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一种酒叫动物尸体泡酒
白面鸮从克洛宁未来得及清理的邮件中,查到的发件人地址是汐斯塔的一处别墅区。别墅之间由绿化树人为隔离,好消息是这样的地方比较注重住户隐私,我有钱有闲的话很乐意选购在这里,坏消息是,绿化层很宽、很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否有藏人或者物品。
一行人靠近目标别墅,拉普兰德眼角泛笑,轻呵一声,从腰间抽剑,长剑精准刺穿锁头,抽出剑后,门被风缓缓吹开。
屋内的气味飘散出来,我没闻到什么异样,倒是蓝毒谨慎地嗅闻了片刻,迟疑道:“这好像是……某种药品?我不确定是不是毒药,但这点微弱的气味影响应该不大。”
我拍拍斯卡蒂的肩膀,让她守在门外,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我和其他人则走进别墅内。
别墅内大部分地方都显得冷清,厨房、家庭影院、健身区、酒窖以及二楼三个次卧都很整洁,一尘不染,甚至从物品的摆放和褶皱都能得出,别墅主人长久不在家,只有家政定时打扫的结论。
唯有主卧和会客室、书房很有生活气息。这几个地方的布置相对较乱,床单褶皱证明了有一个人在这张床上躺过不止一天,书房的一张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实验用具,其中的一个小瓶子里,有着一些绿色的残渍。
蓝毒拿起瓶子,轻轻扇闻,点头确认,“就是这种味道。”
通讯器响起,我打开外放,是白面鸮:“博士,别墅的主人是一对黎博利夫妇,哥伦比亚人,从商,汐斯塔的别墅只是他们每年来汐斯塔度假休息的一处住所之一。按理说他们不会错过黑曜石节这样的盛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今年并没有出现。”
“这就够了,谢谢。”
所以是那个维多利亚人拖住了这对黎博利夫妇,又以他们的名义鸠占鹊巢。不过他能在我找上门之前迅速离开,他必然有自己的消息情报来源,而且还是能观察到我的动向的那种情报来源,我的身边有内鬼?
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是……克洛宁很可能还没离开汐斯塔,或者市政府内仍有对克洛宁忠心耿耿的人,他从锡兰和黑那里知道了罗德岛的动向。
我正在思考,斯卡蒂从身后的楼梯走上来,左手提着一个人,右手捏着一个薄薄的信封,她正用手指捏试其中具体是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我问道。
斯卡蒂瞥了左手上的抖抖索索的男人一眼,将那人丢在了地上,“他说有东西需要我转交给博士,”斯卡蒂举起右手,示意就是这个物件,“里面除了一张纸,只有一个小小的物体,分辨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或许是被斯卡蒂吓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不知是腿软,还是觉得在地上比较有安全感,他也不起身,只是哆哆嗦嗦地解释:“不……不……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有人给我一笔钱,让我这么做的。”
要钱不要命啊这是,我指着他的脸,严肃地警告他,“别喊,别出声,一喊立马没命,懂了吗?”
说完,抽出拉普兰德腰间的剑,刺入他的手腕,将手腕彻底钉在地上。他两眼一睁,额上青筋暴起,张口就要叫出声,我刚刚的提醒又回荡在他的耳畔,迫使他使劲咬住了自己另一只胳膊,痛得他冷汗直流,眼泪都不自觉从眼角分泌出来。
我不满地蹲下身看着他,“别装啊,哪儿有那么疼,憋回去,听话,我还有话要问你。”
他松开自己的胳膊,牙关打颤,“你……您问……”
“这他妈是别墅区,你以为是你家村子啊?你这种货色是怎么进来的?你也就骗骗斯卡蒂了——斯卡蒂,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啊——还想糊弄我?”
“我……我没有……嘶——没有骗人,我几天前……就跟着大人……住进了别墅区……只是我在另一间别墅……一直听他的……命令。”
“下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间别墅的,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小时前……给了我……任务,但他去哪儿了,我是真的……嘶——不清楚。”
“行吧,斯卡蒂,把手里东西给他,让他拆开。”
男人用完好的右手费劲地打开信封,倒出里面的所有东西,确如斯卡蒂所说,除了一张纸,只有一个类似三极管一样的东西。
男人将信件展开,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正面朝向我,同时又偏过头,闭起了眼,示意自己没有偷看。
“这是……”白金好奇,弯腰欲捡起地面的小东西,我迅速拍开了她的手。
“别动!万一有毒呢?你们额卡西米尔专业水平就这种程度?幼儿园不教你们陌生人的东西不要碰吗?”
白金瞪了我一眼,起身头也不回走向窗口。
我看向男人举起的信纸,信纸上可读的文字不多,大意是让我解出信纸上的密文,就可以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同时,信封中附赠的小东西是解密道具。剩下的文字是一堆类似于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我叹口气,接过信纸,将之一把火烧掉。
“博士,为什么?”蓝毒问道。
“人们总是将犯罪想的太容易,而将破案想的太难。先不说他是敌人,我又怎么会使用他提供的道具,并信任他真的会提供给我他的行动计划。就说这么短短一个小时,他能跑到哪儿去?我们从海边来到这里用了74分钟,其中锡兰从海边回到市政厅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得到消息的时间也就是五十分钟前,五十分钟,能跑多远?”
“我们一路闯红灯、无视交规,都花了74分钟,他敢在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前,像我们一样大张旗鼓肆意妄为吗?”
说完,我拍拍仍坐在地上的男人,拍拍他的脸,告诉他可以睁开眼了。
他睁眼,我用眼神指向地上的小物件,“握住它,然后考考你的口才,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用右手握住晶体管,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孩子,你想活命,这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没……没错,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别急,别急,是这样的,我现在手上有两个实验项目,需要完成至少一项,其中一项你会死,另外一项你可以活命……”
“要活命的!要活命的!”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嗔怪地看着他,“说了别急,你选哪个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差点就主动送死了你知道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解释一下规则。”
“第一个项目,我想知道太监吃下春药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我会先阉了你,然后喂你吃一些……嗯……你懂的药,然后看看你还能不能起立,如果不能的话那药效去哪儿了。”
我看见他打了个寒颤。
“第二个项目,我知道酒精有杀菌作用,也会损害细胞黏膜,那么,如果将一个人扔在酒精里,他会溶成一架白骨吗?”
“具体的项目就是这样,你受到什么待遇由我身后四位女士举手表决,但我猜测她们没人愿意见到肮脏的一选项,所以你需要尽全力说服她们,说服她们让你活下来。”
我悄悄看了看时间,已经三分钟了,难不成我猜错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就说狗鼻子是有用的吧
我正怀疑的时候,就听见背后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白金出箭,三十米外的一台无人机直直坠落。
两边厚厚的绿化丛中升起一组又一组无人机,它们摇摇晃晃,像是刚被触发启动。
“斯卡蒂!杀了他!”他手中的晶体管果然是陷阱,接触超过三分钟自动唤醒无人机。
蓝毒靠近窗口和白金分工射击,一组离得较远的无人机将一个黑色球状不明物体,从窗口发射进屋内。
拉普兰德一把提起扎在地上的剑,剑尖撞上黑色圆球,圆球顺着窗口重新飞出去,在空中爆炸,炸出一团光火。
玻璃被爆炸的气浪震碎,无数碎片扎向屋内。拉普兰德拽着我的衣服后领,及时带我撤离了危险区域。
斯卡蒂杀了男人,将男人的右手,连同右手握着的晶体管一同掷出窗口,掷了有上百米远,然而无人机仍对着这间别墅不依不饶。
斯卡蒂皱眉不解,
“别白费力气了,定位功能应该只有一开始有效,现在无人机已经锁定我们为目标了,它们不会轻易跟着定位走的。”
“白金,上楼!清理远处的无人机;拉普兰德,保护白金,清理遗漏;蓝毒,你在二楼伺机;斯卡蒂,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接近这栋别墅的不速之客。”周围住户并不多,看到这无人机和爆炸的人大都选择逃命了,还敢冒死接近的,别管是干嘛的,杀了就是。
其他三人没有言语,很快听命行动,只有斯卡蒂迟疑了一下,“那博士你……”
“不用担心我的安慰,我自己会躲起来,而且我有点怀疑这种程度的……”我话没有说全,真相出来前一切指示猜测。
斯卡蒂点点头,“需要找出无人机的操控者吗?”
“没用的,整合运动那么好对付是因为他们废物,他们甚至拿不到高尖端的作战武器。而有维多利亚背景的无人机群,哪怕最短的通讯距离都能打到三十千米,如果无人机群之间,形成了通讯中继链路,那最大有效通讯距离更是能达到五百公里。”这就是杂牌军和正规军的区别,从上到下都不是一个档次,整合运动能活那么久真的只是单纯因为他们没有惹到大国罢了。
斯卡蒂在没有疑问,转身出门。
我转身走出书房直奔主卧,我记得主卧床头上方挂了一张汐斯塔的城市地图。
别墅区所在的位置在偏北方,而罗德岛人员落地的海滩则在汐斯塔南面。我从海滩到别墅区用了七十分钟,如果合理推测,一个小时内,维多利亚人能取得地方有限。
他现在最想做的应该是直接对阿米娅下手,好顺利拿到阿米娅手里的卡兹戴尔宣称,但他不可能去海边,因为他跑得再快也不会有我手机信号传输快,更别提海边还有一堆罗德岛干员存在。
那么想要让阿米娅陷入危险,最好的办法是吸引阿米娅主动深入危险,那唯一的目标就是火山!汐斯塔的火山占了整个岛屿的三分之二面积,换言之,火山的所在距离南北的距离很公平,一个小时不够维多利亚人接近海滩,但是去火山绰绰有余。
但我还是没想明白,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不,我更想称之为犯罪手法,这种人的犯罪手法实在不像是上流社会会培养的,即使是杀手也不会这么做。
我拿起手机:“能天使,你们还在追捕克洛宁?”
“博……博士?”是空的声音。
“啊,空啊,抱歉,我没想到是你接电话,你们找到克洛宁了吗?”
“我们……”空的语气很犹豫,“博士,我们跟随线索一路追踪,顺利找到了……昏迷的克洛宁,还有……”空迟疑一下,“还有同样昏迷的塔露拉小姐……”
“谁?!!!塔露拉?!!!!!”该死的!我说怎么这种行事作风不像官方机构的人员呢,是他妈的恐份!“别告诉我你们把塔露拉一起带回来了?”
“是……是的,能天使觉得没办法抛下昏迷地塔露拉小姐不管,而且塔露拉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醒过来。”
“蠢货!你们上套了!你们等着被炎国通缉吧!!!!!”
“啊?”空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找个聪明人听电话,电话给德克萨斯。”
对面静音一阵,德克萨斯的声音响起,“博士?”
“她们要带走塔露拉你也敢支持?德克萨斯,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阻拦过了。”
“拦不住就看着她们送死?!!”
能天使枪过手机,“别太过苛责德克萨斯嘛老板,毕竟是我做的决定。”
“你和我关系不错,听我一句劝能天使,赶快带着你们企鹅物流的所有人离职,然后入职罗德岛,只有罗德岛能庇护你们了,我可以给你们开自由工资,不用面试,不用实习,直接转正。”
说到底,企鹅物流算是帮罗德岛挡了灾,如果没有她们,我只能派罗德岛的干员追踪,到时候塔露拉一定也会被带回来,所以我还真不好责怪能天使什么。
“啊……哈哈哈,这么挖角不太好吧老板。”
挂断电话,我只想知道维多利亚这群王八蛋要干什么?!
