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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行者雷昂     跳跃一千年txt下载     跳跃一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节 冲阵

    盯着老罗这群人的士麦那的骑兵队长有个很古怪的名字叫做昆斯塔诺,他是个出身君士坦丁堡的公子哥,倒不是说这个家伙就是个无能的贪婪小人,相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骑术和弯刀用的都不错,而且这个家伙还有着不一般的野心。

    昆斯塔诺的父亲是君士坦丁堡元老院的一名长老,所以他完全可以做一个纨绔子弟享受到老,只是可惜的是他只是家中的第二个儿子,而他的家族奉行的是长子继承制,也就是说一旦昆斯塔诺的父亲死去,他和他那同父异母水火不容的长兄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为此他不得不寻找了一个外放做官的机会,可惜作为长老的父亲并不愿为他这个二儿子出力,昆斯塔诺很不容易才在军方那里谋得了这样一个骑兵队的职务,为了不受士麦那总督的约束,他甚至把自己的胞妹送给那个家伙做**,做到这一切后,他的资金就出了问题,所以只好把脑筋用到了行商的身上。

    在他看来,商人都是卑劣的家伙,而且这些行商没什么士麦那的背景,无声无息的解决掉可以最快的积累资金,至于手下的士兵,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不用担心走漏消息。老罗的队伍在这个时候进入他的视野,真的不知道是老罗的不幸还是他的不幸。

    老罗这一队人,只有百十个佣兵类的家伙,他了解佣兵,千年前古罗马时代就有佣兵这样的队伍存在。昆斯塔诺的概念里,佣兵就是为钱财而战的家伙,没有军人的荣誉感,一旦有战败的可能性就会分崩离析,自己组织三倍的手下士兵对付这样一个队伍简直是手到擒来。

    所以他只派了几个人轮流盯着老罗这个百人队伍,在知道这些人来自雅典之后,他甚至连队伍的底细都没细问,只是在知道老罗他们今早离开才起早提前出城准备在路上堵截。这会儿意气风发的昆斯塔诺正站在峪口的半坡上,任由手下的侍卫和士兵们说说笑笑。

    一个穿了混合型链甲的家伙急匆匆的靠近昆斯塔诺,“长官,猎物快到了,还有不足两里了。”

    报信的士兵说的里当然是指罗马里,一罗马里小于一英里,大概是一千五百米,两罗马里大概是三公里,这个距离差不多就是骑兵筹备加冲锋的最好距离了。昆斯塔诺做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驾轻就熟得很。“嗯,好,告诉大家准备,一鼓作气杀光了他们,战利品我会按照老规矩分配。”

    一群三百多人的骑兵就像马匪一样轰然应喏,这些本该是维护周围统治的家伙,都是被金钱烧坏了脑子,他们认为自己可以用手中的弯刀或者钉锤掌握自己的生命,可惜有的时候一个选择的错误就是命运的岔路口。

    老罗早就接到了阿尔克的汇报,手下的筹备也完全到位,艾尔黑丝恩,李湛,张卢,李姌这些人都不是要出战的战力,连同管家麦斯欧德,侍女葛日娜等人,甚至四个指派给了李姌的女汉子都被放在队伍的最后。

    所有的战斗奴仆披挂整齐,手中或是弯刀,或是钉锤,还有的是弓箭,长矛,大盾则是挂在马鞍后面,那噶和姆那奇当然是老罗给他们订制的长柄武器,全身黑色铠甲的那噶是最为醒目的一个家伙,配合他的肤色,就像是地狱出来的魔神。

    冈萨斯把所有负责作战的战斗奴仆分成了三组,弓手放在了最前的中间位置,两翼则是持着弯刀或者长柄武器的骑术尚佳的骑兵,后翼则是用马匹代步的刀盾兵。那噶和姆那奇被他分别派到了两翼,作为骑术尚可的他们差不多可以带领骑兵来打击敌人。

    不归冈萨斯管的崔十八郎和努拉尔曼,现在和斥候组的阿尔克在一起,斥候组这时候的用处不大,他们会在敌人崩溃的时候负责追击残敌。

    角斗士们本就是天赋过人的家伙,何况眼前这些曾经在残酷的角斗场上存活下来的人,每个人都对这次破袭战充满了信心。人数有时候并不说明战力,虽然人多力量大是个朴素的道理,但是有的时候人数大了就意味着配合的困难,还有攻击效率的下降。

    老罗不准备指挥这次战斗,但是并不意味着就要看着手下打生打死,所以他把自己放在了策应的位置上,他手中的铁胎弓有着三百米的有效射击距离,凭借他如今的臂力和眼力,发箭百只,射杀对方一半的人手绝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老罗虽然是精锐的军人,但是他毕竟是后世的军人,那个以热武器控制战场的时代,人的作用其实被极大的缩小了,人力致胜的最后一次辉煌是日本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候的猪突战术,还有中国红色军人的号角冲刺战术,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武器的强大战胜了人力的强大。

    所以说老罗对指挥冷兵器作战并不熟悉,作为特种技能拼杀是一回事,正面突击的战阵安排则是完全不同的。

    初春的土地上没有多少湿润的地方,经常的北风吹过,地面早是尘土与干枯的草梗,骑马突击的昆斯塔诺意气风发的盯着西面老罗的队伍,依稀可见的百多人在一千米远的位置就是一堆小点,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可是那些不起眼的小点手中却有太想要得到的财富。

    “士兵们,冲啊,杀了他们!”昆斯塔诺举起弯刀,大喝了一声,直接下达了突击的命令。他手下的这些士兵早就没有了什么是非观念,获得财富就是正义,没有力量保护的财富就是罪恶。

    冈萨斯既然能在做角斗士的时候成为几十个色雷斯人的头领,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久经杀戮的他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骑兵突击的烟尘。“真是蠢货!”冈萨斯咒骂了一句,然后右手上举握拳,示意给身后的众人,接着就下了命令,“那噶,姆那奇两翼散开八十步,弓手队下马前突,间距四步,刀盾手下马整理装备!”

    两翼的那噶和姆那奇分别大声呼应,然后分别带着战斗奴仆侧转马头向两翼散开;持弓箭的壮汉们则纷纷下马,按照命令开始前突列队,准备迎敌;略靠后的刀盾手是比弓手更强壮的家伙,他们也纷纷下马,从马背上摘下齐胸高的大盾,然后再拔出腰间的弯刀在弓手队伍后侧空档中间列队,一切都是曾经训练好的战斗迎敌模式。

    老罗骑在黑云身上,他身下这个有些焦躁不安的大家伙由于被喝令停住脚步,两个海碗的前蹄不停地在地上踢踏。老罗一手持弓,另一手抚摸着黑云的脖颈,好让牠安静一点。冈萨斯的指挥很不错,众多战斗奴仆的表现,老罗都看在眼里,不禁暗自点头,这些家伙不愧是冷兵器时代有名的战士。

    对面的骑兵队的领导者确实是个蠢货,不知底细的盲目横冲直撞,只会给自己的人带来鲜血和生命的流逝。对比冈萨斯的冷静应对,高下立判。

    领着骑兵冲阵的昆斯塔诺却有不同的想法,老罗的队伍列开阵势他当然注意到了,但是他却觉得对面的人都是傻瓜,这么点人还分散开,简直是愚蠢。等他这三百人骑兵冲进队伍,对方就是待宰的羔羊。

    就这样双方都觉得对方愚蠢的队伍,做出相同的动作——都没有改变阵型,是非对错将在几分钟后就见分晓。

    一方停下脚步弓手箭上弦静待时机,一方则气势凌然的奔腾冲击,双方的距离在飞快的拉近,突击的骑兵距离老罗的队伍还有两百米的时候,冈萨斯突然大喝了一声,“弓手迅速抛射三次!”三十多个弓手立刻把手中的弓略微上扬,直接拉满放弦,箭支直接就发射了出去,然后弓手们也不看战果,再次抽箭搭弦,如此三次,不过十五秒。

    老罗也不禁替他们叫好,因为冲阵而来的骑兵拉开距离,最近的距离本阵只有一百多米,虽然抛射的箭支不够精准,但是三次抛射的结果直接导致对面倒下了四分之一的骑手栽下马匹,或者马的身上中箭失去控制翻滚在地,这个时候坠马的骑手只能等着被后面的人踩死,除非是上帝照应,否则没有意外。

    “弓手后退,刀盾手上前,竖盾。”冈萨斯的命令把握的时机恰到好处,只听见一阵的盔甲响动,然后是刀盾手们缩头持刀,然后把大盾上方向内矗立在身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碰撞,弓手们则迅速后退到后方二十多米远处,准备抽间隙射杀敌人。

    老罗暗叹一声,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血肉战场,可以想象得到,头前的刀盾手搞不好就会被迎面的马匹和骑兵踩踏得血肉模糊,或者幸运的砍掉骑兵的马腿,然后骑兵会载到在战阵间丧命,一切都是血与肉的交换。

第十节 饶恕与感谢

    前角斗士们不在意生死,冈萨斯也不在意手下人的生命,可是老罗不能不在意这些战斗奴仆的生命,不仅仅因为他们是老罗从索拉提诺克手里买来的,同时还因为他希望这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可以成为以后身边跟随者中的卫护者。

    老罗手里特制的铁胎弓的分量大概是不足二十公斤,混合动物筋制作的弓弦拉力大概有三百多公斤,差不多七百多斤的拉力,放在这个时代的东方相当于至少六石。从弓手开始后退,靠得最近冲阵的骑兵距离第一排的刀盾兵大概有九十米,按照骑兵突击的速度,跑完九十米大概需要五秒钟。

    怎么迟缓骑兵的脚步?老罗在这五秒钟连续开弓,几乎是一瞬间就射出了十支箭。他的箭术是儿时在草原上就培养出来的,到了这个时代,体质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放在蒙古人西征的辉煌时期,得到一个哲别的称号绝不是问题。

    老罗挑选的目标全是后面有骑兵紧紧跟随的家伙,他的铁箭一旦射出,不论对方有没有披甲,肯定是穿身而过,何况老罗瞄准的大多是头部或者脖颈,巨大的冲击力下,中箭的人马上就会倒翻而下,绝无可能继续伏在马背上。

    前面的人先后翻,急速奔跑起来在后面跟随的马匹根本就躲不开前面的障碍,瞬息间,马队开始人昂马翻。

    老罗的箭射出的一瞬间,冈萨斯愣了那么一秒钟,紧接着马上反应了过来,这个队伍里唯一不受指挥的就是老罗这个主人,主人的箭法凶猛,一下就阻止了刀盾兵和骑兵的硬碰硬,那么,冈萨斯的应变也很快,他开始大声呼叫,“刀盾兵原地驻守,两翼出击,横向凿穿,弓兵直射,自由射击!”

    说起来很啰嗦,其实也就仅仅十几秒中的事情,刚刚稳住后退脚步的弓兵得到了新的命令,直接开始直射,这下有热闹瞧了,被老罗的箭支阻击减速了骑兵队马上被停步直射的弓手攒射,两侧那噶和姆那奇带队的骑手们跑动了起来,横向凿穿就意味着把敌手分割成几个部分,然后再加以包围,这是以少胜多的最快办法。同时被分割的骑兵也就没有了速度,没了速度的骑兵就和步兵没了区别。论起步战,这些前角斗士惧怕谁?

    老罗既然出了手,就没打算再停下,当然这个小规模战场还是留给战斗奴仆的检测场,他不打算取出长刀去冲锋砍杀,只是安稳的坐在黑云的高大背上,凭借高度俯视全场,充当起了战场的自由人。

    当然老罗这个战场自由人的作用未免太大了点,他的箭支基本就没有空射的说法,每次一支铁箭射出,总会敌手倒载下马。之前阿尔克探测到的对方有携带弓箭的消息其实没错,但是无奈领头的家伙实在是个自大的蠢货,根本没探明对手虚实,只是一个盲目冲锋,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来提弓开箭。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弓手基本都是步下战,或者有用马匹代步的射手,但是也基本等马停步在弯弓射箭。骑射这个概念或者说弓骑兵这个名次是在蒙古之后才有的概念,究其缘由已经难以考证,普遍的说法是,牧民在放牧时候驱赶牛羊或者对抗草原狼群的技能演化而来。

    眼前这些城防骑兵,显然不具备这个功能。

    队伍两侧的骑手分别在那噶和姆那奇的率领下提速冲击,很利落得就把三百多骑兵队伍分割成了三节。

    其实这些士麦那骑兵队伍实在散漫,他们在冲击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锋矢队形,只是由于马匹的素质不同自然拉开了距离,一窝蜂似的冲击,导致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遇到那噶这个凶猛的锤子男,再加上拿着长柄钩镰矛的姆那奇,两人后边又是凶猛的前角斗士,这种突兀的攻击下,以打劫做为目的城防骑兵一下就丧失了胆略。

    失掉了速度的士麦那骑兵转眼之间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余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垃圾时间了,清理垃圾的时间。

    老罗没有什么圣母情怀,也没有什么悲天怜人的慈悲情调,这些人既然敢无缘无故的出来打劫,那就是取死之道,可怜他们,那么过往被他们打劫的商旅又有谁来可怜呢?

    强壮的刀盾兵不在原地驻留向前冲上去了,右手的弯刀或者钉锤是武器,左手巨大的盾牌同样是武器。提得动齐胸高盾牌的家伙们基本都是肌肉达人型的,弯刀砍人自不用说,巨大的高盾用来拍人同样是再好不过。

    体形稍弱的弓手们也收弓向前,他们身上可不但是只有弓箭做武器的,弯刀钉锤同样不缺。

    更不用说冲锋砍人的骑手队伍了,几分钟的时间,所有骑在马背上的对手都被打落马背,那噶这个锤子男一如既往的凶猛,对手很少有能承受他一击之力的,姆那奇同样保留了在东非战斗时候的风格,钩镰长矛左右挥舞之下鲜血四溅,一沾即走,跟随的众人也不弱,都是在角斗场上生存下来的好手,怎么会怯于面对这样的场面?

    当然,老罗的队伍里也是有心慈手软的,就是停留在队伍后面的艾尔黑丝恩和李湛张卢等人,李姌也是其中一个。

    艾尔黑丝恩心有不忍,却明白老罗处事自有道理。

    李湛和张卢则是因为他们只是工匠营的头目,不是职业的军人,张卢更是家学儒家的后辈,但是他们都没有资格在老罗面前说道的资格,因为这些被杀的家伙本就是来攻击的劫匪,而且老罗也并不真是他们的后辈。

    只有李姌不希望自己倾心的男人是个只懂得杀戮的莽汉,纵马赶了上来,停住老罗身侧,用马鞭指着前方,“三兄,是不是可以叫他们停止了?”

    前面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不再值得自己关注,老罗把铁胎弓挂在黑云的背上,转头看见的一张雪白的俏脸,“四娘,你害怕了?”

    “没有,我不怕!”李姌有些倔强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们已经失败了,何不宽恕他们?”

    老罗看了看李姌,有看到了旁边陆续上前的李湛,张卢,艾尔黑丝恩等人,沉静的说道:“艾尔,湛叔,隆平叔,你们是什么看法?”

    “三郎,上天有好生之德,多做杀戮不是善事。”李湛有些落寞的说道。

    余下的人没说话,艾尔黑丝恩虽然不大懂李湛的语言,但是依稀可以猜到李湛话语的含义,也是对老罗点了点头。

    摇了摇头,老罗仔细看了看周围众人的神色,“如果我们可怜而饶恕了他们,那么此前被他们劫掠杀戮的人又有谁来可怜呢?”

    老罗的话使用希腊语说的,周围的人基本都能听明白,李姌也是同样,不过她有些不甘心的同样用希腊语说道:“可是,我们已经赢了,饶恕他们是上位者的美德。”

    “是的,我们赢了。可是如果我们输了呢?会怎么样?四娘你想过吗?”老罗看着李姌被血腥惊吓了的小脸,看着她的表情越发沉默,周围的人也陷入了沉思中。

    李姌是个火女郎,注定了她与别人不同,她抬头看着老罗说道:“可是三兄,你的人手很强大,饶恕几个未死的,收他们做奴仆赎罪也可以啊。”

    “四娘,先不说我们无法分别他们的过错,我们也没有时间来浪费在他们身上,更何况……”老罗的头摇的更厉害了,指着远处被杀戮的士麦那骑兵,“他们这些人,多数被杀了,假使我们收留了一些人,我们怎么能分辨被收留的人与被杀死的人之间的关系,留着居心叵测的人在将来报复我们吗?”

    “那就放了他们好了,有了这次,他们也不敢再犯了。”李姌不甘心的说道。

    “四娘,放了他们接着去害别人吗?再说,如果放了他们,他们回去士麦那报信,士麦那总督派人来追杀我们呢?怎么办?”老罗说的话有点苦口婆心了,“而且,如果我们输了,他们也不会可怜我们,只会把没死的人卖作奴隶。到时候谁来可怜我们?”

