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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行者雷昂     跳跃一千年txt下载     跳跃一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节 贴心的

    什么时候都是这样,面对选择的时候,有人保守就有人激进,程守如装傻,周泽平卖萌,不过都是选择罢了,老罗当然也就心里有数。

    冈萨斯拉着海顿以及其他几个人一溜烟似地滚蛋了,打发走身边跟着的护卫们,老罗和姆那奇到了童子营外围。

    “姆那奇,你着急立功吗?”对这个心细有耐心的马赛黑人,老罗还是很欣赏的,能从一个原始部族走出来,跟得上老罗的要求——虽然不高,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姆那奇如今已经会书写简单的汉字,虽然只是用炭笔勾画,说汉话也不存在什么问题,虽然用词习惯都是跟随老罗的半吊子古文,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已经非常不错了,武技也有非常大的进步。与其说姆那奇是随从,倒不如说是老罗到达这个时代第一个学生。当然那噶也算是学生,不过身高体壮的那噶更喜欢战场杀戮,对文字则是看到就说头疼,常常在老罗跟前耍赖皮,学的更多的是战场杀戮的技巧。

    至于崔十八郎,老罗最初是把他当作子侄来看的,只不过这个小子性子太过于活泼,现在经常跟着阿尔克的斥候队行动,因为学东西的耐心不足总是担心老罗的训斥,而不怎么露面。

    “老师,我只是……”姆那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说了开头就说不下去了。他现在私下里称呼老罗叫老师,用的是拉丁语magister这个词,而很少用boss这个称谓了,这是跟着艾尔黑丝恩学的。

    “姆那奇,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安排守卫童子营吗?”老罗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得像一群小蚂蚁样的孩子们,语气有些淡漠的说道。

    “是因为我的性格比较稳,不像那噶那样冲动,而且又是最早跟随老师的人。”姆那奇看得很明白,说起来自然也不会避讳什么。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老罗肯定了一句,然后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孩子,“他们比所谓的战功更重要,将来这些孩子是我们在东方站稳脚跟的基本,至于战斗,路程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需要砍掉的脑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担心什么?”

    “是的,老师,我明白了。”姆那奇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行了,你回去吧,怎么管理手下人,不用我再教你吧?”面对姆那奇的恭敬,老罗不想多说什么,这个黑小子不像他的同族那噶那样性子直爽暴烈,反而有些古板偏软,求战的事情肯定不是他本人的想法,但是那些手下怎么管理却是必须姆那奇自己来,老罗亲自出面过问,反而会损伤姆那奇在他那一曲人中间的威严。

    黑小子姆那奇恭敬的告别自去忙碌了,远远的一个小家伙像只小老鼠一样窜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三叔叔,囡囡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老罗只好弯腰把这个小东西揽起来,如今整个大队伍里面所有人都算上也就只有这个小家伙不怕自己,“好吧,囡囡,三叔叔在忙正事,这不是忙完就过来看你了吗?”

    “嗯,三叔叔怎么没带黑云过来?还有花彪也不见了,狮子头还有豹子头一起都找不到它!”马上六岁的囡囡说话更灵活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

    狮子头和豹子头是前段日子在希尔凡平原时候收养的高加索犬中的两只,至于花彪,只要队伍停下,它就满营地转悠,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到老罗身边,而且不论老罗在哪里,它都会找得到。

    “你不是害怕黑云吗?所以我就没带它过来,花彪自己去玩了,我都找不到……不过你的伙伴都在忙,你自己跑过来了,是不是不合适啊?”对着这个小家伙说了一堆话,老罗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变成娘娘腔了。

    “黑云不就是高点壮点嘛,我才不怕它!”说完这话,小丫头就开始在老罗怀里向着周围四处查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松了一口气,“辰姐姐在那边忙,她说我总捣乱,只要别走远,不用我帮忙。”

    老罗被这个小人弄得心都快化了,辰姐姐应该是说的罗甲辰了,也是个执拗的小丫头,到了童子营后,因为组建了一个小组,现在基本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姐姐管家婆的样子,每次老罗到童子营的时候,总发现多个小组里面,罗甲辰带领的小组是效率最高的。

    “你就不能不捣乱啊?在边上看着学还不好吗?”老罗抱着小家伙一边向里走一边柔声说道。

    “我才没捣乱,本来抱着毯子来着,只是没看到路,摔了。”小囡囡说着说着嘴巴一瘪,不过到底没哭出来,只是眼睛里面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老罗心疼的不得了,这个小家伙虽然不是流浪儿,但是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同样是个脆弱的孩子,如今却已经学会了坚强,“好了,是三叔叔冤枉你了,不过下次做事情就要挑选自己能够做到的,才能不出错,还能帮到别人,好不好?”

    “好!”小囡囡的声音很脆,虽然还带着一点奶声奶气的稚嫩,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犹豫。

    “在说什么呢?这个小囡囡,半路逃跑了,是不是逃兵?”李姌笑着走了过来,望着怀抱小囡囡的老罗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囡囡才不是逃兵!我是看到三叔叔过来了……来迎接大将军!”还没等老罗说话,他怀里的小家伙出声了,而且说的非常理所当然。

    “哈哈……”包括老罗身后始终跟着的努拉尔曼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没人责怪这个小家伙,不过这种机智的回答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汪汪……”小囡囡关系最好的两只高加索幼犬狮子头和豹子头跑了过来,冲着在老罗怀里的小家伙吠叫不已,仿佛在责怪她扔下伙伴自己乱跑。因为饮食充足,短短三个月,这种高加索猛犬已经长大了许多,至少护着小家伙的安全已经没什么问题。

    老罗把囡囡放在地上,由她去和幼犬一起去玩耍,然后对着李姌说道:“四娘,这些小家伙很令人头痛吧?”

    “还好了,十几个大一些的孩子都非常懂事,能够帮忙了,小一点的也不会添乱。刚才这个小囡囡……”李姌和老罗并肩站着看着整个童子营的忙碌,很是随意的说着话。

    老罗自然的很随意的站着听身边女人的诉说,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稍微放松思绪,路上没有停歇的琐事和杀伐让他有些心理上的疲惫,总算是这个大队伍的人整体还是让人满意的。平民的迁移在这个年代是最麻烦的,一般来说,千里路途上的万人迁徙损失个千把人就已经算是成功的移民案例了,东方的历史记载上,民众的迁徙总是因为天灾或者战乱的被动迁移,没有完善的准备,人口损失就更多。

    而这次从希尔凡平原出来已经走了七八百公里,只有十几个年弱体衰的人有些身体不适,同时因为特别强调了饮食和用水的规矩,所以暂时没有发现食物中毒或者饮水不洁引起的腹泻之类的问题。

    沿途的盗匪虽然造成了一些麻烦,但也只是麻烦,骑兵校就完美的解决了他们,三五十个伤兵也多是轻伤,修整一个旬日就不会影响战力的发挥。

    “三兄!你又走神了!”李姌看着老罗,一边还用手在老罗的眼睛前面比划着。

    “哦哦,想事情想多了……”老罗愣然间醒悟过来,自己又想到时下的事情上面去了。

    “行进的事情很累吗?”

    “还好,最近顺手多了。”

    “是坦祖在阿尔达比勒给你添麻烦了吗?”

    “那算不上什么麻烦,而且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想它。”

    “还是麻烦,在阿尔达比勒的事情九成是裴家人在后面捣鬼,可是坦祖念旧,毕竟……”

    “我知道,不要再说坦祖,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坦祖当日不是那样说,对整个队伍的人心都不是什么好事。”

    “三兄想明白了就好,坦祖前几日还和我说,怕你误会了觉得长老们抓着权柄不放呢。”

    “没有,我还以为长老们会认为我对那些人处罚的过于严苛,不通人情。”

    “怎么会?唐人营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出征过,毕竟祖上都是军伍出身,对待军律还是了解的,再说三兄你制定的新军律已经轻太多了,放在以前逃兵的罪责是要斩首示众的,即使从犯也要挨上至少五十军棍,不在床榻上卧床半年别想起来。”

    “嗯,那就好!四娘你说过这个我就放心多了,误会这种东西积累起来会出事的,我又找不到时间与坦祖他们说。对了,几个老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哪里会有事情,坦祖和张家慎祖还有一些老匠人都说好呢,躺在浮空车上,什么都不用担心,睡了几觉就跑出这么远了,比在家里还舒坦呢。”

    “呵呵,希尔凡平原可不是唐人的家,我们的家在东方。等到了东方,我们盖个大房子,在自己的地方怎么摆弄都可以。”

    “嗯……”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没了,老罗只觉得沿途一路上的劳心劳累都是值得的,人活着或许不为别的,只为身边有个贴心的人吧。

第七节 添乱的

    无论什么事情,总是有好的就有坏的,,让人心情舒畅的,就有让人心烦意燥的。

    依照老罗多年的战场经历,在这个时代,数万人马纵穿整个中亚实际上和战场突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或许是烈度有所差异。

    除了小规模的土匪强盗,突厥人才是目前沿途的最主要敌人,休憩只是暂时的,戒备才是必须坚持的。

    到了拉伊城(德黑兰)这里,一路辛苦的士卒们可以休息,家眷们和工匠们却不能休息,他们需要制作一些后面路途上必须的衣物以及整修所有用来赶路的各种车子。

    老罗和各部的领军将领们也不能休息,千里奔走之后的休憩是最容易出现纰漏的时刻,拉伊城的伊朗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是该有的戒备绝不能缺少,除了值守的士卒,防备突袭的戒备队也是必须轮番在岗。

    所以老罗到了童子营巡查一番之后并不能停留,而是马上接着行走在营地各处,算是安慰人心的同时也提检各部的守卫情况。

    赫尔顿和李轩与拉伊城的那两位分别叫做巴勒阿米和穆萨的官员谈妥了,需要征集的物资按照市价在距离营地十罗马里的位置交易,粮食、草料、肉类、水囊、各类驮马全部在交易范畴,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本地产的皮毛也都被包括在内。

    而东归队伍提供的物品则是很多农用的金属工具锄头、镢头、铁铲、木轮车以及各种小型刀具等等,路上用的四**车以及偏厢车浮空车之类是不可能出现在物品清单上的。

    由于交易的物资内容涉猎广泛,交易的时间却很短,所以交易只能以巴扎或者说集市的方式进行,标示交割价格的等价物则是金银币,罗马人(拜占庭)的金索里都斯和阿拉伯人的第纳尔以及波斯人的大流克(daric)和西克利(siglos),所有金银币不分国属,完全用成色和重量计算,也没有人来说什么税收,实际上因为伽色尼突厥人还顾不上这里,伊朗人又没有了自己的政府(萨曼王朝),这里的行政完全是本地人自行其是。

    在抵达拉伊的第二天,巴扎就开始了,成群结队从拉伊城过来的伊朗人商户,还有各路的行商,都聚集在距离营地十罗马里之外的一处靠近盐湖的开阔地上,各种地方语言和手语的比划到处都是,东归队伍中的家眷和平民们也被三五成群的组织起来,来到这里交易。

    老罗也抽空命赫尔顿在这里特意大量收购羔羊皮和小牛皮、骆驼皮、狼皮、鹿皮等各种皮毛,目的是用来制作冬季来临时需要的手套帽子之类——路上士兵们需要戒备注意安全,家眷们却是可以坐在车上休息的,用这种空余时间完成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完全不需要劳神。当然必要的粮食、草料还有驮马的购买是完全不需要另外提起的。

    关于巴扎秩序的卫护,是由程守如手下的一个校尉带兵和伊朗人萨斯丁的手下兵士共同完成,涉及各自的商民由各自来管理,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强盗和小偷无处不在,他们就像石灰岩洞窟里的山鼠一样难以灭绝。

    和他们同样难以灭绝的是这片土地上东奔西走的行商们,这里是去往西方的古老的丝绸之路西段,每年都会有难以计数的商人为了巨额利益走在这条路上——东方的丝绸运到罗马的价格至少是收购价的百倍。除此之外,茶砖也是这条路上的新兴商品,茶砖这种东西最早出现在唐代,时下已经成为草原部族和西域的热门必需品——对于整天吃肉的民族,茶叶是化解腹内的油脂的不可或缺的饮品。

    第二天的下午,这些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就成了老罗的烦恼之源。

    众所周知,商人是为了利益可以不在乎生命的,有人把他们同赌徒相提并论,而这些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就是赌徒中的最痴狂的那一种。

    这些行商把自己的命运压在了一次长途的贸易上,只要能够成功往返一次东西方,获得的利润就可以满足至少半生的开销。除此之外,他们也算是最为猖狂的冒险者,只要路上遇到的不是最血腥嗜杀的种族,他们都敢于接近。

    而老罗这数万人的队伍在这些行商们的眼中就成了可以交易的对象,同时也成了一些方向相同的商人眼中的依靠,尽管这个巨大队伍中的战士形象如同沙尘中钻出来的恶鬼——土黄色袍服配上黑黄相间的铠甲。

    打算交易的行商自然可以选择在巴扎交易,但是期望跟随东归队伍行进的行商们就变得好像看到了蜂蜜的马蜂,交易巴扎到主营的十罗马里路面上,到处都是这些行商的身影,这给整个营地的安全带来了极大的隐患,因为黑暗中很可能分不清哪一方人是有攻击意向的偷袭者。

    “罗将主,需不需要派人出去把他们赶走?”程守如接到哨兵报告后,直接找上了老罗来拿主意。

    “不需要,夜晚贸然出行是对我们的战士不负责!传令下去,警惕任何胆敢趁着夜色靠近一箭之地的人,先发鸣镝警告,床弩戒备,再敢妄动者,一律射杀!”老罗才不在乎是否会留下乱杀的罪名,自己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诺!”战时的指令下来了之后,部属必须执行,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即使程守如也不敢例外,这就是这个时候的规矩。没有所谓误伤平民之类的说法,军队本身就是暴力机器,无论是再向前一千年还是向后一千年,都是如此。

    是夜,被射杀的不明身份的人至少有三五十人,之所以数据不准确是因为早上哨探出营检查时候只发现了三十一具尸体和两个被贯穿了大腿的倒霉鬼,余下的地方则是清晰可见拖曳的血色痕迹,不知道是被同伴救走还是被野狼当作了食物。

    “老程,早上命人召集和驱赶从主营到巴扎之间的所有的不明身份的人,问清他们的意图,如果是希望跟随的,命令他们互相盟誓单独组成一队,等我们上路的时候,他们可以跟随在五里(罗马里)之外,如果是说不清身份又语出恶劣的,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该休憩的时候被这种琐事困扰,老罗的心情很不好。

    “明白,说不清身份又语出恶劣的,一律枭首,挂在木杆上!”程守如也是有些恼火,夜晚虽然不是被偷袭,但是守夜的战士都没敢有一丝疏忽大意,连同他也是一次次被鸣镝吵醒,要知道停留在这里本意是为了休整一下恢复体力的。

    “没错,不用担心开罪谁,这片土地上,只有拳头和弯刀才是说话的力量,仁慈是留给自己人的。记得选一些没见过血的士卒开开荤,总是训练用处已经不大了。”老罗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程守如带着人领命去了,执行这种类似作战的任务,他也有些小兴奋,毕竟作为军人,没人喜欢总是在防守。

    老罗身后的努拉尔曼作为书记员把他的命令逐条记录了下来,因为夜晚的变动过来探风声的李轩在旁边说话了,“罗将军,这样是不是会得罪周围的部族……如果一些小部族联合起来向我们报复怎么办?”

    “全部杀了不就干净了?”老罗转头看了看说话的李轩,这位大总管虽然年富力强而且武力也不错,却实在不具备军人的心态,难怪睿智的李家老祖当年没有选择他作为军队的管理者,“我们走在这片土地上,沿途可以说没有一个友邦,即使眼下在和我们做交易的拉伊城的伊朗人,如果不是我们的军力远胜他们,你信不信第一个攻击我们的不是突厥人,而是这些看着友好的伊朗人?”