我试着主动沟通prts,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不确定是只有在我本身收到危及生命的情况时,神经才会链接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我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或者说prts系统本身有着更深层次的、我还未想起来的东西。
“砰——”主卧大门被撞破,拉普兰德快步闯进来,提着我从窗户跃下。
别墅前的庭院里,无人机残破的零件洒了满地。
其他人似乎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我下楼,她们对视一眼,斯卡蒂前方探路,蓝毒和白金侧翼打援,开始撤退。
我好奇地看向拉普兰德,她脸上露出嗜血的笑,让我不清楚目标。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斯卡蒂,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我在别墅内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熟悉的气味?斯卡蒂?在汐斯塔闹事的是一名深海猎人?
这不可能啊,深海猎人已经死绝了,而且以深海猎人的伸手,没有靠这种阴谋诡计的必要,在场众人,除了斯卡蒂,也就拉普兰德能过两招了,这还不算对方有其他特殊的本领。
“轰——————”
地动山摇,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震雷声。
我第一反应就是火山已经被恐怖分子引爆了,紧接着才意识到声音是自身后传来的,回过头,刚才的别墅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连带着周围的绿植,都成了供养火舌的养分。
为什么是现在?警告吗?
如果别墅底下埋藏炸弹的话,恐怖分子有很多个机会将我们五人一网打尽,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难道他能看到这里?周围的别墅里藏有线人?
一百二十二章 人都是双标的,可以理解,特别是我
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别墅区门口,我们走进,车门被打开,米莎和桃金娘跳下来,桃金娘笑嘻嘻地冲我招手。
“对不起,博士,我没想到塔露拉会在汐斯塔出现。”米莎一脸愧色地向我道歉,她认为这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失败表现。
“没关系,米莎,没关系,”我摸着米莎的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塔露拉是意外事件,谁也不能避免,有错的应该是在这种情况下擅自行动的企鹅物流,如果他们能在见到塔露拉后,第一时间向你汇报情况的话,他们绝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从车窗隐约看见开车的人是德克萨斯,“企鹅物流其他人呢?”
“他们……都陷入了麻烦,虽然只是几支三到五人的特别行动小组,但已经够给企鹅物流找点事了。”说到这里,米莎招手,让我弯下腰,她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博士,我怀疑塔露拉……是炎国故意所为。除此之外,我在克洛宁一处私密的宅邸找到了这个标志。”
米莎打开通讯器,调出图片,那是一个整体很像章鱼,背后是一个三角形的标志,我觉得很眼熟,很像……深海猎人的标志。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拉普兰德瞳孔一缩,她从我手中夺走通讯器,再三确认后,她隐晦地提醒我,“博士,你还记得吗,那次的教堂。教堂里面地板上,就有一副这样的图案。”
深海教会?!!!克洛宁是深海教会的信徒?!!开什么玩笑?他瞬间从一个小喽啰变成精英怪了,我都没有这样的升级速度,他何德何能?
“博士,局面太混乱了,我们需要放弃任务吗?现在撤回罗德岛应该还来得及。”
“别,我和凯尔希需要一次成功的合作来信任彼此,这次的任务可是信任的基础,你觉得凯尔希那个老女人会听你的任何解释?”实话就是,我绝不可能在凯尔希面前承认我做不到。
“那……我们是否应该避一避?现在的汐斯塔很乱、很杂,炎国、维多利亚、罗德岛、宗教人士……罗德岛很可能和其他国家官方组织的任务起冲突。”
“他们的任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来向我请安报备了?记着,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那个一直在背后搞事的恐怖分子,谁拦在中间都没用。让能天使她们保护好塔露拉,直到炎国的人找上她们……如果我没猜错,和企鹅物流玩猫捉老鼠的就是炎国官方的人。”
“啊?博士是说……炎国在演戏?为了能顺利介入到汐斯塔?所以……能天使她们的安全不用紧张?”
我惊讶地看着米莎,“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演戏是没错,但他们也绝对不介意真的杀掉能天使她们几个。她们逃到了炎国官方出面,之前的一切才叫演戏,逃不过,那就是真的。”
简单来说,炎国安排了自己人扮作反派和自己对抗,现在追着能天使她们的就是反派那方。
他们会一直追下去直到炎国其他的行动小组完成自己在汐斯塔的任务,之后炎国官方就会出面,告知能天使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如果能天使没能逃得了怎么办?那就变成了:计划?什么计划?追捕你们的又不是我们的人,企鹅物流被炎国一直追捕的犯罪分子行凶杀死,其遭遇令人叹惋。
所以能天使她们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即:保护好塔露拉,因为塔露拉是她们摆脱这一切的唯一筹码;再保护好自己,最少活过炎国撤出汐斯塔。
不过……还是那句话,企鹅物流毕竟算帮罗德岛挡枪,我不能这么没良心。
我给令去了个电话,“你曾经在炎国军队戍边很长一段时间,应该还有一些能用的关系吧?最少你们兄弟姐妹一定有。帮我跟在汐斯塔的人打个招呼,单纯演戏就够了,别真的伤了她们几个,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对了,炎国到底在搞什么?汐斯塔这么一个破地方,短短几天来了多少牛鬼蛇神。”
“嗯~听说是追查某个宗教吧,刚好接着塔露拉失踪的事主动涉入汐斯塔,再多的事就莫要问我了,我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宗教,那就是深海教会无疑了,这么一看炎国还算敏锐,不禁注意到了深海教会,而且已经追查到这里了。
电话还没挂断,德克萨斯跳下车,看着在场的众人,“一个坏消息,塔露拉死了。”
我看看德克萨斯,偏头问电话,“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令呆滞了好久,一拍桌子,“不可能!!!哪怕她整合运动领袖的身份毫无用处,就她是魏彦吾的侄女而言,都不可能真的送她去死。你别急,我问问,这不可能……”
嘟一声响,令挂断了电话。
我环视在场所有人,这时候从每个人的反应很容易看出来一个人的性格。
桃金娘在伤心,米莎在震惊,拉普兰德在思考是谁会杀塔露拉,德克萨斯在担心能天使等人,斯卡蒂在皱眉怀疑情报的准确性……
我?我在想怎么推卸责任。
讲道理嘛,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能说我没尽力,我有让企鹅物流保护她的,虽然命令还没传达到就是了。我把该做的已经做到最好了,塔露拉还是要死,只能是点背,老天爷都不让她活,这要是都能把责任分到企鹅物流和罗德岛身上,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唉,米莎,没办法了,我们得主动介入,联系能天使她们吧,我们和她们会和。再拖下去恐怕她们连克洛宁都保不住。我刚刚想差了一件事,用来骚扰能天使的小队未必只是扮歹徒用的,克洛宁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追踪,以官方身份逮捕其他城市的官员不合理,用歹徒的身份就合适多了。”
“可是……我们要以什么理由呢?如果先前不知道炎国对克洛宁也有兴趣,我们大可以暂时将克洛宁留在手里而不交给汐斯塔,但如果炎国在背后的话……我们要强行留下克洛宁会很理亏。”不是个人理亏,而是罗德岛理亏。我可以自己不要脸,但不能带着整个罗德岛一起。
“理由的话……”我将目光转向拉普兰德,“亲爱的,先前回罗德岛时,袭击你的人就是深海教会的人,没错吧?”
“哈,猜出来了么。”
我朝米莎摊手,“瞧,理由有了。”
啧!深海猎人,我见一个杀一个,能让拉普兰德躺三天的可不是什么小伤。
米莎点头上车,“明白了博士,就我们这些人吗?”
“我先想想,有需要我会联系就近的干员的。”马上就要和官方组织对上了,实力的差距令在场每一个人不安。
这也是令我操蛋的一点。
泰塔的个人实力上下限差距极大,但又没有那么大。
说它大,是因为一个人能抵得过一支军队,斯卡蒂就是很好的例子。
说它没那么大,是因为顶端战力不足以形成绝对的威慑,不会出现故事中那种一人镇一宗、一城、一国的情况。
这种情况有个好处是,智力仍有用武之地,再强的人也能被堆死。不好的地方在于……面对这种情况太棘手了!不然,像我这种斯卡蒂天胡开局的人,早就可以将整个大陆平推过去,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
我刚苏醒时深恶痛绝这个实力差距巨大的世界,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但现在我只想批判它差距还不够大,为什么我不能让我靠斯卡蒂平推世界,称王做祖?
第一百二十三章 塔露拉要活着,那ACE不是白死
“能天使,汇报位置。米莎,地图。”米莎将一张市地图摊开铺在我面前,我听到对话那边传来一声爆炸声。
我对照着地图对比能天使运动的位置,皱眉不解:“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左拐了?刚才那个路口你们应该直行!”
“博士,敌人的源石技艺是爆炸,”能天使的声音很急促,“对方在有意封锁我们的路线。”
“那你们更应该拼着受伤突破封锁!被敌人赶到墙角猫捉老鼠很好玩吗?下个路口是最后一个机会,拼着受伤也得拐回来,我会叫白面鸮控制红绿灯配合你。”
电话中响起空的尖叫,之后是呼呼的狂风声,再是车辆紧急制动的刺耳声。
“真是棘手啊,我们竟然会被这种人追赶……”
能天使边开车边嘟囔,米莎搬来电脑,指着电脑中的画面给我看。
汐斯塔没有覆盖全市的监控,道路口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可监控地点,我指挥能天使的路线便是有监控的几条之一,这样可以直观地将敌人暴露在自己的视野内。
“能天使!听到回话!你身后跟着三辆车,最有威胁的的敌人在哪辆车内?”
“不知道啊,敌人太强了,而且他们三辆车根本没有分开过。我们怎么可能注意得到这种小事。”
“这样啊……下个路口右拐直行上立交,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会帮你引开其中两辆车,如果你身后跟着的不是boss级的人物,我要你反攻拿下对方。”
摘下耳机,我迅速安排工作,“蓝毒、白金,将这条路前后口封住,施工立牌自己找。斯卡蒂,把路边停放的车辆横过来,我要保证这条路狭窄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米莎,准备磁吸式炸弹安置,在能天使她们回来前你还有几次试错的时间,务必不能吸错了车。”
监控画面中,能天使的黑色轿车拐过街角,身后三辆SUV紧随其后。
转过弯道,街尾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同时打火起步,分三路上了立交。
SUV没有多犹豫,分兵三路跟上三辆轿车。
德克萨斯开车行出数百米,突然一个急掉头,猛踩油门向着来车凶猛撞去。
空中亮出金色的数百剑罡,罡气化作滂沱剑雨,轻易击穿追击的敌人。
SUV车底地面,露出一道巨大的剑状虚影,虚影刺穿车底盘,从车顶露出峥嵘身躯,像串葫芦一样将车辆扎在原地。
德克萨斯从车窗跃出,双手在立交边缘一捞,稳住身形,藏身在立交后。
立交之上,两车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
又是一轮剑雨落入爆炸的烟雾中,德克萨斯手按耳机,“目标已清理,请求返回。”
“我对你的做法不做任何评价,德克萨斯,但是我很佩服你。”我说道。
“嗯?”德克萨斯不明白。
“你所在的立交距离我们这里有七个街区,十多公里,你把车毁了,看来是打算自己跑回来了。对于你这种挑战自我的体育精神,我很敬佩。”
德克萨斯靠在立交边缘,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抽剑指向路旁因爆炸不得已而停车的司机,掏出钱包一闪而逝,“汐斯塔警方,临时征用车辆。下车!”
“诶?德克萨斯也处理掉敌人了吗?那正好我接德克萨斯一起走,等我片刻哦……”能天使挂断了通讯频道,从监控上看,她掉头转向了德克萨斯所在的通道。
看这情况,能天使也处理掉追兵了?
