴着越发健壮得像只小豹子的足有近二十公斤的花彪。
这段路途没有强大的国度,也不会有成千上万的军队来围攻自己,老罗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这个小队伍的安危。虽然一千多头骆驼数百匹马的队伍很是吸引了一些窥探的盗匪,但是满是信心的战士们有足够的能力敲碎所有贪婪的野心。
路上偶尔错身而过的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以及各种习俗不同的高加索人,都不过是沿途的风景一部分。遇到和善的部族,老罗这个队伍也会和他们交换一些必要的东西,比如用葡萄酒,麦粉,织物,刀剑等,换回来的有奇异的当地植物的种子,或者宝石,兽皮,甚至偶尔还有传说中的陨铁之类。
格鲁吉亚这个地方,在古希腊的时候被传说是伊阿宋寻找到金羊毛的地方,也就是说是盛产黄金的地方,虽然这个时代的铸造业还没有发展起来,却有很多类似罗马工艺的金币,就是那种黄金融化后用类似印章的东西压制成的小金饼,尽管数量不多,却是每次这片土地上有部族崛起都会少量发行。
说起格鲁吉亚这个词汇,实际上是来自公元三世纪基督教东部支派也就是后来的东正教,当时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接受基督教为国教,被册封为格鲁吉亚王国。本地的高加索人常年和拜占庭联盟对抗南部的阿拉伯人主导的伊斯兰教势力,又因为常有波斯人、奥赛梯人、亚美尼亚等涉入,分分合合,很难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政权。
即使是后世,这里地处黑海、里海以及亚洲和小亚细亚半岛的地理分界区,同时也是天主教和伊斯兰教义的争议区,按照中国古兵法的说法,天然的四战之地。
所以,老罗所处的这个时代,尽管这片土地深受罗马和阿拉伯文化影响,却也始终没能得到同样的发展。到处是割裂的小公国,村落或者乡镇,虽然衣食不愁,但却没什么财富,仅有的交易也是少量的易货贸易。而也只有在交易的时候,这个队伍才有一点商队的模样。
当然,琐事都由手下人来主导处理,反正必要的注意事项还有需求都吩咐了下去,借这个机会来锻炼人是最好不过的方法。
老罗本人则是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他像个哲人一样开始思考自己身边的事情,没法子,不能不想,他可不想再次像从安卡拉出来时候那样,让自己陷入沉迷不知外界的状态,
老罗本人是个军人,之所以有战场综合症,不是惧怕血腥,也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有太多的战友在他身边倒下,有太多战友的血沾染在他的身上。
后世的他从军时候的大环境,总体来说是个和平的年代。但是和平年代的背景下,是被遮掩的战斗,没有刀马相持的面对面战斗,而是波澜诡秘的利益相争,那种有的时候分不清敌友的战斗才是最残酷的。
不知道多少次,身边的战友被所谓的“自己人”出卖,如果他老罗不是警惕性足够强,心思缜密反应够快,早就同样变成了某个不知名丛林中的枯骨,或者某份名单上的所谓“秘密战士”。
六年前,由于原本小队的战友死绝,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他在军队里饱受质疑,被强制退伍的老罗在东方的母国待了一段时间,却无法适应阴霾的天空,也不想回到故乡让满身的悲伤影响到父母。他选择了离开故土漂泊在外,同几个境遇类似的朋友组建了一个佣兵公司。五年的时间,他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游荡,游走在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上,看惯了不同的大小国家大小势力,为了财富或者为了生存,如同池塘里的鱼群互相吞噬。
这就是后世的种族国家的生存之路,如今这个世界不也同样是一个池塘吗?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池塘的水质不同,鱼类的生存方式略有区别罢了。
从到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老罗就在无时不刻的观察身边的一切,它与后世没什么内在的不同,同样的勾心斗角,同样的生存斗争。好多这个时代的部族或者说民族,后世已经看不到了,好多后世的国家,这个时候还没有踪影。
这就是部族群体的发展路程,那么归结到个人个体呢?大浪淘沙泯然众人,还是王霸天下?自己的前方的路又该怎么选择?
老罗初到东非那一片山坡丛林的时候,想的只不过是生存,然后到达蒙巴萨之后,遇到了崔范两家的人,才想起自己也许要回到故乡,到达开罗后,他才开始考虑自己到了这个时代故乡该怎么生存。
最早的计划回家乡,老罗不过是找一些道家的书籍,试探揭开自己手里空间的谜底,还有斧子的秘密,这是自己回到原本那个时空的关键,一个人无拘无束没人能够束缚他。
可是人终究是社会性的,即使他这个自谓冷酷的战士也不能免俗。到了开罗,遇见了阿勒哈森也就是现在名字叫艾尔黑丝恩的科学家,才感觉自己从马赛部落的时候,就开始套上了一些无形的牵绊。
于是为了未来多一些选择,或者为了自己眷恋的那片土地多一些机会,老罗主动去了君士坦丁堡,却没想到搬空了图书馆的同时,却意外惹出了曾经大唐的工匠营后裔。结果在雅典为了照顾这些族人挑选的角斗战士也成了自己的手臂,未来必将难以割舍。到了巴库那片平原,还有数万人等着自己去带领,更远一些,到了东方那片故国,自己又该怎样抉择?
这一系列的事情,有时候想起来,让老罗也不禁有些苦笑。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琢磨,预料不到或者失去控制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他小时候在草原,想做一个牧羊的骑手;后来当兵之前,苦练拳术妄想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大侠;从没想过当兵的他,却成了最冷酷的杀人机器;做了逍遥自在的战争野狗,却没料到一个意外却被打到了这个橡胶轮子都没有的时代。
现在是老罗觉得自己像一只轮子,在被世界与世俗的规矩推着前进,偏偏他还无法去抗拒,不仅是从现实的环境,还是从他的本心。
他明白自己的性格,特长乃至所有,自己绝对做不来封建王朝的顺臣,这个时代的宋王国绝不是他想要的国度,至于辽王朝更不用说,一个雷同于后世满清的充满民族压迫的国度更是要打破的,而草原上的还处于萌芽状态的蒙古人更不是他的归属,尽管他有一半的蒙古血统,那种野蛮的统治制度完全没法让他认可,而且如果有机会改变悍勇的草原部落的命运也许更不错。
越过德马尼西隘口,进入还算宽阔好走的峡谷区,虽然沧海桑田,老罗对这片山地依稀还可以找到后世的印象。距离巴库这个短期目的地越发近了,老罗想的事情也开始越来越多。不是近乡情怯,也不是后世老乡见老乡的那种期待感,而是面对将来数万人的整合的一种压迫感,一种重任在肩的责任感。
这种感觉让老罗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作为曾经的军人,那种责任大过天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的责任不是所谓上级委派的,而是老罗自己主动的,同时还有很多不是他曾经经历的事情要压在他的肩上。譬如说服人心,譬如非战斗人员的整合,譬如综合调理的人事安排等等这些都是老罗所不熟悉的事务,反而李湛和张卢所说的最担心的事情——东行路上的安全,这个事情老罗最不担心。军事上的事情不是老罗狂妄自大,而是真的看不上这个时代的中亚部族。
等到了巴库之后的行程,可就不再是眼前这个不足两百人的小队伍了,那是数万人,相当于后世一个小的县镇人口。如果老罗不涉足非军事人员的统筹,那么未来的路上肯定麻烦不断,老罗深信这一点。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军心即民心,民心不稳,外围作战的战士肯定心乱,所以说白了讲,他必须做一个军政一把手。
也许自己该试一下?老罗心里知道自己只能选择那个肯定的答案,因为他无法面对蠢货领导自己的同族去送死,也无法接受一个蠢货来对自己指手划脚,即使蠢货也许会表现的很聪明和睿智。
“这里就是希尔凡沙阿了!”身边传来李姌兴奋的呼叫声。
老罗抬头望去,确实,远处是一望无际平原区,零散的可以看到有明显波斯风格的矮房子民居,还有耕地和耕地里面忙碌的穿着波斯传统服饰的人们。
第四十节 抵达
确实到了,空气没有峡谷中那么冰冷和干燥,老罗甚至可以感受到空气中带有一点咸味的海的气息,那应该是里海飘散过来的水汽。
到了平原地区,尽管还不能就地扎营,但是所有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连日赶路的脸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一些。
天过正午,距离唐人工匠营的聚集地还有大概三十里(张卢说的罗马里),张卢把手下的护卫裴闳和安思顺派了出去,说是提前告知营地里的老人,给安排合适的露营地——巴库还没有那么多的建筑,更没有合适的旅馆,即使到那里订货取货的队伍也是要露营的。
老罗对这点倒是早有预计,而且即便这个时候有合适的旅馆,老罗也不会去住的,百多战士还有千多匹骆驼马匹,围在一个不清楚的环境中,就是处于死地。即使这些唐人算是自己的族人,老罗也不会对他们毫无防备之心。
到底是平原地带,沿途可以看见放牧的牛羊群落和戴着尖顶帽子的牧人,临近小村落的地方总有稀落的耕地,眼下时节已经是三月中,开始有勤快的农民在地里忙碌,除了眉毛快要连在一起的波斯人,还有明显阿拉伯血统的勾鼻子的家伙,也有脸孔扁平的东方人混血,老罗很难依照曾有的经验来断定他们的族群。
对此,李姌的介绍是:“这里的人很复杂,我的老师说他们有的看起来和波斯人很像,其实是斯基泰人,还有的看着很像突厥人,其实是匈人的后裔,也就是匈奴人的分支,还有蓝眼睛绿眼睛的家伙,他们是什么米堤亚人或者卡斯比亚人,还有很古老的阿尔巴尼亚人。当然,现在还有唐人的混血,他们好多已经不会说我们的话了。”
老罗对此表示理解,后世这里就很复杂,从东到西或者从西向东,来往迁徙的部族难以数清,很多路过的部族会在此地留下他们的族裔,后来的阿塞拜疆实际上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合成的国度。
至于很多唐人的混血,那就更简单了,沿着丝绸之路迁徙的商队从战国时期就开始,从来没有真正的断续过。后世的东方人都说是平脸,但是眉弓高耸的人同样很多;都说西方人皮肤白皙,实际上除了斯坎迪纳维亚半岛的人是白色的皮肤,其他的地方人种肤色都不见得那么一致。
更何况唐人工匠营的后代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二百多年了,总会有些血脉融入了这片土地。
三十罗马里,也就是差不多五十多公里的样子,马匹和骆驼的步进速度大概二十公里每小时,所以大概午后快到三点钟的时候,老罗这个队伍到达了工匠营驻地的外围。
有裴闳和安思顺带着当地一些接待人员在一块空旷的高地等候,老罗明白这就是所说的露营地位置了,琐碎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安排,老罗对这个已经不放在心上,只是告诉几个负责的战士头领,注意营地防御设施的时效性,因为要整合数万人一起东归,注定不会是短时间可以办到的。
叫阿尔克派人去四周查看,然后又安排赫尔顿去营地还有周边本地的做些交易,老罗准备把骆驼和一些一般的马匹卖出去,再在不远处的波斯人那里买一些补给。至于他本人,还是坐镇营地为好。
老罗站在高地上,关注的看着大概一千米之外的工匠营驻地。驻地周围有用土和石块砌成的围墙,远远的看不出围墙的厚度,高度大概也就四五米的样子,墙上倒是有箭垛,也有高一些的木质箭塔和瞭望塔,旗杆上挂的是一面三角形的篆写唐字旗帜,没有护城河和吊桥。来回进出的人很多,但是并没有多少阿拉伯人打扮的,反而多是唐人的服饰或者波斯人的衣服。
“三兄是不是有些疑惑?”李姌并没有一到这里就直奔回家的小儿女姿态,而是在等候交代这里老罗不了解的一些事情。这会儿看见老罗呆呆的对着远处观望,善解人意的问道。
“这里……好像没有多少阿拉伯人?”老罗疑惑的就是这个。
“没错。实际上百多年前阿拔斯人对这片地区就没有控制了,现在我们主要还是依靠萨曼人。”
“萨曼人?哦,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波斯人。他们好像没这个能力控制整个地区。”
“是啊,所以现在突厥人,还有你前些日子抓回来的葛逻禄人对我们的人虎视眈眈。”
“这个世界,没有武力是保证不了财富的。”
“三兄说得对,可惜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也只是凑出不到两千多战士,根本打不过突厥人。虽然希尔凡人也有不错的战士,但是他们那个国王是个废物。”
“依靠别人可不是长久之计,关键的力量还是要自己拥有才踏实。”
“所以三兄你才能在罗马人的城市遇见我哦!”李姌目光闪闪的盯着高大的老罗。
“呵呵,按照我们故乡的话来说,这是缘分。”老罗扭头看着这个小女人,顺口回应了一句。
“缘分嘛……”李姌的目光有些痴了。
“对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罗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啊……”李姌低声的惊讶了一句,才慢慢体会到话中的含义,“三兄说的真好,这也是我们同族人的缘分。”
“四娘,回去告诉伯父,大家一起携手回家乡才是真的,至少眼前,这片土地还不是我们华人生存的地方。”老罗也有些奇怪李姌的惊讶,一句很平常的俗语也会引起惊讶吗?当然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实际上是最早出自宋朝时候的《张协状元》,在西亚这片地方的唐人后裔哪里会听过这个。
“好的,三兄。我会转告阿爷的,三兄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李姌有些依依不舍,尽管不是见不到,但是连续几个月在一起的路程还是让她很是留恋。
老罗仔细想了想,关于和工匠营决策层的谈判肯定有李湛和张卢作为中间人联系,“这样吧,四娘,你在你那边找一些懂得罗马语或者希腊语的人过来,我需要他们来教授手下这些人说我们的话。”
老罗说的话很实际,事实上现在队伍的战士还有很多人不会汉语,将来不用说到了东方,就是整合人员还有配合都是大问题。
“好的,这个事情很简单,营地里就有好多罗马人,也有好多会罗马语的族人。”李姌很兴奋,有事情她就可以随便过来,不受拘束了。
等老罗和李姌交代完,李湛和张卢也过来了,“三郎,你不和我们一起去营地里面住吧?人太多没法办,但是你带着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谢谢湛叔,这就不必了,住在帐篷里一样不错。”老罗才不愿意丢下自己的人,除了安全还有队伍人心的问题,“湛叔和隆平叔还是记得把那份图纸交给族老,先把人心的事情捋顺才是最重要的。”
“也好,”李湛也明白老罗的顾忌,这个事情就不必说了,至于老罗提起的图纸就是偏厢车的图纸,“图纸我回去后,就会交给族老,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老罗很郑重的看着眼前这两位,“现在已经三月中了,我们必须在七月的时候,翻越葱岭,否则等到冬季到来,事情就要耽搁到明年了。在出发之前,还有整备人手,制造器械,时间是很紧迫的,还请向族老详细说明。”
李湛虽然看事情保守,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很清楚的,何况还有张卢在一旁,他可算是一个明白人,老罗的话也就是点到为止。
这种事情勉强不得,如果这些工匠营的后人还想回到故土,那么不用老罗怎么说也会主动想办法,否则,老罗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强人所难。
当然,在这个时候,老罗也不是一定要带着几万人回归,恰相反,如果没有这些人,他这百多人的队伍回到东方会更加轻松。
送走了李湛和张卢几位,艾尔黑丝恩走在老罗身边有些感叹的说道:“巴托尔,我感觉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没法子,这是我的族人,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流落在异国他乡。”老罗没否认对方的评断,“不过,如果收拢了这里的人,我们到了东方,很快就可以找到一块合适的土地。”
“巴托尔,我记得你说过要做一个领主的。”艾尔黑丝恩记忆力很好,这会儿拿着老罗说过的话来试探他。
“领主?呵呵,”老罗有些豪情的说道:“艾尔,如果我说我可以做一个伟大的君王,你信吗?”
“君王?”艾尔黑丝恩有些惊讶,“巴托尔,你不是开玩笑?做一个君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是啊,”老罗当然知道随口说出的话很难被当真,艾尔黑丝恩虽然不涉足政治,但是也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不过他和艾尔的交流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所以他接着说道,“君王其实也不是一天的时间就做到的,慢慢来吧,从一个小领主做起来不也是蛮有趣的吗?至于能否做到,那要看命运的安排。”
说这话的时候,老罗其实也心里没底,不过艾尔倒是赞成老罗的说法,“巴托尔,你说的没错,即使是亚历山大也不是一天之内成为君王的。”
两个人其实都没把这次的对话放在心上,只有身边的护卫有心记了下来,后来在战士们之间传开,可以说对老罗后来的发展起了不可估计的作用。
第四十一节 工匠营内
工匠营其实现在不叫工匠营,这片区域里的各部族的基本称呼就是唐人营。
这片区域人种混杂,阿拔斯王朝对这里已经失去了实际的控制力,否则工匠营也很难从撒马尔罕之后辗转到这里,并脱离阿拔斯人的控制,虽说现在的工匠营勉强还算一个整体,而且依托着波斯人混得不错,但是人数少还有战士少就是先天的弱势。
希尔凡平原上的最大势力叫做希尔凡沙阿,之所以说势力而不是说王朝,是因为这个由波斯人为主的希尔凡沙阿没能力在本地做到绝对的统治,而且它还算是阿拔斯王国的附属势力,尽管巴格达的哈里发根本无法给他们下命令,按照东方的说法就是听调不听宣的地方军阀势力。
波斯人已经整体衰落了,这个民族再没有大流士时期的那种凝聚力,也没有了那个时候的勇武。而且他们原本信奉的光明教义也就是袄教或者拜火教,这时候跌落了神坛——众多波斯人改信了伊斯兰教。
尽管这片区域生存的不同部族表明了希尔凡波斯人的主导地位,但是涉及到具体部族内部的事物,并不容许希尔凡人有干涉的权力,而且西边的罗马人也就是拜占庭人在不停吧他们的势力向东扩展,东方的塞尔柱人也就是突厥人则在不停地顺着里海沿岸试探波斯人的底线,拉拢和分化希尔凡波斯人治下的不同部族就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工匠营也就是唐人营尽管人数不多,但是因为有沿袭下来的东方的工艺,所以也就成为值得突厥人拉拢的一个目标。
李湛和张卢一行人回到营地的时候,李家的族老正好刚送走突厥人的使者。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匆忙去内堂拜见家里的族老。
整个营地内的建筑都不是很奢华,虽然昔年工匠营的后裔已经在这里居住了近百年。李湛和张卢两人是本家的亲信子弟,自然不会受到拦阻,直接到了里面族老议事的大堂,大堂内李家和张家的族老都聚集一堂。
依照老规矩李湛归家后的第一件事是跪拜家老,“孙儿李湛远程归来,给祖爷磕头了。”
李家和张家从恒罗斯战败开始就始终站在一起,所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李家最年长的是李湛的祖父名坦的老人,李坦是时下整个工匠营年纪最大的人,如今已是耄耋之年,虽说须发皆白,却还是红光满面精神炯烁,见到远程归来的李湛,很是高兴地说道:“二郎回来了,快起来。”
李湛站起身来,才注意到家里伯父还有大兄李涅都在,互相见礼,然后等旁边的张卢给自家的族老行礼过后,直接问道:“祖爷,图格鲁克那边又派人来了?”