    “怎么会?”李轩虽然对老罗开头的话有些震惊,但是后面解释的话语,反而让他觉得更不能接受。

    “大总管,不,还是叫轩兄吧,不算公务,这是我们私下谈,你以为如今的东归队伍还是困守在希尔凡平原的唐人营吗?不,不是,浮空车和偏厢车这两种东西既是震慑他们的力量,也是会引起他们贪婪之心的根源啊!一旦我们的态度软弱了,周围的这些貌似和善的商人们就会变得比草原狼群还要凶恶!”老罗这话算是有些苦口婆心了,如果不是觉得眼前这位李家人还算务实,合作得也算默契,他才不会做这样详细的解释。

    “……”李轩直接无语了,他的脑中一时有些混乱,作为主管内务的他,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征伐的规则。

    老罗也不再管他,能想通的话,这位李轩或许可以更上一层,用政场上的话来比喻,成为一个能够看清大战略的行政大员,如果不能,顶多也就是一个勤政的县官罢了。

    马扎尔海的南岸气温实在算不上高,太阳出来之后也没有中亚腹地那么炽热,好在已经接近八月份,等到行走在七河流域的时候,相信已经度过了最炎热的季节,就是不知道能否赶得及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前翻过葱岭(兴都库什山)。

    如果不能,恐怕就要寻找冬季到来之前在中亚的避风港了,这个年代的中亚冬季恐怕比后世更加难熬,老罗望着远方渐渐升起的红日有坠入了思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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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尖刻的

    事实证明,老罗的戒备还有给程守如下的命令一点也没错。

    程守如带着两校人马,梳理了主营周围五罗马里的区域,被驱赶聚集起来的所谓“行商”人数超过了三千人。

    可能很多人会认为三千多人即使是兔子也要抓上一阵子,怎么会那么老老实实的被逮住?要知道这些家伙实际上都是乌合之众,彼此之间也不是同盟战友,更多是彼此利用又彼此戒备的关系。面对数千骑马的弓手,他们能抵抗到哪里去?

    之所以说所谓“行商”,因为很多个队伍明显人员和货物还有语言自相矛盾——队伍中每个人都带着武器,带的货物上面还有血迹或者根本就不是值得贩运的物资,用这些东西想糊弄谁?

    程守如的诨号叫做程大门,自然不是白来的,论到察言观色,没有哪个家伙能在他的眼皮下耍花招。

    审讯完毕,门板汉子有些头痛了,不是因为不好处理,而是因为他拿不准全部处理之后这里的拉伊人的反应。于是混世魔王的后人很是干脆的把这个令他头痛的事情推了出去——派人叫老罗来做决策。

    “这有什么为难的?全部枭首不就可以了?”老罗到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不是他嗜杀,而是看了这些被俘获的所谓“行商”们的满是阴鹫的眼神,桀骜不驯的犹如荒狼一样的神色,没人会相信这是什么善良的行商。

    “可是人数太多了,足足有一千六百多人,而且看他们的袍子,很多应该与拉伊人有联系。”程守如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哦?你是怎么想的?把他们交给拉伊人处理?”老罗倒是没有觉得程守如的想法有什么不合情理,毕竟这个门板汉子再怎么精明果敢,他的这些年的经历约束了他,指望一个守城将一下子变得杀伐果决还是不现实的。

    “我想……算了,我就没想好,罗大个子你别笑我。”难得是私下里讨论,程守如还算放得开。

    “好吧,不笑你,你看看那些家伙的眼神,就像草原上的野狼一样!我敢保证一旦把他们放了,不出三天他们就会再拉拢一群势力来找我们的麻烦。”对于这个程大门,老罗还是有些耐心的。

    “我知道,我担心的只是会不会触怒这里的拉伊人。”程守如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这厮不是一个莽夫,虽然他很多时候表现的像一个自持武勇的将军。

    “那就叫人把拉伊城的萨斯丁请来,当着他的面处理这些人!”老罗的决定如同早上下命令时候一样果决,对于他来说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有了拉伊城的守城将在现场,拉伊城内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老罗的命令总是执行的很快,不单因为他如今是整个东归队伍的安全统领,更关键的是跟着老罗做事的士卒感觉这位将军做事的爽利,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真正的杀伐果决。这对原本唐人营的士兵来说,是一种难得的畅快诱|惑,没有那个血气男儿喜欢忍气吞声。

    总数三千多人的商队人士被区分开,一千六百多人被捆住了手脚,另外的人或许没有偷袭的想法,但是浑水摸鱼的侥幸心理总该是有的。老罗对这些人也不客气,军队就不是说理的地方,每个人赏赐十鞭子,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鞭殆声音不绝于耳。至于他们是否会记恨,老罗真的不担心,等到被捆起来的一千六百多人被枭首,相信这些心存侥幸或者不守规矩的人自然会老实服帖。

    这三千多人分为五六十个“商队”,并不都是本地的拉伊人,他们所属的族群也都有不同,并不只是常见的西方种族,甚至还有明显来自南亚的旁遮普人,也有明显是东方面孔的说不清部族的人,老罗和程守如都没有耐心分辨他们是否是汉人,换句话说,即使是汉人,有攻击的倾向,那也只能是敌人。

    萨斯丁来得很快,毕竟听说要处决的有一千六百多人,还涉及到本地拉伊城内的人。

    “罗将军,可否将那些被俘的伊朗人交给我们处理?”萨斯丁的脸孔有些红润,他们之前答允了进行交易的事情,如今没有控制好自己的人,交易的对象险些被攻击,他们出面索要被抓住的家伙,这总是有些不合情理。

    老罗认真的盯着这位拉伊城的将军看了好一会儿,“萨斯丁将军,我相信这不是你本人的想法,好像伊朗人的法律中没有包容强盗这条吧?”

    萨斯丁有些窘迫的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可以看到他稀疏的胡须下的皮肤都在变红。

    “罗将军,你们只是路过的商队,虽然规模大些,但是你们并没有在拉伊城的执法权!”一个尖刻的声音从萨斯丁的背后传了出来,声音的主人是个身高大概不足一米七的带着黑头巾的家伙。

    老罗发誓自己讨厌和憎恶所有缠着黑头巾的牙尖嘴利的混蛋,“没错,我们没有本地的执法权,但是拉伊城好像也没有自己完善的法制吧?而且既然你们无法确保我们在这里的安全,那么我们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和弯刀来卫护自己。”

    “但是你们的人并没有受到攻击,据我了解,你们至多有几个战士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伤。”黑头巾的阿拉伯语腔调依旧尖刻。

    “这位是?”老罗把目光对准了萨斯丁。

    “拉伊城的法官,纳迪姆家的阿卜杜拉1。”萨斯丁的语气有些僵硬。

    “谢谢萨斯丁将军,那么,这位不请自来的纳迪姆法官阁下,如果有歹徒拿着希腊火去试图点燃你的家被抓到,你会怎么处理?”老罗不想把自己弄得真的像一个野蛮人,眼前这个家伙虽然语言尖刻,但还算是在讲道理。

    “那怎么会一样?纵火犯是要被处以绞刑的,强盗未遂则按情节只会被判苦役。”黑头巾阿卜杜拉.纳迪姆还真是有一种读书人的执拗。

    老罗双手摊开,“我还真没发现纵火和强盗有什么不同,都是谋财害命的卑劣,而且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神,那种阴鹫和凶残,你确定那是你的族人?或许我还真应该重新认识下,尊敬的大流士的后人如今只是这种流寇强盗?”

    这番话说的算是又打又拉了,老罗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的口舌开始变得犀利起来,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在后世时候也有这种本事,估计也不会离开军伍,至少不能带兵,当个政委还是可以的。

    “……”阿卜杜拉.纳迪姆哑口无语了。

    “若是说,你们珍惜自己的族人,那就应该拿出昔日伊斯马伊2的勇敢与果决,收复被突厥人占领的城市才对。”老罗兴趣索然的诉说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纵容族人来攻击我们,你们应该庆幸他们没有伤到我们的人,否则怒火之下,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你们的方法来报复你们的城市。”

    “……”没人再说话了,即使尖刻的阿卜杜拉.纳迪姆也沉默不语。

    于是,一个个的长着一双狼眼的所谓“行商”被拖了出来,骚臭味传遍了整个空场,原本守卫营的兵们带着各种表情走在了他们的背后,然后用或者是弯刀、或者是阔剑、还有长匕首之类的玩意儿,割掉这些曾经在夜晚窥探主营的杂碎的头颅。

    然后这些没沾过血的士卒或者带着强忍的呕意,或者带着沾血的亢奋继续下一个。

    老罗有些失望,曾经以为至少这个时候的伊朗人还有些血性,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和后世的中亚部族没什么两样。当然是他想的太多了,大流士和居鲁士的时代已经远离了伊朗人,而如果伊朗人有那么明显的民族概念,怎么说也轮不到突厥人在这个时代掌控中亚地区。

    这位法官阿卜杜拉.纳迪姆的尖刻也只是一种渴望族群尊严的试探罢了,面对强权他们没有反抗的胆量,至少一直到所有一千六百多人全部被枭首,老罗也没再听见他们的话语。

    倒是原本唐人营的士卒们的表现让老罗有些欣慰,至少他们不是那种只知道抱怨的嘴炮,至少还有敢于拿着刀子反抗的勇气,尽管他们砍掉俘虏的脑袋之后也会呕吐。

    残酷吗?老罗不觉得。

    对于所谓“行商”,至少他不能留个后患跟在自己东归的队伍之后。任何慈悲和怜悯或许可以给予手无寸铁的妇孺,但是那种像狼一样眼神的敌人?他只能说抱歉,你们挡住了我的路。更何况他如今带着数万人走在路上,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没那个时间与耐心去驯养一群喂不熟的草原狼。

    对于那些守卫主营的兵士,尽早的经历血腥的洗礼,才会让他们更好的成为合格的攻伐勇士,而不是婆婆妈妈的软脚鸡。

    身处这个年代,只有自己人的血液才是珍贵的,他人的头颅只能作为铺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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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阿卜杜拉,这种名字不是伊朗人的传统名字,而是绿教东扩之后的衍生品。绿教东扩之后,所有不遵从绿教的人不受阿拔斯政权的保护,包括支付高额的税务,所以当时伊朗人和突厥人都纷纷起了阿拉伯式的名字。

    2伊斯马伊:全名伊斯马伊.本.艾哈迈德,公元900年前后的萨曼王朝埃米尔,曾经率军攻击整个七河流域的突厥人,伊朗人的骄傲之一。

第九节 屠夫罗

    拉伊城外的氛围很怪异,这种怪异的氛围一直扩散到了唐人东归队伍的主营。

    到处都有人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不单是本地的拉伊人,还有沿途的行商,甚至囊括了东归主营的家眷队伍。

    位于东归主营和拉伊城中间的那个巴扎现在是古怪氛围的核心,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一方面交易的情况很令人欢喜,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就是每个人都在私下里讨论一个消息——南面五里处的一处荒原如今满地的鲜血浸湿了那里的每一寸泥土,一千六百多人的血在那里流干了。

    这方土地上的人不是没有见过杀戮,这种因为想要偷袭而被处死的情况并不多见,因为多数时候被抓的人都可以用金钱财物赎回,最多的可能是被掳掠作为奴隶。但是这次完全不同于以往,过去的唐人营如今的东归队伍的新任安全统领是个远方归来的罗姓将军,他不接受任何的赎回方式,坚持把冒犯了唐人东归主营安全的居心不良的家伙们全部枭首。

    负责维护巴扎安全的校尉就是经常被人称作乌老三的家伙,自从闵猴子被派出去做了前锋斥候,在主营护卫队中的八个校尉里面,乌老三算是头脑最机灵的,直接被派到这里卫护巴扎的秩序。第一天的时候自然没少奔波,无他,价格的纷争,利益的纠纷,言语的误解,诸多繁复的事情令人烦不胜烦。

    如今主营那边一口气杀了一千六百多人,乌老三顿时感觉似乎所有的情况都不同了。前一日还趾高气昂的突厥人如今虽然不说老实了,但至少不敢再狂妄的想要强买强卖了;原本仗着突厥人的气势想要有所动作的拉伊人也没了前日的自命清高;至于其他的诸如亚美尼亚人之类的商人更不用提了……

    乌老三走在巴扎的买卖通道上,听着周边的议论声,脸上不禁泛出一点莫名的自豪。

    “听说昨天傍晚那边杀了不少人,都是原本打算去试探唐人的家伙。”

    “杀的好!都是在拉伊城内不安分的家伙,没有了他们,这片土地也会安宁许多。”

    “闭嘴,你到底是不是高原上的子民,不管那些该死的家伙如何该死,怎么也轮不到唐人来处罚他们!”

    “有什么不对吗?往日里那些家伙在街面上横行霸道的时候,谁管理了?我的老友卡伊姆一家都被他们害死了,怎么没有人来惩罚他们?怎么没有人来说同样是高原子民要和睦相处?”

    “安拉在上,你这个背弃自己族群的混蛋!”

    “到底谁是背叛自己族群的混蛋?高原子民信奉的是自己的光明神1,千年前从没有哪个神敢说自己无所不能,只有光明神才是高原子民的护佑者!”

    “你这个该死的迦巴尔(异教徒)……”

    “……”

    乌老三赶忙带人赶了过去,“都老实点,这里不是你们可以争斗的地方……”,噼里啪啦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抽了过去,四下里一片寂静。

    同样挨了鞭子的还有前日一千多被蛊惑了的行商们,没有被勒索,也没有被用莫名其妙的借口扣留,甚至东归队伍的士卒告诉他们可以自行组队,如果他们想跟着队伍去东方的话。

    这个消息也被同时带回了互市巴扎。

    “米卡姆,我的朋友,感谢所有南来北往的神明,你还活着!”

    “是啊,卡缪尔,我还活着,屠夫罗没有杀我,因为我是真正的商人,而不是心怀不轨的匪徒。”

    “屠夫罗?”

    “没错,唐人的主管将军姓罗,昨天那些冒充商人的家伙全部被处死了,满山坡上全是鲜血,真的是个屠夫啊……”

    “屠夫可没有手下留情的事情,你能活下来或许还要感谢那位罗将军的节制。”

    “是吧,卡缪尔你说我是不是糊涂?怎么就相信了那些混蛋的话,如果不是屠夫罗叫人分清所有人的身份,恐怕如今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米卡姆,闭嘴,既然罗将军能够留你一命,你至少应该保留一份尊敬给他!”

    “不,卡缪尔,屠夫罗还命人抽了我十鞭子,我就要叫他屠夫罗。”

    “米卡姆,你这个顽固的糊涂的执拗的老笨蛋,十鞭子都没有打醒你的脑子!”

    “卡缪尔,你错了,如果屠夫能维持公正,能够奖惩严明,那么屠夫也是合格的领袖,尊敬不是停在嘴巴上的,而是存在于心里……”

    “米卡姆,但愿你说的屠夫罗能够看透人心,能够知道你尊敬他,否则一个屠夫肯定会因为你口头的不敬而砍掉你的头颅。”

    “放心,卡缪尔,屠夫罗将军是一位严明的领袖,虽然他抽了我十鞭子,但没什么好怨恨的,那是对我的糊涂的惩罚,换了突厥人的营地,如今你肯定见不到我了。”

    “好吧,哪位保佑商人的神明在上,米卡姆你这个老东西没有糊涂……”

    “我没糊涂,卡缪尔,我的老朋友,我要跟着唐人的队伍去东方了,那位罗将军命令我们愿意去东方的人,自行组队,可以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

    “啊?他们居然愿意让商队跟在后面,就不担心商队变匪徒偷袭?”

    “你说偷袭?你个没眼睛的卡缪尔,没看到唐人的士兵都快装上生铁的牙齿了,谁能惹得起他们?而且商队距离主队要保留五里(罗马里)的路程,外围还有骑队戒备,那个有胆子做盗匪?”

    类似的对话就没有停止过,到处是类似的话语,老罗屠夫的称号也不受控制的流传了出去,尽管亲自动手杀人的并不是老罗本人,但毫无疑问他是下命令的主使者。

    人心自然从没有统一的时候,不单是本地的伊朗人之流,即使整个东归的队伍内部也是如此。有人因为老罗的命令而受益,自然也有食古不化的认为杀俘不详的所谓道德圣人,其中就有沉寂已久的张家人。

    东归队伍的主营内,经常以正人君子自诩的张慎正在同李家的老祖李坦闲聊,“坦叔,这个罗家三郎未免太过于暴戾了,一千六百人说杀就杀了,万一惹怒了本地的萨曼人,我们这数万人男女老少就全都会埋土于此。”

    老头子李坦瞟了一眼道貌岸然的张慎,原本觉得这个张家后辈做事稳重,总能求得一个万全之策,如今看来老头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那……依兴之你的意思,如何处理?”

    “这……”张慎没想到老头子今天这么不好说话,直接问起解决之策,好在他也不是没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可以把人交给本地的萨曼人,反正我们手里不沾血腥也就是了。”

    “不沾血腥?”老头子李坦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暴烈的将军性子,可以说昔年工匠营的人之所以能在希尔凡平原平稳的待上几十年,不是因为委曲求全得来的,而是也曾经用血水和汗水拼搏出来的。他压着心里的火气,“然后呢?拉伊城的诺曼人自然不会惩戒那千六百人,那些人再次拉拢人来报复的时候,谁来应对?你张兴之可以吗?”

    “……”张慎哪里有对抗大堆敌人的能力?“那也不能一口气把一千六百多人全部杀了啊?”

