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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拥有福气     混在大明当老师txt下载     混在大明当老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走、跟为师盖大棚去

    杜慎心里美滋滋。

    又收了个有钱的学生,还是旁听,不用担心人家老师找上门。

    试问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吗?

    当然没有!

    而天底下除他外还有这么好的老师吗?

    当然也是没有的!

    咳咳!

    朱厚照心情也十分激动,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拜师,眼见目的达到,便开口问道:“不知老师何时教我?”

    教东西嘛,当然是可以的。

    至于教什么?

    那就是个问题了!

    教八股文,当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至于教数理化?

    想想未来的皇帝张口闭口就是: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那画面似乎有点太美。

    况且,当今圣上要是知道,自己不教他儿子好的,光教这些玩意,会怎么看自己?

    杜慎忍不住打了个摆子,还是算了吧!

    思忖片刻,他眼前一亮。

    有了!

    杜慎大手一挥道:“走,为师带你们上体育课去。”

    体育课好啊!

    后世朱厚照为何干下了那么多混账事还能被评为不错?是因为他能打啊!

    喜好武功,开疆拓土!

    杜慎是个因材施教的好老师。

    对付这种铁头娃,体育课就是最好的法子,不仅陶冶情操,还能锻炼身体。

    再说了,眼看着秋末了,杜慎还想着弄个温室大棚出来,等冬天的时候能吃上翠绿的蔬菜。

    只是杜家村人手不够,工匠也少,仅有的也都在建造书院和制造粉笔。

    正愁着这件事,朱厚照就带着刘瑾送上门了,反正又不用出工钱,不用白不用啊。

    ……

    来到正在建新的书院。

    原本的一片荒地,已经大变样了。

    这里的土地被全部翻了个遍,一道道围墙虽然还没有全部建造完成,但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

    在杜慎的设想中,日后这书院是要做大的,除了十来间用来教书的教室外,还要有着宿舍楼,图书馆等物。

    原本等建造的差不多,土地夯实以后,准备只铺出供人行走的砖路,不过眼下有了朱厚照的拜师礼,应该能把整个地面都铺上青砖。

    到时候,杜慎的书院在硬件设施上,绝对不会差了别家分毫。

    只是眼下,却还是建新的一片火热之象。

    师徒几人夹带着太监刘瑾,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已经翻整过的土地上,周围则放置茅草竹竿等物。

    这里是宿舍楼的后方,也就是杜慎设想中的大棚,但现如今它只是个“菜园子”而已。

    现代的大棚多是采用塑料等材质制作成的薄膜覆盖,达到保温透光的效果。

    可现如今却是古代,塑料薄膜是别想了,那玩意压根就制作不出来。

    能取代薄膜的东西也不是没有,比如说肠衣和较为透光丝绸就能达到四五层功效。

    不过那样一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是非常巨大的,为了搭建一个大棚简直得不偿失。

    但温室大棚就不一样了,把种植放在室内,虽然效果上要差了点,但总归算是有用的。

    因此,思前想后,杜慎便打算做个温室大棚,上铺茅草,四周用土墙封住,再用油灯火把等替代光照。

    这样一来虽然比不上塑料大棚的效果,但也多少算得上是简陋版的了。

    众人站定。

    杜慎便让张灏和徐鹏举带头,将竹竿插在地上,然后两段用绳索系在一起,先把大棚的轮廓搭建出来再说。

    张灏两人埋头苦干,拎着竹竿左右配合,很快就将竹竿一根根的系好,手脚不停的往前直行。

    杜慎则跟在后面,指导他们如何搭建才会使得竹竿受力均匀,不会被盖上去的茅草压塌。

    两个徒弟一边用心的听着,一边干着活,倒是越来越不像是个公子哥,变得务实了起来。

    而朱厚照见此,心头一动,便在杜慎身边想要旁听。

    听着自家老师所讲的力学原理,他若有所悟,突然道:“老师,我也可以一起帮忙吗?”

    你以为你还能闲着?

    杜慎撇了他一眼,嘴上却关切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尚且年幼,千万别累着。”

    朱厚照豪气若干的道:“老师请放心,学生虽然年幼,但力气还是有的,这种粗活难不倒我。”

    说着,他拦过一根竹竿,莽足了力气往地上一插,竟也干的有模有样。

    可刘瑾却不干了。

    他躬身谄笑道:“殿下,您乃千金之躯,如何能干这等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吧!”

    刘瑾倒是一心为主,然而朱厚照却完全不领情。

    粗活?师兄和老师都在干着的活儿,你说是粗活?

    “狗奴才!平日里你这奴才也算机灵,今日怎没一点眼色,打扰老师与我等上体育课!”

    朱厚照一挥手,稚嫩的脸蛋上带着些许威严,直视刘瑾。

    “啊?”刘瑾张了张嘴,郁闷的道:“奴婢知错了。”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刘瑾不敢再多言,心中却腹诽不以。

    他实在看不懂,这明明就是在干体力活,还是没钱的那种,怎么就跟上课扯上关系了呢?

    不过,他这么一嗓子,倒不是做了无用功。

    起码,杜慎是注意到这厮了。

    长得五大三粗,话又多,看来平常吃的还是太饱了。

    杜慎若有深意的看了刘瑾一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刘太监?”

    “先生称奴婢名字即可,有何要求但讲无妨。”

    刘瑾拱手,倒是不敢放肆。

    杜慎两眼放光,这可是你说的啊!

    “刘瑾啊,你看太子勤恳劳作,可有所得啊!”

    啥?咋又扯到自己了?

    刘瑾虽然不明所以,但嘴上却谦卑的道:“太子尊师重道,且能下潜与田野之中,乃大明之福,只是太子毕竟年幼,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呀。”

    他说的倒是情真意切,虽然有卖弄的嫌疑,但毕竟常年陪伴朱厚照左右,说的也是真心话。

    朱厚照听到两人交谈,心里更是感动不以,看来刘瑾这狗奴才,还是个有良心的。

    可杜慎却不吃这一套。

    他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你看这大棚正缺人手,何不为太子分忧。”

    话一说完,朱厚照的目光便看了过来,目露期待。

    自己都在干着活儿,刘瑾这狗奴才还能免了?

    那还像话吗?

    张灏赵秀徐鹏举三人也同样目光炯炯,只不过他们对刘瑾看不上眼,因此颇为冷淡。

    这……

    刘瑾苦着脸,都这样了,他还能拒绝吗?

    “奴婢……当然愿意。”

    杜慎就跟无良的地主似得,毫无节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茅草铺上吧!那茅草有点扎人,你可千万别怕苦。”

    刘瑾勉强笑道:“奴婢不怕吃苦。”

    他哪敢说苦,抱着一堆茅草就干了起来,只是那茅草确实扎人,直戳的他身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分外难受。

    偏偏更难受的是,他被扎的龇牙咧嘴,还不敢叫疼,不然的话你让太子怎么想?

    那不是显得他刘瑾无能吗!

    朱厚照见此,感动的道:“刘瑾是个忠心的好奴才。”

    杜慎也认同的点点头,心里却在腹诽。

    “这刘瑾五大三粗,确实是个干活的料,可惜跟着便宜徒弟朱厚照,不然要过来当长工,又省了一笔工钱。”

第32章 小刘啊,下次记得常来

    日暮西山。

    杜家村尚未建成的书院处。

    小半亩地大小的棚子,骨架已经搭建完成,茅草也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若非周围还未用土墙封住,这大棚就算是完成了。

    站在大棚的对头,杜慎背负双手,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本以为今日只能将大棚的骨架搭建出来,想不到连顶子都弄上了。

    而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刘瑾了。

    他身强体壮,是个干活的好苗子,动起手来端是麻溜利索。

    大棚能搭建的这么顺利,得多亏了他。

    看来得长让朱厚照来旁听,不然这么好的长工不好找。

    他感叹着,轻声道:“再等两日,让地醒醒肥,就能种点蔬菜,如果运气好的话,过冬的时候就能摘下来吃。”

    张灏早就听自家师尊提起过弄蔬菜大棚的事,恭喜道:“定能如师尊所愿。”

    赵秀和徐鹏举也跟着恭喜了几句。

    杜慎看着自己的徒弟们,脸上充满了笑意,点头道:“却是离不开你们的帮忙,等种下的蔬菜长成,你等自取一些送到家中,就当是我的心意。”

    张灏等人感动道:“多谢师尊。”

    这时,朱厚照好奇的问了起来:“敢问老师,这大棚真能在冬天里长出蔬菜吗?”

    在他身后,累的瘫坐在地上的刘瑾却想着:冬天如此酷寒,百谷绝迹,凭这个大棚种蔬菜?那岂不是祥瑞?杜慎先生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杜慎却十分自信,拍着朱厚照的肩膀道:“当然能长出蔬菜,只不过冬天里的蔬菜,肯定比不上其他季节长出来的茁壮。”

    朱厚照将信将疑,自顾自的思索真种出蔬菜,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冬天里长出来的蔬菜能吃吗?

    这时,张灏又好奇的问道:“不知老师准备种什么蔬菜?”

    此话问到点子上了。

    如果是后世的蔬菜大棚,几乎是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如果设备齐全,甚至都能种西瓜等水果。

    只是现如今简略版的蔬菜大棚,却不可能达到那种效果。

    因此种什么蔬菜就是个大问题了。

    不过这个问题,杜慎早就已经想好了。

    他看着大徒弟张灏,答道:“自然是种菘,此物凌冬不凋,四时长有,最适合种在大棚里。”

    菘其实就是白菜在古代的名字。

    它抗寒能力强,只要不是零下它就能存活,甚至缓慢生长,而且从种下到长成,周期并不算太长,一般三个月左右就能长成。

    张灏恍然大悟,佩服道:“想不到师尊竟然要种此珍品,着实教人惊讶。”

    倒不是拍马屁。

    而是古时候的大白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它的营养价值极高,而且容易储存,就连皇宫里冬天就会储存上一堆大白菜过冬。

    几人边说边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杜家村。

    而这时候,已经有一队人马在这里守候了。

    他们穿着长衣,内着软甲,腰挎横刀,很有威势。

    为首的则是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他穿着华丽,身份应该不低。

    见杜慎等人出现,这名太监赶紧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殿下。”

    朱厚照撇嘴,“免礼吧!”

    这名太监这才起身,打量了一下杜慎等人,见众人中只有他一人衣着干净,神情悠闲,不由善意一笑。

    “正所谓闻名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杜慎先生风采着实让人折服。”

    杜慎好奇道:“大监如何知晓在下的?”

    对方含笑道:“先生之名已经响彻京城,那粉笔鹅毛笔等物不仅在寻常百姓家流行,就连宫中都用上了,如何不知先生名讳。”

    原来如此!

    杜慎恍然大悟,也报之善意的眼神。

    这名太监又和杜慎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要带朱厚照回宫。

    太子乃国之根本,不能有失。

    明面上朱厚照虽然是偷跑出来的,但实际上一路都有人在暗地里护送,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杜慎当然没意见,实际上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清楚,太子出宫身边一定有人马跟着,早就将朱厚照送回皇宫,哪敢留在杜家村。

    朱厚照只好告辞道:“老师再见,明日若是有时间,学生再来旁听。”

    张灏等人也纷纷向朱厚照告别。

    至于杜慎……

    他压根就没看朱厚照,反而和刘瑾走的很近。

    “小刘啊……”

    刘瑾楞道:“先生有何吩咐?”

    杜慎目光幽幽,他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长工。

    “今日累着没……”

    “回先生,奴婢不累。”

    刘瑾心中有些感动,他自幼被送进宫里做了阉人,尝遍人间疾苦,想不到长这么大,唯一关心自己的居然是就见了一次的杜慎先生。

    再想到杜慎先生提出种蔬菜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心中质疑,刘瑾就羞愧不已。

    杜慎并不知道此时的刘瑾,正感动不已,他诧异的道:“这都没累着?当真是个好苗子啊,日后记得常来……”

    刘瑾还以为对方是在夸赞自己,更加感动了。

    “奴婢一定不教先生失望!”

    ……

    皇宫。

    当朱厚照推开书房门的时候,他爹弘治皇帝朱佑樘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弘治皇帝冷着脸,猛地一拍桌子。

    啪的一声!

    朱厚照脑袋一缩,直接跪了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

    弘治皇帝冷哼一声,目光如电。

    “离朕近点!”