“是啊,”说话的是李湛的伯父李鏮,“突厥人那边给的条件还不错,不过伯祖就是不肯答应。”
李鏮是李湛的堂伯父,素来是没什么眼界的主,李湛自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可以交托事情的人,问话不过是一个礼貌的问题,他也不说可否,只是点点头,然后转头对自己大兄李涅说道:“兄长,四娘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您不过去看看?”
李涅是个不喜欢杂务的性子,如果不是今天族老统一叫来商议事情,他恐怕还在自己的工匠铺子里忙碌。这会儿听到弟弟说女儿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没法子,走不了,祖爷要问大家意见,还没说完呢。”
问候的话说完了,李湛才发现自己和张卢回来的恰是时候,因为族老李坦安然的坐在胡床上,一脸郑重的样子说道:“今天叫大家来讨论的就一件事,突厥人图格鲁克那边又派人来,许诺给我们族人整体在撒马尔罕边上的一块土地,我们李家和张家可以拿到靠近布哈拉东面大概五千亩的地方。”
“本来我们就不想和突厥人打交道,但是裴家那边估计得了对方不少好处,有好多人心思不安宁啊。”说话的是和李坦年纪差不多的张家老祖张望之,老头子从年轻时候就是一副火爆脾气,到现在说话也是冲劲儿十足。
大堂内的李张两家一共有二十多个人,可以发言的也有十几个,李湛和张卢对望了一下,上前一步,“祖爷,孙儿有事需要禀报。”
“嗯”李坦了解这个孙子做事虽然保守,但是却是难得的稳重,“不能等议论结束再说吗?”
“祖爷,我说的事情也许可以让我们多一些选择,而不是局限在突厥人这一根绳子上。”李湛说的很直接,看到自家祖爷点头后,他接着把在君士坦丁堡遇到老罗的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遍。旁边张卢也会在两个老人的求证下补充一些,至于其他的人,都只有听的份。
从李湛在君士坦丁堡见到老罗的那一刻开始,直到如今已经过去四个多月的时间,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李湛和张卢大略说了一遍,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年已耄耋的两个老人明显有些精神不济,李坦眯着眼睛说道:“二郎,按你所说,这个罗开先是个勇将类的人物?”
“祖爷,我觉得不是,”李湛顿了顿,接着说道:“四娘曾经和我说最早遇见罗家三郎的时候,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军事学院内,至于他到底在那里做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坦祖,回来的一路上,据我和罗家三郎还有队伍中的人谈话,这个罗家三郎绝不止一个勇将那么简单。”张卢在旁边补充道。
知子莫若父,李湛的父亲早年逝去,他们兄弟都是李坦带大的,自然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的人,老头用手捻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胡子,“说简短点,他想要什么,你们怎么看?”
李湛暗叹祖爷厉害,一下找到关键点,“他只是要回转东方,知道我们也想要回去,才会一直同路而行,对我们应该没什么企图。我和隆平认为罗家三郎是个可以带队的人,是个帅才。”
“好吧,”李坦点了点头,却没有表态怎样,只是接着说道:“这个事情回头再议,现在说一下怎么面对突厥人,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李湛有些失落,张卢则不然,两家的长辈虽说年纪大了,但是从不糊涂,这个事情也没那么简单,至于询问对付突厥人的意见,不过是两个老头子想要了解一下家里的人心变化罢了。
接下来的讨论,自然是五花八门,有赞成投奔突厥人的,有期望向黑海沿岸迁徙的,甚至还有想避开突厥人去南面的天竺或者说德里人的地方。当然尊同两位族老意见回归东土的人占多数,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好多人只是揣测李张两家族老的想法而已。
李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老师,罗马人安娜莉亚。
“老师我回来了!”距离安娜莉亚的院子还有很远的距离,李姌就带着葛日娜喊道。
“看到你了!”四十多岁的安娜莉亚从圆形的门里走出来,冲着葛日娜点点头,然后一脸慈祥的责怪道:“四娘,你不是小女孩了,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在老师身边,我就是小孩子嘛。”李姌才不在乎老师的责怪,一把抱住安娜莉亚,行了罗马人流行的拥抱贴面礼,她小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安娜莉亚就像她的娘亲一样亲切。
几个肌肉女汉子也跟在身后,老罗对她们没有约束,早就说好了让她们跟随李姌,安娜莉亚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打量李姌和她身边的这几个人,“四娘,她们是?”
“在雅典招收的仆人,她们很厉害的。”李姌打着哈哈,忽悠自己的老师。
“很厉害?”安娜莉亚捏着李姌的耳朵,“不止吧?小女孩,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安娜莉亚的话是用罗马语说的,李姌当然听得懂,脸一下就红了,感觉比安娜莉亚捏住的耳朵还要红,“哪里有,老师不要冤枉人。”
四个女汉子外加葛日娜还有安娜莉亚的侍女都在边上笑呵呵的看着,安娜莉亚能做得了李姌的老师,也把她当作女儿看,这种表现哪里瞒得了人,“小女孩,还想瞒我,跟我回房间说明白。”说罢就一边捏着李姌的耳朵,一边拉着她的波斯式样长袍直接进了庭院。
工匠营地内部偏东的部分靠近海岸,有几处宅院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这会儿正有几个汉子揽着身边波斯舞娘围坐喝酒聊天。
“据下人说,今天李家的李湛,还有张家的张隆平回来了。”说话的是个身材瘦消唐人书生打扮的人,用的语言却是突厥人的,“而且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大驼队,看来他们收获不小啊。”
“卫老四!”喊话的是个粗壮的汉子,满脸的胡子,身上衣衫不整,一只手伸在旁边女伴的衣服里,“别总用贼胚子的眼睛看人,一股子小家子气,李老二就是窝囊女人腔,张大也不过是个酸书生罢了,没啥好在意的。”
“裴大,你就不知道了吧?跟随李老二他们回来的还有百多个战士打扮的家伙,据说带头的也是个唐人。”卫老四阴沉着脸,一把抓过身边的女人,眼睛半眯着四周扫视了一圈。
“还用不着你卫老四来教训我,”裴大恼火的瞪着卫老四,不过眼神中闪现一丝顾忌,然后颇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区区百多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身边的护卫就有四十人。”
“没错,不用担心,百多人算什么?我土库曼部有十万精锐战士,有我们的大头领图格鲁克给你们撑腰,怕什么?”插言的是个勾鼻子卷头发戴着圆顶小帽子的家伙,虽然没有裴大强壮,但是看他抓着酒囊的手,就知道这家伙抓起弯刀也不会含糊。
旁边一个带着黑色头巾的满面红光的家伙慢悠悠的说道:“古拉尔,不要乱说话。裴大,卫老四,其实你们完全不必担心,只要你们能够把整个唐人营拉到我们土库曼部一边,其他人完全可以不必在乎,等大头领掌控了这方土地,给你们单独分封个挨斤也不算什么。”
“是,贝纳尔头领。”裴大和卫老四异口同声的带着恭敬应诺,挨斤就是一个部族的头人,可以在草原上独立称为部族的,对方的许诺让他们极为满意。
第四十二节 夜晚与白天
到达希尔凡平原工匠营的第一天,用了差不多四个小时,营地的防御已经基本就位,剩下的细节就需要时间来一点点地完善了。
夜晚,老罗把带队的战士头领叫到一起,包括艾尔黑丝恩还有那噶四个人也同样聚齐。照例是篝火晚餐,不同于以往的是比在路上的时候要丰盛很多,除了各种烤肉,还有从附近买来的格鲁吉亚式面包,干奶酪,还有新鲜的野菜。不单是他手下这些头领有份,其他的战士都有,甚至葛逻禄人奴隶们也得到一些改善。
配合从雅典带来的葡萄酒,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惬意。酒足饭饱之后,老罗放下手里木质的杯子,看着差不多同样状态的众人,清清嗓子说道:“伙计们,目前到东方的行程已经走了一半。”
周围传来几声低声的喝彩声,大家都对路上的辛苦颇有感触,行走了一半的路程算是阶段胜利,当然值得高兴。
“后面的路程有一大半是草原,荒原,还有野蛮的草原部族。”老罗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程,然后话题一转,“不过,接下来的路,我们很可能就不是仅仅目前的百多人了,估计会有数万人和我们同路。”
这个事情老罗曾经提到过,艾尔黑丝恩知道一些,其他的战士也有所耳闻,但是正式说起这还是第一次,所以纷纷议论了起来,声音有些大,譬如有赞成的就说人手多了好多事情就好做了,有反对的则是觉得人太多是累赘会拖累队伍的后腿。
对于民事的方面,老罗从不限制手下人的言论,恰相反,他觉得有争论和议论才是表示关心的态度,不闻不问就是漠不关心,等同于没有归属感。而争议这个东西总是存在的,不同于军队需要一个统一的声音,民事则需要争议,需要有不同的声音来弥补,因为谁的脑袋也不可能一下子考虑出一个万全之策。
现在手下这些人的议论恰好给了老罗很多提示,譬如即使工匠营内的长老们同意了他老罗的统领,他同样需要底层百姓的认可。数万人的迁徙,他需要征召一些敢战的年轻人作为护卫队出现,他需要至少这些征召的人认可并遵守他的指令,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肃静一下,”老罗的声音并不高亢,却有无形的威严,周围的人很快停止了讨论,“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小队伍考虑,所以不用担心我责怪你们。我想说的是,你们知道我从没拿你们当作奴隶来看待,到了东方之后,我会考虑停留在那里,那么你们怎么办?”
这次周围再没有人多言多语,都在认真听老罗的说法,毕竟这关系到他们今后的人生。
“万里之遥重返罗马?那是个玩笑!”老罗的话很尖锐,“我知道你们其实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那么我需要你们向前看,我给你们正式军人的身份,你们将成为我的手臂、眼睛和口舌,”
用缓慢和肯定的语气说完这番话,老罗就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睛有些泪光,更多的是有些兴奋的光芒,他没体会过奴隶的生活,但知道那肯定不是不好过那么简单,所以这种神态是接受并认可那就没错了。
“你们将跟着我在东方生存下去,你们中有的人也许会成为将军,也许会成为总管,”老罗的话题一转,“那么你们接受统领的人从哪里来?谁会认可你们?”
“主人,您是说这里?”冈萨斯还是那么直爽。
“没错,”老罗点点头确认他的判断,“这里的唐人后裔也许将会成为我临时带领的人,但是具体领导并指挥他们的是你们,将来到了东方,这些人将成为我们建设领地的根本!”
他并不担忧无法说服手下人,也不担心手下这些战士带领不了一些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所说这些只是为了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虽说他是主人,强加一个命令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作为后世军人的老罗更明白,主动执行与被动接受命令的区别。
其实这种比较正式的讲话,老罗并不是很习惯,不过这个时候却是必须的。即使是艾尔黑丝恩这样反感政治的人,也在旁边露出会心的微笑。
晚宴在一片不同语言的万岁之类的呼喝中结束了,老罗给阿尔克下了很多关于探查的命令,冈萨斯接受了一些战术训练的指令,甚至西德克诺德都接受了一些训练宪兵的大纲。一切都将有条不紊的展开,对比这个时代的人海战争,老罗从不担心。虽说人力有时穷,但是接受后世特种训练的老罗看来,这个时代的军队就是身体虚弱的大象,只要在关键的时候触及要害,就会轰然倒地。
老罗这百人众,因为普遍接受过艰苦的训练,也见识过最为残酷的厮杀,整合训练一下,配合老罗的后代战术思想,再装备一些必需的设备,正是宰杀那种虚弱的所谓强大者的最好尖刀。
夜晚,除了这个时代独有的深邃的天空,还有偶尔的鬼祟的窥探者,再没有任何的喧嚣。
………………………………………………
这个时代的人们做事远没有后世那么快节奏,尤其是面临数万族人命运抉择的问题。甚至停留了两天,李张两家的族老都没有招呼老罗会面的说法,反而是李姌由于不在家族决策层内,一点不受影响,到家的第二天下午就拉来了十多个擅长西方语言的家伙,来给老罗手下的战士做语言教师。
同时到达老罗营地的还有李姌的老师安娜莉亚,老罗的营地这次布置的比在安卡拉还有严密,除了没有高大的木栅围墙,几乎可以和这个时代的军队相媲美,随处可见的拒马、陷坑、井栏还有箭垛以及看不明白用途的防御设施,使得见多识广的安娜莉亚直咋舌,“四娘,你的心上人是个将军吗?”
李姌还是羞红的脸,不过已经不是前一天那么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说过自己出身军伍。”
“何止是出身军队,”安娜莉亚有些感叹的看着营地周围的设施,“据我所知,罗马的将军都未必有这样的素质,四娘,你挑了一个很优秀的家伙呢,难怪营地里的男孩子没有你看上眼的。”
李姌有些骄傲的笑了,却也不再避讳自己老师的调侃。
知道李姌要过来,老罗自然在营地内等着她,这会儿听到守卫报告,直接迎了出来,“四娘,你过来了。这位是?”
李姌当然知道老罗问的是谁,“三兄,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老师安娜莉亚。”
老罗行了一个罗马式的抚胸礼,“欢迎您,女士,四娘曾经多次和我提起过您。”
“也很高兴见到你,叫你罗三郎还是巴托尔?”安娜莉亚有着东方女人所不具备的爽朗,同时也很健谈,她眯着眼睛抬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魁梧的大个子,“你的身高即使在欧罗巴的北方也是少见的,而且你的拉丁语发音很奇怪。”
“女士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随意按您喜欢的称呼好了。”老罗也在打量眼前的李姌的老师,这是一位典型的西方女性,从白人皮肤早衰的惯例来看,她顶多四十五岁,而且看来是一位性格开朗的女士。老罗接着说道:“我的队伍里也有个北欧的家伙,他比我还高。”
“是吗?”安娜莉亚没在意老罗遗漏的问题,反正这个时代的拉丁语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她颇有感触的说道:“很久没有见到来自希腊的人了,听说你准备回东方?”
老罗心说,这女人说话怎么和后世的女人一样,跳跃性这么大,“还请女士到营地里面坐,也好看看我手下的这些战士,至于回到东方,那是肯定会实现的目标。”
安娜莉亚顺着老罗的指引往营地里面走,对老罗的回答不置可否,她四处观看营地的布置,更多的目光却在正训练的战士身上,“你的战士来源很复杂,那是……色雷斯人?”
“没错,领队训练的是冈萨斯,还有好几个大块头的家伙都是色雷斯人。”老罗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直接回答道。
“巴托尔……还是这种名字叫着方便,”安娜莉亚慢悠悠的说道,“知道吗?我来自阿尔戈斯(argos),曾经的姓氏是培拉(phly)。”
“阿尔戈斯……培拉……”老罗知道对方说出这两个词汇是在考校自己,他感觉很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开始沉思了起来。
李姌站在安娜莉亚身边好奇的问:“老师,你们两个在打哑谜吗?我怎么听不懂?”
“阿尔戈斯,培拉,”老罗猛然想到了马其顿人最伟大的历史人物,那位最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貌似是来自阿尔戈斯,至于培拉这个词在后世众说纷纭,始终没有定论。他没等对方说话,直接询问道:“难道您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后人?曾经的马其顿皇族?”
“四娘,你找的心上人很不错。”安娜莉亚也没有直接回答老罗的话,而是扶着李姌的肩膀拍了拍,然后说道:“没错,我来自马其顿的阿尔戈斯,不过是否算是马其顿皇族,现在已经过去太久,说不清了。”
“是啊,时间太久远了,现在的欧罗巴还是罗马人最大。”老罗也有些感叹,不论对方是否曾经是马其顿皇族,看对方举动就知道学识不错,可惜如今却沦落到中亚一个小部族中藏身,看来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该叫您培拉女士,还是阿尔戈斯女士?”