    “哼,兴之去休息吧,这种行进属军伍之事,你就不用为此事担忧了。”老头子李坦年纪大了,自然没有那么大的火气,没有直接骂人已经是难得了。

    张慎退下的时候还犹有不甘的叫道,“坦叔,罗家三郎乃豺狼心性,坊间屠夫之声不绝于耳,我唐人万不可担此罪名!”

    “拉他下去,回去认真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李坦直接命左右的人把张慎带了回去,话中算是软禁的意思,自然会得到很好的执行。

    东归主营的内争自然瞒不过老罗,只是他从来没有把张家人放在心上,这种言语更是他早有预料的,耳边风而已。

    拉伊城的望楼内,萨斯丁和阿卜杜拉.纳迪姆也在闲聊。

    “从未听说过唐人营有这样一位罗将军,看来唐人还真的选了一位好头领。”阿卜杜拉的声音不复前日的尖刻,反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消沉。

    “没错,前日他们到来的时候,就看见队伍整齐的如同一面墙,方圆三里的营寨只用了半日的时间,单单这一项,我们的士兵就远远不如。”萨斯丁是职业军人,自然从细节就可以判断双方的力量对比。

    “是啊,虽然我昨天和那位罗将军争执,但只是为了我们的权益,但不能不说那位罗将军的惩罚严明,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如今的拉伊城里见不到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家伙了。”说着公允的话语,阿卜杜拉.纳迪姆的脸上却满是消沉。

    “我这个城守将军可没那么大的权力管束那些混蛋,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外人来惩罚那些家伙。”萨斯丁的面上全是无奈。

    “今天有传言那位罗将军被称作了屠夫罗,但是人们却没有什么怨恨的意思,反而对这位屠夫很是尊敬。”阿卜杜拉早就没了前日同老罗争论的士气。

    “……”身为军人的萨斯丁只能无语。

    “也许高原上需要一位屠夫来让天空变得更晴朗吧……可惜这位罗将军明天就会带队走了,他们不会停留在这片土地上的。高原上再没有居鲁士大帝那样的伟大的君王,如今的艾哈迈德家族更只剩下一群只知道享受女色和聚拢财富的败家子。伊朗人该何去何从……”作为谈话的末尾,阿卜杜拉的总结也只能是饱含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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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光明神,琐罗亚斯德教,创始人琐罗亚斯德,也被翻译为查拉图斯特拉(没错,就是那个据说预言2012年人类灭亡的家伙),这个宗教也被称作袄教。从产生到成熟,这个宗教经历了大约一千多年,在公元前六世纪有了完整的教义,主神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成为信仰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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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达姆甘

    在拉伊城东南的呼罗珊盐湖畔停留了整整三天后,唐人东归大队伍在第四天的上午拔营开始继续东行,这期间的所有人和事都没能对整个大队的脚步造成迟滞。

    当然,影响还是有的,而且是正面的,内营家眷等非作战人员的情绪有些躁动,不过多是“那位屠夫是站在俺们一边的”之类的想法,护卫整个队伍安全的士卒们则与初上路时候的忐忑不同,他们身上无形中多了一种从容与自信。

    而这也恰恰是老罗所期望的——一支军队的气质是需要鲜血来浇灌的,只有不停的战胜敌人的军队才能成为百战雄师,从训练营里面走出来的军队无论训练的成就如何,都只能被称作新兵,这一点与没上过比赛场的运动员只能被称作体育爱好者是同样的道理,同样的例子还有一个,没登台演出过的只能被称作票友。

    眼下守备大队人前进的士兵们,显然有了见识过血色的心理本钱,不敢说面对突袭他们一定会镇定自若,至少他们不会再被马蹄敲动的地面弄得心慌不安。

    当然老罗并不真的是个“屠夫”,至少他曾经的战场经历没有教会他不教而诛,只不过眼下的情况注定他没有别的选择,一群丢弃了武器的家伙勉强可以称作没有反抗能力,但是从他们的眼神里面老罗知道自己只能选择做一个“屠夫”,无他,这是避免自己人在之后处于被动的必须。

    更何况日内瓦在这个时代也许还只是一块荒滩,或者存在一座什么神秘的修道院被称为所谓“上帝的福祉之地”,总之和战俘没什么关系。

    当然这种“简单粗暴”的活计也最适合老罗这样的天生冷脸孔的家伙,热刀子切牛油才是最好的办法。面对中亚这种地方,换成别的方式,只能是令自己陷入泥沼,更何况除了地理环境,老罗对这个时代的这块地方谈不上任何的熟悉。君不见,后世多少自谓强大的国家在这片土地上折戟沉沙。

    面对暴力,选择用更暴戾的方式来解决是霸道,更是王道。老罗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屠夫”的恶名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许多无谓的威胁会消弭于无形之中。因为依照老罗的预计,这一路必定是冲突不断,既然无法与中亚的部族和平共处,那么还是以比生铁还要坚硬的姿态示人好了,斩断所有试图伸出的黑手,当所有人都认为嗑碎这颗坚果会硌掉牙齿的时候,东行大队才会有安宁与平和的旅程度过。

    这样的方式造就的好处就是,在杀戮了一千六百多窥探的所谓“行商”之后,与拉伊城开设的互市巴扎变得非常安宁,参与的各方收获都不小。至少如今重新开拔的时候,老罗发现除了老弱,所有可以骑马的家眷都可以做到一人双马,甚至少了一些不怎么适合长途使用的大车,多了千多匹骆驼的驼队,前一个月路上所消耗的粮草之类在这里得到了充足的补充,从重新载满物资的大车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然更不用说军队方面的补给了,骑兵校已经可以做到差不多一人三马,担负盔甲和用来换乘的战马都得到了补足,如今的骑兵校虽然不敢说奔袭于千里之外,至少可以做到护卫主营队伍的周边三十里内的安全。

    短暂的停留,除了震慑草原部族和购买补给,还有一件事情得到了解决,骑兵校,守备队,主营三个部分都有了自己明确的旗号——原本只是唐式的四方神兽旗和上面有一个“唐”的主战旗。骑兵校擎起的是一个黑红配色的“羅”字旗,守备队用的是稍小一号的黑青配色“程”字旗,主营大队用的黑黄配色“東歸”两字的主旗和“羅”字旗,之所以除了“東歸”还有“羅”字旗,就是因为主将是老罗,因为大唐实际上已经覆灭,已经无法作为一个震慑用的旗号出现,所以唐的旗帜只能弃之不用。

    旗号的树立,也正式寓意着老罗对这支队伍的绝对统领权,尽管这个队伍的内部还算不上完全稳定,未来到了东方之后还同样面临解体的危机。

    老罗对这个并不看重,虽然说有了统一的旗号,预示着自己对整个队伍的掌控力又强了一分。不是老罗矫情,而是经历了后世那种人心躁动的社会,他的心境很冷,在他看来眼下这种万众一心奔东方的局面不会维持很久,至少到了东方之后,百分之七十以上可能会分崩离析,届时能够留下一万人都已经可以高呼“万岁”了。

    当然百分之七十这种数字是老罗按照后世的经验算法得出的结论,在这个时代这种看法是否正确,老罗不得而知。黑泽明的《七武士》他没少看过,虽然讲的只是那方岛国上面的武士和平民还有盗匪的斗争,但是其中关于人心的诡秘与人性的变化却是普遍的。

    并不是老罗悲观,而是他要借着这种想法来告诫自己要冷静。

    看着身边跟随的亲卫队,再瞧瞧远处蜿蜒排列的黑色的巨大球囊,还有更远处几乎不可见的骑兵校下辖的一曲人马,听着时不时响起的预报平安的铜号悠扬,老罗收回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眼下不过是万里征途的最开端,先前俘获的千百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至少按照他的记忆,这时期的伽色尼突厥人和喀喇汗王朝的乌古斯人都不是容易对付的,想要避免损失,前期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临战的时候务必要用尽心尽力才成。

    “将主,后面跟随的商人队伍说他们跟不上大队,问能不能减慢一下行进的速度,他们中间有几个人生病了。”亲卫队长奥尔基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如今的奥尔基算是又回到了老罗身边,他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些前角斗士们对名利看得都很淡,或许是因为在角斗士学校和角斗场上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即使是冈萨斯那个暴躁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老罗的要求,他一样愿意如同过往一样待在老罗身边。在这个队伍中虽然人数众多,除了老罗本身的能力,可以说这些从生死斗兽场上活下来的肌肉男们才是他手中的核心力量,老罗对此深知肚明。

    “派人告诉努瓦克,离开拉伊城只有一天的路程,生病的人自可以回返,没人命令他们一定要跟随,跟不上队伍的人可以全部回去!”出发一天多,八百多人的商队跟随在三里之外,一路上的情况就没有停止过,统带商队的是个亚美尼亚人,名字叫做努瓦克,这个和后世“猫屎”咖啡同名的家伙是个大商队的头目,却没有领队的魄力。

    “将主,是不是叫海顿去给他们看看?”奥尔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不,海顿是为作战的军士服务的,而且他只擅长治疗刀剑伤害,去传令吧。”老罗不想责备忠心耿耿的奥尔基,这个保加利亚人总是在关键时候莫名的心软,真不知道他怎么在斗兽场活下来的。

    奥尔基回转马身把命令传了下去,老罗其实明白他的想法,回到东方之后,如果有一片领地,他们同样不能缺少和商人的来往,奥尔基的想法不过是为了老罗能够和商人缓和一下关系。

    但是在老罗看来,与商人打交道的最关键不是融洽的关系,而是你能给他足够的利益,即使你叫他跪在你面前喊“爷爷”,那些商人们也会趋之若鹜。当然这种想法或许夸张了点,但是放在这些冒险走丝绸之路的商人身上,绝对不算夸张。

    作为这个时代的冒险家和赌徒的综合体,如果这些商人连眼前的赶路问题都解决不了,老罗才会怀疑他们是否是冒充的了。

    一路上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为了照顾主营中的老幼,早上四点出发,傍晚八点扎营,中午最热的时候更是停留休息,除了要不停换马或者骆驼,这种速度在老罗看来与郊游没什么差别。

    眼下队伍走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外高加索的葱郁,甚至都不如拉伊城南的盐沼泽地带,抬头望去四周开始尽是荒滩,偶尔的山阴处才有些孤零的草木,在后世这里叫做库姆塔奇高地,下一个短暂扎营地点是达姆甘。之所以老罗记得这片地方,是因为后世这里曾经是一片化学武器的战场,依照他对中亚和西亚军史的熟悉,没可能忘记这样一个地方。

    不过想起这里将会是后世的化学武器战场,老罗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是时空错乱的那种谬误感觉?他不知道,只是一想起达姆甘这个名字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努拉尔曼,最近一次阿尔克派人回报是什么时候?”

    “午前开始休息的时候,将主!”

    “不对,努拉尔曼,叫人把冈萨斯找来,马上!”

    老罗决定正视自己心中的感觉,虽然不能依靠直觉来策划一场战争,但是战场上的瞬息之间往往需要一些对战斗的直觉,第六感什么的这种东西在后世被说的很神奇,在充满血色的战场上却从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很多老战士都有同类的战争直觉的东西,对于危险更是有明显的心理预示。

    这一刻,没有雷达预警,没有gps卫星导航,没有无人机环形侦查,老罗打算借助自己的战场直觉来解除心中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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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主动权

    冈萨斯过来的很快,他骑的同样是一匹高大的大力士马,骝色的皮毛壮硕的肌肉,如同牠的主人一样伟健,“将主,大队行进速度正常,附近的小山处几乎看不到人。”

    “不,冈萨斯,肯定有没看到的地方,派人去联系阿尔克,我要达姆甘方向的商队信息。”老罗摇了摇头,这些都只能是表象,中亚的荒原上能够藏身的地方太多了,如果有人偷袭,只要组织个千百人藏身附近的溶洞里面,派一两个牧羊人做探子,关键时刻只要突袭就很可能打乱行进的步伐,虽然人少不见得会给主营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对士气的打击则是必然的。

    “将主,您是说……”老罗的命令下的有些突然,冈萨斯自然有些疑问。

    “没错,我感觉有些不好,没有来由,有敌人或许就在达姆甘等着我们,就是战场的直觉!”老罗才不在意自己用直觉这个词汇来说话,在这个人人都有信仰的时代,一个屡战屡胜的将军的信誉比千万把弯刀更有说服力。当然这种做法在放在后世肯定会被上司骂死,同伴埋怨死,一个“没脑子”的罪名肯定是脱不了的,尽管他们也在具体战斗的时候同样会用直觉来判断敌人位置或者确定自己的子弹是否击中目标。

    在这个时代,把不理解的事情归功于神才是常态,依照老罗日常的表现,诸如他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用空间把东西收起来之类的事情,配合上他的战斗能力,已经在身边人的心中开始渐渐地神化了。

    冈萨斯也确实如同老罗预料的一样,没有丝毫犹疑的正容道:“遵命,将主!需要骑兵校怎么应对?”

    “收拢队伍,前后两队,分别准备接应主营大队前后,这里靠近山区,估计敌人不会突袭,而是会选择危险的路段埋伏。”老罗心中的那种不安的感觉一直没变,随着队伍的前进,看着不远处的山峦,思路却越来越清晰,换位思考的话,自己来袭击这只数万人的队伍会怎样做?

    如果策划袭击的人是个聪明人,就肯定不会选择骑兵突袭,先不说周围的地势并不适合骑兵快速奔行,东归队伍的外围是精锐骑兵,内部主队则是可以围拢成刺猬巨大车体,单纯的骑兵撞在上面会像马扎尔海的水波撞在礁石上一样粉身碎骨。

    那么只能是借助地形,首先要破除偏厢车车体的阻碍,用滚木还是落石?或许还有抛射的希腊火?

    老罗脑中的想法一下子明了了,“冈萨斯,命人查探前方的狭窄路段,尤其注意两边有山隘的地方,如果发现敌人,不允许出击,退后据守。”

    冈萨斯对命令的执行是一等一的,从士麦那郊外的突袭战之后,他就再没有对老罗的指令迟疑过。有这样的属下,在老罗看来是一件既幸福又苦恼的事情,幸福的是你不用担心担心他对任务的行动性,苦恼的是他会完全遵照你的指令而不会质疑。

    想到这里的时候,老罗都觉得自己得陇望蜀,有如指臂使的手下还不知足?可问题是老罗真的觉得自己缺少一个可以和自己争论的家伙,无他,至少可以帮助自己讨论一下作战方案这种事情,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万人的生死压在身上,生怕有一个疏忽造成人员的伤亡。

    “将主,阿尔克回来了。”老罗正思考的时候,努拉尔曼在他的身边大声提醒道。

    老罗抬头看的时候正好发现,骑着一匹混血阿尔捷金那马的阿尔克从远处带着一路的烟尘奔来。眼下这个家伙已经开始完全独挡一面,闵猴子那个跳闹的家伙和他配合得也非常好,最近没少传递回各种沿途的消息,如果不是老罗禁止他们与敌对的部族交手,恐怕斥候队就变成真正的先遣队了。

    “将主,呼……东北山区有敌埋伏,呼……就在山隘的上面。”阿尔克甚至没有缓口气,直接气喘吁吁的汇报。

    “对方的人数,装备怎样?能确定是哪一族的吗?”之所以最后才问敌人的来历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实在很难分清楚族群的特色,服饰差不多的情况下,只能看脸,问题是这个时代基本上但凡男人都会留上一把胡子,能分得清楚才是见鬼了。

    “可以看到的人约有两千人,呼……但是因为他们分布在山上,……至少有五千人的规模,看不清有什么特别的装备,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如果不是有将军赐予的望远镜,根本无法发现他们。”阿尔克从努拉尔曼手里接过水囊,却没有马上喝,等气息稍微平缓了才接着说道:“闵猴子说敌人应该是突厥人,还有混杂着许多萨曼人。”

    “那么说就是前次那个商人帕萨尔联系组织的人手了,看来在拉伊城的事情也是他挑动的……”老罗就没指望有人能够回答,只是任由黑云带着自己跟随前行,一边用心思考着,“阿尔克,前面适合扎营的地方距离敌人的埋伏地有多远?”