德克萨斯一马当先,能天使紧随其后,所以接boss的是……
“拉普兰德!别冲动!把敌人引过来!不许私自开战!”德克萨斯先一步解决掉了敌人,拉普兰德怎么可能会甘心,良性竞争是好事,但因为这种事置气就太不值得了。
拉普兰德“啧”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
耳机内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响声,拉普兰德的车辆进入了无监控路段,如果她按照既定路线行驶的话,下一段监控区域也有几公里远。
“拉普兰德,随时汇报情况,敌人有什么能力特点?”
“爆炸技艺的话,问你身边的女孩不是应该更清楚吗?”拉普兰德回答道。
我看向身边站立的米莎,她确实也会和爆炸相关的源石技艺,但……罗德岛多她一个战力不多,我也从没将她看做战斗人员过,在我意识里,她的能力属于小到不能再小的那种,几近于无。
“不过确实不太像,米莎的技艺和爆炸有关,但想要将爆炸投掷出去则需要武器的协助没错吧?而敌人的能力明显更强,我没看到任何炸弹移动的轨迹,爆炸是在我身边突然产生的。”拉普兰德说到这里,耳机里传来狼嚎,然后是一道闷声的爆炸,像是炸弹被捂在了密闭空间内的音效。
“拉普兰德,报告位置,我会派人去接应你。”
“不需要!”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其中夹杂着长剑破空声。
“额……OK,OK,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坚持的话。”
街头响起警笛声,蓝毒推开路障,能天使开进街道,几人停车走下来。
克洛宁已经苏醒,但被绳索绑缚,口鼻皆堵,被德克萨斯一脚踹下车,躺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能天使随后跳下车,空和可颂紧随其后,三人抬着一具尸体,尸体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鲜活如初,没有丝毫僵化的迹象。
我试探了塔露拉的尸体,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以毛巾覆其口鼻,以水灌之,尸体也没有出现呛咳的迹象,到这一步,基本可以判断塔露拉是真死了。
“真死了?”我抬头看能天使。
能天使点点头,脸上出现几分愧疚,“我们找到克洛宁的时候,他正和塔露拉晕在一起,我们没有想那么多,将塔露拉和克洛宁一起带上了车。没多久克洛宁便醒来了,但塔露拉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再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她已经……”
那你们他妈搬一具尸体回来干嘛?!!罗德岛什么时候开展殡葬业务了?扔在路边不行吗?带回来多晦气。
但是已至此,能天使做都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地火化之类的话。
只能摆摆手,让她们搬着尸体自己去找个凉快地儿待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源石的本质
在拉普兰德带着敌人回来之前,我需要更了解这个我以前一直没怎么在意的源石技艺。
“所以源石技艺,就是一种依靠源石驱动,发挥源石能量进行特殊作用的手段?”我对着米莎问出了我的疑问。
米莎怪异地抬头看我,像是不知道这个知识点有多么十恶不赦似的,不过她还是老实回答道:“源石技艺所运用的能源,通常都被认为来自源石本身。非感染者通过带有源石的武器装备也可以施展源石技艺;而感染者,他们自身就携带有源石,一般来讲,感染者与源石的融合率越高,源石技艺便越熟练且强大。如果博士想问源石的能量产生的话……那大概没有人能回答。”
“不是,我想问的是,源石技艺说白了,就是一种对源石能量的利用对吧?”
“是这样没错,博士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理她的反问,继续问道,“假如你不是感染者,你周围的环境中拥有源石你才可以施展源石技艺,没错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如果源石环境中拥有两名以上的源石技艺者的话,则这两人都可以同时使用源石技艺?”
米莎觉得自己明白了我在问什么,她解释道,“源石的能量是很庞大的,没有人做到独自占取一片区域内所有的源石为己用,所以……没错,在源石环境下,所有的施术者都可以做到同时施展源石技艺而不互相冲突。”
“如果将源石环境换成只有一块源石呢?”
“嗯?”
“如果我给你和拉普兰德两人一块源石,你们谁能施展出源石技艺?”
“这个……”
米莎面露难色,我就知道答案了。
“所以切断其他施术者与源石的联系是完全做得到的,更简单一些的话,干扰其他施术者释放自身的源石技艺也很有可能。”
米莎皱起了眉,抓着脑袋在原地不停打转,“这……这……总觉得……不对,太颠覆了,不对……”
“不是我颠覆,而是你们的战斗已经出现思维惯性了。拉普兰德的能力何尝不是一种对敌人联系的切断?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你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觉得那是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而不会想到,其实拉普兰德的能力作用于源石技艺本身。”正因如此,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会出现明显的区分性,对于一些弱小敌人的能力干涉更为容易,而如果敌人过于强大,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带给自己的帮助还不如自己的剑术来的大。
我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米莎,胸中无限豪情在激荡。
我!要他妈的重新定义源石战争!
“博士,你……你……”米莎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博士到底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吧。”
“我最想要说的是,既然可以干涉施术者与外界的源石沟通,为什么不尝试干涉感染者与自身源石的沟通?!!!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敌人身上长出来的源石去和敌人战斗!”
还有更颠覆的一点我没有说,我不想过早给米莎她们希望。
我的想法是:如果可以切断施术者与源石的沟通联系,进一步的话,切断感染者与自身源石的联系,那感染者是否拥有被治愈的可能?
诚然,感染者之所为感染者,本质是因为源石与体细胞的融合,而导致了源石在体内肆虐生长。
那如果切断的不是精神和源石的沟通联系,而是物质界,施术者肉体与源石的接触融合,矿石病是否就可以被治愈了?
源石变了,与我记忆中的清洁能源截然不同,这一点毫无疑问。
最为突出的特点,便是源石的感染能力,之前我只以为是泰拉民众的基因缺陷,从而对源石产生了某种突变。
但随着苏醒后对天灾的越发了解,我推翻了这个猜想。
因为,源石很明显,也很可怕的一个特点是:它是具有自发扩散性质的!
就像生物的繁衍生息、生存传播一样,本该作为源石的能源,也产生了自扩散并竭力传播自我的特性。
而矿石病和泰拉人类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寄生之于宿主。
源石允许宿主从自己体内方便地获取强大的力量,但代价,就是宿主需要在自己的体内繁衍源石,并在死后通过爆炸的方式将粉尘传播出去。
我强制收拢自己的思绪,现在的时机不合适,我不能做过多的猜想,更不能将这些猜想公之于众。
因为,如果猜想正确哪怕只有一半的话,源石本身便是一种不亚于海嗣的潜在末日。
我想起了斯卡蒂曾说过的话,她和幽灵鲨都曾在末日的景象中见过我,而幽灵鲨的梦境,与海嗣侵袭的景象截然不同。
但现在看来……毕竟幽灵鲨体内足以致死量的源石浓缩液反而没有为她带来死亡,那么在此基础上,让幽灵鲨接触到本质一些的东西便很合理了。
“博士……”米莎怔怔地回过神,她还陷入在我刚才那番改变战争形式的话语中,震惊难自抑,“博士……源石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她喃喃的问道。
“是对过去的重现!”我点头,坚定地说道!
不管现在的源石在其原来的能力上,演化出了何种对过去景象的重新解构与利用,我都必须坚持这一说法。
源石的本质,就是对过去已发生景象的复现!
爆炸、火焰、冰霜、烟雾……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被源石所储存,源石技艺的使用者,不过是沟通源石,并重现了这一景象。
源石技艺,没有能超出曾经人类理解的现象!这一点就是证明!
第一百二十五章 prts似乎有点废?
“轰——”一辆黑色轿车撞破街头的路障,蛮横地冲撞进这偏僻无人烟的街道。
街道一面被众多横置的车辆堵死方向,能前进的,唯有边缘仅留一车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黑色轿车如一道魅影划过缝隙,身后,一辆死咬不放的SUV同样撞破路障,跟着黑色轿车冲过狭窄的通道。
“米莎!”
我大喊一声,米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在SUV冲过通道的那一刹那,一个磁吸式的炸弹被吸在了SUV车底。
米莎按动按钮,十米范围内的车辆齐齐被炸上了天。
“所有人!就位!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刚停住车,就要再次提剑上阵,但她没有丝毫不慢,反而露出享受的愉悦表情,和一言不发地德克萨斯一起冲进浓雾。
“能天使!白金!蓝毒!远程封锁敌人的行动!”
三人迅速后撤,各自占据高位,手中的武器标准了浓雾,伺机行动。
“斯卡蒂!你……额……保护我。”
真他妈屈辱,但我能怎么办?万一敌人擒贼先擒王,选择用他的源石技艺,在我身边炸响一个炸弹就完了。
幸好斯卡蒂很善解人意,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着剑柄挡在了我身前。
浓雾散开,拉普兰德身边出现一黑一白两道狼影,黑色狼影张开血盆大口,将一片有些灼热的空气吞进肚内,炸弹在狼影体内形成,炸出一声闷响,消失无踪。
白色狼影高高跃起,俯冲向敌人,敌人在身边形成一阵剧烈的爆炸,却丝毫奈何不了白色的狼影,就好像那狼影只是气流一般。
好像事实也却是如此,白色狼影骤然消失,露出了身后隐藏的德克萨斯,德克萨斯双手握剑,持剑挥舞,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闪光的剑影。
与此同时,自三个地方,射来无数不同的箭支,封锁住敌人所有退路。
这样下去,只要……
妈的!脑海中一阵眩晕,我捏紧耳机,冲着麦克风大喊:“拉普兰德!退!速退!”
拉普兰德没有多问,她在空中强行止住身形,一手抓着德克萨斯的肩膀,两道身影极速抽身。
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她们刚刚站立的原地爆发出更为剧烈的轰响,热浪席卷整条街掉,即使我站在百米之外都感觉得到气浪的灼热。
拉普兰德:1
德克萨斯:1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后退,以袭扰为主,不让他接近狙击干员就算胜利。白金,你视力最好,精准度最高,听我指挥,射他下体。蓝毒,有时候,不要拘泥于毒药的形式,春药未必不是一种毒。能天使,他很喜欢爆炸,希望他在爆炸的环境中会感到愉快,射击路边的车辆油箱。”
“你——”敌人第一次开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怒目看我,下一刻,斯卡蒂提着我和桃金娘跃出二十米开外,我刚刚站立的原地被不大不小的爆炸所覆盖。
斯卡蒂皱眉,握住手中大剑,奋力一掷,大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敌人躲避,大剑扎进地面三尺有余。
说真的,这些手段能造成多少伤害倒未必,我就只是想恶心他罢了。
我本来还想说些垃圾话扰他心态的,但想一想,这么多人,我得注意素质,我的外表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如果口头上与七老八十、两鬓苍白的异性发生激烈的性行为的话,会让人怀疑我的品味的。
我总不好让拉普兰德误会我喜欢年迈的屁股。
“我是炎国第三特别行动小组组长——我要求罗德岛立刻停手!”
或许是在这么多人的攻击中左支右绌确实艰难,他终于认了怂。
米莎看向我的脸色,我摇摇头,“这里没有什么炎国特别行动小组,只有扰乱汐斯塔治安的恐怖分子。市区飙车、闯红灯、安置炸弹、扰乱公共治安、开车不礼让行人、不尊重女性、越狱、拒捕……哇,你罪果累累啊!”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不尊重女性还有越狱拒捕!”
“别担心,我和汐斯塔市长关系很好,你死了后我说你强/奸老太太你也得认。猜一猜到时候炎国有没有脸把你的尸体认回去?”
“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那人举起双手,果真毫不反抗。
拉普兰德提着剑露出微笑,“不好意思,我拒绝接受俘虏。放下手,继续反抗我!”