“就叫我安娜莉亚女士好了,我喜欢女士这个称谓,呵呵”安娜莉亚脸上的消沉瞬间不见,又恢复了最初的开朗,“我看好你和四娘的事情,不过将来可别欺负四娘,她可是像我的女儿一样。”
“怎么会?爱护还来不及呢……”老罗有些尴尬的用手抓了抓头上的长发。
“呀,老师,你们说什么呢。”站在老罗和安娜莉亚中间脸色通红的李姌埋怨了一句,顺便踢了老罗一脚,“谁叫你多嘴了。”
“呵呵……”剩下的只是老罗和安娜莉亚的笑声。
第四十三节 见闻(一)
安娜莉亚实在是一个非常有学识的女性,比之后世的人也不须多让,至少老罗是这样看的。她擅长几乎所有的西方语言,而且对军事方面也有很多涉猎,至少她看得懂老罗在营地周围的布置得像刺猬似的设施,要知道老罗布置的很多东西可不是这个时代的战斗标准。
夜晚时候的很多布置,譬如黑色的四脚钉,譬如用来发射长矛的简易床弩,这些玩意儿白天时候会收起来,但是总免不了会露出一些瑕疵,遇上安娜莉亚这样一位眼界开阔口舌刁钻的人物,经常会把老罗的问得汗啧啧的,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还好这位来历非凡的女士只是来见识一下李姌这个学生的心上人,顺便给老罗一点压力,叮嘱了李姌几句,再指点了作为语言教师的十几个人,便带着侍女施施然的离开了。
负责教授语言的人并不都是唐人,也有很多人留着唐人的发髻,但是从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塞种人或者闪族人甚至典型的地中海人的血统特征。当他们操着一口不同的西方语种说话的时候,老罗手下的战士们也不禁露出了或者好奇或者意外的笑容。
这是很少见的,因为老罗这些战士们都是出自角斗士这种底层,而且多是来自不同的民族的失败者,骤然见到说着自己民族语言却是异族人的装束的家伙,不能不说是一种触动。
老罗对这种现象不闻不问,这些战士们虽然决定了跟随他老罗的脚步,但是对于东方还是处于一种模糊的概念中,用说着他们家乡话的人来表述一些东西,比老罗自己说上千言万语都好用。
李姌对这种事情不在行,只是走在老罗身边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三兄可是觉得老师她有些……刁难人?”
“四娘你说什么?”老罗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安娜莉亚女士?她很不错啊,至少可以看得出她是很关心你的。”
“是啊,老师就像我阿娘一样。”李姌的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笑容满面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耳朵。
“不过,四娘,”看着这个火女郎的表情,老罗忍不住有些嬉弄的想法,“说起来,你的好多习惯也是学自你的老师吧?”
“什么?”李姌愣了一下,看着老罗有些揶揄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了,“三兄你取笑我,我哪里有老师那么刁钻了!”
“呵呵,我开玩笑的,四娘爽朗开明,是个好娘子。”老罗见好就收,心说,你是不刁钻,而是遇见问题会从头问到尾,不过这个话是不好说的,否则李姌肯定会像花彪抓狂时候的模样,“不过你和你老师的关系看着确实很好。”
“嗯,安娜莉亚老师的性格很坚强,而且很学问很厉害,家里的老祖有时候都说不过她。”李姌确实很崇拜自己的老师安娜莉亚,她的父亲性子沉默寡言,母亲死得很早,她有些感触的接着说道,“老师就像我阿娘一样,很多事情都支持我,就像去君士坦丁堡,家里人是不同意我去的,他们认为女人就应该守在家里,说是祖传的规矩。三兄,故乡那边就是这样吗?”
老罗也有些无言相对,虽然他也不了解这个时候真实的故土,但是想来几千年的重男轻女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差误的。但是说了这些对这个单纯的姑娘却难免是是一种打击,于是他有些敷衍的说道:“四娘,其实这个无论东西方都是差不多的,还记得在雅典,那里的女人也是不允许做很多事情吗?突厥人那里还把女人当作货物呢!”
“哼,突厥人就是野蛮人!老师都说过的!”李姌皱着鼻子有些恶声恶气的说道。
“好了,四娘陪我去工匠营里面转转吧,到了这里还没有来得及走走看呢。”老罗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恼火的姑娘,打断了她的牢骚。这个话题一时半会儿可是说不清楚,而且去这个时代的唐人营地看看是他早就有的想法,反正自己的营地这边不需要他费太多精力,手下的战士们都很省心,绝没有后世新兵那么散漫。
自从头一晚老罗给众人讲了未来的计划,整个营地内几乎传遍了,战士们也对为了充满了热情,否则这些拼杀惯了的家伙哪里会热心的去学一门新的语言?
据斯坦那个大家伙说,哥舒烈那个家伙也是积极的很,连同被俘虏做了奴隶的粟米菲罗都不再那么无精打采。
老罗对后者倒是不置可否,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国家和民族之类也没什么确切的认识,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草原上更是如此。奴隶实际上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阿拉伯世界就有个邵海尔·隋基利从奴隶做了将军,甚至是法蒂玛王国的奠基人,马穆鲁克更是现实当中的神话。
虽然葛逻禄人算是唐人憎恨的仇敌,但是老罗并不排斥从奴隶中提拔有能力的人,只要他们能够对自己的未来有益处,何况距离恒罗斯之战已经过去了二百多年,当初很多事情都被掩盖在历史的迷雾下,而且当时的当事人也早都成了地下的黄土。
老罗一边悠闲的想着,一边听李姌在身边介绍的动听的声音,至于坚持跟随老罗左右的奥尔基则是始终沉默不语,他是个很好的助手,从不多言多语,交代的事情总是能够按时传达下去,而且武力也不错,至少他的体力能够保证跟随老罗并保持时刻的战斗力。
工匠营也就是唐人营的外围防御还不错,至少不是几十个骑兵就可以冲城的地方,要知道在希尔凡平原这片土地上,很多乡村甚至根本没有防御的围墙。
当然并不是说这里的安全就比那些西方式的城堡更安全,只是这个地方更多的是继承了东方式的保民智慧——西方的领主居住在城堡里,平民或者农奴很贫穷,盗贼或者强盗都不会去光顾。
这里的城墙最高处也就四到五米高,底部是用石头砌成,上半部是用青红相间的砖砌成的,厚度大概不足四米,老罗猜测城墙里面或者会有藏兵洞之类的地方,但是大半部分应该是填充的黄土,城墙上有几面巨大的唐字旗帜,说明这里还是在延续东方的文化。
城内就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了,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子,说是低矮,不过是从老罗的眼光来看。这里城镇建设比老罗后世在江南看到的水乡还不如,大部分的房子都是石块砌成的,屋顶用的是茅草或者树叶加粘土,只有寥寥几座房屋使用了砖瓦,城里的道路除了主干道用了石头和砂土,其他的地方都只是压实的土地,路旁还可以看到很多没有融化的积雪。
老罗没有见到用来排除污水的明渠之类,正要询问李姌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阵刺鼻的恶臭,顺着方位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是用来处理污物的脏水车。
李姌皱着鼻子恶声恶气的诉苦,“该死的卫家人,都说了安排他们每天早上处理这个东西,偏总是懒惰得每到下午才……”
“看来营地内的管理没到位啊,四娘,为什么这里不修筑排水暗渠呢?”老罗至少在开罗没见过这种场面,君士坦丁堡也同样没有,只在历史资料中知道明清时候有这样的城市工具。
“暗渠?”李姌知道这个东西,作为工匠营的后代,怎么可能不懂得一点城市建设的事物呢,“还不是上面的人心不和,家里老祖说服不了裴家和卫家的几个老家伙,阿爷说当初迁徙到这里的时候,本想认真建筑一座城市,但是裴家和卫家的那些人觉得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就把事情迟迟的拖延下来了,如果不是我家老祖强硬要求建筑了城墙,恐怕族人早被强盗抢光了。”
李姌的牢骚让老罗对这个群体的上层大致有了些了解,就是这是个没有效率同时人心不齐的队伍,李家和张家或许代表了积极的一面,但是裴家和卫家就是贪婪和保守的另一面了,而且这些人还很短视。见小利而忘大义,这种人基本就是一个队伍中的不稳定份子,小队伍来看无关紧要,但是扩大到一个数万人的团体,就是必须要解决的隐患。
尽管李姌的话语只能作为参考,但是老罗知道这个小女人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也就是说她的话会基本客观,那么在短时间内消除或者排挤出裴姓和卫姓这两家的影响就是必须要做的了。
当然,这些消息其实算不上多么重要,完全可以通过阿尔克那些家伙探听到,早些时候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老罗就听过李姌大致的介绍,而且他对这些也早就有所预料。之所以想要逛一下这个唐人小镇,老罗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了解一下这里的人的生活状态,关于将来如何融入这个时代的民族体系,他需要找准一个切入点,同时也是对这些人有一个最直接的印象。
作为一个军人,好吧,作为一个曾经的职业军人,再加上老罗现在需要扮演的带头人角色,这是他需要仔细考虑好的。
城镇内主要的街道有三条,最重要是一条纵穿南北城门的,路面大概有十一二米的宽度,可以并行四辆单马的简易马车,如果不考虑路两边店面的招牌幌子之类的影响的话。在老罗看来,这也就是后世一个小城市步行街的宽度,当然远没有后世的华丽堂皇,嗯,和后世欧洲的古老乡镇小路差不多,却又没有那么曲折。
整个小城的街道明显可以看出原本的规划,可惜同样可以清晰看出后期规划执行的不严谨,按照后世的话来说,非法占地严重影响了街道的整洁。
第四十四节 见闻(二)
路两边最多的是各种店面,铁匠铺,木匠铺是最多的——这也算是本地的支柱产业,附近的许多部族会到这里来订货,当然也是波斯人接纳唐人存留此地的理由,除此之外就是绸布铺,成衣铺,皮毛铺,鞋帽铺,米铺,果品铺,肉铺,车马铺以及号称什么都有的杂货铺,还有女人的脂粉铺,甚至还有来自希腊的腊烛铺……
这些店铺就是满足本地人需求的最基本的元素了,当然也是周围部族常来此地购买货物的场所。
作为一个城市,哪怕只是一个小城市,必不可缺的还有旅店,可惜没有规模比较大的;酒家或者说叫酒铺,同样规模很小,一些酒铺的简易招牌上可以看出明显的伊斯兰风格;当然还有无论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的妓寮,这种地方倒是往往弄得冠冕堂皇——和后世差不多,有的门口甚至还站着在春寒中露出肚皮的波斯舞娘。
老罗的胳膊被掐了一下,是李姌在暗暗地提醒他,“三兄,我们去别处吧,这条街到处都是这种坏女人。”
“好啊,我们找一家铁匠铺看看去,你知道哪家毕竟好吗?”老罗不禁有些好笑,无论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娼妓这种职业,同样无论哪个时代女人也不愿意自己喜欢的男人关注妓寮这种地方。
“就去我家里的铁匠铺好了,我李家的工匠是最好的,这里其他任何一家都比不了!”李姌兴奋的推荐道,能有老罗陪着一起逛街简直是最幸福的事情,无论哪个时代无论哪个地方都阻挡不了女人对血拼的乐趣——实际上她们也不在乎买不买东西。
老罗对李姌的自夸不置可否,他虽然不是对锻造这种工艺门清的工程师,但是对整个军工的体系却是非常清楚的,从在开罗那条工匠街就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即使唐人工匠营这些后裔继承了一些独门技艺,但是还是不要奢望他们有太高的水准。
去李家的铁匠铺需要穿过几条街,他们的铺子并不在主要的街道上,按照李姌的说法,自己的店铺面积比较大,主街的狭小空间根本安排不开。
街面上行人如梭,可以看到人种特征明显的希尔凡波斯人,阿拉伯人,亚美尼亚人,甚至还有蒙着头巾的库尔德人,当然本地的唐人是占据多数的,挽着发髻的唐人打扮在这里很普遍,即使有的人明显是一副中亚面孔,老罗倒是有些感慨,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大唐的名字还在影响着这片土地。
路上女人的装束倒是多姿多彩,并不全是右衽襦裙加深衣之类,有的明显是华人面孔,却穿着华丽的罗马长袍,还有的甚至戴着圆锥形的小帽完全一副波斯人打扮,这倒是证明了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漂亮衣服的说法了,老罗暗暗地想。
其实走在路上最显眼的还不是打扮得娇艳的妇人,而是经常大呼小叫穿街而过的熊孩子们,华人的人多力量大概念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几乎每条街道总会有几个熊孩子出没,大的带小的成群结队,偶尔有年幼的垂髫孩童摔倒,然后就会被稍大些的总角少年提拉起来,接着去打闹。
当然也不是所有孩童都是这样无用无虑,还有很多看着很瘦小的孩子,穿着单薄的衣服,三五成群聚集在向阳的墙下晒太阳,他们的表情多少有些悲凉。这些孩子有的一看就是明显的华人血统,当然也有很多混血的孩子。
“这里没有学校吗?”老罗有些好奇,史书中记载总是有些私塾或者家学之类的,但是他没有看到。
“学校?”李姌有些好奇老罗的这个词汇,不过很快就了解了,“三兄说的是学塾吧?这里几个大的领头主家有家学,也有几个私塾,不过人都不多。”
“那为什么这些孩子不去读书?”老罗顺手指了指靠在墙边的几个孩子,“那些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多是没人管的野孩子,现在好多都和乞丐差不多。”李姌的表情也有些赧然,“各大家的家学很少招收外姓人,私塾是要交束修的,这些孩子好多是家里贫穷或者父亲死了,母亲改嫁,或者别的原因,而族里根本照应不过来,只好流落街头了。”
老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唐人在这里的数量就很少,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的族人?看来本地唐人后裔之间的矛盾已经开始扩大了,甚至都不能对自己的族人加以关照。“四娘,我叫人来收拢这些可怜的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罗不是突然间心血来潮,或者什么大开慈悲心,事实上他刚到开罗的时候也曾有过同样的想法——那里的街头同样有生活很可怜的孩童,只不过那个时候考虑自己力所不及,而且还要长途跋涉,而眼下他的队伍注定在这里会长期停留一段时间,并且眼前这些孩子算是自己的族裔,收留一些孩子正好可以为了将来培养人才。
“当然没问题,”李姌很直接的回答老罗道,“如果是那些萨曼人或者突厥人来的话,肯定会被阻止,门口的卫兵还有长老们会怀疑他们是来抓奴隶的。”
“嗯,那我叫崔十八郎来做这个事情。”老罗当然知道这里的防备,说实话如果不是李姌跟在身边,他和奥尔基早就被人拦住盘问了。叫崔十八郎来做这个事情,最关键的就是那个滑头的小子现在一副唐人的打扮,虽然还没有加冠,崔十八郎已经按照传统把头发挽了一个发髻。
这个时候阿尔克正带着赫尔顿几个手下人在这这个小城里面转悠,叫他们和崔十八配合着收拢流浪儿绝对错不了。
“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子?”李姌当然熟悉崔十八郎,就是在雅典带头叫她婶娘的家伙。“嗯,他是个合适的人选,嘴巴里话最多,用来当孩子头确实合适。”
老罗有些头痛的苦笑了一下,李姌和崔十八郎年纪相仿,不过却总是不对付,从在雅典见过第一面开始,个火女郎总会逮住机会教训崔十八郎几句,倒是很符合婶娘教训侄子的道理。他没法对这个做评价,只好转头叫奥尔基吩咐人把崔十八叫来做事情。
一边和李姌闲聊这个小城的情况,一边走路去李家的铁匠铺,老罗也在左右查看这里的环境。从基本的城市建筑来看,这里的人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整合,基础设施做得也不够,人员管理也不怎么样,甚至可以看出这里没有一个很好的行政机制,没有成规模的工坊,没有,同样也没有完全可以自保的武力,相信如果不是波斯人看中这些唐人后裔有一手还过得去的工艺,这个松散的团体早就被拆散了。
等到那个时候,再过一些年,这些人恐怕就会像黠戛斯人那样淹没在中亚的人群中了。
从李湛和张卢甚至李姌的口中,老罗得知这里的人口始终没有确切的统计,也就是估计的四万左右人,实际上可能还不止。这么多的人口,除了在这个小城中的,还有在周边种田的农民,不远处靠近里海边,也有些靠打渔维生的渔民,但是食物还是不够。
即使是富户,也不过每天两顿饱食。缺口的粮食都要依靠希尔凡波斯人提供,或者西方的亚美尼亚商人和格鲁吉亚人贩卖过来。而且本地的希尔凡波斯人不允许唐人有自己的炼铁行业,也就是说所有唐人铁匠的原材料被波斯人把持着。
大概形式就注定了,本地唐人只能成为波斯人的附庸,加上食物也收到波斯人控制,更是没有发展的潜力。
这里的唐人大多工匠出身,没有什么武力,但是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武力才是生存的根本。没有武力,这里的唐人只能处处受打压,能够想出寻找外援,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在君士坦丁堡第一次听说这里的时候,老罗还以为这里是个类似军营的组织结构,眼下看来离开了军队二百年,这个团体已经自动演化成了一个小型的社会。只是眼下看来还不是很健全,至少没有统一和有效的组织架构,这里的长老制也没能尽到能够照顾所有族人的职能。
老罗对这些事先就有所了解,再对照在这个小城街面看到的,真是有些无奈却又感慨,无奈是因为这个年代人的脑袋僵化眼界狭窄,感慨是因为诺大一个大唐王朝,竟然衰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后世总说继承了什么汉唐遗风,都是狗屁。实际上汉灭亡后,魏晋南北朝,五胡乱中华,汉民族的开拓精神就被打压的到了极限,直到隋唐时期民族精神再一次凝聚,才有了东击高丽,西征突厥,南和岭南的局面。
可惜唐代皇室李世民开了一个不好的头,结果世代唐皇都是踩着兄弟的尸体上位,造成了太大的内耗,唐灭亡后,经历了中原的战乱,赵氏崛起,愚蠢的士大夫们为了防止再次藩镇割据的局面,只有限制兵权一个政策,结果生生把猛将养成了猪,把战士养成了奴隶。
北方的契丹人领袖倒是也算开明,可惜脱不了民族的狭隘,做不到开拓进取,也压制不了内部的民族纠纷,王国内民族争端始终不断,对外又是苛求排挤,根本就和后来的女真辫子王朝一个德行。
这个年代的东方,辽和宋比着谁更衰弱,好比是猪圈里的两头猪,比着谁更肥更靠近狼嘴,结果辽的运气不好,先背女真这头狼吃了,愚蠢的宋猪也想吃一口的时候,却被狼咬了一口狠的,猪的胆子彻底被吓没了,直接缩到了猪圈的最里面。
接下来,自然就是一部自然淘汰原则的展现,直到千年后的官员骨头里都渗透着懦弱。说什么继承汉唐遗风,不过是政客们为了给自己脸上涂粉罢了。
鸽派当政的大环境下,老罗这样的鹰派军人,只好被排挤当了佣兵。
他有些索然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传来了李姌的话语声,“三兄,我家的铁匠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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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见闻(三)
被打扰了思绪的老罗没什么不耐烦,不只是因为说话的是李姌,同样是因为他注意到周边的环境与别处有很大不同,青红相间的砖墙至少有四米高,墙角处还有高大的望楼,路面很宽,可以看到里面房屋顶上同样青红质地的屋瓦,这一片房屋看着比比别处要整齐得多。地上是条石铺就的地面,路两侧还有弯曲的明渠,虽然不是很整齐,但是说明这里的主人还是考虑得比较周到,至少照顾到了路面的承受力还有季节变化时交通的问题。
对比这个小城其余的房屋,这里的建筑更与城墙的结构类似,厚重而重视防御性。
一个宽敞的入口,甚至可以容纳双马的马车通行,两边厚重的木门,门上镶嵌着锋锐的尖刺还有通长的铁肋,门口两侧的墙壁都可以看出明显加固的结构。
门口除了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还有腰间挂着兵器的侍卫,李姌同几个守门人打了声招呼,拉着老罗就向里面走,紧跟在后面的奥尔基则留意到了守门的几个人有些诡异和庆幸式的表情。
进入大门,老罗刻意回头看了一下门后,么得居然后面是三道半尺宽的门栓箍扣,门边上还有并排摆放的近四米长的铁门栓,这简直可以和这个小城的大门媲美了。而且就是这样一个作坊的宅院,居然还有两米多的门洞,也就是说外墙壁的厚度有两米?实在是有些夸张,这样可以算是小型堡垒的布局,让老罗有些好奇这个所谓铁匠铺里面的秘密了。
进了入口大门,里面是宽敞的可以跑马的空场,边上可以看到很多忙碌的人们,墙边有些看着很眼熟的木架子,旁边站着马还有工匠,应该是给马钉马掌的,这玩意儿后世都还有,一直没变过,还有穿着铠甲的人守在一些明显是工匠的人,在几个木人桩子和草桩边上实验新制的兵器,这些人并不都是唐人打扮,什么波斯人,亚美尼亚人之类的哪里都有,这会儿试好了兵器,正在高兴欢呼,很是热闹。
李姌拉着老罗直接向里面走,那是几排高大的砖制建筑,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敲击声,老罗看到了墙外侧还有好多根烟囱,那里应该是锻铁房了。
不过还没等到锻铁房门口,七八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从里面窜了出来,如果不是老罗拉着李姌错开,他们就要撞在自己这行人身上了。
“李贺,黑娃,石愣子……还有你们几个,冒冒失失做什么呢!”李姌动作也不慢,上步捏住了其中一个小子的耳朵,拦住他们大声责问。
几个冒失的小子一脸窘迫的停了下来,其中几个更是露出庆幸的表情,被捏住耳朵的那个则是脸红的像个柿子,“四姐,好四姐,放手啊,我的耳朵!”