    这下周围没人说话了,连跟着护卫李姌的四个女汉子都是一副眼睛红红的样子,显然她们也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老罗却不想去询问——揭开别人往事的伤疤并不是一种善良的行为。

    不再理会众人,老罗磕了一下黑云的腹部,高大的黑云开始向前,战斗已经基本停止,近处的一些战斗奴仆在检查未死或者装死的家伙,远处阿尔克带着几个斥候在围拢失散的马匹。

    跳下马来,老罗来到一个打扮明显不同于众人的家伙面前,这个家伙的穿着明显是拜占庭帝国的贵族,他的左胸有一只老罗的铁箭穿在上面,胳膊与腿子的位置很别扭,估计已经断了,看面孔,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处于弥留之际了。

    冈萨斯从远处奔了过来,到近处单膝跪地,低头说道:“谢主人慈悲,冈萨斯将是主人永远的追随者。”

    他身后同样有几个明显壮硕的家伙,用着冈萨斯同样的姿势跪在老罗面前,嘴里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老罗有些奇怪,这些家伙怎么了?伸手想要把冈萨斯扶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冈萨斯这个大块头显然也不习惯跪礼,起来慢慢地诉说,老罗才搞明白,这时候的战士在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基本上到了战场不想死就要拼命,只有拼命或者才有机会生存。

    他们对于死亡早就看开了,刚才列队在前的刀盾手基本就是如此——被高速奔跑的战马冲击,少有机会保存性命的,站在第一排几乎是必死的结局,老罗的箭却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的铁箭冲击力强,使得骑兵队伍提前收到阻碍倒地,刀盾手就不用担心战马的撞击。

    能够在必死的情况下保留性命,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而刚才第一排的刀盾手基本都是色雷斯人,冈萨斯的感谢就是为了他们来的。

第十节 战后

    能够活着谁也不会愿意去死,生存是每个人的本能,即使是勇敢面对急驰的战马的色雷斯人也不例外。

    这个时代的战争就是用人的生命和鲜血堆出来的,无论是哪一个国家哪一种文明,嗜血的不但是美洲大陆上还存在的印加人,这个时代的欧洲同样在用血肉来制造辉煌。

    每一次的大规模战争,都意味着有大量的士兵倒在战场上长眠不醒,没有后世的硝烟,却有大量的可以汇聚成河流的热血。

    跪倒在老罗面前的几个色雷斯人本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战斗,可是老罗的箭支重新让他们得到了生存的机会,即使生命还不完全属于自己,但是眼前的主人明显是个慈悲的人,值得效忠的领头人。

    随着几个色雷斯人的跪地感谢,紧跟着又有几个保加利亚壮汉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也是刀盾手中的成员。然后也有崇拜老罗射术的弓手做出同样的跪地动作。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战场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因为这些琐事耽搁在这里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好了,冈萨斯,叫他们都起来,记得在雅典我就许诺过,至少在到达东方之前,你们将是我的人,你们的生命属于我,无谓的浪费生命是不允许的。”

    “遵命,我的主人。”冈萨斯右手捶胸做了一个礼节,然后呼喝后面单膝跪地的众人都起来,命令他们都去打扫战场。

    战斗结束的太快了,以至于浑身挂着抛斧的斯坦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他还没有完全适应骑在高大的马匹上作战的作法,因为原本没有合适他乘坐的马匹,最近一直在练习骑术。这会儿整理战场收拢战利品是他的工作,这个身高两米二三的家伙一脸憋屈的走了过来,“主人,收拢的战利品怎么处理?俘虏怎么办?”

    “斯坦,别担心,向着东方的路上肯定不是平坦的,这类的战斗少不了,总有你发挥的时候。”老罗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家伙,虽然这个家伙喜欢管理后勤,但是作为战士绝不会喜欢只是安逸的待在后方,老罗很理解这一点,“战利品嘛,武器看各人合适自选分发下去,马匹和所有其他的东西都归拢备用。俘虏一个不留,这些家伙都是祸害,没什么价值。”

    斯坦听了前面的安慰明显情绪好多了,这个北欧海盗出身的家伙可没有什么善待俘虏的概念,“明白,老板。不过,尸体什么的需要收敛吗?”

    老罗看了看身前的地上的倒霉鬼,附近都是各种被杀死的倒霉鬼的尸体,出了被杀的骑兵,还有误伤误杀的马匹,地面上的血迹快汇流成小溪了,他回头看了看远在地平线上的西方的士麦那,“用铲子挖一个大坑,把所有的尸体都埋起来,地面的血迹也处理一下,尽力不要留痕迹。”

    “是,老板!”斯坦兴奋的忙着张罗去了。

    老罗吩咐众人称呼自己老板用的是英文词汇boss,这个是他在佣兵队伍里形成的习惯,这个时代虽然没有英语,但是这些西方的家伙还是很明确的接受了这个词汇,不过刚才冈萨斯和跪地的几个人称呼的主人则又改回了拉丁文magistermeus,不能不说习惯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反正只是个称呼,老罗也就不在意了,改变一种习俗往往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把握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骆驼的背上放置了好多把铲子,类似后世尖头工兵铲的造型,还是在老罗在开罗时候订制的,不能不说这个时代阿拉伯人的铁匠还是很厉害的,制作的东西虽然因为材料原因没有后世那么坚固,但是造型和功能把握的确实不错。

    这些前角斗士们可没有亵渎死者的概念,能够用于生者的物品,他们从来不会留给死者。所有活着的俘虏都被杀掉以后,这些家伙甚至把倒霉骑兵身上的烂鞋子都扯了下来,还好老罗连忙阻止了他们,这破烂的靴子谁会穿?

    最后但凡失败者身上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战斗奴仆们收集了起来,一共三百一十四个倒霉鬼,一个也没能逃脱,阿尔克守在外围的斥候们在追捕逃亡者时候起了大作用。

    在远离路边的僻静处挖一个大坑,然后把衣衫不整的倒霉鬼尸体全部扔进去,死掉的马匹尸体同样处理,反正大家不缺少食物,没必要吃这些马肉,地面的血迹同样用铲子铲掉扔进坑里,再填土埋上,原本战场的地面用干草清扫一下,等过后不久风吹尘土遮掩,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昆斯塔诺这个人或许在士麦那还有人关注,但是老罗连了解对手的兴趣都缺乏,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倒霉鬼。

    或许是运气好,或许这个时代这个半岛上真的人烟稀少,整个打扫战场用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即使放到了两公里外的阿尔克斥候们也没见到有路人经过,三百一十四个士麦那骑兵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片荒原上。

    处理好了战场,众人不再停留,继续向东行进了大约六罗马里,也就是大约十公里,是一片山麓,周围全是荒草和矮树,选了一出远离路边的山谷,老罗命令众人停步休息,准备战后休整和午餐。

    虽然这个战斗很短暂,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重伤,但是轻伤还是不少,多是因为兵器交接的划伤,有两个倒霉的家伙因为躲闪不急被战马踩了一下腿骨骨折,虽然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是老罗可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小损伤而失去不错的战士。

    命令阿尔克派人到四周戒备,斯坦和麦斯欧德领着人准备食物,老罗叫冈萨斯把所有受伤的人集中,准备教授他们伤口的处理,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即使那两个被马踩伤的家伙也不例外。

    包扎伤口这种事那噶和姆那奇早就见老罗做过,但还是被老罗的手法惊住了,更不用说没什么见识的前角斗士们。用肠衣线缝合伤口,止血的草药老罗早在东非的时候就准备了很多,用煮过的纱布包扎伤口,正骨之后再用夹板固定骨头,所有没见识过这种技艺的前角斗士都被惊呆了,按照他们的理解,断了骨头很难再长好,两个倒霉的家伙注定会成为瘸子。

    这个时候的西方医术还停留在古希腊希波克拉底的四体液理论上,而且没有人会给角斗士们医疗,即使是平民也消受不起昂贵的医疗费用,阿拉伯人这个时候的医术虽然发达,甚至有专门研究眼科和精神科的技艺,但也同样只是针对贵族。

    完整的解剖学理论要到文艺复兴之后才会形成,一千零四年的时期是比中世纪还要早的蛮荒时期。

    在战斗奴仆们的眼中,老罗看到了畏惧和尊敬,把人的皮肤像缝衣服一样缝合起来,就像女巫一样令他们感觉到神秘。只有作为唐人后裔的李湛等人才有些了解,不过也误会老罗是不是继承了扁鹊的医术,战力和见解神秘的老罗在他们的眼中更加神秘了。

    唯一态度不变的只有李姌这个火女郎,对她来说,越是神秘的老罗越是值得她的倾心,虽然她不是菟丝子一样的性格,但是眼前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才是最值得她身心相许的。周围的人太多了,即使她是个火女郎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用火热的目光一刻不停的盯着老罗。

    直到斯坦领着人把食物准备好,大家都开始享用美味的烤肉和燕麦粥,老罗才感觉自己背后的火热有所消退,弄得他有些疑神疑鬼的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吃过中餐,出了派到周围的哨兵,所有人都在休息,老罗才有时间听斯坦汇报战利品的事情。死去的骑兵们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的坐骑都是一等的战马,死掉的战马并不多,余下的全被捕获,总数有二百七十多匹,都是上好的阿拉伯马和伊比利亚马,这些马因为都是作为军用马使用,所以培育得很好,甚至马蹄铁和鞍具都完好,这可是解决了前往东方脚力不足的难题。

    另外的收获出了各种兵器外,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物品,一些骑兵身上的随身物都被战斗奴仆们收拢了来,老罗没有那个耐心去一一查看,只是吩咐斯坦汇总收好,反正他有这个爱好,作为今后奖励众人的小玩意儿罢了。

    缴获的兵器是老罗关注的一个要点,这个时代的拜占庭骑兵少有用长柄兵器的,多是钉锤或者弯刀之类,即使弯刀也不常见,因为弯刀太容易损毁了。他们的钉锤其实更像一头略加配重的金属棍子,不过作为手下战斗奴仆将来骑战的临时兵器勉强够用了。

    把冈萨斯叫来,老罗需要和他汇总一下战斗中出现的问题。

    “主人,这次的战斗很顺利,”冈萨斯觉得这场突然的战斗很简单,甚至没有人死亡,对于老罗的问询他觉得很奇怪,“我们只有十几个人受了轻伤,而且没有人死亡,这是一次成功的小型战役。”

    “不,不对,冈萨斯,”老罗摇了摇头,吩咐冈萨斯像他一样坐在地上,然后说道:“只有十几个人受轻伤,是因为我在他们危险的时候射箭狙击了他们的对手,不是吗?”

    冈萨斯回忆了一下战斗时候的情况,瞬间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老罗看着对方惶恐的表情也不多说,这是一个明白人,“冈萨斯,你们原本在角斗场战斗的时候,有过小组配合吧?”

    “是的,主人,”冈萨斯没有听到主人的责怪,心情放松了点,“有简单的三三组合,有罗马圆阵组合,还有多人的方阵组合。”

    “那就好,”老罗对古代的战阵不是很清楚,不过眼前这个家伙是久经战阵的,“为什么今天战斗的时候没有用上?”

    “今天,今天……”冈萨斯不好说今天的布局是为了尽量挡住敌人,防止对方冲阵,伤到了后队的女眷。

    看到冈萨斯的犹豫,老罗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苦衷,“好了,我明白你的想法,今天的布阵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了。”

    冈萨斯心中大为宽慰,一个懂得审视自己过错的主人,这是自己的运气,“谢谢主人体谅。”

    “冈萨斯,你是战士,要有战士的气节。”老罗对这个大汉做出讨好的举止感到好笑,不过这不是他需要的,只好稍稍点了点对方,“以后的战斗以防卫自身为先,至少现在,我不需要你们用生命来获取什么胜利,明白吗?”

    “是,我的主人!”冈萨斯坐直了身体,恭敬的应诺。虽然还是恭敬在先,但是明显他的情绪安定下来了。

    老罗和他又接着聊了聊战阵的变化,还有这个时代大战场时候的战阵安排。冈萨斯毕竟只是一个小队战士的头目,大的战略方面并没有接触过,不过小队战斗倒是非常熟练。

    这个时代的小队战斗还是延续了罗马的战斗风格,各种小型战阵配合,都是取自那个时候的典范。对付大队骑兵的法子就有很多个,结合刀盾兵的圆桶盾阵,结合长矛兵的马其顿长矛方阵,是两个最为典型的例子。

    不过老罗本身的这只小队伍是少有机会遇见大规模的骑兵的,顶多是百十骑兵冲阵,所以需要的是小队拼杀,降低单打独斗的几率,最后老罗和冈萨斯商议出来的是两个刀盾兵,两个长矛冰,两个弓手外加一个自由人的七人小队模式,相信这种战术配合再次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可以有效降低单人作战的风险性。

    商议结束,冈萨斯去整顿和安排战斗奴仆的事情。艾尔黑丝恩这个对战争不感兴趣的家伙凑了过来,“巴托尔,今天的战斗很精彩,不过还是没看到你冲锋陷阵的样子。”

    老罗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自从那噶和他说过自己的凶猛后,他总是怀疑那是那噶的夸张说法,然后一有机会就拿这个话题来招惹自己,总不能在找一堆敌人,自己去冲阵砍杀给他看吧?“艾尔,你这个家伙,老实的当你的学者好了,你对战争又不感兴趣。”

    “我是对战争不感兴趣,我是对你的个人实力感兴趣。”艾尔黑丝恩绕口令一般的卖弄着他的希腊语。

    老罗对希腊语其实满头痛的,他的记忆力虽然大为增强,但是实在时间有限,没那么多空余去认真学习,艾尔黑丝恩的话让他听得一阵糊涂,“好了,好了,艾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巴托尔,你这个家伙真是无聊,”艾尔黑丝恩和老罗已经很熟悉了,两个人从认识到如今也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彼此之间开个玩笑是常有的事情,“我想问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先说好啊,巴格达我是不会再去了。”

    老罗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离开了阿拉伯世界,和自己走过了好多地方,他对那个走向衰落和分裂的国度再也没有留恋之情了。

第十一节 军马引出的麻烦

    眼下的中亚实在是纷扰杂乱得很,老罗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安宁的地段了,再向东就是拜占庭帝国和阿拉伯人的交界。

    阿拉伯人的世界正在走向分裂,从四大哈里发立国,阿拉伯世界走到了一个高峰,随着众多掌控局势贤者的逝去,阿拉伯世界开始分崩离析,教义的纷争,利益的分歧造成了内部混乱,然后曾经归附于阿拉伯人的波斯人,塞尔柱人(突厥人),乌古斯人开始追求自己部族的发展,整个中亚如同一团乱麻,众多大小部族林立,彼此间的关系,即使同样处身中亚的李湛诸人也难以说清。

    “直接一路向东走着看吧,遇到哪个城市看情况,如果好的话,就休整一下,不好就直接继续向东。艾尔,你说怎样?”老罗仔细地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头绪,反正自己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除非是遇到人数众多的战场,否则不必担心安全的问题。

    “也好,据说东面一路都是乱得很,没什么值得关注的。”艾尔黑丝恩也探听过东方的一些事情,法蒂玛王国在东方的征战他也有所了解。

    事情基本就这样商定了下来,李湛张卢和李姌的想法自然不用再说,找到老罗这样一个帮手,他们恨不得马上回到巴库与工匠营的族人团聚。

    多了二百多匹马,加上原有的马匹和骆驼,众人的负载大大减轻,除了很多骆驼背上驼负的少量货物,老罗的空间里面储存了大量的食物和饮用水,甚至骆驼和马匹的饲草都有很多储备。放开了速度,按照行军的布置,众人开始一路向东。

    小亚细亚半岛北面是黑海,西面是爱琴海,南面是地中海,东面接连亚美尼亚高原,半岛上整个地势呈东高西低的态势,这里被称作安纳托利亚高原,其实平均海拔并不高,和东非高原很类似,不过因为纬度和周边环境的关系,这里算是亚热带半干旱草原气候。

    虽说是半干旱草原气候,但是因为老罗这一众人经过的时间是二月底,所以并不炎热,甚至早晚因为海拔的关系,还要穿上较厚的衣服。安纳托利亚高原上遍布不是很高的矮山,还有起伏不大的丘陵,中间还间或有很多的湖泊,泥沼,和荒漠草原。

    虽说这个时代的人口不多,但是从士麦那向东的商旅其实也不少,所以沿途不用向导,总是可以找到曾经有人经过的路途。阿尔克带领的斥候队伍中不乏探路的好手,商队留下的篝火灰烬,马匹或者驼队的足迹甚至粪便的痕迹,都可以说明周边的情况。

    除了两个骨折的倒霉家伙被固定在骆驼背上,其余的人都在熟悉马背或骆驼背上的生活,即使不用快马加鞭,老罗估算了一下,整个队伍每个小时行进的距离也可以在二十公里以上,按照这样的速度,即使每天只行进八个小时,那么每天就是一百六十公里,参照老罗记忆中的世界地图,大概几天的时间就可以越过安卡拉。

    收缴的战马身上有军队的印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属于士麦那的军队,莫名其妙的士麦那失踪了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伍,而这些军马出现在安卡拉的话,肯定是不大不小的麻烦。可是如果不走安卡拉,顺着托罗斯山向东南,那里有个后世叫做科尼亚的城市,这个时代叫迈乌·拉那,是拜占庭帝国东南的军镇,这批军马同样是个麻烦。

    还好东进的路上避开了马尼萨那个驻军的地方,老罗禁不住有些担心的想着,前面是拜占庭军镇是什么样子?这些军马需要怎么处理?按照士麦那骑兵敢找行商的麻烦来推断,拜占庭的军纪应该很混乱,也许可以假扮士麦那骑兵过关?

    不成,没有资料胡乱试探是自找麻烦。

    傍晚队伍到了一个不大的小湖边,这个位置还是阿尔克的手下探明的,老罗决定就在这里休息,首先要把军马的问题解决掉,丢弃战利品的行为不可取,那么就要另想法子。

    晚饭后,老罗把冈萨斯和阿尔克叫到了身边,“向东的路有谁知道得更清楚吗?”

    “我手下有个叫做赫尔顿的家伙比较熟悉,那个家伙是个保加利亚人,曾经在这边贩马。”阿尔克利落的说道。

    “赫尔顿?”老罗回忆了一下,“是不是一个棕色头发高高瘦瘦的家伙?”

    “没错,他的射术不错,骑术也很好,”阿尔克见老罗想起来是谁后,解说道:“他是因为贩马被保加利亚人抓进军队服役的,结果被罗马人俘虏,然后才成了角斗士的。”

    “嗯,了解了,阿尔克你去把他叫过来。”老罗明白手下的这些人都有不一般的过往,看来自己还是没能充分利用好手头的资源。

    阿尔克应命离开了,冈萨斯好奇的问道:“主人,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吗?”

    “没错,我们手里的那些战利品军马是个麻烦,上面有罗马人的烙印,我担心到时候路过东边的军镇会被军队怀疑。”老罗随口解释了一下,不管冈萨斯能否解决这个问题,群策群力是不会错的,毕竟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他的这些手下都是饱经战阵的老兵。

    “烙印…烙印,或者可以用染色的材料做一下手脚?”冈萨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染色?”老罗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可以尝试的办法。

    这个时候阿尔克带着高高瘦瘦的赫尔顿过来了,远远的就见这个赫尔顿急匆匆地快步过来,到了近前,一个单膝落地,捧着头盔,来了一句,“赫尔顿见过主人老爷。”

    老罗有点忍俊不住,这家伙的姿态怎么看着怎么像满清的旗人作态,可是这个时候女真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洞里面躲着呢,要不是他一脑袋的黄毛,还有说的是拉丁语还真是让老罗以为再次跨越时空了呢。

    拍拍脑门,老罗强迫自己清醒点,“好了快起来吧,我都说过你们称呼我老板就可以的。”

    “是,谢主人。”这个赫尔顿倒是乖巧得很,顺势就站了起来,然后立在一旁等老罗吩咐。

    老罗一看,得,也别再礼贤下士了,直接说道:“赫尔顿,我听阿尔克说你曾经在这周边贩马,对这边的情况你了解吧?”