德克萨斯没有再行动,她选择等候我的指令,一边提着剑谨慎地注意着敌人。
“别急嘛亲爱的,我会给你一个你同样喜欢的工作。”我走上前,有斯卡蒂在,不担心他对我不利。
斯卡蒂走过去,将自己的大剑捡起,横剑架在敌人的脖子上,一言不发。
“哦?”拉普兰德转过头,“说来听听。”
“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人。
“嘿嘿,代号流氓。”
“确实很像,是感染者?”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7.4%,已经算很高了,除了罗德岛,这世界上也没几个能去的地方。”
“罗德岛不用你捧,是感染者就好办了,想活命就忍着。”我这才转头看拉普兰德,“亲爱的,将他身上的源石扣下来。”
“博士觉得我很喜欢虐待敌人?”拉普兰德反问道。
我迅速摇头,“不是,是我喜欢虐待,但我没有虐待的能力,只好由你代劳。”
“流氓”听到我们的对话吓了一跳,“你……你们干什么?”
“没有源石才没有反抗能力,这是遏制感染者的最有效手段,不是么?”
“我会死的!”
“安心,罗德岛专业医疗结构,这点小手术还是能做的。”能做个鬼,不过是让拉普兰德接机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罢了。虽然拉普兰德还不知道自己能力的本质,但她也知道自己技艺的特殊性,遇到不反抗的人,短暂地剥夺对方的能力不是问题。
“你……你们罗德岛就不怕炎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拍着斯卡蒂的肩膀炫耀,“你们炎国有过屠神运动,介绍一下,这就是一位神明,在罗德岛内她可以做到生杀予夺、天地同力。”
桃金娘震惊地捂住嘴,“斯卡蒂这么厉害?”
我怎么把自己人给忽悠瘸了?
我鄙视地看着桃金娘,捂住口鼻压低声音,“在汐斯塔吹牛不犯法。”
桃金娘一愣,瞪着眼睛不甘地嘟囔,“难道在罗德岛吹牛就犯法了?”
“看情况,在罗德岛我就是法。”
桃金娘眼珠一转,“博士顶天立地,无所不能。”
“这句不犯法。”
“博士手无缚鸡之力,胆小如鼠。”
“这句死刑。”
“桃金娘是罗德岛最漂亮的人。”
“这句被列为罗德岛年度笑话精选,我可以给你框裱起来。”
“流氓”脸色铁青,没有注意到我和桃子的窃窃私语。
“再说了……”我接着开口,“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炎国特别行动组的队长了?我不觉得炎国会为一个雇佣兵找罗德岛的麻烦。”
“呵……呵呵,你在说什么?”
“炎国正规军会投降?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更别提令已经打电话告诉过我了,炎国真正的行动组要针对的目标是一直与罗德岛做对的恐怖分子,至于这些扮演反派的人,只是国际上的不正规雇佣兵罢了,死就死了,死了正好没人领尾款,太把自己当回事可不太好。
“炎国应该有让你带回克洛宁吧?你现在投敌了,任务怎么办?更别提你还害死了塔露拉。”
先把锅甩出去,塔露拉的死和罗德岛没有丝毫关系。
“我……哎哟——啊——我命都没有了……还哪儿管得了任务……”拉普兰德动手了,看“流氓”汗津津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很疼,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他的能力被彻底禁锢,我注意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尸体
我给米莎使个眼色,米莎牵着克洛宁走过来,克洛宁被铁链绑住,铁链一端拷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端牵在我手里。
为什么这么设计?哦,我就是为了侮辱人。他跑这么多路害的罗德岛卷进了麻烦,我让他给我当几天狗不过分吧?
我一拽铁链,勒的克洛宁怒目圆瞪。
“博士,他们怎么处置?”米莎担忧地看着我,现在罗德岛确实情况不佳,炎国不知道什么目的,深海教会渗透了汐斯塔不知多少,塔露拉甚至身亡了,但陈晖洁还不知道……不论怎么做都感觉很棘手。
我没说话,看向“流氓”,“说说看,为了买自己的命,你能付出什么?”
“流氓”立刻回答:“我知道罗德岛各位的目标是汐斯塔出现的恐怖分子,那恐份与某个宗教有关,克洛宁也是其中的一员。如果想要找到他,可以以克洛宁做诱饵,那个恐份一定不会置之不理。”说完,他看了看众人,“我就知道这么多了,炎国并没有给我更多情报。”
“塔露拉是怎么回事?”
“塔露拉不是你们杀的?”他很惊讶,表情不像作假。
我想了想,转向米莎,“把他带给凯尔希,克洛宁留下做诱饵。”
……………………
深夜,我无意识翻动着罗德岛的prts终端系统,斯卡蒂走进我的房间我也没有察觉。
“博士?prts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吗?”斯卡蒂在身后注意到我的动作,关心的问道。
我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Prts以泰拉为根基,推演未来,规避不幸,强吗?很强,但我总觉得prts不止于此。
我隐隐觉得,prts,是我的立身之本,但我的内心深处,却对它有着无不可查的……嫌厌。
这种事情不能深思,越细想越觉得烦躁,胸中有无名的怒火在燃烧充斥,为了避免自己被情绪控制,我只好迅速切回正题,问斯卡蒂道:“说说你的梦吧,蒂蒂。”
“梦……”斯卡蒂一时语塞,像是不知如何开口,她眼睛上撇,做足心理建设,构思了好久之后才踟躇道:“嗯……博士要做好准备,梦中的博士……”她无数的预演,在真实的境况讲述前都成了无用功,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能含糊道:“……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斯卡蒂和幽灵鲨在末日的预演场景里见过我,这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我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唯独对这一点无比坚信。
我出现在末日不值得奇怪,但末日总有我的身影,就很令人不解了。
我对斯卡蒂和幽灵鲨口中的末日并不感到恐惧,因为末日杀不死我,事实上,真的有能真正杀死我的东西吗?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心底突然出现不知谁的声音:是否抛弃未来,永久性登出prts?
永久性……登出?
“博士。”斯卡蒂握住我的手,这一举动迫使我回神,“博士,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幽灵鲨。幽灵鲨梦中的我也和往常不一样吗?”
斯卡蒂摇头:“鲨鱼没有细说,但她梦中的博士,应该……也是不同的。”
这一话语更令我疑惑,真的有什么博士传奇版、博士重制版、博士OL、博士十周年纪念版?
斯卡蒂也觉得自己的话语苍白无力,她干脆放弃解释,额头盯上我的脑门,“博士自己看吧,看完博士就明白了。”
………………
我抱着斯卡蒂的尸体,走进深海,黑暗的海水渐渐淹没我的身体,无处不在的海水涌进我的口鼻……
不知什么时候,我松开了怀抱着的斯卡蒂,斯卡蒂的尸体在深海中渐渐下沉,直到再也寻不见。
不死之身在深海中带给我的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被一遍又一遍地治愈,又被海水往复不停地侵蚀、挤压。
Prts自动运转,以四维为根基的系统编织未来,将我的意识卷起。
时光倒错,我第一次见到,它跨越了时间。
我的意识与大群融合,但即使是这般庞大的群体蜂巢思维,在我面前也显得过于稚嫩。
大群用它一以贯之的强大同化能力,向我传达着整个海嗣族群的意志。
可……它们忘了,现在谁才说了算。
进化?不!生存?不!繁衍?不!
海嗣种群得以延续的一切指令都被我否决,它们简单到极致的种群规则被我弃之如敝履。
作为它们新的王,我为它们带来了新的思想。
是我掌控了大群?亦或者我与海嗣早已交融一体,我分辨不出。
我只明白,我挥动了权柄,遥指陆地。
我向它们下达了唯一的命令:
扩张!
无可计数的海嗣爬上陆地,海水侵蚀吞没大地,大群所到之处,尽皆染上难以祛除的溟痕。
哀嚎声、呻吟声、痛哭声……这一切丝毫不能令我动容。
瑰丽的山川支离破碎;璀璨的灯火染上血污;目视四境,狼烟四起。
万丈高楼平地起并不令人震撼,大厦顷刻倒塌成废墟才可以被称之为艺术。
而毫无疑问,我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因我的存在,海嗣的进化不再拥有随机性,它们的一切特征,都是我带给他们的,最好的选择。
我一手握着群体意识,一手握着进化规则。
仅短短几年,乌萨斯的城墙被推倒,炎国的壁垒被击溃。
所有人类曾引以为傲的城市文明,都被海水淹没,成为我的版图中微不足道的一隅。
无论站在我面前的是谁,我都会带给他们最终的归宿。
棘刺?蓝毒?米莎?拉普兰德?
昔日的世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飞快垮塌。
我几乎可以盯着地图,看到每一份每一秒,我的版图都在飞速扩张。
大群中总有着残存的个体意识试图对抗它们的王,但那只是徒劳,没人能在我的侵蚀下保持自我,即使她是斯卡蒂。
即使她是伊莎玛拉。
最终,世界上不再拥有陆地的存在,可供容身之所仅剩下了一小片立足的小岛。
我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知为何,在这统治的最后关头,我竟变得焦躁急切,迫不及待。
我看着伊莎玛拉爬上岸,看着伊莎玛拉被杀死,看着杀人凶手带着伊莎玛拉坠入深海。
这一切终于如我所愿,我以整个星球的人类为养分,供养进化出了无坚不摧的海嗣大军。
如果说它们还有什么弱点,大概只剩下了我眼中倒映的无垠星空。
我突然明白了我焦躁不安的来源。
当数十年弹指而过,重新进化完备的先锋军震动肉翼,突破蔚蓝的大气,迈入无垠太空的时候。
它们的意识,只传递回来一片死寂。
【太阳系外,】
【柯伊伯带,】
【是密密麻麻的人类尸体。】
第一百二十七章 貌似有点变态
睁眼已是天亮,潮湿的衣物和床单嘲笑着我内心的恐惧。
斯卡蒂适时地敲门走进,她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状况,关切地询问我的情况。
我告诉她没什么,我宁愿承认我体虚盗汗。
“能麻烦你将克洛宁带过来吗?”我彬彬有礼地请求斯卡蒂,“下午的设伏需要他的参与,我希望在此之前,可以保证他的绝对服从。”
斯卡蒂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睛。
我坦然与她对视。
片刻后,她选择了退步,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出门。
几分钟后,被限制行动的克洛宁被带到了我的房间,后面跟着米莎、桃金娘、拉普兰德等诸多干员。
我很好奇她们为什么一起过来,但无所谓。
如我之前所说,我只是要保证克洛宁的绝对服从,她们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
我一拳砸在克洛宁的脸上,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血。
我没说话,拽掉洗手间里的钢管,高高举起,砸在克洛宁的小腿上,他终于忍受不住,大叫出声。
我不理会,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小腿上,将他的腿骨砸得粉碎。
他从一开始的大叫,渐渐转为求饶,又变成了咒骂,最后,他嘴唇颤抖着,绝望的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没有了力气说出多余一个字。
对他的这种行为,我只觉得好笑。
千万众生的恸哭哀嚎尚且不能让我动容,他比他们,高贵在哪里?
锡兰闯进门,看到了我如野兽一般的行为,她慌忙冲过来拉住我握着钢管的胳膊,“博士,你疯了!你这只是在泄愤!”
是,我承认,我就是在泄愤,又或者是在泄惧,可你奈我何?