老罗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场面,他知道李姌是个小辣椒,和崔十八吵架的时候也有过,不过这样彪悍的表现倒是第一次见到。
“四姐,我不敢了,放手啊。”被捏住耳朵的是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小胖子,这会儿捂着另一边耳朵,嘴里不住的讨饶。
旁边几个小子也不再看热闹,七嘴八舌陪衬着说好话,“四姑姑,放了小叔叔吧,我们在和里面的张大胡子闹着玩。”
“是啊,四姐,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还好意思说,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这地方是乱跑的吗?都是铁家伙,撞在上面,磕一下就够你们受的!”李姌的脸也有些急迫,到不完全是为了他们担心,这几个小子机灵着呢,怎么会不小心撞在铁器上,只是觉得他们打扰了自己和老罗的事情,有些气愤,“平二郎,你来招呼这几个混蛋,交给张五叔,罚他们每个人担水二十趟!”
“是,四娘子。”应话的是旁边钉马掌的位置过来的一个壮实憨厚的年轻人,这会儿拦住了其余几个想跑的小子。
李姌松开了手里抓着的小胖子,“你也是,我这些天不在家,没人管你了,是吧?跟着一起去挑水!黑娃,石愣子,你们几个不许帮他!”
“是,四姐。”小胖子一脸的苦瓜相,眼睛乱转,却不敢讨价还价,看来是被李姌管教习惯了,其余的人表情也差不多,他用手捂着耳朵抬头左右看了看,“四姐,这是谁啊?没见过,是四姐夫吗?”
李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是罗家三兄,还不过来见人问好?你们几个也是,嘴巴里别乱说!”
几个小子老老实实地过来给老罗做了一个揖礼,还没等老罗说话,李姌在旁边就说道:“平二郎,你带着他们快走,别让他们在我跟前乱搅合。”
平二郎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只是眼睛里露着一丝好笑,揽住几个想要说话的小子,赶忙去了。
“三兄,不要理会他们,几个混小子黏人,烦得很。”李姌拉着老罗接着向里走。
老罗随着李姌的脚步向里,分明听见身后离开的几个小子边走边议论,“我没猜错,那个大个子估计是四姐夫了。”
“应该没错,四姑姑都不好意思了。”
“那家伙真高真壮,比谢家的那个傻三壮多了。”
“不过那家伙的打扮好怪异,还满脸的胡子。”
“也许是因为远道而来,没时间打理吧。反正看着不错,至少没有裴家人一脸奸猾相!”
“嗯,反正这下四姐有人管了,看谁还说我四姐嫁不出去!”
“小叔,别说四姑姑了,说你自己吧,二十趟水,天哪,我会累死的。”
“就是,四姑姑好狠啊………………”
李姌当然也听到了背后的话,看着老罗有些揶揄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兄,被我抓着耳朵的那个是我小弟李贺,其余那些小子都是家里和亲友家的子弟,平时调皮惯了。往日我在家的时候,没少教训他们,你不会在意吧?”
“没什么了,四娘,我理解,孩子嘛,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老罗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后世的熊孩子比这厉害多了,那种打不得骂不得的才叫麻烦,让人哭不得笑不得不过是小儿科。
“还孩子呢,小弟的年纪按说都该娶亲了,到现在还是这幅混不吝的样子。”李姌撇了撇嘴,有些恼火的说道。
老罗不禁哑然,没错,这个年代人结婚生育都很早,十五六岁结婚很正常,因为这时代人的平均寿命也就四十多岁。像他老罗这样的真实年纪再过十年就可以自称老夫了,比如李湛就和老罗说过,他的本家还有李姌的父亲有时候就自称老夫,其实也不过五十岁多些而已。
这边说笑着,两个人进了工坊,老罗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据李姌评价最牛的铁器坊。
工坊的建筑内部很像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东方的国营工厂,内部的高度大概有七八米,顶部是粗大的木梁,横跨大概有近二十米,木梁上是类似人字架的稳定结构,可以看到上面可以经人行走,因为天棚上有透光的阁楼间,估计是用来防御的设施,同时也应该兼有透光通风的功能。墙壁上没有巨大的玻璃窗子,那里是直径一米多圆形的镶嵌这铁栅栏的通风口,没有后世工厂中的滑轨龙门吊,这种技术想来这个时代的人也没能掌握,当然更不用说什么车床之类。
墙壁上除了高处的圆形窗子,还有不同的架子和挂钩,上面或者摆放或者悬挂着不同的半成品和工具,诸如火钳,环柄锤子,铁剪,钩子,铁钎之类。
排靠墙壁的是整齐的大小差不多的锻铁炉子,炉子目视大约占地三四个平米,全是用砖石砌成,用粘土密封,每一个炉子对应着外面的一个烟囱。炉子前面不远摆放着用来打铁的铁砧,这些铁砧至少有四五百斤重,看样式和后世铁匠的用具很是类似,其实这些铁砧大小不等,摆明了就是功用很不相同。
除了铁砧,这里最重要其实也最不起眼的是好多个放置在地上的铁制淬火槽,形状不一,说明它们的用途也是有很明确的分类。
老罗对这些其实很熟悉,主要是因为他当兵的时候曾经在西域驻在,那里的少数民族还保留着手工锻制的工艺,所以基本不用看这里工匠的产品,只要看看他们的工作场地,就能估计到这里的工艺大概状况,还有管理的水平与秩序。
好多个穿着麻布坎肩的汉子在忙碌着,他们头上基本都有看不出颜色的头巾裹住,腰间也有用类似腰带的皮带系着不同质地的围裙类的东西,手里的火钳夹着从锻炉中取出的铁块,然后和身边的人配合,不停地用大锤小锤轮流的敲打。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酸味,淬火液体的臭味,煤燃烧的硫化物的气味,还有偶尔的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儿,反正由于通风不是很好,尽管这里空间很大,但是工作起来这种环境实在也说不上舒服。
李姌倒是没有一般女孩子那种嫌弃的表情,她很是惬意的呼吸了一下这里的空气,对老罗说:“三兄,我小时候就喜欢在这里玩耍,阿爷喜欢打铁,有时候给我打造一些小玩意儿,我就能玩好久呢。”
“是吗,没看出来,还以为你只是和安娜莉亚女士学语言呢。”老罗对这种感觉不陌生,因为他也喜欢自己制作些和手的东西,比如飞刀,勾爪,攀扣,手斧之类。
“呵呵,那是后来的事情了,”李姌的表情很惬意,“我小的时候就喜欢带着弟弟在这里转,还经常和小弟用烧红的铁块烤东西吃。”
老罗能想象得到一个小女孩带着小男孩烤吃的,那种温馨的场景,他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后和两个哥哥在草原和伙伴们摔跤的乐趣。
两个人都没怎么用言语去打扰这里工作的工匠师傅们,只是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直到身后传来一句洪亮的问话声,“四娘,你怎么刚回来就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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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 见闻(四)
李姌拉着老罗急忙转回头,嘴里叫了一声,“阿爷,你偷偷摸摸的跟在我们身后干嘛?”
老罗有些无语的感觉,你自己没察觉,先恶人告状倒打一耙,还真是没让自己判断错,这丫头就是一个火女郎,辣椒性子的。再一看对面的人,应该是他老罗未来的岳父李涅,这会儿也是拍着脑门,一副无语的相同表情,不过李涅的眼睛倒是盯着老罗,或许看到这个大个子同样的表情,会心的露出一副笑容。
“得了,你这死女子,还倒打一耙!”李涅笑着责骂了一句火女郎,然后转头看着老罗,“这是……”
“晚辈姓罗,名开先,家里行三,人称三郎,祖籍河西绥州,这次是从遥远的阿非利加过来,准备回归故土。”老罗恭敬的作揖,然后对着这个一身铁匠打扮的男人说道。
李涅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多,看着也不是纯粹的汉人血统,深棕色眼睛,而且眼睛有些深陷,眉骨和山根很高,鼻子坚挺,阔口外加一个方下巴,显得很是坚毅,脸侧带有花白的虬髯,上身因为穿着同样麻布和牛皮制作的坎肩,露出的胳膊上可以看出肌肉虬结,如果不是出现在铁匠工坊,或许老罗会把这个人当作一个结实的战士。
不过他的额头明显有些谢顶,有些稀疏的花白头发在后脑顶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脸膛很红,皮肤粗糙,腰间同样有腰带,围着皮制的围裙,这个就是铁匠的特征了。
李涅的眼神很是坚定,李湛评价自己兄长的时候,曾说他沉默寡言,但是如今按老罗的经验看来,这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只不过也许不擅长或者不屑于多说罢了。
“河西……绥州……”李涅沉吟了下,眼睛眯了起来,边上的李姌大概是头一次看到自己阿爷这幅表情,朝老罗做了一个鬼脸。
等老罗想说话提醒的时候,李涅睁大了眼睛,“是延州北边的那个绥州吗?”
“没错,就在延州北面,原属京畿道关内道,”老罗对自己家乡当然是很熟悉,包括历史,延州指的就是后世延安,绥州这个时候大概被北宋的皇帝改名叫绥德了吧,“我罗家祖上大概在安史之乱后迁出,后来家人四处奔走,具体经历已经不可考。”
老罗明白,这个时候就是要考问家世,既然答应要娶李姌,那么就必须面对这些,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必须编制完美了,否则人家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你。
当然他也很聪明,这些唐人后裔即使流落西域,但对安史之乱也肯定知晓,那个时候东方的大唐帝国混乱一片,户籍失散是再正常不过了。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政府的管制,人口的流动其实是非常大的,躲避战乱,寻找好的定居点,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真正有完善的户籍管理制度,实际上是在宋朝,保甲制度就是从宋朝开始的,当然同样兴起的还有一种邻里守望相助的精神,这个精神却在千年后被东方人彻底丢弃了。
等到这里的人认可了老罗的身份,那么抵达东方之后,就有这里的人来做背书了,不用再犯愁怎么说明身份的问题,千年之后的那个职业战士罗开先也就彻底的融入了这个时代。
李涅听了老罗的回答,叹了一口气,“是啊,玄宗昏庸,以至当年恒罗斯战败,然后是安史之乱,大唐就衰败到底了,消亡也是必然的,民不聊生,四处奔走,皇族,哼,大唐皇族就是个笑话!”
“阿爷!”李姌在旁边劝告的叫了一声,因为旁边开始有停止忙碌的工匠在盯着这边。
“没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涅四周看了一下,接着对李姌说:“别听你二叔和隆平还有三房那些人胡说,李家再也不是皇族,皇族就是那么好做的?”
老罗隐约听出来了,敢情李湛和张卢还有什么三房的人还有这种念头,平时看张卢对李湛蛮尊敬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过这个事情,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可以说的,老罗就当没听见,而且初次见面,说多了没什么好处。
“罗……三郎,没有表字,这么称呼你,没错吧?”李涅声音还是很洪亮,大概是铁匠这个职业的惯性了。
“没错,前辈,不,叔父。”老罗不知道叫什么好,只好这样称呼。
“叫什么叔父,叫世伯!”李涅一副直爽的脾气,大着嗓门喝道,“我肯定比你家阿爷年纪大!你家阿爷做什么的,还有你阿爷阿娘他们在哪里?”
“他们在亚美利加,那是个世人不知道的地方,距离东方过海还有两万里。”老罗心说瞎话尽管编吧,反正没人能证实,至少现在不能,他顺着李涅的问话答道:“家里阿爷是行医的医师,阿娘喜欢教小孩子学字,大兄在那边做牧场,二兄是商人,只有我喜欢行军打仗,喜欢冒险,所以经他们允许,计划回故乡。”
“你说多远?东方过海还有两万里?东方有海我知道,除了海还有陆地?”李涅的眼睛瞪得很大,连同李姌和旁边看热闹的工匠也是同样的表情。
“没错,那是一块新的大陆,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漫山的野牛,当地人很朴实,那里的男人喜欢把头发在耳朵两边梳个大辫子,”老罗用手比划了一下,索性把这个时代的美洲编造一番,反正这些人很难去到那块地方,这个时代也没人能够去到那里,没有合适的船能够到达那片陆地,更何况少有人知道白令海峡这种地方,“不过,那里南方千里之外有野蛮部落,喜欢供奉太阳神和蛇神,嗯,那里的人们供奉的是一种长翅膀的蛇,叫羽蛇神,而且他们喜欢用活人做祭品。”
“道祖在上,竟然还有那样的地方,那些南方部落肯定是蛮人了!”李涅感叹了一句,“那你的阿爷阿娘怎么不回来?还在那种野蛮的地方?”
老罗注意到李涅喊的是道祖在上,才想起李家是信奉道教的,他笑了笑,“世伯,他们年纪大了,肯定走不了太远的路程,而且当地也有很强大的部族很尊敬他们。”
“真是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那样的地方。”李涅有些感叹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可惜,未来想见亲家就不容易了。”
“阿爷!”李姌的脸瞬间就红了,赶忙低声叫了一下。
“好好,我不说,三郎你和四娘去玩吧,别打扰我们的工匠忙碌,去去,赶紧走!”李涅说完了就催着两人赶紧离开,因为他发现工坊里面的人都停下来了,他冲着周围开始大声吆喝,“都看什么看,赶紧去忙正事儿,交不了差你们都等着饿肚子吧!”
刚在安静的看热闹的工匠们都开始哄嚷起来,“李老大,你女儿给你找了个好女婿啊。”
“是啊,没错,一个神奇的女婿。”
“不过这个大个子看着不像是打铁的,估计李老大你有的担心了。”
“嘿,还真没看出来四娘这个火星子脾气能找到这样的夫婿呢!”
“没错,四娘,别听你阿爷的,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这如意郎君。”
“没错,大个子别走,来和我们说说你的冒险经历。”
“…………”
李姌的脸上快要滴出血来了,拉着老罗就往外面跑,这会儿她已经想不起曾经教训自己小弟的话了。
身后是李涅的咆哮,“我呸,张老六,卢老四,你们这群老家伙,不是你们当年娶媳妇时候的害羞样了,都闭嘴去干活!要不我把你们当你的德行都给你们的徒弟抖落抖落!”
老罗本想看看这里的实际工艺水平,这下子全没戏了,即使不被李姌拉着逃出来,他也感觉自己顶不住这些老铁匠的火力,这简直比用大刀片子砍人麻烦多了。
他倒是没脸红,只是直到李姌拉着他绕到了后面的工坊,脸上还是一抽一抽的。
李姌停下脚步,转头看看他的脸,发现了这个,也笑开了,“三兄,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老是抽动?”
