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草原往事
没有战乱的安卡拉的夜晚还是很宁静的,尽管这宁静的夜空下,也许某些地方仍旧在酝酿着什么,但是只要和自己以及自己的人无关,老罗就不会在意。
赫克斯陷入了和安卡拉一众官僚间的扯皮当中,总督奥古斯都也在忙碌着给自己洗脱罪责,原本引起众多目光的高头大马再也无人问津,没人关注的老罗其实可以带队走人了,停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等候上次夜晚战斗时候的伤员恢复健康。
至于寻找向导,以及凑巧解救了哥舒烈等人,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顺利的坦途可以节省时间,错误的路途也同样有作用,至少可以磨合自己的手下,当然,还可以顺手收集些钱财物资,老罗对黑吃黑可是没有任何的心里抵触。
对于强盗,他是没有任何容忍度的。
既然选择了贪婪与不劳而获,那么就应该被不劳而获所惩罚。
至少老罗觉得这样朴素的道理没什么可争议的,只是洗漱换衣吃过东西的哥舒烈来到老罗身前说的话却让他有了些疑惑。
哥舒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虽然人还是看着弱不禁风,但是粗大的骨架撑起挺直的身材还是有些魄力的。
他没因为二百年前的祖上曾经跟随过唐人就觉得自己可以怎样如何,来到老罗面前时候,依旧是双膝着地跪在老罗面前——这个姿势可不是中原的跪坐,而是草原上表示屈服的肢体语言。
“怎么又跪下了?说过不用这个样子的。”即使来自于后世,老罗也见过很多同样的卑躬屈膝的场景,他却对这样的行为有些不耻,所以对哥舒烈的举动,他有些忍不住的训斥道:“汉家人有俗语,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诺大一男人不能有点骨气吗?”
“是,主人。”哥舒烈的心里没有委屈,却有一种被宽恕的释然感觉,至于老罗的训斥却如同鼓励一样暖心。
老罗看着对方站起身,还好,站得笔直,应该不是那种猥琐胆小的男人,否则他对哥舒这个姓氏可就太失望了,传说里哥舒翰可是一员猛将来的。他指着火堆边的蒲团,“哥舒烈,坐下给我说说哥舒部落的事情。”
哥舒烈尽量坦然的坐下,然后开始用并不熟练的汉语讲述哥舒部落这些年的过往。当然他的坦然在老罗看来还是充满了怯意,不过都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只是有些可惜,眼前这个哥舒烈明显不是作为将军的材料,没有书中记载的哥舒翰那样的勇猛。
哥舒烈讲述的部落内部的事情,并没有出乎老罗的预料。从安史之乱后,大唐皇权开始衰微,随之兴起的是下克上的军伍习俗,还有地方豪族对唐王权的反击,大小的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侵蚀,哥舒部落失去了哥舒翰这个带头人以及主心骨,参与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中,撞的头破血流。
尤其是哥舒部落虽然有哥舒翰这样一个勇将带头,但是本身的底蕴并不足,而大唐的地域边界上,高达十几二十万人的势力比比皆是,沙陀人,党项人,铁勒人,甚至契丹人,都卷在里面,哥舒人也只好无奈之下退往西域。可是从九原(后世内蒙包头)到伊犁,从伊犁到七河流域,方圆万里,就没有安宁的地界,羌人,吐蕃人,突厥内部各个部族,同样为了草场或者栖息地纷争不断。
哥舒部落退向西域后,纵穿沙海,翻越了葱岭,在七河流域寻找落足地,结果恰好遭遇投靠阿拔斯人的葛逻禄部,还有同样西迁的维吾尔人,哥舒部落就此悲剧,处在两大部族之间的夹缝中求生,还有时不时的面对从高原下来的吐蕃人,万多人的部落到如今已经分崩离析。
哥舒烈是个铁匠,本来在部落战士充足的时候,他这个铁匠都是众人保护的对象。可是现在众多敢战的男人全被葛逻禄人杀死,原本的草场也被葛逻禄人占据,部落里的女人或被侮辱或被杀死,还有的被抓做奴隶,到如今大多已经失去了联系,他因为是个铁匠才得以生存,儿子和其他的几个少年当年幼小也在磕磕绊绊中活了下来,如今却被一脚踢开,卖到了安卡拉这里。
看着一边诉说,一边哭泣的男人,老罗真的有些无语,这是自己招揽上身的麻烦吧?不过巴库那里的麻烦更大,相比那边的几万人的麻烦,眼前哥舒部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而葛逻禄人,肯定是早晚要面对的一个,也就不差什么了。
“哥舒烈,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这几天认真将养身体,回头我会叫阿尔克找你,先做向导吧。”
“是,主人。”
“东去路上免不了遭遇葛逻禄人,你的族人情况我会留心的,去吧。”
“是,谢谢主人。”这次哥舒烈没有行跪礼,只是按照突厥人的习惯,右手捶胸行了一个鞠躬礼。
“主人,这个哥舒烈太窝囊了,不像个男人。”奥尔基始终跟随在老罗身边,学习汉语也是最勤快的,很多事情老罗也不避讳他,自然全都听到了。
“人的生存环境不同罢了,他不是战士,只是一个铁匠,草原的生存其实比你们那里更加残酷,也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有一颗战士的心。”老罗这个话是说给奥尔基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的,不过他确实有些失望,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战士的。其实如果哥舒烈可以成为战士,或许这时候不是被葛逻禄人杀死了就是很受葛逻禄人拉拢,老罗也就见不到哥舒烈这个人了。
“大概是吧。”奥尔基是保加利亚人,祖上大概是色雷斯人出身,一个全是山地战士的部族其实真的不太了解草原生活的。
“老板说的没错,即使在我的家乡,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海盗战士的。”说话的是斯坦,这个家伙在看到哥舒烈离开后就走了过来。海盗在这个时代的西方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敢于与大海搏斗的勇士。
“嗯,斯坦说的没错,”老罗对斯坦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异议,这个时期的海盗和后世有很大的不同,前者不过多数是迫于生存,后者则多数是因为贪婪还有不能说的政治原因。想到这个,他也就看开了草原上的盗匪,“其实草原上的盗匪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吧,平时他们也许就是普通的牧民。”
“在我的家乡那里还有色雷斯人就有很大的不同了,不能成为战士的男人是会被所有人鄙视的,包括那个人的父亲兄弟都会看不起他。”奥尔基一脸平静的说道。
“那应该是从亚历山大大帝时候开始的吧?”老罗对这种全民皆兵的习俗不是很了解,随口问道。
“听老人们讲,应该是比那还早,有传说诸神还在与人类同时生活的时候,就有了这个习俗,马其顿人其实是继承得最好的。”奥尔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他的棕色头发还有棱角分明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坚毅。
“我们哥特人也同样重视战士的数量和素质,只是可惜挡不住罗马人的阴谋诡计。”阿尔克的自称从来都是哥特人,哥特人其实是后世所说的日耳曼人分支,西哥特人最早定居在黑海北岸,也就是后世差不多乌克兰和摩尔多瓦地区,后来被匈奴人驱赶到了罗马境内巴尔干半岛,之后在罗马人的压迫下起义,并攻克了罗马城,接下来以图卢兹为中心建立了一个西哥特王国,阿尔克实际就是来自这个已经灭亡的王国。
“可是光有强大的战士也是不足以立国的,否则罗马也不可能成为最强大的帝国。”老罗看着众人都快把战士捧得至高无上了,忍不住泼起了冷水,让他们清醒一下脑子,“只有战士那就只有掠夺或者强取,没有创造力的部族才是难以长久生存下去的。”
“是,老板。所以罗马人才会成为最强大的,因为他们有无数的工匠,有无数的学者。”斯坦这个北欧海盗反而比别人反应得快,老罗不曾问过斯坦曾经的故事,但是觉得这个大块头肯定有不平凡的过往。
“没错,假如有一天罗马的工匠不再工作,罗马的学者不再做研究,战士们不再努力训练,也就是罗马灭亡的时候。”老罗接着总结道,“所有的国家如同森林里的猛兽,假使有一天没有了牙齿和爪牙,那就是被别的猛兽咬死吞吃的结果。”
“喔,老板,你是哲学家吗?”阿尔克的“哲学家”这个词汇发音特别重。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战士。”老罗一本正经的陈述。
换来的却是众人摆明了“我不信你,又推脱”的眼神,其实他这样的话也说过很多次,却从没有人相信过,因为他展示了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战士大多喜欢显示肌肉的力量,喜欢喝酒,喜欢吹牛……很少像老罗一样总是经常思考着什么,或者经常和人探讨什么,对于斯坦还有阿尔克等人来说,那是将军要做的事情,或者学者们才会关注的东西。
殊不知,真实有时候往往就隐藏在话语中,只不过没有人能分清罢了。
第二十五节 告别与交易
其实人们在忙碌的时候,总是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老罗带着队伍在安卡拉停留了十天时间,除了第一天夜晚的战斗算是大事,其他的就是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小事了。
新收留的哥舒烈被派给了阿尔克锤炼,顺便兼职向导职务,至于他的儿子和几个哥舒部子弟则被指给了崔十八郎和努拉尔曼,这些小子的年纪差不多,正好单独作为一队。
受伤的人员需要养伤;补充食物和淡水,还有马匹骆驼的草料;收集种子与东去的信息;战斗人员的配合与调整;队伍中女眷的琐事;探听葛逻禄人的行踪……诸如此类的事情总是没完没了。还好老罗从一开始就确定了培养手下的想法,而且选择的人员也都不错,基本具备了独挡一面的素质,不然哪怕老罗有三头六臂也是忙不完的事情。
安卡拉治安官赫克斯察觉了老罗对他的排斥,现在基本不露头了,总督奥古斯都·法瑞尔更不用说了,老罗放了他一马,不找他的麻烦已经是上帝在保佑他了。
至于其他有什么鬼心思的人,完全没必要放在眼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的事情,这点时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曾经在雅典经常缠着艾尔黑丝恩的意大利佬居然追到这个城市来了。没错,就是曾经给老罗提供了君士坦丁堡概况的亚历山德罗·帝梵诺,艾尔黑丝恩曾经觉得可以收留他做学生,但是离开雅典的时候亚历山德罗恰好不在,走的仓促的众人恰好把他忘记了。
意大利人的大嘴巴埋怨和唠叨是少不了的,老罗把他直接踢给了艾尔黑丝恩,反正这个队伍人数开始越来越多了,再多一个黄毛小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人员整合的顺利,各个环节的效率也在提高,连原本瘦弱的黑云也变得强壮起来,老罗对这个杂乱的军镇开始感到没趣味。
而且,老罗已经开始厌烦了每到一个地方都长时间的停留,反正他的空间里面积蓄有差不多八十吨的小麦粉,三十吨的稻米,十吨左右干草料,还有几十立方的淡水,即使一路不停歇,到达巴库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自从空间戒指消失化作纹身后,整个空间就在不停地增大,从在君士坦丁堡的目测八个立方公里,到目前已经扩大到原来的四倍不止,老罗估计即使到时候把葛逻禄人的仓库全部打劫了,也足够装下了。
心里如同长草的老罗在第十一天催促着众人整理帐篷杂物,准备离开了。
赫克斯这个政坛菜鸟肯定派人盯着整个队伍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自己要走了?老罗心底里嘀咕着对送行的治安官干巴巴地说道:“赫克斯阁下,感谢您来送行。”
赫克斯倒是精神爽朗,想是总督职位有望,开口便笑道:“巴托尔先生,我近来忙于公务,倒是忽略了先生,昨日家仆通知,我才知道先生要走了。短短十天,先生停留的时间也太短暂了。”
“没办法,我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不呆久了就想动一动,而且离家时间太久了,也想早些回去。”老罗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位治安官虽然笑语巧言,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已经注定不一样了,所以也就随声打哈哈而已。
“可惜了,我与巴托尔先生你同是出身军伍,本来还想多做一些交流。”赫克斯的话说到这里,倒是有些真情流露,不过紧接着回复了表情,“没办法,我知道是留不住先生的,一点心意,送给先生,愿上帝保佑,行途一切平安。”
赫克斯指引仆人送上的是一个木质的精致盒子,估计里面大约是金币之类的财物,老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使人收下,然后从衣服内兜里面取出一个羊皮纸的信笺递了过去,“多谢赫克斯阁下,我这次远去东方万里,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再见的机会,这个里面写了些东西也许会对阁下有所帮助,有困难的时候不妨拆开看看。祝愿阁下仕途光明,一切顺利。”
老罗的话说的客气,不过送的东西就难说价值了,里面只有几段为官的要领,如果赫克斯不重视,那就等着吃亏吧,如果重视,那么一封信笺的价值比几千个金币的价值可要贵重多了。
赫克斯也是明白些道理的人,当然知道老罗不会糊弄他,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算是就此告别。
李湛恰好在老罗身边,从始至终在旁边听着,这会儿见到赫克斯离开,随口评价道:“三郎,此人话语倒是说的不错,可惜我们马上要走了。”
“湛叔,不知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继续待在这里,最有可能和我们发生冲突的就是他。”老罗摇摇头说道,李湛这个人还是真的不懂得政治的事情,几句话就改变一个主意,太没有主见了。
“怎么会?如果那样,你为什么还要交给他什么信笺?”李湛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因为如果我们留在安卡拉,就是对赫克斯的治安官统治有威胁,所以他就会压制我们,相反如果我们离开,就没有了利害冲突,反而两相安。”老罗不得不解释这个问题,要不这种老好人钻进牛角尖,肯定会误解的,“至于我送给一封信笺,不过是结一个善缘,未来我们的人再有机会来到这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巴托尔说的没错,我猜一会儿总督阁下也会过来。”说话的是艾尔黑丝恩。
“怎么会?前次我们不是得罪了那位总督吗,他怎么会来?”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李湛实在不是做政客的材料,有负于他祖上的李唐皇族血脉。
艾尔黑丝恩还有张卢拉着李湛走开,去给他解释政客的原则,因为安卡拉总督奥古斯都真的过来了。
衣着华丽的奥古斯都再次出现在老罗面前,这次的气色完全不同于上次那么狼狈,反而透出了那么一种悠然的神情,“巴托尔先生,听闻您要离开安卡拉了?”
“是的,总督阁下,人生总是在路上,只有故乡才是最好的栖息地啊。”感觉到奥古斯都的不同,老罗也有兴趣和他打打哑谜。
“巴托尔先生是智者,可以来去自由,我这种官僚却是身不由已,该做的事情总还是要做的。”
“也是,总督阁下肩负重任,总不能随心所欲。”
“巴托尔先生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这个总督估计做不了几天了。不过倒是要感谢先生所做的一切,这个教训打醒了我。”
“真的是感谢我吗?奥古斯都阁下总督职位都要丢了,居然不生气?”
“当然,法瑞尔家的人从不怕摔跟头,就怕摔倒了爬不起来。”
“这么说,我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了。法瑞尔家的人有这样的精神,真的很不错。”
“我们法瑞尔家族的祖上是大贤者亚里士多德的学生,当然不能受一点挫折就坏掉了头脑。”
“嗯,那就祝愿奥古斯都阁下今后能够承继法瑞尔家的精神,做出一番事业。”
“谢谢巴托尔先生的祝福,”奥古斯都·法瑞尔从侍卫手中取过一个长盒子,转手递给老罗,盒子很重,他很坦然的的对老罗说:“巴托尔先生是强壮的战士,这把双手长剑送给先生是最好不过的礼物,祝愿先生在远途路上一路平安。”
老罗顺手打开看了看,确实里面是一把做工非常精致的双手长剑,森蓝的刃口可以看出其中的工艺并不下于自己后世使用的军用刀具,转身递给随后的奥尔基,接着对奥古斯都说道:“奥古斯都阁下的礼物我收下了,真是非常不错的武器,我很喜欢。”
“能得到巴托尔阁下的喜欢,说明我选对了礼物。”奥古斯都很高兴,能接受礼物,说明这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异乡人将来不会与法瑞尔家敌对,至少不会那种不能沟通的,这些年总有东方的强大种族与罗马做对,法瑞尔家平添一个敌人实在是不值得的事情。
老罗想了想,借着宽大的袍子做掩饰,从空间里面取出一个卷轴,递给这个渴望缓和关系的奥古斯都,“这是我多处游历,汇总的一份地中海地图,当然其中也许一些地方会有错误,希望可以给法瑞尔家一点帮助。”
“地图?”奥古斯都有些好奇的当场打开了卷轴,这份地图是老罗在雅典没事儿的时候绘制的,借助了脑海中的记忆,再结合周围人的口述,用拉丁文标注,可以说比时下不准确的地图精细太多了。“我的上帝,巴托尔先生您真是给了我一份巨大的惊喜。”
“算是我的回礼,也算是对前次伤了奥古斯都阁下奴仆的补偿吧。”老罗知道对方肯定是这个态度,不过既然要离开这里了,也就不必再增加一个危险的敌人,如果将来有机会再到这片土地,很难说敌我关系的。一份地中海的地图,对老罗没有任何威胁,反而可能对东罗马或者说拜占庭帝国产生难以估计的影响。
“这个……这个地图……”奥古斯都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在安卡拉的总督位置没什么作为,但是毕竟家教渊源,一份地图的好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份地图虽然没有后世的经纬线,却整体划分了网格,同时还绘制了大概的山脉河流走向,即使是罗马的军事地图也绝对没有这个详细。
“好了,算是送给法瑞尔家的礼物吧,奥古斯都阁下你愿意怎样使用都没有关系。”老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算是安慰一下对方的震惊。
“这太珍贵了,法瑞尔家该怎样感谢您的这份礼物呢?”奥古斯都总算冷静下来了,这礼物太珍贵了,与之相比一把双手长剑根本连它的千分万分之一的价值都没有,罗马虽没有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话,但是基本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平白得到这样的礼物不一定是幸运,他不能不警惕。
老罗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东西放在自己手里没什么用处,他有比这份地图更精细的东西,带着等高线的纯粹军用的东西。所以收回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说不求回报,奥古斯都阁下你肯定不相信,那么我提两个要求,你看可行?”