    “哦……”

    朱厚照挪着腿,乖乖的凑了过去。

    弘治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太子翅膀硬了啊,竟然敢偷偷跑出宫,若非是侍卫禀报,朕都要以为是有人闯入宫中,将朕的太子截杀了呢……”

    朱厚照舔着脸道:“大明在父皇的治理下井井有序,怎会有强人敢入宫。”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慢悠悠的走到太子面前,虽然言语中听不出半点愠意,可这却是暴风雨来临的千兆。

    “朕听侍卫禀报,你拜了杜慎先生为师?”

    弘治皇帝的语气有些重。

    当然,这并不是说朱厚照拜师不对,而是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麻烦。

    太子之师干系重大,乃是通过层层选择,才敲定下来的。

    大明自开国以来,凡是太子之师,日后都会进入内阁,成为首辅。

    本来杨廷和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家族显赫,颇有才能,满朝文武也愿意这样一个人日后站在那个位置上。

    可这逆子竟然转头就拜了杜慎为师,弘治皇帝已经想好了明日早朝,百官会闹腾的多厉害。

    想到这,弘治皇帝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顽劣不堪的太子朱厚照,就是他最为头疼的存在。

    听到弘治皇帝的话,朱厚照赶紧解释道:“回父皇,儿臣确实拜了杜慎先生为师,但老师不愿收我入师门,只允许我旁听,以师生礼相待。”

    弘治皇帝眉头微皱,询问道:“此话当真?”

    朱厚照回道:“儿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弘治皇帝这才面色稍缓,放下心来。

    “他倒是识大体,是个有才能的人。”

    朱厚照面露嘚瑟,“那当然,儿臣的老师,肯定不是庸才。”

    弘治皇帝沉下脸,“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朕商量,今日不抽你一顿,他日你还不反了天了!”

    说着,弘治皇帝极为熟练的从书案下抽出一根软木鞭子。

    那枝条泛着油光,一看就经常保养,不曾落得灰尘,边上还系着红穗,和英国公张懋家里的比起来,显得华贵无比。

    到底是皇家,鞭子都显得这么与众不同。

第33章 三个徒弟的麻烦事

    弘治十三年、寒露。

    和往年比起来,今年的天气较为冷厉。

    托杜慎献出的计策,鞑靼小王子达延汗的七个儿子在返回大都后,纷纷暴露出了野心的獠牙。

    明面上暗地里的内斗摩擦不断,就算是达延汗在镇压着,却缓解不了内部的压力。

    尤其是被封为角都候的图鲁柏罗特,他靠着大明的认可,获得了许多大部的支持,又对其他竞争者敌视不以,使得鞑靼内部乱成了一锅粥,短时间内是没精力南下了。

    朝中的许多大臣得知后,也纷纷对杜慎夸赞不以。

    当然,也有人认为,只不过是凑巧而已,称不上真的大才。

    这种言论出来后,大臣们倒是不会说什么,但那些对鹅毛笔和粉笔十分喜爱,甚至都在京城挂起了一股潮流的读书人们,就十分不满了。

    于是,那些个认为杜慎徒有虚名的文臣们发现,自家的墙壁上常有人光顾,题字作画不都是小的,更有的直接泼尿伺候,令人苦不堪言。

    一时间,关于杜慎的言论却是更多了,连带着文具用品店的生意更加火爆。

    光是分红,到杜慎手里的就有一千多两。

    大老板弘治皇帝对此颇为满意,大手一挥,将分红的银两全部拨下,沿着保定等人口众多的地方,来了个遍地开花,将店铺开的更广了。

    但杜慎却已经没精力顾着这些了,因为三个徒弟遇到了麻烦事。

    ……

    校阅。

    这是大明开国以来的惯例,自太祖皇帝便有了这项规矩。

    校阅专为武勋们设立,为的就是让武勋们的后代,不至于沦落成纨绔子弟,一代不如一代。

    起初校阅考的是武勇和兵法,但随着武将式微,文臣崛起,很多都沦为了过场,反而是文臣们的那一套,考教的更多了。

    关于校阅之事,杜慎虽然知道武勋子弟十六岁的时候必须参加,但具体细节是不清楚的,毕竟这些在史书上,基本都是一笔带过,不会描写过多。

    私塾内,师徒各自坐下。

    看着三个徒弟,杜慎抿了抿茶,口中淡淡道:“所以说,这次校阅,你们三个都得去?”

    张灏愁眉苦脸,不复稳重,叹气道:“回师尊的话,两年前就该徒儿去参加校阅了,当时徒儿听说校阅甚苦,便称病推脱,今年要是再不去,我爹恐怕会活活抽死我。”

    “咳咳咳……”

    杜慎听到这,一口茶水差点没咽下去,呛的咳嗽不止。

    张灏面色通红,惭愧的低下了头。

    “唉……你确实是得去。”

    说着,杜慎又看向赵秀和徐鹏举二人。

    大徒弟张灏就算了,改过自新前号称京城祸害中的一霸,干出点什么幺蛾子的事都不出奇。

    二徒弟赵秀和三徒弟徐鹏举,应该不会如此吧?

    赵秀微微低头,不敢看杜慎的眼睛。

    “徒儿去年参加过一次校阅,那主持校阅的襄城伯李鄌和我爹不和,正巧他儿子李全礼也参加了校阅,徒儿……”

    杜慎嘴角狂抽,震惊道:“你和人动手了?”

    赵秀不好意思的点头,然后将脑袋低的更很了。

    优秀……

    杜慎忍不住扶额,又问道:“然后呢?你伤到没?”

    赵秀骄傲的抬起头,极有底气的道:“当然没有,那李全礼怎会是徒儿的对手,三拳两脚他就被我打的抱头乱窜,而徒儿半点都不曾擦着碰着。”

    杜慎叹了口气。

    行吧……

    “你呢?鹏举,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和秀元一样年纪,去年也应该参加了吧!”

    徐鹏举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怀念,又似乎是在思索。

    “徒儿……徒儿和秀元师兄关系较好,当时见他动手打人,就跟着上了。”

    杜慎勉强笑笑,他大概能想到当时的情景。

    “所以说,今年你们三个都撵到一块了,都得参加是吗?”

    三人异口同声:“正是!”

    杜慎隐隐蛋疼。

    要说自己门下这三个徒弟,之前都是个顶个的祸害,除了好事以外什么都干。

    偏偏他们又是名门之后,背景大的出奇,父辈们都是大明的功臣,谁也不敢管,谁也不敢动。

    到了自己门下后,他们的脾气和性子确实都磨砺了许多,勉强算是个人……吧?

    但这不能掩盖他们过去的丰功伟绩!

    现如今又要校阅,万一又犯了混,做出点惊人之举,自己这脸往哪儿放呢?

    杜慎想到这,不禁内流满面。

    校阅之时,文武百官都会到场,弘治皇帝也会前来观摩,这要是出点事,比如再把人打了,世人该会如何看待他?

    所谓教不严,师之惰,自己为人师表一世英名,可不能毁于一旦啊!

    天知道,杜慎都把书院给快建好了,想着来一波大的,多招点学生,成功从历史老师进阶成学校校长,走上人生巅峰,过上美滋滋的生活。

    要是让这三个傻徒弟给搅黄了,他肠子都能悔青。

    杜慎后怕不以,他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徒儿啊!这校阅之事,为师能参加吗!?”

    赵秀和徐鹏举摇摇头,表示不知。

    而张灏是校阅的老资格了,对这些倒是门清,他拱手道:“当然可以,师尊也是有官身的人,虽然无需上朝,但也可以观摩。”

    杜慎正色点头:“既然如此,那为师就陪你们走一趟,尔等若是在校阅上有不妥之举,便将尔等赶出师门,省的丢了为师的脸面。”

    张灏等人羞愧难当,哪敢不从:“定不教师尊失望。”

    ……

    次日,西苑校场。

    早些年,这里是皇家骑射的地方,地面修整的十分整齐。

    百官们依次而坐,为首的是英国公张懋,魏国公徐公辅,忻城伯赵槿,以及四位内阁大臣,徐浦、刘健、谢迁、李东阳。

    至于杜慎,以他从八品的官职,只能坐在最底下,就连小马扎都是自己带的。

    随着前来校阅的武勋子弟门穿着锃亮的锁子甲,手持横刀,牵着马来到校场中央,弘治皇帝也带着太子朱厚照赶来了。

    百官们起身行礼:“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慎也是如此,不敢逾越。

    弘治皇帝威严点头,虚伸手掌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说罢,弘治皇帝走到御座前坐下,朱厚照则坐在左侧,然后远处的侍卫便点起狼烟,主持校阅的襄城伯李鄌站了出来,念诵祷文。

    待一切礼法都走过一遍后。

    弘治皇帝下令:“校阅开始!”

第34章 两徒发威,百官震动

    随着弘治皇帝一声令下,校阅正式开始。

    两队兵马如同演兵一样,从校场两侧井然有序的进入,他们持刀下马,威武无比的却又沉默的展示着大明军事力量。

    这些兵马是大明的精锐,战斗力十分强悍,就算是比之鞑靼大军,也不遑多让,而他们所属则是兵部。

    再然后,便是重头戏了。

    襄城伯李鄌拔出长刀,目光如电般鹰顾四方,待看到张灏等人,尤其是赵秀的时候,他眼中掠过一丝不喜,神态却丝毫不动,口中喝道:“阅!”

    声音雄浑有力,到底是军伍出身的襄城伯,让人一听便振作精神。

    参与校阅的武勋子弟不敢怠慢,纷纷列阵演练。

    在大明建国之时,校阅是非常郑重的,任何礼仪都不能逾越。

    除了列阵以外,还有骑射,搏斗,秋猎等等……

    但到了现在,后者基本都已经形同虚设,全部都被文臣的一些东西取代,只有列阵还保留着。

    于是,文武百官们便看到,正在接受校阅的武勋子弟们,纷纷站在了一起,手持长刀列出方阵。

    至于他们表现的姿态……

    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站姿不正,步伐不一,表情也各有不同。

    毕竟都是些身份显赫的少年,平日里身娇肉贵的,谁会闲的没事去吃这种苦头。

    弘治皇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俯瞰下方的武勋子弟们,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叹了口气。

    大明国力空虚,一日不如一日,虽然自继位来十三年过去,兢兢业业的操劳国事,时常减免赋税,积极赈灾拨款,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而且自土木堡之变以后,整个大明的武勋们在精神上遭遇了巨大的打击,连带着这些子弟们也都良莠不齐,让他如何不担忧?

    想到这,弘治皇帝颇有意兴阑珊的念头,思忖着是否日后取消掉校阅一事,毕竟劳民伤财,只是仔细一想,觉得还是不能动。

    祖宗礼法可以变动,但决不能废。

    百官并不知道弘治皇帝的想法,按照规矩,他们纷纷出声恭维。

    先是四位内阁大臣发声。

    内阁首辅徐浦颇为老迈,因此只拱手赞道:“承蒙陛下圣恩,大明以武开国,有如此英武儿郎,乃有中兴之势。”

    刘健也跟着赞道:“文以治国,武以安天下,诸位国公勋贵之后,着实不凡。”

    谢迁李东阳也称赞不已,抚掌而鸣。

    武勋们倒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没那么厚的脸皮,只是冲弘治皇帝拱手,口称皇恩浩荡。

    弘治皇帝勉强笑道:“却是大明之福。”

    而后,他便不再说话,却是幽幽一叹,令百官瞬间明悟君意,纷纷闭口不言。

    校阅继续。

    弘治皇帝盯着列阵中的武勋子弟,期待着能从中挑出些好苗子,日后可堪大用。

    参与校阅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几百,逐个看过倒是不费劲。

    可随着弘治皇帝目光掠过众人,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失望的发现,竟然没看到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人。

    莫非我大明人才凋零,无人乎?

    弘治皇帝怀疑人生了。

    但就在这时,列阵右前方的几人,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有一名子弟身着锁子甲,头戴红漆勇字盔,手持长刀,背部挺得笔直,气势十足,好不神气。

    他正是魏国公的儿子徐鹏举。

    弘治皇帝还记得,去年今日,这小子还颇为乖张,甚至在校阅的时候和人动了手,想不到拜了杜慎先生为师后,却浑然变了个样。

    不亏是杜慎,教徒弟都这么有一套!