    赫尔顿的表现不用再说,不过这个家伙确实对周围的情况蛮熟悉的,尽管这个家伙更像一个商人而不像一个战士。赫尔顿是个明白人,虽然表现得很猥琐,但是脑子里的东西真的不简单。

    老罗顺手扯出羊皮纸和鹅毛笔,参照脑海里记忆的后世地图,画了一份小亚细亚半岛的简略地形图,这个赫尔顿就能简略的看明白地理位置,同时可以在一些位置指明当地的地名和大概环境,这一点让老罗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赫尔顿可是没有经历过后世教育的,只是简略说明就可以看懂老罗画的东西,而且还能对照着图纸说明自己的记忆,这是个最好的行商人才。

    这个时代人口稀少,拜占庭帝国在东方这块土地上也同样没有多少人口,安纳托利亚高原上多有起伏的山脉,一些海拔高些的地方并不适合建造大规模的城市,所以只在南北两个方向有一些军镇,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北方的安卡拉,还有南方的迈乌·拉那(后世的科尼亚),也是分布小亚细亚半岛西部南北的最大的军镇,再向南的安塔利亚是拜占庭东方最重要的港口这个不用再说。

    除了两个最重要的据点,同时也有一些分布在盆地或者湖边的小型据点,不过都是分配给某些家族的封地,规模并不大,而且很多没有驻军,多是一些家族的私兵。至于私兵的数量就完全取决于该地驻留家族的实力,也取决于周围的地理环境,比如耕地的数量,平民的数量,还有位置的战略地位。

    中路的典型的据点镇子有许多个,沿途比较重要的节点由西向东分别是乌沙克,博尔瓦丁,耶尼吉奥巴,然后就是图兹湖,绕过图兹湖东方就是阿拉伯人的地界了。

    结合这些来看,如果老罗这个队伍想要避开大的军镇,那么走中部的山脉是个好的办法,缺点是沿途的补给会有些问题,而且因为远离驻军,周边的安全完全要依靠自己,因为很多封地家族的私兵和强盗没什么不同。

    如果想获得充分的补给,走北边的安卡拉是最好的途径,那里是拜占庭帝国东部最大的军镇,也是东西方商队停留的最大站点,在安卡拉,无论是购买补给,还是寻求去往东方的向导都是最好的地方。

    因为赫尔顿曾经贩过马,所以对于相马颇有一套,军马的烙印问题他完全可以解决,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总会有人具备着出乎意料的才能。放到军伍里,这个赫尔顿不像是一个好兵,但是做商人,这个家伙估计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军马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赫尔顿用草汁和不同颜色的粘土还有一些驼绒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这个简单的办法令老罗颇有些哭笑不得,因为遮蔽了烙印的军马最后各个像个赖利头,难看的要死。只是赫尔顿说等草汁干了颜色会变浅,马身上的色块就不引人注意了,才消解了老罗的嫌恶。

    究竟要走哪条路,还是要老罗自己来做决定,这颇让他难以取舍。

    走中路的山脉可以避开军队的麻烦,虽然可能中途会有盗匪或者不开眼的家族捣乱,但是老罗这行人是最不用担心乱匪的,完全可以充当送上门的战利品,不过缺点还是有的,毕竟是小路,时间耽搁是个问题,还有就是草料补给也同样是问题。

    走南路不用考虑,那么北路的优点是节省时间,补给容易,而且到了安卡拉容易寻找东方的路径和向导,缺点是容易被贪心的官僚或者军队盯上,虽然老罗可以护住自己人的安全,但是摆脱那些贪婪的家伙同样很有可能会耽误时间。

    想得有些头痛,老罗巡视了一下宿营地,冈萨斯已经安排好了守夜的人员,这个已经不用老罗来操心了,他决定回去休息,等第二天看那些军马的毛色如何,然后决定后路的行止。

第十二节 转变

    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夜晚并不平静,除了土狼,高原上还有野熊之类的凶猛动物,当然野鹿之类的食草动物也不少,所以这个夜晚虽然没有陌生的访客来打扰,老罗还是听了一夜的狼嚎,想必其他人同样也是难以安眠,对比旷野,即使还在建设中的士麦那都是令人平静的环境,人总是群居的动物,不适合离开自己的族群。

    不知什么时候老罗睡着了,恍惚间仿若回到了后世自己的战友中间,不知道所在的战场上,四周子弹的呼啸声,战友的呐喊声,还有间或的敌人的垂死惨叫声,自己踉跄着脚步不知在向何处去,忽然身后一声大喊:“rpg!”错愕抬头看的瞬间,火光四射……

    老罗猛然从羊皮睡袋中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帐篷中,不过满头的汗水,透过帐篷的缝隙向外看,已经是天色将明,原来自己做了一个回到后世的梦,只是梦境如此真实,也许在预示着什么,从不迷信鬼神的老罗忽而醒转,自从到了这个时代,好像很少梦见过往,这种曾经的场面仿佛是在提醒自己曾经的人生经历。

    摇晃下脑袋,老罗从帐篷里钻出来,花彪也紧随着在身后蹑手蹑脚的,这个小家伙每次到了陌生的地方总是跟随在老罗身边,从不离开半步,即使它现在和李姌已经玩得很熟悉。

    早上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旷野,甚至比夜半还要安宁,除了远处不知名的鸟鸣,还有偶尔吹过的微风的声音,这里一片寂静。二月算得上是早春的时节,这片土地上的温度并不是很低,甚至还有薄薄的雾霭,远处的山峦隐约藏在薄纱的后面,朝阳未起,却把那只露出一角山巅的容颜映红了。

    老罗和值夜的战士们打打招呼,找了一处没人干扰的平缓高坡,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景源秘术,这种类似太极拳的秘法拳术,外相平和而舒缓,每次练习时候总是让自己变动心平气和,虽然从开始练习到如今,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但是从在接触这一路像是太极拳的秘术,每一次练习老罗总是感觉自己有一种掌控随心的意味,不是后世练习八极拳形意拳的那种岩浆孕育在胸怀的爆发感,而是一切风轻云淡世事由心的味道,是一种万物不在我手,但是万物的动静却由我手中的丝线牵动那种操控的感觉。

    或者这套景源秘术就是道家修炼的根本?老罗曾多次的这样想过,但是却无法求证,不过坚持这样练习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曾经有过的战场后遗症从来没有再次发作过。战场后遗症即使在后世也是很难治愈的心理急症,也是当年老罗从维和部队退役回国没有接受国内安置工作的原因。

    当时的他曾经想过,也许自己应该死在国外的战场上,而不是在国内因为无法适应和平的生活成为阶下囚。所以他选择成为自由佣兵,还组建了一个规模不大的佣兵小队。中医的老父亲有一手高明的医术,却解决不了他的精神疾病,作为教师的老母亲为他担忧,他却不能回到她的身边,生怕自己一时丧失理智伤到了家人。

    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代,又拥有了一些不同于凡人的物件和知识,冷兵器的世界虽然残酷,却没有后世战场上那种弥漫硝烟的紧迫感,也没有流弹横飞的那种精神压迫感。或许这平和的景源秘术也有着潜移默化的功效,他走过了多个和平或者纷乱的城市,却从未发觉自己的战场后遗症复发的迹象。

    这晚的噩梦是为什么呢?昨日的杀戮?老罗觉得并不是如此,摩加迪沙外海面的海上杀戮也没在他心底留下一丝痕迹,那个场面比之昨日的骑兵战更加血腥,何况昨日老罗只是在远处射箭,身上却不曾沾染半丝血迹。

    虽说不相信鬼神,但是到了如今有些事情由不得老罗不相信,总有些事情是在自己的学识之外的,后世听说过解梦大师,这个时代却无从去寻找。老罗相信自己的战场直觉,这个梦就让他有些困惑。

    rpg的火光预示着毁灭?梦境的战场意味着战争?老罗在练拳的同时,心底里猜测,大概是一路以来的平和让自己的热血收到了压抑,多日来思虑工匠营的事情让他觉得束手束脚,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自己到这个时代可不是委曲求全来的,那么这个噩梦就是警示自己未来东方的乱局不是和平的法子可以解决的。

    自己可是一个战士,还是有后世万般手段的战士,而不是什么学者或者政治家,那么就以力破之吧,管你千头万绪,我自一力破之,什么鬼扯的贪婪官吏与贵族,什么野蛮的部族,让我来见识见识你们的本性,看看在这个纷乱的世界谁更强大。

    心中豁然开朗,东方的朝阳在这一瞬间跳出了地平线,老罗手里的拳法仿佛一瞬间有了灵魂,手指划过的空气中波澜微起,脚下踏过的地方,尘土四散,周围的一切都在老罗的掌控之中,丝丝缕缕的动静都在体察之下,十几米外草叶上的露珠在悄悄滑落,他都可以感觉到,这是……精神力吗?

    不是眼睛看到,却可以感受到,不是嗅觉到的,同样可以感受到,这是明悟了本心的收获,心中一阵欣喜,老罗明白自己练习的景源秘术终于找对了方向。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不是单纯的强健体魄,明白本心是道家修炼的第一步,明白外界或者说体察万物才是道家的高极目标。体察万物不能单用眼睛来看,也不能凭借嗅觉,味觉,听觉甚至触觉,人的大脑同样会被感官误导。

    体察万物之后呢?或者是掌控万物?老罗不禁猜想到,练习景源秘术时候,心中隐隐地掌控感觉也许是未来的方向,那么说胸前的斧子纹身也就可以变成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那么说未来自己是不是还可以跳跃时空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

    从学者的心态摆脱出来,老罗重新恢复了战士的意志,明白了本心之后,他却又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体力战士,而是转变成了一个初窥门路的道家修者。尽管只是初窥门路,但是找对了方向,未来的路也许还很长,但是又有何所惧?

    “喔嗷~”豪情万丈的老罗停下了拳术的练习,迎着朝阳,禁不住地一声长嚎,四周的群山在远处遥相呼应。然后,然后是宿营地马匹和骆驼的嘶鸣在回应,老罗不由得会心一笑,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这么多的伙伴和追随者以及属下。

    带着他们走向东方,走向辉煌是自己的责任。

    回到营地,众人都已经从帐篷中出来了,老罗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忙碌的战士们则感觉自己的主人有些不同了,说不出来,但是那些曾在军队中待过的家伙感受更深,如果说原本的老罗像个慈善的学者,那么这会儿的老罗则像他们曾经尊奉的将主。

    战士们不好主动说什么,只是远远地对着老罗道一声早。清晨起床的李姌则不会有什么顾忌,反正了解的人都知道自己倾心那个高大的家伙。梳洗完毕的李姌直接就找上了老罗:“三兄,大清早你有什么高兴事,鬼嚎鬼叫的,把我们都吵醒了!”

    眼前这个涨红着小脸的火女郎,老罗知道这是一个倾心自己的好女子,这可不是后世那个人心跳脱的年代,自己未来的路会很漫长,但是这个姑娘的一颗心值得自己自己珍惜,老罗放开了自己心怀,微微一笑,双臂一展,揽住对方纤细的腰肢,把这个火辣的女郎抱在怀里,原地转起了圈圈。

    “放开我,你这个大家伙!”李姌虽然倾心老罗这个大男人,但是觉得还是需要尊重下家里阿爷的意见,汉家的儿女总要有不同于胡人的规矩,尽管李家并不是纯粹血统的汉人,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三兄你这个大狗熊,放开我!”

    老罗拥着火女郎转了五六圈才停下,却环住对方的腰肢不让她脱离,低头盯着李姌的眼睛,他笑着说:“四娘,我想开了一些事情。你说到了巴库,我找人上门向你阿爷提亲,好不好?”

    “不好,你这个大家伙强迫人。”李姌的红脸快要滴出血来了,恼羞成怒的低声说着,脚下还用力踩着老罗的靴子,可惜她脚上穿的同样是软底的靴子,而不是后世的高跟鞋,作用在老罗脚上,一点威胁都没有。

    老罗知道这不过是眼前这个小女人的羞恼,没见她都没有大声说话嘛。他故意紧了紧手臂,对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贴在了他的身上,“真的不好?”

    “你坏死了,好多人看着呢。”李姌的声音不敢放大,只好用手臂无力的推着老罗的胸膛。

    老罗不为己甚,小女人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放开揽住的腰肢,却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就这么说定了?”

    李姌感觉到了老罗的温情,想说话却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微微地点了点下颌,然后趁着老罗手松劲的功夫,猛然把手抽了出来,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李湛对自家侄女和老罗的交往早就看着眼里,记在心上。在他看来工匠营里面没有一个可以配得上自己这个侄女的年轻人,这次出**到老罗这样的优秀的人才,两个年轻人又合得来,这是在合适不过的姻缘,虽然没有说透,但是这一路到巴库,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个早晨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避开不是作为长者的行事道理,侄女跑走了,李湛正好走到老罗面前:“三郎,你和四娘这是?”

    “湛叔,我这是向四娘求婚,商议好了,等到了巴库,会直接上门提亲,还希望湛叔允许和帮衬。”被长辈看到这一幕,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老罗也不是怕事的人,敢做敢言才是他这个久在军伍中的北方男人的真实性请。

    “好!这事儿我同意!”这事情正中李湛下怀,早就看好的儿女姻缘,今天说开了,是个大喜的事情。

    转回头,李湛和张卢的谈话自不用说,连艾尔黑丝恩这个家伙也来恭喜老罗,“巴托尔,姌是个好姑娘,配你这个家伙足够了,不过就是身高差别大了点。”

    老罗翻了个白眼,两人从开罗一路走来,这互相之间的玩笑就没断过,艾尔黑丝恩的话中含着陷阱,他要是接言,这家伙肯定会说该找个和老罗差不多身高的高大猛女。“得了,说我还不如说说你自己呢,马上四十岁了,你还不找个妻子?”

    “我,看吧,我这一生都交给学术了,你叫我找个什么样的妻子?”艾尔黑丝恩这方面豁达得很,从不在意这些情感家庭琐事。

    “嗯,那就看机会吧,东方我们那里有优秀的女郎,到时帮你寻一位。”老罗随口应到,论贤淑,古代中国的女人应该是最佳的了。

    吃过早点,老罗检查了一下战利品军马身上的印记,发现前日赫尔顿涂抹的东西很有效,甚至用手来摩挲都不会脱落,而且颜色变得浅了许多,只不过原本纯色的马匹都变得身上多了些斑驳的花纹,那就按照之前的想法——直奔安卡拉吧。

    至于贪婪的官僚或者贵族,又有何所惧?老罗想起自己前一日的担忧,忽然好笑自己的杞人忧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圣母情怀了?有些风雨将是检测自己这些手下的试金石,自己永不可能护着这些人一辈子平安的。大浪淘沙才是真理,眼前这些看着不错的手下,也许在危机的时候会泥沙俱下,趁着队伍小好把握,多做些冒险的事情才是对的。

第十三节 路途

    其实日前消灭了士麦那的骑兵,众人一路走的并不远,按照老罗的估计,大概也就是离开士麦那东行一百二十公里的样子,有了坐骑和走路步行毕竟不是同样的速度,尽管没有策马疾奔。

    远处的山峦老罗还有些印象,毕竟后世也曾经来过这片土地,只不过没有了后世的城市,到处都是荒草或者山石,也就没有了具体的参照物,按照经纬仪的方位测定,老罗估计自己这一众人的位置大概在后世库拉小城东面一些,如果不迷失方向走错路的话,大概顶多三五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安卡拉,当然前提是不要下雨,冬季春初,这个半岛上的雨水可是不少。

    再次出发的队伍被重新整合了一下,分出去探路的斥候队,负责防卫的守护队,除此之外,每个人两匹马一头骆驼换着骑乘,多余的马匹骆驼则背负着为数不多的货物,这样又有了一个专司驱赶驼队的后勤队,老罗和几个不善战斗的人混在一起,一是为了保护众人,同时也是放手给手下的战士们,顺便观察他们的表现。

    不能不说老罗手下的这些家伙都是聪明人,尽管看起来他们很像只懂得蛮勇的莽汉。

    冈萨斯之前就已经向老罗许诺效忠,阿尔克作为斥候队的头,更是机智敏锐,西德克诺德既然敢应承职守纪律,自然也懂得体察人心,斯坦这个大家伙只是偏好收集战利品,却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匪盗,北欧海盗的生存知识从来是在血腥与杀戮中学习来的,所有这些人都明了老罗的安排,这是把他们作为军队的基础框架来培养的,而不是作为奴隶的强硬分工。

    很多事不用说明,甚至都不用再做沟通,这世界上聪明人不少,平庸的人也不少,蠢人其实并不多,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都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其实是一点没错的。

    虽说走到这里他们这些人完全可以四处奔散逃离老罗的掌控,但是单身一个或者几个人到哪里不是给人卖命?回返家乡就不用想了,路上肯定会被当作逃奴追捕,即使顺利回归故里也不过是被族人排挤,一个失败的勇士就应该战死,逃回来的人怎么能有机会立足?

    是人就有上进之心,一切都表明老罗是个值得他们尊敬的领袖,而且一切也在向着期许的方向迈进,所以于情于理都由不得众人不卖力,分工明确的众人尽心尽力,有人做了表率,自然就有聪明的人照做,接下来的行进路上自然效率更高。

    老罗对这个现象感到欣慰,这说明自己的做法没错,没见连同那噶和姆那奇还有崔十八郎几个也是开始独当一面,追捕拦路的盗匪?