“唉,四娘,你二叔不是说你阿爷不喜欢多说话嘛,”老罗用手揉了揉脸,好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和刚才那个工坊里面的老家伙……这嗓门……”
“呵呵,三兄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李姌这会儿一点没有刚才害羞的样子了,发现老罗不是个冷漠的木头疙瘩,她也觉得很有趣,“阿爷只是不喜欢在家事上多说话,而且平时很死板,只有在工坊的时候才会笑一些,工坊里面那些老家伙都和锻铁炉子一样,一副的火爆脾气。”
老罗心里想说,你是不是也是和他们学的,一副火爆脾气之类的。不过转头一想,这话说出来自己就甭想耳根清静了,左右看了一眼,干脆他转移话题,“四娘,你这是带着我跑到哪里来了?”
李姌拉着老罗其实绕过了两道高大的房子,应该都是工坊,他们站立的地方不远又是一排高大的房子,不过与前面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的烟囱,而是只有一个巨大的烟囱,这会儿看着倒是没有冒烟。李姌被转移了注意力,才想起是要带老罗到处转转的,“哦,这边是铸造坊,就是做比较大的工件的,要去看看吗?”
老罗看外面的建筑样式其实也猜到了,“嗯,去看看吧。”
第四十七节 见闻(五)
进入带着大烟囱的工坊,如同老罗所预料的一样,是个铸造坊,因为里面最显眼的是一个类似后世土法炼钢样的东西,里面没有后世的火花四溅,钢水四溢,显然这是没有开炉。
与别的大房子不同的是,这里有半个位置没有屋顶,明显这个应该是防火和高热的设置,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搭建不了后世二三十米高的钢结构巨大厂房,所以按照那个将近两米的炉子样的东西,它的发热量足以把屋顶烤燃。
炉子顶部有一个带缺口的封盖,炉子旁边直接连着烟囱,侧面有几个陶制的管道,看来应该分别是吹气与排出铁水的作用,平伸向下的陶管直接引到前面的地面。
空荡的场地内有十多个人在忙碌着,靠近一些仔细看的时候,老罗才发现地面并不是平整的青砖,而是匀细的松软沙地,沙地上镶嵌着均匀排布的陶范,陶范大小不一,但是可以猜测到是不同部件的用途。
墙边堆放着一些金属胚件,看摆放的样子应该是废弃或者不合格的产品,另有一个位置是个存储的矿石槽,里面有的黑色的铁矿石,当然旁边还有红色的矿石,老罗大概能猜到这分别是没有粉碎的磷铁矿和赤铁矿,不过没有粉碎就摆放在这里,也许是工艺程序的问题了。
远处的房间角落堆放着许多煤,更远的是一个大的出口,外面是堆积得像小山的木头。老罗没发现有焦炭这种东西,看来这里的工匠应该还没有使用焦炭,他记得好像听人说过,战国时期的越国就开始用焦炭来炼铁铸剑了,也许是工艺失传,这里的人没有沿袭下来吧。
“四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一个在地上忙碌的老匠人站了起来,估计是旁边的伙计提醒了他,“这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灰,去别处玩吧……哎,这位是谁?”
后面的问话当然就是指的老罗了,虽然有李姌带着,也就是说这里的东西对老罗没什么可保密的,但是老匠人可没有这个觉悟,因为这里是他负责的地方,手艺是吃饭的本钱,不能外泄基本的宗旨。
“宗五伯,这是我和二叔的朋友罗开先罗三郎,我阿爷已经见过他了,没事儿的。”李姌赶忙解释下老罗的身份,眼前这个老家伙也是个倔强鬼,牛脾气上来了,谁都不理的。
“不成,说好了这片工坊我负责,咱家的吃饭本事可不能叫外人学了去。”宗老头的倔脾气上来了,话可就不好听了。
老罗心里明白的很,这个时代的手工艺人都把自己的本事看守得比天还大,他左右看了看周围一些铸坏了的胚件,抽出一个断开的车轮胚子,指着断面的气泡说道:“宗五伯是吧?晚辈想请教个问题,这种铸件胚子里面的气泡,您老人家恐怕还没有解决好吧?”
时下老罗虽然不是身居高位气势威凌的人,但是他的举止注定了与这个时代人有所不同,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使得宗老头并不敢轻下妄言,他的话只不过是给李姌添加压力,这会儿听到老罗的言语,自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用审视与怀疑的目光看着比他高了半个身子的年轻人,“那种气泡是多少大匠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你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办法,不过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老罗的语气也很气人,原本蹲在地上摆弄沙模陶范的人都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了老罗手中的半截断裂铸件,这些人的目光有怀疑,有兴奋,有惭愧,还有气愤……不过这也是实情,如同宗老头的话所说,多少人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人家凭什么告诉你啊?
“哼,靠一两句空话来欺骗我老人家,谁知道你说的真假?年轻人,口出妄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宗老头做了半辈子工匠,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难度,也了解整个行业的各种工艺,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气度不凡,但是想要靠几句空话就唬住他,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四娘,叫个人去把世伯请到这里来,这个事情不是能够随便说的。”老罗心里明白眼前这种老匠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口自我尊崇的话不过是激将法而已,他虽然只是个军人,但却不是这个时代只知道锤炼身体的军人。技术是没有国界的,但是掌握技术的人却是有民族和国籍的,随便说出一种改变时代的东西,未来就很可能造成太多的变数。
“三兄,你是说?”李姌用晶晶亮的眼睛看着老罗,下意识的问话让她看到老罗默默点头,直接从人群里叫了一个熟悉的小帮工去叫自己阿爷了。
见到这种情况,围观的工匠们都开始沉默,眼中却有火焰在燃烧,没有人是傻瓜,眼下这种情况摆明了是可以看到一种新的实用技术,作为可以在旁边围观的人,这就是他们将来比别人经验多的本钱。
原本还激动得红着脸的宗老头,这会儿也明白对方不是他可以激将的了,平静了气息说道:“年轻人你真的有办法解决气泡问题?你要真能解决,我这里随便你出入,哪怕你要我给你做个百十件物件,或者道歉都成!”
老罗手里还拿着那个半截车轮,看着这个耿直倔强的老家伙真的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宗老五,你又搞什么幺蛾子?给谁道歉?”
过来的正是李姌的父亲李涅这个大嗓门,李姌回过身抓着自己父亲解释了一边,几句话的时间,李涅就明白了一切,敢情这未来女婿在给自己女儿撑腰来了这么一句,他也有些怀疑的拉着老罗问道:“三郎,你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气泡问题?”
“世伯,这个是小事,关键是这个技术不能随便传出去。”老罗低声地对未来老丈人说道。
“嗯,没错!”李涅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因为没有开工铸造新的备件,所以这里并没有外人,刚才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也都是自家人,“没关系了,这里的基本都是自己人,三郎你说吧。”
老罗点点头,也不装大拿,他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拿着的半截铸胚,边上围着的人一片寂静,只有他手里的物件发出一声声闷响,“大家听到这个声音了吧,这种声音就说明铸件内部有空膛,不够致密,也就是说其中有很多杂质。”
他没有细说什么硫化物,氧化物之类的,短时间内没法说明白,“那么只有除去这些杂质和气泡才能使铸件更加结实耐用,我也不多说,道理大家都有自己的理解,我说的去除杂质的办法就两个,一是延长煅烧时间……”
工匠们都明白这个简单道理,杂质嘛,多烧些时间就可以了,只要注意别把炉子烧坏了就成,他们都纷纷点头,连同倔强的宗老头和李涅都是一个表情。
“另外的一个关键办法呢,是搅拌!”老罗把手中的铸件扔掉,站在那个类似钢包的锻炉旁边,“这个炉子呢,你们叫什么?铁包还是钢包?”
老罗说到“搅拌”的时候,人群中明白的眼睛都是一亮,不过也有困惑,搅拌这种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的话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至于老罗问的钢包还是铁包,大家就都有些赧然了,这种技术自从他们开始使用,还从来没有确切的命名过,一切都是糊里糊涂的只是工作。
看着周围人的表情,老罗就明白了,干脆也别多说瞎问了,这些都是不成系统的工匠,东方的古典技术吃亏就在这里——始终没有称为系统的理论,“我就直接说了,我管这东西叫铁包吧,主要的调节位置在顶部,这个封盖要重新做,保留散气孔,另外要有搅拌器的探孔,搅拌棒从孔里面伸进去,外面要做一个连接的摇柄……”
他也没有专门学过冶金专业,排除液态铁水中气泡这种问题直到后世也是一个技术关键点,他在后世也曾去过多种工厂的内部,放在眼下这个时代,虽然不能几句话就解决这个大问题,却可以通过简单的办法,使得残留气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幸好这个时代没有人纠正他“不专业”的命名方式,而实际上名称这玩意儿就是个符号,关键是原理和功用,把这个点透了,这些老工匠是后世纸上谈兵的专家们远远比不上的,或许他们不懂得原理,但是论动手实际操作的能力,几十个专家也比不过他们。
所以等到老罗比比划划说了个大概之后,李涅和宗老头把其他人都赶到一边,抓着老罗就在地上借着砂土,涂抹画了起来,这一说就是两三个小时,三个人时而大笑,时而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李姌没参与却也不走开,就在一边用一双美目盯着和自己父亲说在一起的老罗。
其余的工匠们也没有因为被老工匠驱赶而恼火的转身离开,而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论述他们听到的一切,不管理解的是否透彻,老罗的话都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户。
至于未来,那就看这些工匠们怎么把握了。
等老罗和李涅还有宗老头讨论完,已经是夕阳过山腰的时候了,老罗被李涅拉着一起喝酒,作陪的除了李姌还有原本还倔强的宗老头。第一次和未来老丈人拉关系的老罗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把未来老丈人给灌多了……
第四十八节 童子营
初春的太阳刚落山,远山就掩映了它的所有余晖,难得没有月光,很快夜空如幕,星光璀璨。
从铁匠坊出来,众人就直接到了李涅的私宅,两个老头把个罗家三郎夸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高兴之余自然难免喝酒庆祝解决一个大难题,只是老罗也没想到李涅一脸豪爽的酣畅饮酒,居然酒量如此不佳,半桶也就是两三升的葡萄酒下去,连同宗老头也是醉眼惺忪,索性罢了酒宴,老罗带着酒后的一点酣意返回营地,他是不可能留宿在李家的。
李姌目光如水的送走老罗,回头再好笑的看着家里的阿爷,也只能摇头叹气而已。
戌时其实并不是很晚,城中心李家老宅内,年近耄耋的李坦也没有休息,他招来了几个家里的子弟问话,李湛,李鏮几个人都在场。
“轩儿,土龙子怎么没来?”李坦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周围,发现有几个人没在,直接问道,土龙子是李涅的乳名,如同昔年李世民喜欢给自己的儿女起个乳名一样,李家延续了这个传统。
“回老祖,李涅大兄晚上和东归的罗开先一起饮酒醉了,所以……”李轩年纪不过四十,并不是李家的血脉,他的祖上是当年李烨的护卫,算是李家多年的第一附属家族后人,很是得李坦的信任。
“哎?土龙子的酒量可是不怎么样,更是很少饮酒,怎么今天会因为一个毛头小子放开禁忌了?”李坦对李涅还是蛮关心的,都说幺儿长孙老祖的命根,李坦就是这样,他的长子早夭,二子早年也是战死,留下喜欢督造的长孙李涅,这是他最关心的一个人。
“据铁坊那边的人说,罗开先给李涅大兄提供了一种解决铸造问题的方法,大兄高兴之余难免放怀了些。”李轩的话很是公允,他是站在维护李家这个核心的立场上的,像李家这样的本地大族,内斗难免,作为家族附属,他站在家主的立场不偏不倚才是最正确的。
“唔,这样就没错了……”李坦沉吟了一会儿,转头问李湛:“湛儿,你说过的这个罗开先是个强悍的战士,怎么他还懂得铸造吗?”
“孙儿也说不清楚,这个罗开先除了杀人,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李湛说话的时候表情也很疑惑,就他的看法来说,这个罗开先似乎很不务正业,什么东西都懂一点,譬如他手里交上去那份偏厢车的图纸,他接着说道:“当初在西秦人的城市见到这个罗家三郎的时候,他居然拿着那种鹅毛做的细笔在城市里画画,而且画的还不错。”
“也罢,难得土龙子居然能和一个年轻人看对眼,”李坦的眼睛里丝毫心事都不露,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回头叫四娘带着这个罗家三郎来见我。”
旁边始终在听着的李鏮发言了,“阿爷,一个年轻的什么都不懂的武夫,您见他做什么?这样的人物随便就能搜罗一大堆来。”
“屁话!”李坦眼睛猛地睁开,瞪着他这个老儿子,“什么都不懂的人可以解决土龙子还有一众工匠一辈子解决不了的难题?随便一个武夫可以把人马从西秦带回来,而且一个都没有损失?”
实在是没人能想到耄耋之年的李坦可以一口气的说上这么一大段话,很少对老儿子李鏮发火的李坦把房间里的人们都吓住了,刚还大放厥词的李鏮立马缩脖了,他只敢嘀嘀咕咕地说:“谁知道姓罗的是不是在哪里偶然看到了来卖乖,途行千里也许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这下子把个李坦差点气得一个倒仰,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聋,哪里会听不见,只是这个原本厚爱的幺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令他非常失望,缓了半天气息,李坦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轩儿,叫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压到后面的小院,禁闭一个月,不许任何人去见他。”
“阿爷,你因为一个外人就要罚我去后院禁闭?不能啊,阿爷……我也是为了家里考虑,哪里不知死活了?阿爷,饶了我吧……”李鏮已经萎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老父从来说一不二,这会儿不讨饶就没机会说话了。
可惜,因为平时得宠,李鏮在家里肆无忌惮,虽然他的年纪也有近五十岁了,却把家里家外的人都得罪了,没人会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情,直到李轩叫来的护卫把他拖走。
房间里寂静一片,李坦的眼角禁不住留下几滴浊泪,找来丝巾试了试眼角,李坦睁开眼左右看了看,“没人为鏮儿求情啊,可见你们也都知道了,突厥人是那么好相与的?他这是被人卖了还在给卖家数钱啊。”
面对李坦的牢骚,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接茬,李鏮是老头子的老儿子,这些年是最为受宠的一个,也恰是因为这样,不仅是李家,在整个唐人营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最主要的责任人还是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自己。
李坦也不为己甚,这个儿子的事情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管,到如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慢的说:“希尔凡人的王死了,他们面临着内部争斗,西面的格鲁吉亚人正在拼命导向西秦人,最近在不断给我们施压,希望我们迁徙到西面去,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坦祖。”房间里的人答话的语调都很低沉。
“突厥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格鲁吉亚人就是好人了?”李坦撇了撇没有几颗牙的嘴,用手缕了一下胡子,“说白了就是我们手里有点本事,就来拉拢我们罢了,等有一天他们也学会了我们的本事,我们这些人就会被一脚踢开。那个时候,我们的后人该怎么生存?”
“或许我们全力支持希尔凡人中的一个派别,拿到他们的话语权?”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个是常年负责和本地希尔凡人沟通的李默,他是李家的旁支,虽然不是家主李坦这一支的直系,但总是李家的血脉,也是有资格议事的。
李坦摇摇头,没有说话。
另一个旁系的李氏子侄李铮说话了,“坦祖,如果我们向南迁徙去真腊人的地方呢?那里气候温暖,当地土人也没有什么大势力。”
没用李坦说话,李湛接言了,“没可能的,先不说南面的地形殊为难行,周边的势力杂乱就够我们烦恼的,而且据说南面多有瘟疫,我们这几万人到了那里一旦难服水土,就是灭族之祸。”
“湛兄你……”李铮想驳斥一番,半路又退了回去,很明显对方说的有道理,有老祖李坦在这里坐镇,没人敢胡乱妄言,刚被拎出去的李鏮就是明证。
“唉……”李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是依靠别人不是个办法啊,这里不是我们的土地,而起只有眼前这几万人,还人心难齐,长此以往,再用不了多少年,后人就会连祖上的辉煌都不记得了……”
发生在李家老宅的争论到底如何,老罗是不知道的,至少这个时候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着急,眼下不是他要拉拢唐人营如何如何,对他来说,唐人营跟着他回去东方,是个选择题,同样也是一个拖累。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人员修整,一路行来虽然没走多远,但是内托罗山系和小高加索山系的崎岖路途还是让众人充满了疲累,而且沿途的盗贼骚扰也让战士们添了很多伤疤,到如今除了老罗这个怪物因为时空跳跃体质变异之外,就连斯坦这样的家伙身上都多了几道伤痕。
次日一大早,崔十八郎就被老罗撵着去了唐人营内收拢流落在街边的孤儿,尽管崔十八郎不想当孩子头,但是没法子谁叫他是唐人,而且还是年纪恰当的。有了李姌说话,再加几个女汉子配合,这事儿也没什么难的。
老罗在营地指领着众人修整营地,他不指望在那个小城内找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尽管也许可以和李家搭上点关系,但是让那些收拢来的孩子去领李家的人情,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所以原本的营地布置需要改动,斯坦就承担了好大压力,他那一张凶悍的大脸做着有些无奈又无辜的样子向着老罗诉苦,“主人,我们需要找几个负责照顾孩子的女人,我们的人里面可没有人能做这个。”
斯坦的表情让老罗好气又好笑,“行了,不用装个苦瓜脸,你叫人做点吃的粥类准备好就成,照顾孩子我会叫人的。”
“呵呵,那就好。”大个子斯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不是不喜欢孩子,但是偶尔为之还可以,整天被一些小猴子围着他可受不了。
老罗很明白他的心意,确实整个百人众就没有一个合适做孩子头的,不是脸上手上有伤疤,就是满身的血腥味,瞪一瞪眼睛都会被当作悍匪的那种。类似赫尔顿那几个没那么凶悍的,又怕把流落街头的孩子弄得想贼眉鼠眼的偷儿一样油滑。
他老罗也算尽心尽力了,从空间里重新弄出一些新的帐篷来——反正百人众已经习惯老罗神神秘秘的了,再找些什么兽皮之类当作防潮的垫子,配上一些原本定做的睡袋,前期的准备也就差不多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崔十八郎和哥舒烈的儿子叫戈什亚的一众人带着好多孩子回来了,旁边还跟着脸上有些悲戚的李姌。
“四娘,这是怎么了?”老罗当然首先关注的是这个火娘子。
“没什么,三兄,你昨天不说,我都没注意过,居然有这么多可怜的孩子。”李姌抹了一下脸,有些郁郁的说道。
“呵呵,这也不是你的责任,算了,看看孩子们吧。”老罗打了个哈哈随口就转移话题,“对了,帮我找几个找几个能照顾孩子的人,最好是三四十岁的有耐心的妇人。”
李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很是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成,这事儿交给我了。”
或许是因为有李姌在旁边带头的关系,崔十八郎他们带回来的孩子足有三十多个,最大的孩子看着也就十岁左右,最小的一个才刚刚五岁——旁边的孩子说的。这些孩子估计都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所以到了这块刚收拾好的营地内,第一件事是吃饭,老罗没敢给孩儿们吃烤肉,只是吩咐给他们提供加了点肉丁的米粥,这玩意儿虽然不解饱,但至少能让他们先适应一下。
接下来是给这些孩子洗漱,清除身上的虱子跳蚤什么的,没有家的孩子其实最可怜了,每个孩子除了身上被冻得青紫好多人身上有冻疮之外,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被狗咬伤过的伤口,偷了食物被追打的痕迹……
崔十八郎这会儿没有了早上的不耐烦劲头,看着捧着一块木牌刻字的老罗问道:“三叔,他们好可怜。哎,三叔你在刻什么?”