    当真大才也!

    弘治皇帝目露笑意,抚掌而赞:“此子,可堪大用!”

    朱厚照的兴奋的握住拳头,心中狂呼,这是我三师兄!

    台下!

    魏国公徐公辅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心里不由暗自嘀咕,自己这小儿子是什么货色自己难道不知道?

    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祸害,这台下的人真是自己儿子?

    就算是拜在了杜慎先生门下,可看起来人家就是个书生,怎会教出这么大的变化?

    他心中诧异,却不知道徐鹏举在杜慎门下,除了学了些数理化的基础知识外,平日里没少上“体育课”,苦活累活干着,再弱鸡的读书人,也都得变猛男啊!

    徐公辅这么想着,倒没忘记回应弘治皇帝,他自谦道:“承蒙陛下抬爱,我那逆子尚且顽劣,还需多多打磨。”

    话虽然说的谦和,但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洋溢着的自豪感。

    百官们也纷纷道喜,就连四位内阁大臣也多多夸赞了起来。

    徐公辅一一抱拳,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谬赞谬赞,我老徐家的种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鹏举这点本事真的不算什么,千万不要太再夸了。”

    若不是他边说边笑,胡子都激动的颤抖,百官们就真的信了。

    而武勋贵族们则疑惑不已,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你魏国公的儿子是什么货色谁还不知道?

    可今日这番姿态,却着实让人震惊,猜测是不是徐公辅这老东西暗地里给儿子搞了特训。

    武勋中以地位分高下,子弟们自然也有对比。

    这时,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快看,又有一位年轻才俊。”

    众人侧目。

    弘治皇帝更是张望了过去。

    只见列阵变化后,徐鹏举退去,忻城伯的儿子赵秀替上了他的位置。

    和徐鹏举不同,赵秀打小就熬练武功,身材虽然不显得强壮,但若是论战斗力,丝毫不比一个壮年汉子来的差。

    因此,自他站出来以后,目光炯炯有神,行走间龙行虎步,颇显豪迈,阵列最前排的武勋子弟们更显得暗淡了。

    所谓鲜花还需绿叶衬。

    现如今的赵秀就是那朵鲜花,其他人只能是绿叶。

    弘治皇帝更满意了,轻敲掌心,表示赞许。

    “好!好一个赵秀元,好一个良师杜慎。”

    他还记得去年就是这小子揍了襄城伯李鄌的儿子,那也是混世魔王般的祸害,想不到现如今竟然也变成了这等年轻俊才,都是杜慎教的好啊!

    四位内阁大臣暗自点头、此子竟然能得到陛下如此赞叹,日后不可限量。

    百官不敢怠慢,纷纷向赵槿道喜。

    “恭喜,忻城伯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都是杜慎先生教的号!”

    赵槿嘴角含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暗爽不以,往日自己儿子那有人这么夸奖,不赌咒暗骂就好的了,看来送到杜慎先生门下,实乃明智之举啊。

    又是杜慎!

    文武百官心头狂震,不是头一次听到杜慎的名字了,早先针对鞑靼人的计策,就是此人献出的,刚刚陛下又提了此人之名,忻城伯又点出其子拜在他门下,此人竟有如此大才?

    他们再看向魏国公徐公辅,试探着问道:“徐公?莫非令郎也……”

    徐公辅捋着胡须,得意道:“不错,杜慎先生乃吾儿良师也!”

第35章 襄城伯的不屑

    这一刻,百官是头一次把杜慎的名字牢记在心中。

    同时,他们也在小声讨论着。

    台下。

    一些官职较小的人,纷纷低头接耳。

    “杜慎此人当真大才,连几位勋贵的子嗣都能教育的如此出色。”

    “可惜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不在京城,不然定送他拜在杜慎先生门下,肯定别有一番作为。”

    “却是如此,对了,各位有谁听说过这位先生的名讳,与我等讲讲也好。”

    说话的官员你张我望,都想了解和杜慎有关的信息。

    而在他们的更下方,坐在小马扎上的杜慎,听着议论纷纷的话语,脸上乐开了花。

    一名官员见状,疑惑道:“阁下为何发笑?”

    其余人也将目光围了过来。

    杜慎摸了摸鼻子,并不打算暴露身份,淡淡笑道:“只是想到那杜慎先生有如此才能,又身在京城而京城却不曾有他的传闻,想必定是个不慕名利,品德高尚,节操满满的高人……”

    众人赞许点头到:“此话倒是有理,此等高才,便如同天边飞鸟般可望而不可及,着实让人羡慕。只是叹惜我等无缘得见,不然定要拜会一番。”

    说着,众人们又将目光望向了英国公。

    早先百官们便已经知晓,英国公张懋的独子张灏曾拜师杜慎,还是其首徒,如今同门师弟都已经展露风骨,且从有名的祸害成了人人羡慕的年轻才俊,不知那张灏又是何等风光?

    当然!

    也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比如说,襄城伯李鄌。

    武勋中抱团取暖,虽说各自祖辈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内部也没有山头之说,但也不是铁板一块,矛盾还是有的。

    襄城伯就是个例子,他与其余武勋们都交好,但唯独和忻城伯关系很差。

    这与两人理念有关。

    忻城伯赵槿主张征战鞑靼,以报土木堡之变的不世血仇,曾几次请命出兵,但都被襄城伯给阻止了。

    因为襄城伯李鄌的觉得,现如今的大明应该休养生息,不应该施行兵戈。

    两人的理念说不上错与对,可确实是针锋相对,因此关系便不甚和睦。

    自去年的校阅,赵秀打了襄城伯之子李全礼后,关系也就更差了。

    早在刚才,李鄌听到赵秀这祸害被夸赞成年轻才俊,心情就贼差,连带着对从未见过的杜慎也不甚感冒。

    如今百官又十分期待张灏,就让他更不爽了。

    正所谓爱屋及乌,这恨起来也是差不多的。

    襄城伯李鄌虽然不会说出得罪人的话,但也别指望他态度有多好。

    甚至,他还在腹诽:所谓的杜慎或许有大才,可一门三祸害,能教好两个就不错了,要是再能把最大的祸害张灏给教成栋梁,绝无可能!

    想到这,襄城伯不再对张灏有任何关注,转而看向阵列中的赵秀。

    此子风采无边,若有机会,定要削削他的威风。

    他边想,边看向台上的忻城伯,对方恰好也看了过来。

    忻城伯眼睛微眯,略微拱手、这老狗似乎没安好心啊……

    襄城伯假笑数声,欠了欠身、怎能教这厮猖狂……

    百官们并未关注到他们,争相在阵列中寻找张灏。

    英国公张懋表面上虽然平静无比,心中却也有些期待。

    杜慎先生可是说了,自己儿子是难得的栋梁之才,拜在他门下的时间更久,肯定学到了不少东西。

    突然!

    内阁大臣李东阳伸手指向阵列中的一名少年。

    “此子莫非就是英国公独子张灏?”

    众人赶紧顺着李东阳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列阵中,赵秀站在前排的右侧,而最左侧却有一名同样年纪的少年。

    此子身材健壮,别人都是提着一柄长刀,他却是手持钢枪,显得与众不同。

    而且他不仅手持钢枪,甚至还演练了起来,虽然年幼,但枪法却颇为老成,一看就知道是勤学苦练过的。

    台下,杜慎摇了摇头,此人并不是张灏,张灏虽然年长了些,比赵秀和徐鹏举高出半个头,但也没这么健壮,更加不可能会耍枪。

    果然!

    立马就有人道出此人身份:“他是襄城伯的儿子,李全礼。”

    弘治皇帝恍然大悟,也夸赞道:“此子也不错,有大将之风,襄城伯,你有个好儿子。”

    襄城伯李鄌向台上的弘治皇帝行礼,躬身道:“臣替逆子谢过陛下夸奖!”

    说完,李鄌挑衅的看了看赵槿一眼。

    想不到吧!自从被你儿子打了一顿后,我儿全礼就发愤图强,勤学苦练,这一年的时间,他进步斐然,就连陛下都夸赞不以。

    赵槿含笑,指了指阵列中的李全礼,又指了指赵秀,然后叹着气摇了摇头。

    似乎真觉得自己儿子差了一筹那样。

    可李鄌却老脸一黑!

    他和赵槿斗了这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对方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你儿子再吊又能怎么样,去年还不是被我儿子打了,校阅都没过去,今年都得重来。

    李鄌冷哼一声,也不生气。

    校阅可只进行了一半,很快就到考验文臣那一套的时候,为了“照顾”赵秀这小混蛋,他可是准备了一个特殊的题目……

    台上。

    期待了许久的张懋并没有看到自己儿子的身影,他虎目含忧,紧握的双手显出胸中的激动。

    弘治皇帝看着他,不由颔首笑道:“张灏那孩子拜在杜慎先生门下,应该也不会差了多少,卿倒是不必紧张。”

    张懋点头称是,然后继续盯着人群中的独子。

    由不得他紧张啊……

    两年了!

    这逆子称病在床,两年都没参加校阅,把他的脸都丢光了,就连一些老兄弟都私下里腹诽,说他这儿子没有一点张家儿郎的血气,行为举止颇为纨绔。

    他脸都丢光了!

    只是这次校阅,自己儿子究竟能不能崭露头角,一改纨绔形象,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和张懋一样想法的是杜慎。

    先前两个徒弟的表现都很出彩,虽然意料之外,可也算是情理之中。

    毕竟杜慎对两个徒弟的战斗力都很了解,赵秀就不说了,几乎一个能打十个的那种,徐鹏举也差不太多,可傻憨憨张灏就不一样了,他脑袋聪明,身子骨却不咋地。

    虽说为了“锻炼”三个徒弟的身体,杜慎没少上体育课,但底子在哪里摆着,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过来的。

    这时,列阵之中,张灏的身影出现了……

第36章 来自杜慎的神秘力量加持

    让所有人期待不以的英国公之子,杜慎门下首徒、张灏出现了。

    和他人不同,他穿着锁子甲,手上却举着一杆大明军旗,身材不算健壮,步伐虽说稳健,但精气神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虽然相对于其他武勋子弟来说,已经是不错,可和他的两位师弟,赵秀徐鹏举比起来,有些黯淡无光。

    更遑论襄城伯之子李全礼了。

    从各方面来讲,张灏虽然一改往日之相,可各方面来说都称不上优秀,只能说较为不错。

    夸他优秀吧,可只能算不错。

    可不夸吧……

    这可是英国公的独子,且确实给人的映像改观了太多太多。

    怎么夸,是个问题。

    就连弘治皇帝都几次张口,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一时间,百官语噎,不知如何评价。

    英国公张懋有些不满,凭心而论,对独子张灏的变化,他十分满意,且对其师感激不已,只是气氛凝滞,他也不好开口。

    这时!

    台下突然有人鼓掌,口中轻喝道:“好!好一个英国公之子,赫赫有名的杜慎先生首徒,果然不凡!”

    开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慎。

    坦白说,杜慎也知道傻憨憨张灏的表现,确实一般,可他还是厚着脸皮,仰起头,向张灏看了过去,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徒儿莫慌,师尊为你骄傲!

    吾徒什吊,谁能丈否?

    你们这群渣渣,有你们颤抖的时候!

    张灏正举着大旗,他看见台上百官无人开口,心中不由失落,如果先前首先出列的是自己,那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可有了两位师弟和李全礼在前,他不管怎么表现都被压制了下去。

    可当他听到自家师尊那熟悉的声音后,却浑身一震,再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杜慎的目光。

    那目光中饱含鼓励和赞许。

    不由自主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张灏双目隐现泪光,还是师尊好啊!不像我爹那老东西,连个屁都不放一个,除了抽我啥都不干,这师尊比亲爹还亲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张灏顿觉身子骨凭空充满了力气,挺胸抬头,高举大旗,步伐稳健的迈着大步。

    台上的百官这时候才发出赞叹。

    “这也是个不错的少年郎啊……”

    “可惜了,两个师弟和李全礼在先,风头都被压了下去。”

    “话倒是不能这么说,以我看今年校阅中,他们四人都非常优秀。”

    说话的都是些小官,以及对英国公尊敬的那些武勋,至于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倒是不难猜出。

    张懋心中有气,却也不能发作,只好沉下脸不出声,心中暗忖着、我儿张灏怎么会比那两个老东西的儿子差了,都是些有眼无珠的东西。

    弘治皇帝极为仁厚,怕张懋难堪,朗声笑道:“张灏此子,朕觉得很好,不差人分毫。”

    百官们收到讯号,也齐齐恭维了起来。

    张懋这才面色舒缓,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向众人拱手谦虚道:“诸位过谦了。”

    他倒也看的开,儿子长大了,继承老张家的基业也够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爹为你骄傲!