“好,巴托尔先生您请说。”奥古斯都最担心的是老罗什么要求都不提,那就意味着麻烦大了。
“你知道,东面的土地上不怎么安全,我的人武器配置并不齐整,需要一些盾牌和弓弩来防卫。”
“没问题,需要什么样的装备?”
“五十面鸢形金属盾,五十把弓弩,再加一些箭支吧。”
“没问题,这点物资很容易,法瑞尔家的仓库里面就有。”奥古斯都转身直接低声吩咐一通,命令身边的随从回去提货。
“其他的物资,我就没必要了。不过也许用不了多久或许会有我的人来这边经商,还望奥古斯都阁下关照一下。”对于这种交易,老罗很从容,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不是问题,”奥古斯都顺手从长袍内袋里面取出一个徽章,递给老罗,“这是我的家族徽章,上面有我的编号,如果未来有需要我法瑞尔家帮手的,请来的人用这个徽章来联系。”
老罗结果徽章,想来对方也不至于骗他,这种古老贵族的信誉还是有的,“好,如果将来有需要的话,法瑞尔家就是我在罗马帝国的合作伙伴。”
“放心,巴托尔先生,法瑞尔家的信誉从来不允许玷污。”奥古斯都伸出右手和老罗相握,这是一种类似盟誓的执手礼,形式与后世的握手礼相同,但是含义却完全不一样。
第二十六节 离开安卡拉
现任安卡拉总督大人带着满意离开了,艾尔黑丝恩悄无声息的转到老罗身边,“巴托尔,你真的把画的那副地图给他了?”
“是啊,放心,不是最全面的那种。”
“那也肯定比现在他们手里的精准千百倍,你就不怕这个奥古斯都贪心不足,然后派人来抓捕我们?”
“放心,艾尔。法瑞尔家的人应该不会那么白痴,他敢贪便宜,我就会把消息散布出去,到时候所有人包括皇帝都会盯住法瑞尔家。”老罗若无其事地回答,“至于派人来抓捕我们?我相信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艾尔黑丝恩有些无语的看着老罗,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真是黑透了,扔了一个巨石在地中海,可以肯定未来的地中海沿岸注定会风起云涌。
老罗抛出的地图可不是简单的山脉地形图,还包括一些矿产分布类的标注——那都是后世曾经被开采过的地方。这样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是比贫铀炸弹还有惹火的东西,用不了几年,拜占庭和罗马教廷以及法蒂玛王国都会热闹起来,届时罗马教廷是否还能一方独大就是很难说的事情了。
贪婪有的时候也是人类发展的动力。
奥古斯都不愧是法瑞尔家的人,不论之前怎样,这种拿得起放得下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到的。所以老罗直接和他预定了一个未来的盟约,也许未来很多东西都不确定,但是留下一份好的因果,总比埋下仇恨要好得多。
营地的整理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最关键的是人手众多,当所有的物件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奥古斯都的仆从把约定好的装备送过来了——这种验看装备的事情当然不用总督亲自出面。
五十面鸢形盾都是新从仓库提出来的,上面还有保养用的油脂,全金属制作,整盾高度大概有一米六,因为底部不是平齐的,而是尖底可以插在地面上,所以叫做鸢形盾,这是近战防御最好的装备。老罗原本在蒙巴萨和开罗有制作一些类似的装备,但是来的路上也有战损,加上队伍里的肌肉男们喜欢这东西的人实在不少,这下总算够分配了。
至于另外的弓箭更是质量不错,老罗试了试,大概都是拉力平均一百二十斤的标准,应该是拜占庭帝国的军用品,还有每袋三十只箭的四百个箭袋,对于法瑞尔家来说,这些物资根本不算什么,安卡拉的军方也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但是对于老罗东行的路上,足够保证一时的安危了。
阿尔克和西德克诺德几个喜欢弓箭的家伙立刻换下了原本的装备,余下的都交给斯坦去分发。大个子斯坦现在手里管了差不多三十人,都是各种后勤方面拿手的人才,连同李姌和艾尔黑丝恩的管家麦斯欧德也配合了进去,仅仅后勤这一块的事情,就省了老罗太多的麻烦。
其实,按照老罗在后世的习惯,一只战斗部队主要分为四个大块,战斗,总务,外情,内勤,有了这四个就足矣,可是眼下实际上人手就这么多,所以才是目前这个样子。
该来送别的人都来过了,这个城市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再次启程其实没有什么动静,除了某些曾经在营地外围注视过的商旅。
施施然地整理好所有营地用品,二百多头骆驼,几百匹马,足以承载所有的人和物——这还是出售了一些劣马和骆驼的数量,关键是从士麦那到安卡拉的收获实在不少。老罗感觉同样是远行,自己比西游记里面的和尚强多了——一路被妖怪打和自己主动打妖怪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状态,而且西游记里面只有一只猴子做主力,自己可是有百多号肌肉男做打手,这中间的差异可是天地级别的。
想到这个老罗不禁在黑云的背上笑了起来,自己的这个坐骑也比唐僧的白龙马强多了,如果说白龙马是纨绔公子哥,自己这个黑云就是强壮有力大将军。
这会儿在路上没什么事情,李姌还是依照惯例待在了老罗身边,自然对老罗莫名的发笑感到奇怪,“三兄,你在笑什么?”
“嗯,我想起一个传说的神话故事。”老罗自然没有什么隐瞒的。
“什么故事那么好笑?”这路上也不用纵马疾驰,除了负责探路的阿尔克的人,其他人都很悠闲,听听故事也不错。
“是关于大唐太宗时期,和尚玄装法师西去天竺取经的故事。”老罗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否有人听过这个故事,所以先说了开头。
“是吗,不管真假,先说说给我听听。”李姌说完,旁边的几个闲的没事儿的人也凑了过来。
老罗于是按照自己记忆的西游记故事开始讲起来,反正刚出了安卡拉,路上不会有什么盗匪什么的来打扰,讲故事就当消遣吧。
他这边轻松了,安卡拉的棱堡里面总督府内却不安宁了。
奥古斯都回到总督府的住处,就开始命令从人整理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样子。腿伤好了一些的克努亚被几个奴仆抬了过来,“奥古斯都主人,这是在做什么?”
克努亚是奥古斯都的父亲安排给他的奴仆助手,虽然同样是奴仆身份,但是在法瑞尔家的地位并不低,按照中国古代的大家族习惯来说,就是家生子,也就是本家奴仆结合生的孩子,虽然还是奴仆身份,但是了解家族的机密,是属于内部人士。所以虽然克努亚因为解救安提亚诺闹出了乱子,但是并没有被放弃,奥古斯都既然同意放弃总督职位,那么赫克斯就不会在抓住事情不放手,而且当事人巴托尔都要离开这里了,那个夜晚的事情也就在双方妥协的前提下不了了之。
最倒霉的只有那些夜晚跟随攻击的外族匪盗和一些贪心而不守军纪的士兵,当然现在还卧床不起的安提亚诺和双腿受伤的克努亚也算是倒霉鬼,可是实力不由人,就连怨恨也是没法开解的。奥古斯都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不过现在:“克努亚,你的伤势好些了?”
“还好吧,双腿可以吃力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克努亚不由得有些颓废,当时计算蛮好的,但是结果却完全相反,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打击。
“那就好,不过,上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那个东方人已经离开了。”事情既然以及揭开,老罗走了,还留下一个对家族有好处的物件,奥古斯都也就不想自己的手下留有什么怨恨,对方很强大,更是神秘,平白留下什么纰漏对未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奥古斯都主人您的总督位置丢了,安提亚诺主人受了惊吓还感染了伤寒,我的腿也伤了,还损失了那么人,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克努亚不能不激动,就像他话语中说的,这么多损失,都不找回来,法瑞尔家的声誉就再难压迫住众人,会被别的家族当作傻瓜的。即使对方走了又怎么样,法瑞尔家也不是没有东方的力量。
奥古斯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周围,房间里还有五六个伺候和整理杂物的奴仆,奥古斯都挥挥手,指着众奴仆,“你们都出去。”
知道奥古斯都有事要说,克努亚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这个奥古斯都从小就很聪明,近些年虽然口碑不怎么样,而且有了一个花花公子的评价,但是这并不说明什么,法瑞尔家的上层对他的评价并没有因此而降低。自己虽然算是法瑞尔家的一员,但毕竟只是奴仆的身份,如果奥古斯都用身份来说话,自己并不能否决对方的决定。
几个负责杂物和护理克努亚的底层奴仆离开了,奥古斯都动手把克努亚的座椅调到桌子前,然后取出那个老罗送给他的卷轴,郑重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克努亚,你是法瑞尔家的成员,虽然身份是奴仆,但是你会为法瑞尔家的一切值守终生,对吗?”
“是的,奥古斯都主人,我发誓!”感觉到奥古斯都不同寻常的态度,克努亚的激动怒火压了下去,沉稳和智慧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么,来看看这个东西。”奥古斯都把卷轴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它。
“天啊,这是什么?我的上帝!”克努亚盯着卷轴上的精致画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发出赞叹的声音。
即使是短时间内已经多次看过这幅地图的奥古斯都也难以保持冷静,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那是法瑞尔家的领地,周边有一个铜矿的标注,“看看这里,家族驻地外人是很难知道的,这个矿点即使是我们都不知道,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有很多人手,甚至很隐秘,而且潜力巨大。”克努亚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完全是激动,还有恐惧,“这是那个行商送给您的?”
“没错,我相信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是仅仅这一部分就足够我们法瑞尔家千年传承的。你说,这样的东西价值多少?”奥古斯都的语气很激动,自从这份地图接到手中,他一直没能与人分享,这会儿讨论起来自然很兴奋。
“价值……价值……,这样的东西,巴西尔二世陛下都会忍不住动心的。”克努亚说完了心中忍不住有些骇然。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报复了吧?”奥古斯都有些傲然的说着,“对方既然把这个东西随手扔过来做补偿,我觉得足够了。要知道,仅仅地图上的几个点,就可以让法瑞尔家在很多事情上占据主动地位。”
“是的,奥古斯都主人。”克努亚有些颓然又有些释然地靠在高背椅子上,“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不过现在回想一下,对方实际上是饶了我一条性命。那天晚上我们的人是他们的三倍,结果我们全军覆没,对方却没有任何损失。”
“所以失败在对方手里没什么丢人的,”奥古斯都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克努亚,振作一点,失败没什么可怕,输在这种强者手里同样是一种荣耀,更何况现在我们是盟友关系。”
“盟友?奥古斯都主人您是说?”克努亚有些惊异自己这个主人的动作,这不是颓废了几个月的奥古斯都的状态。
“没错,我法瑞尔家的人不怕输,就怕输不起。”奥古斯都这会儿的神态一点没有了花花公子的样子,倒是很像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了。
“上帝保佑!”克努亚欣慰地祷告了一句,自从和这个奥古斯都来到安卡拉这个军镇,他在法瑞尔家就和这个主人捆绑到一起了,即使是法瑞尔家这样的家族内部同样有争斗,眼下这个主人终于恢复了曾经的智慧,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奥古斯都也同样感到庆幸,对方的这一棒子把自己打醒了,身边还有忠心的奴仆,法瑞尔家的未来必将有自己来主宰。收起地图卷轴,奥古斯都沉静的说:“克努亚,这个事情必须要保密,还有我们要尽快赶回君士坦丁堡……”
“……尽快去家族驻地核实那个矿产的情况。”克努亚随着奥古斯都的话,补充了下去。
“没错,都要尽快。”奥古斯都兴奋的伸出手,在对方的平摊的手上拍了一下。
“好,处理了安卡拉的事情,我们一起回君士坦丁堡!”克努亚也不再在意腿上的箭伤,兴奋的回应奥古斯都的话语。
至于受了惊吓卧床和感染了风寒的安提亚诺,没有人会在意。
第二十七节 自检
安卡拉的总督还有治安官到底会如何,老罗是不会关心的,属于无事随手布置的几手闲棋,就像他在蒙巴萨鼓动崔范两家拉拢当地人,扩大华人影响力一个道理。这个世界还没有种族歧视之类的感念,但是黄色人种在世界的范畴发展的并不好,所以多影响一下,占一个先手,对未来或者有难以预计的效果。
当然,指望老罗当辛勤的农夫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到处撒种子,至于种子如何生长,那是种子的问题,他是不会在意的。
嗯,除了撒种子,偶尔他也除草,比如拐带艾尔黑丝恩这个阿拉伯科学家,比如在克里特岛外围惩罚罗马教会的神父,比如搬运君士坦丁堡图书馆的藏书,至于东归路上的强盗匪徒只是顺手的事情,完全不用他操心,自然有一众手下来打理。
老罗手下的这些人没有他预想的那种人心不足的情况,这个时代的人远没有后世那么多心眼,并不是说笨,而是对于生存的期望值没有后世那么高。更何况老罗把这些角斗士从生命的最底层拉起来,提供的待遇也是远高于同类,容易满足的这些人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如今这些昔日的角斗士们,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往的阴霾。老罗对他们除了服从命令之外的事情并不严格,何况有专门的后勤队伍来提供食物和补给,所有的肌肉男仿佛恢复了少年时的热情,平淡的旅途中,偶尔冒出来的匪盗更像是这些家伙们的调剂品。如果不是老罗提前制订了行途的纪律,恐怕每次遇到的匪徒都会被这些家伙像猎狗追兔子一样赶到天涯海角。
至于老罗本人,出发的第一天就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得不持续的差事——每天路上讲故事,听众是李姌,李湛,张卢还有艾尔黑丝恩几个家伙,还好身边带的水充足得很,不然口干舌燥嗓子哑是难免的事情。
有时候老罗想偷懒,即使别的人不说什么,李姌就眨着大眼睛妩媚的盯着,老罗就实在推脱不了了。
当然每次说完一个章节,总是免不了被众人一顿评论,即使是伊斯兰教徒的艾尔黑丝恩也难以避免。什么猴子太笨,八戒太懒,和尚太迂腐,沙僧太木之类的评论从来不曾平息,但是如果老罗罢工不讲,就又会招来一大堆的反对声。
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笔直的高速公路,每天行进一百五十到而百公里的速度,实际大多是沿着弯曲的商路,或者纵穿山谷之类的小路,这些路弯曲回绕,所以行进的直线路程并不长。安纳托利亚高原多处是丘陵和山川地形,就是想绕近路走直线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好多路段还有积雪或者地下暗河之类的,再加上偶尔来骚扰的盗匪,每当出现这种耽误行程的时候,老罗就特别怀念后世开着大排量的军车一天呼啸千多公里的畅快。
可惜在这个时代,即使有那样的车子,也没有合适的路。
偶尔老罗突发奇想,也许可以做一个热气球飘荡几千里,但是再回头却发现自己实际上倒找了很多麻烦在身上——一众的手下还有朋友总不能仍在路上不闻不问。
初衷,是哦,老罗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抵达开罗之前的想法,身边的这些人虽然有些是意外,但多数还是自己主动招揽来的朋友,这会儿把他们当作累赘,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这可不是自己的常态!
老罗开始了自检,他并不是机器人,他只是一个比较冷血的军人。他不是那种完全凭借血气之勇和欲念来战斗的家伙,因为曾经幼年传统学术的教育,还有身心结合的古典拳术训练方式,其实的自控能力是非常优秀的。学过一些心理学的老罗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问题,确实应该算是心理问题,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时代,虽然他有一些这个时代的基础知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完全适应这个时代。
刚到达这个城市的时候,依靠曾经的职业惯性,他可以安心的转职为一个冷兵器战士。但是时间久了,过去的那种糅合在骨子里的生活节奏,还有各种便利的生活设施,父母战友朋友的那种亲情,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折磨他心理的因素。而这些天,他对回到故土的渴望就是一个具现,假如他被这种心态左右,那么当他回到这个时代的故乡,发现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片土地时,他还会是一个冷静自若从容的职业军人吗?