    “回将主,沿着商路适合扎营的地方很多,最近的能够靠近山隘五里内。”阿尔克作为斥候,这种走过一遍的路基本就是耳熟能详,说起来全不费心思。

    “那好,你会去和手下继续盯着敌人的动向,派人在适合扎营的位置留守,今天晚上我们在那里扎营,不走了。”扎营的地点选择完全是个套路,根本不用多做强调,所以老罗完全信任阿尔克的眼光。

    阿尔克领命去了,老罗直接转头吩咐奥尔基,“派人去通知程守如和冈萨斯,前方十五里扎营,今晚全力戒备,执行方案编号乙三。”

    早在出发前,老罗就拉着一众带兵的将领分析沿途可能会遭遇到的各种情况,并一起制定了各种沿途的作战方案编号,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用每次书写军令,而且不用传令兵复述可以防止谬误,从而保证消息传递的迅捷准确,同时还可以起到保密作用。

    乙字系列的方案就是以防守位置,后面的数字编号则是不同的防御方式和防御等级。有乙字系列自然就有甲字和丙字,只不过甲字是攻击方案,丙字则是联合小规模作战预案。所有的方案编号之后,自然也是厚厚的一大本,可把这个时代的将军们急坏了,无论是东方的大唐还是西方的罗马,都从来没有要求将领做这种记录文字的任务。

    大唐的军队文案是由行军司马来完成的,传令之类也有专门的职官,罗马的习俗则往往由政客来充当主帅,将军们同样只需要听令行事,更不用接触文字类的东西。

    老罗当然是不管那么多的,程守如出自将门世家,冈萨斯这个色雷斯人可不是上古时期的野蛮人,当然同样也识字,虽然认识的只是拉丁文,余下的人自然更不许可有意见,他的作战方案规划就这样强压着执行了下来。这就是做主将的好处,他可以完全不依照时下的作战习惯来更改一些东西,如今这种情况下,更不用担心上头有个什么皇帝老儿指手划脚。

    当然老罗不可能肆意妄为,所要更改的都是被后世证明为行之有效的东西,军令的改革至少让军队的编制更为精简,而且不需要掺杂进文人来进行所谓王道教育——当然这个时候想要那么多的文人也不可能,原本的唐人营更是只有张家算是纯粹些的文人。

    张家人想要掺和进军队来?老罗只能呵呵了,他们可没有那个胆魄,因为搞不好一次盗匪的遭遇战都会让他们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

    说远了,看着阿尔克骑着马返回前端的侦查位置,老罗心里完全放松了下来。

    对于与突厥人的遭遇战,老罗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出发之前有些担心,如今终于接触到他们的消息了,老罗的心情反而宁静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才是最令人头痛的,既然敌人已经露面,剩下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不是老罗狂妄自大,而是如今的东归队伍已经基本整合完毕,不敢说在中亚无敌,有了骑兵校的带头作用下不至于不战而溃,而骑兵校这段路途上不停地剿匪已经有了一番摸样,至少充当战场上的刀锋是没问题的。

    与此同时敌人既然不敢正面迎敌,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和东归队伍进行正面抗衡!

    如今应该是突厥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伏兵之策已经被发现,估计他们万万想不到老罗手中有望远镜这种作弊的利器,攻守异位,突厥人丧失了主动权,接下来的结果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地对地导弹之类的大杀器,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基本都发生在视线所及之处,士气对等的条件下,比拼的完全是双方组织效率的高低。动作快一拍,就能挡住射来的箭只,就能防住刺过来长矛,

    这种完全不同于热武器时代的战争更能激发男人心中的热血,就像老罗这样的男人,只是他不会喊什么激情澎湃的狗血话语,只是沉默的一遍遍擦拭手中的冉裕长刀,眼光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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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感谢书友“677001”和“金风细细梧桐坠”的再次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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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夜袭战(上)

    达姆甘南面的这片土地,注定是个战事频发的地方,东面是圣阿丽格丽盐湖,北面是马扎尔海沿岸的青翠山峦,库姆塔奇高地上虽然满是荒滩,但到处都有绿洲的分布,至少在中亚的遍布荒滩沙漠的地方,这里就像宝石一样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

    站在平坦的露营地边上,老罗的思绪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芒沉寂了下去,“老程,手下的儿郎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虽说我们的士卒已经闻过血腥的气味,指望他们冲阵还是不合适的。”很难得的程守如说出了这种体恤士卒的话语,或许是见识了在拉伊城外的那场屠杀,许多兵士在事后都是呕吐的难以吃下饭,所以他对自己手下的承受能力有些保守了。

    “不,不需要冲阵!”老罗轻微的摇了摇头,“守备队不需要冲营,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守住主营,这个我早就重复过很多次了。今晚你的守备队的作战要领就是轮班休息,防止对方偷袭。”

    “可是据说敌人有至少五千人……只有一千四百人的骑兵校怎么能对付那么多人?”程守如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按照冷兵器交战时代最基本的对等原则,士兵数目相当才是对抗的根本,以少胜多多数时候只是个例。

    “谁说战争一定要面对面的冲杀了?眼下的突厥人肯定是乌合之众,时间仓促之下,他们没可能从伽色尼调精锐来对付我们。”老罗没等程守如的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峦,“现在他们的人都待在那边的山上,山间的商道只能勉强容纳偏厢车通过,所以突厥人肯定准备了很多滚木礌石之类的玩意来招待我们,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走在山道上被落石袭击,我们的队伍肯定会崩溃……对方的首领是个喜欢用智谋的家伙?”作为将门子弟,程守如的反应确实不慢。

    “没错,对方的首领应该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不是全部,这样的举动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的五千人只是乌合之众。如果是突厥人的精锐,依照时下突厥人在这片土地上的习惯,他们会这样不做一下试探就准备埋伏我们吗?”不能不说老罗这种人就应该属于战场,明明说的是数目上千的敌人,在他的口中就好像那数千的敌人不过是教练场上的稻草人一样。

    程守如有些无语,即使是乌合之众,用刀砍也要砍杀一阵子的,就算是骑兵校的人经历的杀戮比较多,用来对付至少四倍的敌人也只能说是狂妄了,这可不是在沙盘上做军事推演,一旦有所失误,付出的代价必然是人命。

    老罗瞧了瞧程守如一副怀疑的神情,也就不再多做解释,“老程,你的任务就是完全按照预案守住有可能的敌人突袭,至于主营之外的任何情况,都不需要在意,保住所有家眷和工匠的安全就是胜利。”

    话说到这种地步,程守如再怀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老罗才是整个队伍的安全主将。即便是怀疑,他也只能压在心底。如今他只能希望这个罗姓长人没有被前一阵子的顺利冲昏头脑,也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

    望着程守如离去的背影,老罗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光凭话语是很难说服人的,只是没想到同样是军人的程守如也不看好己方的战力。

    从程守如的反应就能知道,曾经的唐人营如今的东归队伍还需要多几次胜利才能振作起敢战勇战的精神,老罗不禁在心底暗笑自己,还是有些急于求成了,一只纯粹工匠队伍中走出来的军队,能够因为一位强势的族人,就敢于贸然踏上万里回归的路途,已经是难得可贵的勇气了,指望他们在心底对抗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的人多势众的突厥人?还是未免太过于不切实际了。

    一切回到原点,所有的话语加起来都没有一场实际的胜利具备说服性,老罗紧了紧拳头。

    月亮从东方露出脸孔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子夜了,一阵噗噗的马蹄声传来,这是在马蹄上缠了布的声响,阿尔克带着几个斥候队的人从阴影中涌现了出来,暗号对正之后,那张瘦长脸出现在老罗的面前,“主人,山上的敌人都休息了,傍晚的时候他们有好多人聚在一起争吵了很久,应该是注意到我们的主营扎在这里了。”

    “有没有劫杀到敌人的斥候活口?”老罗对阿尔克的机敏并不担心,从士麦那到这里,这个西哥特人仿佛天生就是吃斥候这碗饭的,如今这个阿尔克手下带的家伙似乎也都继承了这一点。

    “没有,我们的人下手都太狠了,而且时间仓促,根本不能留手。”阿尔克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遗憾的表情,月光的映衬下那张涂了眼影的脸看着分外诡异。

    老罗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这厮就是喜欢涂眼影的习惯不好,这张脸晚上看着和鬼差不了多少,“算了,你带路,我和你一起,亲卫队和骑兵校的一百人跟随在后,按计划行事。”

    同样把马匹的蹄子用麻布包裹好,只要不是踩在光滑的石头上,不用担心马脚打滑,中亚的荒漠正好成全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技巧,数百人没什么声息的开始赶向几里之外的山隘。

    白天时候,东归队伍没有按照突厥人的预计走入他们设定的陷阱,如今肯定处于慌乱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自己只会带着三四百人发动夜袭,有心算无心,偷袭换偷袭,就看谁的手法高明了。

    为了弥补人数的不足,老罗除了亲卫队的一百人,另外从骑兵校抽调了一百射箭的好手,加上斥候队善射的百多人,有了夜晚的掩饰,在几里的山峦处不求杀人只需制造混乱,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于骑兵校的其他人,早由冈萨斯率领绕路赶向了山谷的出口方向,待到山峦上出现混乱,他们将负责劫杀逃命的人。

    这种战术冒险吗?肯定的,但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不算冒险呢?老罗对自己的战力有信心,但是这次对手下人的要求却没那么严格,战术指令是首先保全自己,然后是扰乱敌人,最后才是有效的射杀敌人,并不要求与敌对拼。

    拿战场做试金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老罗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次战斗,更是要在这些人中间选拔出胆大心细的符合他本人偏好的特种战术的苗子。这个时代可没有特种战术这种思路,动辄万千人的交战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费力不讨好。

    当然不能否认大兵团作战的那种山崩海裂一样的压迫性,以及对于征服一方土地的震慑作用,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达成某种战略目的,大兵团作战却不见得会适合,而且很可能就会得不偿失了。

    这也算是老罗在这个时代的一种新的尝试吧。

    距离敌人的最外围位置还有一里的时候,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谷,所有人下马,留下几十个不擅长弓箭的战士看守马匹,余下总数三百多人的夜袭队伍,按照每组五人的组合方式,开始像寻找食物的蚂蚁一样纷纷涌上不同的方向,为了防止误伤,每个人脖颈的位置都系了一条红色布带,火光起来的时候,这种色彩将是分清敌我的最好标识。

    没错,突袭这种事情,杀人不是第一位,放火才是制造混乱的最好方式,老罗给每个人分发了几个装满火油的陶罐,这种玩意儿只要点着了扔出去用来烧毁帐篷是最好的东西,至于粘到人的身上——那种效果估计没人愿意亲身体验。

    因为山顶地形的限制,突厥人布置的帐篷又需要保持隐秘——蒙骗东归队伍,所以他们歇息的位置很杂乱,而且或许是因为时间的匆忙或许是因为突厥人的粗疏大意,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们就没有这个习惯——突厥人竟然没有在营地外围设置陷阱,这给了夜袭的战士们提供了良好的机会。当然对于老罗这个有精神力作弊的家伙就更不是问题了。

    战士们在忙碌,他当然也没闲着,一边快速奔走,一边仗着远比他人射程更远的弓箭和没受多少黑暗影响的视力,开始狙杀一切出现在他视野内活动的岗哨。凭借这一路来的历练,他的箭术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粗糙,铁胎弓下二百米内露头的人全部成为他手中铁箭的直射目标。

    凭借老罗越来越超越常人的体力,他甚至可以连续不断的开弓,感觉如果不是需要不停的选择目标,恐怕能够接连不断的发箭,当然,那只是一种感觉。

    老罗身边的人是奥尔基、努拉尔曼以及两个唐人营出身的战士,随着老罗的箭只射出,他们收起惊愕的目光,开始把背在身后的陶罐点燃,然后用力的抛出去,陶罐在地面上摔碎,或者泼洒在帐篷上,一片片的火焰开始燃烧了起来。

    不远处和更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同样在绽放开来,在月光的温柔照耀下,交相辉映,突厥人的喊叫声开始传播了开来。与月光的温柔相比,他们的叫声显得格外凄厉,老罗虽然听不懂他们喊叫的内容,但想来不外乎“着火了,救命”或者“有人偷袭”之类的示警声音,他开始在火光中寻找指手划脚的身影——那肯定是突厥人的指挥者,打散了指挥,突厥人就会彻底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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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夜袭战(下)

    突厥人埋伏的这处峡谷并不长,蜿蜒的地形,估计也就不过三四罗马里的路程,换做东归大队人马穿行,前面已经出谷,队尾的浮空车估计还在谷外。所以老罗猜测他们只是要打乱东归队伍的秩序,重点是打击众人的士气,然后会在达姆甘进一步攻伐,从而吞掉整个东归队伍。

    不能不说策划了这次埋伏的突厥人确实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他没有预料到老罗手中的望远镜,如今更不会想到东归队伍刚刚扎营,都没有休息就发动了夜袭。对于突厥人来说更致命的是他们准备了突袭敌人,却没有防备敌人突袭自己,甚至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在山顶的布置的人群只是休憩在灌木丛和乱石之间,或许他们认为有乱石的遮挡能够掩饰自己的身影就已经足够。

    在这一刻面对老罗和他的手下扔出的火油罐,灌木丛成了火墙,乱石更是成了阻碍行动路线的绝壁,而且夜袭敌人扔出来的火油罐这种东西溅射开来,散落的油滴多数会直接快速的形成一片火海。

    夜袭的几百人分散开来,在数里的山峦处如同洒进大海的水滴,朦胧的夜色掩映下,更是难以被慌乱的人群所发现,随着他们的穿行,开始时只是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十几分钟后演变成了辉映山巅的烽火带,如同整个矮山已经开始蒸腾了一般。

    山顶本就缺少灭火的水源,扑腾的皮袄或者挥舞的树枝根本不能阻挡火势的蔓延,原本还在张罗灭火的突厥人再也承受不住了,只是少部骚乱的山顶营地顿时变得如同喧嚣的闹市,火势也越来越大了。

    “撤退!到约定地点集合!”再次射杀了几个指手划脚的一身华丽袍服的家伙,老罗暂时没发现值得射杀的敌手,缭绕的火势却让人再难以让人靠近。为了避免手下人被卷入乱兵当中,他当机立断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火光映衬下的一项好处成全了老罗命令的有效性——至少临近的士兵可以看清老罗挥动的战术手势。

    这就是这个时代作战的最大弊端,老罗一边搜罗手下士兵撤退一边暗叹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种战场信息传递的问题,难怪一直到二十世纪初的战争都在尽量避免夜战的情况,信息不畅的情况下,夜战的战术配合实在是太困难了。

    这处长度不过几里的山峦其实高度顶多二三百米,只不过中间的谷底没有遮挡物适合落石才被选作埋伏地,从旁边撤退的路虽然并不好走,却没能难住老罗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在老罗刻意压制步伐的情况下,他们基本都能勉强跟住老罗的脚步,无声无息的夜袭,没人拦阻的这些家伙比鬼魅更加难以捉摸。

    约定集合地距离马匹的留存地并不远,因为与突厥人的埋伏地隔了一条并不宽的小溪,所以神奇的没有受到火势的影响。

    “隐蔽、噤声……”老罗对着跟随他一起下山的士兵下了这样的命令,随后和这些难掩激动表情的家伙一起开始注视不远处嘈杂的山峦处。

    突厥人的山顶营地已经彻底乱了,不用老罗再费什么心机去做什么了,他这会儿就在等待还没有归来的战士,期望他们能够接到命令或者能够遵从保留自身为第一原则的作战命令。不论如何,突厥人如今已经由设伏的猎人变成了中伏的兔子,等到手下战士们归来,火势稍减的时候,就是收捡胜利果实的时刻了,而且估计捡到的还是烤熟了的果实。

    火攻这种东西实在不好掌控,一个不好就会波及己身,尤其是这片干燥的土地上,唯一令老罗庆幸的是这片地方的植被实在算不上茂盛,而且今天又不是大风天,火势终于在东方的天色开始泛白的时候减小了。

    “各什伍清点人数,各人记好自己的军功,待战事结束,统一报备到军法官那里。”老罗捡点着眼前满是灰烬和烧灼痕迹的战士们,他们充满激动的表情和兴奋的目光让老罗很是振奋,“清点结束后,抓紧时间吃点东西,我们要骑着马去追击敌人,你们怕不怕?”

    “不怕,愿为将主效生死!”不约而同的口号声响彻了这一小片集结地,却没能惊起任何晨起的飞鸟,因为那些飞鸟早被夜间的火光所竞走。

    至于突厥人,因为距离并不远,或许他们会听到战士们的声音,但是看如今这些纵火家伙们的狼狈样子就能猜到突厥人的惨状——有备之下的主使者都差点被火焰波及,何况处在起火点周围的“受害者”?