    ……

    随着张灏走入列阵之中,这场校阅也进行了一半。

    往年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考教,但现在已经被文臣的那一套取代。

    毕竟自土木堡事变后,武勋式微,文臣势大这是公认的。

    襄城伯李鄌走到高台下,向弘治行礼道:“校阅以至下半场,请陛下下令。”

    说着,他心中暗想,赵槿啊赵槿,等会就是你丢脸的时候,至于徐鹏举和张灏,不好意思了,谁让你们都是师兄弟呢……

    文臣中,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亮了起来。

    四位内阁大臣也注目不已。

    在他们的上方,弘治皇帝声音平淡,右手虚伸平放,威严道:“阅!”

    战马嘶鸣!

    将士们更是高声大喝:“阅!”

    气势冲天,狼烟点起。

    襄城伯李鄌一挥手,几名将士直接抬着一个蒙着布的东西走了过来。

    将布直接扯下,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竟然是一块“黑板”!

    黑板上还用粉笔书写着许多奇异符号,不是别的,正是汉语拼音字母表!

    这就是襄城伯李鄌准备的难题!

    台上,文臣们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次校阅的后半场竟然是此法。

    也有人看着黑板,以及那粉笔书写的笔画,颇有兴趣的笑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张懋、徐公辅、赵槿三人却露出了莫名的神色,这一波,稳了啊!

    李鄌面露得意的笑道:“此汉语拼音字母表乃我大明之宝,陛下更是令太学修之,各家书院都要学习,故而臣将其加入今年校阅,已作对诸位武勋子弟的考教。”

    要知道,自汉语拼音字母表出现,弘治皇帝又微服私访和杜慎“相谈甚欢”,此法已经成了读书人必学的东西,而且列入蒙学之中,放在今年的校阅之中,虽然让人意外,可仔细想来,却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谁不知道,当今陛下要推行汉语拼音字母表,让大明子民都能考此法识字。

    此乃大势所趋也!

    别的,都得往后稍稍。

    弘治皇帝更是满意的点头,对襄城伯夸赞道:“卿有心了。”

    襄城伯李鄌赶紧道:“此是臣的本为,愿为陛下分忧。”

    他这话说的虽然漂亮,可却有人不满了。

    武勋们还好,大家祖上毕竟都是过命的交情,可文臣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愿为陛下分忧?

    你他娘的一个武勋贵族,还分忧?

    你让我们文臣们干啥!

    匹夫啊!

    李鄌说完,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掠过这个话题,转而面向武勋子弟们,宣布了考教。

    “今有汉语拼音字母表为题,诸位有一炷香的时间记住,谁能背诵流畅,便为这次校阅的头筹。”

    说完,李鄌眼神中充满了奸诈,为了这次校阅,他特意选择了汉语拼音字母表,并且提前让自己儿子学习,现如今已经全部记下,且能通读。

    虽然有作弊之嫌,但这东西已经在京城普及,任谁都没话说。

    而其他的武勋子弟,纨绔成风,除了溜鸟就是玩女人,他们能对这东西上心?

    怎么可能!

    还有那师兄弟三人,就算你们拜在杜慎门下又能怎么样!虽然谁都没见过杜慎,可都知道他的私塾在京城之外,压根就不可能有传授汉语拼音字母表的资格。

    甚至都接触不到!

    尤其是赵槿那老匹夫的儿子,哼哼,这次我儿子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年轻才俊!

    襄城伯李鄌心中狂呼:此次校阅的头筹,非我儿李全礼莫属!

第37章 我儿张灏,有栋梁之姿

    待襄城伯李鄌讲完,便有人上前讲解汉语拼音字母表的发音和写法。

    武勋子弟们都非常慎重,纷纷用心的听讲,毕竟这是校阅,即使他们往日多么纨绔,此刻都不得不重视。

    就连那李全礼,也侧耳倾听,时不时的跟着静颂几句。

    他虽然生的五大三粗,但心思却较为缜密,同时他记得自家父亲的嘱咐,不敢托大。

    就连弘治皇帝等人,都对他颇为赞赏,时不时的点头低语,都是夸赞。

    可这时候,有人却发现,在武勋子弟中有三个人表现的有些特立独行。

    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灏师兄弟。

    张灏看着黑板上有些出神,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赵秀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看看黑板,一会儿看看李全礼。

    而徐鹏举就厉害了。

    他压根看都不看一下。

    台上众人暗自嘀咕了起来。

    这不对啊……

    刚刚这三人不是表现的挺好的么?

    一改以往形象,说是年轻才俊都有谦虚嫌疑,可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这师兄弟三个,出神的出神,眼神飘忽的也有,而且还有压根不带看的!

    这他妈是痛改前非?

    分明是恃才傲物吧!

    夸过师兄弟三人的百官羞愧掩面,这也太丢人了……

    襄城伯李鄌更是暗自冷笑,之前还觉得你们三人是我儿的竞争对手,可想不到现如今竟然做出这番举动,那什么劳什子杜慎,看来也不过如此。

    李全礼铜铃般的大眼扫过赵秀和徐鹏举,鼻子中嗤出两行气,轻蔑之意无需言表!

    而弘治皇帝却和张懋、赵槿、徐公辅相视一笑,露出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坐在小马扎上的杜慎更淡定了,他心里乐开了花,若是凑近看,便能瞧见他眼神中压制不住地嘚瑟和蔑视。

    一群渣渣!选什么不好,非要选汉语拼音字母表。

    还什么主持校阅的是与忻城伯关系不和的襄城伯,襄城伯你办事吗你?

    至于头筹?

    那绝对非我三个徒弟莫属啊!

    我徒弟的就是我的!

    也就是说,这头筹姓杜啊……

    他忍不住笑出声。

    ……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黑板被撤下,换上了另一块干净的。

    一众武勋子弟面容忐忑,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要背下汉语拼音字母表有点太难为他们了,换上苦读诗书的秀才来还差不多。

    看来这次校阅,多半是丢人丢大发了。

    当然!

    也有人觉得还好,毕竟有张灏师兄弟三人垫底呢。

    这三位老哥可没一个用心的,徐鹏举更是看都不看,牛逼的一塌糊涂!

    不亏我等敬仰的祸害,一个吊字怎能了得!

    这时候,襄城伯激动的宣布,考教开始!

    他先是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道:“勤南候子弟孙幼堂上前考教。”

    人群中站出一个少年,开始背诵汉语拼音字母表,可他没背几句就额头冒汗,口齿不清,急的两颊通红,忘得差不多了。

    “下去吧!”

    襄城伯李鄌摇头,又命令另一人上前。

    这次叫的是邺城伯的长子。

    但很显然,此子也不行,背诵到一半,就面露难色,背不下去了。

    他掩面羞愧,一挥手,怒斥道:“这东西是谁弄出来的,太难了啊!”

    襄城伯冷笑道:“又何难处?你不行总有人行。”

    说着,他又令其余子弟们继续。

    但随着上来背诵汉语拼音字母表的子弟越来越多,失败的人也越来越多,勉强有几个能背出来的,也都口齿不清,含糊糊弄了过去。

    台上弘治皇帝等人颇有些失望,而文臣们却心中暗喜。

    汉语拼音字母表这东西,天生就是给读书人创造的,一群武勋子弟,乖乖继承先辈祖业就行了,要是让你们在这方面展露头角,我们还玩啥?

    襄城伯并不知众人所想,他心中激动,该我儿出场的时候到了。

    而后!

    他朗声道:“李全礼出列!”

    随着一声令下。

    李全礼站了出来,他先是挑衅般的看了看赵秀三人,然后侧身比了个倒着的大拇指,接着才向高台拱手,声音雄浑的朗诵了起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李全礼吐字清晰,气息不慌不乱,很快便将汉语拼音字母表完整的背诵了下来。

    高下立判!

    “好!”

    也不知道武勋贵族中,谁先说了一句,然后便是齐声喝彩。

    “本以为这李全礼身强体壮,是个从军的料,谁能想竟然这么有才。”

    “襄城伯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啊!”

    弘治皇帝也笑着道:“此子,乃我大明栋梁。”

    可台下,杜慎却不屑的摇摇头。

    什么玩意!

    就这还有才?啊呸!

    这一届的武勋子弟们,战斗力不行啊!

    而将一切尽收眼中的襄城伯,却得意无比的捋了捋胡须,气色红润,极为得意。

    不出意外,此次校阅的头筹,就是自己儿子了!

    想着,他轻蔑一笑,赵秀啊赵秀,去年你打我儿子的事还没算呢,今天看你拿什么斗!还有你爹,我干不过你爹,我儿子还干不过你不成!

    “赵秀,到你了!”

    赵秀表情平淡,看了一眼李全礼,然后颇为倨傲的走向前。

    不说别的,光看逼格,绝对是杜慎教出来的,一门相承……

    襄城伯李鄌冷哼,你还还挺嚣张!等会儿有你哭的!

    他大声宣布:“开始!”

    然后!

    赵秀发威了!

    他轻蔑的看了一眼李全礼,然后向台下坐在马扎上的杜慎作揖行礼,然后直接背诵了起来,从头到尾,一字不差,连呼吸都不带换的。

    襄城伯傻眼了!

    我曹!

    这一点都不武勋……

    百官震惊!

    下一秒,止不住的夸赞之言纷纷涌了出来。

    襄城伯面色阴沉,挥手道:“下一个!徐鹏举!”

    有赵秀的表现,自己儿子绝对不可能拿到头筹了,端是可恨无比,尤其是这厮还是赵槿的儿子!他心里郁闷的想吐血。

    李全礼也懵逼了,不是说好了咱们作弊吗?

    徐鹏举走到黑板面前,他眼珠子一转,思索着,秀元师兄当真优秀,可自己也不能差了,都是同时拜在师尊门下,且此次校阅师尊亲自旁观,怎么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想到这,徐鹏举仰起头,有了主意。

    他淡定开口,快速的将汉语拼音字母表背了一遍,虽然没有赵秀吐字清晰,可也不差。

    台上百官也赞许不以。

    可徐鹏举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他背完后停都不带停的,直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顿时!

    弘治皇帝疑惑了起来。

    这是想干吗?

    但很快,众人震惊了。

    尼玛!

    这货居然把汉语拼音字母表直接默写了一遍!

    这……

    这还是人吗!

    魏国公徐公辅笑出声,和赵槿对视一眼,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张懋心里酸溜溜,自己儿子可是首徒啊,难道还比不上两个师弟不成?

    襄城伯脸都黑了,他强忍着心中的郁闷,让徐鹏举下去。

    此时,武勋子弟中,只有张灏没上场了。

    他极为冷淡的道:“张灏,到你了。”

    张灏点头,深吸一口气,也是如同两位师弟一样,向杜慎行礼。

    杜慎见此,对他露出了个鼓励的笑容。

    张灏站起身,双目淡然,将手背在身后,然后抬头45°角看着天空。

    他自信,这副姿态,已经和师尊又七八成像了。

    然后!

    他开口了!

    声音淡漠,音正腔圆。

    汉语拼音字母表,被他直接背了一遍,从头到尾,每个音节都标准的不能再标准!

    襄城伯李鄌绝望了,校阅也有三甲之说,除了头筹外,还会有两人崭露头角。

    本以为赵秀和徐鹏举已经霸占前二,自己儿子还能落个第三,可张灏这厮……

    这他妈的还怎么玩!

    一门三徒弟!

    三个都这么妖孽!

    可就在这时!

    张灏突然一笑,再次开口!

    这次……他是倒着背的!

    台上!

    英国公张懋双拳紧握,直接站了起来,扬眉吐气,那叫一个爽!

    谁说我儿子不行?来来来,你倒着背一个看看!