不会,老罗暗自告诉自己,也许会被情绪所压制,精神分裂吧,背后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从没有开怀大笑过,也没有极度愤怒过,更没有悲痛欲绝过。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交流者了,即使艾尔黑丝恩这样的大师也不能;也许是跨越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有空间不由自主产生的自傲心态;也许是周边的人群不是自己的母族所以缺失了亲切的代入感……自己与这个时代并没有完全融合……
老罗暗叹自己不是科学家或者心理学家,否则一定可以剖析清楚自己的状态。
眼前的以及曾经的所有,都不能对老罗有更多的触动,其实只是他在后世的战争后遗症的延续,就像很多屠夫或者战地医生看惯了生死之后的那种状态。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远没有后世的那个那么变化多端,它的节奏很缓慢,也就是这种缓慢才能让老罗有时间来剖析自己。换做后世的快节奏,也许在老罗战争后遗症一旦爆发,不是变成杀人狂魔,就是自我毁灭。
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其实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尤其老罗本身又是一个经历很多很复杂的人。
于是接连四五天的时间里,老罗都变得浑浑噩噩,即使李姌这个红颜知己也不能令老罗专注起来,仿佛他的魂灵已经消散一样,但是每日的吃住行却又都没有问题,甚至还知道骑马跟随众人不掉队。眼睛熬得红肿的李姌拉来艾尔黑丝恩,这个大学者也从未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毕竟他涉猎甚广,“巴托尔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个状态好像是一种宗教的顿悟。”
“没听三兄说过他是什么教派的信徒啊,艾尔大学者你再认真想想?”李姌急迫地追问着艾尔黑丝恩。
艾尔黑丝恩凝望着木然静坐的老罗,那双往日看着凝重而又锋利的眼睛此刻宛若一潭深井,沉凝不散却又没有丝毫波动,他有些不确定,“这种状态很像很多大学者遇到识障的那种……”
“识障?”艾尔黑丝恩说的这个词汇是个很生僻的阿拉伯语,却不是李姌懂得的。
“不过,巴托尔是一个战士,也许这是一种战士的自我修整与提高的过程。”艾尔黑丝恩了解老罗的神秘与强大,一点也不相信眼前这个高大的战士是生病或者其他的什么失魂症之类,“我相信这是巴托尔的一种自我调整,大家不用着急,这种状态应该不会很久。”
“大概需要多久?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李姌心中的担忧稍缓了一些。
“应该……不好说,也许三五天,也许一二个月,”艾尔黑丝恩用一只木棍戳了下呆坐着的老罗的手,发现木棍只是将将碰到老罗的皮肤,就很快被老罗捏在了手中,“你们看,只要有危险或者触动,巴托尔就会有反应。我相信巴托尔没问题。”
李姌的眼睛也亮了,旁边的几个带队的队长也松了一口气,主导队伍行进的冈萨斯声音洪亮的说道:“主人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接下来收紧队形,行程速度减半,阿尔克,你的探路队伍要放的更远些。”
“没问题,探路的事情交给我,”阿尔克没有丝毫犹豫的接口,“我相信主人很快就会醒来,不能让主人为了其他的事情分心。”
旁边的斯诺,西德克诺德,奥尔基,甚至那噶和姆那奇也都在赞同这样的做法。
陷入沉寂的老罗的身边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有李姌和薮猫花彪在旁边值守。
你是谁?你是哪里人?你是什么人?你做过什么?你喜欢什么?你讨厌什么?你会什么?你不会什么?你什么时候高兴?你什么时候愤怒?你什么时候悲伤……定义一个人的品质,特性等诸多特点其实很难,重新定义自己其实也不容易,所以从来都是沉稳面对一切的老罗迷失了。
按照某些生物学家的理论,人的大脑思维速度转换和光的速度差不多,电磁脉冲或者说生物电磁脉冲这种东西的运转速度实际上非常快,但是实在架不住老罗需要整理的东西太多。
虽然老罗生命实际上时间并不长,可是他的经历实在是有够丰富,战场或者说战争是男人成熟的最快捷径,血与火铸就的灵魂足够坚硬,却也免不了失之于粗糙,所以有很多战士在回归和平生活的时候丢失了自我,老罗其实算是个幸运的男人,他到达的这个时代的前半段其实还算是平和与平静的时段,而且还有一段舒缓的日子,没有人和事来挑动他的心理底线,更何况他还修炼了景源秘术这种平和的道家秘法,所以他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沉寂的外表下,一条条关于自己的定义在老罗的脑海中被整理出来,过往的记忆,过往的人,过往的知识……所有的一切杂乱的情绪被整理出来,暴戾,杀戮等负面情绪被消弭,快乐,欣喜等正面的情绪重新被召回……
好比后世的老罗从平常人到战场是一种锻打,那么这段日子的重整就是淬火。
还好这个时间并不长,第五天的上午,老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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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苏醒
老罗清醒的时候是上午,正好是在路上。
先醒过来的是精神力对外界的感知,远远地阿尔克和冈萨斯在马背上低声的说话,“冈萨斯,前方三十里都没有异常,叫手下的人动作都轻点,别打扰了主人。”
“没问题,南面的几个都被弄死了,估计是探虚实的混蛋。”
“要小心安全,仁慈的主人不会希望我们的人有损失,愿诸神保佑主人快点苏醒,有主人带领我们,来多少敌人都不怕。”
“主人那么强大,不会有问题的,邪灵与魔鬼不敢靠近他。”
被固定在骆驼背上的老罗嘴角露出意思笑容,这些个手下还真的不错。耳边隐约又传来身后李湛和李姌的对话:“四娘,你伏在骆驼背上休息下吧,熬了好几个夜晚了,都没休息好,三郎醒来了我第一个叫你。”
“没事儿的,阿叔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担心被人打扰了三兄,三兄醒来我就没什么了。”
老罗的微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打了一个盹吗?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很干,然后发现自己的双腿和腰部被固定在一头骆驼的背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再一回想,老罗明白过来了,自己居然神志不清了好几天时间,只是清楚自己的状态而已,居然一点没有觉察时间的流逝。不过虽说是整理思绪,但是对外界的一切还是有感觉的,只是没有遇到任何值得自己重点关注的事情,所以基本就是木头人一般。苦笑了一下,还好没有遇到大股的马贼,否则自己这一队人肯定没法保全了。
他这一醒,首先坐在骆驼背上的姿势就不同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最早跟随老罗的花彪,这小东西从老罗陷入沉迷状态,就一直守在他身边。老罗被固定在骆驼背上,它就趴在老罗的身后。
老罗醒了,第一个觉察的就是这个小东西,这不,花彪马上从老罗的背后窜到了他的前面,用爪子扒着老罗的胳膊“喵呜”的直叫。
老罗顺手托住这个小东西,感觉到了它那种对主人的依恋,这是他第一次发现精神力还可以感悟动物的心情和想法。然后腿侧又传来一阵温热,一个巨大的马头滑过然后搭在了老罗的腿上,原来是黑云这个灵性的大家伙,这几天老罗沉迷,一直没有骑在它的背上,行路的时候这个大家伙一直跟着老罗坐下的骆驼身边。
不过这会儿老罗没时间去感受黑云的想法了,他这里的动静可瞒不过一直在背后盯着他的李姌。
“三兄醒了。”随着一声惊叫,接着就是马蹄快速踩在路面上的踢踏声。
老罗扭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娇俏的脸,只是那张脸上布满了憔悴和担心,明亮的大眼睛下晕黑一片,李姌这明显是没有休息好。
“四娘,让你担心了。”老罗说完,也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把李姌从身侧的马背上揽了过来,直接放在自己身前,反正骆驼的力量也足够驼负起两个人的重量。
“三兄,你……”李姌的话直接被老罗的动作打断了,她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直接倒着坐在骆驼背上趴在老罗胸前哭了起来。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薮猫花彪只好不甘愿的“喵呜”着继续回到老罗背后,现在它的体形大了,可没法待在老罗的肩膀上了。
“三郎没事儿了?”背后李湛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没等老罗回到,周围关切的慰问声都响了起来,渐渐地哄嚷成一片。
“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儿了,甚至比以往都好!”老罗大声的用有些干渴的嗓子回答。
“主人好了!”“老板好了!”“主人没事儿了!”一阵阵庆祝声喧闹起来,原本沉闷的赶路,变得欢快起来,高原上的群山似乎都在呼应着。
老罗和周围的人应对了好一会儿,才有机会关注伏在自己怀里的李姌,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丫头已经睡着了,甚至打起了微弱的鼾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李湛和张卢还有李姌的侍女葛日娜几个人还在身边,只好用手指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低声说道:“四娘睡着了。”
“嗯,让四娘睡吧。这几天你出问题,可是辛苦她了,每天都在身边盯着你,离开一会儿都不愿意。”李湛没甚在意的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葛日娜,给我找一条毯子过来。”老罗看了看四周,感觉沿途的气温还是有些低,远处的山顶甚至都是积雪,吩咐完后直接问李湛,“湛叔,可知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听探路的阿尔克说好像向东不远,是一个叫做埃尔祖鲁姆的军镇。”李湛对这段的路途也不清楚,虽然他和张卢一众人曾经随商队到了君士坦丁堡,但是当初走的不是这条路,而是北边的海路。
“湛叔知道具体还有多远吗?”老罗知道这个埃尔祖鲁姆,但是即使是后世也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他只是从内部资料上看过简介。埃尔祖鲁姆是波斯语地名,意思是“罗马人的地方”,处于安纳托利亚高原和亚美尼亚高原的交界带,南北都是高耸的雪山,是东西方之间交流的衔接点,很早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也是古丝绸之路的一个节点。这个时代阿拉伯人的世界在衰退,但是罗马人还处于平缓期,埃尔祖鲁姆应该是罗马人管辖。后世这里号称是土耳其的“寒极”,难怪会觉得寒冷,要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下旬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昨天听说的是距离还有不到一百里,阿尔克说的应该是罗马里。这不,他来了,你问他吧。”李湛还没诉说完就指着从前队纵马过来的阿尔克。
老罗伸手接过葛日娜递过来的毯子,然后把身前的李姌包裹住,调整一下姿势让她睡得尽量舒服些,这才抬头看着身边纵马一起前进的阿尔克和冈萨斯。
先说话的是阿尔克,他们都了解这些一直守在老罗身边的是李姌,或许这个女人会是将来的女主人。刻意压低了嗓音,阿尔克说道:“恭喜主人醒来。”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你们为了这个队伍的努力,我会记在心里。”老罗注意到阿尔克脸上明显除了欣喜还是有些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连同旁边的冈萨斯也是同样,不由得安慰道,“不过阿尔克你怎么又管我叫上主人了?”
“因为……因为大家都觉得boss这个词不够表达对主人的敬意,所以……”阿尔克有些支吾的诉说。
“呵呵,名字和称呼不过一个符号,有什么好在意的,好了,随便你们吧。”老罗对这个还真是不在乎,口蜜腹剑的政客他见过多了,嘴里说的好好的,还不是背地里捅刀子。眼前这些人虽然都是奴隶的身份,却朴实忠诚得很,一个称呼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苛求的,“这几天行进了多远?我看到了两边的雪山,这是到了哪里了?”
“回主人,这几天每天行进大概一百三十或者四十里,现在前面差不多六十里就是埃尔祖鲁姆了,那里是一个军镇,应该是罗马最东面的军镇了。”说话的还是阿尔克,旁边的冈萨斯脸憋得有点红,他实在是个大嗓门,唯恐吵醒了老罗怀里的李姌。
“嗯,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了马匪?手下的兄弟有没有什么损伤?”老罗实在有些担心,自己沉迷了好些天,手下的人如果有受伤的,这荒郊野外实在是不好救治。
“遇到了六次马匪,不过人数都不多,都被兄弟们远远的打散了,有几次怀疑是马匪的探子。派出去的兄弟没有损失,就是有好些被箭射伤了,有三五个伤的比较重,现在伤口还没好,在发热。”冈萨斯压低嗓子说话的表情有些好笑,但是说的事情却一点不好笑。
“在发热?人现在清醒不?”老罗一听就急了,虽然这些手下是奴仆,但他可是从没有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想法,伤口没好发热,这是伤口感染了,弄不好破伤风是要人命的。
“人还清醒呢,就是坐在马背上需要人照应。”冈萨斯看老罗着急,赶忙回答。
这会儿天色晴朗,但是周边前后都是乱石山路,不远处就是雪山,连一个平坦的背风地都没有,老罗仔细观察了一下,都不是扎营的好地方,随意确定营地安全什么的不能保证不说,也不适合伤员修养,“这样吧,告诉大家加快赶路,有伤员需要救治,争取早点到埃尔祖鲁姆休息。”
冈萨斯和阿尔克知道老罗从不虚言,应诺了一声就去吩咐人加快速度,老罗忙把阿尔克叫住,“你吩咐赫尔顿,就说是我的命令,叫他到了埃尔祖鲁姆充当商队的领队,就说我们是去往东边的商旅,别的就不用乱说了,告诉大家都配合一下。”
阿尔克点点头,若有所悟的应诺去了,老罗也不担心出什么乱子,左右不过一个掩饰,即使被人揭穿了也没什么了不得。
距离埃尔祖鲁姆六十里,六十罗马里,也就差不多相当于九十多公里,按照骆驼加快的脚步,在看看周围还算好走的地势,应该可以在四五个小时后到达,就是不知道时下的埃尔祖鲁姆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十九节 埃尔祖鲁姆修整
其实到达埃尔祖鲁姆的路程并不远,两三个小时后就远远的可以看到坐落在雪山脚下的城墙,而且从西向东的路途还算平坦,可以看到大片的开阔带。唯一的问题是从西向东的路途开始渐渐爬高,马匹和骆驼走起来开始渐渐吃力。
因为连续奔跑了一阵,从珍惜马匹或者说骆驼的体力考虑,好在几个伤号的状况也还没有大碍,众人都下了坐骑,步行像埃尔祖鲁姆前进。
老罗渐觉自己越发心灵剔透,不再像原本总感觉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纱。
抱着李姌和艾尔黑丝恩闲聊的空档,老罗也不禁有些后怕,人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是什么学者识障之类的,反而晓得自己原本有战争后遗症这东西,想不到到了这个时代不知不觉中出了这样一个大问题。
想来如果不是练了景源秘术,或许会就渐被欲念所操纵,不顾身边众人生死了,也就没那么冷静的分析自己,到现在这种清明的状态。不过这种恢复状态的过程也够凶险的,重新审定自我的过程还清晰记得,如果中途有人打扰或者什么干涉,自己很可能就成了丢失某项概念的疯子。
这样说来道家的修法不光是可以帮助自己熟悉目前的状态,还可以治疗曾经在战场上遗留下的后遗症,如今看来道修的东西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如今想来,老罗对自己的过往也不禁好笑,年少时候一味的排斥父亲教授的古旧学术,参军后认为自己聪明了什么都不信,多年的血色生活之后不敢回到故乡的都市,如今却又重回本源,这是道家所谓的历练吗?
还有一点,即便是后世科技大兴的时代,偏远或者说某些阴暗的角落,同样有不为人知的力量存在,以往老罗是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如今却不能不说自己仿若经历了一个轮回,信念的轮回,从懵懂到偏执,从偏执到疑惑,从疑惑再到明悟,那么如今是明悟阶段了?
想不通,不过后世的人太多欲念,人心庞杂,如今这个时代的身边这些人,虽然看来或者睿智,或者愚昧,或者盲从,实际上来说都很淳朴,而且对自己总的来说都是不错的,用后世的话来说,且看且珍惜吧。
老罗的力量很大,用毯子裹着的李姌在他怀里仿若无物,熟睡的丫头梦里还在紧紧抓着老罗的前襟,即使他从骆驼背上下来,也没有惊醒。后世这种年纪的丫头不过还是一个大女孩罢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这份深情却是非常宝贵的。
埃尔祖鲁姆就在眼前了,一个看着不是很大的军城,远远的看去里面还有罗马风格和波斯风格结合的高大建筑,应该是教堂或者寺庙之类,远观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大,城的外围是很开阔的空场,同样类似安卡拉一样有一些商队在那里盘踞,只不过规模远远小于安卡拉。
前头探路的阿尔克和赫尔顿几个人已经在和守卫的士兵交涉,老罗猜测自己这一队人马虽说不多,但是由于多是些肌肉壮汉,估计很难被允许进入城内休息。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聚集在空场上的时候,阿尔克和赫尔顿从巡守士兵那里回到老罗面前,“主人,这里的士兵军士长说我们人数太多,而且人看着都很强壮,担心出乱子,不允许我们进城去住,不过可以零散去城里购买补给。”
“嗯,那就算了,告诉冈萨斯和斯坦找个合适的位置按照老规矩扎营,把受伤的兄弟先安顿好。”老罗本来就没计划进城里住,虽说城市里面或许可以住的安逸一些,但是这种地方把安全交给别人,实在是不放心。
“还有,主人,”阿尔克靠近老罗刻意的压低声音说道,“这里的士兵说是看在我们是从安卡拉过来的,才允许我们扎营,所有的阿拉伯人到这里不是被杀了就是被驱赶,防守得很严密。”
“是赫尔顿证实的?”老罗一听就明白这种消息肯定不是阿尔克的功劳,阿尔克这家伙擅长战地观察,论到探询人事,还是赫尔顿这个类似奸商的家伙更厉害些。
“没错,奸商在这方面确实很厉害。”阿尔克伸手揽住身边赫尔顿的肩膀,他们早就给赫尔顿起了绰号,就叫“奸商”,倒是名副其实。
“赫尔顿做得不错,”老罗盯着赫尔顿这个纤瘦的家伙看了看,“这样,给你个任务,去斯坦那里提五百个索里都斯,带几个人去城市里面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顺便打探一下有没有那些葛逻禄人的消息,我记得他们比我们提前五天出发的。”
“明白,智慧的主人!”赫尔顿这小子兴奋的叫了一声就赶忙去了。
老罗倒是有些好笑,手下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倒是越来越好了,开始展露自己的本性了。倒是阿尔克在老罗身边还没走,“阿尔克,你去找冈萨斯吧,营地布置尽量远离其他商队,要防备好,这里比安卡拉更危险。”
冈萨斯这个暴脾气据说原来就是在军伍中打混的,对防守和攻击都有一套,结合了老罗的几次指点,布置个防御营地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老罗对此非常放心。布置营地时候人喊马嘶的,吵闹得很,他抱着沉睡的火女郎倒是不方便去凑热闹。
不过还好,老罗的力量远不是后世的时候可比的,而且人手充足,路上扎营又多次演练,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营地内的帐篷就矗立起来了。
营地选在一个靠山的坡下,上方,旁边一侧是山谷,一侧靠近水源地,营地后方的高坡会树立两个哨位,山谷很深很难逾越同时可以免除构建复杂防御的必要。女眷和伤兵的帐篷是最快搭建起来的,老罗抱着李姌,打算先把这个睡猫安置好,需要快点去照看下伤员的事情。
李姌的女仆葛日娜还有四个不那么女汉子的女汉子很快就把帐篷的内部收拾利落,老罗抱着火女郎进帐篷,刚放到铺的厚厚的睡毯上,想要把这**的手从衣襟上拿下时,却听到一声“三兄……”,得,本来不想吵醒她的。
“四娘醒了?没事儿,接着睡吧。”老罗难得的温柔起来。
李姌左右看了看,见自己的手还抓着老罗的衣服前襟,忙缩了手,“三兄,我们这是到了?”