    “报将主,斥候队参战一百八十四人,现有一百五十七人,缺席二十七人。”阿尔克的头发烧了半边,黑白相间的脸再配上他严肃的报数声,怎么都令人感觉诡异的很。

    “怎么缺了那么多?咦,闵猴子怎么也不在?”老罗仔细查看了一下,随口问道。

    “缺席的家伙不见得会吃突厥人的亏,闵猴子那个家伙更是精怪得很,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阿尔克的口气不确定,但却没什么沮丧的意思。

    “好吧,其他人呢?”老罗轻轻点了点头。

    “回将主,亲兵队参战一百二十六人,回归一百零七人,缺席十九人。”奥尔基报的亲卫队人数也有了明显的缺少,不过这同样不确定最后的损失人数。

    “将主,骑兵校新选战士一百五十人,回归一百一十四人,缺席三十六人。”出自唐人营的唐裔芈仲远的回答同样干净简练,这种回话方式完全是承自老罗对军伍礼仪纪律的规范,甚至芈仲远那张混血脸庞上的表情都和另外两个人没什么不同。

    “好吧,缺席的名字大家都记住,稍晚还要再做统计,现在慢步返回存马的山谷,吃过东西之后,我们就要出发去追赶崩溃的突厥人,既然那些混蛋不记得回来,接下来的战斗就不带他们了。”知道没有回归的战士很可能丧命在了混乱的夜晚火场,老罗却只能略带玩笑的说出这样的指令。

    栖息在山谷中的战马没有受到火势的任何影响,甚至老罗带着战士们赶回的时候,还发现黑云等一些大块头的大力士马正在小溪边饮水,溪水不远处谷地的肥美苜蓿显然被它们吃掉了不少,其余体形稍小的战马也是兴致盎然的草皮上漫步。

    留守的战士们因为箭术不佳,甚至恼火自责的没有休息,精心照料马匹和擦拭兵器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估计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没准他们会给先前赶路的马匹来一遍按摩以恢复疲劳。

    不用提他们中有多少人下决心将来认真练习射术,老罗回到驻马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所有人,准备吃食,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开始追击敌人!”

    距离天色大亮最多还有一个小时,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荒原上从来不缺少引火的干柴,只要弄些野菜烧一些汤水,弄一些随身携带的肉干,就足够满足所有人的胃口,虽然战时有些紧张,老罗却从不肯委屈自己人,至少忙碌了一夜的战士们至少需要一些热的饮食来恢复体力,敌人就在那里,晚一刻去杀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命运。

    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上,被火焰惊散了坐骑的突厥人能够逃到哪里去?最近的达姆甘还有至少三十罗马里的路程,被烧毁了后备物资甚至衣不蔽体的突厥人能逃多远?说实话,老罗对此颇为期待,多次被本地唐人称作为荒原狼群的突厥人有什么样的生存能力,实在是个令他感兴趣的谜题。

    从被焚烧的山顶营地去往达姆甘的路上,可是还有提前等候在那里的冈萨斯,不知道那位突厥人中的聪明人面对修整了一晚的色雷斯暴脾气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能够做到这样诡异连环先手布置的突厥人应该是个聪明的家伙,但也肯定是个自负的家伙,他不会躲在远处静听作战消息的传来,所以他一定就在晚上的山顶营地内,或许还颇为期待看到老罗带来的东归队伍掉进陷阱。

    只是经历了这场夜袭之后,聪明人恐怕会变成惊弓之鸟——被敌人抢了先手的自负的家伙肯定会拼命希望摆脱敌人的控制圈,当然,也有可能会绝地反抗,不过按照老罗的猜测,这样一个擅长施展计谋的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智慧而选择纯粹身体的力量。

    现在就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了,如果那位聪明人没命逃出火场的话则一切休提。

    只是老罗怎么都感觉那个背地里操纵这一切的家伙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自负聪明的家伙不会轻易犯险,身边肯定会有护卫的力量,只是老罗不知道那护卫力量能否保着一个聪明人逃离夜晚的山火。

    太阳已经在东方展露出一抹红霞,老罗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身影,黑头巾勾鼻子大胡子,或许是想多了,他总觉得那个身影很像曾经见过的帕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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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感谢书友“张大大大大”的打赏,昨日从北京回到东北老家祭祖,近日的更新时间可能不会很准确,我会尽量保持每天一更。谢谢大家捧场。

第十四节 追击战

    太阳马上就要全部跳出地平线了,重新给战马安装上鞍辔,套上防御箭支的夜袭时不需要的铠甲,灭掉篝火的灰烬。

    板鞍上马,走出山谷,北部山峦上的火势只余下了浓烟在晨风的吹拂下飘荡。

    这个时候绝不会再有人停留在山巅的位置,先不说火焰的余热不会容许活人的存在,那些浓烟也会把所有需要呼吸的生物变成熏肉类的存在。

    “出发,纵穿峡谷,斩杀一切敢于反抗的敌人!”不需要挥舞战刀来鼓舞气势,也不需要马上就纵马疾奔,老罗只是冷静的下了一个简短的军令。

    冷兵器时期的骑兵突击并不是要求骑着战马一路急速奔袭,更多的时候只是类似巡航的小步前行,节省战马的体力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在接敌的时候,才会从三五百米之外开始冲刺,或者平素行进用备用马,接敌作战的时候才会骑乘主力战马。

    作为主力战马的家伙,都是不惧怕刀兵和混乱环境的好斗的家伙。

    后世赛马场上的速度赛马更多的象是娇生惯养的或者温文尔雅的公子哥,敏感而害怕新奇的事物,一声不同寻常的声响就会令赛马变得彻斯底里的失去理性,战马则更具野性,是可以配合骑兵与狼群奋战的狂放的胡须大汉。

    老罗的坐骑黑云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身材雄壮,而且体力正在向完全成年的高峰期发展,随着年龄的增长,它正变得更加好斗,更加粗放不羁,它的速度或许不如阿尔捷金马,但是耐久力绝对远超对方,这一点恰好符合了老罗后世喜欢肌肉车的爱好,这家伙就是老罗在这个时代的真正的肌肉车。

    去掉了夜晚麻布的包裹,马蹄铁敲击在清晨的地面上更像是敲击一面蒙皮很紧的大鼓,震撼心灵。

    慢速行进的骑兵们开始渐渐地热血沸腾,夜晚曾经来过的山峦看起来比那时候高大得多,只是不太雅观的到处是烧灼的黑色痕迹,谷底的商路两侧到处可以见到忍不住火灼的突厥人跳下山峦摔死的尸体,如今零散的分布在地面上的它们正在丧失温度,凄惨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些它们能够正常活动时候里面的那个参与伏击渴望杀戮的魂灵。

    没有人下马打扫战场,因为还没有看到残敌,没有人可怜这些曾经的敌人,这个不足四百人的战斗小队经历了夜晚的战斗之后正在变得更加冷酷,因为他们相信如果不是夜晚的时候他们的将主老罗率众袭营,或许这会儿或者将来的那一天,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会是自己。

    “将主,前面发现突厥人的痕迹!”作为斥候首领的阿尔克自然还是走在整个骑队的前面。

    “很好,估计突厥人还能残余多少人?他们是步行还是骑马?”老罗虽然有精神力作弊,但他却并不想时刻依赖那种手段,或者说他并不希望用别人没有的手段来培养属下,他有一种预感,随着时局的发展,终有一天他也只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一样坐镇后方,尽管他并不愿意。

    “前面发现的痕迹并不是同时的,战马也没有多少,脚印很浅,很像拼命奔跑的样子,估计突厥人的人心散了,至少他们没有什么完全聚集在一起。”阿尔克仔细琢磨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

    “应该就是这样,”老罗的精神力感应证实了这一点,没发现山顶还有能够站立的敌人,一里之外远处则感应得模糊不清,“奥尔基、芈仲远,告诉战士们提速,突厥人阵营散乱,我们冲上前追杀!”

    话一说完,老罗拍了拍黑云的脖颈,他身下的黑色皮毛的大家伙一声嘶鸣,开始缓步加速,身后的战士们也全部开始提速。

    马蹄声从如同鼓点的敲击,在两侧山壁的映衬下变得如同奔雷一样奏鸣起来。

    仅仅十多分钟之后,老罗就发现了前方正在向山谷外奔行的突厥人。如同所预料的一样,夜晚被袭击的丢盔卸甲的突厥人绝对不是精锐,这些乌合之众远远地听到了马蹄声,连同回望的想法都没有,开始了更快的逃窜。

    只是很可惜,他们只有零零落落的数十匹战马,步行逃命的人眼看自己要被骑马的抛下,顿时急了,奔跑嘶喊之间或许发生了什么不对,也许他们并不是同一部落的族人,还保留着弯刀的家伙用手中的弯刀砍向了自己马背上的同伴,或许他们认为只要抢到了马,他们逃得性命的机会更大些吧。

    老罗哪里会容许冒犯自己的敌人逃脱手心,“全队冲杀!”喊完命令便一马当先的直冲了上去,作为亲兵队的奥尔基自然不容许自己人落后,连同被筛选出来的芈仲远一类唐人也甘落后,全队提速的情况下,区区七八百米的距离,只用了两三分钟就已经追到了一箭之地,老罗的铁胎弓首先发威,强弓劲箭带来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他的铁箭直接把纵马奔逃的突厥人带离了马背。

    其余擅长弓箭的骑手们则选择了徒步奔行的敌人,一时之间弓弦的嘣嘣声和不远处的惨叫怒吼声交织在这片山谷的出口处。

    眼看要近距离接敌的时候,老罗没有选择冲阵,而是直接变换着汉话和拉丁语呼喊“绕到两侧,弓箭招呼!绕到两侧,弓箭招呼!”

    不是因为不能近战冲杀,而是老罗感觉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只是暂时失去勇气的突厥人?与垂死之敌近距离拼杀难免会得不偿失,加上他有意复刻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法1,同队的战士不会弓箭的并不多,选用游骑猎杀的战术才是上佳。

    没有还手之力的被射杀了二百多人之后,余下的千多个突厥人萎了。

    有原本还在拼命逃亡的家伙忽然趴在了地上,身上的弯刀则远远的扔了出去,想要回身反抗的人寥寥无几,而且没等他们执起弓箭,就被乱飞的箭支射成了鸟巢。

    看着没了反抗之力的趴在地上的突厥人,老罗有些意兴索然,“阿尔克带人去前面继续探查,奥尔基带队收拢这些人,注意他们的防身武器,有妄动的就全部斩杀,芈仲远带人远观戒备!”

    同样感觉有些不够尽兴的战士们只好纷纷应诺,斩杀没有反抗力量的家伙实在没有任何挑战性。

    几分钟之后,奥尔基带人牵了一个俘虏找上了在一旁注视远方的老罗,“将主,这个家伙不是普通的突厥人,好像在隐瞒什么!”

    老罗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被手下战士抓住手臂和头颈的突厥人,皮肤并没有那种饱经风霜的粗糙感,胡须虽然有些杂乱,但明显有修剪的痕迹,那双手虽然可以看出握刀的茧子,却绝没有牧民冬季收集牧草的割痕,身外穿着的袍子更明显的不合身,显然他并不是衣服的主人,“你的名字,所属部落,埋伏在山顶的主事人是谁?去了哪里?说出来我允许你用财物换回自由!”

    “¥%%……¥&”冒充普通牧民的家伙张嘴就是一顿突厥语。

    “说阿拉伯语或者汉话,如果不会你就没价值了,留下做土狼的粪便吧!”老罗没叫人惩罚这个家伙,这类人虽然够机警,但一般来说更看重自己的性命,绝没有勇气不顾性命的对抗。

    “我叫康斯丁.巴法尔.阿卜杜勒.巴尔哈迪,是哈迪部族长的儿子,放了我,我父亲会给你两百头牛的赎金!”这个康斯丁的阿拉伯语说的有些笨拙,但显然并不生疏,举止间还竭力保持他族长儿子的傲然。

    “康斯丁是吧?别说谎话和废话,告诉我主持设埋伏的人是谁,去了那里?别说你不知道,否则我会砍掉你的手脚,再把你扔在荒原上!”老罗的脸从始至终都很冷,没有一丝表情,他说话的声调也始终如一,没有一丝变化。

    “别杀我,我不敢说,我说了之后父亲同样会杀了我,图格鲁克会灭了我哈迪部的!”面对老罗冷冰冰的话语,康斯丁顿时没了族长儿子的自傲,有些声嘶力竭的嘶喊道。

    老罗再次认真的盯着这个突厥人看了几秒钟,却没同他说话,“芈仲远,你会突厥人的话,去甄别那些俘虏,会一技之长的和会汉话的人留下,其余的人全部杀了。”

    “将主,什么样的技能算一技之长?”芈仲远这人年岁和冈萨斯相当,看着粗豪,却是个心细的人,有一手不错的射术和骑术,算是个大器晚成的家伙。他站立的位置距离老罗没多远,问话的声音却尽量的压低了。

    老罗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声音高了很可能被不远处的俘虏听见,造成不必要的骚乱就被动了,“放牧、种田、酿酒、制盐、木工、金铁工2都算,战斗就不必了。”

    “明白了,将主!”芈仲远接了任务自去忙了。

    老罗转身低头看着脚下的康斯丁说道:“如何?不会再有人阻挡你说话了,别挑战我的耐心,你希望我动刑吗?”

    “是帕萨尔……帕萨尔负责组织人手,出主意的却是他身边的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家伙,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们在日出前就撤退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没了勇气也没了顾忌的康斯丁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果然和那个帕萨尔有关,只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山羊胡子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如果估计不错的话不是和图格鲁克有关系,不过至少也是熟悉军伍中的家伙,帕萨尔一介商人,绝没有眼下这种设伏的智慧。

    日出前就逃走了,看来要追上对方没那么容易,倒是事先布置的冈萨斯带的骑兵校这手闲棋要发挥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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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曼古歹战法,成吉思汗铁木真创造的弓骑兵围猎战术,最早脱形于草原围猎狼群或者鹿群的狩猎之法。

    2阿拉伯人距离突厥人太远,又开始走向衰落,突厥人在这个时期全面学习波斯人,从政治制度到民间工艺无所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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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拦截战(上)

    老罗在收拢残敌的时候,在他的东北方十里之外,冈萨斯正在率领千多人的骑兵校围剿

    从山谷中逃窜出来的第一批突厥人。

    冈萨斯在月亮升起之前就到达了这一片山谷与达姆甘之间的商旅必经之地,虽然奇怪老罗的调动指令,他却从没想过追问老罗的意图,直到后半夜月色漫天的时候,看到了西南方山峦处的火焰。

    见到火光的霎那间,冈萨斯明白了自己的塞利斯主人的意图,骑兵不是防守的兵种,那么派在这个位置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一定是围栏堵截逃逸的敌人。至于远方夜色中的杀戮,骑兵校绝不能去参与,先不说违反军令的事情,只是眼下骑兵校的人多是新手的骑兵,山地杀戮可不是他们的长处,而且夜晚的混乱误伤自己人就得不偿失了。

    “传令所有人戒备,防范一切从山谷中出来的敌人。”冈萨斯的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火光冲天的远方,虽然看不清楚,却似乎可以听到那里震天的喧嚣。

    月色弥漫,远处的山峦仿若变成了火山,骑兵校的众人这一边却在守卫着身边的静谧,即使是不清楚具体战况的普通士兵也明白了这种情况的不同寻常,没人再有困乏的睡意,这样诡秘的时刻,战斗的欲|望开始在所有人的血液中蒸腾。

    “突厥人!”守卫在外面的哨兵突然的一声大喝,随后是“嘣嘣”的弓弦释放的声音,紧跟着的就是几声惨叫和接连的人体倒地的声音。

    从这一刻起,断断续续的开始有不同位置的士兵射杀了零散逃来的突厥人,没人去捕捉活口,天色还黑,骑兵校的作战指令就是不在黑夜里妄动,但是营地的守卫不接受任何人入内。

    短时间内敌人全灭,没有任何人受伤,并不是骑兵校的战力足够强悍,而是过来的突厥人都是心无斗志的逃兵,亡命奔逃的怯懦之人遇到枕戈待旦的弓骑兵,优劣立判。

    慢慢的除了逃跑过来的突厥人,还有奔跑过来的失散马匹,这种送上门的收获自然没有人拒绝。不过在天色开始泛白的时候,跑过来的就不只是失散的马匹了,还有骑在马背上的人。

    “不要顾忌马匹了,所有敌人灭杀!”冈萨斯第一时间发现了士兵们的犹豫,马上下了绝杀令,马匹在中亚荒原上并不是稀缺物,远没有自己人的人命重要。

    天色已经见亮,骑兵们跨上了马背,开始用往返穿梭队形掠杀所有奔逃过来的敌人,没有人能纵穿这条回归达姆甘的生死线。

    “长官,远处发现好像是我们的人!隐藏在山坡后面!”负责汇报的是守在冈萨斯身边的直属队校尉亲兵色雷斯人孟菲斯,这是个冈萨斯最铁杆的跟随者。

    “叫人吹联络号角,如果对方回应,派人去接应他们!”虽然没什么准备,但是冈萨斯还是按照战时条例来处理这种事情,当然这种规矩是早就制定好的,冷兵器时期,战场误伤才是最让人觉得悲哀的事情。

    铜号声音响起,很快山坡后传来了同样曲调的短笛奏鸣。

    “是斥候队的家伙,叫萨菲尔去接应他们!”短笛是近程联络的工具,曲调的长短则代表了所属番号,冈萨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很快二十多个穿着同样土黄色袍子的家伙被萨菲尔带了回来,为首的是个瘦长体形的唐人,迅速跑过来站稳行了一个军队的抚胸礼,“斥候队副尉闵文侯见过冈萨斯校尉!”