第38章 校阅落幕

    弘治皇帝以为,先前的赵秀和徐鹏举就够优秀的了。

    可没想到,竟然出了个能倒着背的奇才。

    不得不说,张灏的表现实在太耀眼。

    虽说校阅前半场表现的只能算不错,可后半场却激流勇进,独占鳌头。

    和他相比,襄城伯的儿子李鄌,反而成了最差的那个。

    台上,弘治皇帝含笑点头道:“朕以为,此次校阅,得头筹者张灏也,赵秀徐鹏举次之,众卿以为如何?”

    文武百官听到这,无人反对,都齐声道:“唯陛下圣心独断。”

    襄城伯面露难堪,几次欲要开口,都放弃了。

    他不禁怀疑人生。

    自己儿子还是作弊了的,可和人家的儿子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道是自己的种不行?

    ……

    随着弘治皇帝宣布下去,杜慎一门三徒独占三甲,这次校阅完美落幕。

    张灏等人换上了鲜亮的服饰,享受着百官的赞赏。

    有真心实意夸赞的,也有询问是否婚配的。

    不管是张灏、赵秀,又或者是徐鹏举,之前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祸害,把闺女嫁给他们?

    该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就是糊在手里,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三啊!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三个货牛逼了啊!

    拜了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杜慎先生为师,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又是顶级勋贵,前途无量,不嫁他们嫁谁啊!

    正所谓年少不知人滋味,老来望手空留泪。

    师兄弟三人听到有人竟然想嫁闺女给自己及,他们激动了!

    好事啊!

    然而,在师兄弟三人期待的目光中,不管是张懋还是徐公辅,又或者赵槿都微笑着一一回绝了对方。

    为啥?

    当然是待价而沽了!

    想嫁闺女?

    行啊!

    身家,背景,都得往高了挑,不够格的可再尼玛的见吧!

    对不起了,我儿娶妻,需慎重。

    什么?

    你说你家里很有钱,富可敌国?

    做妾接受吗?

    ……

    不管怎么说,师兄弟三人算是出名了,连带着文武百官对教出这种出色徒弟的杜慎先生,也好奇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打着如意算盘。

    这三个祸害都能教成这样,那我儿子要是拜入杜慎先生门下,岂不是成了不世之才?

    就算成不了,能学到点东西,守住祖宗留下的家业也行啊!

    嗯……

    这师得拜!

    一时间。

    众多武勋贵族,纷纷看向自家不争气的儿子,露出了热切的目光。

    而他们的想法,杜慎注定是不知道了。

    因为自校阅结束,到三个徒弟家走了一圈后,便径直回到了杜家村。

    书院哪里还有重要的事,却是不能在京中久留。

    ……

    新书院已经搭建出了大概的轮廓,但距离建成还差了不少,眼下也快到了冬季,到时候天寒地冻,泥土坚硬如铁,工匠们也无能为力,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书院建成应该是明年初的事了。

    但这并没有让杜慎太过着急。

    因为此时的他,正和三个徒弟窝在蔬菜大棚里,提着个油灯,聚精会神的盯着。

    蔬菜大棚内温度比外界要稍高点,四周用土墙堆砌,泥浆密封,如果不打开门,一点风都钻不进来。

    前些日子,在蔬菜大棚搭建好以后,杜慎便和张灏等人种下了菘,也就是大白菜的种子。

    每日往来大棚中,杜慎都悉心照料种子,关注发芽的情况,就连洒水都是自己亲自动手,这对于一向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说,可以说是很罕见了。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杜慎的努力下,这些大白菜的种子,终于有了发芽的征兆。

    借着油灯的昏暗光线,很明显的能看到,潮湿的地面上,已经有了点点绿意,

    大白菜,发芽了!

    而且长势喜人。

    整片蔬菜大棚半亩地不到,放眼望去却是一片嫩芽。

    这在秋末时节,是常人不敢想象的。

    要知道!

    明朝的气候和现代不同,而且很快就要迎来小冰河时期,到时候整个东南亚地区的气候都会受到影响。

    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佃农们,早就已经发现,现在谷物的种植,较之往年都要提前了些许。

    也就是说,正经种大白菜的月份早就过去了。

    想要在这时候种菜,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要是说,想在现在种点蔬菜,他人不笑你痴傻,都是给你面子。

    可这在常人看来断无可能发生的一幕,偏偏就在杜慎的手中上演了。

    蔬菜大棚,成了!

    其实搭建蔬菜大棚的时候,杜慎心里也没底。

    倒不是说他不觉得会成,只是认为效果可能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毕竟是简略版,和正版差距有点大。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在往着好的地方发展。

    杜慎美滋滋的想着,秋天种下大白菜,等到了冬天就应该长的差不多了,寒冬腊月能吃上新鲜大白菜,而不是储存在地窖中的次品,简直是人间一大幸事啊!

    张灏、赵秀、徐鹏举师兄弟也十分激动。

    当时洒下种子的时候,可是他们几人亲自上场的,不假他人之手。

    如今种子发芽,这对几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是不可想象的。

    所谓四肢不能勤,不下农田说的就是他们。

    但当他们种下种子,并且亲眼看着在自己面前发芽生长,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三徒弟徐鹏举甚至激动的向杜慎说道:“师尊真乃大才,这蔬菜大棚简直神了,若是日后再空出地方,咱们岂不是能在冬天种上小麦等谷物,一年两季都不成问题。”

    赵秀也欣喜道:“前人可从未想过搭建大棚,在其中种下蔬菜。师尊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张灏笑着道:“若是师尊愿意,将此物大白于天下,恐怕天下佃农都会对师尊感激不尽。”

    杜慎摇摇头,笑着打趣道:“哪有那么容易,这蔬菜大棚也是看地区的,如果当地气候较为严寒,就不大可能实施,控制温度就是个问题,毕竟很多农作物生长的温度都不同。

    而且对土壤的湿度要求也不一样,土地太过潮湿,农作物根茎就会生长的不牢靠,容易发育不良,但太过干燥又会难以存活。”

    这些都是常识,杜慎前世也是在乡下待过的,而且读的杂书也多,便将这些都详细讲了出来。

    听完自家师尊所言,徒弟们心中有底了。

    张灏倒是敏感,他注意到师尊提到了温度和湿度,便问道:“温度湿度之说,又做何解?”

    赵秀徐鹏举也露出疑惑。

第39章 解惑和流民

    对于温度和湿度,古人其实早就有了概念。

    早在西汉时期就有关于这方面的文字记载,只是那时候只是提出了这个概念,而且大都是关于后者的。

    东汉时期有句谚语,叫:晴干鼓响,雨落钟鸣。

    这里的鼓和钟指的是一种现象,晴天燥热的时候大鼓的面有时候会受到影响,震动发出声响,而下雨的时候,受湿度影响,钟就会微微发出鸣音。

    现代有温度湿度测量器,在古代也有类似的东西。

    通过琴弦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琴弦松了,音质不佳,就说明空气中的湿度增加,反之也是如此。

    在后清,甚至有人通过这一现象,做出验燥湿器,外有方园,内置一针,能左右旋转,温度高了就会干燥,针往左旋,湿度高了往右旋,毫发之间不比现代仪器精度差多少。

    只可惜随着历史的变幻,这种东西以及遗失在岁月长河之中,再也不能见了。

    而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中,这样消失的东西还有很多。

    杜慎有心给徒弟们灌输点这方面的思想,便将自己知道的统统讲了出来,甚至还把后清的验燥湿器的原理也说了一遍。

    一时间,三个徒弟听完后,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尤其是张灏,他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让杜慎不由多看了一眼。

    到底是自己的大徒弟,性格上就和赵秀徐鹏举不同,真心对涉及到数理化的知识感兴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以后能在这方面取得成就的,就是他了。

    杜慎想到这,露出笑容,拍了拍手道:“该讲的都讲完了,为师倒是有事要交给你们做。”

    张灏等人微怔,齐声道:“请师尊吩咐。”

    杜慎指着大棚内大片的绿芽道:“把这些刚发芽的幼苗剔除掉一部分,尽量不要太拥挤,最好一寸两芽三芽。”

    赵秀不解:“敢问师尊,这是为何?徒儿观这些发了芽的种子长势都很不错,无病无灾为何要剔掉呢?”

    大白菜可是他们亲手种下的,悉心照料,挑水以浇,现在却要剔除掉大半,着实让人心疼。

    徐鹏举也说道:“是啊,师尊,何须如此。”

    唯独张灏,他略做思考,想到了自家师尊的目的。

    张灏试探性的说道:“想来应该是大棚里的环境,无法供养它们的长成吧!”

    杜慎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种菜也是一样,对土地肥力考验很大,必须得剔除一些,不然的话,恐怕这半亩大白菜,没一个能长成的。”

    赵秀徐鹏举这才恍然大悟,露出羞愧之色。

    这都是师尊门下弟子,怎么师兄就懂的这么多,看来还得更加努力啊。

    既然已经清楚,哪里还有迟疑的道理。

    当下,张灏等人便卖力苦干了起来。

    他们动手的时候,十分仔细,心里也在肉疼,剔除的时候都是选那些长势稍差的,只留下最茁壮的那些。

    甚至徐鹏举在剔除幼苗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些,将根须用泥土包裹住,也不嫌脏,直接往怀里塞。

    他还是不舍得将亲手种下的大白菜幼苗就这么剔出去,打算留下一些带回家里,甚至还想着弄个小号的蔬菜大棚,不用多大,小半间房子就行。

    张灏和赵秀见此,也一样往怀里揣了一些。

    今天他们算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天下百姓是真的苦啊!

    和他们相必,自己等人之前的行径,简直是让人耻辱啊。

    ……

    此时!

    皇宫内。

    气氛肃穆非常。

    百官沉默。

    弘治皇帝面露疲惫,眉宇间满是忧愁。

    在御案前,一封奏折展开。

    自他继位来,天灾人祸不断,如今南方大洪,百姓颗粒无收,流民四起。

    这封奏折,就是从直隶传来的。

    一伙来自五湖四海的流民,约莫万人沿路乞讨,偷粮窃谷,无恶不作,已成暴民,流窜到了直隶,甚至还有一些人不知所踪,奏折中猜测,兴许是向着京城这边来了。

    “众卿可有良策……”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笔直的背都有些伛偻,本是三十多岁正直壮年的年纪,竟然显现了老态。

    内阁首辅徐浦叹了口气道:“陛下,这些暴民不得不认真以待,若是处理不当,兴许会引起动乱。”

    说着,他看向刘健,自己年纪大了,近两年总觉得精力不足,很多事都有心无力,日后能接替自己的,只有刘健,故而只是粗略几言,为刘健做功。

    刘健会过意,正了正神色,道:“臣以为,暴民之说有些太过,他们都是大明的百姓,若非是受天灾作祟,怎会流窜千里演变成这样,因此陛下应当振作精神,拨款赈灾,迅速安定下这些流民方为王道。”

    李东阳谢迁二人也跟着道:“请陛下速速拨款赈灾。”

    文武百官们罕见的在这件事上统一意见,不管是英国公张懋,还是魏国公徐公辅,以及其他武勋贵族,都认为应该如此。

    弘治皇帝如何不知道拨款赈灾的道理,只是钱是个问题,他叹了口气道:“赈灾银两,由何处出?”

    户部侍郎道:“臣窃以为,应由内帑出。”

    内帑……

    弘治皇帝皱眉,托杜慎的福,随着粉笔等物在北方普及开来,内帑中现在日进千银,可拨款赈灾之事,是个烧钱的主,只靠内帑那点银子,等救济完灾民,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而且,拨款赈灾是一回事,安置流民又是一回事。

    不是他吝啬,只是单靠内帑,实在是捉襟见肘。

    这时候,还是张懋当机立断,他扫视了一眼户部侍郎,而后站出来,淡淡道:“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流民四起,岂能不为陛下分忧?”

    “陛下爱民如子,实为仁君,但救济灾民之事,我等如何敢教陛下劳心劳力,此事国库出银一半,剩下由内帑补充。”

    张懋的声音虽然不显强硬,但话语里透露的意味,却很清楚,他代表了武勋们的意见,坚定的站在弘治皇帝这边。

    弘治皇帝暗自点头,但表面上却依旧温和道:“众卿可还有其他意见?”

    文臣们对视,纷纷摇头。

    “唯陛下圣心独断!”

    弘治皇帝颔首,然后道:“既然如此,便由户部拟定对策,迅速安定流民,断不能教他们再受苦了。”

    说完呢,他心中又叹息,若非是内帑不足,朕又怎会如此!