是我自己化身大群覆灭了陆地,我不能责怪我自己,前文明亿万离地的同胞尸体漂浮在柯伊伯带,我也不能怪他们,我的情绪总要有一个宣泄口。
但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我只是停下动作,任由锡兰拉着我的胳膊。
捂住自己眼睛偷偷从指缝观察场面的桃金娘,这时候从双手后,发出瓮瓮的喃喃自语:“哇哦——你是第一个敢阻拦博士的人。”
场面平静了片刻,或许锡兰以为情况有所好转,但实质只是她不谙世事的可笑。
米莎终于明白,她走过来,将锡兰拉走,带出门。
我点点头,继续将克洛宁的腿骨砸成力所能及的粉末。
我又借来拉普兰德的剑,划开克洛宁的腿,从上到下,划出一道和腿同长、深可见骨的血线。
我亲力亲为,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完美。
我将他腿中的骨头用手扯出来,又塞进一条小臂粗细的木棍。
大腿部位仍有些干瘪,我选择用酒店客房被子里的棉绒填充。
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会使人沉醉,我渐渐从中找到了乐趣,我一丝不苟地完成着剩下的工作:左腿、双臂、脊椎……
克洛宁所有被骨头支撑的地方,都被我用木制品替换。
我剖开他的胸腔,折断他的胸肋;我划开他的肩膀,雕琢它的胛骨;我扣下它的眼珠,用黑曜石填充;我隔开它的喉咙,用口琴代替……
它痛苦的表情定格上了笑容,它浑浊的眼珠变得透澈明亮。
它倾注了我很多心血,它是我的
『得意之作』
期间有人呕吐,有人立场,也有人默默地看着。
我完成了我的承诺,我保证了克洛宁的绝对服从。
我将布娃娃交给米莎,米莎脸色煞白;我交给桃金娘,桃金娘连连后退。
我只好自己收拢,将它叠起,装在箱子里,装在早被满屋鲜血染得肮脏不堪的箱子里。
“米莎,麻烦联系一下罗德岛,让傀影来一趟。我们下午的音乐会需要伴舞,只有他才能完美操控我的人偶。”
拉普兰德是中途离场的一位,但她并非对着这幅场面几欲作呕的一员。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她端着咖啡重新走进了门,看到结束的满地鸡毛,她显得颇为惊讶。
我顺过她手上的咖啡杯,端在窗前静静抿着。
拉普兰德倚靠在门边,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我,“很少见博士喝咖啡。”
我用纸巾擦擦嘴,随口反驳:“实际上我什么都喝,只是今天情况特殊罢了,我需要咖啡来保持……精神。”
“需要我提醒你心跳很快吗?就像是在……恐惧!”
我转过身,无奈地面对她:“不是,亲爱的。我只是见到你就会心跳加速,你要谅解。总有人会比较纯情,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真讨厌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听到我的心跳,混在罗德岛的怪胎圈子里,普通人简直不配拥有人权。
拉普兰德眯起眼,耳朵低伏,晃了晃,她抬起头,露出嘲谑的笑:“你的心跳变了,你在心虚。”
“……亲爱的,美好的清晨起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应该是一件令我欢呼雀跃的事,你不要破坏了这个氛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或许该将这些话讲给斯卡蒂和蓝毒她们听,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别这么不解风情,拉普兰德,哪怕就当骗骗我,你说你也很开心,不行吗?”
拉普兰德仰头,微张着嘴,看着天花板沉思,正当我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她迅速回头:“不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演奏
汐斯塔,沃尔卡诺车站,汐斯塔旅游区最大的车站,占地千万平。
车站内人来人往,缕缕行行,因为今天是黑曜石音乐盛会的最后一天。
阿米娅用力捏着小提琴,她的手心满是紧张的汗水,她的脸上露出忐忑的表情,她不安地问我:“真的要这样做吗?博士。”
我摸了摸她的头,又抚过她的脸,“对啊,这里是黑曜石音乐节,如果我们只是做观众的话,不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吗?还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可是……可是……”阿米娅下意识的反驳,但一想到将要做的事,还是令她紧张到心跳如擂鼓,这不是因为她缺少自信,只是她没有经历过,“可是……这样不会给汐斯塔添麻烦吗?”
“没关系的,阿米娅,没关系的,”我再次抚摸她的脑袋给她安慰,“记得我带你见过的锡兰小姐吗?她是汐斯塔市长的千金,汐斯塔市长也允许我们这么做了,可以的。”
阿米娅深呼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小火龙,“就只有……我和博士……还有伊芙利特吗?”
伊芙利特自觉被小觑,气恼地要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被我及时拦住,我递给她一个吹龙哨,答应待会儿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接着又转向阿米娅,“当然不是啦,阿米娅,我们的演奏如果只有音乐的话,那未免太过单调了,所以我精心安排了节目。”
“节目……”
“没错,节目。傀影已经就位了,他会用完美的人偶表演吸引众人的目光。之后,其他的演奏者会一个接一个的突然出现,并加入我们,就好像即兴表演那样,这个创意难道不好吗?”
阿米娅想了想,她理解了我的意思,我继续柔声细语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先行演奏,预示着节目的开始,好提醒藏身各处的干员做好准备。我会亲自弹奏钢琴,如果你仍然紧张的话,就想一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吧。你不是很喜欢小提琴吗?阿米娅,我想看看你的水平,就在这里展示给我看,好吗?”
阿米娅注视着我的目光,试图从中汲取力量,不多时,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小提琴,长吐出气后,郑重地对我点头,“我做好准备了,博士。”
我松开放在她头顶的手,伸手示意两人跟上我。
沃尔卡诺车站内极为豪华,车站中心更像是一个室内广场,两边则是商业街一样的商铺。
此时,车站广场中央,一个全身被遮住的巨型器具静静伫立。
我带着两人走进,拉开布罩,露出下面的诸多乐器。
我在钢琴前优雅坐定,阿米娅举起小提琴立在我的身后,她闭眼,片刻后再睁开,眼中不再有犹豫,她冲我坚定的点头,琴弓抬起,轻放在琴弦之上。
伊芙利特不满长久的等待,她鼓起腮帮子,“嘟——”地一声吹响玩具吹龙哨。
那一声吹龙哨仿佛进攻的号角,我的双手按上琴键,开场便是雨点般狂躁的音符,从我的手下被砸向车站旁围观的众人。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围观,越来越多的人兴趣盎然。
疾风骤雨般的前奏结束,阿米娅拉动琴弦,那与她往日宁静气质不符的急切躁动,被行云流水地弹出。
高空跃下一个人影,掉落到地面,直起身,随着节奏停顿一瞬,在下一段如嘶吼般歇斯底里的音符跃出的同一瞬,人影随着节奏舞动,抓向了钢琴。
他像是一个陷入疯狂病态的艺术病人,整个身体扒到了琴架上。
他的双手抓住自己的两边锁骨,直起身子,仰头呐喊。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神经衰弱的极致表演,竟是一个传神生动的机械人偶带给他们的。
就连阿米娅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幸好她还记得自己在演奏。
音符中的情绪再变,又歇斯底里的嘶吼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人偶的周身突然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丝线混乱地缠绕住人偶的身躯。
人偶挣扎着向前反抗,伸出去的双手却在下一瞬跌落在地,无数的丝线从身后将他拖拽会看不见的无底深渊。
我不在乎表演,也不在乎人群的反应,我只是闭上眼,静静地双手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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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键被我从右到左飞快划过,无数的音声同时挤出来,尖锐刺耳。
我的双掌高高抬起,重重地砸在琴键上。
砰!砰!砰!
这是潜藏的信号,这是进攻的信号。
斯卡蒂、歌蕾蒂娅、拉普兰德、黑……
藏在汐斯塔的恐份一定会出现,维多利亚的帮手也一定会出现。
只要沉重的琴音响起,便是她们收割生命的瞬间。
我渐渐陶醉在了音乐的旋律中,这病态不健康的有害音符,一声又一声都敲在了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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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键划过——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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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急促——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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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窒息——
砰!砰!砰!
我的弹奏越发急促,情感交织,咬牙切齿,炸响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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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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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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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砰!
克洛宁在交缠的丝线中挣扎,它黑曜石般透亮的双眼爬过所有人围观群众的身躯,却只得到一片叫好。
干净整洁的表演场地被它挣扎的丝线变得错杂混乱,它立在丝线交织成的网中,高举双手,握住从天花板垂下的线条,奋力下坠!
丝线坚实,毫不动摇,人偶珍贵的皮肤却反被磨破,只是那里不会有鲜血渗出。
一个红色舞衣的女人推开人群,她提着竖琴走进演奏场地,看也不看人偶一眼。
她闭眼,手指感受琴弦的颤动。
她扬起白皙的脖颈,绝美的容颜带上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她终于抬头,她看向我,拨动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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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斯卡蒂,目标收割完成。
黑白的双狼狼影如一道疾风在场地突然出现,德克萨斯提起中提琴,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气质让她对观众施舍一眼都欠奉。她找准节奏,厚实的中提琴为癫狂的钢琴节奏注入另一股交融的丰满与心安。
拉普兰德扫视人群,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她魅惑的红色眼影最后转向我,双手抬起,那本该让人心安的音色此刻却冲破了众人耳膜的底线,歇斯底里的挣扎化作了不甘的反抗,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浑厚的大提琴在她手下将乐曲带向另一种程度的疯。
清醒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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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围观的人群中分出一条路,身着修女服的幽灵鲨带着一贯的职业微笑向众人道谢。
她缓缓在鼓前坐下,双手握紧鼓槌,头颅随着节奏轻点。
下一刻,鼓槌砸下,曲调中压抑的咬牙切齿化作最混乱密集的鼓点,这混乱却比想象中更为安静,本该猛烈的鼓点却诡异地将乐曲雕琢镂空,从人偶被镂空的身躯发出一声声低沉浑厚的鼓声。
cf#g#g升调c1f1#g1#g1再升调c2f2#g2#g2
砰!砰!砰!
歌蕾蒂娅回来了,能天使回来了,黑离去了,可颂和空回来了……
手风琴、吉他、长笛……
我站起了身,凳子已经盛不下现场的躁动。
琴键被我拍坏了数个,但那重要吗?
黑曜石节结束了,但最后压轴的节目由我上演。
人偶的双臂缠绕丝线,它又将丝线绕过自己的脖颈,双臂用力下坠,丝线勒紧。
cf#g#g升调c1f1#g1#g1再升调c2f2#g2#g2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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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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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砰!
砰!
砰!!!!!
在演奏的结尾,我高扬起头颅,耳膜仿佛已经被燥热的演奏震破,我的世界竟出现了令人心安的宁静。
我张开了喉咙,仰天做嘶吼状,但我到底有没有吼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神啊——汝讲的因果昭昭敢是讲!好!听!!!
头疼我!遇着一桩!离奇悬案!经年难断!!!
从此来!食毋成食!眠毋成眠!心烦意乱!!!
敢袂当!当作一切!太平盛世!曳手不管!!!
最怕是!天理不容!鬼神夜访!良心难安——
柯伊伯带的尸体,掐灭了我最后一丝残存的归属寄托。
哈——多么令人兴奋啊————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与众不同的标记!
浑噩世人想方设法表达自己,好证明在数以亿计的族群中,个体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但我什么都不用做,我便足够鹤立鸡群!
自我的表达实际上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自大想法,没人会理会他们的思想,甚至没人在乎他们的存在。
那我呢,我这的的确确脱颖而出于种群的个体,又是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忆1
演出结束后,阿米娅意犹未尽地停手。
演出效果很惊艳,从围观群众难以回神的寂静中就可见一斑。
好半晌,人群中才有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接着,所有人都被同时唤醒,四起的热烈掌声经久不息。
阿米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即使作为领导人的她不怵任何大场面,但她从未作为一个单纯的乐者向观众演奏过,自然不会感受过这种众人因音乐发自内心喜爱的情绪。
“博士……这……”阿米娅恋恋不舍地收起小提琴,努力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描述现在的感觉,“博士这些天都不在海边,是在准备这个吗?”