    “闵猴子?”这个瘦长的家伙冈萨斯当然认识,跟阿尔克那个前窜后跳的家伙差不多的机灵鬼,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不是跟着将主一起作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嘿,老兄,别那么板着脸,我可没有违反军令!”似乎所有奸猾的家伙都有一副好口舌,套近乎更是最基本的技能,“只不过夜晚火大的时候,没来得及一起和将主撤退而已……而且,我身后跟着一条大鱼,你想不想抓住?”

    冈萨斯心里说道,信你才有鬼,这个混账肯定是钻了军令的空子。不过两方没有隶属关系,而且军律这个东西和他没关系,这混账嘴里说的大鱼才是最重要的,“我就守在这里捉鱼的,有大鱼自然会到我的网里来,你闵猴子就不用费心了。”

    闵猴子郁闷了,娘的谁再说这个白皮蛮人没脑子,老子挠死他!没看到这个看着粗暴的家伙也会用激将法,可眼下还就得吃这一套“老兄,别这样嘛,这鱼可是很大,就怕你的网不够结实,会被它跑脱了。”

    “好吧,说说你的要求,可有一点,如果你提供的消息不够价值,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冈萨斯现在也被锻炼的粗中有细了,这个闵猴子虽然奸猾,却是个机灵的家伙,他也就见好就收,不过无论如何,你这家伙得抖一点东西出来,如果没价值的话,你个猴子自己捅的窟窿就自己修补去吧。

    “好说多谢,我的要求不高,回头将主责怪我没有按时回队的时候你帮忙说一句好话就成,我可怕将主那张大黑脸,还有西德克诺德那张死人脸。”闵猴子先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冈萨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那要看你所说的大鱼有多大了!”

    “嘿,包你满意,老兄!”闵猴子没时间卖关子,有些急迫的说道,“需要你赶紧吩咐人路上打陷马坑,还要多拉几条绊马索,马上!一会儿大鱼就来了!”

    “嗯?”冈萨斯熟悉阿尔克,自然没少听说过这个闵猴子的事情,虽然这家伙经常胡闹,却绝不会在正事上开玩笑,看着闵猴子的表情,他直接转头吩咐孟菲斯,“传令那噶严密戒备,萨菲尔带人在前面五十步挖陷马坑,坑后每隔十步设绊马索,马上!”

    那噶和萨菲尔现在因为多次立功升职做了两个都尉,那噶善攻,萨菲尔执行力比较好,冈萨斯这个命令算是人得其用。

    “好了,闵猴子,现在你该说大鱼有多大了,若是错了,我要去将主那里告状的!”冈萨斯把自己少有的温和收了起来。

    “嗯,冈萨斯校尉,大鱼有大概八百人,有三百多人骑马,为首的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主导在我身后设伏的家伙!”闵猴子带着二十几个人冒着被火烧和突厥人围攻的危险,跟随这些家伙半个晚上,如果不是手头人太少,将主老罗又不准许冒险,他早就自己吞了这些家伙了,哪像现在还要分功给这个白皮蛮子。

    “为什么你们没有马却跑到了他们前面?”冈萨斯可是经验丰富的杀将,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闵猴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个能顶他两个身躯的家伙,“骑马又怎样?我们人少杀不了大鱼,想法子把水弄混还是可以的。”

    看来消息是确定没错了,冈萨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觉确实应该感谢眼前这个看着有些不着调的家伙,不为别的,如果真的八百多人一股脑全冲过来,或许骑兵校全体能够留下其中大部分,但是绝没有把握拦住所有人,而且很有可能会付出不必要的伤亡。

    想到这里,冈萨斯用蒲扇般的毛手拍了拍这个瘦长的家伙,“闵猴子,你放心,该是你的功劳我绝不贪占,我冈萨斯虽然也期望将主的重视,却绝不会拿别人的功劳写在自己脸上!”

    “哎呦,该死的毛熊,你不贪战功,你是想拍死我啊!”闵猴子捂着被拍痛的肩膀大咧咧的报怨,还给冈萨斯起了一个诨号,心里却很高兴,至少这位白皮袍泽不是那些黑头巾大胡子的贪心家伙。

    “哈,只要能完成将主吩咐的任务,你叫我白毛熊都可以!”冈萨斯才不在意对方的话语,对他来说,熊是力量凶猛的家伙,被称作毛熊反而是一种赞美,尽管这只猴子的语气不怎么好。

    能言善辩的闵猴子直接无语了,这个浑人,白皮野蛮人,白皮毛熊。

    “行了,闵猴子,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看我骑兵校的战士们怎么抓鱼了!”骑兵校如今自成一体,冈萨斯可不愿这些没骑马的斥候们打乱了自己的队伍,他没分清闵猴子身后的并不都是斥候队的人。

    “那可不行,这条大鱼折磨了我们半晚上了,可不能都交给你们。”违背了聚合撤退的军令,又被突厥人牵着鼻子跟了半个晚上,闵猴子当然不愿意等着看热闹了。

    冈萨斯看到闵猴子身后的人都背着长弓,还带着半壶箭支,沉思了一会儿,“也成,你们在绊马索两侧石头后面埋伏发箭,可不要把大鱼都杀了。”

    “放心,我还想着能抓着鱼头给将主做鱼头汤呢!”闵猴子挥了挥手带着跟随自己的二十几个家伙一溜烟的去设伏了。

    “鱼头汤?那是什么玩意儿?”冈萨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一边想着一边去检查陷马坑和绊马索的进度。

    说是陷马坑,可不是那种能把整匹马陷进坑里的费劲的东西,其实就是老罗指点众人早就使用过的马腿坑,这玩意儿只要有一把合适的铁铲,一两分钟就能在沙土地上挖一个,偏偏铁铲这种东西是骑兵校的标准配备,三四百人一起动手,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挖了一大片,估计不要说三百匹马,装下三千匹马的马腿也足够了,众战士才停手。

    至于绊马索,骑兵校有用来专门套马的绳子,设置绊马索比挖坑更省事,一头拴在路边的巨石上,中间埋在沙土地上,另一头绕在树上,只要及时的随手一拉,相信只要不是马匹长了翅膀基因突变,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如今再加上一群没尽兴的骑兵还有满腹怨气的斥候们,对于几百个只知道逃命的突厥人来说算是天罗地网也不算夸张了。

    一切沉静下来的时候,千步之外的山谷方向,终于出现了一片被扬起的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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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拦截战(下)

    没有多少刀剑相加的对抗,甚至没有什么意志的对抗和冷兵器战场特有的豪言壮语的战场对骂,这场一面倒的战斗其实描述起来很无趣,对于守候在山麓两旁的战士也同样感觉如此,“不过瘾”这种概念其是一种很无聊的话题。

    只是看着往昔耀武扬威的高高在上的突厥人变成了落在套网中的困兽,没有人会手下留情,困兽毕竟是困兽,一时的落魄并不能说明什么,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朴素道理每个人都知道。

    一时之间,被陷马坑折断了马腿的坐骑倒地,骑在马背上的所谓突厥人精锐变成了滚地的土狼,即使是侥幸没被陷马坑陷住,突然拉起来的绊马索变成了最后一道死亡套索,倒地的骑士面临的是刁钻诡异的冷箭,马嘶还有,人声却由恼怒的喝骂变得成了嘶哑的哀嚎。

    倒霉的丢失了自己马匹跟在后面奔跑的突厥人反而成了能够有还手之力的幸运儿,只是这种幸运同样没能维持很久,跑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们根本持不稳弓箭,拿起弓箭的他们成了埋伏在两侧的弓手们的第一选择。

    伴随着己方的弓手纷纷倒地,惊弓之鸟的突厥人彻底混乱了。

    几个被特意提示保留了性命的突厥人头目再无战心,慌不择路的他们有的选择冲向两侧的穿着黄黑色铠甲的弓手,有的选择亡命飞奔,甚至还有的开始倒转脚步,跑向了自己逃来的方向。

    这一刻,再不需要仁慈与怜悯。

    那噶率领的五百人骑士冲入了战场,他们挥舞的长兵器或砍或刺瞄住了所有站立的人,作为新任都尉的那噶更是如一头黑色的犀牛一样挥舞着长柄狼牙锤拱翻了所有还直立在他前进方向上的完整人形,留在他们身后的不是破碎的像布娃娃一样的碎块就是分不清前后的木桩一样的尸体。

    一次冲锋就已经足够,这些家伙开始继续追杀所有四散奔逃的突厥人。

    “这头该死的阿非利加黑野牛!”冈萨斯作为主导,自然不能带队冲杀,伏击场的灰尘开始平息的时候,他才一边用手摘下遮在脸上纱巾,一边又爱又恨的咒骂着,爱自然是喜爱手下有这样一个足够蛮勇的强力战士,恨则是这家伙太蛮横,只要这个黑家伙上场,他在后面就变成了无事可做的闲人。

    就象现在,因为手下的伍长什长曲长因为头一次全歼这么多敌人而太过于兴奋得不知所措,冈萨斯只能有些无聊的做着他平时比较讨厌的指手划脚的吆喝。

    “该死的,别弄死他们,把那几个穿着华丽袍子的家伙捆起来!”

    “混蛋,拿着弯刀看什么?带着你的人先把能喘气的都弄死!”

    “萨菲尔,别盯着那几匹马!该死的!你能不能先把手下人管起来!”

    “…………”

    到底是组建时间没多久的骑兵校,每一次都是新的胜利,每一次都是不同于以往的战斗,因为人员变动得快,虽然他们基本的战斗能力进步很快,很多人都却还没能适应新的位置,所以冈萨斯不得不像个大管家一样到处吆喝,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分外思念西德克诺德那张冷脸,只要那个家伙在场,即使那噶那头黑野牛也不敢过于放肆。

    “嘿,毛熊,别那么暴躁,我们逮到大鱼了。”闵猴子笑嘻嘻的带着几个手下人赶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五个被困得比木桩还要老实的家伙。

    “混蛋闵猴子,大鱼只有一条?后面就没有了?后面如果还有大鱼怎么抓?等着被鱼吃掉吗?还有这乱乱的样子,被将主看到,肯定会叫人抽你十鞭子!”审问俘虏不关他的事,冈萨斯有些恼火,打了胜仗自然应该高兴,但眼前这有点乱糟糟的感觉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闵猴子瞬间打了个冷战,自从他被程守如派到老罗这边,连续的两个月已经挨了三次鞭子,还好他向来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即使挨鞭子也没多少。不过鞭子不比军棍,挨了军棍之后可以休息,挨了鞭子之后该做什么还要做,炎热的夏季,汗水浸入伤口那种酸爽就别提了。

    “你别吓我,将主还远在山谷南面呢,再说了,我们跟着的就是最大的敌人了……”闵猴子对着远处张望了一下,才有点缩头缩脑的说道。

    “别嘴硬,将主的耳朵可是灵敏得很,估计都能听到五百步外的虫子叫声。”冈萨斯说这话当然有点夸张的意思,不过他可是对老罗的手段畏惧的很,眼前这个唐人还是没有吃够苦头,“山上的敌人你知道有多少?快点管好你的人,待会儿再来大鱼如果抓不到,看你怎么和将主解释!”

    “拦截敌人又不是我的任务……凭甚叫我解释?”闵猴子嘟嘟囔囔的报怨,却不敢真的影响冈萨斯整队打扫战场。

    忙着快速恢复状态,冈萨斯才懒得理会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真的出了意外把敌人漏了,即使闵猴子不是骑兵校的人,眼下他和冈萨斯是一个线上的蚂蚱,两个人谁也跑不了作战失利的责任。

    好在战场实在不是很大,骑兵校的人也不是真的没有纪律,不过是一时高兴过了头,在冈萨斯带头几个都尉曲长的配合下快速整饬队伍,把死人死马的尸体扔到了上路两侧,砂土掩盖住血迹,硕果仅存的几个俘虏也被塞住了口舌,捆起来扔到一边。

    空气中虽然还弥漫着血腥味,但是远处传来的烟火味和烤肉味还是掩盖了这一切,相信短时间瞒住匆忙逃路的敌人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好像冈萨斯和闵猴子的担心有些白费了,直到太阳开始充分散发他满溢的热量的时候,也没见有更多的突厥人从就在不远处的山峦逃出来,直到他们以为砂土掩盖下的已经开始干涸的时候,能够再次抵达这里的也不过时小猫两三只。

    白天的埋伏变得越来越令人烦恼,能量充足的太阳似乎要把地面上的一切都烤熟,战士们似乎发现不远处的尸体或者尸块开始有些烧烤气味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不会再有敌对的突厥人再次来到这里了,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在这样炎热的太阳下奔跑,即使是逃命。

    几匹穿着黑黄色铠甲的骑士从山谷中骑行径直奔了过来,直到他们在一箭之地的地方驻留下来。

    “是阿尔克,我看出来了!”冈萨斯从地面上站起来,冲着远在后方的树林后面张望的那噶做了个收队的手势,“起来吧,闵猴子,不会再有敌人逃过来了,看来他们应该都被将主带人收割了。”

    “是啊。”闵猴子也有些沮丧的应付道,有一个强势而又强力的将主统领,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没什么挑战性。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然后是黑黄相间的铠甲和阿尔克那张布满汗水的脸,“伙计们,战事看来结束了,好像你们的收获还可以?”

    “都是狗屎,阿尔克。”冈萨斯顺手扔给对方一条汗巾,示意西哥特人擦擦脸上的汗水,“能过来这里的只是一群体魄稍好的胆小鬼,一群连弓箭都拿不稳的败类,让人连砍杀的想法都欠缺。”

    “嗯嗯,猜就是,我看到路两边的尸体了,诸神在上,他们看起来好像是要熟了。”阿尔克毕竟是斥候,早在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路边和地面的异样,所以才会停留在可能的箭支的射程之外,直到看见冈萨斯的身影。

    “是啊,天气热死了,不过还好,除了一大群胆小鬼,我们还抓了几个看起来有些价值的家伙,闵猴子说是大鱼。”冈萨斯一脸索然的陈述道。

    “没错,确实是大鱼,一个是曾经被将主教训过的突厥人帕萨尔,另一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谋划袭击我们的家伙。”闵猴子从旁边挤了进来。

    “真的?”由不得阿尔克不怀疑,在他过来之前,老罗派他过来探查的就是这次敌人的主谋,没那么凑巧就被抓住吧?

    “或许是大鱼,阿尔克你知道我可不擅长审讯这种事情,那几个家伙都在那边捆着呢。”冈萨斯杀人很利落,让他审讯人,估计话没问出来,人就会被弄死了。

    “算了,冈萨斯老兄你还是扎营休息吧,派人和我还有闵猴子一起把俘虏带回去。闵猴子天亮前你没有回去集合,还以为你们在火场遇到意外了。”从老罗天亮前集合清查人数的时候,阿尔克就没为这个家伙担心过,这个猴子混蛋从来都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绝无可能轻易吃亏。

    “校尉,天亮前清点人数了?我没回去,不会再次挨鞭子吧?”闵猴子试探性的问着自己的直属上级阿尔克。

    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家伙,阿尔克也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遵守规定当然不会犯错,但是违反了军规却同时又立功了,却是有些难说了,“应该不会,晚上将主的命令是安全第一,没有回去的也许是被大火拖住了,不过你想升职估计难了。”

    “嘿,我就没在乎升职,只要不挨鞭子有事做就成。”闵猴子稍微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不过,毛熊,你答应过为我说情的!可别食言!”