“没错,为了照顾我,你好些天没休息好。多睡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叫你。”老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满是褶皱的衣服,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兄弟,回头再和你说话。”
“不行,不睡了,我也要去。”说着话,李姌就一个侧身坐了起来。
“给人看伤口有什么好看的,去睡觉吧。”老罗难得的好耐心,放在以前早就生硬的下命令了,说完他就向外走。
李姌腾的站起身,直接追上老罗,顺手拉住老罗一只手臂,“不睡了,一起去。吃过饭再睡觉。”
老罗这下没法子了,本来他计划是背着人从空间里取出一点高度酒来,还是在雅典的时候弄来的,骆驼背上驮的货物里面可是没有这东西。他知道这**缠人的功夫,不过自从心里接受了这个女人,自己的一些事也许需要她慢慢了解。
见老罗没拒绝,李姌高兴坏了,也睡饱了,脚步轻快的就拉着老罗向外走。
老罗颇感无奈其实也有些小欣喜,抓着这个火女郎到了自己新搭起来的帐篷,一个转身的功夫取出一堆薄纱布和羊皮酒袋,顺便还假模假样的摸出一些小巧的刀具,这些东西怎么看也不是这个还空荡荡的帐篷里该有的东西,看得李姌一愣一愣的,“三兄,你还会耍幻戏吗?还会耍什么?”
“耍幻戏?”老罗闹得一愣,再一回想,却是这个词唐时变魔术的说法,后世还有人这么叫的,“不,丫头,这是秘密,回头再告诉你。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嗯。”火女郎李姌听老罗叫的亲密,脸上一红,眼睛却紧盯着老罗拿东西双手。
老罗也不再多说,转身去伤员的帐篷,李姌则亦步亦趋的随后跟着。
所有的重伤员被安排在了一个大帐篷,负责救治的现在用不到赫尔顿了,多数都是有海顿来负责,只是这次的箭伤不同以往,老罗仔细查看了一边,总算还好,都没有涉及到内脏的位置,最严重的不过是肩膀贯穿伤,至于发烧的原因也找到了,海盗虽然学会了缝合伤口,却没注意到伤口没有清洗干净,敌人的箭支上有铁锈和其他的什么脏东西在上面,现在已经有些化脓了,幸好战士们最近的营养都很充足,抵抗力很不错,神志都还清醒。
老罗弄了点配好的麻醉药剂给他们喝了,等麻药起效后,把原本的伤口缝合线全部拆开,用消过毒的小刀把表明的腐肉削去,直到见有血丝渗出,才用高度酒一边一边的清洗伤口,弄干净其中所有不属于皮下组织的东西,才缝合伤口。
一共六个重伤员,等到全部处理完,天色都已经快要变黑了,李姌倒也没有不耐烦,她本来就不是为了看老罗治伤的,纯粹就是想缠着这个男人,只是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老罗。同样一丝不苟盯着老罗动作的是海顿这个诺曼人,这家伙现在快成队伍里的外伤医师了,老罗倒也着力培养他,以后人多了,老罗总不能凡事亲力亲为吧。
营地的布置早已弄好,晚餐,算是晚餐吧,几个大锅加在篝火上,里面是炖好的山菌骨头汤,好几天没怎么仔细吃东西的老罗胃口大开,围坐在一起的都是几个队伍的带头人,野外就餐也不用讲什么规矩,一边吃一边讲述这几天路上的事情。
阿尔克忽然停住胃口,“主人,右侧的山谷有些不对,扎营的时候派了两个攀绳的好手下去看了看,发现了好多尸骨。”
老罗一愣,这一路上倒是也见过路边有尸骨,不过都是些死去的动物尸骨,眼下阿尔克这么说起,那么肯定不是说的动物,而是人,“嗯,现在不用多说,回头再说这个,明天我下去看看。冈萨斯,晚上双倍留哨岗,要注意戒备。”
第三十节 骨头
当晚老罗的营地内很安宁,但是埃尔祖鲁姆的夜晚却一点也不安宁。
除了埃尔祖鲁姆军城内可以听到士兵跑动的声音,外面的行商营地也也是混乱得很。夜晚值守的战士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火光闪动,还有人声马嘶,或者怒喝,或者不连贯的莫名语言,还有偶尔传来的低弱的**。
老罗没有让任何人出去打探什么,只是命令严守营地,所有靠近者,不论是谁,即使是埃尔祖鲁姆的士兵,还是被人追杀来求助的无辜者,一律射杀。这时候没有人责怪老罗不近人情,即使李湛这样有些保守的人。老罗一众人只是路过的行旅,而且只有百多人,搀和本地的争斗才是寻思的行为。
好在远处虽有争斗,那些人却似乎也知道新来的老罗这伙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倒是没人跑到营地附近来找麻烦。
至于远远的有窥探的目光,那就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个就是与营地内的众人没有任何关系了,老罗也是闷在帐篷里面汇总迷失自我几天来的事情和收获。事情其实不多,不过是赶走或者消灭几波盗匪的事情,由于担心老罗的安危,队伍的实际行进速度虽然不快,却也没有耽误什么行程,而且远行东方,并不是一两天的急迫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重新归纳了自己的思绪,老罗发现自己没有了几天前的急躁心态,对这个世界也不再那么格格不入,至少放在原来,他不会一路抱着李姌前进。至于能否回到原本自己的时空,他也不再放在心上,时空穿越这种事情,并不是到邻居家串门那么简单,而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一味的急躁很可能会事半功倍,到头来一事无成反而丢失了自我,才是人生中最可悲的事情。
战争后遗症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说,后世的科学概念都是划归到心理疾病范畴,却也没有具体的解决办法。不过这次短暂的迷失自我之后,老罗却感到头脑清醒,一些陈年旧事也历历在怀,至于曾经的残酷战场杀戮虽然还是触动心神,却不再有让自己怒火填膺的心态,反而有了堪破生死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道家修炼的妙处吧,生死小事,不同的旅程而已。也恰如佛家的说法,身体做筏,心神到达彼岸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彼岸有什么,也许只是空无,也许是大自在,这还不是老罗所能触摸到的。到了这个地步,曾经迟疑的东西,早被老罗推翻,迷信也罢,科学也罢,能够真正揭开谜题的方法理论才是世间的规则,一切为我所用才是正理。曾经引发老罗战争后遗症的那些残酷,如今已经淡漠,曾经那些亲密的战友,也许在另一个世界徜徉,谁也无法求证。
世间所有的魂灵,都如同游在水里的鱼儿,或东南西北,或浅水深泽,奔波历练而已。想痴了的老罗渐渐沉入了梦乡,这是他最近几年的最好的睡眠。
喧闹的地方渐渐平息,只有篝火在静静燃烧,当然远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也许还有别的事情,但是所有的无论对于睡梦中的人们,还是对这方雪山矗立的高原,都没有任何的干戈。喧嚣和平静交替,直到夜的尽头,天方见白。
时间已经是三月底,高原的温度却还是寒冷得很,只有在日出之后才开始有些暖意。埃尔祖鲁姆这个位置,后世既然叫做土耳其的寒极,自然是以冰冷著名的。不只是远处的高山上,连同营地外的许多平地,一样满是不见消融的积雪,奔波了数日的众人起来的都不早,穿得厚厚的皮袄,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说起众人的皮袄,老罗目前的空间巨大,里面装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除了财物宝贝书籍种子,就是衣物粮食酒类兵器工具,甚至原油木材之类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路上的战利品,还有偶尔碰到的稀罕物都被老罗收集进空间。多数时候老罗会回避一下众人,有的时候也不隐瞒心腹的几个人知道。当然,他们只是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别人不会的本事,至于老罗的解释是不会有的。
艾尔黑丝恩李湛张卢众人都知晓老罗这手收备物资的能力,却从没有人询问过,都是聪明人,大家是合作的朋友或族人,但是老罗的本事是私人的,询问就是窥探,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是不会问的。唯一亲密点的李姌也知道了老罗的秘密,但这个火女郎远比后世的漂亮姑娘有分寸,她只要知道拥有秘密的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就够了,至于男人的秘密,总有自己了解的那一天。
皮袄实际上部分是在雅典准备的物资,还有就是在士麦那交换来的货物。常年生活在南欧的战士们有些新奇的换上这些衣物,最喜欢的不是李姌这些女眷,而是来自非洲的那噶和姆那奇还有崔十八郎。
令他们欣喜的除了新奇的衣物,还有附近的积雪,可以就近摸得到的雪。东非可没有下雪的地方,尽管可以看到乞力马扎罗山的白色,但是绝没有人会无聊的就是为了看雪去攀爬高山。
三月份已经很少下雪,但是地处高原的埃尔祖鲁姆附近却还是有很多积雪没有融化,吃过早饭,有具体事情的开始各忙各的,余下很少见到雪的众人自由活动,当然安全还是第一前提。
老罗带着十几个人在营地的山谷边地面上砸好蹶子,然后把两个拇指粗细的绳索固定好,一路沿着陡峭的山壁垂落下到谷底。
其实说是山谷,营地正面是个高地,从峭壁下来谷底大约三十米,另一面距离有几百米才是u字形舒缓向上的山麓,出了到处都是积雪,谷底最低处还有一条流量不大的小溪,按地势应该算是高山融雪汇集而成,只是天气寒冷,溪水流量也不大,同时也不清澈,隐约有一股怪味,两侧的地面上积雪倒是不厚,雪面凹凸不平,偶尔露出些融化的间隙,间隙中露出的各种奇怪形状的白色或者淡黄色骨质。
老罗叫人翻开几处地表的积雪,才发现支出雪层的骨头多是人类的肋骨或者腿骨,余下凹凸的地方很显然,凸起的下面出了石头多是人头骨,而且雪层下除了干枯的骨头,还有未曾腐烂的尸体,眼下只不过是冰冻了,所以没有尸臭的气味。
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众人脚下知道视线所及的远处,都是类似的场景。
尸骨的间隙中还有些损毁的破烂衣服,看样式应该是阿拉伯人混杂还有波斯人的样式,偶尔也可以看到没有回收价值的废弃兵器碎片。
这应该都是战斗后被推到这里的残骸,因为从骨骼的伤痕上可以看出刀砍或者重兵器敲击的痕迹。
“诸神在上,这该是死了多少人啊!”同样跟随老罗下来查看的奥尔基不禁有些感慨。
“我昨天下来的时候,大约估计了一下,这条峡谷很长,类似这样的雪层大概有将近四里。”阿尔克神色冷肃的回应道,“保守估计有数万人的尸骨在这里。”
老罗有些沉默不语,眼前的这一情景在后世是很难想象的,只是这些尸骨都被雪层掩盖了,等雪层融化,下面的尸骨估计至少有三四层,阿尔克说的四里是四罗马里,也就是六公里多长的地段全是尸骨,那种景象应该比后世看到的非洲食人族山谷更恐怖,也比欧洲的古老宗教祭坛更富有震慑力。
不知道埃尔古鲁姆的守军为什么不掩埋掉这些尸骨,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手来做这种事情,也许是因为气候寒冷坚硬,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保留这些作为一种震慑,想来在这个时代后者的因素或者更大些。
只是他们难道就不担心会引起瘟疫吗?老罗忽然明白了旁边的小溪为什么浑浊了,因为溪水中冲刷了一些泥土和腐烂的肉糜,而奇怪的味道正是**尸体的味道。
上到峭壁,回到营地,老罗把所有战士的头目都叫了过来,“我不知道大家对战争是否还有印象,刚才我到旁边的谷底看了下,很多尸骨,至少数万人的尸骨。”
没有去查看的冈萨斯还有斯坦和西德克诺德几个都露出了很震惊的表情。
“我想提醒一下大家,从这里开始直到我的家乡,路上很少会再有和平的地段,请大家注意我们的行路模式,提示下手下所以人,再次启程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保持战斗的状态。”老罗这话是对照前段路途的松懈说的,重点是西德克诺德的任务,尽管只是一个小型队伍,但是纪律必须要有。
明白事情严重性的众人自然应诺,西德克诺德有些疑惑的问道:“主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路上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吗?”
“不,当然不是。战斗状态就是执行战时纪律,行进期间遇到的任何人我们都要保持警惕,也就是说哪怕与我们笑着做生意的人,都要留心对方可能会瞬间挥舞刀子。”
“您是说,商人也会拿刀子砍人?”
“没错,不但是商人,即使是路上遇到的牧民,也会有这个可能。荒原上或者草原上,商人,牧民,军队还是贵族都和盗匪没有任何区别。”
老罗的话引起了一片叹息声,这些战士即使来自北欧的斯坦和诺曼人西德克诺德,都被罗马的社会影响了——罗马人的法律虽然不完善,但至少也会有通行的规则。西德克诺德忍不住问了一句:“主人,东部的世界没有法律吗?”
“在我的家乡有法律,但是,在这之前的路上,就是完全的丛林法则,强大的人就是代表正义,明白了吗?”
“是,主人”不管有没有明白,众人至少知道了老罗从不虚言。
通告了这一事情后,老罗驱赶众人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准备写一份关于战时条例的东西,作为以后的通行法则。阿尔克却没走,转告了老罗一件事情,安卡拉遇到的那伙葛逻禄人就在军城另一面的空地上。
第三十一节 布置与谋划
按照阿尔克的说法,葛逻禄人居然走的不快,而且就在埃尔祖鲁姆,老罗不禁有些心动,他答应过哥舒烈帮忙找寻族人的下落,而且东行路上葛逻禄人本身就是一个难关,越早了解对方的情报就可以早一步做出对待的计划,考虑好以后,他把目光投向面前的阿尔克,“了解对方有多少人吗?”
“按照赫尔顿得来的消息,应该不会超过二百人,为首的就是前次在安卡拉见过的那个粟米菲罗。”
“这样吧,阿尔克……”老罗沉思了一下,开始布置任务,“你和赫尔顿做个计划,我要求直到葛逻禄人的详细情况,包括准确人数,最好弄清楚战士的数量,武器的种类,运输货物的种类和数量,还有对方营地的布置情况,以及对方的日程安排。”
“好的,主人。”阿尔克在老罗说道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拿着笔在纸上记录,当然他用的是拉丁文,虽然队伍里的人都开始学习汉话,但是只是说,写还是不成的。
“还有,了解下对方有没有联合的商队,也就是如果我们袭击他们,有谁会帮助他们。”
“是。”
“另外,去探寻一下埃尔祖鲁姆守备军对夜晚商队骚乱的态度。”
“明白。”
“我们的人尽量不要和对方接触,这个任务首要是保住自己的安全,需要用到的金币之类去向斯坦那里要,但是要给我一个开支的清单,明白了吗?”老罗知道这样一个任务对还是新手的人有多难,但是培养一个或者一组熟手的探子就需要这样的付出。
“全都明白了,主人。”阿尔克应诺后,有些疑惑的说“我们要在营地里袭击对方吗?”