    流民灾民,都是朕之手足,如今他们流窜千里,实为朕之过也。

第40章 救济灾民

    次日一早,杜慎是一阵喧嚣吵醒的。

    还在被子里,他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非常强烈,甚至还有人在怒斥,大哭等……

    没多想,杜慎就赶紧起床,急匆匆的往外面赶去。

    屋外!

    杜家村的乡亲们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全都跑了出来,为首的壮年汉子手持钢叉锄头,堵在村口,大声怒斥着。

    “你们这些流民,再敢上前,我们就动手了!”

    杜慎听到这话,顿时懵了。

    流民?

    怎么会跑到杜家村来?

    杜家村虽说不在京城内,但离得也不远,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有流民,也只会流窜到直隶等地,怎会到了杜家村呢?

    而且听话语中的意思,似乎还对峙起来了?

    杜慎来不及多想,赶紧走向前,凑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人群中的杜老汉,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小声问道。

    “还能有啥,一伙不知道从哪来的流民,跑到了咱们村口,还祸害了很多庄稼,就连村口养的狗,都被人给打死生吃了。”杜老汉严肃的说着,面上愁容不展。

    听到这,杜慎这才恍然,面露严肃之色。

    他已经想起来了,在历史上,弘治十三年的时候,南方暴雨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庄稼颗粒无收,许多百姓都因此活活饿死,为了求生存,中部南部地区的百姓只能选择往北方逃窜。

    想必这伙流民,就是这么来的。

    杜慎皱着眉,观望着和杜家村乡亲对峙的流民。

    这些流民衣衫褴褛,破烂到连乞丐都不如,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只能用树叶遮挡,当真是衣不蔽体。

    流民中有老有少也有青年,全都是面黄肌瘦,饿的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有些小孩,甚至眼睛都饿绿了,身上用来蔽体的破烂衣服露出的手臂,细的都能看到骨头,看的着实让人心疼。

    “求求你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我们可以忍着,但孩子不能不吃东西啊……”

    “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饿死不成,都是大明百姓,求求你们给条活路吧!”

    这伙流民正是和直隶流民走散的那些人,他们沿途挣扎着来到京城边外,好不容易遇到个村子,算是见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怎么可能放弃,纷纷苦苦哀求了起来。

    杜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露不忍之色。

    他正想要开口,杜老汉反而说话了,只能作罢。

    杜老汉叹了口气道:“你们就算是来杜家村,意义也不大,各家各户的粮食不多,如果给了你们,来年我们也活不下去。”

    这不是在夸张,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杜家村只是个人口刚过百人的村子,甚至连地主乡绅都催生不出来,不然也不至于连唯一的私塾都是杜慎他去世的老爹开的。

    不是杜家村人心不善,而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种地为生的乡下人,家里顶多也就存个半年口粮,其他的都当做来年的种子了,而且还得交税。

    此消彼长下,就算想救助这些人,也无能为力啊!

    毕竟这是一伙流民,而且人数众多,近百人左右,一百张嘴放在这,那可不是一顿饭的事。

    更何况,南方闹洪,北方也常有大旱,如果不是近来下了几场雨,他们的日子不见得会比这活流民好上多少。

    流民中,一名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他骨架粗大,之前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主,只可惜现在饿的瘦骨嶙峋,反而显得有些渗人。

    “乡老,求求你发发善心吧,实在不行,赏我等一口救命饭也行。”

    中年汉子读过几年书,因此说话很有条理,实际上也正是因为他,一路上才能让这些流民聚在一块,不至于散开饿死在荒郊野外。

    杜老汉愁苦的望着村民们,众人都低下头,露出惭愧的神色。

    这时候,杜慎看不下去了,他走到杜老汉身边,极为严肃的道:“都是大明的百姓,我等皆是同胞,怎会平白无故看着你们饿死,你们放心,有我杜慎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他虽然自认为爱钱,小气,又记仇,但在这种事上,从来都不会犯浑。

    你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都取决于你,也取决于钱。

    现在杜慎虽说不是个多有钱的主,但和弘治皇帝做生意,将“文具用品店”推广下去以后,每个月分在手里的钱也有个万把两银子。

    原本这些银子是打算都投入到他魂牵梦绕的书院中的,可眼下遇到这种事,学院盖不盖的吧,先救人在说!

    那名中年汉子听到杜慎的话,感激涕零的擦了擦眼泪,直接跪在地上道:“先生是大善之人啊,我等无以为报啊!”

    身后,那些流民们也下跪痛哭:“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杜慎哪敢受这么大的礼:“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赶紧起来,受这么大的礼,我可是要折寿的。”

    话虽如此,但流民们却还是等磕了头后,才先后站起身。

    杜家村村民见此,面露挣扎之色。

    下一刻。

    杜家村的汉子们道:“慎之,怎能教你一人扛着,谁家还没个余粮是的,顶多明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们也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救人。”

    有妇女不愿道:“当家的,这样一来,咱们明年就得过苦日子了。”

    杜家村汉子们瞪了自家婆娘一眼,斥道:“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这家是谁做主?”

    那些妇女急了。

    谁做主你们心里没数吗?

    杜家村汉子们头都很铁,梗着脖子,誓要拿出家中粮食救济流民。

    妇女们也不是不识大体,虽然脸上都很不甘,可却没一个人再反对。

    杜慎哭笑不得,心里却升起暖意,不过这件事他心里有数,便再次说道:“乡亲们有心了,不过救济这些流民的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你们只需要帮忙就行。”

    汉子们拍着胸膛道:“行,慎之,你有话尽管说,咱们村里的男的,都给你帮!”

    杜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准备好锅炉柴火,其余人跟我来。”

    却是要回私塾,把藏起来的那些私房钱取出来了。

    此时这些钱正好可以用来购买粮食,先行救济流民,至于怎么安排他们,杜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第41章 秀才刘全

    烈日当空。

    当张灏等人来到杜家村后,便见到村里支起了几口大锅,柴火烧的特别旺,渗出丝丝粥的香味,而自家师尊杜慎,正一只手惦着勺子,搅拌着锅内的米汤,像是个厨子。

    赵秀诧异的道:“师尊这是在做什?”

    张灏皱眉,然后他便注意到,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恍然道:“估计是不知从哪来了一伙流民,师尊他老人家善良,正煮粥救人呢。”

    徐鹏举点头道:“昨日听父亲说京城附近来了一伙流民,难道就是这群人?”

    张灏道:“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说罢!

    师兄弟三人直接向着杜慎走了过去,待看到杜老汉身边的幺娃时,又冲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来了!”杜慎看见三个徒弟,招呼道:“正好为师有些累了,帮为师搭把手。”

    张灏乖巧的走向前,从杜慎手中接过了勺子,在大锅里搅拌了起来。

    这种锅太大了,用来煮粥很容易会糊,只能不停搅拌,不然就会粘锅。

    杜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三个徒弟解释了这些流民的来历,而后徐鹏举便问道:“不知师尊准备如何安置他们?”

    他有些担忧,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往往被用来鞭策皇家,但换言之,放在谁身上都适用。

    别看现在杜慎花钱救济流民,可这不是长久之道,上百张口每天吃喝,有多少钱都不够烧的。

    等到没钱救济他们的时候,说不定就会闹出事来。

    虽说有恶意揣测之嫌,但也并无道理。

    面对徐鹏举的担心,杜慎却毫不在意的笑笑。

    他是谁啊!

    杜慎啊!

    他会让这种事发生?

    怎么可能!

    “徒儿莫慌!”杜慎说着,又低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给流民们饭吃,是不行的,得让他们自食其力,为师对如何安置他们已经有了打算。”

    同时他眯了眯眼睛,暗忖道:“如果能成的话,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

    倒不是他丧天良,而是为了这些流民好。

    流窜千里,不管是杜慎花钱救济,又或者朝廷出手,都不可能把他们送回原籍,因为那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巨大了。

    很多时候,百姓流离失所,往往都是到了能活下去的地方,就扎根在哪里。

    京城并不是一个适合流民安置的地方,这里也没有适合他们讨生活的行当,顶天了也就是做些苦力活。

    可这样一来,起码在几十年内,这些人的命运便注定只能于此了。

    杜慎不是胸怀天下慈悲的君子,只能说是个三观没长歪的大好青年。

    能帮则帮,帮不了的就是帮不了。

    想到这。

    杜慎定下心念,便渡步到那名中年男人的身前,笑着说道;“不知如何称呼。”

    中年男人饿坏了,正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粥,冷不丁的听到这话,一股气没上来,呛的眼都红了。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赶紧回道:“启禀恩公,在下名叫刘全,表字公继,恩公称我刘全即可。”

    杜慎诧异,对方竟然还有表字,估计成为流民前家境也算不错,若是寻常百姓有个名就不错了,更别说表字。

    “看你言语间颇有措辞,应该读过几年书吧!”

    刘全答道:“正是,在下自幼读书,前些年还中了个秀才的功名。”

    杜慎震惊了!

    他先前还以为对方是个习武的汉子呢,毕竟骨架这么粗大,要是营养跟上肯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想不到竟然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而且有秀才功名在身。

    要知道,就算是杜慎,也只是个童生而已。

    合着这是个人才啊!

    杜慎两眼放光,热切的盯着刘全,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你现在有何打算,父母可还健在啊!”

    刘全叹了口气,悲痛道:“倒是没什么打算了,至于家中父老…早就被一场洪水给冲走了,尸骨无存…”

    杜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起来。

    “世事难预料,不要太过哀伤。”

    不过花一说完,杜慎愣了愣,反应过来,父母双亡心无牵挂,身家清白穷的一比吊糟,遭遇磨难没了上进心,流离失所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惨字怎能了得!

    这……这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啊!

    正好自己还在愁等书院建成以后,自己孤家寡人太过尴尬,这会不就遇到个合适的主。

    恩……

    此人与我有缘!

    不过,贸然提出让人家来当老师,有点太过突兀,且人品需要考量一下,暂且不表。

    回到正题,杜慎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道:“刘全啊,是这样的,你们来到杜家村呢,也算是因缘际会,可如果只是靠我救济的话,还是无根浮萍。”

    刘全张了张嘴,面色微怔道:“恩公放心,我等定不会叨扰太久,这顿饭吃完,我们就走。”

    他以为杜慎不打算继续救济,不过却没有怨恨,反而很是感激。

    都是快饿死的人了,能给自己等人一口饭吃,已经是大善之举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其余流民听到两人的话,无声的忘了过来,眼神分外复杂。

    杜慎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赶你们走,而是打算给你们找个工作,让你们能扎根落户。”

    此话一出,周围的流民们呆滞了,接着便是浪潮般的痛哭声。

    “大善人啊!”

    “杜恩公这么对待我等,我等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啊!”

    刘全更是眼中含泪,感动的道:“怎敢劳烦恩公如此。”

    杜慎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太在意。

    大徒弟张灏淡笑道:“师尊他老人家向来心怀慈悲,尔等有心就好。”

    赵秀也说道:“吾师杜慎,乃当世大才,德行操守皆是君子,怎会苛求报答。”

    徐鹏举也跟着道:“听到没有,我师尊是个好人,做好事不求报答!”

    杜慎懵逼了,他啥时候不求报答了?