    “毛熊?”阿尔克被闵猴子的称呼弄得一愣,还没等冈萨斯说话就问了出来。

    “毛熊怎么了?你们不觉得熊的力量很强大吗?”冈萨斯有点恼羞成怒的说道。

    “毛熊的力量确实算得上强大,不过有些笨……”阿尔克转身招呼了闵猴子还有他带着的人就准备押着俘虏离开。

    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冈萨斯恼火的在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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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补更星期日漏更的章节

第十七节 奖与惩

    老罗在清理了唯一见到的大股残敌之后安排阿尔克去前面探路,没发现更多的敌人之后,就退出了山谷——这里的气味实在是说不上好。

    他在紧贴谷口的位置寻了一处没有火焰烧灼痕迹的地方安营扎寨,然后安排人去召唤了程守如和李玄等人。

    “听传令的战士说在山谷埋伏的突厥人已经解决了?”尽管一路上见到了很多战士的兴奋的场面,程守如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那是至少五千人的突厥人战士,或许那是乌合之众,但是砍掉五千人的脑袋也需要很多的时间。

    不仅仅是程守如是这样的表情,他身后的李轩也是同样的质疑神色。

    “没闻到空气中飘荡的火烧还有尸体开始**的气味吗?”老罗懒得用言语解释,事实比话语更具备说服力,“老程,轩兄,叫你们来是需要人手来打扫战场,骑兵校的人在山谷的东北方堵截残敌,眼下我可没有人手来整理那些东西。”

    “罗将主,你说的是真的?”老罗真的怀疑程守如的眼睛瞪得有核桃大小,而且是那种麻核桃,大个的号称狮子头的那种。

    “需要帮忙收集战利品,顺便让老程你手下的战士见识一下战场的模样。哦,还有轩兄,如果不想让女人和孩子看到太多不该看的东西,或许需要你帮忙找人来掩埋尸体,山上和山谷中的尸体太多了,我猜测敌人应该不止五千人,不过现在没什么了,他们都快熟了。”老罗的语气里面满是随意和轻松。

    突厥人眼下该有多少人?老罗不知道,但是大体估算伽色尼王国的军队即使没有五十万人,也会有至少三十万,这些人如果放在后世或许可以有效控制至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讯息传递不力,战场转移速度不力的情况下,控制整个大呼罗珊地区?根本想都不要想。

    “我抽调三千人来整理战场,不过天气很热,总不能让战士们白辛苦?”老罗说的言辞凿凿,程守如已经没有任何怀疑的想法,之前之所以惊讶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做法。

    “战利品如何?分给守备营三成,作为战士们的辛苦费用。”虽然同是东归队伍的一部分,涉及酬劳有些不合规矩,但总不能没有军功却白辛苦的事情,所以战利品的分配份额是不错的奖赏,不过肯定不会很高,至少不能让守备营的战士养成不劳而获的心理。

    “我也调动两千人来掩埋尸体……”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李轩终于缓过劲来。

    “好,战利品分给你的人两成,但是要注意维持住平民的秩序,战场恐怕不是怎么好看。”战利品老罗不在意,吓坏了平民就得不偿失了。

    “罗三郎,别小看人,唐人营的平民也是见过血腥的。”李轩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老罗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虽说天亮前就从山顶撤下来,再没去看过大火之后的情况如何,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致,空气中弥漫的蛋白质烧灼气味就说明了突厥人的惨状。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了,这个时代没有一颗大心脏是做不了命运的强者的。

    程守如和李轩带着人去打扫战场,老罗也指派了一曲人和海顿手下的救护员去夜晚时候的战场搜罗失踪的战士们,无论怎样,都不能把自己的战士扔在那里不管。

    等老罗刚闲下来的时候,阿尔克带着闵猴子和二十几个士兵带着俘虏回来向他回报。

    “好吧,萨菲尔给我提供一个准确数字,并说明战斗经过,包括所有细节,努拉尔曼负责记录。”老罗对阿尔克转述的数字没什么疑问,不过毕竟自己没在场,所有的明细都必须有所了解。

    然后老罗接着把头转向阿尔克,“这么说,闵猴子没什么事儿,而是带人跟着大鱼,最后还配合冈萨斯带人抓获了大鱼?”

    “是的,将主。”

    “为什么他不自己来见我说明?”

    “估计他是怕了将主的鞭子……想要功过相抵,至少不要挨鞭子。”阿尔克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有些好笑,闵猴子真的不愧他的诨名,没事儿时候就是一副毛躁性子,典型的不惹事不舒服。

    “那……怎么可以?我这里就不讲究什么功过相抵,功就是功需要奖赏,过就是过必须处罚!”老罗扫视了一下在场的阿尔克、萨菲尔还有其余几个战士的神色,“估计这个猴子托了冈萨斯还有你们求情吧?”

    “这……”几个人直接无语了,从山谷东北返回的路上,闵猴子没少和几个人要求帮忙求情。

    “好了,可诺顿,去把外面的闵猴子叫进来。”可诺顿是老罗新近从亲卫队中选出来的诺曼人近卫,曾经的角斗士之一,少言寡语为人却忠诚可靠。

    有了老罗亲自派人传唤,闵猴子再不敢不露面,进了营帐之后直接摘了头盔单膝跪地请罪,“闵文侯见过将主,请将主责罚!”

    “站起来,行军礼,我的部下不需要容易弯曲的膝盖!无论有没有错,都不允许这个跪礼!”老罗大声的喝斥道,他是最为讨厌跪礼的,算是一种执念吧,在他看来,除了鬼神祖宗,没人值得享用跪礼,跪来跪去,人的骨头就软了。

    “是,将主!”闵猴子赶忙爬起来行弯腰抚胸礼,他可不敢惹怒了眼前的这个将主,何况他现在还有错处在老罗手里掌握着,尽管他敢和程守如胡搅蛮缠,对着老罗却从来没有那个胆量。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我在晚上的军令是第一保证自身安全,天亮前要求回归时,虽然天黑消息不畅,但我相信你知道了命令,没有回归是因为贪功,可有说错?”老罗这样说话的时候确实脸很黑,看着慑人。

    “没有,将主。”

    “念你夜晚曾收拢士卒,又立有新功,所以判你违反了一半军令,按照军律,违反军令判枭首,一半军令,累积鞭刑三十下,可算公允?”对这个闵猴子,老罗是看好的,否则即使违反一半军令,也不会是鞭刑三十下。

    “公允,将主!”闵猴子不能不服气,换一个将主,即使是程守如也不会只是惩罚三十鞭子。

    “不要高兴那么早,另外还有加罚。”闵猴子这种家伙在后世会成为一个很合适的特种兵,守纪而不羁、机灵而敏锐,老罗有了培养人才的兴趣,“据说汉末蜀国大将张飞擅长用长矛,同时还擅画美人。而且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和木匠学过画艺,那么给你一个算是惩罚的命令,一个月内,时间你自己安排,交给我十幅山鬼图,要求形态各异,必须是画在纸上的墨画。”

    “这……遵令,将主!”闵猴子恨不得抓住所有的唐人问个明白,这种事情怎么会被眼前这个黑脸将主知道,可是如今,他只能接受这种奇怪的惩罚。

    “说完了惩,接下来自然是奖,我这里可没有功过相抵这种说法。”老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大鱼应该是突厥商人帕萨尔,至于另外的嘛,如果不是伽色尼马哈穆德的手下,就是和裴卫两家相关,我说的对否?”

    “……将主英明!”俘虏刚带到营地,还没有带过来,老罗先前在处理军务,显然根本没人向他汇报什么,只是凭借猜测,闵猴子也不能不说一句佩服。

    对老罗来说推测这种事情很简单,前头软骨头俘虏康斯丁说了一句山羊胡子,他就有些猜测,中亚人种可没有几个山羊胡子,一水的络腮胡子大胡子,再结合刚才的消息,夜晚时候能被闵猴子盯住的只能是熟悉的面孔,闵猴子熟悉的面孔都有谁?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论怎样,你闵文侯立了大功,抓住了从拉伊城就开始在背后算计我们的罪魁祸首。有功不赏可不是军队中的规则,责令闵文侯升为斥候校尉……”老罗刻意缓了一口气,算是一点恶趣味吧,看看周围几个家伙的反应也算是他难得的乐趣,“不过你这个校尉可是空架子,人手要你自己去招,嗯,今天跟着你的二十几人可以作为备选……另外,你这个校尉实职要在一个月内交付十张山鬼图之后才正式上任。”

    “……谢,将主!”闵猴子又高兴又纠结的回复道。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老罗的黑脸上露出了一丝揶揄的表情,“顺便交代一下,山鬼图画不好下个月数目加倍,如果始终画不好,你就当个专门画山鬼的校尉好了。还有,为了防止你这猴子找借口,三十鞭子的刑罚分为三次进行,每次十鞭子,相信不会影响你画图了。”

    “……谢将主!”闵猴子最后撤出去的时候满脸的纠结,鞭子这种东西到底还是逃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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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补更周一漏更的章节

第十八节 烤肉味

    闵猴子走了之后,帐篷里一片压抑的笑声,算是低声议论,这个猴子今天真老实。

    老罗的黑脸也是莞尔,调理这种家伙才算是心情的真正放松,好像回到后世特种连队时候的日子。

    “将主,为什么要求闵校尉画山鬼图啊?还有山鬼图是什么?”头一次听说这个词汇的努拉尔曼有些好奇的问道,只是他的发音听起来好像是“杀龟兔”。

    “山鬼图嘛,就是东方传说中一种低阶神明的画像。”纠正发音这种事情还是慢慢来吧,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那为什么你要闵校尉画那个杀龟兔?”或许是因为曾经在爱资哈尔清真寺做过学生,或许是因为继承了一些他的舅舅的血缘,努拉尔曼总是时不时的有些问题。

    “是因为嘛,这位闵校尉的心性需要磨炼一下,免得他总是犯错。”对于能够回答的疑问,老罗总是很有耐心,何况他也需要身边的人快速成长,至少面对目前这种数万人的队伍,他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一群有能力的手下或者伙伴是他急切需要的。

    “难怪他的表情那么古怪!哈……”努拉尔曼在老罗面前比之其他人要放松许多,不是因为他的舅舅是艾尔黑丝恩,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位高大的赛里斯人其实在平时是位很好说话的人,只要你不冒犯他的规则。

    而已经跟随老罗很久的前角斗士们中的一些人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们不愿意去做某些事情,因为这或许会冒犯他们心中的救世主,没错,在很多老罗的战士们心中,老罗就是他们的救世主,把他们从没有自尊的屠宰场挖出来的救世主,在这个诸神已经远去的时代,老罗是他们心中活着的救世主,而不是所谓宗教中传扬的那位全能全知的“god”。

    当然老罗多少能猜到一些具体,毕竟他曾经为了治愈自己曾经的战争综合征专门学过很长时间的心理学。自己原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力量和智慧远超同人的时候,人是很容易产生一种心里错觉的,只是他尽量不去把周围的人当作游戏中的npc,也不会去亵渎这份信任,同样也是绝不会向任何人说明的放在心底的是对战士的尊重。

    “将主,闵猴子带领的那些战士如何赏罚?”问话的是萨菲尔,这个最喜欢马的家伙如今得偿所愿,终于可以骑着心爱的高大战马驰骋疆场。

    “给予正常军功赏赐,毕竟他们是听从闵猴子的命令,立功心切,不过他们一个月内不得参加战斗任务,强制学习背诵所有军令,努拉尔曼记录下来,回头通知西德克诺德。”老罗仔细琢磨了一下,就此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军令的唯一性是必须的。

    “将主,闵文侯校尉抓捕的突厥人俘虏带到了。”亲卫可诺顿进来报告道。

    被带进来的是几个被捆得比木桩还结实的浑身散发着烤肉味的浑身灰土的家伙,老罗却一眼就认出了当日在唐人营小城议事堂中曾经很嚣张的突厥商人帕萨尔,只是如今那个仪表堂堂的家伙如今却是灰头土脸得很。一身黑袍子满是灰尘,黑色的头巾也同样满是灰尘,勾鼻子鹰眼的桀骜不驯看着也是有些黯淡无光。

    老罗伸手摘下堵住这个家伙嘴巴的破布,“帕萨尔,看来这一路上你算计了很多的事情,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感觉?”

    “咳咳……咳……用你们唐人的话说来,成王败寇而已。”帕萨尔的脸上满是灰土,言语里面透出的意思却像一个哲人。

    “啊哈!成王败寇?一个商人蛊惑了一些牧民充当强盗,结果自己却像个贼一样被人逮住,你和我说成王败寇?”老罗是最看不上这种失败了还充做一副高深莫测的家伙,骨子里透着虚伪的混蛋,当然如果对方讨饶只能会让他更加鄙视。

    “谁说商人就不能成就一份事业了?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遇到你这样的不守规则的家伙。”帕萨尔根本就没在乎老罗的鄙视,在他看来荒原上弱肉强食才是最基本的道理,只是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强者,讨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规则?哦,你是说草原上的规则?”

    “没错,现在大突厥才是草原上的最强者,服从强者才是草原的规则。如果你们能够服从与突厥王庭的命令,我会劝说马哈穆德陛下给你们安排最丰美的草场,只要你们别提什么返回东方,为大突厥而战就可以。”帕萨尔的这个人确实机灵,作为一个野心家,也有足够变通的心智。

    只是可惜老罗是不会吃这一套的,先不说即使突厥人守信,也不过是把整个东归队伍换了另一个主人而已,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生存方式,更何况,眼下这个帕萨尔还不见得能做了马哈穆德的主,城下之盟不过是为了之后的报复而已。

    “可惜了,帕萨尔先生似乎忘了,东方还有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老罗为这位充满野心的商人的智慧拍了拍手掌,“顺便问一句,似乎帕萨尔先生并不具备调兵布阵的能力,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身后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属下出的计谋?”

    早在这七八个俘虏被押进帐篷的一开始,老罗就留意到了这些气质迥异与平常突厥人的家伙身上,留山羊胡子的是仅次于帕萨尔的第二关注目标,眉眼之间明显可以看出来其中蕴含的东方血统特征,只是一身穿着完全是突厥人的打扮。

    “没错,这位出谋的人还是你们唐人的血统,你们东方不是说良禽择木而栖吗?可以想见投靠我大突厥才是上好的出路。”不能不说,能够成事的人确实有足够的毅力,即便老罗明确的拒绝,这位突厥人伽色尼王国君主马哈穆德的御用商人还在锲而不舍的试图说服老罗,对他来说,死去的几千人完全不算什么,一只好的獒犬要比一群的土狗更有价值。

    “不,你错了,帕萨尔先生,东方从来不是以血统来论归属的群落,因为单凭血统总是免不了有你身后这位一样的渣滓,他们不过是忘记了自己宗祖的虫豸……”说道这里,老罗已经懒得再多说话了,“可诺顿,叫人把他们压下去,看管好,等之后用来祭祀这次战死的士兵们。”

    “罗将军,你不能这样!杀了我,你会彻底得罪大突厥,马哈穆德君主不会饶恕你的。”帕萨尔失去了一开始的震惊,喊叫的声音也有些彻斯底里。

    老罗甚至懒得再多说话,只是挥手命令人把他们压下去。之所以他愿意见一见这些俘虏,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从拉伊城开始的一切事端的幕后主使,至于那个很像裴家人的山羊胡子,则根本没有对话的必要,知道是敌人,碾死就可以了,问得多了对自己队伍内产生不必要的争议就是画蛇添足了。

    尤其有前次在阿尔达比勒的争端,这种事情还是保密一些为好。

    傍晚时候,打扫战场和掩埋尸体的人们回来了。见到程守如和李轩时,老罗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有些惨白的脸色还有满是焦灼和**的尸体气味。

    “怎么了?”老罗觉得有些奇怪,他们看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失血过多一样。

    “呕……呕……罗三郎,你吓到我了。”说话的李轩满脸的惊骇还有……恶心。

    “罗将主,别问我,山上的景象实在让人恶心……呕……”连同程守如这样的家伙都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说完话还有冲着旁边恶心的吐清水。

    好吧,当老罗看向他们的身后时,才发现多数人的表情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子,只有出身角斗士的战士们的脸色才稍好一些,“塞缪尔,他们这是怎么了?”

    “将主,山上的景象太惨了,总计发现了六千三百四十二具尸体,他们中好多已经半熟了,漫山都是烤肉味,尤其是午后,天气炎热,腐烂得很快……”尽管作为久经杀戮的战士,塞缪尔也说不下去了。

    “哦哦,那么说敌人并不是只有五千人,六千三百四十二人,加上早晨掩埋的一千八十多人,还有冈萨斯那边处理掉的一千六百多人,总人数应该在九千多人,而我们显然没有控制所有人,一定有敌人逃走,消息是封锁不住的……”老罗对敌人什么样一点也不在乎,事实上他见过的死人可能比很多人见过的活人还要多,活人总是比死人更重要,“我们的人如何?有没有找到他们?”

    “发现了三十一具尸体,有三个是前角斗士,另外十七个受伤的,有十二个人需要至少一个月的疗养。”塞缪尔的语言中含着一点悲戚,将军难免阵上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前角斗士也不可能刀枪不入,何况夜晚的火势死了六千多敌人的惨烈情况。

    “……记录每个人的名字,把他们的尸体火化,找人制作合适的囊袋装起来,等到了东方建立英烈祠,安排他们在里面受后人祭祀!”老罗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火化之前,杀俘虏帕萨尔等人祭祀,另外留那个那个康斯丁一命,派人四处传信,突厥商人帕萨尔蛊惑众民妄起杀戮,被真主安拉惩罚,天降大火以灭之。努拉尔曼记录,传令下去!”