“童子营,”老罗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收起手上的小刀,“你若真看他们可怜,就努力教他们一点本事,别光说话!”
第四十九节 种子
营地里多了三十多个孩子,仿佛多了很多生气,往日里大喊大叫的汉子们这会儿也多了很多耐心,就连最暴躁喜欢发脾气的冈萨斯也变得好像温柔了许多。
营地又扩大了许多,老罗这个营地内部正变得越来越复杂,脱离生死之地的角斗士(一百零七个,有四个女汉子被归属到了李姌那里),被拯救的奴隶哥舒部十一人,被俘虏做奴隶的葛逻禄人二十三个,加上马赛人两个(那噶和姆那奇),唐人一个(崔十八郎),阿拉伯人两个(艾尔黑丝恩和努拉尔曼),哦,还有一个跟屁虫意大利人亚历山德罗·帝梵诺,一路东来的时候,因为扫荡了沿途的盗匪,当然也顺手救助了一些被盗匪掳掠的人,如果不是老罗控制着没有收留更多的人,恐怕现在的百人众已经变成千人众了。
不过现在,准确的说截止到目前多了三十六个孤儿……
刚过来的时候,这帮孩子有装机灵的,有装叛逆的,最多的是装可怜的……总之按崔十八郎的话来说,三叔,这帮小东西把咱们当成了人伢子了。
什么叫人伢子?老罗琢磨了半天才搞明白,敢情就是这个时代人贩子的称呼,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些一个个的小东西,虽然没有多少战斗的能力,但是需要什么样的磨炼才能让他们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
本来老罗就是有些恻隐心发作,现在看来这些孩子虽然眼前还只是些小可怜,但是能在困境中活下来,本就是潜力了。
所有这些孩子基本都是混血,甚至有几个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地中海血统特征,总计二十五个男孩十一个女孩。
不过通过慢慢接触,这些孩子确实也算是懂得人心冷暖,知道这个营地里看着很凶恶的大汉们(好些身上带伤疤,还有缺了手指伤了眼睛什么的)其实不算是坏人,而且这个营地的首领(老罗)还专门叫人为他们搭建了帐篷,甚至每个人还有一个温暖的羊皮睡袋。
等到两天后,老罗叫李姌帮忙找的专门照顾孩子的保姆来了,一共五个,其中有两个还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的。老罗没问李姌是怎么把人忽悠来的,只是了解到五个人最大的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岁,年轻的甚至只有二十八岁,都是寡*妇。
有些事情不详细去不了解真的难以知道,这个年头生活竟如此坎坷,诺大一个唐人营其实每年死于各种意外的男人就有百十个,因此而产生的孤儿寡母可见有多少。老罗后世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不过那个时代基本算是和平社会,孤儿寡母之类的也都有家人照顾,可是这个时代,实在有些触及心灵。
三十六个孤儿,加上新来五个寡*妇,外加她们带来的三个孩子,这个童子营基本算是有点眉目了,人心安定下,这些孩子们才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老罗才有机会挨个问话,才了解到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失去了父母或者母亲死了被亲族逐出家门的,还有的是因为被所在家里排斥自己溜出来的,有的甚至已经混迹街头三五年算是老江湖了。
好多孩子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姓氏,还有的记得姓氏却不愿意再用,老罗索性把他们拉到一起,算是首次集体训话吧,“孩儿们,以后你们都跟着我了,愿意用我的姓氏吗?”
说实在的,老罗问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期望能够得到多少肯定的回复,因为这些孩子的戒备心里实在很重,不过他也小看了自己的魅力,还有周围战士们的影响。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每天有个温暖的被窝睡觉,饿了的时候不用自己去到处找东西吃,没事儿时候可以和小伙伴玩耍,或者看周围凶悍的大叔们锻炼身体,不用担心被人责骂,不用担心被野狗追撵,还有耐心的像阿娘一样的人在一边嘘寒问暖,这感觉简直比传说的天堂还有美好了。除了偶尔被教训吃东西要洗手,不许喝生水吃冷食之类的规矩比较多,没什么不好。
所以当老罗问话之后愣神的时候,听到的是孩子们喊的“愿意”两个字。
老罗一边高兴一边苦恼的开始给这些孩子起名字,高兴的是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这算是为罗家增添人口了吧?苦恼的是给三十多个孩子起名字,实在是有些让人头疼。
干脆他用了一个取巧的法子,用天干地支来给孩子们起名字,所以按照年龄排,最大的孩子十二岁,起了个名字叫罗甲子,排第二的叫罗甲牛(因为没人用丑字来做大名),然后以此类推,直到最小的起名叫罗丙亥。
当然这种做法被旁观的李姌一阵好笑,孩子们也开心自己有了新名字。不过也出了点乱子,譬如有女孩子不喜欢叫用酉鸡还有亥猪做名字的只好把男孩调前,结果到最后的名字再换几个通假字,也算是皆大欢喜。
关于名字这种事其实是一件挺快乐的事儿,原本的孩子们没有名字,却有绰号或者说匪号,譬如瘦猴,蒜头,豆芽,石头,卷毛之类的,现在则统统变成了带着动物属性的,譬如最小的五岁小不点被叫成了三猪儿,小屁孩倒也不恼,因为这个时代胖一点说明有福气,没人不喜欢。
孩子们的事儿慢慢开始进入正规,老罗手下这些都是单身汉的战士们也好像消弭了那种无处不在的煞气,至少老罗能看到冈萨斯偶尔发呆的看着童子营的孩子愣神,连同斯坦这个一开始说不喜欢一堆皮猴子赖着的大家伙,现在也没事儿就往童子营转转。
唐人营或者说李家总是没有说东进的具体消息,老罗倒也不急,因为有句俗话:上赶着不是买卖。老罗对这个道理比谁都清楚,他也不能指望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这个时代的人不见得就比后世的人脑袋笨,能在这种四顾无依无靠的地方,繁衍出几万人的规模,已经说明唐人的生存能力了。
他相信李湛和张卢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自己万把人想要回故乡,也确定本地的波斯人不会容忍唐人抱成一个小团体长期存在,所以依照目前这个唐人营的规模,在这块土地上已经是发展的极限。
而他老罗要做的就是等,等唐人营的主导层决定合作的时候,他和他的手下可以充分的发挥主导能力。
所以他手下的战士们就需要多方面的培训,个人的战力基本不用担心,即使擅长交际的赫尔顿也有一手绝活,但是语言培训,战术指导,团队合作,生存技巧还有伤员救治之类的知识就需要时间来传授了。
除了李姌每天带着几个女汉子到老罗的营地晃来晃去,李湛和张卢甚至都没有再露面,老罗则每天看似悠闲的守着营地不出门。
实际上老罗的营地内就没有空闲的,阿尔克和赫尔顿几个人每天要带着人去探查周边的动静,还要顺便“推销”一些手里多余的骆驼和驽马,顺便购进一些老罗点名需要的物品,斯坦每天要像个大管家一样管着众人的吃喝拉撒睡,还好现在有照顾孩子的五个寡*妇,否则他就要兼职保姆了,剩下的冈萨斯和西德克诺德则要带领这一众人每天做日常训练……
老罗每天要给所有在场的战士培训生存技巧,伤员急救,还要结合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特性,编练各种战阵的配合,最关键的还要教给众人在不同距离传递信息的方法。别小瞧这最后一样,信息传递是战场致胜的先决条件,不论是哪个时代都一样。一个不用太大,数百人的战斗都有可能因为指导错误,导致人员损失,战斗失败。可想而知,在冷兵器的时代,数万人的战争,其中的信息传递的准确度还有时间效率之类是有多么重要。
古代讲的击鼓助阵,鸣锣收兵之类的就是信息传递的最好媒介,草原部族使用的多是各种号角来传达统帅者的指令,罗马人用的是铜号和旗帜之类的做先导,连同非洲的马赛人都是用的犀牛角来召集战士……
所以老罗这个后世兵王更是明白这些,他讲述这些知识的时候,基本上除了还被排斥的葛逻禄人之外,所有的战士都会力争在场,连被老罗忽悠着设计连弩的艾尔黑丝恩这个对军事不感兴趣的家伙也会旁听,更不用说开始融入并喜欢上这个大家庭的孩子们了……
没错,对于曾经流落街头的孩子们来说这个队伍就像一个大家庭,有温暖的像阿娘的婶娘,有高大的像白熊一样的大叔,有喜欢拧人耳朵的大姐姐,还有总喜欢训人的绿眼睛死人脸……
老罗其实很明白,尽管遇到一些难以理解的神异事情到了这个世界,而且确定短时间内他回不到原本的那个时空,他只能努力的适应这个世界,然后再思考怎么让自己的身边多一些熟悉的东西。
他一路浮光掠影的行走万里,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并不大,因为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久留,也根本谈不上有多么了解这个世界,但是他相信掩藏在历史迷雾中的这个世界一定有他不了解的另一面——古往今来,被篡改的历史还少吗?不知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被历史的灰烬掩埋,不知道有多少神秘诡异被人为的藏匿。
他嘴上说着到东方做一个君王,但是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的,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是必要的。人生在世总要有一个目标,定下一个高端的目标,总比低了的好,至少不会在短期达到目标后变得迷茫。
保守一点,至少他到了东方,可以像曾经和艾尔黑丝恩说的那样,做一个领主。所以前期的人手准备已经差不多,他现在做的就是培育种子,带着他的思想,或者说带着他的知识的种子……
第五十节 突如其来的亚美尼亚人
百人众抵达希尔凡平原第七天上午,唐人营外老罗的营地内,老罗在带着手下的战士们练习徒手格斗术,确切的说是他觉得角斗士出身的这些家伙技术太糙,所以他打算用自己的法子锤炼一下这些战士。
诺大一片沙滩地,大概有个百十平方,反正够每次十几二十人折腾的,用工具翻得松软了,天气渐暖,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老罗对手下的战士就直接教训开了,说他们的技术粗糙,仗着一身肉欺负人,顶多是比蛮牛强一点。
平时战斗杀戮时候,这些家伙也见识过老罗的战力,可是若说战术粗糙,即使是冈萨斯这个暴躁的家伙也是不服气的,为啥?说这些混蛋其实都是死尸堆里爬出来的一点不过分,这些战士可不是后世的us大兵,上个战场巧克力香烟甚至安全套之类都可以军部订制,那是真正从血浆中拼杀出来的,哪一个不是有着自己的独门战斗方式?不敢说是人精,但是对于战斗那是一等一的敏感,否则他们不可能一次次在角斗场上活下来。
所以即便老罗是主人,也不能阻挡这些家伙作为战士的荣耀。于是带头的冈萨斯带着一群肌肉男造反了,哦,其实不是造反,而是向老罗这个家伙挑战。
因为老罗在他们眼力身高两米不算啥,体重九十公斤也不算啥,甚至可以成为苗条,因为冈萨斯这个身高大概一米九的家伙体重至少有一百二十公斤,也就是说是个典型的大块头,放在后世nba的怪兽丛林里面也是个恐怖的家伙,更不用说还有北欧海盗斯坦这个比后世大鲨鱼奥尼尔还要凶悍的家伙。
于是老罗要面对的就是近半数的刀盾手的拳头挑战——其他人更擅长弓箭或者是敏捷型的家伙,恰恰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
老罗用激将法来触动这些家伙的士气,那么接下来当然要面对激起的洪水冲击,而他正好并不缺乏这个,不是说他的身高体重力量这些,而是来自后世的战斗智慧,尽管后世的智慧同样是源自这个时代的积累,但是对比后世的各种职业性的战斗技巧系统性的归纳,这个时代的战斗技术确实有些粗糙。
所以柔软的沙地上呈现的是这样一幕,老罗时而用八极拳的靠法,时而用蒙古式摔跤的钩子腿,偶尔还用上一点巴西的柔术技巧,再加上后世以色列的马伽术……这些东西融汇起来的效果就是,一个个靠近老罗的肌肉男们一个个的在最短的时间被老罗扔出去。
因为不是生死格斗,所以什么桑搏之类一击必杀之类的就没必要用了,事实上用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摔法,按照老罗现在拿着七八十斤冉裕长刀如同普通人拿着枣木棍子一样的力气,扔这些二百斤左右的壮男其实也并不比扔几块石头差什么,何况老罗很多时候用的是借力打力的方法,这种算是小巧的法子让气力始终在增加的他用起来显得更为轻松。
然后,围观的瘦小型战士们还有诸如李姌艾尔黑丝恩之类的看得有些目瞪口呆,早就吃过苦头的那噶姆那奇崔十八郎等人也差不多同样表情,唯独年少还不太懂事的孩子们看得兴高采烈,一个劲儿的叫好。
目瞪口呆的战士们是惊叹自己主人的神勇,艾尔黑丝恩则更多的是好奇,李姌的脸则有些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黑家伙和崔十八则是感觉自己跟随的人变得更强大了。
还是孩子们最单纯,随着他们涨红着小脸的叫好声,其他的人也加入了喝彩的行列。
首先被摔在沙地上的家伙还有些不服气,重新回到围攻的队伍,可是随着时间的延长,连续三四次被摔倒的家伙已经有些呆滞了,远远的爬起来坐在沙地上发呆。
最倒霉是冈萨斯这个带头的家伙,老罗觉得这个家伙皮糙肉厚,火气十足,最是禁摔打,所以冈萨斯只要靠近老罗肯定摔倒,还是换着法的摔,一个错身的时候,冈萨斯脚腕被勾住,然后就重心靠前摔了出去,在然后拳被带偏,腋下被老罗托了一下,有莫名其妙的飞了出去,或者在出腿的时候,被老罗顺手一托一带仰面摔倒,反正是老罗打发别人的时候,有重点关照了一下他,到最后他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最狡猾的家伙谁也没料到,是队伍里最高大的斯坦,这个北欧海盗不但身大力不亏,脑子也不白给,只是被老罗摔了三次就不再上前了。
至于西德克诺德还有海顿之类的家伙本就不是什么好勇斗狠的家伙,试探了一下也就停手了。
到最后站在沙地中心的自然只有老罗,只不过他也不是太好受,不是因为受伤,而是累的,眼前这些家伙可都是角斗场玩惯了的,又是一群难缠的斗士,即使老罗眼下气力增长,又具备后世的机巧,但是别忘了,他还要留分寸别伤了这些混蛋,这才是最麻烦的。
“你们这些混蛋,这下可信服了我的话吗?”老罗有些气喘的环视着坐在地上的一群手下败将,用手指了下摔得最惨的家伙,“你,冈萨斯,明白我说的道理了?”
冈萨斯有些鼻青脸肿,不过没什么大碍,坐在地上也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有些受打击,他手撑着沙地摇晃着脑袋,有些瓮声瓮气地说道:“主人,您说的我服了,现在还搞不懂怎么摔的呢。”
“哈哈哈……”哄笑的是围观看热闹的家伙们。
“都闭嘴,要不要你们来试试。”冈萨斯转头看了看外围幸灾乐祸的一众战士,他倒不是生气,只不过有些切不过面子罢了。大意了,自从跟着这个主人,所有一切,什么时候见过主人犯错过?