    上交家里祖传宝贝,专家都会给五百块钱奖励,外加一面锦旗呢。

    更何况他现在是真金白银往里填,按这三个货话里的意思,是连感谢都不用说呗!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第42章 人如其名徐鹏举

    饭后,末了。

    杜慎便带着百来号流民到了还没完全建成的书院。

    随着粉笔在北方逐渐有了名气,需求量也就增大了很多。

    因此近些日子,由于粉笔生意越来越红火,杜慎已经令人在杜家村外二十来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有少量石灰石储存的地方,正好需要人来开采。

    只是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手,毕竟这活实在是太苦了。

    但现在不同,这些流民从南到北,一路上什么苦都吃过,只要能管饭,别说是干些苦力活,就算是让他们杀人,估计都有饿急眼的愿意。

    不是杜慎不愿意让这些流民参与建造书院的工程中,实则是流民们对土木活一窍不通,就算手把手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建树,只能选择放弃。

    采集运送石灰石,就最适合流民们的工作。

    至于那些老弱妇孺,杜慎也都有安排,让他们从事较轻松的鹅毛笔制作,每日两文钱。

    而愿意去挖石灰石的流民,则以每天五文工钱雇佣,除此之外,还管吃管住,福利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实际上,就冲杜慎能给他们一口饭吃,流民们也愿意当不要钱的苦工,这是这样一来,就太没有人情味,且他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

    到了书院后,杜慎便开始安置这些流民。

    首先,他叫来张灏,赵秀,徐鹏举三人。

    张灏等徒拱手道:“师尊请吩咐。”

    杜慎颔首点头,吩咐道:“秀元,你和鹏举先去准备十口大缸,将其灌满水,等会儿有用。”

    然后他又道:“至于张灏,你带上人去杜家村买些衣物,不管老旧都要,如果不够流民们一人一身,就去附近的村子多走一趟,为师这里还有一头驴子,你也一并带去,绑上架车,也好方便运送。”

    张灏认真道:“请师尊放心,徒儿这就出发。”

    说完,张灏直接叫上了几个工匠,然后带着驴车赶向了杜家村。

    而后,赵秀和徐鹏举也不敢怠慢,两人很快就找来了十个大水缸,中间用厚实的白布包裹着,不让人看见,然后便一桶接一桶的往里面灌满水。

    显而易见。

    这是要让流民们洗个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

    杜慎很清楚,流民们流窜千里,一路上什么能吃就吃什么,生熟不忌,而且身上藏污纳垢,头发都黏在了一起,生满了虱子,保不会感染疾病。

    洗个热水澡既能祛除他们身上的恶臭,也能杀杀菌,省的再感染了皮肤病一类的,闹出事来。

    待准备妥当!

    杜慎站在白布中间,朗声道:“诸位,这里有十个水缸,请大家先洗个热水澡,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千万不要乱了。”

    那些女子们一听可以洗澡,纷纷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跑到白布后面,兴许是担心被人看到,还有女子在外面守着,盯着一众汉子,就跟防狼一样。

    杜慎眼观鼻鼻观心,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下。

    令他不爽的是,虽然早就知道不可能看到什么东西,可这布也太严实了点吧。

    他瞪大了眼睛,说好的防小人呢,怎么我这个连君子都防?

    遗憾的叹了口气,杜慎转过身,命令男人们下水洗澡。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男人们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一个个扭扭捏捏,死活不愿意第一个脱光了衣服下去。

    杜慎恍然大悟,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咳咳!

    别瞎想!

    不是他取向变了。

    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大家都懂,都懂的的,不就是不好意思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慎张望了下,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刘全的身影。

    “老刘啊,要不你先带个头吧!不然就这么耽搁着,等会水都凉了,还得再换。”

    刘全听到这话,老脸一红,环顾四周,一众男子的眼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不过恩公都这么说了,他带头又何妨?

    刘全一咬牙,道:“敢不从命!”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破烂衣物扯了下来,露出了健壮的身子,在太阳底下显露无疑,随风摇摆。

    然后……

    杜慎面色复杂了起来。

    赵秀深吸一口冷气。

    张灏也露出羡慕的目光。

    唯有徐鹏举却不同,他目光平淡的瞥了一眼,隐约透露着不屑的意味!

    呵呵!

    你以为他为何叫鹏举?

    ……

    随着刘全带头,其他男人也不再扭捏了,纷纷解下衣物钻进了水缸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水缸便被染黑,已经不能用了。

    足足换了五次水,流民们才都洗漱干净。

    这时候,张灏也带着驴车赶了过来。

    他买的衣服很多,足够流民们穿的,连带着小孩穿的衣服都买了一些,虽然都是旧的,但也算干净能穿,正好给流民中的孩子们用。

    ……

    好在,这些流民们都没有得病,换上了衣服后,除了面黄肌瘦以外,与常人并无差别。

    这让杜慎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有人得病,而且还是那种恶疾,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他只是个当老师的,教书育人还行,可治病救人那就超出能力范围了。

    待流民们都换上了衣服后,杜慎便让徐鹏举执笔,开始记录流民们的籍贯和姓氏。

    不管是什么时代,你想要在古代畅行无阻,都得有对应的腰牌,这玩意就跟身份证一样,离了他不行。

    而想要弄到腰牌说来也不难,首先你需要能证明自己的籍贯出身,然后得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乡老作证才能办理。

    这些流民自然是没有腰牌这种东西的,毕竟一路上颠簸流离,那玩意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并且,现如今杜慎想的是将他们安置下来,在书院附近先弄些简易帐篷住下来,之后再徐徐发展,也就说要重新登记在册,然后上报朝廷,等朝廷批下来,才能立户籍,办理新的腰牌。

    至于作证,杜慎自身便是有官职在身,虽说是从八品,但芝麻绿豆也是官,比杜老汉作证的可信度要高很多。

    “刘全,就先从你开始吧!”

    兴许是对刚刚的一幕还无法释怀,杜慎连老刘都不说了,直接喊了名字。

    刘全也不觉得不对,直接开口讲道:“江南府,浙淮一代刘家镇人士,家父刘斥先,祖父是……”

    他说的很仔细,从老家到祖上姓氏,最后再到自己都有迹可循。

    徐鹏举听着,便用鹅毛笔在纸张上书写了起来。

    和之前相比,字迹倒是没那么差了,显然是下了苦工。

    其他流民也有条不乱的,缓缓将籍贯姓氏等等都慢慢道来,不敢有丝毫纰漏。

    毕竟当籍贯登记在册后,是要从原住地调集信息对照,如果有对不上的地方,不仅会受到杖责,还会被发配原地,严重的甚至坐牢都有可能。

第43章 忧愁不已的弘治

    半日后,近黄昏。

    徐鹏举扭了扭酸涩的手腕,将记录好的册子递给了杜慎。

    “师尊,所有流民都以登记完毕。”

    “干得不错!”

    杜慎接过册子,赞许了一声,郑重的将册子收好。

    这东西得妥善保管,不能有差错。

    登记在册的流民,并非都是来自一地,而是许多地区的流民汇聚在一起,连同村的人都没有,甚至就连那些幼童,都是和各自的父母走散,汇聚到队伍中的。

    一本册子很轻,但它背后的沉淀着的,却是悲痛的事实。

    天灾人祸,流荡千里,尸横遍野的人间惨剧,并不只浮现在文字上。

    杜慎每每想到这,都觉得心情非常沉重,好半会儿的功夫,他才缓了过来,继而走到流民们的面前,伸出双手示意他们看过来。

    所谓衣食住行,前面俩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吃和住了。

    他沉吟片刻,道:“诸位也看到了,这书院是我的,但它并未建成,不能住人,所以可能要暂时委屈诸位一番。”

    流民们毫无芥蒂,对他们来说杜慎先生能给口饭吃,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又把安置的问题解决,这是天大的恩情,怎么可能会觉得委屈。

    当即,刘全便代替流民们道:“先生如此待我等,怎会觉得委屈,我等什么苦没吃过,不是身娇肉贵的主,况且有了新衣,和衣而睡便可。”

    杜慎否定道:“话虽如此,可现在天气渐冷,况且北方昼夜温差较大,若是让你们再感染风寒,那就麻烦了。”

    说着,杜慎向张灏招了招手,然后问道:“前些日子盖大棚的那些竹竿和茅草应该没用完吧!”

    张灏想了想,摇头道:“回师尊的话,并未用完,听师尊的意思,是要先搭建一些简易的棚子用来住人?”

    跟着自家师尊这么久,他已经能领会到杜慎的想法,因此反应很迅速。

    杜慎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不错,正是如此。”

    大徒弟是越来越让人赞叹,和之前的傻憨憨判若两人。

    刘全听到师徒两人的对话,感激道:“既然如此,那我等这就着手搭建棚子,不让先生太过费心。”

    杜慎也累了半天,便答应道:“你们自己动手也行,只是要记住,棚子只是暂时委身之所,无须重视,能遮风挡雨就行。”

    刘全记在心中,回道:“请先生放心,我已经知晓先生的意思。”

    杜慎没有继续接话,直接让赵秀带着流民去搬来茅草等物,教他们在书院附近的平地上,搭建简易棚子,以做休息。

    ……

    深夜。

    皇宫偏殿内,灯光闪烁。

    弘治皇帝并未休息,他穿着便服,和徐浦,刘健,李东阳,谢迁四位内阁大臣,正在商讨关于流民的事。

    从南方等地送上来的奏折看,洪灾波及的范围很大,光是能查到的就有近十万流民流窜在北方各地,而查不到的可能更多。

    每每想到大明的百姓因为洪灾,而流窜千里,饿死他乡,弘治皇帝就十分心痛,既自责又不甘。

    对家庭,他这辈子就娶了张皇后一个女人,使得后宫和谐,不曾有过纷争。

    对朝政,他在早朝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朝,设在晚上。

    对大明,他扪心自问算得上是爱民如子,操心劳累,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可如此勤政爱民,却换来的连绵不断的天灾人祸。

    弘治皇帝本以为北方鞑靼被杜慎献上的计策牵制,短时间内不会有精力关注大明,可以就此休养生息,发展一段时间。

    甚至,他还在设想,有朝一日能蓄养精兵,痛击鞑靼,将其彻底消灭已报土木堡事变之仇。

    可还没等他励精图治,大明境内就闹出了这么多麻烦事。

    “唉……”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忍不住向徐浦发问:“朕曾听闻,若有昏君当道,天降大祸,如今南方洪灾四起,莫非朕真是昏君不成?”

    “陛下爱民如子,怎会是昏君。”徐浦说话间,咳嗽不止,这两日偶感风寒,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老了。

    “陛下多虑了,在大明百姓心中,陛下绝对是明君。”刘健的话真心实意,对于弘治皇帝,满朝文武都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这却是是一位好皇帝。

    弘治皇帝摆摆手,眼睛里满是血丝,疲惫的道:“不提这些了,关于直隶等地流民的安置情况,进行的如何了?”

    李东阳拱手道:“启禀陛下,赈灾银两都已经拨了下去,且臣以令当地大臣调集粮食,想必流民们已经喝上粥了。”

    谢迁却有些忧愁,他叹气道:“话虽如此,但那么多张嘴,这一日消耗的粮食就不是个小数目,得赶紧想办法安置流民才行。”

    此话一出,君臣们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安置流民说出来容易,但是做起来难。

    每个地方的人口和土地都是相对的,流民们众多,贸然安置会造成大麻烦。

    打个比方说,直隶人口有十万,每人十亩地勉强能生活,每年流通的银两和人口土地以及当地的产业对等。

    可如果在这个基数上新加入一万人,这就不一样了,首先他们是外来人口,除非有一技之长,否则在当地不会找到能维持生计的行当,也就是说最适合他们的便是种地。

    但如果让他们种地,就得把现有的土地分配出去,可这样一来当地的百姓就会陷入尴尬的局面。

    地不够用!

    并且,土地在封建时期,并非是国有,而是掌握在农民和乡绅的手里,让他们平白分出来,基本不可能。

    可开拓新的土地,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大明发展了那么多年,并且再往前数有几十个朝代,千百年来这片大地上适合耕种的土地早就被人开垦的差不多了。

    而人迹罕至的地区土地虽然多,但是要把流民安置过去,所消耗的财力物力非常巨大,根本折腾不起。

    想到这,弘治皇帝呢喃自语道:“莫非真的就没有妥善安置流民的办法?”

    徐浦摇头道:“一时半会恐怕没有。”

    刘健也摇了摇头道:“或许只能将他们返送回乡。”

    弘治皇帝闭上眼,返送回乡所耗费的钱财也不少,只能说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他忧愁不已。

    如果是前几年,大明的国库还算充裕,北方没有遭遇大旱,能将流民安置妥当,但现如今却心有余力不足。

    此乃朕之过也……

    他心中自责。

第44章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弘治皇帝的忧愁,徐浦等人暂时是没办法解决了。

    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大明的国情如此,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国力充裕,近十万流民而已,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地不够出钱开垦,人不够花钱雇人,总会有办法。

    可现如今,一切都只能想想。

    弘治皇帝一愁莫展,徐浦等人更是止不住的叹气。

    身为内阁大臣,却不能为君分忧,实乃大过也。

    这时,传令的太监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陛下,太子称有要事觐见。”

    弘治皇帝皱眉,他还在思索如何安置流民,突然被打扰,颇有些心烦。

    “太子能有何要事,朕要与几位大臣商谈国事,告诉他,不见。”

    传令太监为难道:“可是陛下,太子自称能安置流民的问题,说必须得见陛下一面。”

    弘治皇帝面色更难看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太子朱厚照尚且年幼,不通朝政不问世事,他能解决安置流民的问题?