    只是这几个小子把对老罗的尊敬也转化到了李姌身上,尤其是加上崔十八郎这个一贯油嘴滑舌的家伙,一口一个三婶娘,经常惹得李姌这个火女郎羞恼不已。

    李姌是个性情开朗的女子,而且胆略不俗,不然怎么敢一个人在君士坦丁堡的学院图书馆探寻机密?不过这一点在老罗挑明了两人的情感事情后,却有些相反,她连续两天都没像往日一样跟随在老罗身边,几次错身而过,还是鼻孔里出气。

    这个丫头的表现让老罗有些哭笑不得,周围的众人都明白自己和她两个人的事情,连同学会了汉话的那噶和姆那奇开始称呼李姌为夫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该是纵容这个小女人耍小脾气的时候,老罗趁着途中换马的时候,拉住了这个火辣的女郎,“四娘,不要耍你的小脾气了,路上安全要紧。”

    李姌其实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那天早上,当着众多人的面,自己与他那么亲热,有些羞赧不好意思面对罢了。唐人本就是开放的性子,李家女也不是东方大族那种养在深闺的秀女,何况工匠营这些年在西域百多年的奔波,好多习俗已经深受突厥人和阿拉伯人以及波斯人的影响。

    工匠营不远就是草原牧区,牧区的人们在欢聚的时候载歌载舞也是常事,相恋的青年男女当着众人的面为婚姻许下诺言,同样是会获得在场众人的祝福的。李姌小的时候也没少看到过这一景致,只是轮到自己身上总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老罗拉住李姌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发火,又想作弄人吗?但是紧跟着的老罗的话语低沉,她不禁又有些迷糊,等回味过来老罗说话的内容时候,发现老罗双眼瞪着她,她心道,完了,糗死了,居然这时候犯迷糊。

    倒是没有发火,老罗只是有些好笑,这丫头平时精明机警得很,怎么听自己说话开始犯迷糊了。

    有些爱怜的扶正李姌的波斯风格尖顶小帽子,这是拜占庭流行的风格,怕她不好意思,老罗低声道:“四娘不要犯迷糊啊,这路上可是不太平,没见十八郎那几个小子都去追盗匪了么?”

    “嗯,知道了。”李姌缓过劲来,红着脸点头应诺,这是自己一见面就喜欢的男人,虽然他初次见面就先拍晕了自己。不过草原上有本事的男人哪个没有一点脾气的?何况自己看中的男人强大博学,是个能保护住自己的大英雄呢,看工匠营那边那个姐妹能有自己的运气好?

    可惜老罗不会读心术,所修习的道家秘术也只是刚刚窥探到门路,不然肯定会感慨古今如一,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虚荣。当然这只是夸张,女儿家的小心思是老罗这个粗莽的军伍男人难以了解的。

    开导安顿好了了李姌,这个队伍里面重要的隐患就没有了,手下这些开始发挥出整合效果的战士应付路途上的琐事简直轻而易举。

    只要没有遇到大规模的军队,老罗敢说自己这伙人不用惧怕任何东去路上的麻烦,零散的三五十盗匪,不过是给自己送财物的,或许这些盗匪同样有某些拜占庭贵族或者官僚的背景,他这个时候倒是开始期待安卡拉有什么人来招惹自己。

    恢复了战士心态的老罗还真是不惧任何阴谋阳谋,大不了不管对手是谁,我长刀在手,砍杀了再说。

    这种心态下,老罗的修习反倒颇有一日千里的意思,不过也许是日积月累的终于突破了瓶颈,这种精神力的感应范围日益扩大,精确度也有所提高,只是强度始终不高,只是感应,而不能像法术一样对周围的事物有所改变。想想也是,他也不过是初入门,做到感应已经不错,想一下子呼风唤雨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老罗倒不是好高骛远的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做好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总是在一步步变好的,多了精神力感应,他已经比其他人强了许多,再把自己抬高太多,会变得脱离人群的,变得像个苦修者可不是老罗的风格。即使是战士,也总是活在人的群体中的,否则在东非高原的原始森林里面修行岂不是更好?

    景源秘术本就不是站桩或者打坐之类的静功,老罗试着在黑云的背上仅凭上半身的动作同样可以练习,就练习的更加勤勉了,黑云这个颇有灵性的大马倒是更为喜欢驮着老罗奔走,也不见它如同其他同类那样觉得疲累。

    或许动物们都有些本能的感应之类,连同花彪也是不像往日可以被李姌抱走。老罗在练习的时候,花彪总是会努力向他身边靠近,最好就在黑云的马背上。黑云对花彪倒是并不排斥,每次花彪靠近的时候,黑云总是略停脚步,然后花彪就会顺着马镫和鞍座直接爬到黑云的背上,而不会用爪子抓伤黑云的皮肤。

    一人一马一猫,这种景象倒是总会叫人看着颇为喜感,至少李姌是这样认为的。

    “三兄,为什么花彪总是喜欢追在你身边?”

    “嗯,或许是因为我当初救了它的缘故吧,你不知道,最早花彪可是只有这么大一小团,看着就要饿死的模样。”老罗说话的时候,两只手还在比量着。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调皮的家伙,原来那么可怜呢。”李姌爱心泛滥的紧盯着在老罗身后马鞍上的花彪,花彪则不是用爪子抓着老罗的衣服后襟,就是在不停舔着爪子上的皮毛。

    “不但是花彪,连这个大家伙也是很聪明的,”老罗顺手拍了拍黑云的脖颈,黑云则高兴的嘶鸣一下,“看,它知道我在夸奖它,很高兴呢。”

    李姌骑着的马是一匹标准体型的白色阿拉伯马,比黑云的身高就要矮多了,不过同样很有灵性,这时代的马远不是后世跑在赛道上的马那么娇气,“没错,我这个玉狮子也不错的。”

    时间与路途就在老罗和李姌的闲聊中悠然过去,沿途的琐事都交给了手下,老罗有大把的时间放在自身,或者身边的人上面。

    效率这个词汇还真是好东西,老罗颇有些感慨,若说这个时代与后世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是效率,先进的或者说适宜的管理制度有助于提高效率,无论是对于军队还是对于眼前这个混杂的群体。

    最大的区别就在老罗的眼前,本来预计至少要用三五天才会到达的安卡拉,现在只是第三天的傍晚,安卡拉已经就在不远处遥遥在望了,即使沿途“偶遇”了多次盗匪,也有几次险些走错路途。

    “老板,到安卡拉还有差不多二十里,附近有一处靠近湖泊的宽敞地方适合露营,您看我们是不是就在这里休息?”阿尔克必恭必敬的站在老罗面前诉说着。

    “好,今晚就在那里休息,明早出发直奔安卡拉。”老罗随口就应允了这个事情。

    一路行来路上的些许小事都不再关问,任由手下这些人做主,或许会有一些小差错,但是也同样有些小意外,眼前这个阿尔克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个上好的斥候人选,无论是探路还是勘察地形选择落脚的营地,从没出过差错。

第十四节 安卡拉的赫克斯

    也许是因为靠近了安卡拉,也许是因为防御做得到位,总之这个夜晚很平静,没有了路上的盗匪拜访,也许有贼心不死的在远处窥探,但是他们没有触动周围的警戒。

    不能说拜占庭帝国对这方土地控制不力,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口来说,这个世界太大了,人们大多居住在城市或者城市的边缘,这是面对战乱能够保全自己的最好办法。

    所以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就显得荒无人烟,那些平常人不会去的所在往往就成了盗匪的栖身之所。对于广袤的土地来说,拜占庭帝国的那点兵力就很难去一点点的梳理了。更何况还有些居心叵测的贵族对盗匪予以援手,为的只是商路上的利益,或者不明身份的人士培养商路上的匪盗,为的是试探一个国家的底线,拜占庭帝国与东方的阿拉伯世界之间的攻伐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与老罗这一行人无关,一夜好睡的众人都早早的钻出了帐篷,洗漱吃早点打理行囊,因为他们今天的计划就是早点赶到安卡拉,也就是罗马人(拜占庭人)口中的“麦特罗波尔”。

    前一日阿尔克说明的二十里是指二十罗马里,也就是说实际路途大概三十公里左右,这点路程在后世的汽车轮子下大概只用半个小时就可以赶到,在这个时代马匹和骆驼的脚步下其实也不慢,大概两个小时就众人就到了安卡拉的城市外围。

    尽管多次想象这个城市的情景,老罗还是发现这里的与众不同,和后世那个土耳其的首都相比,这个军镇明显的不同。

    远远看去,中心的位置是个高大围墙围起来的占地面积巨大的棱堡,可以看到围墙里面高耸的尖塔式建筑,不是阿拉伯人的那种宣礼塔,而是罗马人风格的那种瞭望塔。不远处的周围,同样散布有大小不一的堡垒,这是明显军事用途的戍守用的城堡。

    这些堡垒则多数建筑在高地上,或者干脆就在不远处的半山上。

    堡垒与棱堡之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排布着各种各样的帐篷或者临时搭建起来的建筑,帐篷的风格样式很凌乱,但是排布却不凌乱,可见这里还是有管理的秩序的。远望帐篷中间有宽窄不一的通道,通道上除了行人就是纵队巡逻的士兵,看来这些士兵就是维护日常秩序的人。

    老罗这么一大队人刚一出现在路上,就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倒不是他队伍中的军马出了什么纰漏,恰相反,普通的马匹在这里不是什么稀有物资,问题出在士麦那无人问津的高头大马身上。

    这些身材高大的马匹在士麦那因为都被不看好,所以全身瘦骨嶙峋,有因为食量大连当作驽马都没有人要,老罗把三十多匹马收下之后,这些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变得高大雄健,气势凌人,对比同等的战马,这些大家伙平均要高出半米,鹤立鸡群就是说的这样一个状况。

    老罗看着前方拥堵的人群就有些头痛,这个时候被提拔做了斥候组副头目的赫尔顿从前面拐了回来,“主人,我们被围住了,而且看样子我们是无法进城了,巡逻的士兵说我们只能在外面搭帐篷找露营地。”

    “好吧,回头,我们在外围找个宽敞的地方露营。”看这个情况,即使可以进入那个棱堡,老罗也不会再想进去,围观的这些人肯定有不怀好意的。他的命令是对冈萨斯说的,这方面的事情都是由他来负责,“冈萨斯,做好安全防御。”

    冈萨斯当然明白老罗的命令是为什么,特意强调的防御就是主动防守的意思,所有靠近驻地的人先控制再说话,持金过市的人没有强力的保障,就是被人掠夺的下场。

    随着冈萨斯的吆喝,整个队伍后队变前队,撤出被围观人的包围,顿时周围人昂马翻,被驱赶的,被踩翻的,怎一个热闹了得,这样的热闹自然惊动了许多人。

    这许多人里面除了窥探的,自然少不了维持治安的巡逻兵,当然也就不可避免惊动这个城市的治安官。没错,就是治安官这个名词,罗马风格的日常秩序负责人的称号,这个职务相当于后世的警察局长兼驻防司令官。

    目前的安卡拉治安官名字叫做赫克斯,他正在为层出不穷的治安事件苦恼。

    安卡拉的情况很复杂,东面的阿拉伯人在闹内部纷争,阿拔斯王国王室已经衰弱得只能控制巴比伦周围的地方,但是它曾经是个大帝国,而且分崩离析的各个部族却还是不弱,甚至有的还在蚕食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拜占庭帝国是后世称呼,他们自称是罗马帝国的,欧洲的学者则把他们称作东罗马帝国),更东方的塞尔柱人在崛起,他们的商人已经在不停的窥探这个国家的虚实,南面的法蒂玛王国也在崛起,据说最近他们吞并了哈姆丹王国,南面的迈乌·拉那最近传递过来的消息说明,法蒂玛王国正在对罗马进行新一轮的试探。

    如果可以,罗马应该乘着阿拔斯王国的衰弱向东进攻,可惜巴希尔二世陛下在忙于对付保加利亚人,无暇东顾。

    一阵警卫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是自己侍卫的报告声,赫克斯丢掉手里的鹅毛笔,振作了一下,招呼道:“进来吧。”

    侍卫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阁下,外围的广场上出了点乱子,总督阁下的侄子和外来的商队纷争,被扣住了。”

    总督的侄子?时任安卡拉的总督是个外来者,名字叫奥古斯都·法瑞尔,是元老院的一个老家伙的家人,典型的过来镀金的家伙,总督虽然对于东方郡有管辖的权力,但是本地的官员不认账,他就是个被架空的角色。至于赫克斯本人,就是架空总督的家伙。

    赫克斯是凭借多年的军功熬到眼前的职位的,本来期望可以成为总督坐镇一方的,结果巴西尔二世去教训保加利亚人,元老会的老家伙们在国事上到处伸手,派来了奥古斯都·法瑞尔这么个混蛋。

    两年的时间,从奥古斯都到来这里胡乱插手,到如今被赫克斯完全架空,赫克斯耗费了很多心机。

    至于奥古斯都的这个侄子,名字叫做安提亚诺·法瑞尔。半年前,这个花花公子来到这里,就没少惹事生非,赫克斯为了安稳住奥古斯都这个总督,只好对这个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个家伙又开始闹腾了。这个混蛋可不是省油的灯,赫克斯有些奇怪的问自己的侍卫,“那个混蛋被扣住了?”

    “没错,”侍卫自然是赫克斯的亲信,也就无话不说,“新来的商人据说是从士麦那过来的,骑着很高大的马,那些马比一般的马至少要高一个肘长(cubitus罗马的长度单位,一罗马尺加两个小掌宽,大约相当于44.4厘米)!商队的人都是很强壮的家伙,他们说安提亚诺想要**首领的夫人,结果安提亚诺被捆起来挂在了旗杆上。”

    “嗯,一群很有意思的家伙,”赫克斯脸带微笑的问道:“你说那些家伙的马比一般的马高一个肘长?”

    “没错,至少一个肘长,”侍卫眼中流露出羡慕的表情,很狗腿的靠近治安官说道:“阁下,我怀疑那个安提亚诺是想抢马,结果……”

    “嗯,不要乱说,带我去看看……”赫克斯止住了侍卫接下来的话,有些事可以知道但是不能说,眼下还是去现场看看比较合适,虽然他和总督有纠纷,但是看着总督的侄子被人抓住,怎么说也是丢了罗马官员的脸。

    至于老罗这边,还真的是很热闹。

    宿营地其实很好找,安卡拉这边因为属于军镇,出于安全防卫的考虑,不允许不明底细的商队入城,但是有经常有商队在这里交易,所以就在棱堡与卫戍堡垒之间的空场开辟了交易场,同时拍军队来收税以及日常的管理。

    来往的商队经常这样往来停走,所以很多走了的商队就留下空余的场地,老罗他们找到的就是这样一块比较大的空场,周围很宽敞,远离其他的商队驻地,而且旁边还有供取水的一条小河,驻地的路边甚至还有用来悬挂商队旗帜的旗杆。

    老罗带着众人在这里扎营打算躲清静,可是偏有人就不想让他空闲下来。

    先前围观老罗这个队伍的人,大多都是喜欢看热闹或者看稀奇的人,后来在前面堵路的可就不是了,其中就有几个家伙是受人指使的。老罗下令撤出找地方露营,冈萨斯指挥众人变队后撤,自然挤倒了几个人。

    现在这些狗腿子带着身后的主人找上门来了,摄于冈萨斯等人的防卫,他们倒也不敢往里冲,只是在营地外吵闹。

    李姌现在和老罗的关系开始趋于正常化,又开始了守在老罗身边:“三兄,外面那么吵,为什么不叫冈萨斯他们打发走?”

    老罗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按照冈萨斯的脾气,这事情应该早就解决了,看看李姌,老罗说道:“四娘,走,咱们看看热闹去。”

    营地入口处的混乱已经快白热化了,甚至冈萨斯都用手扶住了腰间的弯刀刀柄,周围的几个战士更是长矛前指,仿佛只有冈萨斯说一句话,立马就能刺过去。

    对面的十几二十个人却都满不在乎地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老罗的听觉敏锐得很,远远地就听见了事情不对,牵着李姌的手走得更快了。

    等老罗走到入口时,一个家伙估计是远远看见了李姌,:“哎,这里还有一个波斯舞娘啊,送给我就算赔偿损失了。”

    老罗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着了,指着那个说话的直接说道:“冈萨斯,把这个小子挂到旗杆上,剩下的,所有人一律捆了扔一边去。”

    正火气大着的诸人,都来了精神了,纷纷猛扑过去,哪怕对方带着兵器也不好用,老罗手下这些人哪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就这些沿街犯浑的混混哪里可以抵挡的?

    很快,乒乒乓乓一阵,所有围在周边叫嚣的都被用绳子捆了起来,那个说波斯舞娘的也被捆到了旗杆上,即使这样,这厮也口中不停,“敢动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总督奥古斯都是我叔叔,你们都不要命了?”

    旁边有看热闹的直接就向后退了好远,也有明白这小子是谁的,在一边指指点点。老罗忍不住拍了拍脑门,怎么今天是出师不利,碰到这么个极品,难道说所谓“二代”在这个时代也有盛产?

    老罗走到被捆在旗杆上的家伙面前,这家伙一脑袋的金色头发,不过眼神却不停地乱转,看着就知道是心术不正的,老罗拍拍对方的脸,“这么说你还是位大人物了?”

    “怎么?怕了?不赶紧放了跪地求我,我都不叫安提亚诺。”老罗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安提亚诺还是个混不吝。

    “得,知道了你的名字了,安提亚诺,你是我们惹不起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老罗嘴角玩味的笑着,转头对着刚忙完的冈萨斯说道:“冈萨斯,找两个兄弟辛苦点,把这个大人物挂到旗杆顶上去,让咱们都欣赏下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营地边上的旗杆大概有八米高,不过不是后世带着滑轮的那种,是需要放到再用底座上的卡子卡住的那种,冈萨斯带着几个战士兴高采烈地忙碌起来,始终跟着老罗转的李姌终于有反应了过来“三兄,你可真是坏死了。”

    老罗满不在乎的挤挤眼睛说道:“四娘,我这可是成人之美,这小子不是个大人物嘛,大人物就应该高高在上的。”

第十五节 交锋

    李姌李四娘其实虽然有些小脾气,却不是尖刻的人,只不过眼前这个黄毛小子实在是招人恨。

    现在她身上穿的好多服饰其实都是老罗买给她的,虽然老罗并不是刻意给李姌一个人买的衣服,但是后世饱经世俗文化熏陶的军伍男人其实也是很有一些美学修养的,加上不缺钱财,在士麦那的时候,老罗带着众人很是搜刮了一些成衣铺子,给李姌选购的衣服也是其中一部分。

    老罗选衣服的概念可是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完全没有那些忌讳或者职业避讳的想法,选得都是怎么漂亮实用怎么来的,李姌又是不懂得罗马人的这些弯弯绕的。所以靴子花色长袍配合尖顶小圆帽的波斯衣服很受她的喜欢。

    穿了这么一身喜欢的衣服,而且还是衷心的男人买的,居然被这么个混蛋乱讲,李姌顿时就恼了。好在没等她发火,老罗的命令已经下了。

    而且老罗的手段更是出乎她的预料,这把人挂到旗杆上的主意简直绝了。天知道老罗怎么想的,从克里特岛上把人挂在十字架上,到现在把人挂到旗杆上,后世可没有这个刑罚。

    缓过神来的李姌略有些担心,这可不是自己的地方,对方敢这么猖狂,肯定不是好相与,“三兄,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四娘,不用担心,死不了人就没事儿。”老罗抬头看着被挂在旗杆上所谓总督的侄子,那厮已经面无人色,在旗杆上缩成一团了。

    十几个刚才捣乱的被绳子捆了,扔做一堆,戒守的战士们也都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场面,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在议论纷纷,说什么语言的都有,老罗只能依稀听懂几种,大概这里许多人都是外来路过的商人吧。

    早就绕开去探听消息的阿尔克这时候跑了回来,“老板,打听清楚了,挂在上面的确实是总督奥古斯都的侄子,名字叫安提亚诺·法瑞尔,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在这安卡拉城的口碑非常差。”

    “嗯,还有吗?”老罗点了点头,纨绔这种东西可以横行一时,肯定有人背后支持,不然这种无能的玩意儿哪来的底气?