“不,看情况确定,要做两个准备,一是在埃尔祖鲁姆夜袭,二是在对方出发后追踪袭击。你探查的方向也是这两个,你可以根据这两个方向探索所有必需的信息。”老罗说的很详细,阿尔克搞清楚之后就马上和赫尔顿商议去了。
对于手下这些人能否探寻到对方的具体信息,老罗并不担心,有心算无心,何况并不是正面交锋,没什么可顾虑的。
真正该思考的,是如何面对东方数千公里路途上的各种难题。
老罗不是被动的人云亦云的平常百姓,也不曾是事后诸葛的无用文人,他是个崇尚主动进攻的军人,被动的处理事情除了误己误人空留遗憾之外,更是无能的体现。
或许有人能够未卜先知,老罗可没有这个能力,虽然记得一些这个时代的历史,但是中亚千年乱局,即使留下的记载好多也都是后人伪造的,这中间有多少不确定的因素,谁也不知道。所以前置的准备工作必须要做得充足,也就是兵法中所常说的庙算致胜,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前方的路很长,要筹划的事情有很多,老罗却没有合适的帮手来做这种事情,只好一个人先把事情汇总出来,然后在实际操作中拾遗补缺。
但是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老罗命人把李湛张卢还有冈萨斯和艾尔黑丝恩等人都叫了来。李湛和张卢是唐人工匠营的人,虽说不是正规军伍,但是至少知道唐人军律的内容,冈萨斯是色雷斯人,参加过保加利亚人的军队,和罗马人的军队作战过,至少了解三个不同族群的军伍条例,艾尔黑丝恩虽然是科技类的学者,但同样也清楚阿拉伯人的军中戒律,再加上老罗后世的经历和对历史以及人性的认识,算是集众人智慧,炮制出一份完善的适合时代的军队操范并不困难。
当然这中间的争议是剧烈的,虽说军队中的很多东西是共通的,但是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也是明显的,具体在于奖惩的范围就有了很大分歧,同样老罗的后世思维习惯也不见得就是适合这个时代的。
譬如后世常用的小黑屋关禁闭,这个时代哪有这样的观念,不打你个皮开肉绽就是对不起你,而老罗对于动辄对士兵棍棒相加则是深恶痛绝,不说残忍无道,这简直是自损不已嘛。所以他提供的参考意见是体罚加荣辱的概念,当然一些重大的问题,譬如出卖战友,临阵退缩,出卖内部情报之类的,那是处以极刑没得商量的。
讨论了两天,最后制定的一份军伍操范是以老罗的后世概念做核心的,然后糅合了东西方不同军制的习俗,可以被多数人接受的《军伍操范》,首先在目前这一百多人中试行。
虽说眼下老罗手底下不过百多人,实行什么军中操范纯属无聊,但是老罗自己不是这么看的,他可没有什么种族偏见,眼下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是将来自己助力的一部分,也是去收服和带领工匠营东归的秩序核心。至于当初许诺的东归后返还众人自由身份,相信不用到东方,现在的这一百多人就没人再把所谓的奴仆身份当一回事了。
也就是说老罗现在把这一百多人的奴隶身份接触,这些人也不会愿意离开的。
精心炮制的《军伍操范》不声不响的开始执行了,没人问众多战士的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但是从所有人的行事状态可以看出了有很大的不同。至少老罗看来,他觉得这些手下开始更有军人的气质了,没错,军人气质,不是那种勇士血气或者武者义气。
弄了这样一份东西后,对众人的未来有了一份交代。老罗开始参照脑中的记忆,写写画画各种应对不同事件的应急处理办法,比如应对行进中遭遇两军交锋,遭遇流民侵袭,遇到不正常的死亡现场……等等,都是将来很有可能遇到的真实情况,如果是平常的行商,注定会陷入被动,比如被大军裹挟,被流民抢劫,或者感染瘟疫……等等。这所有的特殊情况都提前考虑,预备方案才是未来路途上安全的正确解决办法。
除此之外,还有即将到达巴库所将面对的问题,怎样收拢唐人工匠营的人心,怎样把握和控制数万人的行为秩序,还要面对周围心怀不轨的突厥人以及工匠营内部别有用心的野心家。
这可不是吹口气嘴上忽悠几句就可以办得到的事情,尤其对于老罗来说,他可从来主战人员,即使从前的军中,也从没干过政委的活。要他想办法杀光几万人,或者用暴力压服几万人或许很容易,但是用政客的法子来说服几万人,他可做不到。
古人有云,说服或者求得别人认可的办法有三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有诱之以利。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营地中修养的重伤员都开始恢复了,老罗才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抵达之后拿出几份技术上的资料,譬如加强版的偏厢车,机制连弩之类,工匠营中愿意跟着走的才可以知道,这样就可以打破僵局,还可以分化工匠营内部,相信带动至少一部分人是没问题的,至于其他的人,不愿跟随宁愿自守的,那就随意好了。这样的做法一是可以选拔有用之人,同时也可以辨别别有用心的家伙,反正老罗也不在意别人的贪婪,大不了到时伸手的砍手,伸脚的跺脚。
筹划到这一步,老罗基本就可以松口气了,至于后一步整合工匠营的人手,还有万多人或者数万人的东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外乎与游牧部族作战而已,对于战争,老罗从来就不在乎,即使这是个老罗不是很熟悉冷兵器的时代。
高原的气候虽然寒冷,但是也有他独到的美丽。停留在埃尔祖鲁姆的首要原因是将养重伤员,同时也是为了让手下的战士们有一个高原适应期,尤其是来自热带的几个人,再有就是老罗的休养了,毕竟在周围的人看来,前些人老罗的沉迷状态不适合匆忙上路。
每日写写画画,然后和周围的人讨论一下,再听取阿尔克几个人探听回来的情报,偶尔还可以看到行商们之间的热闹,然后再和李姌随意聊几句,看李姌羞恼的脸是老罗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老罗的生活状态。
绘制偏厢车的图纸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在火器时代没有来临的年代,这种东西是对付骑兵的一种有效工具,尤其是骑兵没有床弩和投石机之类重武器的时候。李湛和张卢都是工匠营的老手,艾尔黑丝恩对军用器械也是有研究的,所以众人在看来老罗的图纸之后都有些惊叹。
“巴托尔,这东西在野外对付骑兵的最好法子,”说话的是艾尔黑丝恩,“不过要考虑到对手用火箭来攻击,木质的车子可是没法防火的。”
“没错,所以我打算技术可以的话,在偏厢板的外面加装薄铁板,用铆钉来固定。”这种简单问题老罗随口就来。
“装薄铁板确实可以,但是车轮的承载力是有限的,要知道作战的时候还需要加上战士的体重的。”张卢这个偏重儒家的家伙实际上也是个工匠行家。
“隆平叔,您没看到我设置的是四轮马车嘛,地盘和转向位置的关键部件都用铸铁制作,”老罗其实对中国古代总是用两轮马车也是感到不解,这个技术根本就没什么难度,“还有,车厢底板会安置这种金属折叠支架,甚至不用担心重骑兵的冲撞。”
“没错,这个结构是个好东西,何况我们也不怕马匹缺少的问题,大不了改装用四匹马来拉。”艾尔黑丝恩拍拍桌子,有些兴奋的说道。
“嗯,巴库那边家里的老家伙们肯定会动心的,”张卢眼睛里面闪着光芒,“只是恐怕没那么多材料,制作不了多少。”
“这没什么,路上收集点金属,大不了去突厥人那里去抢好了。”老罗是从来不怕欺负人的,反正对方也是心怀不轨,“何况和阿拔斯人手里去买些生铁也没什么。”
“巴托尔,现在的你才像个军人的感觉。”艾尔黑丝恩原本在开罗,虽然同为阿拉伯人,他对阿拔斯人却同样没什么好感,老罗说什么也不避讳他。
“呵呵”笑的人很多,反正不管是怎样,未来的路不会太难走。
第三十二节 望远镜
偏厢车这种东西,在老罗看来**之作,但是对李湛和张卢这种人来说,则是对老罗信心的有利因素,也是证明老罗不会拿工匠营做炮灰替死鬼的保证。
而在艾尔黑丝恩看来,这是老罗才华的一点点,因为他现在手里有一只老罗送给他的单筒望远镜,这玩意儿在他看来比什么偏厢车有用太多了,“不知道巴托尔你怎么会想到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实在是……”
艾尔黑丝恩手里的望远镜还是老罗在开罗制作的那一批,在开罗制作好了以后,老罗考虑到工艺尽量不外传,一直储存在空间之中,如今拿出来一个是为了增加众人信心,二来也可以给阿尔克等斥候队的战士增加一点工具。不过若论同艾尔黑丝恩讨论原理问题,老罗还真的没什么信心,“艾尔,你是光学的行家,我这点小技巧就不卖弄了。”
“不,不,巴托尔,在我看来,理论的研究是一方面,怎样把理论用在实际上才是最重要的。”艾尔黑丝恩不无自谦的诉说道,但是口中的话和眼中的神采却说明这是他真正的想法。
“艾尔阁下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这东西除了制作的很精致,可以清楚看到远处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大用途。”李湛手中也有一只单筒望远镜,这东西正在他手中仔细摆弄,说完后随手递给了张卢。
“要我说主人制作的这个…望远镜,是个非常好的工具,至少我可以提前观察到敌人,提前预备,手下兄弟们保命的机会就多了。”阿尔克虽说身份是奴仆,但是由于老罗的看重,对老罗身边的人说话并不顾忌,当然这也是老罗一直要求的,唯唯诺诺的人可不是老罗想要的。
“这话在理,”张卢刚把望远镜从眼前挪开,忍不住赞叹,“这望远镜放给我们这些工匠出身的人用处不大,但是对于军伍来说,这东西就是一等一的实用!”
“阿尔克,望远镜分配到斥候队只有三只,回头行路的时候前后队各一只,你手里保留一只,你要知道,这东西是我们独有的,所以要注意保密,千万不得遗失。”东西既然放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好在乎的,老罗只是强调一下纪律,尽量还是不要为外人知晓。
“是,主人,阿尔克一定以性命保管好这三只望远镜。”阿尔克今年三十多岁,也是久经战场和杀戮的战士,非常明白作战的时候料敌于先是个什么样的优势。
“好了,不用多说这个了。”老罗交代完就不再忧心这种细节,“阿尔克,昨天你说过葛逻禄人在本地有坐商支持,那么我们就在他们三天后回程的路上追击。你要派人去东面路上探查一下地势,这个事情要尽快,还是一个原则,安全优先。”
阿尔克心领意会的去忙碌了,旁边的几个人却都笑了,艾尔黑丝恩说道:“巴托尔,不管是在阿拉伯人的世界,还是罗马人的世界,都很少有像你这样爱护手下的主人了。”
“艾尔,想你所说的,他们是我的手下人,我不爱护他们,谁来爱护呢?”老罗理所当然地回复,眼下这些人就是将来统领更多人的种子,随意丢失一个他都觉得可惜,“现在他们就像是我的手足,你们会不爱护自己的手足吗?”
“呵呵,三郎说的有道理,如果当年大唐的将领也都像你这样,也就没有工匠营的今天了。”李湛有些感慨的叹息道。
当然,老罗训练手下战士的时候也不是一味的怀柔的,做错的或者不认真的都会受到惩罚,更不用说作战退却之类的,好在老罗当初选的人都是在索拉提诺克那里精心选出来的,目前还没有逃兵之类的事情,而且掌控军纪的是诺曼人西德克诺德,后世的普鲁士人也就是德国人就是诺曼人的一个分支,也许西德克诺德就是这一类吧,老罗制定的军纪被他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这也是自从踏上东进路途始终没有出问题的根源。
只不过执行军纪的时候很少,同行的艾尔黑丝恩等人很少看得到罢了。
出了老罗帐篷的阿尔克兴冲冲的直奔自己的斥候队,远远的就在招呼手下众人:“赫尔顿,盖尔,切尔诺,十八,努拉尔曼……都赶紧过来。”
做斥候的都有一双好眼力,见自己的队头从大老板那里过来,都赶紧聚了过来,崔十八郎和努拉尔曼这段时间没有被老罗特殊照顾,也融入了这个小集体中,“头,有什么高兴事儿啊?”
“好了,都别吵,”阿尔克环视一周,看到自己手下人都到齐了,从皮袍里面取出单筒望远镜来,第一只递给了赫尔顿,然后又把另外两只也给大家瞧稀奇,“都看看,这东西是主人发给我们专用的东西,主人管这个叫做望远镜。”
他的话说到一半,赫尔顿就扭开了望远镜的镜头盖,有点好奇的看着这个弄不明白的稀奇物,“头,这东西怎么用的?”
“把后面细的那一端的盖子也打开,然后对着眼睛看远处,”阿尔克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赫尔顿和另外两个拿着望远镜的家伙也在照做。
赫尔顿依言照做,把眼睛凑到望远镜的小圈处,执起看向远处山峦,但见山上树木积雪都如同近在眼前一样,“啊,这东西好神奇,都说主人有很多神奇本领,难道这也是一项?莫不是……”
另外手中有望远镜的家伙也是啧啧称叹,没有的则是在旁边抓耳挠腮,崔十八郎和努拉尔曼曾经听老罗与艾尔黑丝恩讲述过光学道理,虽然有些好笑同伴的大惊小怪,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嘲笑别人,十八郎解释道:“赫尔顿,以前我跟着三叔的时候,他和努拉尔曼的叔叔在一起争论过好多学术上的东西,好像就说过这个,可惜我和努拉尔曼都听不大懂。”
“唉,可惜我们都只是战士,现在我一看到文字就头大,主人吩咐要学习你们赛里斯人的语言,我估计要学很久了。”阿尔克有些感叹的说道。
“没关系,咱们也不用学那么多,主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好了,主人是脑袋,我们是手脚。”说话的是刚才阿尔克叫过名字的盖尔,这家伙是个瘦小的矮个子,不过他就像猴子一样灵活,是斥候队中的好手。
“笨蛋盖尔,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切尔诺是盖尔的最好搭档,平时两个人总是嘲讽来去的。
“是,谁不知道你切尔诺是个语言天才,学说话都比任何人快,就像鹦鹉叫……”盖尔和切尔诺吵习惯了,每天都是在拌嘴,是斥候队里面的活宝。
“都闭嘴,主人把这个给我们用是信任我们,大家认真点。”赫尔顿对外人是个很油滑的家伙,对自己的伙伴却是严肃的很。
“没错,回头在外围去探路和守后路的一边一个,大家都珍惜点,丢了性命都不能弄坏弄丢了这个望远镜。”阿尔克也拿起队长的威风,很严肃的向自己小队的人下命令。
不提斥候队接下来的安排,负责其他方面的战士也不都是聋子,没用半天就全都知道斥候队得了几个宝贵得像眼睛一样的东西,他们纷纷找到自己的队长,这下冈萨斯和斯诺还有西德克诺德几个家伙也都知道了。
不甘心自己没有的几个家伙不约而同的找上了老罗。
“主人,你偏心,那个望远镜凭啥都给了斥候队的猴子。”真是难为斯诺这个大个子,偏偏装作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实在是让老罗好气又好笑。
旁边的冈萨斯也跟着来了一句,“主人,虽说我们主当作战的战士不用考虑远望的事情,但是总也要观察近处敌人吧,您看,是不是也给我们至少一只望远镜?”
这话说的有理有节,也真是难为这平日总是粗豪示人的家伙,只有旁边的西德克诺德沉默不语,但是眼神明显露着期望,否则老罗还真以为他不动心呢。
不过,既然望远镜这种东西拿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徒令自己内部这些人心慌乱,“行了,斯坦你个家伙别装了,还不知道你这个北欧海盗,什么宝贝都惦记着。”
老罗随口开着玩笑,从身后的桌案上又取出三只羔羊皮口袋,每个口袋里面都是一只望远镜,顺手递给三个家伙,“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每个队伍一只,斥候那边是特殊需要,就不要攀比了。”
“谢主人!”三个家伙喜滋滋的接过物件,异口同声地大声称谢。
在开罗的时候,老罗一共订制了大量的小型金属件和各种规格镜片类,前后组装起来的望远镜有三十只。他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看重这些东西,但是不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泄漏出去的为好。历史这个东西很难说,一个不慎就可能面目全非。像望远镜这种东西,虽然不能作为战争武器,但是对于主将来说,却是提前把握作战时机和地点的大杀器。而一场战争的关键因素有三个,天时地利人和,望远镜就是即时战争中的天时因素。
这次小范围的在内部散发望远镜这东西,一个可以提高在路上的安全性,同时也可以看出试探出内部的人心归属,从目前队伍里这些战士的表现来看,老罗颇为满意。
第三十三节 追击
埃尔祖鲁姆军城外东侧的高地上,零散分布着数家行商露营,因为是地处高处,所以驻扎在军城内的拜占庭军队这一片区域防守非常严密,能够入内扎营的除了罗马人之外,就是与本地亚美尼亚人关系亲密的,或者根本就是亚美尼亚人组成的商会,葛逻禄人常年向亚美尼亚人购买货物,才得以在这片高地扎营。
粟米菲罗,也就是老罗曾经见过和高加索人争执的那个高个子葛逻禄人,这会儿正在高地上营地中和几个同行的族人闲聊:“牟尼奇,东行的路没什么问题吧?”