“对,”我挂上一贯的和善微笑,“算是给你的儿童节礼物——虽然你可能不认为自己是儿童,但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孩子在家长面前永远是儿童。”这是我二十五岁依然有人给我压岁钱的原因所在。
………………
“来,███,压岁钱。”
“给我的?”我惊讶地看着女人手里的红包,陷入沉思。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想什么?”
“在想是该让你占了我这个便宜,接受金钱的诱惑;还是有骨气地不为五斗米折腰,义正辞严地拒绝你的臭钱。”
“切,你不要我还不想给呢。”
她作势要收回红包,我眼疾手快截在半空。
“有什么气你冲我撒,钱是无辜的。”
“孤家寡人还那么贪财,无利不早起,你赚那么多钱能花的完吗?”
“啧,你不懂,这是自我价值的实现。我赚的钱越多,越证明我没有白活,是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栋梁之材。”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前仰后合,“你觉得你对社会有价值吗?”
我想了想,“最起码不算蛀虫吧?领一笔钱办一件事嘛。更何况,我是有梦想需要实现的!”说到这里,我努力给自己想象出身后布满圣光的模样,好配得上自己的神圣的梦想。
“哦?你还有梦想?说来听听。”
“有钱后,1/3的钱给圆谷,让他们继续拍奈克瑟斯;1/3的钱给GAINAX,让他们继续做婊子天使;1/3的钱给贝塞斯达,让他们重置新维加斯。”
“……我不是很想打击你,但你不着调的样子总是很让我生气。”
…………………
“博士?”阿米娅小手在我眼前晃动。
我眨眨眼,回过神来,“怎么了?”
“博士刚刚走神了……”她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我想说,谢谢博士,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博士……之后。”
“想感谢不如改口叫我爹。”
阿米娅瞪了我一眼,终究还是长幼尊卑让她说不出指责我的话,她再次回味片刻,宝贵地收起自己的小提琴,牵起小火龙的手,仰着头问我:“博士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或者想要实现的愿望。如果不是太困难的话,我……罗德岛的大家都会帮忙的。”
“嗯哼,我无欲无求,我是圣人。如果非要说什么愿望……”
话说到一半,我的脑海中再次被陌生又熟悉的片段挤占,那些片段以压倒性的优势按下我的思维,拉扯我的所有念头集中在其中。
我知道自己在哪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目前正发生着什么。
换言之,我知道自己沉溺于这不知是回忆还是幻想的场景对话是不应该的。
但我就是忍不住。
我就是忍不住。
我忍不住耽溺其中,忍不住为它着迷,忍不住去细细触碰它的一点一滴。
…………………………
“看过三体吗?”我问她。
她点头,“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勉强也算是一个面壁者——当然,不是指作用,而是指我也是全人类的希望了,就没有一点点的特权和资源供我支配?”
“哼,”她从鼻孔中发出不屑的嗤气,“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我跟你姓。”
“我早就想这么说了——早在我看三体的时候。吭吭:能不能让贝塞斯达快点做出上古卷轴6,顺带重制新维加斯。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俯身大笑,笑到眼泪都挤出来,让我一时间怀疑这句话是否真的有那么好笑?
或许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吧,我显然无形之中掌握了这个技能。
笑了好久,她直起身,手指冲我清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才没那么苦大仇深。”说到最后,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样也挺好,这样就挺好,这种性格最合适不过。”
我很不满她将我的愿望当做了笑料,我拍着桌子厉声指责她:“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他妈就连做梦都梦到贝塞斯达重制了新维加斯!贝塞斯达以为我们忘了,然而并没有!”
…………………………
“博士?”阿米娅晃着我的胳膊唤醒我,她不无担心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博士。从刚才开始,博士的心就很乱,短短几分钟居然走神了好几次。”
“……贝塞斯达以为我们忘了,然而我们都记得。”
我说出这句话,没头没脑,阿米娅不理解,我想主动解释都无从提起。
我只是叹息自己到最后都没见到重制的新维加斯罢了。
第一百三十章 回忆2
阿米娅还想说什么,但注意到我身后欲言又止的斯卡蒂,她懂事的牵着小火龙走远。
“博士,深海教会的人抓住了,米莎正在审讯。维多利亚明面上和这件事没有丝毫关系,但他们对克洛宁下手,似乎是因为克洛宁掌握的某种名单对深海教会有利,具体是什么名单……”斯卡蒂没说出口,后面一定是责怪我的话,因为是我将线索制成了人偶,破破烂烂,现在还垂在钢琴上,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
“无所谓了,深海教会而已……”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开口道:“以后,凡是遇到深海教会,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是,博士。”
“很好,现在只剩下汐斯塔火山的问题了,艾雅法拉整理了一群火山种群管制方案,斯卡蒂你和其他深海猎人们去一趟火山,将火山问题处理了,带上拉普兰德,拉普兰德的特殊技艺对于源石生物有很好的克制效果。斯卡蒂和我来一下。”
观众早已散去,我带着斯卡蒂来到车站广场的角落,幽灵鲨主动跟上,我没有拒绝。
沉吟片刻,再三思酌后,我谨慎开口:“斯卡蒂,我想知道,你都……看到了什么?或者应该问你看到了哪里?”
斯卡蒂撩动秀发,仰头看了一眼幽灵鲨,发现幽灵鲨正在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后,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博士看到了什么,只是我在梦境中看到的,博士走入深海后,梦境又回到了大群侵掠陆地的时期,就像是……”
“一个轮回?”幽灵鲨提醒。
“对,一个轮回。而且……”斯卡蒂有些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大群的气息,和博士有点像。我不是说外貌,而是带给我的感觉,那种风格,很……很像其他干员对博士的评价。”
我松了一口气,她的视角和我不同,这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我并不担心斯卡蒂发现是我引领大群造成了毁灭,我怕她同样看到满天的尸体。
为什么怕呢?我也不知道,我不惧怕死亡,但竟然会怕别人看到这幅让我失去慰藉的可怖场景。
“能具体说说吗?我对这部分很在意。”斯卡蒂是凭借什么东西分辨出我和大群的?如果说是她体内和海嗣同源的血脉,那不应该能够感受到我才对。
“海嗣是没有过多的情绪的,博士。它们简单至极,唯有少量拥有自我的海嗣个体,在面对种群的问题上会流露出一些简单至极的感情,像婴儿一般稚嫩。但是梦境中的深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能确定,大群的意识拥有了一个人所应该拥有的一切。”
顾及幽灵鲨所在,斯卡蒂放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而我之所以确定和博士有关,是因为博士走入沈海之前自言自语和我说的那番话。”
“话?”对这部分我记不太清楚,那时候的大脑都被极致的情绪占据,随口说出的什么东西连我自己也没有印象。
“是的,博士告诉我,即使是淹没的海水,也无法为你招致死亡。”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问博士,既然如此,为什么执意这样做,博士回答……”
我只是想用无法摆脱的无尽痛苦来折磨自己。
“‘我只是想用无法摆脱的无尽痛苦来折磨自己。’”
“不用这样的,博士。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更不会想着伤害你,无论你做过什么,博士,即使是……”
即使是将她臧害。
斯卡蒂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我再次开口。
她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调整心情,再三细看,这确实是一串在普通不过的钥匙,上面没有源石技艺雕琢的痕迹——斯卡蒂也不会那玩意儿——这只是,简简单单的,钥匙罢了。
“钥匙。”斯卡蒂回答。
?
我眨眨眼,看看钥匙,再看看斯卡蒂,伸出空着的手上去捏着斯卡蒂白嫩的脸,用另一种混账的行动掩盖自己的真实的内心,我说:“我在你心中已经眼瞎到看不出来这是一串钥匙了?嗯?我是问你这是什么钥匙。你不会偷配我宿舍钥匙,然后良心发现想还给我吧?”
斯卡蒂向后缩身,挣开我的手,她的脸色没有多余变化,我耍流氓一般的行动和话语,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她只是平静地告诉我:“炎国乡下的院子钥匙。”
我愣住了,我没有明白这个逻辑,我早自觉到将斯卡蒂拥有的一切当成了我所拥有的,这是斯卡蒂对我过于自觉,而引起她态度不满的反击?
“你他妈用我的钱给我送礼物?!!!!你还指望我会感动?!!!!”
斯卡蒂的钱就是我的钱,她不问自取即为偷!
斯卡蒂只是看着我,她没有我想象中因这句话而起的恼怒,她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意味着软弱,博士。”
说完,转身走远。
留我在原地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
“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意味着软弱。”
“我不是,我没有……”
她不说话,静静地盯着我,用眼神制止我继续说下去。
确认我真的闭嘴后,她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是,那你就不会在今天为你准备的宴会上说出那么混账的话。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你自大,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没有引起众人的厌恶和你做人有关,这点我不做评价。”
“但你自大的同时,也很输不起。我并非是要指责你,你也确实没有任何惹人厌恶的表现。但那是因为,你只玩自己会赢的游戏,亦或者对输掉的后果毫不在意的游戏。”
“你对那些输掉后需要你承担后果,同时你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游戏,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那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去玩。”
“这不好吗?赌博是陋习,而我这样的表现,确保了自己永远都不会染上赌博。”
“你真的不会吗?!”她横眉,气势凛凛地向前倾身,瞪着眼质问我,“你摸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赌博的代价是你内心确确实实不能承受的吗?孤身一人的你,在乎过身无分文家破人亡吗?你自己就是自己的家,你有在担心后果吗?”
“你没有!你输不起的从来不是什么钱财和物质!你输不起的自己那颗高高昂起的头颅!但凡有可能让你低头,你一定不会去插手!还要我继续说吗!”
她第一次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训斥我,更糟糕的是,确实如她所言,她很了解我。
她全都说对了。
我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辩解是可笑的,我从不做可笑的事。
她呼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略作调整冷静下来,“这正是我要说的问题,███,你自大的同时也很自卑!两种矛盾的态度在你身上嵌合的天衣无缝!你平日自大的作风放大了你失败的后果,严重的后果让你输不起,一有输掉的可能便会陷入自卑踌躇不前;而自卑又让你进一步用自大掩饰,陷入了恶性循环!”
她留给我时间静静思考,片刻后,她的语气软和下来,“我说这么多不是指责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从不会在这种事上多管闲事。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要学着接受别人的好意,要尝试着改变自己。”
“与prts融合后的你将无可避免地与……打交道,而你如现在这般孤单傲慢是不行的,你会逼疯自己的。人活在世上永远不是独立的个体,从你开口,学会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身处于社会这个群体,无法脱身了。没有个体能脱离社会而生存,说自己能做到的人只是他们耻于承认!”
“我知道你不爱听温情的话,所以,你可以认为我和你说这一切只是为了确保计划的成功。为了事情一切顺利,我必须确保你将来千百万年的精神状态都不会出事。”
我确实舒了一口气,我很感激她所谓的冰冷的理由。那冰冷在我听来却令我安心不已。但我并非听不进她人的忠言逆耳,如果她将这种问题如此的严重对待,那我或许真的需要改变。
“可是……我自觉与人相处没有问题,比如我和研究所大家的关系都很好。”
“是吗?那我们做一个假设,研究所内所有你自认为关系好的人之中,除了我之外,谁死了你会伤心?除掉现在混乱的战场形势,如果他们不死在你面前,不用残忍血腥的场面唤醒基因带给你的同理心,你会为谁的离世而伤心?”