    阿尔克缓了几口气,低声说:“据说总督奥古斯都法瑞尔也是个外来户,来到这里仅仅两年,不过据说有元老院的背景,只是本地没有几个听从他的。”

    “这么看来这个奥古斯都·法瑞尔对本地控制地不怎么样嘛,自己的侄子都管不好。”

    “没错,安卡拉本地最有影响力的是治安官赫克斯·费迪利亚尼,这个赫克斯是多年军伍出身,在驻军和公民中都很有号召力。”

    “这么说这位赫克斯治安官要比总督有威信了?”老罗觉得这事儿很平常,后世不也一样,外来党被本土党完全架空的例子不要太常见。

    “应该是这样,不过详情就很难清楚了,毕竟咱们刚到这里。”阿尔克实话实说,时间久了,他也了解了自己眼前的这位主人,并不担心自己的话说得冒失被责怪。

    事实上,听了阿尔克汇报的一半,老罗心里就有底了,眼前这个事情就不算是个事儿,一个被架空的总督的侄子算什么?何况这个侄子还是无理在先,这个时代就是再野蛮,表面的道理总还是需要的,否则这个眼前这个帝国早就倒了。

    赫克斯来到老罗露营这片空场的时候,只见到高高的旗杆上面,挂着一个正在鬼哭狼嚎的黄毛,周围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看热闹这种习俗也不是只有东方才有的,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也同样少不了喜欢八卦的人。放在后世这叫传闻,放在安卡拉这里,就是一场大热闹,整个广场区都是来自各方的商队,少数不是商队的,也是依靠商队维生的平民,一旦这种热闹传闻出去,安卡拉的境况不要太好。

    从领军的位置走到治安官的职位,赫克斯早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了,治军是一方面,治政其实更是麻烦的事情,他现在就是盯着治安官的头衔,行的却是总督的权力。

    赫克斯咬牙切齿的看着围观的人群,可又不好动用暴力把这些人驱逐,罗马商人的社会地位可不是东方商人可以比拟的,即使皇帝或者国王对商人也不能违反法律。更何况安卡拉的军费有一半要依靠这些商人缴纳的税费,离开了商人,这个军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走到旗杆下,抬头看了看那个被挂在顶端嘶哑着嗓子的家伙,赫克斯不由得解恨的同时又有些恼火,解恨是上面的家伙是政敌的侄子,对自己从来不曾尊敬过,恼火则是眼前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一点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面前营地还在布置中,整体看着一目了然,赫克斯一眼就从百多人中分辨出了头领是谁,没办法,即使老罗的穿着再符合这个时代,骨子里的气质是与众不同的,那种军伍中走出来的男人,骨子里的硬朗是没法混同在人群里的,即使周围都是曾经的角斗士也掩饰不了。同样军伍出身的赫克斯马上就找对了对手的存在。

    老罗当然也早就看到了被侍卫环拥过来的赫克斯,不过他却没有去主动搭话的想法,直接指派了赫尔顿去招呼来人,随口下的指令是要他随意发挥。没错,就是那个曾经贩过马的赫尔顿,那家伙一身的商人气息,用来做迎来送往的再合适不过。

    赫尔顿没什么可畏惧的,直接大大咧咧的走到赫克斯的面前:“敢问可是执政官阁下?”

    赫克斯从老罗身上收回视线,眼前这个一副商人做伴的家伙让他更没有好心情,“我是治安官赫克斯,你是商队的头领吗?”

    “对不住,治安官阁下,我们头领对营地周围的人有些恼火,正在考虑怎么收拾这些混蛋。”赫尔顿就是个混不吝,对他来说,除死无大事,眼前这个官员又能把自己怎样。

    “你……我和你说不上话,叫你们的首领过来,”赫克斯强压住火气,一个小商队的首领和自己摆架子,可是眼前的事情明显是己方不占理,即使有军队做后阵,罗马法可不是一句玩笑。

    “阁下,您的地方治安不婧,难道也要追究我们的责任吗?”赫尔顿的话直接揭穿了真相,他可对罗马的军队和官员没什么好印象,这话是一点不留情面。

    “怎么治理地方是我的责任,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如果可以描述赫克斯的表情,估计要大段的文字,嗯,比较形象的比喻是可以想象为鼻孔喷火的公牛。

    老罗的听力比较好,远远就听见了双方的对话,他还真没想到这个油滑的“”赫尔顿居然可以说得对方哑口无言,不过照这个样子再说下去,就是翻脸的节奏了。老罗走到赫尔顿身后,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拨开,直接对着赫克斯说道:“我是商队头领巴托尔,阁下是治安官赫克斯?”

    赫尔顿顺从的侧身给老罗让开位置,站在老罗的身边。

    “我是治安官赫克斯。”赫克斯看到比自己还要高大健壮的黄色皮肤的男人站到身前,不由地有一丝压迫感,不过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后退,只是心头的火气迅速下沉,平稳了一下气息应答了一句,然后指着旗杆上面挂着的安提亚诺,“不知道巴托尔先生是否可以先把他放下来说话?”

    老罗可不愿意被动的解决问题,眼前这个家伙还算有点涵养,可是自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气势马上就弱了,“赫克斯阁下,不知道您可有家人?”

    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军人气质,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话语还算和气,赫克斯的火气消了不少,不过对方语言的内容让他有些不解,“巴托尔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侮辱了您的妻子,你会有什么反应?怎么对待那个侮辱您妻子的人?”老罗这会儿有些心平气和的意思了。

    “嗯?”赫克斯的棕色眼睛马上警醒了起来,对方这个问话中有陷阱,答了肯定要掉进语言陷阱里,不答,难道是任人欺侮自己家人吗?这是个狡猾的家伙,居然避而不谈马匹的事情,而是抓住了安提亚努的话语直接进攻,可是“好吧,有人侮辱我家人,我会让对方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好吧,赫克斯阁下,恭喜我们有共同的看法,”老罗松了一口气,对方不是莽撞的人,这样问题就容易解决了,他同样挥手指了一下挂在上面的家伙,“那个家伙侮辱了我的家眷,按照罗马法,您说应该怎么解决?”

    赫克斯可没有为安提亚诺背书的责任,只是治安问题是他必须的责权范围,“这个……按照罗马法,责罚四十鞭子或者绞刑,流放,按照情节不同……”

    “谢谢赫克斯阁下的法律质询,”老罗的心情别提有多愉快了,这个赫克斯可真是配合默契,“不过鞭殆就免了,我的家眷也不喜欢鲜血的味道,位置高一点,风吹的会比较清爽,我让人把他挂上去,也只是希望他可以清醒一下头脑。”

    赫克斯如果可以看懂老罗的表情,肯定会大声责骂,鬼才和你配合默契,难道说东方人都这么狡猾吗?清醒一下头脑,鬼扯,估计在上面一晚上不被冻僵,至少也会大病一场。不过这就和自己无关了,对方没有故意冒犯自己的意思,也不是刻意捣乱。自己就没必要自找麻烦了,至于上面的倒霉鬼,让他的总督叔父自己来解决好了。

    “赫克斯阁下,这点小事劳您辛苦,马上晚餐的时间了,请容许我邀请您和我们共进晚餐。”老罗看着对方沉默不语,马上明白了对方态度的松动,后世请客送礼不知道是否会触犯对方的忌讳,但是作为初来的商家邀请行政长官一起吃个晚饭总是交流的渠道,即使自己这些人不准备长期逗留。

    “嗯,也好,出了这点事,都是因为误解,欢迎巴托尔先生来到安卡拉。”赫克斯能把总督架空,也不是个脑子僵硬的人,对方的邀请可以看做示好,自己没必要得罪一个过路的财神,何况对方肯定不是隔壁的军人,也不必担心细作的问题。想开了的治安官阁下干脆自说自话,满带笑容的接受了老罗的邀请。

    至于被挂在旗杆上的倒霉鬼,还有被捆起来丢在一旁的混混,完全无人问津了。

第十六节 倾谈

    三月初的安纳托利亚高原已经开始转暖,所以直接在露天烧烤晚餐也是很方便的事情。

    这时候的赫克斯和老罗这两方人对吃什么其实都不重视,这个晚餐不过是为了初次见面的沟通,以避免以后的误解和麻烦。

    老罗是不希望自己这百十个人和安卡拉的几万大军对着干,何况既然面前这个赫克斯可以沟通,干嘛弄得到处鲜血淋漓的。

    赫克斯则是进入营地的时候暗暗吃惊,眼前这百十人虽然数目不多,但是个个的彪悍,很多人一看就知道身上有着浓厚的角斗士痕迹,虽说自己手下兵多将广,但是这百十人真要想在这个安卡拉城搞点什么事儿出来,自己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而且明面上看着是这些人,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还有人,做了多年治安官的赫克斯对阴暗面的东西了解的太多了。

    所以他决定不动声色,至少要对面前这个明显军人出身的家伙有些了解,恰巧这也是老罗想要做的。

    周围的战士在忙碌,有的在布置营地,有的在搭建帐篷,还有的在准备晚餐。赫克斯略略看了一下,却越看越吃惊,因为好多营地的布置是自己搞不懂的,不过明显可以看出上面的防御性能。比如营地周围圈了一圈的黑色细线,还有上面悬挂的金属圆桶,当然不用说的还有在周围挖的很宽很深的壕沟,还有沟底埋的木刺和废弃刀剑。

    一个商队的营地,弄得和行军营地差不多,这人手是真的不错,赫克斯点点头,给自己的护卫指点了一下,转身对老罗说道:“巴托尔先生,你的这些手下真的很不错。”

    “嗯,还可以。我精心培训了很久的。”老罗也不客套,自己的手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做事都很用心,不过你若是想要,那是不用想了,这个时代可是有互相赠送奴仆的做法,却不是老罗做得出来的。

    赫克斯当然听得出老罗话语中的含义,他也不是想要老罗的人手,不过试探而已,“巴托尔先生,这是从哪里来?准备去往哪里?”

    老罗心说这个赫克斯还真是军人出身,这就直接问了,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沟通方式,像政客一样转弯抹角的说话,那就太累了,所以他也就不打算回避什么,“我从雅典过来,这次是准备去遥远的东方,回故乡的。”

    “雅典么?”赫克斯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向往,那是他曾经想去的地方,可惜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他的生存所在,片刻也离不开。

    老罗当然看出了对方的神色,既然是闲聊,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问的了,“赫克斯阁下是雅典人?”

    “不,”赫克斯警醒过来,不过对老罗的话题也没有回避,“我的父亲是雅典人,我倒是很早就期望可以去雅典看看,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没错,即使是西方,即使是一个治安官,也不是谁都有时间和精力远行的,即使安卡拉距离雅典并不远。当然老罗颇有些不以为然,雅典与安卡拉顶多不过一个月的路程,这在后世基本就是飞机两小时的时间,开车也不过一天。

    赫克斯当然也看得出老罗的神态,同样是军人出身,对方的洒脱他可是学不来的,不由得有些感叹,“巴托尔先生,可是觉得我有虚言?”

    老罗也不含糊,对方问的话直白,他却也不想遮掩什么,“赫克斯阁下,雅典与安卡拉距离可是没多远,想去还不是来回几个月的事情。”

    “没错,可是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也是没有的。”见老罗有些不解,赫克斯接着解释道,“看巴托尔先生的举止,想必对军队也是有所了解的,军中哪有什么自由时间?到了我这个治安官职位,更是不得空闲,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更是多得很,耽误几天肯定会出乱子。”

    “是我想差了,我请阁下饮酒赔罪,雅典带来的精品葡萄酒”老罗这才恍然,倒是自己想左了,这个赫克斯神态坦然,言语直爽,还有一身军人作态,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索性拉着对方的手臂引领去篝火边上,“我也曾是个军人,军中的事情我还是了解的,难得赫克斯阁下直言,你我倒要好好交流一下。”

    “好,巴托尔先生爽快,”老罗的举动有些冒失,赫克斯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心中喜悦,仿若回到过去在军中的感觉,现在做了治安官,原本的那些同仁也变得有些市侩,难得有这么一个爽快的。倒是赫克斯身边的护卫亲兵有些看不明白了,从官邸出来的时候,阁下还一幅想占便宜的脸孔,怎么这说着说着就变了。

    天色渐黑,篝火倒是越发旺盛了,烤制的全羊,全鹿,雅典的葡萄酒,大号的杯子,老罗和赫克斯倒是越说越高兴,黄昏时候对持的那个场景早就没了踪影。老罗诉说从开罗到亚历山大港,再到克里特到雅典,这一路风土人情,赫克斯则是介绍周边的部族,还有旁边的阿拔斯王国近况,东部的高加索山地,再向东的塞尔柱人,他都有所了解。

    “原来巴托尔先生是赛里斯人,这一路东行可是很遥远的路途。”说了那么多,赫克斯早就放下了戒备,了解到对方的目标是遥远的东方,他就更放心了。

    “没办法,当初父母的愿望就是要我回归母国,我的目标也是那里,”老罗当然不会喝了酒就把老底都抖出去,该有的含蓄还是必须的,“这次到安卡拉基本就是在罗马的最后一站了。”

    “东方啊,太遥远了,”赫克斯拍拍自己有些醺醺然的脑袋,虽然也向往这个巴托尔的行途万里的生活,但是自己却不是个自由身子,“可惜我是脱不开身的,不然也要多去些地方瞧瞧。”

    老罗瞧着眼前这位阁下多了许多醉意,想来这个治安官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坐的,“今天的事情倒是给赫克斯阁下添麻烦了,倒是那位总督阁下……”

    “没事儿,巴托尔先生今天的事情,其实是替我解除了一个麻烦,安提亚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若不是奥古斯都,他就是被斩首的材料。”赫克斯早就想收拾这个安提亚诺了,只是没有苦主来向他反映,平常的公民谁敢参与总督和治安官之间的纠纷啊。

    “呵呵,”老罗笑了,这类事情看来无论那个时代都是有的,后世美国宣讲着民主,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嘛,交了钱就可以假释,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免罪罢了。

    “呵呵,倒是那个奥古斯都,你要仔细应付,他手下有几个好手,而且有元老院的背景,我也不好过于得罪他。”赫克斯也笑了,不过接下来的话让老罗颇为感激,换做另一个人,一地的二把手,和你个商人交流什么?而且还是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多谢赫克斯阁下提醒,”老罗可做不来感激涕零的样子,只是略提一句,然后有些疑惑的问到,“只是,这个安提亚诺出了事情,怎么这个总督还不见露面?”

    “奥古斯都不在安卡拉,”赫克斯就是欣赏老罗这种不含丝丝做作的军人姿态,对他问话的直接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前些天来了几个商人,说是可以合作去图兹湖取盐,奥古斯都亲自去看盐场了。”

    图兹湖老罗当然知道,后世也是很著名的盐产区,还是土耳其有名的旅游圣地,而且就在安卡拉东南不远,不过这个时代从图兹湖往返怎么也要十个小时,老罗心中一动,接着问道:“这么说,如果没差错的话,这位奥古斯都阁下会在晚上赶回来?”