    用屁股想也不可能啊!

    定是有人怂恿,误了我儿!

    想到这,弘治皇帝冷哼一声,道:“让他进来,朕倒要看看太子有何手段!”

    他正为流民之事愁的不能自己,这时候朱厚照蹦出来火上浇油,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定要将他吊起来打。

    传令太监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朱厚照就走了进来。

    朱厚照最近很不爽,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廷和那老东西,知道自己另拜了杜慎先生为师,生怕太子被拐跑,整天都监督着他,一刻都不曾放松。

    连带着朱厚照去杜慎哪里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止步与宫中。

    幸好刘瑾那厮不受影响,能和几个师兄长来往。

    今日他本来在养心殿陪在生母张皇后身边,正苦恼如何去杜家村,不曾想刘瑾带来了一个消息。

    一伙流民来到了杜家村,被杜慎安置了下来。

    他虽然年幼,但聪慧过人,再联想到弘治皇帝近来苦恼于安置直隶等地的流民一事,便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因此,也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朱厚照趾高气昂,阔步走进殿内,两眼一扫,却看到了徐浦等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无他!

    这几个老东西平常没少说他顽劣,而且是讲师杨廷和的前辈,关系莫逆。

    要是被他们看出点什么,再和杨廷和一说,那自己不就更苦逼了!

    朱厚照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乖张,赶紧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几位大臣。”

    徐浦含笑点头,以他的身份和年纪,就算是太子也无需还礼。

    刘健等人却不敢托大,纷纷欠了欠身,毕竟这是未来的少君,如果他们活的够久的话,便是朱厚照的臣子。

    弘治皇帝见朱厚照行为举止并无出格之处,神色稍缓,这逆子总算是有点长进,不像以前,行事乖张,目无法纪。

    他挥手令人赐座,然后淡淡说道:“朕听闻太子直言有安置流民之策,可有此事啊。”

    显然,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朱厚照咽了口唾沫,赶紧道:“启禀父皇,却有此事,不过计策和儿臣关系不大,是儿臣的老师杜慎先生想出来的。”

    此话一出,徐浦等人侧目过来,神色复杂中夹带着期许。

    如果说事因太子,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太子今年才多大?

    十二岁而已!

    这个年级的孩子,就算天生早慧,也不可能有如此惊人之姿。

    但若是杜慎……

    那就不得不听听了。

    杜慎有大才,这是大明百官公认的,甚至徐浦等人还知道,那汉语拼音字母表就是他发明的,只不过影响太大,故而陛下才秘而不宣。

    弘治皇帝也认真了起来,自语道:“杜慎先生么,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还真有办法……”

    说罢!

    他冷冷地看向朱厚照:“此事事关重大,为何拖到现在!”

    朱厚照傻眼了,他也不想拖啊,还指望接着此事经常去私塾听讲呢。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然的话,按照他这父皇的性格,一顿毒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朱厚照怂了,毫无节操的将刘瑾出卖,直言都是从他那儿听到的。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弘治皇帝脸色虽然不变,眼神却更加危险了。

    嘴里说不出半句实话,云里来雾里去,这还是一国少君吗?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看来还是得打啊!

    自从上次校阅之事过去,他私下里曾经找张懋交流过经验,据说其子张灏之所以蜕变成现在这样,除了和杜慎有关外,与家教也有关。

    并且,张懋透露,在他的书房里藏着上百根柳木鞭子……

    这一刻,弘治皇帝思绪飞舞,开始考虑太子之所以这么不争气,或许就是因为鞭子太少,打的不够疼。

    弘治皇帝盯着朱厚照,让后者心里直发毛,许久才移开了目光,宣令道:“带刘瑾进来!”

    传令太监丝毫不敢怠。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瑾就到了殿内。

    他两股战战,先是行了大礼,然后便一五一十的道了过来。

    然而弘治皇帝听完,却露出了失望之色,连带着对朱厚照都没了好脸色。

    杜慎所做,虽然确实安置流民的好办法,但放在直隶等地,却不能适用,因为那里的流民太多,根本没有足够能讨生活的行当安置他们。

    且,施粥,给钱,安家立业的办法放在百人不到的流民中,算是非常高明。

    可当人数上万,甚至十万后,就显得太过粗暴简陋。

    良久!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朕不能用也。”

    徐浦等人也低头叹息,他们是看出来了,这办法根本不可能是杜慎献出来的,以杜慎的才能不会想不到直隶等地的情况,多半是太子自己意动罢了。

    “太子下去吧!”

    弘治皇帝摆了摆手,他已经开始思考御书房里,究竟哪里能放下上百根鞭子,或许应该再向张懋请教请教才行。

    朱厚照虽然不知道他爹的念头,但看众人都目露失望,顿时急眼了。

    “父皇这是何意,老师的办法不行吗?”

    弘治皇帝深深看了一眼朱厚照,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日后的少君,自己这个当爹的不能不引导。

    他耐心解释道:“非是不行,而是不用,直隶等地流民近十万,若是按照此法,不出片刻就会发生动乱,如何能用?”

    朱厚照头铁,坚持自己的观点:“儿臣不觉得!”

    弘治皇帝冷笑不止,儿子敢跟老子对着干了!

    他面不改色的道:“今日有些晚了,众卿且先下去吧!”

    徐浦等人何其人精,眯了咪眼睛,起身告退。

    这时候,朱厚照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左右四顾,就连刘瑾那厮都要离开,他哪里还不知道闯祸了。

    朱厚照立马怂了,谄笑起来:“那个,父皇,儿臣也下去了。”

    弘治皇帝微笑道:“不,你留下。”

第45章 宣杜慎觐见

    次日。

    早朝上,也不知怎得。

    百官们惊讶的发现,向来勤政的陛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过,再联想到近来陛下为流民之事发愁,百官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唯独徐浦等人露出心照不宣的淡笑,昨夜刚退出偏殿,便听到殿内传来了太子的惨叫声,按照他们对这位陛下的了解,陛下之所以如此疲倦,肯定是和此事有关。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昨夜弘治皇帝是真的怒了,按照以往的流程,象征性的抽一顿就得了,可太子却死不悔改,没办法,他只好加大力度,连使了好几年的鞭子都抽断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所获,起码现在宫内有一大批太监正在加紧赶制,按照一百根的规模去制作柳木软鞭。

    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只抽了太子大半夜,弘治皇帝就觉得身子有点扛不住。

    这不!

    早朝上他都昏昏欲睡,若不是心念着安置流民之事,早就睡过去了。

    “众位爱卿,如今几日过去,可有安置直隶等地流民之策?”

    弘治皇帝打了个哈欠,并不是他不相信杜慎,只是事关重大,不能不重视。

    太和殿下。

    百官们各抒己见。

    只是能派上用场的却没有一个,大部分人的想法还是:将流民返送回乡,省的对北方造成太大压力。

    这时候,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他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计,可安流民生计。”

    弘治皇帝听到这话,打起了精神:“卿讲。”

    这名官员显然是打过腹稿的,他语句清晰的道:“流民之患,无外乎无地,无粮,无以生计,故臣以为,陛下可下旨,广购土地,熬敛谷粮,使流民有地耕,使流民有粮吃,待到明年粮食收获,流民自然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此计一出,百官之中有赞同之人也跟着喝道:“此计确实不错,请陛下采纳。”

    更有甚者道:“为安民之计也!”

    弘治皇帝皱眉,瞬间理解了此人之意。

    你流民不是没地种么?那朝廷就花钱买地给你们种,等到来年粮食收成了,你们就能生存下来,至于担心收成之前会不会饿死?

    这不叫事,朝廷出钱买粮食给你们吃!

    弘治皇帝面色平淡,看着这名官员,突然笑了笑道:“朕没记错的话,卿似乎是六年前中举的进士出身?名为孙立民!先在户部任职吧!”

    孙利民宠辱不惊的道:“正是臣。”

    弘治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非常愤怒。

    他如何不知道对方是谁?

    锦衣卫遍布大明境内,只要他想,甚至连臣子们吃的是什么,是咸是淡都清清楚楚。

    这孙利民名字里虽然带着利民二字,可献出来的计策却根本没有一点利民之处。

    买谁的地?

    当然是直隶等地乡绅的地!

    买谁的粮?

    自然也是乡绅手中的粮!

    因为只有就地买粮,才能顾的过来,若是从其他等地调集,就算是走水路,耗费的财力也是数倍以上,根本得不偿失!

    弘治皇帝甚至不用想都知道,如果真的采纳此人的办法,那些乡绅们就敢把土地粮食卖出天价来!

    看来这孙立民,身后站着的直隶乡绅不少啊……

    想到这!

    弘治皇帝眼眸低垂,扫过孙立明,又将刚刚那些附和的人记在心里,然后他打了个哈欠,故作困乏道:“朕近来日夜思索流民之事,顿觉困乏,且不能识此法可行,诸位爱卿且先商议,待朕养神片刻,振作精神后再商讨。”

    能当皇帝的,哪有简单的,尤其是弘治皇帝,自幼历经磨难,心如明镜。

    不拒绝,不采纳!

    一句话就把这个皮球又踹了回去。

    而且理由还十分充分,太困了,没法分辨好坏,你们先商量着,朕先缓缓再看。

    孙立民不知道自家底细都已经被弘治皇帝猜的八九不离十,他联合着几位“志同道合”的官员,和百官们热切讨论了起来。

    只是一朝之臣,山头林立,有身后站着乡绅的,自然也有站着弘治皇帝的。

    比如说武勋们,比如说四位内阁大臣。

    他们牢牢的站在弘治皇帝这边,这么多年的君臣之交,哪能不知道弘治皇帝的想法,向着孙立民等人全方位开火,争辩的是面红耳赤。

    明朝的文臣有一点很牛逼,嘴炮功夫贼强,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洗成黑的!

    经徐浦,刘健等人这么掺和,百官中竟然大部分人都开始反对这个办法,哪怕他确实可行。

    这时候,弘治皇帝“很巧”的醒过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道:“众卿家商议的如何了?”

    孙立民抢先说道:“臣以为,臣之计策,乃是安民之计,陛下请为臣做主啊!”

    弘治皇帝面露歉意:“朕刚刚一觉睡过,却有些忘了,卿可再讲一遍!”

    孙立民大喜,便要再次开口。

    然而徐浦根本不给他机会,打断道:“启禀陛下,此计不妥,国库并不充裕,此计劳民伤财,不能行也。”

    他快要致仕,若是能在临走前再为陛下分忧,这辈子的抱负也算是圆满了。

    接着!

    张懋也淡淡道:“臣以为,徐首辅之言,颇有道理,此计不可用也。”

    弘治皇帝叹息:“朕甚是失望。”

    百官们纷纷鞠躬请罪:“未能替陛下分忧,此乃臣等之过。”

    弘治皇帝又道:“卿等可还有良策?”

    孙立民张了张口,可这次他怎么也说不出了,刚说完不能分忧,这会儿再次声张,让百官如何看他?

    一时间,太和殿内罕见的安静了起来,无人再次声张。

    “若无他事,便散朝吧!”

    弘治皇帝挥了挥手,似乎颇为无奈。

    同时,他心中警起,朝中百官众多,可真能派上用场的真不多,而且许多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就算是他也颇为头疼,只能徐徐图之,虚伪与蛇。

    莫非,朕真的要让杜慎掺和这趟浑水不成?

    很显然……

    昨夜,他之所以会说出那番话,一是因为,办法的确不是杜慎为直隶等地流民想出来的,二也是存了保护之意,大明能人何其多,为朕所依者寥寥无几,何其悲也!

    弘治皇帝胸中激荡,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他面色一沉,做下决定!

    “来人,请四位内阁大臣,英国公,魏国公,忻城伯以及杜慎,来御书房觐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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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大明当老师介绍:
这是弘治十三年的秋天,连绵的暴雨刚停。
杜慎悲愤看着见底的米缸,为了不饿死,他只好重操旧业当个老师。
可谁能解释下,老师不正经也就算了,为什么学生们也净是些祸害牲口?
苍天啊,他是教书的,不是杀猪的啊!混在大明当老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大明当老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大明当老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