我答不出来,我确实想不到答案。
我懂她说的意思,那被残忍血腥的场面唤醒的同理心,是数亿年的基因进化中,强迫留给我的。她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基因那不由自主的强迫,我或许连这点同理心也不会有。
或许我该向她道歉,可能会让她伤心,但在这种氛围下,我说不出骗她的话。
“实际上,灌娘,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认为即使是你的去世,我的伤心也可能是基于自私的:‘我再也无法见到一个关心我的人’而伤心,而非对你生命流逝的哀婉。”
她没有生气,反而满意的点头,似乎在肯定我的诚实:“人的情绪本身就很复杂,互相交织,互相牵连,你只是自以为你自私罢了。真到了伤心的时候,难道你的心会由你细细决定每一个理由值不值得引起情绪吗?”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忆3
米莎回来了,她将捉住的恐份带给了凯尔希,她向我询问锡兰和黑加入罗德岛的建议,我却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事了。
Prts将曾经从我这里吞噬的记忆,此刻源源不断地送还给我,无数的记忆流冲刷大脑,让我无法集中精力。
我向米莎道谢,感谢她忙前忙后所做的一切,我先回了罗德岛,精神的疲惫令我无法继续专注汐斯塔的事,不过汐斯塔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了。
我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眼睛瞥到了桌子上的深红色针管,针管内是蓝毒的血。
毒?有多毒?
我不信,我试试。
左右我有蓝毒给的解毒剂。
左右我不觉得自己会死。
左右……我不想找借口了,我只是想体会体会身体剧烈难忍的痛苦。
我拔掉推塞,沿着针筒将筒内鲜红一饮而尽。
过期了吗?
管他呢。
胃部被腐蚀的绞痛让我冷汗淋漓,心脏的灼烧感令我呼吸颤抖。
我尽力舒展了身子,让自己的大脑忽略痛苦,从而能继续以一种表面惬意的姿态睡去。
握在手中的解毒剂已经被手心的汗暖的温热,但……我还不想拔掉瓶塞,我还……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的意识渐渐远离,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米莎推开我房门后,惊呼的一声“博士”。
妈的,谁让她……擅闯我房间的……
意识模糊前,我的耳边好像响起了温和而富有知性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心安,如此的令人……泫然欲泣。
“人生来痛苦,孩子。痛苦总是人生的主旋律。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竭力忽略痛苦,没有人能逃避它,你也不能。”
“即使你尽力去独我。”
“你是你尽力去专横。”
“即使你……自以为不在乎。”
…………………………
“你将成为唯一。”
“同时亦是永恒。”
“是不灭。”
“是轮回。”
“是无法摆脱的折磨。”
“是如影随形的痛苦。”
“是……”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掉着眼泪,一个接着一个泣不成声。
我烦透了所有感染的场面,因我融入不到它们中去,所以我只会觉得厌烦。
我说闭嘴吧,我讨厌宗教,更不会想被当成神祇祭奠。
他们同时闭了口,他们在这个时候尊重我的一切决定。
有人托着我的背,像服侍一般,托着我缓缓躺下。
脑袋挤满了我的整片视野,他们在我周身围了一圈,都低下头看我。
“对不起。”不知谁这么说道。
“对不起。”大家都这么说道,场景像极了悼词。
有一只手伸在我的正上方,向下轻放,盖在我的眼前,让我失去了光明。
有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微微用力,让我失去了氧分。
有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脖颈,它只是放在那儿,没有使劲。
接着,一只又一只的手按上来,压住我的口鼻,覆盖我的面庞,笼罩我的身躯。
我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四肢下意识抽动,求生的意志又被我引以为傲的理智按下。
我突然想对他们说话,想像以前那样用嘲讽他们的口吻炫耀我自己,我想说:看,我永远理智,从不出错,即使是基因的本能也会被我抑制。
但我终于是说不出来了。
窒息缺氧引起的大脑恍惚,让我模糊记得这是自己的愿望。
我对他们说:左右我都要死一次,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艺术一点的死法。
他们答应,询问我的建议。
多人谋杀吧。我说,罪孽不应该由灌娘一人承担,荣誉也不应该由我一人承担。
我要你们,所有人,共同杀死我。
于是一双双大手将我淹没窒息。
在我死亡的一刹那,体内早已被植入的某种特殊装置自动激活。
Prts,这全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智慧结晶,席卷我的意识,将我与它链接的密不可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睁开了眼,死亡令我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我只知道当我“复活”的时候,他们仍然在哭。
我说别哭了,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最少我的的确确获得了永生,比你们一群短命鬼好了不知多少倍,你们死亡可是真的死亡。
他们不说话,他们不回答。
他们仍在低声啜泣,仍然低喃着对不起。
我哈哈大笑,我说现在的我宛如神明。
他们强颜欢笑,应和着我:是啊,你是地球上唯一的神。
别伤心了,真的。
我不会安慰人,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与其有痛哭流涕地功夫,不如来猜一猜,现在的我是传奇版███,还是早已是十周年纪念版?
灌娘走过来,她的眼圈有点红,显然是刚刚擦干的眼泪,她再次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硬挤出笑容拍着我的肩膀:对于你来说,永远都处于OL版本。
我很高兴她这个我眼里早已和我有时代代沟的半古董能get我说的话,而反观那群整日和我嬉闹的同龄人,竟没有一个人理解,这不得不让我嫌弃他们的智商。
我有点担心过会儿会出现一群人围着我鼓掌恭喜我的场面,这样烂俗的刻意造梗会令我身体不适的。
我对灌娘笑了笑,躲回了自己房间。
…………………………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个个围着的头颅,耳边是一声声听不真切的焦躁。
啧,这场景好像有些熟悉?
我晃晃脑袋,理清杂乱如麻的思绪,坐起身。
一直握着我的手的阿米娅最先察觉,她的表情是我分辨不出来的悲伤,“博士,你……”
“我没事,”我说,“我只是想试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梦境中看到的场景,太阳系外,柯伊伯带上,密密麻麻的人类尸体漂浮陈列。
我没多说什么,下了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
我曾以为物换星移只是一个形容词,却忽略了它在泰拉,竟成了一个事实的陈述。
对于以亿万来衡量寿命的恒星来说,区区数万年算得了什么呢?
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头顶的星空,与还被称作地球的时期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了。
第一百三十二 黑猫
“博士。”
“嗯?”
米莎将电脑转过来,指着屏幕上的消息,“这里,是不是……”
我定睛一看,是米莎负责的情报部门出走的信息记录,罗德岛内部人员都会被重点标红,米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查一遍这些标红的信息流水。
此刻,她就正指着一条标红的记录给我看。
“这是……‘推进之王’维纳?有人买了她的消息?什么时候?”
“三天前,来自维多利亚。”
我点头,将电脑推回给米莎,训练训练,站起身出门联系斯卡蒂。
“博士?”
“斯卡蒂,红榜上有维纳的悬赏,你看看有几个账户为这张榜单加过码,把他们的信息发给我。”
“维纳?”
“代号推进之王。”
“我明白了。”
过了几分钟,斯卡蒂回我消息,上面是三个银行账号,维纳的悬赏共计达到了一千七百万,高居榜首,甩开第二名一千三百万。
有人想让维纳死,而且,在所不惜。
…………………………
之后三天时间,维纳的赏金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短短三天已经暴增到了两千九百万。
两千九百万!如果杀一个人给你两千九百万,多少人会铤而走险?
罗德岛外聚集了大批的赏金猎人、杀手、犯罪分子……
他们不敢强攻罗德岛,所以他们都在等罗德岛出现混乱啊,到了那时,他们会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夺自己的猎物。
会有人用手段使罗德岛混乱的,罗德岛,很危险。
维纳坐在沙发上,从电脑上收回目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想一想就明白了,维多利亚毗邻叙拉古,叙拉古发生的事情维多利亚理应最先知道,那么维纳的旧部自然会盯着这张悬赏榜。即使他们不知道维纳的过去,也该有所猜测,维纳上榜的下一刻,估计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你不害怕吗?”我盯着维纳的表情,瞧瞧这头金发,真像一头狮子。
“博士想怎么做?让我离开罗德岛吗?现在我的身边已经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我可以理解。”
“哦?如果我想用你赚钱呢?”说完,不待维纳反应,我打个响指,企鹅物流推门走入。
“这位就是目标,将她带往龙门,在罗德岛的人出现接应之前,保证维纳的绝对安全,没问题吧?”龙门禁止携带杀伤性武器,最少可以免除明面上的袭击,因为那意味着招惹整个龙门近卫局,即使这近卫局的威势已不如往昔。
“安心啦老板~小菜一碟。也就是莫斯提马不在,不然这种护送的任务只会更容易。”
……………………
能天使带走维纳,我和米莎前往会议室,这里已经坐着一些干员了,拉普兰德、斯卡蒂、蓝毒、极境……
见我和米莎入座,蓝毒点点头,将一瓶橙黄色的小玻璃瓶放在桌上:“按照博士的要求,这次的毒素……”
我举手打断她的发言,直截了当地问道:“简单来说,这种药品的确可以让维纳心脏停跳对吧?以维纳的身体素质,不需要加大剂量吗?”
蓝毒耐心的解释:“没有必要,博士。维纳的身体素质罗德岛内部系统有详细的记录,借用博士的权限我们完全可以获取所有数据。而这种毒药,就是依据那些数据专门为推进之王定制的,不存在其他可能。”
我点点头,示意米莎介绍此次的作战任务,接应维纳后,务必需要将这瓶毒药喂给维纳。
我则盯着桌上橙黄色的液体发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是什么呢?前段时间脑子太混乱,每时每刻都有大量过望的记忆被输送回我的大脑,这让我难免在某些方面有些遗失,但是……是哪里呢?
米莎正在介绍,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就见她脸色突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我:“按住博士!”
“啪——”上来两个人给我按倒在沙发上,蓝毒心有余悸地收起毒药。
妈的,啥意思?
我还没都没干呢!
“砰!”会议室的门被人暴力推开,众人停止交谈,斯卡蒂和拉普兰德松开我,望向门外,只见阿米娅拦着陈晖洁一齐涌进会议室。
“陈警官,不能——这件事和博士没关系的——”
看到陈晖洁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想起了忘记什么事了——塔露拉的死!
身为塔露拉同母异父的亲妹妹,陈和塔露拉的关系血脉相……换个词,亲密无间。即使知道塔露拉是整合运动的幕后主使,陈的第一反应也是带回塔露拉,而非依着她秉公执法的本性让塔露拉伏法。
即使后面塔露拉被炎国带走,只要她没有生命危险,陈也可以怀着对龙门魏彦吾的纠结感情选择暂任罗德岛干员。
但现在,塔露拉死了!
即使她的死和我没关系,即使连她的死法甚至都诡异的出奇——罗德岛的诸多医师都看不出原因,只有凯尔希那个老女人怀疑是某种特殊的源石技艺——但,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我的人最后接触的塔露拉,而在这之前塔露拉还活着,怀疑我再正常不过。
我示意阿米娅松开陈晖洁,我自然地对她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更早地找我问个明白。”
陈晖洁横着眉,英气逼人,“前几天你有伤在身,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为难你。”
我点点头,思忖半晌,开门见山道:“在正式谈话之前,让我们明确一个目的,你今天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来找我的?如果你想寻求真相,我会回答你:不是我干的,并且所有针对塔露拉尸体的检测数据都在凯尔希那边,你大可以以我的名义去要求她公开数据。而如果你想兴师问罪,默认我是凶手的话……”我摊手,“很抱歉,我们只会不欢而散。”
“我是一个警察,我——”
“不,不再是了。罗德岛没有警官,我们称呼你为陈警官也只是用语的习惯使然,如果你想继续做一个执法者的话,请回到你的龙门,到时候以官方的名义向我下达最后通牒。反之,如果你仍选择继续待在罗德岛,就要遵守罗德岛的规矩,第一条即是:无条件信任博士。”
陈晖洁瞪着眼,眼中充满了怒火,“即使你这个博士谎话连篇?”