冈萨斯恼火的话没能令众人闭嘴,反而让坐在地上缓气的家伙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有些鼻青脸肿的都不大好看。
老罗其实比所有人都明白,眼前这些家伙就和后世刚被选入特种兵队伍的新兵差不多,都曾有一番了不起的资历,这个原因赋予了他们在战斗上自负的本钱,但是面对更高的要求时,他们就是一群欠揍的家伙,具备那种皮球一样压力反弹的气质,揍了一顿之后,他们就会马上明白该怎么更好的提高自己。
至于会不会被这些家伙记恨,老罗从不担心,不单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读心术之类的技能,更多是因为他了解男人与男人之间最好的沟通方式,尤其是这类战士特质的男人,有力量的拳头比智慧更加能够令他们折服——而不仅仅是好吃好喝还有什么金钱之类的魅力。
有了这一场拳头架做铺垫之后,接下来的格斗技教学就简单多了,反正这些人将来都是自己力量的延伸,老罗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周围围观的不是战士就是孩子,哦,还有保姆和学者还有未来的“内人”。
老罗直接把这些战士当作后世培训新的特种兵了,反正他当年也没少做这事,熟练得很,基础常事,动作讲解,攻击要点,比这个时代单靠口碑相传或者战场积累的那些经验系统多了,别说战士们听得入神,连同旁观的大一点的孩子也能领会一些。
至于效果暂时不好评说,估计孩子群里面稍大的罗甲牛和罗甲虎几个男孩应该很有这方面的潜质,女孩子早慧,罗甲辰和罗甲午两个女孩也是不错的胚子,等到将来,想想一个看着柔弱的小姑娘也会踩脚和钻拳这类小技巧的时候,相信会让所有不知道的人大吃一惊。
这一场搏斗技教学持续到了中午才结束,等到准备中饭的时候,出去销售骆驼和驽马的阿尔克还有赫尔顿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说什么?亚美尼亚人想要低价购买我们的大力士马?”老罗盯着汇报消息的阿尔克,旁边的赫尔顿则呆立着不说话。
“没错,主人。”阿尔克知道老罗并不是对自己恼火,只是这种被人找事上门的事情总是很难让人接受,“其实那些亚美尼亚人并不是背后的主事者,据说他们是受西边的格鲁吉亚人驱使的。”
“格鲁吉亚人?怎么说?”老罗有些奇怪,他这个队伍虽然路上也遇到过一些古老的部族,但是并没有和什么格鲁吉亚人打过交道。
“这块土地的主人希尔凡人的王死了,继承人又年幼,他们内部有些争斗。西边的格鲁吉亚人公国有一个叫陶-克拉尔哲季公国为了扩张势力,看中了唐人营的技艺,一直在派人盯着这边……”阿尔克很仔细的诉说着,他现在了解这个主人,别看是个勇士的样子,其实非常关注细节。
“嗯,也就是说来找麻烦的亚美尼亚人,是受这个什么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家伙指使的?”老罗顺着阿尔克的话接了一句。
“不确定是不是指使,但是这些亚美尼亚商人的背后确实是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格鲁吉亚人。”
“嗯,明白了,也就是说不管是与不是,我们如果拒绝了亚美尼亚人,也就是等同于得罪了这个这个什么陶-克拉尔哲季公国?”
“是的,主人。”
“不过这些亚美尼亚商人怎么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
“这个事情是赫尔顿首先遇到的,他最清楚。”阿尔克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这种事情第一接触人来讲述最是准确。
“主人,亚美尼亚人就是前几天购买了我们一百头骆驼的家伙。”赫尔顿说道。
“哦,他们贪心不足?”老罗知道这个事情,但觉得是正常交易,就从没在意过。
“和我接触的人是个叫做马米肯的家伙,买骆驼的时候看到了我们的赫拉克利斯马,问了几句,当时我也没在意,但是今天他带了个家伙来找我说是要买我们的马,而且开的价格非常低。”赫尔顿的汉语说的有些奇怪声调,感觉就像老罗后世在西疆听到的那种,很多卷舌音。
“你没说那是非卖品吗?而且我们的人数不少,战士也不少,他们怎么敢?”老罗有些疑惑。
“说过,但是那个马米肯带来的家伙很高傲,脸上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我们这些人。”赫尔顿有些愤愤的说道。
“唔……看来有人在中间捣乱了,我们的平静日子不多了。”老罗琢磨了一下,有些感叹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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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 问题与细节
老罗喜欢东游西走的去冒险,也喜欢过些平静的日子。他当然不怕麻烦,对于他来说把所有找麻烦的人都干掉是最好的法子,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可是仔细询问的阿尔克和赫尔顿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亚美尼亚人出现这里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为了一点金钱强购一群战士手里的马匹可不是什么聪明事,其次举赫尔顿所说对方应该是附属与那个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商人,也许还是什么公国御用商人之类,这样的一些人在正被拉拢的唐人营附近生事,很明显就不仅仅是买卖的问题了。
唐人营,希尔凡王室,陶-克拉尔哲季公国,加上这伙亚美尼亚商人,这就是牵扯到了四方的利益,再把自己这伙人算进来,就是五方了,小小的希尔凡平原,真是够复杂的。打发两个人出去吃中饭,老罗心底琢磨着。
这还是他所知道的势力,应该还有暂时不了解的突厥人势力,再加上唐人营内部势力分化,这个整合唐人营回归东方,还真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按照阿尔克探听来的消息,这个格鲁吉亚人公国应该是想拉拢唐人营,那么自己这伙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变数,看对方的来势,自己这伙人免不了要和对方直接碰撞。呵呵,老罗想到这里冷笑了一下,若说霸道恐怕没有谁比得上后世usa,如今这些许威胁,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希尔凡王室已经不能给唐人营提供遮风挡雨的功能,唐人营的长老们这么久也没有露面,估计这里面还有什么突厥人在使什么鬼魅伎俩,他们恐怕也是在抉择,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由不得他们这么悠然的抉择。
老罗猛地站起身,走出帐篷,奥尔基在他身后紧随,“奥尔基,去把阿尔克叫来。”
很快阿尔克就赶了过来,“主人。”
“阿尔克,你回头叫几个人多方去打听希尔凡王室的近况,再探听一下那个什么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消息,”老罗看了看刚吃过午饭的阿尔克,接着说道:“还有,探查一下唐人营里面谁在和突厥人联络……嗯,叫赫尔顿通知那个什么亚美尼亚人来见我……就这些,注意需要的消息不一定非要自己人去探,找消息灵通的人收买都可以,消息要详细确定,需要的费用去找斯坦支取,时间要快!”
“是,主人。”阿尔克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直接应诺转身就去了。
老罗对现在的人手都很放心,一路从雅典出来,即使中间有人和那个胖子索拉提诺克有关系,距离上千公里了,也不用担心内部出问题。阿尔克这样的家伙现在已经历练出来了,看来以后可以多培养一些类似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信息致胜,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所有的问题面前,细节决定成败,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中饭是照例的牛羊肉和麦饼,只是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的蔬菜。说实话,在这个年代,很少有像老罗的队伍这样安排饮食的,即使系富裕的拜占庭也就是东罗马人也只是一天两顿主食而已,因为食物总是来之不易的,仅凭这个因素这个队伍的凝聚力就是一等一的。
没法子,实在是因为老罗有了一个空间存储之后,什么东西都可以不用担心运输的问题,每到一个地方,他总要收购大量的粮食,再加上沿途黑吃黑积攒的东西,所以目前他的空间里仅仅粮食和肉类就有至少数百吨,什么牛羊肉,鹿肉,狼肉,骆驼肉,甚至还有狮子肉,犀牛肉,谷物粮食类更是从来不缺,从非洲的木薯到蒙巴萨的稻米(崔范两家种的),从开罗开始一直到士麦那不断收购的麦粉,还有各种干果干菜,这些东西从来都不缺少。
所以时下原本干瘦的战士们,都在变得越来越壮硕,连刚进入营地的孤儿们的脸色都开始变得红润。人生四大事,吃穿住行,在这个年代吃就是头等大事,所以每到吃东西的时候,总是营地里最快乐和热闹的时候。
老罗看着远处边吃东西边和伙伴搅闹的孩子们,有了一丝心底的安慰,这也许就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基本价值吧?
李姌来到老罗身边,坐在羊皮的垫子上,“三兄有心事,在想什么?”
“四娘,你吃过了?”老罗吞下口中的面饼,随口问道。
“当然,在你这里吃的比家里都好,你看看我是不是变胖了?”说完李姌还刻意扭了扭腰身。
“……”老罗禁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个该死的小妖精,唐人或者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开放吗?不是说古人很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嘛,“好了,好了,别扭了,再扭把腰扭断了。”
“呵呵,三兄你脸红什么?”李姌这个火女郎最近除了老罗的营地,就是待在她老师安娜莉亚那里,也不知道学了什么,变得妩媚好多。
“脸红了吗?”老罗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他可不是毛头小子,会被这个小女人咋呼到?他转过头调整了一下篝火上的烤肉,“四娘是和你老师安娜莉亚女士新学了什么好东西吧?”
“哪里有?”这下子轮到李姌脸红了,本来吃过东西的她脸色就很红润,这下子变得像个红苹果一样娇艳欲滴,“三兄净胡说,不理你了,我去找孩子们玩去了。”
“哈哈……”老罗张狂的笑了两声,连忙挥手叫住她,“别走,四娘,我恰好有正事儿和你说呢。”
害羞得想跑的李姌收住身子,回头有些怀疑的看着老罗,“真的有正事儿?”
“当然,坐下我和你说。”老罗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了,说吧。”李姌有些不安地坐下,她的脑子里有些乱,难道是老罗想去自己家里提亲?
“四娘,我想问下,为什么我们到了这么久了,我还没见到营地的长老们?你二叔还有隆平叔他们难道没和上面报告吗?难道不准备迁徙了?”老罗的表情很认真。
李姌很少见到老罗这样问话,上次这样的表情还是在君士坦丁堡的那个夜晚,她有些担心地说道:“三兄,你不耐烦了吗?家里的事情阿爷基本不让我搀和的,自从回来以后,我就没有见到二叔,据阿爷说他最近很忙。”
“嗯,也许是我着急了吧,”老罗的表情有些无奈,这个时代的人效率实在够低的,让他这个习惯了高效率的人很不习惯,“四娘你知道的,在雅典时候,我就说过,准备今年底回到东方的。还记得上次我和你推算日程安排吗?”
“记得,”李姌点了点头,“你说过我们需要至少三个月制作防御工具,还要整合人手,准备路上的物资……”
“没错,时间很紧张,我说过至少八月底要翻越葱岭,否则到了冬天我们就要停留在草原上,太不安全了。”老罗顺着李姌的话接着说道。
“是啊,不过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二叔是怎么安排的。”李姌有些无奈,她的家族有很多古老的规矩,这是她改不了的。
“那就这样吧,你叫人传话给湛叔,就说如果再没有消息,我会在半个月后出发。”老罗仔细想了想说道。
李姌的脸色顿时白了,她的声音有些颤,“三兄你要走了?不管我们了?”
“怎么会?”老罗抚了抚李姌变得着急有些苍白的小脸,“别着急,你二叔那里再没有消息,我就把你阿爷和你一起拐走,我们一起去东方。”
“啊!”李姌低声叫了一声,“三兄坏死了,你又吓我。”
“呵呵,记住了,下午你回去一下,想法子把我的话转告出去,这样太耽误时间了。”老罗叮嘱着李姌,他不想再这样枯等下去,这样的慢节奏什么事情都耽搁了,作为进攻性十足的军人,掌握主动才是最重要的,等着别人做主可不符合他的脾气。
“我这就回去找人,不成我就直接去见老祖爷。”李姌也是个急性子,她站起来撂下一句话风风火火就跑了。
尽管了解了一些李家事情,但是老罗对整个唐人营的内部还缺乏认识,他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也不知道叫李姌传话回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无论怎样,总比这样枯等要好。
至于李姌,他不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但是也做不到甜言蜜语的哄女人,就像他承诺的那样,如果真的唐人营有什么不好的变动,他肯定会拐着李姌的阿爷和她一起回东方,在这块纷乱的土地上没什么好值得停留的。
老罗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事情,还没等他吃完午餐,营地的门口好像出了什么事情,远远的就听见有人用波斯语和罗马语在不断的争吵着什么。
不一会儿,奥尔基有些急切地跑了过来,“主人,门口来了好些亚美尼亚人,应该是赫尔顿提到过的那些家伙。”
“那就让他们进来好了,有什么吵闹的?”老罗没怎么在意,这种小事儿平时都有西德克诺德和斯坦两个人处理。
“不是,主人您说过,不熟悉的外人进营地最多三个人,可是对方要带着手下一起进来,西德克诺德不允许,他们就想闯进来。”奥尔基解释道。
“好胆,叫孩子们到后面去,战士们挂甲戒备!”老罗蹭的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骨头往火堆里一扔,他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想闯他的营地。
第五十二节 冲突
随着对空间使用的次数增多,以及各种不同方法的实验,老罗现在掌握了一种新技巧,快速着装的机巧,算上整理调节钩袢,他披上他那身犀牛皮制作的铠甲只用了十五秒。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铠甲,一边用精神力远远的查探门口方向的状况,虽然距离有超过四百米,不过恰好在他的精神力感应范围内。
门口外面可以探查到的一共有九十二人,其中有五个是自己人,斯坦、西德克诺德、赫尔顿、那噶还有一个冈萨斯手下的战士塞缪尔在场,至于冈萨斯则带着十几个战士守在入口内侧,几个擅长用弓的战士已经备箭提弓,余下的人也在张盾持刀。
老罗环视一下营地内,发现还不错,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有些害怕的躲进了帐篷外,其余的孩子除了眼睛里有些畏惧,却并没有退缩,奥尔基把他的指令传了出去,战士们没有一丝慌乱,井井有条的在披甲执行命令。
快到入口,听见一个有些公鸭嗓的声音在用罗马语叫嚣,“一个小破营地哪有那么多规矩?在外高加索,就没有我萨姆茨不能去的地方,你主人的规矩也不成!让开!”
“谁敢乱闯?”大喝的声音是高大的斯坦,他现在罗马语说的还不是很熟练。
“弓手持弓!”下命令的是西德克诺德,营地纪律的主责就是他的任务,偶尔的防御他也可以下命令。
老罗快步走出来营地入口,第一眼就看到被斯坦和西德克诺德挡着的家伙,大概不到三十岁,身高估计也就一米八,典型的高加索人面孔,不过没有留这个年代特有的大胡子,一身华贵的罗马式皮裘,带着个圆锥形的皮裘帽子,腰间有一把弯刀,衣服上很多地方装饰着大粒的宝石,看来叫嚣的就是这么个东西了。他身体的侧后方站着一个亚美尼亚商人打扮的矮胖子,点头哈腰的,还有四五个明显是护卫的家伙,和他们的主人一样鼻孔朝天的表情。
冈萨斯守在入口内做得很好,老罗就没再多言,倒是斯坦几个人听到脚步声,面向老罗纷纷侧身,“主人。”
“戒备!”老罗随口下令把手一摆,扫了一眼稍远处排队的敌对护卫,然后直接迎上了这个狂妄的家伙,“你是谁?随意乱闯?”
“你就是这个营地的主人?”老罗的全身黑色铠甲让这个纨绔的家伙有些戒备,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这家伙又仰着鼻孔接着说道:“我是萨姆茨?格利奥特?巴格拉特,你说我有没有权力进你的营地?”
“巴格拉特?”老罗听到这个词汇有些耳熟,沉思了一下才想起这一片的历史上应该有个叫做什么什么巴格拉特三世的国王,但是他不确定记得是什么时期了,不过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地方没有经过允许谁也不可以闯入。他施施然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我是巴格拉特王室成员,你竟然敢说那又怎么样?你在侮辱王室吗?”这个萨姆茨的表情很夸张,老罗感觉他就像一个蹦个不停的小丑。
“注意,那是你的王室,不是我的,明白吗?这是我的地方,无关的人,滚开!”老罗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话故意的一板一眼,说的时候还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萨姆茨被老罗眼睛里的凶悍吓了一跳,或许是从未有人这样对待过他,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愣神,等到反应过来时候才有些羞恼的说道:“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要没收你的所有驼队和马匹!来人!”
等这个萨姆茨话音落下,他身后的护卫开始向前涌动,他身边的近身侍卫则开始想向老罗靠近。
老罗哪里受得了这种恐吓,他右手一探抓住对方的弯刀,直接拽断了挂链,再一动甩掉刀鞘,向上一挑用刀背顺着对方脖子转了一圈,把这个纨绔的家伙箍住不敢再动分毫,左腿一弹,把靠近的侍卫蹬出了七八米远,嘴里喝道:“弓手执箭,谁动谁死!”
随着他的动作,斯坦直接抓住对方剩余两个护卫的脑袋,对撞一磕,顿时原本还鼻孔朝天的家伙变成了鼻孔蹿血,另外的西德克诺德还有赫尔顿则抽刀护住了老罗左右。
冈萨斯指挥的弓手开始端弓开弦,直接瞄准了刚刚还在向前涌动的萨姆茨护卫,跟在老罗身后的七八个刀盾手则快步上前,持着鸢形大盾掩在了老罗身前。
噌噌几声箭响,外围几个萨姆茨的持箭护卫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脖子处或者胸口处都有一或两只箭插在上面,没有人再敢妄动一步,除了还没有死透的家伙在地上缓慢挣扎。
所有动作和配合没超过五秒钟,也就说老罗命令下达的第一时间所有人同步进行,这是军队执行任务一般的效率,不说平常的没见识过,萨姆茨和他的手下直接傻了眼。
“所有人退后,如果还想要你们主人的命!”老罗冲着萨姆茨的护卫大声喝道,接着稍微错开了一下压着萨姆茨咽喉的弯刀,改由刀的侧面压住对方的脖子,这样他可以更快的挟制住手里的这个家伙,“说话,萨姆茨……日,什么气味!”
后半句的问题是因为老罗突然闻到了一股尿臊味,敢情这个狂妄自大的萨姆茨?格利奥特?巴格拉特直接吓尿了,一个比之前更加嘶哑的声音从这个家伙的喉咙里传了出来,“都退…退后……”
短短的几秒钟,从九天之上到被人踩到了烂泥里,这个差距何等之大,萨姆茨体会到了,而且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老罗拿着刀子在他脖子上转圈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脑袋要保不住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
“塞缪尔,过来抓着这个家伙。”盯着对方的护卫纷纷退后,老罗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才不会让这么一个东西牵制住自己,叫来身边的战士接替自己。
从始至终被忽略的那个亚美尼亚人打扮的家伙这会儿猛地双膝跪在地上,嘴里大叫着,“大人,饶命啊。”
塞缪尔接过老罗手里的人质萨姆茨,老罗才有时间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扫视了一眼远处,有些路过的商人还有唐人营的人在围观,周围除了自己的战士就是对面这个萨姆茨的手下,至于脚下跪着的这个亚美尼亚人显然应该是赫尔顿曾经提到过的马米肯了。
老罗没有理会趴在地上的磕头虫,自然有人在盯着这个挑拨是非的家伙,他给冈萨斯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冲着对持的格鲁吉亚人护卫喝道:“给你们三十个数,把兵器都放下,否则死!”