牟尼奇,也就是当日与粟米菲罗一同与高加索人相争的矮个子,现在他同样盘坐在篝火旁的地毯上,“头领,没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怎么?”牟尼奇是粟米菲罗的心腹,虽然其貌不扬,但平时探听情报和日常事物都是这个矮个子来打理的,粟米菲罗很是器重他,不过对他习惯卖关子的做法始终深恶痛绝,这会儿看对方又是故态复萌,不禁恼火的说道:“有话直接说,再吞吞吐吐我拿鞭子抽你了。”
“头领,我怎么敢?”牟尼奇笑嘻嘻地对穿着华贵袍子的头人说道,“这几日,我那几个兄弟在罗马人的城内闲转,发现有人在打探我们的消息。”
“有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嘛,”粟米菲罗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随手指着营地外围不远的几处行商驻地,“那些亚美人虽然也和我们交易,但是平时还不是没少窥探我们的虚实?你也知道,这些行商换个时间,没准比荒原上的狼还要凶狠。”
“没错,头领。我本来也不当回事儿,但是我手下那几个兄弟追问是谁在打探我们的消息时候,却发现询问消息的都是军城内的街老鼠,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是罗马人在打我们的注意?”牟尼奇的作战能力很是一般,但是头脑却是一流的。
“不可能,这里的罗马人三十年前刚在这里站住脚,前几年还在应付阿拔斯人的进攻,他们正在努力收买亚美人,不可能节外生枝的对付我们。”粟米菲罗的大局观还是不错的,第一时间就否定了罗马人。
“如果不是罗马人,那就可能是亚美人,可是我们始终和亚美人在交易的,他们没道理再费力打探我们的底细……难道是阿拔斯人?”牟尼奇有些搞不清楚了,声音越来越低的嘀咕着。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罗马人的地方就是规矩多,人也杂,也许只有长生天才能猜到是谁在动心思了,明天收拾行囊,后天我们就抓紧回阿拉木图。”粟米菲罗倒是干脆得很,按照他的想法,不管是谁盯着,他一走了之,仓促之下即使有人盯着,也追不上他们这些草原上的骑士了。
“也好,就听头领的。不过头领还没有改信吗?叶户可是下过命令整个三姓族人都要改信安拉的。”牟尼奇正色道。
“改,改,改,有什么好改的,当年我们在哈巴河东面草原活得多自在,那时候唐人给我们提供生铁,可以打造无数的铠甲,现在呢?跑到这么远来买一点生铁,亚美人还要很高的价格,那点生铁打造弯刀都不够!”提起这个,粟米菲罗就满肚子的火气。
“头领噤声,”牟尼奇压低了嗓门劝说道,队伍里的人并不都是踏实力氏的,如今葛逻禄人的叶户出自婆匐氏,这次出商就有派人在队伍里保护,实际是监视的作用,“艾克勒那几个人离得就不远,听见了回去告状就不好了。”
“怕什么,三姓叶户分不了家,叶户还能不让人说话了,”话是这么说,粟米菲罗还是把声音降了下来,“当年如果不是婆匐氏贪心阿拔斯人给的好处,没准我们就和唐人一起征服了这片土地的。结果到现在唐人,哦,宋人根本就不理睬我们,契丹人也瞧不起我们,连突厥人都在看我们笑话。”
“是啊,头领。我去过党项人的地方,听党项人说宋人的地方很繁华。可惜,有党项人在中间隔着,我们是没法子接触宋人的。”牟尼奇也觉得当年的事情是一个遗憾,实际上,葛逻禄人内部有太多人瞧不起当年的首领做出的决定了。
“没用的,当年唐人自恒罗斯大战之后就衰落了,而今已经过了两百年,早就物是人非了。何况,做了背信的事情,是会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一道刻痕,草原上虽然不讲究守信,但是你看如今阿拔斯人始终有所保留就知道了,要知道如今即使维吾尔人和我们站在一起,也始终在防备着我们的。”粟米菲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头领说的对,难怪维吾尔人和我们共同建立了王国(喀喇汗王国),却始终感觉有一层娘们的面纱隔在中间呢。”牟尼奇用拳头砸了一下手心,有所感悟。
“如今九姓乌古斯内部,哪个部族不是在防备我们?如果不是我们人数多,而且三姓始终在一起,早就被灭族了。”粟米菲罗有些悲哀的说道。
“好了,头领,我们不说这个了,谷力奥弄了烤羊,来一点,要喝酒不?”牟尼奇是个机灵的家伙,看到越说越悲哀的头领,干脆的建议道。
“好,喝酒,喝醉了睡觉,然后回家。”粟米菲罗自然没什么不允的。
这就是葛逻禄人的现状,即使在草原上弱肉强食,但是从属地位的部族在危机的时候攻击主部族,就相当于猎人带着猎犬去打猎,结果反而被猎犬咬了一个道理。葛逻禄人当初做了在交战时刻反叛唐军,投靠阿拔斯人,这个事情早就传遍了草原,即使当初做决定的叶户早就变成了黄土一堆,却也没人愿意彻底相信葛逻禄人,因为不论那个部族都担心这是一只喂不熟的狗。
老罗的百人众在埃尔祖鲁姆已经待了十多天,给养补充得十分充足,老罗顺便又收购了很多粮食和精草料,这些东西到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不在意多少,反正放在空间中不会损坏,也不会消耗马力。伤员的情况都有了很大改观,曾经在士麦那受了腿伤的家伙都已经可以骑在马上作战了。
当然时刻被盯着的葛逻禄人的信息已经被摸了个底掉,他们的最新动向自然也瞒不过始终盯着的阿尔克,他们收拾营地准备启程的动作自然被汇报给了老罗。
“阿尔克,你说葛逻禄人准备离开了?”老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结束上午的修炼。
“是,主人,他们在收拾行囊,看来最晚明早就会出发。”阿尔克一如既往的很恭敬,望远镜这种东西在实际应用后得到了很好的效果,阿尔克这种心灵机巧的家伙更是明白这个主人的不凡。
“嗯……东面的地形都探查好了吗?”向东的地势整体升高,海拔高的地方,对马匹和战士都是绝大的考验,老罗禁不住有些担心。
“都清楚了,按照主人的要求,向东大概两天的路程是很大一片开阔地,适合骑兵突击。”这个结果是派出了几个好手亲自骑马去探看的,阿尔克自然心里有底。
“你说过他们带的货物比较重,我们行进肯定比他们快,没错吧?”事情已经决定了,细节就是老罗关注的重点。
“是的,主人,他们买了很多生铁,而且坐骑大多都是骆驼。”阿尔克对这些情况再熟悉不过,当然是张开就说。
“好,那就叫斥候队的兄弟都撤回来,这几天好好休息下,我们比他们晚一天出发,奥尔基,告诉斯坦还有其他几位队长,注意时间安排。”老罗随即对身边的两个人下了最利落的决定。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老罗的百人众又开始行动了起来,他这个队伍在埃尔祖鲁姆本就是比较独特的一支,不过由于队伍内成员彪悍,带的马匹骆驼虽多,贵重的货物财物却是没看有多少,所以倒是没人窥探。埃尔祖鲁姆的军官虽然有心想试探一下,但是罗马人在此地本就立足不稳,却也没能节外生枝,这倒是老罗所不知晓的。
多次的行营,扎营,百人众早有了熟练的套路,收拾杂物,捆绑货物,收起帐篷,归拢防御设施,再收拢马匹骆驼,所有人处理这些都算得上行云流水,连同新近加入的哥舒烈和后辈一众年轻人也是如此。
葛逻禄人已经在前一天出发了,老罗的队伍内也收拾齐整,驼铃响起的时候,这只坐骑数目越来越多的队伍重新踏上了东进的征程。正在关注老罗队伍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只好看着这只队伍离开,当然,每日埃尔祖鲁姆都有商队到来和离开,这也不过是这个高原军城的常态。
同样没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商队的主人在三十多年后重新回到这里,征服这里。
第三十四节 战前
埃尔祖鲁姆向东五十公里,就是连绵的高山,不同于后世,这个时代跨越山脉只有狭窄的山谷小道,而且时刻会面临落石和雪崩的危险。即使老罗这样多是肌肉男的队伍,也不敢在行路的时候大声喧嚷。
更何况沿途时有曝尸荒野的尸骨,还有被商队掩埋的同伴的石头堆,没人希望在这里遇到危险,虽然危险无处不在,也没人愿意在选择在这样的位置伏击敌人,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和敌人同归于尽。
沿途尸骨的主人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意外摔倒,意外落石,意外雪崩,意外的坠落地缝……
所以老罗的队伍同前方的葛逻禄人一样小心翼翼的通过此地,因为他们进入这段山谷不远就看到了沿途被抛弃的死尸。即使这样小心,百人众也丢下了一匹马和两头骆驼的尸体——它们是被风吹落石砸死的,没有人员损失已经是巨大的幸运了。
这片土地的叫法不一,很杂乱,老罗没有问阿尔克详细的名字,他知道后世通过这片区域向东就是亚美尼亚,不再是土耳其人的地盘,出了山谷向东是一片开阔带,地形与埃尔祖鲁姆差不多,海拔稍低,再向南就是后世亚美尼亚的城市埃里温了,阿尔克探听到的消息是那里是亚美尼亚人的一个城镇,叫做耶烈万。
但是关于耶烈万的消息基本相当于没有,只是知道那里是亚美尼亚人的定居点,并不能确定定居点内的人员构成,也无法确定是否有葛逻禄人的接应。
这个时代的人排外心里很重,阿尔克很难从亚美尼亚人口中探听到他们内部的消息,而且人口真的少得可怜,老罗沿途只是遇到了两次商队,还是那种防范意识非常重的。
出了山谷的落石带,阿尔克手下的斥候队就被派了出去。因为计划里这个地方就是追击葛逻禄人的最佳地点,再向南就和老罗去巴库的路线不一致了。
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顺便缓和下坐骑的情绪,遍布落石和危险的地方,对人员和马匹都是一个不小的心理考验。
“三兄,这条路好难走。”李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忙碌的肌肉男们在扎营。
“嗯,这样的地方其实也不多,大家小心些就没什么问题了。”老罗其实很佩服眼前这个火女郎的,这时代的女人比后世的坚强多了,李姌可不是那种见不得血腥的娇娇女,山谷里被石块砸死的一头骆驼离着李姌大概只有几个马身,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吓瘫了。
“要是很多这样的路,那就不如走海路了。”李姌一脸的疲惫。
老罗看着对方那张疲惫和略带惊恐的小脸,不由有些心疼这个倔强的丫头,直接抓着这个不情不愿的小女人去吃东西,然后强制几个女汉子看着她睡觉,反正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女人们参与,因为阿尔克派出去探查葛逻禄人的斥候队员回来了。
其实并不是这伙葛逻禄人有多重要,老罗一定要主动攻击他们,只是面对混乱不清楚的中亚,不懂得战斗的工匠营根本不能成为信息的来源,反而工匠营更有可能拖累了所有人。打过后世战争的老罗非常明白,信息的不对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更何况自己这百十人还要背上几万没什么战斗力的平民和工匠。
不管前方的葛逻禄人是否是敌人,只要知道对方曾经出卖并攻击过自己的族人,老罗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更何况曾经在新疆服役过的老罗怎么会不了解中亚地区的民族纠纷?后世在新疆驻在的老罗就没少越境追捕骚乱份子,那时候背后别有用心的人都在这一地区。
至于这个时代的葛逻禄人是否无辜,实在没必要考虑,这个时期生活在草原上的人,部族战争纷乱不休,下马做牧民上马做战士,谁也谈不上善良和仁慈。
老罗虽然说不上绝对的冷血,但是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绝没有什么同情心,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在战场上滥发同情心的人都死光了。
斥候队探测的情报对老罗很有利,葛逻禄人准备的驼队虽然不少,但是通过山谷的落石还是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由于骆驼身上驼负的是沉重的生铁,有十多头骆驼被石块砸死,牵着骆驼赶路的人也能讨好,死了五六个,伤者十多人,也就是说目前的葛逻禄人队伍情绪不高,又因为有伤员拖累,正在前方二十里处休息。
这里说的二十里就是二十罗马里,也就是差不多三十公里,按照马匹的速度也就慢走两个两个小时的路程,按照这个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的时间,到达葛逻禄人营地的时候就是晚上了,而老罗定下的战斗目标是抓捕少量俘虏,然后消灭所有敌人,这很难实现。夜晚作战不好控制局面不说,同样不好控制己方的攻击力,一旦走漏消息,反而是个巨大的隐患。
没人能帮老罗做出合适的战斗计划,冈萨斯也不成,这个色雷斯人尽管是天生的战士,但指挥夜晚作战还只是新手菜鸟水平。沉默的思考了很久,老罗做出了一个稍嫌冒险的决定——分出四十人跟随自己去袭击葛逻禄人,另外的人就地防守。
之所以说稍嫌冒险,是因为这片空旷的高原上,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会有其他的敌人出现,余下的人手除了护卫营地守护货物,还要照顾不擅长作战的人。
至于四十人面对葛逻禄人是否冒险,老罗倒是不担心,他相信有心算无心,即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打败对方,唯一不敢确定的是完全掌控战斗的局势,控制住逃跑的人罢了。
详细考虑整个的作战计划,这将是这个队伍第一次主动向多数的敌人发起战斗,老罗后世经历过太多这类的战斗,但是冷兵器下的这么多人的有目的的战斗还是头一次,以前带着那噶和姆那奇还有崔十八郎的时候多是歼灭战,只要杀戮就够了,如今倒是让他不能不考虑得尽量细致,至少他不想自己的这批用心培养的手下有什么损失。
月亮在半夜的时候升起,老罗带着四十个战士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葛逻禄人的营地外围,接触了自己队伍的斥候人员,探问好对方营地内的信息,然后开始给各个战斗小组分配任务。这次的战斗组是按照擅长攻击的属性来划分的,三个五人组会同老罗一起用弓箭狙击,另外安排三个五人组负责冲杀,余下两个五人组负责拦截逃逸的葛逻禄人。战术简单但是需要考验的是灵活的配合能力和战士自身的战斗能力,好在的是四十战士身上都披挂着完善的铠甲,武器也比充作行商的葛逻禄人强大太多。
而且这些从角斗士转变来的战士,在老罗提供的条件下,都焕发了重生一样的生机,几乎每一次老罗检验他们的战斗力,都会发现有所不同。
眼下有心算无心,再加上装备的悬殊差异,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战斗目标能否完美实现。
葛逻禄人也说不上是无知无觉,至少他们也是草原上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粟米菲罗其实也觉察了自己队伍所处的环境不是很安全,但是从崎岖的山谷出来,众人都是劳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而且前方不远就是亚美人的据点耶烈万,那里还有负责接应的族人,催促手下不做休息赶路百十里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矮个子牟尼奇靠近了粟米菲罗低声说:“头领,我怎么感觉有人盯上了我们?”
“你不是派了探子在周围吗?”粟米菲罗有些了解这个手下的机敏,但是刚从疲劳中缓过来一点的他还是有些迟疑。
“探子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我总感觉有些什么东西在远处盯着。”不能不说牟尼奇的感觉很敏锐,但是无论怎样他也想不到盯着他们的人远在两公里外的荒草丛里面,而且用的是这个时代第一次出现的望远镜。
“好了,我们的营地在山坡上,附近又是开阔地,队伍里的人都是能拿起刀子砍人的。”粟米菲罗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大家都累坏了,早点休息,怕危险就明天尽快出发。”
“好吧,头领。”听了这些话,牟尼奇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干脆的闭嘴不说,回去休息了。
葛逻禄人的营地位于一个高坡上,确实不适合骑兵强攻,加上游牧民族的擅长之处,不能不说粟米菲罗和牟尼奇的想法是错误的。只是时代的特性决定了他们的眼界,老罗这样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士其实是这个世界的最大漏洞,不单是说老罗本人的战力,而是脑袋中思路的不同。
所以,当葛逻禄人被老罗盯上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
第三十五节 冷血
对葛逻禄人的攻击时间,老罗选在了黎明时候。
启明星升起的那一刻,实际上是人类睡眠最深沉的时候,而且经历了一个夜晚的平静,哨兵的警惕性也是最松弛的时段。
最先发起攻击的是老罗和十个弓手,这都是优选出来的好手,不敢说百发百中,至少在黎明时分的光线下,百十米内的敌人都逃不出他们手中的羽箭。
葛逻禄人的营地不适合突袭,而且老罗的这几十人也实在太少,所以首先选择的是弓箭灭杀哨兵,他的弓箭足有六百斤的拉力,二百米内并不差于普通步枪的威力,藏在朦胧的树石背后,老罗的弓箭在百米外直接无声的射穿了哨兵的脖子。
“前进,占据高点,保持肃静,灭杀所有站立的敌人。”冲着手下人挥了挥手,老罗的话语低沉而又短促。
按照夜晚的规划,弓手们一声不吭地开始分散奔向各自的位置,他们的脚步声轻微,身上看起来臃肿的皮袄竟然一点也不影响动作的灵敏,或许他们做不来后世特种军士的标准战术动作,但是却完全适合每个人的特点,从效率上来说毫不逊色。
老罗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刀盾战士,发现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平静,完全没有恐惧或者兴奋之类多余的情绪,这一瞬间,老罗突然有所感悟,或许这些人的杂乱心理早在成为角斗士的时候就已经磨灭了,他们并不像后世的同龄人那样恐惧生死。
看到弓手们已经开始就位,并悄无声息地给葛逻禄人的哨兵点卯,老罗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刀盾手,“放轻脚步,按照分配好的目标,杀掉帐篷中的人。”
十名刀盾手无声的开始扑向沉寂的帐篷,里面的人估计还在黎明的梦乡里沉眠,另外五个刀盾手则配合着冲向了马匹和驼队,老罗并不打算大量收留俘虏,因为不管怎样这些人不会成为他的手下,至少现在不会,反而会给百人众增添无数的麻烦。
顺便说一下,这些刀盾手目前拿的是小圆盾,也就是差不多直径半米的牛皮硬木外加铁皮蒙面的东西,这玩意儿近身搏杀的时候,是一等一的格挡武器,至于沉重的鸢形盾,那是对付弓箭和骑兵冲阵的东西。
老罗收起了铁胎弓,瞬间擎出很久没有露面的冉裕长刀,很久没有冲锋杀戮了,今天就让手下的这些人见识一下这把长刀的威力,否则这些角斗士出身的战士会只有感激没有畏惧,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绕过坡底营地外的陷阱和地面上的棱辞,冲上土坡的时候,老罗第一眼注意到很多倒在地上的尸体,或者还在无声挣扎的濒死之人,几个被刀盾手光顾的帐篷缝隙里有隐隐的暗红色液体流了出来,帐篷入口处还有几个血色的脚印。
最醒目的是进出各个帐篷的刀盾手,他们几乎满身鲜血,除了持盾的手臂看着还算干净,他们的脸上和前襟都是斑驳的血迹,然后就是持弓站立或者射箭的弓手,脸上的表情满是肃杀,平时戴着的兜帽大多被撤下,脸上有汗渍和潮红,凌乱的头发在夜风中飞舞。
四十人围击三百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敌人不是职业的军人,即使他们还在睡梦中,杀戮的刀很锋利,战士也很机敏,但是总会有人发出些临死的杂音,还有死人挣扎时碰倒器物的响动,弥漫开的血腥味总是难以消除的。
葛逻禄人作为在草原上生存的部族,自然也有他们的长处,对鲜血的敏感就是其一,很快就有没人光顾的帐篷里传出了一声大吼,“守夜的人呢?有人袭营!”