    “是……将主!”一同应命的是塞缪尔和努拉尔曼。

    杀敌盈万,损兵不过数十,按说老罗该为自己喝彩,只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说服自己把死去的战士当作一个数字。

    与后世接受上级命令的死伤不同,这次的伤亡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命令,好吧,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老罗没时间也没有资格自责,只是暗自告诫自己下次在下达作战命令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得更周全。

第十九节 桌边话

    素食品,到处都是素食的东西,鹰嘴豆麦片粥,莴笋胡萝卜粥,烤制甜麦圈,烤葱头……没有一丝的肉食,甚至连马扎尔海的鱼片都没有,当然也没有蕃茄酱,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没有学会食用番茄这种被称作恶魔果实的东西。

    除了孩子们和老罗的桌子上,没人选用肉食,尽管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烧烤味。

    孩子们是不晓得白天的事情,因为无知而毫无察觉,老罗则是因为不在意,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吞下任何事物,是因为有知而完全不在意物质元素之间的形式变幻。

    “为什么三兄你还可以吃下那么多肉食?”因为战事戒备解除,李姌自然可以跑到老罗所在的山谷边营地来凑热闹。

    “为什么不可以?你尽可以想象,那不过是山火烧死了一些野兔山鸡之类。”老罗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能吃好的绝不虐待自己的胃口。

    “可是,那不是野兔山鸡……”李姌对老罗轻松的说话口吻有些恼火,因为她看到那么多肉食有些恶心。

    “有区别吗?”老罗随口反问了一句,然后觉得这样好像说话太生硬了,“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或许就是我们,你选择哪一个?”

    “……”李姌自然不愿意那种山火的祸事轮到自己人头上。

    “无论如何,山鸡野兔也好,突厥人也好,都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只为自己人活着。”老罗可不是笨嘴笨舌的家伙,除了谈情说爱的时候。

    好吧,为了能够享用自己的美食,他的这句话把李姌糊弄过去了,至少这类语言还是有市场的,宗教总是这个时代这片土地的人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三兄的话很像天竺人的僧侣说的……”李姌咬着手里的烤麦圈说道。

    “大伊玛目1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在爱资哈尔清真寺听过。”努拉尔曼是个好学生,每次有类似的话题,总是免不了参与。

    “正教会2的苦修士也说过人生往复,哀乐循环的道理。”始终在旁听的可诺顿也顺口插了一句。

    “为什么说起宗教的事情,你们都这么有兴趣?”老罗吃完了嘴里的食物,对众人如此感兴趣的表现有些好奇。

    “因为只有信仰才会让人的心灵安宁,知道的越多,迷惑的也就越多,世界如此纷杂,总要有所选择。”说话的是李姌,也是因为有一个来自传说中的亚历山大大帝的血脉的老师,她才有如此独立的思绪,而没有被绿教在这片土地的传播所影响。

    “女士说的不错,诸神不显,我们都相信战神的精神,不管是奎托斯还是马尔斯,只有他的意志才能鼓励我们活下去。”说话的自然是信奉战神的可诺顿,几乎所有的前角斗士都信奉战神。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奉安拉,舅舅说安拉并不存在人间,而且我父母完全遵从安拉的旨意,却没见安拉对他们垂怜……”努拉尔曼的陈述有些迷茫,即使是阿拉伯人,他却算不上是绿教的信徒。

    “神或者存在,只不过他们不会轻易干涉人间的事情,作为人,需要的是尊崇神的意志,却不是遵从所谓的神的代言者的指令。因为世间多有人借用神的名义来行事,愚弄众人以达到他们的野心或者欲|望,确实如此,不是吗?”老罗当然做不来布道者,但他也无法确定或者否定神的存在,在这个经常有人假借神名挑起战争的时代,他这样说只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够警醒一些。

    对宗教的理解,老罗还是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的,他不介意身边的人们有自己的不同信仰,却绝不接受他们成为某一宗教的狂热信徒。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老罗自己成为人们心中的信仰核心,只是他实在不想成为一个神棍,而且目前也没有这个必要。

    “将主,你的意思是说神不曾行走人间吗?”涉及到信仰,可诺顿第一时间对老罗的话产生了疑问。

    “不,神或许曾经行走人间,远古的很多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数千年前在人们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生存的时候指导人们的求生,只是在人们变得越来越复杂后,神或者开始离开,或者开始隐退,在这之前他们留下了自己的知识。然后这些知识被一些或许曾经跟随神的人们传播开来,至于现在?已经成了很多人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而已。”老罗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也在思考,自己的经历,还有所有世界的未知的东西,以及自己未来的方向。

    事实上他对已知的东西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未知的历史才让他困惑,尤其是上古的历史3更是一团迷雾,一点点探寻未知或许才能解答他跨越时空的疑问。而他所说的有很多来自后世的猜想,也有的来自于自己的职业经历,一些是被后人证实过的,一些则是始终没能求证过的纯理论。

    在资讯极为发达的后世,这种话语或者只会让人随意一笑。

    但在这个时代?

    并不比惊雷差多少,至少对于崇信者来说是如此,比如正在刚刚问话的可诺顿已经没了任何想法,他的脑子里满是老罗的言语。

    “三兄,你的这种说法与安娜莉亚老师的话语很像,她曾经说过随着古希腊诸神的隐退,古希腊开始迅速衰退,西方才有如今的基督教的兴起,耶稣或许是神明的路上行者,但如今的教会显然不是。”李姌接受的教育比其他人更加完整一些,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奇。

    “爱资哈尔清真寺的导师们不会讲述这些,伊玛目们更是只说安拉是唯一真神。”努拉尔曼有些双眼无神,他的话语中更有一种曾经被迷惑的缺憾感觉,当然不会被老罗的几句话就改变了心中的想法,而是这种对话验证了他心中的疑问——法蒂玛学校的教育与舅舅艾尔黑丝恩的话语之间的矛盾与疑问。

    “用神的名义愚弄世人做事的野心家从来都不缺少,所有人都要小心,别因为你们的信仰被人误导。”身边人的信仰很复杂,老罗现在还没资格要求他们改信,所以不能不提前做一个警告,这不是能避而不谈的问题,不过多说无用,点到为止也就足够了。

    现在他不过在这个时代寻找到到了自己的起始点,一切还是要到东方之后找到自己的立足点,才有机会探寻一切未知的秘密,至于能否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老罗心中并没有把握,他那个空间“收藏“的拜占庭图书馆资料里面或许有一部分答案,但是那对读不懂古希腊语甚至泥板上的楔形文字的他来说,暂时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想要读懂,就需要有很多的学者或者认识古文字的人,想要有很多这样的人,就必须有合适的招揽人才的渠道,还有提供一个能够稳定研究那些远古文献的环境。而且老罗相信自己的“收藏”或许是能够引发战争的根源,保密这个事情必然是一个困难活,而足够的武力则是保留这些“收藏”的必须。

    所以一定要摆脱眼前这种被周围事物推着走的感觉,太被动了,老罗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立足点是必须的,或许可以顺便改变一下历史的进程?这可是一个大活,不是佣兵任务那种简单的杀戮能够比拟的。听人命令这种事情,有后世的经历已经足够,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指手划脚。

    桌边话毕竟只是闲话,很难估计这种没有决策的闲话会造成什么影响,至少现在的老罗不能,当务之急的现实问题,还是要回到东归的事情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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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大伊玛目,绿教的宗教领袖,相当于天主教的红衣大主教。

    2正教会,基督教分裂之前,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拜占庭帝国的国教被称作正教会,是后来东正教的前身。

    3西方的古埃及文明和两河流域的文明存在断层,东方的历史同样存在断层,夏商周时期的文明记载不过是后人根据甲骨文做的一部分推演,并不能完整描述整个文明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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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感谢书友“金风细细梧桐坠”的打赏。

第二十节 葬礼上

    三十一个在夜袭的战斗中阵亡的战士被三十一堆木柴混合着火油焚化,一面面连夜被绣好的黑红相间的“罗”字战旗盖在他们的躯体上,他们的骨灰将被装入精致的羊皮袋中带到东方,然后安葬在必将会建成的英灵祠中享受后人的祭拜。帕萨尔和山羊胡子等七个俘虏被充作了祭品,所有能够到场的人都被要求做观礼,以对牺牲者的敬意。

    即使年龄最大的老头子李坦也到了现场,老罗不知道他是否认出了“山羊胡子”的身份,不过这位睿智的老人直到葬礼的最终也没说任何话,即使祭品的鲜血浸湿了所有柴堆的地面。

    老罗没有给任何俘虏再次说话的机会,敌人是没有资格在死者面前大放厥词的,而且这种死硬的敌人只有化作泥土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老罗能够给予死去战士们的最好的葬礼,算是结合了这个时代的特色,也掺杂了一些老罗的想法。不要小看这种琐碎的事情,死得其所这样的话绝不能只停留在大话空话上,拢络人心这种事情,野心家与道德者在形式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将主,他们会被安葬在东方吗?。”问话的是参加葬礼的冈萨斯,不但是因为老罗要求的参加葬礼的礼仪要求,更因为其中一个不幸丧生的前角斗士是他的同乡。

    “会的,你们是我的战士,我不允许我的人被丢弃在荒野,像一条被抛弃的野狗。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葬礼不合适,我们下次换一种更符合你们的信仰的礼仪。”老罗之前征询过很多其他人关于葬礼的事情,只不过冈萨斯回来的有些晚。

    “不,葬礼很好!出乎我预料的好!”冈萨斯的声音有些嘶哑,“只是这种葬礼让我想起了往事,那时候我们的人多数死得还不如最低贱的奴隶。”

    “嗯……现在,至少现在我们还顾不了那么多,我的人绝不允许像那样死去。”老罗说的是实话,他还照顾不了太多人的想法,唯一能保全的也只有身边这些人。

    葬礼持续的时间并不久,,连同收集牺牲者的骨灰,并把所有的祭品挂在高架的木杆上也只用了一个上午,但是这次葬礼带给所有人的意义却是不能忽略的。

    如果说前日打扫战场带给所有人的是死的残酷与战场的震撼,那么这场葬礼带给所有观礼人的就是一场关于死亡的思考,荣誉的思考。

    老罗注意到的一个显然与后世不同的就是,战死士兵的家属并没有老罗先前预料的那样满是悲伤,而是带着释然与向往。这一点并不同于史书中记录的明清时期人们的麻木,而是……有些像秦人闻战则喜的感觉。因为他看到了很多战士眼中闪烁着的不是悲伤,而是火热。

    “为什么?那些人……”指着站在身前不远处望着火焰的人们,老罗刻意找了李轩来问。

    “三郎,你是说为什么不见他们悲伤吗?”显然李轩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直接就察觉到了老罗所疑惑的事情。

    “没错……”

    “因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种给予军人的葬礼了,不是办不起,而是唐人营不够合力,没人来操办这种事情。”李轩的语气有些落寞,显然这种事情是他没有考虑过的。

    “嗯,明白了……”老罗没有再多问什么,显然面对外事的纷乱,昔日的唐人营内争不断,丢弃了很多传统的东西,同时也在逐渐丧失凝聚力。

    显而易见,这个时代的人远没有后世那么在意生与死,一是因为生不见得比死更加幸福,二是因为唐人营的人们基本都是祖上出自军伍,比较起平民,他们更加注重忠义。当然第二点在老罗看来有些想当然,能活着谁也不会原意死,只不过如果能够用自己的死带给家人更好的活,相信这个队伍里很多人都会愿意。

    至于其他的诸如队伍中的前角斗士们以及中亚族裔,老罗也能看得出来,如果有的选择他们基本也都会是这样一个想法。这只是人们心中的最原始最朴素的生存观念,与动物们保护自己的后代更好生存下去没什么两样,无关教育与文化,甚至无关族群,草原上的部族日常不怎么敬老,何尝不是艰难的生存环境所造成的?战乱来临的时候,部落年长的人依旧愿意付出自己,让年轻的后辈活下去。

    而在后世人们对于生死的概念完全不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和“忍一步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思想成为了东方所有的教育核心文化,与之相比,“睚疵必报”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则成了不顾大体的贬义词。

    老罗是绝不认可前者的,无他,龟虽寿,枉活万年。

    这也是老罗在后世沦落为“战争野狗”的根本原因,脱离了社会主体精神,那就只能被排挤到社会的边缘。

    老罗不过是个军人,说好听点算得上是一个军略家,可不是什么哲学家,暂时也还想不到这个层面,但是从后世的那个处处樊篱的社会到了这个时代站在这样一个群体当中,却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精神上的畅快。

    人活百年,蝇营狗苟,何如朝露,璀璨明光?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又何尝不是有酣畅淋漓的真理?

    在这一刻,老罗找到了自己能够归属的群落。很显然,这里的能为家人奉献生命的战士们是他在这个时代所唯一能够倚重的,也是唯一能够得到他最大的关注的,一如后世他关照那些逝去的战友的家人。

    “西德克诺德,据说诺曼人如今分成了几个大的群落,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算是日耳曼人?”想到这里,老罗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西德克诺德。

    “是的,将主,海顿和我曾经同属于一个公国。”西德克诺德恭谨的回答道。

    “难道是萨克森公国?”没法子,虽然了解一些欧罗巴的历史,但中世纪之前的记录实在混乱,老罗最熟悉的就是这个。

    “萨克森公国?”西德克诺德一愣,紧跟着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我出生在阿尔卑斯山北部,捕鸟者亨利是那片土地的统治者,原本我的家人只是韦尔夫伯爵家的农夫,后来因为接受领主的征召才进入的军队,然后在和罗马人的战争中被俘……”

    或许是这次葬礼触动了很多人吧,连眼前这个经常板着脸的日耳曼人都思绪多多。看来每个人都活得很不容易,老罗还是头一次听手下的前角斗士讲述他们的经历,“捕鸟者亨利?应该是巴伐利亚吧?你们那里关于战死者的抚恤是怎么规定的?”

    “就是巴伐利亚,将主你知道这个名字?”西德克诺德听到熟悉的词汇,显得有些兴奋,不过很快就压制住了,这也是他的人格特性,总是显得很克制,“当年接受领主征召的时候,我才十六岁,浑浑噩噩的进了军队,根本不知道领主是怎么规定的,不过记得当年听老兵说,不幸战死者的家庭五年内不用向领主缴税……”

    “没有战争补偿吗?比如说抚恤金?”尽管知道不可能,老罗还是询问了一句,仅仅五年免税,生命还真是廉价。

    “没听说过,据说只有贵族战死,上层的贵族才会给与抚恤,多数时候什么都没有。即使贵族在家中的男人战死之后,他的家人也会面临别的贵族的欺凌。”西德克诺德面对别人总是很冷漠,但是对于老罗,他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的表述清楚,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主人问话的目的绝不只是兴致上来的好奇。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罗的声音有些幽然,“西德克诺德,记录这次葬礼的所有细节,找机会询问一下其他人的意见。我回头会筹划一份士兵抚恤的详细计划,将来到了东方,会由你来负责监控执行。”

    “……”西德克诺德对自己的主人经常提供的规范和计划已经见多不怪了,从最开始的训练计划,行军纪律之类的小范围规范,到如今数万人的内务纪律和奖惩条例,从来没有缺失过,这样看来,这次的抚恤计划又是一个从没接触过的新东西。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每一份这样的计划都会改变自己目前所处的这个群体,接下来必将还是,他要做的只是主人手下最坚定的执行者。

    制定抚恤计划不是老罗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早就有的筹备,只是因为最近半年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繁琐,始终停留在他的脑海里,纸面上如今只有寥寥数语的大纲,制定这样一份东西,必然要征询很多人的意见,不是他拍拍脑袋就可以马上成形的。

    这次的葬礼上,看到众人的情绪,这份抚恤计划必须提前了,不论怎么样,笼络人心也罢,提高队伍的凝聚力也好,激励人心并让众人保证持续的热情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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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终于回来了,将继续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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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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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一千年介绍:
国际佣兵罗开先非洲任务中遇到意外,穿越时空到千年之前的非洲,周边都是黑漆漆的部落野人以及草原猛兽,偶遇乡人也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群体,该怎么生存下去?即使他是个兵王,个体的力量同样微不足道,更何况在没有归属感的非洲。所以……回故乡吧。
陌生的城市中,他是不受约束的野蛮人,拐走法蒂玛人的大科学家……搬空君士坦丁堡的学术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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