他的话是用罗马语说的,对面的格鲁吉亚战士却不是都能听得懂,几秒钟后开始骚乱了起来,老罗才不担心他们的反抗,因为仅有的几个弓手早被自己人射死了,余下的人即使有再高的武力,面对十几把弓箭也没有还手的余地。不是他老罗得理不饶人,而是对方既然有为虎作伥的勇气,就应该有被杀虎人一锅炖掉的心理准备,也不是他有什么除暴安良的心愿,只是对方既然犯到自己手里,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他可不是后世的chn政府高官只懂得抗议。至于护卫里面是否有好人或者是否善良,都不关他老罗的事情,又不是他的人,他也不是什么慈悲圣母。
十几秒过后,萨姆茨的护卫全乱了,又放下兵器跪地的,有勇猛向前冲杀的,更多的是企图逃跑的。结果再过两分钟钟后,前者最幸运没人理,中者全部被弓箭射死,后者则被冈萨斯派出的战士从后面包抄或擒住或杀死。
不是萨姆茨的人不够忠心或者战力太差,而是老罗手下的反应在第一时间惊住了他们,而是老罗的战士都是从杀戮场胜出并精心挑选出来的,即使这个时代军队里的精锐战士也不见得比得上他们的杀人效率。
没有统帅的乌合之众根本就是一团散沙,根本没有敢战之心,自然比不过久经杀戮的嗜血战士。
于是八十六个萨姆茨的人,加上他自己,除了五十二个被擒,剩余的全部被杀。本来远远的打望的路人这会儿全不见了踪影,只有影影绰绰的十几个身影在更遥远的地方张望。
老罗懒得理会那些人,这会儿他才有耐心询问事情的根由和对方的来路。
趴在地上的亚美尼亚人确实是叫马米肯,这是个贪心不足的家伙,赫尔顿他们卖的骆驼比较便宜,他又看到了队伍里高大的大力士马,所以他挑动了纨绔贪婪的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亲王之子萨姆茨来找麻烦,不管萨姆茨再如何贪婪,总会留些汤水给他。
至于萨姆茨,不能不说这是个再白痴不过的倒霉鬼,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现任国王被称作巴格拉特三世,算是他的堂兄,派这个家伙到这里是来招揽唐人营的,可是这个家伙嚣张跋扈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直接因为贪婪撞到了老罗这块大铁板。
“冈萨斯,叫人看着他们找个地方挖坑,先把尸体都埋起来,然后挖个兽栏,把他们都关起来。”老罗朝跪在地上的五十二人努努嘴,给战士们下了命令。至于兽栏就是用在地上打半米的坑,然后周围用一人高的木栅栏围上,再在周边洒上一圈石油原油,这样只要有三五个弓手看守,就不用担心他们逃跑,因为一旦有人妄动,弓手会第一时间射出火箭烧死他们。
“大人,先生,将军,尊贵的……饶了我吧,我会叫人来副赎金的。”萨姆茨这会儿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高傲,满身尿臊味的趴在地上高声讨饶。他不知道兽栏是什么东西,但知道自己一旦被困住很难逃出去,他不是没有眼力,只是被贪婪和长久的恭维蒙住了眼,眼前这些家伙明显不是什么商人,他们的效率比王兄的军队都可怕。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当作奴隶一样关押,他就没法子接受,唯一能做的只有讨饶。
可惜老罗现在对他说的赎金没什么兴趣,他的空间里前前后后收纳的金银器和金币就从没断过,虽然没怎么整理,到现在估计十几吨的黄金总是有的,要不怎么说强盗宝藏和国王宝藏呢,老罗这一路黑吃黑就没少收敛这些东西。
“尊贵的萨姆茨?格利奥特?巴格拉特先生,在我没想好怎么处理你之前,还请保留你的高贵,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老罗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贵族间交往的客气腔调,却让萨姆茨脸色变得煞白。
看了看没有了言语的萨姆茨,再看看远处被监视着老老实实挖坑的他的护卫,老罗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没必要刻意释放几个俘虏去报信,老罗敢确定不远处就有和这个萨姆茨联络的人,至于是否会给自己这些人带来什么不良后果,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从西面过来的路上他就没发现这片土地有多少的人口,在这块土地上,这个时代背景下,一个公国即使在强盛期,也不见得有多少强大的战士,更不用说凑出成千上万人的军队。
老罗不相信那个所谓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国王有魄力组织上万人的军队来拯救他的堂弟,最严重的后果估计也就是召集几个百人队来找麻烦。百人队?呵呵,不是他老罗瞧不起人,实在是他见多了杀戮,不说用手下的战士,老罗自己越发熟练精准的箭法就可以让一两个百人队崩溃。
当然也还有另一个法子,那个国王用政治的法子通过给唐人营施压来解救他的堂弟,但这个法子对老罗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这种压力何尝不是老罗的反压?唐人营负责的那些人应该明知道自己到了,却还是这样不理不睬,他老罗可没那个热心肠去讨人关注。
叫人看住捆了手脚的萨姆茨,老罗返身回营地,恰好遇见收缴了战利品的斯坦,这家伙抱着几把弯刀笑嘻嘻的对老罗说:“主人,这次收获不错,七十多把上好的弯刀,还有十几张弓,金币银币一大堆,这送上门的生意真是不错。”
老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这个高大的家伙,还真是本性不改,“去清点你的战利品吧,你这个贪婪的海盗坯子。”
斯坦也不生气,海盗这个词就是他的荣耀,抱着弯刀满面笑容的直接去了。
当然他的笑容可不好看,脸上的两道刀疤能吓坏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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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来人
既然有窥探之心的祸首已经捏在手心,琐碎的事情老罗就懒得理会了,自然有手下的战士去完成。至于接下来必然会存在的手尾,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老罗还不是喜欢勾心斗角的官吏,他信奉的是以力破之,力不如人则以巧破之,相信这个时代的人很难了解他老罗的“巧”,那可是不曾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智慧。
老罗施施然的向里走,他去看了一下已经算是随军医生的海顿,那里有几个刚才不小心伤到了的倒霉鬼,不过还好都不算什么大事,最严重的一个不过是被弯刀在肋侧砍了一刀的家伙,因为穿了链甲,所以伤口并不深,需要缝合与静养几天。这点伤势现在已经不算什么,掌握了老罗传授的缝合术,又有合适的外伤药,海顿这个半途出家的医生完全可以善任。骂了几句不小心受伤的混蛋,交代他们认真养伤,然后要加训,留下一脸苦瓜相的伤兵,老罗又施施然的离开了。
他才不在乎受伤的战士是否会恨他,这个时代的战士要比后世的要单纯多了,他们才没有那么多杂乱的心思,恰相反这个年代的战士实际的很。老罗给他们提供了这个年代最好的衣食,还有远胜他人的装备,本来就凭着武力生存的家伙怎么会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衣食父母可不是一句玩笑话。老罗不骂他们,他们自己都会自责,骂了以后,他们反而没心思想别的了,只会在伤好以后加倍苦练,努力让自己不拖后腿。这实际上是最简单不过的心理常识了,老罗用的熟练得很。
经历了这次的事儿,老罗最想关注一下的是他收拢的那些孩子。
战士们的培训已经步入正轨,刚刚入营还不足一周的孤儿孩子们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他心里也没底。外在的表现都不说明什么,饱经风雨的孩子们防御心理都很重,失去双亲的孩子什么心态老罗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后世单亲家庭出身的士兵往往有一些心理障碍的东西,他不指望能够替代这些孩子的父亲,但是能够尽量早的纠正某些心理偏差,就需要和他们做做沟通,才会了解他们真正的心态,也好决定未来的培养方式。
瑞娘是日前李姌找来当保姆的妇人之一,她的丈夫在两年前的一次外出路上被草原上的盗匪杀了,留下一个今年刚刚五岁的小女孩,原本因为生了女儿就在家里不受待见的瑞娘日子更加困苦。李姌找到她的时候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在这个营地里不缺吃用,女儿也有了玩伴,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虽然周围都是些粗莽的彪形大汉,但是至少没人欺辱她,恰相反营地的主人和战士们对内都很和蔼,完全不像平日见过的趾高气扬自谓武力的家伙。
午后的冲突把她吓坏了,以为这种刚刚得到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瑞娘胆怯的拉拢着孩子们退守在营地深处,却没想到只是过去了不到一刻钟,就听见有胆子大出去探头张望的孩子回来说乱子已经结束了,捣乱的家伙不是被抓了,就是被杀了。
乱子停了?
瑞娘不是没见过杀戮的人,她的父母就是在儿时迁徙的慌乱中被杀的,族里的战士平时总说自己多么厉害,但是关键时候却总是扮演被人追赶的角色。她心里有些杂乱的从帐篷里出来,打算去营地入口看看。
“瑞娘子,这是做什么去?”
说话的当然是老罗,他怎么会不知道孩子们在哪里?精神力随意一扫就找到了地方,走过来的时候恰巧遇到往外走的瑞娘。
“首领,”瘦弱的瑞娘赶忙低头行礼,面对这样高大的营地首领瑞娘总有些心里怯怯的,“听说乱子停了?”
“嗯,没事儿了,一群小毛贼,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罗随意的挥挥手,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必要到处细说,这个瑞娘子他当然知道,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不过她的小女儿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家伙,“囡囡呢?孩子们没事儿吧?”
“囡囡在帐篷里面玩呢,她一点都不害怕,总想往外跑。”说起女儿,瑞娘总是很高兴,乖巧的小家伙是她这两年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孩子们没事儿,有几个捣蛋鬼还跑到外面探消息来的。”
“呵呵,那就好,我进去看看孩子们。”说着话老罗就奔向孩子们住的大帐篷。
一个小炮弹砸了出来,“三叔叔,你把坏家伙打跑了?呀,好疼!”
小炮弹就是瑞娘子的女儿囡囡,难得她一点都没有单亲家庭孩子特有的胆怯,是个顽皮机灵的小大人,老罗对她和最小的孤儿罗丙亥也就是三猪儿最关心,抱住她揉着囡囡的小手,他还穿着犀牛皮铠甲呢,“小囡囡,你怎么跑出来了?三猪儿呢?”
“三猪儿是个胆小鬼,还在帐篷里不敢出来。”囡囡奶声奶气的趴在老罗胸口说道。
“囡囡胡说,我才不是胆小鬼!”一个头上梳着七八条小辫的脑袋从帐篷的缝隙探了出来,“三叔肯定把坏人打跑了……”
老罗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好家伙,一群孩子把他围住了,嘴里喊着,“三叔好厉害!三叔最厉害了!”
由于老罗还没有收干儿子干女儿的想法,所以一众孤儿和几个保姆的孩子都叫他做三叔,这也是崔十八郎带的头,反正老罗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艰难的把一众开始向熊孩子转变的小家伙们安抚住,全身披挂的老罗在帐篷里找个地方坐下,总是低着头和孩子说话可是一件非常别扭的事情,当然以他的身材坐下来也比大多数的孩子要高很多,扫视了一圈,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连另外琴嫂子、红嫂子等几个保姆也都在,本来顶多睡十个人的帐篷挤得满满的,“刚才有没有谁害怕了?”
“才没有!”
“我也没有怕!”
“有三叔在,我们谁都不怕”
“……”
老罗的脑袋快大了,这七嘴八舌的小家伙们,才过了几天,完全看不出刚到营地时的那副可怜模样。
“好了,好了,都闭嘴,一个一个的说话,三叔我快被你们吵聋了!”
见老罗有些恼了,这些狡猾的小东西们开始老老实实的做好,有几个调皮的还互相间做了个鬼脸。老罗倒是颇感欣慰,他也不强求这里的孩子都能成为坚毅的战士,只要他们能够恢复孩子的本性,再按照他的教育方法,想来成为一个拥有完善人格的人不再是问题,当然能有几个可以在未来独挡一面的人才就更好了。
“目前一共三十六个人,我要你们分成四个组,每组九个人,自愿结组,然后你们自己推选出组长来,将来学习和锻炼都在一起,还有定期比赛,我会按照你们的成绩给奖励,听明白没有?不许吵!”最后三个字是老罗刻意喊出来的,因为他的话刚说完,这些小东西就开始蠢蠢欲动,保姆们的孩子都还太小,他没有计算在内。
“三叔叔,那我呢?算是哪个组的?”还趴在老罗胸口的囡囡说话了,她是个小大人,一下就猜到了三十六个人里面不包括自己。
“你自己看着那个组要你,就去那个组好了。”老罗有些头痛,把这个小家伙忘了。
“好哦!那我可以随便选组了!”小囡囡欢呼了一声。
“凶婆娘,哪个组都不要你!”三猪儿也就是罗丙亥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
老罗有些愕然,到底是在街面上混过的,这种词汇都知道。
“哼,大不了我一个人一个组!就不和你一个组!”小囡囡从老罗身上跳了下去,直接奔着罗甲辰,“辰姐姐,我和你一个组好不好?”
老罗有些啼笑皆非,这小丫头真机灵,太擅长把握住关键了,罗甲辰是所有孩子里面最有领袖气质的孩子,虽然是女孩,但是心性和身体的素质完全是一等一的水准,如果培养不错的话,将来肯定是个尚佳的人才。
“三叔?”罗甲辰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老罗,瘦小的小脸虽然还有些菜色,但是比之原来已经有了明显的改观。
“我不管,你自己抉择,不过如果你收了小囡囡,将来你的组里可以多一个人!”老罗当然明白这个大丫头的意思,不过是不想自己的组里面有个小拖油瓶,但是面对难缠的小囡囡又不好拒绝,只好把麻烦推给老罗。
“耶!三叔真好,辰姐姐你真好!”最会来事儿的囡囡高兴的抱住罗甲辰欢呼了起来。
“我要和辰姐姐一组,你不许缠着辰姐姐!”这是小三猪儿在叫喊。
“谁和我一组?”罗甲午现在改了一个字叫罗甲舞了,她最喜欢和小辰争来争去的。
“算上我了……”
“还有我……”
“……”
老罗手忙脚乱的从孩子群里逃出来,掀开帐篷帘就跑了,这群小家伙,真的让他有些难以消受,或者是自己的脾气看着很好?不过目前看来他小瞧了这个时代人的心理适应能力,孩子们恢复的不错,这些孩子很有培养前途。他揉着有些发涨的脑袋一边想一边打算回自己的帐篷。
反正没有着急的事情,他慢慢的自己的地方踱步。
他这身犀牛皮盔甲实际上没多少格挡用处,因为随着身体在不断改善,他的力量和反应速度也在不断提高,加上他对危险的敏感,还从来没有箭支或者刀剑的伤痕刻画在上面。平时穿着这个也有些不适应,因为在后世可少有战士穿铠甲的,当然那种后世新兴的不完善的外骨骼助力辅助战斗系统不算数。
说来也让老罗自己感觉殊为奇怪,从来到这个时**始,他的食量就一直很大,而且气力始终在不停增长。但是直到今天,除了感觉身高略有增加,却没觉得自己体形有太大的变化,本来他以为也许会变成冈萨斯一样的肌肉男,却发现原本的块状肌肉正在变得纤长,整个身体也变得柔和了很多。原本以为做好的犀牛皮铠甲会变得慢慢不合身,到如今却发现还真是不错,至少不用再换铠甲了,他并不喜欢笨重的鳞甲或者板甲,那样的东西总是感觉影响了四肢的灵活性,犀牛皮虽然很厚,但却足够坚韧也不失柔和,因为特殊的鞣制工艺,还有关键处镶嵌的护镜,足以抵御刀箭的伤害。
回到帐篷,褪下铠甲,他接着每天的工作——用鹅毛笔书写些东西,或者是一些战备的资料,或者是某些治政的规范,偶尔还画一些记忆中的地图,他脑子里的东西太多,总要整理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免得用的时候一时想不起。这是一份长期的工作,还好老罗从不缺乏耐心,既然决定在这个时代为自己创造一方熟悉的空间,就要不停的为之付诸努力。
花彪最近几天都不愿意动弹,经常趴在老罗的帐篷里,也许是有些闹情绪?不过老罗猜测它更多的是在躲避那些新来的小孩子——猫的世界里,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奥尔基对老罗的这个习惯很熟悉,每当老罗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在帐篷门口守卫,以防止别人打扰。
一个在营地入口守卫的战士快步走了过来,“奥尔基,主人在吗?”
“出了什么事了?阿洛德?”奥尔基的声音放得很低。
“外面有几个唐人打扮的来访,为首的自称姓张,要不要通知主人?”阿洛德同样压低了声音诉说道。
“阿洛德进来吧,我听到了,是什么样的人来拜访?”老罗的声音传了出来。
两个人前后进入了帐篷,阿洛德直接对着坐在桌案后忙碌的老罗说道:“回主人,那些人看打扮大都是唐人,只有一个看着是格鲁吉亚人的装扮,我猜应该是为了午后的事情来的。”
“他们的态度怎么样?”老罗头没抬,接着问道。
“倒是没有午后的那些家伙倨傲,为首的那个人看着和原来的张卢先生有些像。”阿洛德是个仔细的人,他说的基本符合老罗的需要。
“嗯,那就让为首的和那个格鲁吉亚人进来,顶多允许他们带两个侍卫,其余人不准进入,敢闹事也抓住扔到兽栏里去。”老罗对张卢这段时间没有出现有些恼火,所以应对起来也就没什么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