    “不会,”赫克斯直接否定了老罗的推断,“奥古斯都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他才不会在晚上赶路,不过这个侄子他还是会重视的,明天上午他肯定会回来。”

    “好,”老罗没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喜欢玩乐的总督,根本没什么好重视的,“届时还请赫克斯阁下主持公道,罗马法总还是要遵守的。”

    “没错,罗马法还是要遵守的。”赫克斯对老罗的提法也是满意。

    当过兵的人想法基本都差不多,简单直接,管你什么阴谋,我堂堂正正的碾压你过去,看你怎么应付。

    当然他们两个互有默契的相谈甚欢,远处就有人不高兴了,瘦长脸的奥古斯都·法瑞尔总督本来和几个盐商在一起欣赏歌舞,图兹湖虽然没有水草丰美,但是旷野的开阔风光也是不错的,再加上盐商带来的歌女舞女都是不错的妖娆,安卡拉的烦心事都被奥古斯都抛在了脑后。

    正玩乐的时候,留守安卡拉的手下报信来了,自己的侄子被人挂在了旗杆上,谁人这么大胆?奥古斯都的瘦长脸拉得更长了,本来吃喝玩乐没有精神的脸变得更加森白,“克努亚,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报信的克努亚倒是对法瑞尔家族忠心耿耿的,“据说是一队从士麦那过来的商人,人数百多人,很多人看着都是很精锐的战士”

    “精锐?你确定不是赫克斯的人?”奥古斯都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废物,生在君士坦丁堡的他从小到大见识的阴谋诡计太多了,对这种事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政敌。

    “不是,最早赫克斯到现场的时候,两方还差点闹出冲突。”克努亚在安提亚诺出事的时候始终没露头,就在人群里观看来的。

    “嗯,我考虑一下。”奥古斯都对自己的手下还是信任的,这个克努亚就是他的家族世代的奴仆,要不他也不会让这个人留守安卡拉。考虑了良久,奥古斯都才出声,“克努亚,你挑选五六个人回去,看看能不能先把安提亚诺救下来,我明天一早赶回去。”

    奥古斯都是希望先把人救下来,然后他在想主意惩治对手,这是在君士坦丁堡时候贵族间的基本玩法,只是万万想不到,事情的后续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第十七节 夜火(上)

    克努亚是法瑞尔家的世代奴仆,当然从小就被教育对法瑞尔家忠心不二,奥古斯都给了救人的命令,但是怎么执行他是不会过问的。克努亚整个下午都在老罗营地外面,了解一些老罗队伍的底细,至少三五个人是别想去救人的。

    他想要多找些人手来帮忙,可惜奥古斯都对安卡拉的驻军一直都插不上手,只有几个喜欢财色的家伙被奥古斯都拉拢,但是也不可能提供足够帮忙的人,没法子,克努亚又联系了几个帮助法瑞尔家敛财的匪盗。当然这所谓的敛财就是匪盗抢劫,法瑞尔家这边负责销赃而已。对于维护稳到的销赃渠道,匪盗中还是有人愿意帮忙的。

    克努亚是个很努力也算是有能力的奴仆,来回不停的奔波和许诺下,终于凑够了差不多四百人的队伍,二百多军队中期望额外拿一份赏金的士兵和一百多穿着杂色衣服的匪盗,这些匪盗中什么人都有,阿拔斯人,波斯人,罗马人,甚至还有突厥人。

    人手凑够了,克努亚却并不想把自己家族和匪盗勾结的事情暴露出去,于是他暗地和士兵的头目说好了,攻击的顺序是盗匪的人先上,士兵押后,灭掉商队所有人,然后拿盗匪当作事后的替罪羊,所有事情推的一干二净,还可以给赫克斯添加一份罪过。

    不能不说这个不一般的奴仆克努亚真的很诡诈,也很毒辣,比他的两个主子聪明多了。只是,他有一个最大的漏洞是没有算准老罗这伙人的战力。

    老罗在差不多**点钟的时候结束了与赫克斯的晚餐,商定了怎样应付或者说对付奥古斯都的事情,赫克斯带走了所有被捆成团的闹事人,留下一个挂在旗杆上的安提亚诺在那里作为警示,对这种无事生非的纨绔,老罗可不会手软,这种东西如果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肯定会纠缠不休后患无穷。巡视整个营地的布置情况,按照以往露营的标准,周围有黑色丝线和金属铃铛,然后还有壕沟地刺,看起来都还不错,不过老罗总感觉这样有些不妥。

    直到他看到那些马匹的时候,才想到有些不对,这可不是野外,周围是安卡拉的棱堡还有军队,但是敌对的家伙在这里肯定不会只是一个人,也就是说自己这方很有可能遭遇骑兵突击,那么这个营地的布置就不够了。而安卡拉的驻军虽说近在咫尺,但是夜晚的时候还是不要指望他们能够出城来救护自己。

    想到了这里,他敢确定对方肯定会在夜晚的时候过来找事,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火箭扰乱乘机救人,还有就是骑兵突击,这是这片土地最常见也是最好用的攻击方式,虽说骑兵突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个封建时代的官僚,他真的无法确定对方的底线。

    所以该有的防备绝不可少,老罗站在营地边上,环视四周,“奥尔基,去把冈萨斯、阿尔克、还有斯坦都叫过来。”

    奥尔基应诺很快就把还没休息的人叫了过来,老罗看了看众人的状态,欣慰的一笑,眼前这些人都不错,估计很快就可以成为独挡一面的助手了,“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我觉得晚上有人可能会夜袭我们,所以营地的布置必须重新修整。”

    “确实有这个可能,老板说得对。”阿尔克很快就确定了老罗的想法,“奥古斯都的家族就是喜欢阴谋诡计的,这个不能不防。”

    “嗯,那就改,反正大家也都没休息呢。”冈萨斯是个服从性很好的战士,这一点不容置疑,“主人不说,我也觉得心底有些不安,总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

    “不错,那是战士的直觉,要重视。”老罗拍了拍冈萨斯的肩膀,然后指着周围对众人说道:“我需要你们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晚上照明的火把要放到八十步以外去,营地内要尽量靠着后边的斜坡,那里估计不会有骑兵过来。”

    “骑兵?”刚被夸奖的冈萨斯被老罗的话弄得一愣,“老板你是说骑兵?”

    “没错,夜晚有人过来多数可能是救走旗杆上那个家伙,”老罗顿了顿口气,“但是以奥古斯都的地位他会只是甘心救走自己的侄子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一个总督向商人妥协?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依照对方的地位,对一个冒犯自己的小人物,对方可能会趁机下狠手,然后嫁祸于人,同样可以给赫克斯一个教训。”老罗的猜测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奥古斯都没那么大的魄力,做事的却是一个胆大的奴仆,不过这并不影响防御计划,“所以,必要的防备必须有,大家都要动起来。”

    “主人,您说吧,您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冈萨斯对老罗的忠诚是最高的,马上大声应答。

    “笨蛋,自己想一下,防御夜晚的骑兵,该怎么做?”忠心遵守命令是好事,但老罗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都是只懂得执行命令的木头人,那会把自己累死的。

    可惜,过了好一会儿,这些家伙也没能想好怎么有效防御,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夜袭都是很少的,因为很容易产生混乱,误伤自己人,同时作战的方法也大多是刀剑相拼。

    没法子,老罗只好自己指挥着众人一步步更改营地的格局。

    所有住人的帐篷都分布到斜坡下,那里的后面就是河水,马匹和骆驼被安置在河边,骑兵肯定不会从那里过来,前面预留一些空账篷用来混淆视线;夜晚防御照明的火把全部移到八十步开外,内部只有取暖用的篝火,这样就把警戒范围扩大,同时可以趁夜色隐蔽自己,防御火箭突袭;在几个估计最有可能受到攻击的方向布置陷阱,可惜时间不够用,不过老罗的法子比较阴损,他叫众人用铁铲挖了一些比马蹄稍大的及膝深洞,这东西挖起来简单,而且速度很快,表面在找些枯树叶略做伪装,夜晚的时候绝对难以分辨。

    除了这些防御的设施,还需要有反击的方法,仓促之下骑马与对方对攻是最不智的办法。弓弩算在内,还有什么?投矛,或者斯坦的抛斧,这个时候冈萨斯想起了一个东西,希腊火。

    希腊火这个东西就是石油的最早应用,早在公元前希腊人就用未提炼的原油来对敌,罗马人同样用这个东西来对付阿拉伯人,然后被阿拉伯人学去后在恒罗斯对付唐人……

    老罗拍拍脑袋,夸奖了冈萨斯几句,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从空间取出一些木桶装的原油,这是在雅典时候收集的货物。不过怎么应用这个东西就需要有些计较了,有人说撒一些在外围的地面上,届时用火箭引燃,不过这个法子太浪费了些,也只是起到隔绝敌人的作用,同时还不灵活。一个简单又灵活的法子被想了出来,最简单的陶罐,灌上原油,点燃了投掷出去,不过这个东西必须小心,一个不好就会伤及己身。

    防御的筹备告一段落,老罗命令除了值夜的哨兵所有人合衣休息,兵器尤其是弓箭就放在身边,随时准备醒来作战。不是战士的艾尔黑丝恩等人都被限制晚上的活动范围,一切都是为了安全来准备。跃跃欲试的李姌也被老罗打发到了后营,至少维护后阵的人还是需要的,他就从来没有过逃跑或者求助别人庇护的念头。

    安抚住了众人,他自己是不准备睡眠的,其实按照他的身体素质,几天不睡什么问题都没有。

    作为军镇的安卡拉,没有华灯初上的景致,何况整个西方还没有路灯这个概念,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夜晚薄雾沉降,不远处的棱堡的火把影影绰绰,营地的周围倒是火光闪亮,营地里面篝火却暗了,供休憩的帐篷都隐蔽在夜色之中。

    闭目养神坐在帐篷的开口处,铁胎弓就放在老罗的身侧,不需要箭壶,箭支则就在空间中,可以随手调用。他的精神力如今已经可以感应方圆百米的一草一木,自从修炼景源秘术感应到精神力的存在,他的精神力这一阵提高很快,白天有视觉的干扰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这种静谧的黑夜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功效。

    有时候,老罗觉得世界颇为神奇,自己本来是一个铁血的军人,如今算是什么?旅行者,还是修者?道家?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和这些事物沾边,要知道后世可是科学这种概念统一天下的世界,而他也是用科技的产品来作战的军人,如今却要凭借身体的本能来征战,和一切原本认为是迷信的东西纠缠在一起。

    人的际遇,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说清楚。

    思绪如同丝线,缠缠绕绕,值夜的战士换班后,一切都沉寂下来的时候,老罗隐隐的感觉远方的有了些不一般的动静,不是精神力的感应,而是地面的一点点震颤,远在千米的感觉。来了吗,老罗暗自对自己说,那就看看什么阵势吧,也好给自己这些手下历练一下。

第十九节 震惊

    赫克斯今年四十三岁,二十年军伍生涯,经历了多次拜占庭帝国与阿拔斯王国的战争,还有和东部几个高加索部族甚至波斯人部族的战争,更不用说与东南的法蒂玛王国,他的从军经历,基本就是近二十年拜占庭东部的战争史,从一个普通的商人儿子走进新兵营开始,每一次的战斗都是血水与汗水还有泪水浇灌的成果,每次战斗都是比身边的袍泽更加用心才得以存留。

    直到他一步步走入将军的行列,直到他踏上治安官这个岗位,他深刻的知道这一切得来的不容易,所以他每时每刻无不兢兢业业,这是他人生的一个巅峰,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不知道的黑手拉入深渊。

    他刚刚把奥古斯都·法瑞尔这个名义上的总督架空,那些贪婪的同僚如同秃鹫一样正在四处观望,一旦他的举措稍有不慎,那么就是他从山巅摔下去的开始。

    所以,尽管他与老罗在晚宴上颇为惺惺相惜,但是涉及到军事调动,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即使他早就猜到奥古斯都会有所行动,即使他知道奥古斯都有个阴险的手下名字叫做克努亚,即使他知道知道那个巴托尔会遇到突袭,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在他看来,老罗不过是一个幸运的有点实力的转业军人,空有武力走不远的,不过如果他没了继续远行的力量的话,或者可以成为自己的手下。

    夜晚广场上的骚动,早在赫克斯的预料之中,老罗的营地当然在棱堡的视线之内,但是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是不适合出动士兵的。所以在老罗与夜袭者战斗的时候,赫克斯只是被卫兵叫上城墙观望了一会儿,夜间的雾气下看不清楚,但是从远处传来的奔跑的马蹄声,赫克斯可以准确的猜测出大概有至少四百骑兵,在他的概念里,即使老罗有一百手下还有壕沟做防御,也是抵不住夜晚的突袭的。所以按照拜占庭教会的习俗,他只能无奈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嘀咕一声“愿上帝保佑他们。”只是不知道他是对城下那个营地的祝福,还是对自己劳而无获的感慨。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变成了鱼肚的白色,然后远处的山峦映射出灿烂的红光,夜间的雾霭在丝丝散去,朝阳从远处的山峦中间跳了出来,开始重新把光辉洒向这片高原。

    广场区的商人或者公民们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老罗的营地内也是同样忙碌的景象,只是营地周围布满了夜间遗留下的血腥——遍布的马的尸体和人的尸体,它们就像森林中枯朽的腐木一样杂乱无章,也向旷野里的石头一样坚硬的毫无声息,如果不是被鲜血浸润的地面说明夜晚这里曾经有一次征战,或许会被远处观望的众人当作往些年常会看到的乱葬场。

    周围所有有用的东西——兵器或者铠甲还有马具都被老罗的手下收集起来了,这是斯坦这个北欧海盗最喜欢做的事情。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斯坦就请示了老罗带着后勤队的一众属下开始打扫战场。然后他就像一个收割完庄稼的农夫,争取把所有散落在田间的麦穗都要归仓一样,驻留的马匹,散落的兵器,最关键的是他夜间抛出去的斧子还有死尸身上的铠甲,甚至它们身上的钱袋都是斯坦的收集品。

    老罗则一边好笑的看着斯坦大叫着腔调怪异的拉丁语指挥人收敛物品,一边同样叫人把夜间挖掘的马蹄坑填补上,至于这种战术可以保密多久,他并不在乎,不过是一种职业惯性罢了。

    当然除了死的东西,活的马匹,还有半死不活的东西存在,包括被老罗射穿了双腿的克努亚还有几十个侥幸生存的伤兵或者伤匪盗,匪盗们身上穿着破旧的皮袄,他们的服饰都很杂乱,不过依旧可以看出他们的职业。同样可以看出职业特性的是那些伤兵,尽管他们身上的不是全新的制式军服,但是从铠甲和兵器以及脚上的靴子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些家伙的伤势不算严重,可是也不轻松,虽然身上没有大的伤口,但是被踩断胳膊或者腿,或者撞断了肋骨之类,又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连说话都有气无力。老罗可没有那个善心给他们治伤,只是叫人把他们拖到旗杆下重新摆放,至于他们身上的盔甲?拜托,那是战利品。

    即使是拜占庭帝国的元老会所有元老全部在场,也不能剥夺战士的战利品,至于那些伤兵或者死去的士兵的身份,同样不会有人会认同。否则,士兵袭击治下的商队,这是个最大的丑闻,没有那个将军或者官员会承认这一点,尽管也许他们背地里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整理战场用的时间并不长,吃过早餐,李姌和李湛张卢还有艾尔黑丝恩几个没有参加战斗的人出来观看了一下,老罗考虑到这个年代的人也是多次见过血腥的,所以也没有拦阻他们。

    己方轻伤十几个,敌方损失数百人的战损比,让众人啧啧称叹,倒是旗杆下摆放的一众伤兵让这些人皱起了眉头。李湛和张卢还是东方的思维惯性,“三郎,为什么还留着这些俘虏,还有伤兵?”

    “嗯,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老罗也有些头痛这些人,杀了不可能,不杀就有可能泄漏自己的作战秘密。

    李湛没什么犹豫的直接说道:“他们既然敢来袭击我们,就没必要保留他们的性命,要我看全杀了。”

    老罗没想到李湛会有这样的建议,不过东方的战争很少有保留俘虏的习惯,这个倒是事实。旁边的艾尔黑丝恩则是沉默不语,也许是想看看东方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正在犹豫着,旁边的李姌说话了,“三兄,要我看,也许可以按照罗马人的习惯让他们赎回自己,杀戮有的时候会留下不好的口碑。”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老罗是没兴趣做杀死俘虏的事情的,所以李湛的建议他根本不会考虑,但是李姌有这样的建议却让他有些兴趣。

    “因为,”李姌突然有些害羞,老罗的眼睛紧盯着她,而且即使在工匠营也不会有她的说话余地,“你知道的,我有个罗马人的老师。”

    “嗯,那就这样吧,给他们治疗伤势,然后告诉他们缴纳赎金。”老罗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他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是在考验自己的头领是否是一个残暴的人吗?好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头领过于冷酷没有人情味。随后看到好多战士的领队也在,他心情放松的说道:“至于每个俘虏的赎金定额,斯坦来做决定。”

    “hoo!”兴奋的大块头又有了一项新工作,还是他最喜欢的工种。

    周围的人都清楚这个家伙原本的职业,也不禁有些好笑。

    给俘虏们治伤的工作是赫尔顿这个家伙和另一个叫做海顿的诺曼人来做的,赫尔顿这个做过商人的家伙算是见多识广,海顿则是斯坦后勤队伍中的一员,原本就是角斗士队伍中擅长疗伤的好手,在雅典的时候老罗又培训了他几天,现在队伍中轻伤之类的小事情基本都是他来负责解决。

    堆在旗杆下的伤者其实伤势都不重——严重的早在夜晚的时候已经因为冰冷和失血死掉了,但是也有很多个骨折的伤患是海顿解决不了的,所以只好老罗来出手解决,谁让他开口说了给俘虏治伤呢。

    在老罗给俘虏治疗伤势的时候,赫克斯出现在了营地外面。

    其实赫克斯本来是不想来的,按照他的想法,老罗这个前一天傍晚和他共进晚餐的人,应该已经死于晚上的战火了。只是早上他还没有吃完早餐的时候,卫兵紧急向他报告,事情的结果与他预料的恰恰相反,老罗和他的战士仅仅付出了十几人的轻伤就消灭了夜袭的敌人,听到消息的赫克斯直接没有了吃早餐的兴趣。

    等赫克斯到达老罗的营地外面的时候,这里早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根本无法从战场的痕迹来分辨交战的过程了——战士们在早餐后把死尸重新归拢了一遍,以免遗漏未曾发现的战利品,在老罗的纵容下,现在的战士们基本都被斯坦感染了,搜刮战利品就像寻找宝藏一样令人着迷。

    “我的上帝,巴托尔先生,您和您的战士可真是强大。”赫克斯说话的腔调在老罗眼里简直就像教会里的修士,他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上帝降临人间那样惊讶。

    当然老罗也不会一点不掩饰心中的失望和厌恶,他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赫克斯阁下,早上好。您看我们这里麻烦真是够多,夜里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群野狗,还好我们的刀子够快。”

    “我的上帝,您说他们是野狗?不不,这是安卡拉周边很嚣张的一伙马贼。”赫克斯在查看尸体的样子,他分明看到了一些明显是安卡拉士兵的服饰,但却没有一丝反映的把他们和那些穿着羊皮袄的家伙统称为马贼。

    “好吧,他们也许是马贼,”老罗也不揭穿他,接着指着旗杆下的伤兵俘虏们说道:“我这里还抓获了一些试图解救安提亚诺的家伙,他们可是和马贼一起来的,也许可以正面奥古斯都阁下在勾结马贼?”

    “这个……”被老罗的战果惊住的赫克斯还根本没有考虑到老罗的这个想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按照罗马法,与匪盗勾结的官员将不再适合作为官员,视情节剥夺起贵族身份。”

    “好哦,那么接下来就看赫克斯阁下的了。”老罗不无兴奋的说道,这样的话自己会少很多麻烦,而且赫克斯这种已经踏上政坛的人物,并不适合过份接近。

第二十节 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法瑞尔是那种典型的罗马式贵族,他喜欢学习如同古罗马时期的贵族一样的披肩长袍,还有半赤膊的展露身体的健美,可惜这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冬季根本无法实现。他的家族派他来到这个东方的重镇,希望他可以历练得独挡一面,可惜本地的军方扶植了赫克斯这样一个家伙来对抗他。

    即使他有君士坦丁堡的诏令也无法令他获得人心,被排挤的奥古斯都开始颓废,不是自暴自弃的颓废,而是无法意气风发的压抑,换句平实的表述,就是志大才疏。

    当接到克努亚汇报自己的侄子被抓时候,奥古斯都的第一反应是麻木,被赫克斯打击的多了,他都有些失败的惯性了。等克努亚走后,盐商们也去休息了,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垃圾行商竟然敢惹自己法瑞尔家族?敢惹自己这个安卡拉总督?