喊话的人声音很洪亮,用的是突厥语,也很机敏,并没有贸然从帐篷中钻出来。
不过他的声音却惊动了其余帐篷中的人,瞬间十几个没被刀盾手光顾的帐篷开始传来动静,“谁在叫?耽误老子睡觉。”或者其他的叫声,“来人啦,拿我的刀子来。”诸如此类。
也有敏锐一点的,无声无息的揭开帐篷的幕帘,从缝隙里往外探头张望,只是在一瞬间就被高处盯着的弓手发现,然后被箭支射中面门,继续毫无声息地倒下去,或者带着一声惨叫,引起更杂乱的声音。
敌人已经醒了,刀盾兵就不再单独进入帐篷厮杀了,而是两两一组配合,反正帐篷里的敌人拿不出长矛来应对,两个配合好的刀盾手足以解决近身的少数敌人。
老罗并不去搀和战士们的厮杀,而是直接瞄向了营地深处的帐篷,他也不冲进帐篷,只是远远的看到窄小的葛逻禄人园帐蓬的外表,就可以凭经验看出内里人的动向,然后直接用长刀在外面横扫,然后就是听见里面鬼哭狼嚎一般的动静,还有顺着撕裂的帐篷缝隙溢出的鲜血,当然也有莫名其妙的的腌臜味道,估计是直接切断了人的脏腑之类。
再之后这个帐篷的事情,就不必老罗管了,里面还存活的人不是被吓破了胆子,就是仓皇从里面冲出,那就是弓手的靶子了。
老罗不担心有人偷袭,作为职业战士的他,那怕有人用目光多看他一会儿,都会有所察觉,更何况如今他还有精神力这种东西辅助,方圆几百米,都是他的察觉领域。
营地边上高处的弓手们,只见一身黑色盔甲的老罗,双手执一把硕大的从未见过的长刀,左冲右突,在帐篷之间连连挥舞,留下的是漏血的破烂帐篷,高声的惨叫还有低声的**,以及瑟缩着身躯逃窜的衣衫不整的家伙,他们甚至手里连兵器都没有,当然弓手们也没有怜悯之心,对他们来说,营地中间那个左右冲突黑色身影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眼前这一幕不过是平常的小事,他们每个人都没少经历过。
这个时代,只有强者才可以站直,懦弱者只配低下头颅。
葛逻禄人当然也不都是没有警惕心的草包,或者没有智慧的莽夫,至少粟米菲罗和矮子牟尼奇不是。
前半夜两个人心事重重,很晚才睡,等到猛听有人大喊卫兵的时候,两人都是马上就翻身醒了。不过牟尼奇知道自己战力不成,缩着身子跑到了自己帐篷后方,准备去马匹处寻找脱身求援的法子。
粟米菲罗则是翻身倒地手执弯刀,没有起身钻出帐篷,而是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周围的动静,这是草原人从小就练习过的本事,从地面的震动来分辨敌人的数量还有距离。
可惜粟米菲罗醒来的太晚了,老罗的速度又很快,有精神力作弊,他可以分辨清楚营地内外所有动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他的长刀所向披靡,即使弓手来不及招呼的家伙,也被老罗直接砍到,没人能够是他一刀之敌。
不过敌人众多,这个场地不再适合用弓箭来攻击,刀盾手再闯入帐篷就会面临被帐篷里面人伏击的危险,老罗大声喝道:“刀盾手,拉开帐篷,注意配合,弓手自由选择目标。”
局面顿时为之一变,所有满身是血的刀盾手们停住脚步,一个人远距离拉倒帐篷,另一个人则持盾挥刀冲上,弓手的箭也会在帐篷拉倒的一瞬间射出。
各个帐篷里面还在掩藏的人挺不住了,直接奔了出来,口中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有的喊“安拉在上”的,有喊“腾格里保佑”的,粟米菲罗也趁着这个机会冲了出来。
所有突袭营地的人,老罗的盔甲最为不同,所以冲向他的人也最多。
老罗可是最不惧怕这种群战的,何况手中还有如指臂使的长刀,七八十斤重的刀并不需要用力挥舞,只是凭借蹬腿腰力顺势侧旋,就可以轻松把敌人的身体连同兵器一起削断,所有冲向老罗的人,不是被从肩膀到腰胯的斜劈开,就是刀身回转由下向上斜挑的时候划破了肚肠。
沾着即死碰着就亡,这句词真的不是夸张,老罗的战斗肯定不同后世街头混混打群架,而是每一个动作直奔性命去的,所以只是短短的瞬间,十多个不约而同冲上前的家伙全部被分尸多处,偶有不死的也不过是在地面上苟延残喘,满地血腥。
这些草原上的葛逻禄人见惯厮杀,但是从未见过如同老罗这样丝毫不在意人命的战士,那长刀挥舞的每一次,就是一条人命,从没有例外,漆黑的看不出材质的铠甲,配合老罗高大的身躯和散开的黑色长发,还有带着点点血滴的坚毅的脸,借着初露的晨光,仿若一尊魔神,后面出来的葛逻禄人都被吓破了胆子,直接扑在了地上,兵器扔在一边,双膝跪地,连连磕头,口中喊着突厥语“大人饶命”之类的话语。
粟米菲罗也是这其中一员,不过他只是弯刀仍在一边,摊开双手跪伏在地,没有磕头罢了,不是他软骨头,只是他实在没有胆量与老罗伸手。虽然粟米菲罗平日也自负是草原上的好手,但是如同老罗这样,几个转身就砍杀了围上来的所有人,他真的是没有见过,被砍死的家伙也都是部落中的勇士,只是现在瞬间就变成了地上的尸块。
老罗停住了,没法子,如果对手手执利器,哪怕不冲上来,老罗也绝不会罢手,可是眼下,这些家伙全都跪伏在地,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他反而没法动手了,后世的一些习惯还是影响了他,对平民或者说手无寸铁的投降者,真的没法开这种杀戮之心。
冷血的人,其实也是有底线的,没有底线的,其实算不上是人了。
第三十六节 收服
老罗收住刀,面前是一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家伙,旁边是扔在地上的弯刀,他的后方不远处,同样是跪趴在地上的角色,左右一瞧,满地除了碎尸就是伏地不起的降者。
当然尸体比活着的人多太多了,依照老罗的效率,杀人这种事情,只要下了决心,其实是个简单活,放在后世的自动步枪下,眼前已经没有活命的人了,眼下只是为了震慑手下,没有用弓箭来点名,所以才给了这些家伙投降的机会。
无奈地摇了摇头,老罗感叹自己还是心软,从地上捡起一件干净的袍子,甩了甩长刀,上面的血迹散落到地上和跪伏的人身上,再用袍子擦了擦长刀刀身,高声喝了一句,“都留手吧,弃械跪地者不杀!”
其实这会儿留手与否,已经意义不大了,至少对眼前这些跪伏的葛逻禄人是这样,因为至少四分之三的人已经不再拥有呼吸这个功能。
有备对无防,职业对业余,老罗这种后世的杀戮机器加上这个时代最专业的杀手——角斗士,每一次攻击都是直奔人命,这可不是后世的街头混混打架,半天砍不死一个人,对比来说这种杀戮的场面可以想象成屠宰场,而且不是后世工业化的那种屠宰场。
满地的鲜血,还有破碎的尸体,以及跪伏在血液中的不到三十个葛逻禄人,唯一站立着的是老罗和他的手下,弓手没有损失,刀盾手……有几个受伤的,不过都不是很严重,不过是手臂或者腿侧的划伤,当然除了刀盾手们本身的战斗技能之外,他们身上的盔甲也起了很大防护作用。
老罗原地眺望了一下,发现人数好像不全,他还是习惯用视觉来确定一些东西,愣了一下,再用精神力探查,才发现外围防止逃跑敌人的几个家伙还在远处,倒是没留意到,原来还真有机灵向外逃窜的葛逻禄人,可惜现在已经同样变成了尸体。
几个提前跑去看守马匹和驼队的家伙走了回来,哦,他们身前还押送着两个没有被杀的倒霉鬼葛逻禄人,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家伙老罗觉得有些面熟,但是没做理会,他直接大声的用拉丁语吆喝道:“谁是粟米菲罗?”
粟米菲罗趴在地上,他没法子不趴,从帐篷里面听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尽管可以从脚步声听出敌人不多,但是自己队伍里的人却根本不是对手,因为葛逻禄人的战斗习惯是一边战斗一边吆喝的,没听见吆喝,那就说明不是被杀了,就是逃跑了。
等他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老罗用长刀在短瞬间连续劈杀了八个围攻的人,己方的人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力,那场面比草原上宰杀牛羊都利落,他虽然也自负有些武力,但是绝不认为自己可以挡住那样的砍杀,他想过逃跑,但是周围的死尸说明了敌人是有备而来的,他这个帐篷又是靠近营地内侧,或者他还没抛出几步就会被射杀在地,那就死得太冤枉了,所以他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上,随身的宝刀扔在一边,不说话也不敢随意动一下。
周围的环境随着老罗的吆喝一下肃静下来了,粟米菲罗才趁着机会左右偷瞧了一下,营地里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人,稀稀落落,余下的基本都变成死尸了,粟米菲罗不禁有些欲哭无泪,三四百人啊,居然没有还手之力。
老罗的拉丁语呼喝传来的时候,粟米菲罗脑子里一愣,他是会拉丁语的,赶忙低头应声,“我……我是……”
老罗在满是鲜血的地上走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三四十岁,典型中亚人的模样,看相貌应该有塞种人的血统,如果换了一身打扮的话,和后世的阿富汗人没什么两样,不过确实是曾经在安卡拉见过一面的家伙,“好吧,粟米菲罗,知道哥舒部的人还有多少吗?给我个准确的回答。”
粟米菲罗偷着抬头看了一下老罗的相貌,心底里就是一阵嘀咕,这是契丹人?还是黠戛斯人?或者……他正猜测的时候,老罗身边一个跪伏的葛逻禄人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抄着距离不远的弯刀,口中呼喝着“该死的盗匪!”朝老罗扑了上来。
老罗哪里会在意这样鲁莽的突袭,只是长刀刀柄顺手一送,抵住对方的胸膛,双手执着长刀再一回旋,顺手把对方的脑袋带着右肩给削了下来,失去了平衡的死尸顺势导向了粟米菲罗一边,死尸胸腔里的血直接喷了粟米菲罗一头一脸。
粟米菲罗脑子里一片空白,同队的人翻身而起的一瞬间,他也有想动的念头,不过还没等付诸于实施,旁边的半截尸体和一腔热血稀里哗啦的的淋了下来,他的念头顿时全没了,杀人与死尸,这个年代从来没少过,但是这种直接的血腥却是从来没经历过的,惊吓之下的粟米菲罗忘记了反抗,甚至忘记了自己还会战斗,直接向后缩,却被倒下的尸体砸到,脑袋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
“该死的,”老罗有些恼火,要反抗的家伙他当然早发现了,本意借着惩罚反抗者,给葛逻禄人一个警示,却没想到居然把头目砸晕了过去,老罗有些无奈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包括从驼队那边押送过来的两个葛逻禄人,“还有谁要反抗吗?”
面对着满身杀气的老罗还有满身血色的众多战士,葛逻禄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再敢轻举妄动,老罗有些心趣索然的指着晕倒的粟米菲罗下命令,“来两个人把他弄醒,去二十人收缴战利品,其他人组织这些俘虏打扫战场。”
所谓的打扫战场就是把死去的尸体掩埋,清理光所有战斗的痕迹,这已经是一路行来所有战斗后的惯例。有战士去马匹的背上取来各种挖坑的铲子,号令被俘的葛逻禄人在营地中心就地挖坑,还好这个地方的地面是一处松软的土层,而不是冰原冻土或者凌乱的岩层,否则刚从杀戮中觉醒的俘虏要拖着曾经的同伴的残尸,肯定会令这些吓破胆的家伙们崩溃。
葛逻禄俘虏还存活下不到总计二十八人,除了留下一个昏迷的粟米菲罗,其他人都像绵羊一样在老罗手下的战士催促下,开始了挖坑的活计,当然挖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的,草原上的惩罚除了把俘虏用马匹拖死以外,挖坑活埋也是一种手段。
除了看守俘虏的战士,其余人去整理战利品,不用说所有葛逻禄人手里的矿石,粮食,还是马匹,骆驼,都成了老罗的财物。这些原本是角斗士的战士可没有乱下手脚的习惯,原本处在角斗士位置的人,其实比谁都清楚生命的价值,不单是老罗给了他们现在的待遇,老罗的战力也是决定性的因素。如果原本这些战士对老罗这个主人还是心里存有感激之情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心里除了感激最多的就是敬畏。
粟米菲罗被人用冰雪弄醒了,神情木然的他醒来后第一件事是跪伏在老罗面前,他现在心底最大的感触是畏惧,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高大的一身黑色铠甲的男人,比草原上最强壮的狼还要凶狠,比传说中山林里的棕熊还要强壮,除了能确定对方不是山贼土匪,他没法猜测对方是什么人,只能瑟缩在地上小心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大人……”
老罗坐在一块铺着熊皮的大石头上,盯着面前的这个棕色头发的葛逻禄人,对于接受跪礼,他没什么不适应的,后世在非洲没少遇到这样的事情,“抬头,粟米菲罗,看着我,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粟米菲罗刻意装得胆怯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低头回答,“大人,我不知道。”
老罗指了指自己的脸,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到了,“粟米菲罗,我是大唐人,汉人,或者按照罗马人的称呼,我是赛里斯人,明白了吗?”
粟米菲罗脑袋里哄的一下乱成了一锅粥,唐人,凶悍的唐人如今早就变成了懦弱的宋人,葛逻禄人早先的传说里,唐人可是把整个草原当作牧场的,前几日他和牟尼奇闲聊的时候,还曾想起族人说过的往事,眼下这个唐人是怎么回事儿?是东部草原重新崛起的部族开始西征了?还是说……
老罗也不在乎对方的反应,接着说道:“粟米菲罗,我刚从远方归来,才知道葛逻禄人居然就是当年恒罗斯战争时候的背叛者,所以我看不过眼,你们挡住了我回归东方的路。明白了吗?”
粟米菲罗脑子里翻江倒海,听了这话更是不禁叫苦,本来这次的差事是谋刺部的,结果自己费尽力气讨了这样一个差事,来的时候还好,回程却遇见了这样一位煞星,自己的部族曾经背叛了大唐人,这个时候还想落到什么好处?但是命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由不得不低头,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命考虑,“大人,当年背叛大唐的首领是谋刺姓的,而且早就已经死了,隔了两百年了,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是踏实力部的,冤枉啊……”
“冤枉?”老罗冷肃的脸上挤出了这样一个词,即使是后世还讲究一个父承子继呢,何况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他老罗是军人出身,从来都是相信拳头下才有真理,“当年你们葛逻禄人在战场上偷袭的大唐人冤枉不?你们这些年从东方掳掠杀戮的人冤枉不?现在和我喊冤枉,是因为你们跪在地上,我坐在这里吗?”
粟米菲罗哑口无言,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讲不出道理来,恒罗斯战争之后,虽然没有了大规模的战役,但是葛逻禄人没少参与阿拔斯人队伍一同排挤当地的唐人,而且也没少鼓动草原的部族向东侵蚀,这些年被葛逻禄人劫掠的汉人商队也不在少数,细究起来,即使对方斩杀他们所有人,也没什么冤枉的。
老罗的话说出来后,发现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也许这个时候的汉人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结果自己越来越生气,虽说这时候的汉人不争气,但什么时候强盗都可以喊冤枉了?恼火的老罗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粟米菲罗咬着牙根说道:“给你和你的人两个选择,或者全体成为我的奴仆,或者都去死吧!”
至于曾经答应寻找哥舒部的人是否还有遗留,他老罗就不相信到了中亚还找不到踪迹,大不了见一个部落就灭一个,看找不找得到人。眼下这些葛逻禄人再不识好歹,就干脆全部干掉好了,这可不是自夸或者自大的说法,按照老罗的战力,避开大队围攻,又没有补给的顾虑,零敲碎打一个人也可以在荒原上咬碎一个部族。
粟米菲罗在老罗的气势压迫下,再没有思考的余地,他是个聪明人,正因为如此,他没有热血的冲动,因为他不知道说错话的下一刻,自己的脑袋是否还在,所以他只能跪伏在地用全身的力气说出一句:“我臣服。”
第三十七节 训斥
葛逻禄人的商队人数已经所剩无几,除了保命,他们根本没有余力考虑其他的事情,粟米菲罗这个商队首领在说出臣服这个词汇的时候,所有还活着的葛逻禄人都没有了反抗的勇气,地面上的尸体和血迹警示了所有人。
被警示的人不但是葛逻禄人,还有四十个跟随老罗来战斗的战士。平时自诩战力不错的人,总是觉得杂务不是自己的任务,这个时候也全部放弃了原本的想法,老罗的命令执行的比以往要迅速得太多。看守俘虏挖坑收拾死尸,整理所有战利品,都做得迅速有条理,令老罗也不禁有些愕然,看来这个年代畏威不畏德,并不是一句空头话。
这次战斗的缴获实在不少,葛逻禄人的商队财物里面,大概有七百头骆驼,百多匹马,这些牲畜背负的货物也实在是不少,生铁和麦粉为主,也有差不多十几吨的数量,加上其他的杂物,什么帐篷服饰珠宝之类零零杂杂需要整理,琐碎的事情一大堆。生铁和麦粉等规整的大宗物品被老罗抽空收进了空间,余下琐碎的东西就好整理了,至于俘虏的意见,没有人在意。
老罗给粟米菲罗制定的规则就是,所有的葛逻禄人俘虏归他粟米菲罗管理,除了必须的规则要点,一旦有一个逃跑或者不轨行为的,全部杀掉。这是一个硬性规定,别说老罗不近人情,因为这种管理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新收的奴隶何况还是带着血色的被征服者,反抗心理是必然存在的,所以连坐制度带来的互相监督才是最省事的管理办法。
老罗虽说没做过专业的后勤事务,但是这些简单的战利品收缴却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整理所有物品,再把死掉的尸首全部埋葬,甚至地面留有的一些大片血迹都被铲除,所有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利索,已经是午后太阳开始偏西,也就是午后两点左右的时候了。
安排所有人弄点吃的东西垫肚子,老罗下令所有人收拢坐骑回归宿营地,虽说不担心这种地方会有威胁自己那个营地的安全,但是没有看到还是不放心,实在是手下这些人没有得到验证的机会。
原本葛逻禄人的营地则只剩了一片荒土,还有偶尔残留在地表的血迹,当然还有埋在地下的没有人能看出来的地表,也许夏天的时候这片土地会变得肥沃起来,草木兴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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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历了一场杀戮,参战的战士们却没有多少疲劳,反而因为战斗显得很是兴奋,所有的俘虏也是骑乘在骆驼背上,除了必要的路段需要驱赶驼队,回归的路程其实很快,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
对这个战队最担忧的应该是李姌,是谓关心则乱,对战队回归最期盼的却是斯坦这个留守的大块头,因为又可以收缴很多的财物。
老罗远远就看到了守在营地边张望的人们,看到营地安全无恙,老罗才松了一口气——这片荒原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在老罗出战的时候,自己的营地出了乱子,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前一日出了峡谷安下营地之后,老罗通告众人去围猎葛逻禄人,李姌就担心的没休息好,从早上醒来就在营地里眺望,这会儿见到大批的驼队还有数十个满身是血迹的战士归来,她的心里就别提多着急了,直到看到后方压阵的老罗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气,直接从营地跑了出来,“三兄,你回来了,这个血迹是怎么回事儿,受伤了吗?”