    火气上涌的真的想马上返回安卡拉,带兵把敢欺负自己侄子的行商全部挂上绞刑架,可是夜晚高原的冷空气抹灭了他的激动。冰冷和疲惫还有黑夜是他最大的敌人,他的喜欢享受的本性在灵魂里泛起,一边是温暖的帐篷,一边是冰冷的黑夜,他在床榻上徘徊直到天明。

    然后是几个从安卡拉逃回的人来向他汇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他的手下克努亚带着一大群人夜袭那个行商,结果失败了,数百人被杀死。要知道这个时代即使一场大的战役下来,伤亡也不过千人,仅仅是一次小规模的夜袭,那些人连逃走都做不到。

    奥古斯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在变冷,他甚至都没有精力去惩罚那些逃兵。如果现在在君士坦丁堡就好了,可是,安卡拉的事情必须面对,法瑞尔家不会接受只懂得逃避的懦夫成为家族的子弟的。

    思前想后了好久的奥古斯都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的命令仆人赶着华丽的马车踏上了回程。

    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晃晃悠悠的马车才带着奥古斯都总督大人回到安卡拉。忧心忡忡的奥古斯都看着周围的路人,仿佛听到他们在背后议论着自己的失败,他的那张脸就显得更为苍白。作为一个资深政治世家的子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在就是必须前往刑场的囚徒。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回到他的总督官邸更衣着装了,命令赶车的车夫直接到那个所谓行商的驻地,他怎么也要看看弄得他如此狼狈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模样。

    当奥古斯都到来的时候,老罗正有些无所事事的陪同赫克斯闲聊,经过了前一晚的惺惺相惜,还有一个夜晚的事情,老罗再也找不到那种纯粹的军人之间的对话感觉。赫克斯也不再像头一个晚上交流时那样直言不讳,而是转弯抹角的试图探寻老罗这伙人胜利的秘密。所以奥古斯都的到来,对老罗来说是一个解脱。

    高耸的旗杆下,上面挂着几乎陷入昏迷的安提亚诺,老罗身边是赫克斯,面前是安卡拉的总督奥古斯都,这是有点戏剧性的一个场面,老罗暗暗的对自己说。

    “您就是安卡拉的总督奥古斯都阁下?”老罗的问话不是那么客气。

    “你这该死的贱民,要向总督阁下行礼,要恭敬!”奥古斯都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个打扮得很花哨的年轻男人说话了。

    “向一个欺凌商人家眷的无赖的叔叔恭敬吗?还是向一个与盗匪或者马贼勾结的总督恭敬?”老罗甚至没看说话的小丑一眼,眼睛里面带着寒意俯视着面前的总督阁下。

    “好吧,我承认是我的人做错了事情,”奥古斯都的表情很苍白,站的笔直的身躯还保留着罗马贵族式的尊严,金色的短发服帖的附在头上一丝不苟,不过他的眼睛去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老罗身后地上的俘虏,“我的奴仆,相信赫克斯阁下应该认识克努亚误解了我的命令,同样我会因此赔偿阁下的一切损失。”

    老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赫克斯口中所说的那个总督?或者这中间有什么差错?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治安官阁下。

    “没错,巴托尔先生,那边双腿被包扎的那个就是总督阁下所说的克努亚。”赫克斯一时也搞不明白,不过话语中证实了对方没说假话。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总督阁下没说错,是我自作主张袭击阁下的。”

    说话的正是奥古斯都口中的克努亚,也就是晚间可以被老罗双箭射穿大腿的人。赫克斯治安官在旁边说话了,“即使如此,按照罗马法,奥古斯都阁下也逃脱不了治下不严的罪行,何况克努亚是你的奴仆,他的陈述并不能作为在长老院那里的证词。”

    “治安官阁下说的没错,”奥古斯都眼中闪现了一丝喜色,脸上却神色不动的说道:“我会提供有效的证词来证明我从未说谎。”

    “好吧,这中间的事情我一个行商就不参与了。”老罗听出了中间的蹊跷,不过这不关他老罗的事情,撇清才是他应该做的,“赎回俘虏的事情请与我的手下斯坦来说,至于旗杆上这位安提亚诺·法瑞尔先生,也请总督阁下和治安官阁下早日给一个答复。”

    “好说,好说,就依照巴……巴托尔先生对吧?”奥古斯都简直有点喜形于色,看到老罗的点头后,紧跟着就来了一句,“就依照巴托尔先生所说,一切会在午饭前解决的。”

    赫克斯的表情则越来越疑惑,却也没有任何话好说,如果他晚上曾经派人来救助老罗的队伍,那么这会儿可能会有些不一样,但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事情竟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老罗带着有些疑惑的斯坦还有阿尔克以及随时待命的奥尔基返回自己的营地。

    斯坦最沉不住气,本来以为总督肯定不会接受他要的赎金价格,结果对方却没有一丝还价的意思,反而在最短的时间直接把赎金交到了他的手里:“老板,那个总督有古怪,这事情感觉好别扭。”

    “没错,那个白脸的花花公子经常盯着俘虏看来看去,肯定有问题。”阿尔克的眼神最敏锐,直接发现了总督阁下的纰漏。

    倒是奥尔基经常不言不语,不过执行力还是不错的,因为经常待在老罗身边,他现在考虑事情是以老罗为中心的,“要我看,想那么多没什么必要,无论是赫克斯阁下,还是奥古斯都阁下,和我们都没有关系,老板的意思是尽快去东方,没必要和他们交往太多。”

    走在前面的老罗当然听到了三个人的对话,心中倒是对几个人非常满意,“你们说的都没错,那些俘虏我们都没有审问过,所以其中除了那个克努亚,肯定有别的重要人物被疏漏了,而且这个人赫克斯也不了解,却是可以帮助奥古斯都。”

    “那么,老板我们要的赎金岂不是太少了?”斯坦有些不甘心了,他可是北欧海盗的性子,什么时候看走眼了。

    “呵呵,”老罗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这个大家伙,“斯坦,别太贪心了,二十几个俘虏,收了一千金索里都斯,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奥尔基刚才不就说了嘛,我们最重要是尽快去东方,在这里和这些政客打交道,实在没意思。”

    “老板,你昨天还看好赫克斯,为什么……”阿尔克有些奇怪今天老罗对待治安官的态度,与前一晚大不相同。

    “你是奇怪为什么今天明知道俘虏里面有秘密,我却没有告诉赫克斯,对吧?”

    “是的,老板,赫克斯这个人看着还不错啊。”

    “胡扯,按照赫克斯的地位,他肯定了解奥古斯都的脾性,也会了解晚上会有人偷袭我们,但是他提醒了吗?而且,晚上的声音那么大,他来救助我们了吗?”

    “但是昨晚你们饮酒的时候,他好像暗示了啊,还有他不是也说,晚上出兵容易造成混乱吗?”

    “阿尔克,你还是太天真了,他是治安官,几句好话就想收买我们。如果他真心想帮助我们,那么有很多办法,至少可以在前一晚就在我们旁边驻兵,或者今天一早马上就派兵过来,这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小事情。结果呢?没有吧?所以他不是我们的朋友。”

    “没错,还是老板看得透彻。”插话的是奥尔基,最近一段日子经常跟随着老罗处理事情,奥尔基的长进不小,马屁功夫也有些见长。

    “老板,那么这次的事情就这么完结了?”阿尔克有些迟疑的说道。

    “嗯,后面的事情肯定不会完结,但是基本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老罗仔细想了一下,接着说道:“赫克斯这次算是占了一次先手,估计奥古斯都总督职位保不住了,但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长远来看赫克斯这个人将来肯定会在奥古斯都身上吃亏。”

    “为什么这么说?”阿尔克有些好奇,他问的这么多,也是因为老罗在有意培养他对于情报的分析能力。

    “奥古斯都毕竟是家传身教,底蕴丰厚,所以失察罪名可大可小,总比交结盗匪轻多了,而赫克斯则是初入政坛,贪小利而忘大义,做事又不够果决,即使这次他能够成为总督,也不会长久。”事实果真如同老罗所说,等老罗离开安卡拉之后的一个月,奥古斯都去职,赫克斯继任,结果一年不到,法瑞尔家卷土重来,赫克斯被调任保加利亚防区。

    而那个时候,老罗已经在遥远的东方开始了种田生活。

第二十一节 乌古斯人

    安卡拉因为老罗这个百多人的商队,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具体的当事人却很诡异的没有人在关问,只是在上层跌宕起伏。

    当然,这就是大闹了一场之后的好处,宁教人怕莫教人爱,老罗的营地周围再也没有了敢于无事生非的混混,也没有了敢于试探的贪腐者,三百九十二条人命足够让人了解这个队伍的强大,虽然周围还是少不了好奇与探索的目光。

    这样的情况是难以避免的,在这个时代强大才是生存的基础,尤其是战斗能力的强大,才是独立存在的第一前提。

    这就是老罗的生存宗旨——不论你是谁,我先打服了你再说话,无谓的扮猪吃虎只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什么狗屁捣蛋的事儿都找上门来,还要不要做事了?当然这和李湛甚至张卢的理念是不同的,所以李湛对着老罗说:“三郎,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在一起这么多天,老罗早就了解了这几位工匠营的后裔,就是典型的后世华人思维方式,韬光养晦和气生财——说白了就是有点犬儒主义,这和张卢的家教是分不开的,而且李湛也不是纯粹的军人出身,老罗却不然,他是典型的鹰派军队作风,“湛叔,不是我们做事嚣张,您想,如果按照您的意思,和气生财,会怎么样?”

    “唔,这个,拜占庭也是文明国度,不会那么不讲道理吧?”李湛有些犹豫地分析道。

    “呵呵,”老罗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湛叔,您要知道这里不是讲究以孝治国的大唐,也不是讲究仁义礼智信的华夏,这是一个胜者为王的世界,这是一个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的地方。”

    “话语权?”这个词汇让李湛有些困惑,琢磨了一会儿才说,“三郎是指说话的权力?”

    “没错,弱者在这里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老罗顺便解释道:“如果昨天我们忍气吞声,那么会怎么样?那个安提亚诺会把我们的高头大马抢走,然后四娘也会被羞辱,那将是我们这些男人的耻辱,队伍内会人心离散,然后周围的人就会像狼一样盯住我们,直到我们这个队伍消散泯灭。”

    “没有三郎你们夸张吧,世间总是有善良的人的。”老罗说的话很大段,也很有道理,不过李湛还是觉得也许老罗说得太偏激了。

    “湛叔啊,把期望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上?那岂不是指望侩子手良心发现?”老罗知道这也许不是李湛一个人的意思,只不过张卢不好过来问,李湛问的话,只是老罗会看着李姌的面上而不会有成见。只是老罗对这样的生存概念实在有些没有耐心,所以他的态度有些生硬,“刀柄握在自己手里,总比在别人手中来得好,湛叔仔细考虑一下吧。”

    说完,老罗转身就出帐篷了,这种对话也许不会是第一次,但是老罗还是有些难以想象国人的观点。不过也许是因为说话的李湛还是背后的张卢这些人只是工匠营内部的管事,算起来顶多是民政的好手,说起对外的政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是非观。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只是李湛和张卢这样的人对自己的试探,试探自己是否可以成为领导他们的人,但是这个疑问暂时却是不能问的。

    想到回到东方,也许自己还要与人有这样的争论,他不禁有些烦躁的吐了一口气。

    “老板,是不是有些闷气?”始终跟随在老罗身后的奥尔基说话了,“不如我们去找几个向导吧。”

    没错,不论怎样,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老罗从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大不了不能合作的人到时候都打发到宋国去。想明白了这些,老罗倒是高看了奥尔基一眼,不过夸奖就不必了,“嗯,说得好,去叫几个人,咱们一起去转转。”

    说是要出去转转,也不是马上就可以动地方的,安排冈萨斯护住营地,虽然已经震慑住了安卡拉的人群,但是必要的小心绝不可少,然后才带着奥尔基,那噶,姆那奇,还有大个子斯坦一起出门,为了安全,老罗连李姌都没带。

    不是担心有事情护不住女人,而是现在这个安卡拉自己实在还不熟悉,没必要的风险还是免了吧。

    安卡拉的广场区很杂乱,不是说没有秩序,只是这里的人太过于纷杂了,帽子上缝着六角星的希伯来人,穿着宽松裙子蓬蓬头的吉卜赛人,腰间挂着弯刀横冲直撞的贝都因人,还有戴着尖顶帽子留着翘曲胡子的波斯人……所有你能想到的种族,在这里几乎都有。

    还有很多老罗也分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不过奥尔基倒是能分辨一些,那噶和姆那奇很久没跟着老罗随意行动了,也有些兴奋。

    老罗带着几个壮汉很随意的闲逛,倒也不担心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那噶,最近表现不错。”这小子终于懂得配合队伍攻击了,不再是原来那样猛冲猛撞,老罗有些欣慰的夸奖了一句。

    “呵呵。”越来越魁梧的那噶可不懂得说什么自谦的话,只是抓着自己头上的小辫子傻笑。

    “老板,那噶还惦记着他的那把大锤子呢,总说用大盾不爽利。”姆那奇在旁边揭开了他的老底。

    “嗯,配合作战确实不爽快,但是作为战士不但要懂得进攻,也要懂得防御和配合,那噶现在欠缺的就是这个。”老罗评价了一下,对姆那奇的话并不在意,两人是一个部族的,怎么也不会互相拆台,倒是如同亲兄弟一样互相敦促。

    “老板说的没错,我昨天就一点没受伤。”那噶经常把自己弄得像血人,这会儿倒有机会表现自己了。

    “确实不错,姆那奇的射术也进步很快。”老罗对这两个原本就跟着自己的人还是很关注的,毕竟从东非一路到了西亚,两个人也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自己。

    “还好了,不过有几个家伙进步更快,每次的战果都不错。”姆那奇是个严谨的性子,不夸耀也不贬低自己,总是可以找到自己学习的目标。

    “舍费尔,穆萨,还有费尔曼都是原本来自山地群落的,他们最早就是用箭术的。”奥尔基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说的几个都是原本和他一起的角斗士同乡们。

    老罗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手下还有来自山地部落的,奥尔基说的几个人他知道,却谈不上了解,看来以后还可以培养一个山地战士的队伍。他会心的冲奥尔基点了点头,远处有些喧闹声传过来,看过去却发现是两伙人在争吵,不过难以确定那是哪里的人,“奥尔基,知道那是哪里来的人吗?”

    “好像是来自高加索山区的家伙,他们是很野蛮的战士,据说他们不惧怕寒冷,另外一伙应该是乌古斯人,他们和突厥人走得很近。”奥尔基也是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惧怕寒冷?真是胡说,这片土地上有什么寒冷的?”旁边始终没插上话的斯坦有的说了,这家伙可是来自北欧的海域,那里才是真的寒冷地带。

    众人哈哈一阵笑,跟着老罗一起靠近打算去看看热闹。

    争吵的家伙确实是来自高加索山区的人,另外一伙也是如同奥尔基所说,是乌古斯人。两方都是不愿意妥协的家伙,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安卡拉的巡逻士兵,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塞尔柱人的狗腿子,凭什么你们说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想要抢劫么?”说话的人是个高大的家伙,上身只穿了一件貌似羊皮背心似的东西,下面也只是短短的及膝皮裤,身上肌肉虬结,说的拉丁文腔调很怪异,带着浓厚的卷舌音。

    “山里来的野蛮人,懂不懂得价格要商议啊?凭什么你们说是什么价格,看了就要买?”另一方也不含糊,虽然说话的人没有对方高大,但是那气势其实一点也不弱。只是他的话对应对方的的一半,却丢了最重要的一个点,塞尔柱人在安卡拉可是不受欢迎的,如果这些人和塞尔柱人扯上关系,那么他们的生意就别想做得顺利了。

    矮个子旁边的一个穿着羊皮长袍头上围着头巾的人说话了,“我们是乌古斯人,可不是什么塞尔柱人的狗腿子,买卖东西就是买卖东西,价格不合适不愿意卖,你自己收着好了,胡乱骂人是认为我的弯刀不锋利吗?”

    这话一说完,顿时两边血气上涌,乱成一片。

    两边的力量对比差不多,老罗也不担心这两方一言不合打起来波及自己,索性眯着眼睛观瞧,一边心底里琢磨这里面包含的信息。

    说话卷舌音浓重的应该是高加索人没错,后世的格鲁吉亚人的先祖,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部族,而且自己要去东方,暂时也没必要同高加索人有什么交接。

    至于另一方,自言是乌古斯人,是他们把自己和突厥人分割来看吗?历史书上的记载总是混乱不堪的,尤其是中亚的变迁,更是混乱如麻,每次一个王国的衰落,都伴随着文明的重新洗牌,原有的文字记载被损毁,新的王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重新编写历史,直接导致后世的人怎么也搞不清楚这段时间的变动。

    乌古斯人,其实他们也是突厥联盟的一部分,由于东西方文字记载的不同,九姓乌古斯与昭武九姓之间的关系很难分辨清楚。后世老罗在西疆训练机动部队时候有人说两者就是一体,都源自于大月氏,后来被划归到突厥联盟,只不过突厥实在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内部互相之间的争斗与厮杀更是司空见惯。

    老罗对这种说法倒是很认同,不过按照史书记载这个时候应该是喀喇汗王国兴盛的时候,难道乌古斯人已经准备从突厥联盟中脱离出来了吗?

第二十二节 哥舒

    “老板,乌古斯人来自东方,要去接触他们吗?”奥尔基在老罗身边日子久了,也渐渐了解了老罗的性格,所以从没有什么不敢说话的畏缩举止。

    “不,至少暂时不,”老罗恍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考虑的有些多了,至少眼前还不必考虑那么多,不过现在就和乌古斯人接触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这样,等回去奥尔基你通知阿尔克去探听一下这些乌古斯人的名字,还有来自哪里的哪个部族,带来了什么货物。”

    “是,老板。那些高加索人呢?”奥尔基的意思是想询问是否需要关注高加索人。

    老罗却没有这个兴趣,暂时来看那些卖东西的高加索人虽然有些智慧,但还是处于野蛮时期,即使未来需要招揽一些好手,但是对于这些桀骜不驯的种族还是算了吧。这个时期的人类和后世的最明显的差异就是观念上的,难以维持忠心的群落不过是给自己增加麻烦。老罗用无声的摇头来回答了奥尔基。

    奥尔基是保加利亚人,之所以问老罗如何对待高加索人,不过是觉得远去东方,多一些自己了解的人也许会好些。是人就有私心,这个老罗了解,也不打算深究,但是私心要看放到什么事情上,在东方,老罗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招纳更多的人手,只要自己想。

    那么在这边招揽太多人就是给自己的未来找麻烦了,早晚会尾大不掉。

    斯坦早把购买补给的任务分配了下去,所以这会儿他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自顾跟着老罗看稀奇。

    老罗在街面上转悠,不但是为了寻找向导,更多的是为了通过眼前这个西方的窗口城市了解如今的东方,毕竟他从没到过这个时代的那片土地,仅有的了解也都是从后世的书本和这个时代的一些人口述得来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老罗相信这个,而且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见得是真实的。作为特殊战士的老罗对这点非常清楚。

    所以他关注的是自己曾经不了解和无法求证的那些东西。比如波斯人的刀具质量如何,比如塞尔柱人的马镫什么材质,还有乌古斯人身上的衣服材料如何……所有这些东西都说明了一个国度或者一个部族的工业水平或者换一个词汇来形容,战争潜力。

    当然这些东西看到了,顶多是管中窥豹,无法求证全部的真实情况,但是毕竟亲眼看到的一个点,这样观察到的点多了,就会汇集成全面的认识与了解。

    那么,未来的很多不确定的事情也就多了一份把握。

    至于未来在东方会怎么样,老罗现在还没有确切的目标,但是指望他去做一个磕头虫,那是不要想了。

    隐隐约约地老罗对未来有些类似预知的感觉,不是准确的预言,而是对前景的一种预判,大体与军人对危险的感觉类似。自己在故土将要面对的,很可能远比在地中海这边的事情要诡秘与血腥。

    所以抵达东方之前,自己做得准备越是充足,未来也会越加从容。

    是谓,有备无患。

    观察了那么久,老罗得出几个结论,第一,这片土地还是东罗马也就是拜占庭帝国的影响力最大,从这些部族都在用古拉丁文交流就可以看出来,尽管在君士坦丁堡的流行语言是希腊语;第二,塞尔柱人虽然是个松散的联盟,但是这个联盟在走上升趋势,很多到这边的塞尔柱行商都会拉丁语,相信在东部的陆地上也同样有很多人会说汉语;第三,东方的黄种人在这片土地影响力在衰退,宋辽两国比着对抗,不仅仅是造成了眼光狭隘,同样也使得战力越来越糟,最后才被蒙古一锅烩了。

    不是说老罗不重视自己的另一半血统,只是他对那个金戈铁马的征途早就的大帝国感到惋惜,也对那个部族到最后落下的无尽的遗憾而慨叹。

    眼下拜占庭帝国还会坚持很多年,但是从这里一直到远东这片土地却是风雨变幻,自己来了,那么这片土地就会多加一个变数,很多的东西就不会再像以往一样,所以一切都要考虑准确了。

    回到东方,带回朋友不要紧,但是带回敌人,那就是罪过了。

    老罗带着众人东游西逛,倒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不是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却是真的好东西,各种西方的作物种子,除了粮食,还有一些蔬菜种子,香料种子,虽然没有多全,但有很多却是目前东方没有的东西。老罗的空间里面已经收集了不少,加上这些估计差不多要把后世可以见到的植物类别收集齐备了。

    那噶和姆那奇是早就了解老罗的习惯的,早在非洲草原上的时候就是如此,在开罗也是这样,所以在安卡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奥尔基却在老罗的举止中看到了一些不同,这并不是军人的习惯啊,难道……不能不说能够跟在老罗身边,奥尔基就是个不同一般的人,同样是心思缜密,他比姆那奇考虑得更多一些。

    当然,对于老罗来说,只要没有威胁,手下想要有作为都是好事。

    而这些心思却是不必说出口的。

    第二天的时候,阿尔克的探报出来了。安卡拉看着很大,人也很多,其实对比后世来说就是个中等规模的镇子,老罗都怀疑这里的总人口是否达到三十万,所以很多事情早上发生,很可能到晚上就是众人皆知了,尽管没有后世的通讯设备,但是绝不能低估口口相传的力量。

    阿尔克打听到的消息很杂,不过也很全面。整个安卡拉有三只号称是乌古斯人的商队,分别都来自不同的部族。其中一部是来自北边冻土带也就是后世叶尼赛河畔的黠戛斯人,一个是依附于拜占庭的可萨人,最后的就是老罗见过一面的葛逻禄人。

    老罗听到这个介绍,心中大概有点印象,可以说这些部落在华夏的历史上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黠戛斯人在历史最为悠久,从西汉时期就有了记载,据说汉将李陵曾经在这个部落生存,唐时也有记载说是回归认亲,唐末年的时候还曾有皇帝给黠戛斯人首领册封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吃大户”的贫困部落,没什么生存原则,就是随风倒的那种。

    至于可萨人,就有些可悲了,他们是本来是九姓乌古斯人的一部,但是因为信仰犹太教的关系脱离了联盟,靠向了拜占庭,在老罗知道的后来历史里面,一百年后,他们会在拜占庭人和基辅罗斯人还有塞尔柱佩切涅格人的围攻下灭族。

    最关键的是葛逻禄人,这是个随风倒的多面派部族,突厥汗国兴起的时候从属于突厥,薛延陀汗国兴起时从属于薛延陀,大唐最兴旺的时候又倒向了大唐,结果恒罗斯之战时候,葛逻禄人直接给了大唐的背后一刀,投靠了阿拔斯王国,然后全族改信了伊斯兰教,现在阿拔斯王国走向衰落,他们又在开始活跃起来了。

    墙头草从来是让人看不起的,所以他们始终没能成为一个可以独立立国的部族,他们始终在依靠别的部族来生存。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点,这是李湛和张卢他们这些工匠营的后裔最痛恨的一个部族。

    但是这会儿的葛逻禄人与部分西迁的维吾尔人在七河流域建立了喀喇汗王国,所谓七河流域就是指汇聚流向巴尔克什湖的七条河流所经过的区域,主要就是后世的阿富汗地区。

    阿尔克去打探的这伙葛逻禄人就是从喀喇汗王国过来的,全队大概不到三百人,带头的就是老罗曾经在现场看到要亮刀子的高个家伙,是三姓葛逻禄人中踏实力氏族的,名字叫做什么粟米菲罗,据说还是部族中什么长老的后辈。

    他们这次过来是购买铁矿石和粮食的,前日众人看到的就是这些葛逻禄人正在与高加索人争论矿石的价格。听着阿尔克的诉说,老罗不禁感到好笑,葛逻禄人骑驴找马,七河流域本身是有铁矿分布的,可惜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不懂深处铁矿的开采,当然也许是铁矿勘探和开采的难度比较大的关系。

    不过这个还是暂时不能和阿尔克明说的,随着阿尔克的解说,他们带来的货物倒是引起了老罗的注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粟米菲罗这伙人带来了至少四百人的奴隶,说是奴隶,其实都是在部族争斗中的失败者,阿尔克说的其中一部分人据传是来自哥舒部落的。

    哥舒部落这个称呼,老罗是从唐时将领哥舒翰这个名字才知道的,他当兵的时候,闲来无事还特意查询了这个部落的历史。哥舒部落原本是西突厥的一个部落,后来在唐贞观年间**王族随着颉利可汗被俘虏而整个崩溃,阿史那贺鲁又葬送了西突厥的王庭,哥舒部落归降了大唐,大唐李氏皇族善待外族是有名的,哥舒部落也就此安定,后来才出现了哥舒翰这样一个大唐外族将领。

    不过随着玄宗年间,安史之乱以及哥舒翰的死亡,史书中就再也没有了关于哥舒部落的记载。

    老罗对此也表现的很疑惑,“阿尔克,关于这个哥舒部落还有别的信息吗?”

    “告知消息的人只是说所有奴隶都是战败被俘的家伙,不过我留意了一下,那些奴隶虽说瘦了些,但是看体型都是战士出身。”阿尔克也有些为难,这些外族人的内部消息其实很难在短时间内打探到的。

    “嗯,这样吧,你找几个家伙出面,把那些据说是哥舒部落的人买下来,”老罗也理解他这个难处,所以想了这样一个法子,“我们这些东方面孔的人就不出面了,你可以叫上斯坦一起去。”

    阿尔克应声去了,老罗倒是不担心他把事情办糟了,只是有些惦念这个哥舒到底是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样子。

第二十三节 哥舒烈

    其实东去的路也不见得一定要有向导,至少老罗从来不为安全的事情担忧李湛和张卢等人对东行的路也不是完全不清楚。

    老罗要找向导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了解东部沿途的各种势力分布,而李湛这些工匠营的人更多是熟悉阿拔斯人和内部情况,也许工匠营内部有熟悉东行路上的事物,却不见得能被老罗所用。

    阿尔克的效率很高,外加斯坦这个海盗出身的家伙,赎买奴隶的事情办得很利落。

    老罗自己不想出面,首先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血统夹在中间产生不好的影响。因为无法确定葛逻禄人对汉人或者说唐人的看法,也懒得去试探别人的心意,对老罗来说,也许在不久的未来,多数突厥人都会是自己的敌人。

    赎买的哥舒部奴隶总计只有十一人,领头的是个年约三十多的瘦长汉子,满头杂乱的棕色头发,外加身上污浊的袍子,看起来分外落魄,估计身高一米八多些,看着甚至有些皮包骨的感觉,高鼻深目,的确不是华人的血统。其余的人外貌和他都有相似之处,只是在年龄上要少上许多,看起来这是一个家族的,或者至少是血亲。

    阿尔克带着这些人进入营地的时候,老罗正在和李湛张卢李姌还有艾尔黑丝恩等人一起围着篝火闲聊。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老罗却是最显眼的,不是因为他脸上写着主角二字,而是从所有人的表情来看,老罗最从容,也具有最大的气场,这一点瘦的快要皮包骨的哥舒烈感触最深。

    游牧部族的内部斗争最残酷,这是所有突厥联盟部落中最真实的写照。自从两百年前哥舒翰带着哥舒部族走上巅峰,又随着哥舒翰死于大唐内部的战乱,哥舒部落就在一直走下坡路,从上万人数千战士的大部落,到四处被排斥的中等部族,再到如今分崩离析的惨状,

    哥舒烈今年三十四岁,经历了哥舒部落走向灭亡的最后三十年,眼看这部落中的族人离去,眼看着族老叹息昔年的辉煌和如今的人口凋零。周围的草场被侵占而无力还手,想要迁徙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可以存身的地方。无论是水草肥美的草原还是只有枯草和乱石的旷野,到处都是两条腿的荒狼,没有了自己的力量,不知道谁可以信任,不知道谁可以作为臂助。慌乱的三十年,直到最后一支族人被打散,然后自己成了葛逻禄人的战俘。本以为会被直接杀戮,结果并不清楚什么缘由浑浑噩噩地被拉到了这个罗马人的地方作为奴隶出售。

    然后被阿尔克这个打扮怪异(西哥特人)的家伙赎买,然后在一个比棕熊还高大的家伙(斯坦)押送,来到这个看起来满是战士的营地,在哥舒烈看来,这个营地的每一个战士都不输于自己,那么这里的主人购买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他知道在突厥联盟,没用的奴隶甚至不如牛马的待遇,心底的悲凉让他目光更加呆滞。

    直到他被带到篝火前,看到老罗和周围的众人。

    一个常年奔走在荒原上为自己部族谋生的人,基本分辨不出人的地域区别的,但是老罗和周围李湛张卢的肤色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尤其是李湛和张卢的发髻更是特征明显——唐人!是的,祖上有传只有唐人才是这样的装束,为首的高大男人虽然没有发髻,但是说话的语言明显就是记忆里的唐话。

    哥舒烈没用人指教,直接双膝跪地扑倒在老罗面前,沙哑地喉咙中迸发的是很不熟练的汉话:“哥舒部……烈,见过唐人主人。”

    阿尔克带着人回营地,老罗是远远地注意到的,但是这个瘦长的男人直接跪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令老罗有些吃惊,当然还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口中的话语。

    “哥舒部……烈?”老罗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男人,他的身后是一些看着比崔十八郎还年轻的人,同样的衣不蔽体,瘦弱的没有生气,茫然的看着他们地上的男人,“哥舒烈,是吧,你可以起来了,下次不用行这样的礼节。”

    老罗的话是用汉语说的,哥舒烈当然听得懂,自己的判断没错,他暗自告诉自己,这是祖上最荣光时代所依靠的那个部族的人,那么选择这样的人作为主人就不是什么耻辱。他慢慢的爬起身,弯腰用哥舒部的最尊贵礼节行了一个礼,“遵命,我的主人。”

    老罗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哥舒烈还有他身后的人,“哥舒烈,接下来你要听从我给你的安排,先去洗漱更衣吃点东西,然后我有话问你。”

    “是,主人。”哥舒烈这会儿的心中只有欣喜,这是一个慈悲的人,自己和儿子还有几个年轻的族人可以活下来了。

    “斯坦,带着他们去洗漱,用从雅典带来的皂粉,还有,给他们找合适的衣服,旧的衣服就全部烧毁吧。”老罗的命令肯定会得到百分百的执行,哥舒烈这几个人的现状也实在不合适做什么。

    等到斯坦应诺带着人退下,张卢有些疑惑的问道:“三郎,那是哥舒部的?”

    “没错,昨天偶然遇到的一伙葛逻禄人手里的奴隶,我叫人买来的。”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与葛逻禄人打交道不适合华人面孔出现罢了。

    “哥舒啊,昔年哥舒翰是大唐的勇将呢,如今大唐早就没了,哥舒部的人居然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张卢有些感慨的说道。

    “三郎,你是说从葛逻禄人手里买的?”李湛显然听到了葛逻禄人这个词汇,等问话被老罗确定后,接着说道:“葛逻禄人最是首鼠两端,当年若不是他们背后一击,工匠营也不会沦落到成为阿拔斯人的俘虏。”

    “没错,可叹工匠营内居然还有人想着投靠突厥人,却忘记了都是突厥人中的葛逻禄部害得大家百多年不能回到家乡。”张卢也是满脸的痛恨。

    旁边的艾尔黑丝恩则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能询问老罗其中的原委。

    不提老罗怎么和艾尔黑丝恩诉说东方的事情,只说哥舒烈回转身,跟着斯坦,那么一瞬间,这个很久没有泪水的大男人突然泪如雨下,他身后茫然跟随的少年纷纷追上来扶住他的手臂,旁边一个和他身形仿佛的少年低声问道:“阿父,你怎么了?是这里的主人欺负你吗?”

    哥舒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儿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不,戈什亚,我们找到生路了,是二百多年前,翰祖追随的天可汗的后人。”

    “阿父,你是说东方的唐人?”哥舒翰的故事在整个哥舒部落都是人人知晓的,天可汗更是只有大唐皇帝李世民曾经被尊崇的称号,所以戈什亚知道这些并不为奇。

    “没错,就是大唐的后人,哥舒部落最辉煌时期追随过的人。”哥舒烈身上仿佛重新有了力量,身边的几个少年也开始交头接耳。

    “可是阿父,我听说,大唐已经灭亡了,现在那片的东方仍旧在不停的战乱。”苦难与贫穷磨难下的孩子都成熟的很早,戈什亚更是如此。

    “不用担心,孩子,草原上无论哪个部族都有兴衰的时候,东方也同样如此,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哥舒翰的眼神不再迷茫,反而很坚定的对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周围的年轻人说道:“你们没注意到这里的主人是个很高大的战士吗?我猜测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奴仆。”

    “长生天在上,他们可真高。”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没错,而且非常强壮,看他,比草原上的棕熊还要强大。”说话的孩子指着前面的斯坦,有些畏惧的说着。

    仿佛看到了有人指向自己的斯坦猛然回身,龇牙一乐,把那个孩子吓了一跳,瓮声瓮气的用刚开始熟练的拉丁文一字一句的说道:“主人是个伟大的战士,我们都是他的仆人,来到这里是你们的运气,不要多想,努力用心做事就够了。”

    “是,谢谢你,请问怎么称呼?我叫哥舒烈。”对方是在提点自己,而且这个大块头看着并不凶恶,哥舒烈很清楚这一点。

    “叫我斯坦就好,”斯坦懂得一些汉文,却听不懂哥舒烈几个人刚才说话用的突厥文,不禁有些疑问,“你们是主人的族人吗?怎么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不,我们不是同族,”哥舒烈有些羞愧的说道:“二百年前,我们祖先曾经是主人的皇帝后人的追随者,只是……”

    “哦,我明白了……这里也有一些主人的同族,不过主人是绝对的首领。”斯坦虽然出自北欧海盗的群落,但是对争斗和族群的分化见得更多,所以对这些事情非常敏感,这个队伍虽然构成复杂,但是却并不混乱,他很喜欢这样,可不希望有不好的变化,“注意不要随意听别人的指挥,这里只有主人能够带领我们生存和荣誉。”

    “是,谢谢你,斯坦。”哥舒烈当然明白,每个种族内部都有内争存在,这点在草原上司空见惯,跟随了错误的人,带来的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嗯,你明白就好。”斯坦仔细看了看对方的眼睛,点点头接着说道:“好了,去洗澡,每个人都要认真点,包括头发,所有地方都洗干净,主人讨厌邋遢的行为,快点,你们的衣服都不要了,有新的给你们!”

    听着斯坦的叫嚷,哥舒烈带着十几个年轻人都开始脱衣冲进水池,在温热的水中用力的搓洗身上,随着身上污秽的去除,他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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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佣兵罗开先非洲任务中遇到意外,穿越时空到千年之前的非洲,周边都是黑漆漆的部落野人以及草原猛兽,偶遇乡人也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群体,该怎么生存下去?即使他是个兵王,个体的力量同样微不足道,更何况在没有归属感的非洲。所以……回故乡吧。
陌生的城市中,他是不受约束的野蛮人,拐走法蒂玛人的大科学家……搬空君士坦丁堡的学术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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