老罗瞧瞧自己身上,才发现左键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不留神沾了些鲜血,摇头笑了笑,跳下马匹,“没有,四娘,这是敌人身上的血,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
“别动,我看看。”李姌不放心的围着老罗前后转,抓着老罗的胳膊仔细检查看盔甲是否有漏洞的地方。
老罗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小女人围着自己前后观瞄,转头看向迎上来的几个人:“斯坦接收归拢下战利品,西德克诺德管教一下那些俘虏,教给他们营地里的规矩,注意要单独划分,冈萨斯注意安排下看守他们的人,阿尔克……阿尔克怎么不在?”
“主人,阿尔克……”西德克诺德上前一步,不过话里有些犹豫。
“直接说,怎么回事儿?”老罗没冲着这个严谨的诺曼人发火,不过刚刚经历过杀戮的他满身血色,气势凌人,还是令所有人一惊。
李姌更是有些不堪,身子一软抓着老罗的手臂,“三郎,不要发火,好好说话。”
老罗本就没什么火气,只不过这次战斗把他过去的军人习性激发出来了,收敛了一下口气,接着问道:“西德克诺德,你是管纪律的人,有话直接说,不要丢了你的本性。”
“是,主人。”西德克诺德正了一下脸色,肃然道:“今天上午,主人还没有回来,那噶、姆那奇、崔十八、努拉尔曼四个人擅自出营去寻主人你去了,阿尔克后来担心他们出事,只好去追了。”
老罗的脸色有些黑,前日他的命令是所有人不得出营,严守本阵,但是没想到自己原本带的几个小子居然不遵守纪律,直接违法命令,“嗯,了解了,西德克诺德,这个事情不关你的事,先去做你们的事情,那几个东西回来后,叫他们来见我。”
众人松了一口气,应诺之后各自开始忙碌。
李姌则有些好奇的看着老罗,“三兄,怎么感觉你比过去凶了好多,他们好像都有些怕你。”
“四娘,那你怎么不怕我?”老罗这会儿心情很放松,笑了笑直接问了李姌一句,或许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了,至少现在这片高原地带还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怕你?”李姌才不怕老罗,反正这个男人绝不会刻意伤害自己的,不过,“你还说呢,在君士坦丁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拍过我一巴掌!”
“那没法子,谁叫你当时鬼鬼祟祟的在学院里。”老罗甩着手也不管身后的杂务,直接向营地里面走。
“哼,早晚我要报复回来,现在想起来,我的脖子还痛呢。”李姌一脸不甘心的模样。
“那你现在报复吧,我都受着。”老罗听着李姌的牢骚,感觉心情越来越放松。
“鬼才现在打你,满身的盔甲,打了我的手痛。”李姌可不是笨丫头,怎么会听不出老罗在戏弄他。
“好了,好了,不说了,回头让你报复,好吧?”老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说启程回来之前吃了点东西,但是这会儿早就饿透了,“我要饿死了,有吃的东西没?”
“早就弄好了,弄了很多烤羊,还在火上靠着呢,还有煮好的肉粥,加了蔬菜的。”李姌自然知道他们这些战士的习惯,虽说工匠营的人没什么战斗任务,但是这个年代的军人在外作战时候多是只能吃肉干或炒面,能在休息的时候喝一点肉汤简直是奢侈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有吗?”尽管知道斯坦的后勤做得不错,老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放心了,去你的烤肉吧。”李姌对老罗的“多管闲事”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在老罗身后推着走。
确实现成的烤羊在篝火的架子上,营地里面零散着分布好多,所有刚回来的战士都不顾身上的血污,只是洗了洗手,就抓起羊肉啃了起来,如果不是老罗曾经有严令不许喝生水,不许不洗手吃东西,恐怕这些家伙连洗手的事情都不会做。
等到老罗酒足饭饱之后,准备卸掉盔甲去洗漱的时候,违反命令擅自出营的几个混蛋被阿尔克带回来了,随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主管纪律的西德克诺德。
老罗冷着脸看着面前的那噶四个人,这几个冲动的家伙也知道犯了错,单膝跪在老罗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即使是平时话最多的崔十八都是一样的表情。
好在阿尔克擅长察言观色对这个主人有所了解,尽量压住心底的恐惧情绪,开口说道:“主人,他们几个人也是因为担心主人的安危,才违反了纪律,所以……”
有人开口解围,经常跟在老罗身边的助理奥尔基更明白老罗的心意,“主人,他们几人是最早跟随主人的,当然更关心主人的安全,看在他们不是故意违反纪律,还是原谅他们吧。”
周围的人也开始纷纷说清,都不是傻瓜,知道老罗这个主人对自己人是很庇护的。
老罗其实心知肚明这些人有什么想法,犯错的这几个家伙,那噶是好战成狂,十八郎是喜欢热闹,姆那奇是因为同族的关系,总是跟随那噶行动,努拉尔曼更是十八郎的跟屁虫,都是不省心的家伙。
这些想法都不用他们开口说,老罗早就看在眼里,不过这不是可以原谅的理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噶,姆那奇,崔十八,努拉尔曼,你们都跟随我很久了,自从开始在我身边,我就在培养你们独挡一面,有了奥尔基,阿尔克他们这些人之后,我就把你们和他们安排在一起,就是希望你们懂得一个团队的意识……”
知道老罗还没有说完,周围的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老罗看了看周围阿尔克,奥尔基,西德克诺德,还有后赶来的冈萨斯,“我们这个小队伍人随然不多,但都是战斗的好手,东行路上并不安宁,更需要大家团结和分工协作,纪律就是最重要的,我说的都明白吧?”
站立的战士们都异口同声的说道:“明白!”
“我们这个队伍虽然不是军队,但是每个人的战力都不错,比狮子老虎还凶猛,我期望大家都用军队的纪律来要求自己,就是希望路上把所有人凝聚成一个狮群或者虎群,碾碎所有敌人!”老罗的声音从低沉到高亢,开始放大,远处执勤的战士都能够听到。
“等到了东方,我们的身边会聚集很多人,也许你们大家都会成为带队的头领或者将军,那个时候用什么来管束手下人?”老罗的话不是虚言,他确实是把这些人当作种子来培养的,即使是奴隶身份的前角斗士们也感受到了这些想法,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火热。
“老板,我们错了,愿意接受惩罚。”说话的是姆那奇,虽然他不是带头违反纪律的人,但是却明白这时候认错才是最好的办法。
“老板(三叔),我们错了,愿意接受惩罚……”陆续地说话的是那噶还有崔十八、努拉尔曼。
“西德克诺德,按照军队的纪律,他们这样的罪责要怎样处罚?”老罗了解所有时期的各**律,问这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用别人的嘴来讲述军律的严苛和重要性,也是为了让身边的这些人明白自己的态度。
西德克诺德虽然是个刻板的家伙,但不意味着这家伙就是一块木头,至少他说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按照罗马人的军律,不遵守军纪的按情节程度,处以鞭殆到死刑不等的处罚,按照诺曼人的军律,要惩罚得更严重一些,好像阿拉伯人的国度里,也有同样的惩罚……”
“好了,西德克诺德,你说的已经足够了。”老罗看这个家伙好像还要说下去,不得不打断了他,“这样吧,我们的队伍虽然没有实行正式的军规,大家也不是正式的军人,不过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每人去领二十鞭子,作为惩罚,另外每个人都要提交一份关于遵守军纪的检讨书,用汉字来写。明白吗?”
老罗的惩罚方式除了体罚之外,还有写检讨这个后世军中常用的法子,颇有些恶趣味,这是他当年初入伍时候最苦恼的事情。
“老板,我认错了,五十鞭子都成,不叫我写检讨就可以。”说话的是那噶,这家伙已经会说汉语,不过一提起写字就是头大如斗。
“三叔,我多写一份还不成?鞭子就免了吧?”这是偷奸耍滑的崔十八郎,尽管同样不愿意写字,但是总比挨鞭子要好。
“……”同样跟风叫苦的还有姆那奇和努拉尔曼,旁边的战士们看着他们都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
“不成,就这样定了,每个人都要亲手写,而且必须字迹工整,再有错误,加倍!”老罗才不相信他们的叫苦声呢,这个事情没得改,“字数至少两千,不会写的字崔十八郎负责教。”
“是……老板(三叔)”老罗的话改不了,四个犯错的家伙自然只能听命,留下旁边围观的战士们窃笑不已。
老罗皱了皱眉毛,随口来了一句,“你们也别笑,没事儿回去赶紧学写字,要不回头犯错了一样加罚写检讨。”
然后,就见老罗身边迅速留出一大片空地,和老罗回身时脸上微翘的嘴角。
第三十八节 杂务
短期决定要做的事情已经解决,老罗开始选择最近或者最方便去往巴库的路线。
用简易经纬仪测量,老罗推算目前的营地位置直线距离巴库不会超过五百公里,但是按照他的记忆东面应该是这个时代很难逾越的小高加索山系,后世这里是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地理分界线,而且东部还有塞凡湖这样的高原水系,虽说可以在湖边找到寺庙的僧侣做向导,但是队伍里大量的骆驼之类显然不是穿越山谷的好手,这条路线基本可以放弃。
向南的过耶烈万还有大不里士之类的地方,绕过小高加索山系实在是太远,老罗暂时不想过早的与突厥人提前接触。
那么就只有向北,从小高加索山系和大高加索山系之间的地段寻找适宜的地形直接向东了,老罗记得那里后世叫做科尔希达低地,是隶属格鲁吉亚的地段,目前估计也就是一些山地人或者小公国的驻在。
这时候艾尔黑丝恩是帮不上忙的,他已经被远处高大的雪山迷住了,整日捧着望远镜东张西望。
守在老罗身边的李姌有些好奇的看着老罗摆弄一个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那个简单的经纬仪,“三兄,那个东西是什么?你在做什么啊?”
“这个嘛……”和一点地理常识没有的火女郎解释经纬度?老罗估计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得能讲明白,“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回头有时间和你讲吧,我在算怎么到巴库更方便。”
“嗯,我记得去年我和阿叔还有隆平叔一起走的北边山路,”李姌回忆了一下,“好像从东到西北面全是连绵的雪山,希尔凡人带路的时候,我记得走的都是都是很平坦的谷地。”
“希尔凡?四娘,你说的是希尔凡?”老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
“没错,萨曼王朝灭亡后,萨曼人也就是你说的波斯人都有好多迁移到了希尔凡,我们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那里,至于巴库不过是一个主要的聚集地,而且靠近海边,我喜欢那里。”李姌现在说话有些像老罗的口气,尤其是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说的很详细,主要是为了让老罗了解当地的具体情况。
老罗拍了拍脑门,才想起这个时期,巴库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大城市,希尔凡平原在后世也是阿塞拜疆有名的地理名词,不过按照李姌说的情况,时下整个外高加索应该都是巴格拉特家族的辖区,东罗马人(拜占庭人)还没有征服这里,塞尔柱人也不过是正在向这个方向试探,那个格鲁吉亚历史上很有名的大卫四世还没有出生。
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地区的历史,但是老罗后世曾经护卫一些科学家来过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个名词,随口问李姌道:“四娘,你听过德马尼西这个地方吗?”
“德马尼西?”李姌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拖着下颌,想了好一会儿,“好像记得萨曼人说过一个德马尼西峡谷,你说的是这个吧?”
“没错,就是它了,我们就走德马尼西峡谷去巴库。”老罗高兴得很,总算找到熟悉一点的地名了,不用再头痛绕很远的路了。德马尼西这个地方,后世曾经出土过一些古老的原始人头骨,学术界管那些头骨的主人叫做德马尼西人,老罗曾经护卫的科学家就是到那个地方考古的,所以老罗对德马尼西附近的地势还算熟悉,即使相隔千年,风土人情不同,但是总能依稀找到一些脉络的。
按照经纬仪测定的位置,老罗知道只要直接向北偏东的方位走,就可以很快找到德马尼西,然后就是顺着峡谷,直接向东奔向希尔凡平原,抵达近段的目的地——巴库。
至于为什么不寻求向导或者同行的商队,其实原因很简单,老罗不想涉入本地的莫名其妙的争端,以至于耽误行程。因为他已经开始有些厌倦这种不停地行走,一年多不停地奔走,没有休息的时间,让他感觉有些心理上的疲惫。
至于沿途遇到的商队,就不用说了,彼此不过是路人,在这个年代,警惕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接受搭伴而行?尤其老罗这个队伍看着就不像是正常的商队,沿途遇到的商队,总是第一时间避开相遇的机会,即使避不开,也会保持尽量远的距离,甚至赫尔顿这种交际的好手去搭言都很难取信于人。
好在决定了路线,其他的事情就很容易解决了。
在开始继续赶路之前,余下的都是琐事,其实最麻烦的是后勤的事情,难得的是斯坦这个大块头,战斗时候一副狂战士的形象,在负责后勤事务时,却是非常有条理,这让老罗也不禁庆幸当初选人时候的幸运。
实在是后勤的杂务太多了,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战利品的收缴、保管和处理,还有很大一块工作也是最麻烦的工作是马匹和骆驼队的维护,忙碌的时候,斯坦甚至把冈萨斯这个火爆的家伙也叫去喂马。
被俘虏的葛逻禄人好像认命了,现在经常被管理着去照顾这些大家畜——现在的队伍里已经有四百多匹马和一千多头骆驼,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字。角斗士们可不是牧马的好手,现在有了这些葛逻禄人,工作倒是减轻了不少。
再次提起葛逻禄人,是因为老罗再次找粟米菲罗询问了一些事情,这个勾鼻子的塞种人倒是识时务,即使面对哥舒烈这个曾经的失败者,也没有什么狂妄的举止。
通过两方的对话,老罗倒是对这个倒霉的家伙有了一些认识,这个粟米菲罗应该是被葛逻禄人边缘化的家伙,为人倒也不苛刻,而且在踏实力部有些名望,但也仅限于踏实力内部。葛逻禄人这个由三个部族组成的大群落里,踏实力部的实力萎缩的最严重,最强大占主导的是谋刺部,是当年主导背叛唐人的那一个部族,如今攻击和灭亡了哥舒部的也正是这个谋刺部。
说粟米菲罗倒霉就是,哥舒烈这几个哥舒部的人,其实是商队内部别人带来的奴隶,和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被族人牵累了而已,而且那个族人其实也不是踏实力的人,现在那个倒霉鬼已经被杀了,寻找哥舒部的残存者还是需要到七河流域去探查了。
只有哥舒烈这个有些懦弱的男人,现在斯坦手下做起了维护兵器的事情,偶尔也负责看护驼队,这都是他擅长的工作,或许等以后回到东方定居,他的铁匠职业可以有一番作为吧,目前看不出有什么期望值。他的儿子戈什亚被起了一个叫哥舒昊的名字,和几个哥舒部的孩子经常被冈萨斯训来训去,倒是值得培养一下。
余下需要老罗来做的琐事其实还有很多,主要的还是关于人的,那噶几个人挨了鞭子,修养了一天,写检讨是个麻烦事情,咬烂了笔杆也弄不好这个事情,只好几个人凑齐了来向老罗讨饶。
看着守在老罗面前一脸苦恼的四个家伙,老罗也不禁有些好笑,想起当年自己当新兵时候的苦恼,不过虽说同情,但是规矩却是不能破的,“怎么,鞭子没打疼你们?”
“三叔,鞭子疼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这个检讨书它实在是……是不知道怎么写啊。”向来口舌伶俐的崔十八郎先说话了。
“没错,老板,这个东西不说,我还没认清那么多文字呢。”那噶在旁边小声的嘀咕着,一点不像他平时的嗓门。
“是啊,老板,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姆那奇这个还算聪明的家伙也在随大流。
剩下一个努拉尔曼则是更低的调门,“老板,这个文字它却是不好写啊,我在爱资哈尔的时候也没有这个规矩。”
“让我怎么说你们呢,”老罗脸色一正,“你们几个是最早跟随我的人,那就要为所有人做出表率来,总不能带头违反纪律吧?”
四个家伙顿时沉默不语。
老罗其实对长篇大论很是厌烦,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不说,“十八郎聪明机灵,但是有些好逸恶劳,没说错你吧?那噶勇武过人,但是有些浮躁,做事不够细心,也没错吧?姆那奇细致勤快,但是缺乏独当一面的勇气,这个没错吧?接着说努拉尔曼,你在爱资哈尔学习过,文气和知识有了,却对武力不屑一顾,在和平的时候没有错,但是面对战乱的时候,你怎么保护自己?”
一番点名的评论,让四个本来觉得自己不错的家伙全都低下了头,从没有人直言不讳的当面评论过他们,老罗的这种说法等于直接把每个人的特性说了一个遍,虽说老罗不是他们名义上的师长,但是实际上没什么不同。
在老罗看来,四个年轻人都具有培养的价值,至少能够吸取教训,知错就改,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榆木疙瘩,也不是听不进人言的小鸡肚肠。当然如果是那样的家伙,他就只好放弃对他们的培养了。
“将来到了东方,你们很有可能要独挡一面,或者领军,或者安民,难道就像这样只懂得打打杀杀吗?写书信都不会,谁会服从你?那噶、姆那奇,学一门语言难道比你们在草原上追逐狮子辛苦吗?十八郎,还记得你祖爷的期望吗?努拉尔曼,记得你叔父的教诲吗?”老罗这话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又是对将来的描述,又是拿他们的亲人来说话,算得上又拉又打了。
四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小子低头呆立,眼圈都红了,当然两个黑家伙看不出来,不过坐着的老罗可以看到他们眼力的水汽在增加。
“好了,检讨书必须写,必须写清楚纪律的重要,写各自的体会,不许抄袭,文字由十八负责教,时间可以拉长一点,但是到了巴库,每个人必须把写的东西交给我。”老罗不为己甚,直接做了最后决定,把几个家伙赶走。
留在老罗身边的奥尔基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