我平静的点头,“即使我这个博士谎话连篇。”
会议室内,一方先入为主,怒火中烧;一方气定神闲,暂不知接下来是否会接瞬发奥术冲击。
直到桌子的异动打破两人的对峙。
一直通体漆黑,毛发油光的猫突兀地出现在会议室里,跃上会议室的桌子,坐定后,轻轻地摆着尾巴,歪着头好奇地望向我。
当我将目光转过去的时候,它抬起一直爪子,像是在打招呼。
陈晖洁看了这怪异的生物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这段时间不要给我外派任务,我会自己调查清楚的。”
“当然可以,你甚至可以带着干员星熊一起走,我同样很好奇事件的真相。”
“博士,让陈警官擅自离岛,并且带走星熊干员,真的没问题吗?”阿米娅看着陈离去的方向问答。
“当然,塔露拉死的很蹊跷,照常理说,塔露拉死在我手上对我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唯一有可能的影响,就是罗德岛内部,陈晖洁的问题。既然如此,让陈晖洁自己直面背后的阴谋不是更有效吗?”
“既然是阴谋,那会不会太危险了?”
“所以我有让她带着星熊一起去,陈冲动、易怒,反而曾经混黑的星熊有着不符合种族特征的冷静,”最后,我压低了声音,在阿米娅耳边悄悄说道:“实话说,就凭她陈晖洁的素质,能走到近卫局督察组组长的位置,没有魏彦吾的徇私枉法我是不信的。但她为什么只走到组长的位置呢?我猜测啊,可能是她素质太差,即使魏彦吾再怎么用力,也只能把这摊烂泥糊在这里。”
“博士!”阿米娅很不满我背后编排他人的举动。瞧瞧,跟素质高的人谈话就是这么拘束。
人们都说原生家庭的教育对孩子的童年成长起到近乎决定性的作用,为什么阿米娅就没从我身上学到一点优良品质呢?
我还挺期待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
“好,跳过这个话题吧,这只猫是……”哪儿溜进来的,这种宠物没道理能随意进出各种设施吧?
蓝毒回答道:“好像是干员慕斯身边相伴的奇怪动物,经过罗德岛的多次检查,这种动物似乎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只是神出鬼没的特性让它们的机动性强了不少。不过……这种相伴的奇怪动物一般都是环绕在自己主人身边的,难道慕斯也在附近?”
啊!慕斯的通灵兽啊,我想起来了。
艾雅法拉也有这种特性,身边会有一群绵羊突兀地出现又消失。这种前文明司空见惯的动物,在泰拉却异常罕见。而且比起前文明,这些不知是何原因出现的“文明幽灵”,有着极高的拟人性——比如小绵羊的绵羊就会主动帮助她驮运文件。
当然,也可能是我见识太短,或许所有动物和人相处久了都能这么有灵性也说不定。
我伸手抓住黑猫的后颈,提到身前,左右摇晃两下,它瞬间龇牙,两只前爪抱着我的手腕,牙齿放在我的掌骨上作势欲咬,眼珠子很有灵性地用余光瞥我。
我不为所动,它犹豫一阵,送开口,垂下身子任我施为。
“慕斯啊……慕斯……我记得,慕斯也是来自维多利亚?”
米莎点头回应:“是的,慕斯的家族是维多利亚的金融世家,在感染矿石病后来到罗德岛进行治疗。”
“她家族的关系如何?”
米莎也不清楚,看向阿米娅,阿米娅想了想:“应该……挺不错的?我记得慕斯来到罗德岛的时候,是她的父母亲自送过来的。”
“很好,阿米娅,麻烦你告诉慕斯,紧急任务。当然,她有拒绝的权利。”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怨
慕斯没有拒绝,这点在预料之中,她的性格不说是逆来顺受,起码也不是那种会瞬间强硬拒绝某些要求的类型。
随后,一行人先企鹅物流一步悄悄出了罗德岛,前往龙门布置行动。
极境作为先锋职业,行动灵活迅捷,负责侦查战场、汇总位置布置信息。
斯卡蒂和拉普兰德作为近卫,是团队中的最高战力,灵活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故。
蓝毒和白金作为狙击干员,负责远程火力压制,是制衡地方远程干员的不二人选。
医疗干员并不在这次隐秘行动的考虑范围之内,这种情况下医生只能徒增任务难度。
至于慕斯……实际上是个添头,我只想用她将她们家族尽力地争取向罗德岛这边,罗德岛作为一个企业,任何大手笔的行动都会引得国际侧目,除了被公认为恐怖分子的整合运动之外,对谁出手都是师出无名。
就这点,凯尔希和我进行了友好的磋商,她认为罗德岛应该竭力保持一个中立的立场,卷入国际形势对一个企业来说太过危险。
而我则告诉她,罗德岛之前之所以会保持中立,是因为我不在;但现在,我回来了。
凯尔希沉吟良久,默认了我的行动。
就在拉普兰德小组出岛后不久,企鹅物流也大张旗鼓地带着维纳离开了罗德岛,这一举动是做给外面包围罗德岛的不法分子看的,必须让他们看到维纳的行踪,他们才会将目光从罗德岛转移。
即使并非所有人都会被这一行动带离,但哪怕只有一半,也对罗德岛目前危峻的形势大有改善。
随后,罗德岛外松内紧,全面布防,警惕别有用心之人引爆岛外紧张的气氛。
…………………………
“博士,”我坐在沙发上,米莎站在一旁恭敬地向我汇报:“企鹅物流带走了三分之二的不法分子,能天使自信没问题,可以将维纳安全带到龙门,只是用时可能会久一点,她自我估计,会在今天下午六点左右进入龙门。”
“陈警官带走了星熊,同时,向凯尔希医生要走了塔露拉的尸体。去向未知,但看方向,她们的目标应该也是龙门。包围罗德岛的人有一些人盯上了陈警官她们一行,但在陈警官干净利落地收拾几个人后,他们的态度有所收敛。”
“另外,关于罗德岛警戒、布防的问题,大多数干员都没有异议,只有W干员认为博士您是在小题大做,借口布防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是很配合,凯尔希医生对此没有任何表示。阿米娅小姐试图劝说,但收效甚微。W对于博士的偏见已经深入骨髓……”
说道这里,米莎停顿了一下,“恕我直言,博士,我认为将W这一不安定因素招入罗德岛是很不理智的行为。W和博士之间的矛盾和之前的凯尔希医生类似,但凯尔希医生在罗德岛拥有不可取代性,但W干员除了作为战力存在,并没有优于其他人的能力。如果只是因为和凯尔希医生,还有阿米娅是旧识,就可以这样违抗博士命令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干员的不满。”
我点头,认可米莎的想法,米莎甚至考虑到了我不曾考虑的事情,我想过W对我的不满会对任务行动造成影响,但我自信能控制她。
可我没想过W的叛逆对其他干员的影响,或者……说句实话,我没在乎过其他干员的看法。
如果不是米莎指出这一点,我可能仍要在唯我的思想中继续沉沦。
“凯尔希不像是因私废公的人,既然她没有说话,那就是想让我自己解决和W的问题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我又想了想,问米莎道:“现在罗德岛内部有一些负面的言论吗?”
“有的,不过对于博士的不满在少数,可能是因为博士的战斗指挥的确极大减少了干员的伤亡,和整合运动的决战,拉动炎国出马,更是令诸多干员惊喜。所以大多数的不满大都集中在W干员本身,有一小部分蔓延到了凯尔希医生的身上,而阿米娅因为和博士的关系原因,倒是较少被提及。”
“嗯……正是个好机会,米莎,发布通知,罗德岛推出新制度,以后和我一齐行动的干员,任务过程中必须百分百完全执行我的任何命令,不论他认为我的命令是否合理,都必须无条件执行。”
米莎一惊:“博士,这么做的话……很多干员会很有异议的。我们不能不理会他们的想法专断独行——”
我打断她道:“所以要趁着W激发他们不满情绪的时候一同解决。同时,推出新的福利制度,凡是和我一起行动大的干员,行动过程中获得的所有收益,30%归入罗德岛行动经费,70%所有行动干员平分。有异议不想去的那就别去了,换愿意的人去。”
简单来说,这次行动中,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行动,我抢银行抢到了一千万,你和我平分七百万。
财帛动人心,有的是人愿意干。
“……我会告诉干员们自愿选择的。”米莎将我话中的强硬态度改了一下,换成了听得顺耳的话,“那W……”
“叫她来办公室一趟,我会和她谈谈的。”
“明白了。”
米莎转身出门,在米莎出去后不久,W推门而入,她没有在我对面,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反而将椅子反转,拉到背后,屁股靠在椅背上,抱着臂看我:“哎呀,想和大名鼎鼎的‘博士’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呢,得到召见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很荣幸?”说到这里,她捂着胸口,故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咦!那我现在的态度岂不是很危险?博士不会灭口吧?”
我没有理会她的僭越,甚至对于她的暗讽都懒得抬头,我比对着干员档案中的填写资料,和我入职罗德岛一年多以来的印象作对比,发现很多干员的数据和实战严重不符,这令我怀疑凯尔希的办事能力——资料造假也能入职,那一开始还填写这些档案做什么?
我不开口,W也不着急,她自顾自地从我的办公桌上拿起干员档案进行浏览——虽然罗德岛大部分档案资料都有着电子数据的存储,但一些机密性的文件,因保密性的原因,只能依靠纸质档案——W这一举动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在她拿着文件抬起手的那一刻,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顺势松开手,回到刚才的位置,屁股依旧靠着椅背,抱臂看我。
我没说话,从桌下拿出一个手指长的条形装置,按动一下,米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凯尔希医生类似,但凯尔希医生在罗德岛拥有不可取代性,而W干员除了作为战力存在,并没有优于其他人的能力……”
播放到这里,我及时按下暂停,抬头看着她。
W眯起眼,不善地看向我手中的录音笔:“还真敢说啊,那个乌萨斯的丫头。”
“不,实际上,这不是她一个人的看法,她能将这些说给我听,证明这是罗德岛内部大多数干员共同的看法,她只是转述罢了。”
“所以博士就是想告诉我其他人对我的看法吗?那些小干员对我的不满?我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对我出手,这样懦弱地表现也能如得了你这种人的法眼?”
我整理好桌面的文件,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是来解决问题的,W,所以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现在的心情很好,可以原谅你的失礼,但我还是要劝你,别妄想对米莎出手,那样只会激化你我的矛盾。或许你认为你活在世界上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值得珍视的东西,但我会让你明白,你有的。”
W不再抱臂,她放下双手撑在桌子上,我的态度令她生气,但她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被激怒便是落了下风,她胸口起伏一小会儿,念头转过来后沉声道:“凭借这三言两语还威胁不了我。”
“我并没有威胁你,W干员。如米莎所说,你在罗德岛并没有任何不可替代性,如果我需要单兵作战能力,我完全可以去招募一群不知死活的雇佣兵,他们拿我的钱,就会为我办事,还不会违抗我的命令,更不会在罗德岛内散布躁动的情绪。”
“更棒的是,我对他们只需要一笔单一的支出,将你留在罗德岛,我需要持续付你工资来对抗我,这很不值。”
“……你还是那么喜欢雇佣兵啊,就像快餐一样,开袋即食,用之即弃。”
“这是当然的,我付钱,他们办事,没有任何后续麻烦,我甚至不需要为他们的心理健康而担忧,更不用劳神费力地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好保全每一个人的性命。”
“那些雇佣兵的性命在你眼里就不是命?”
“是商品。”我回答道:“当我付钱给他们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达成了交易,我用钱,购买他们的命,这时候,他们的命就是不是命,而是商品了。”
“或许你想指责我冷血,或许你想为你曾经的雇佣兵同伙打抱不平……但恕我直言,你们惜命大可以拒绝交易,你们不能一面贪图我的钱,一面珍惜自己的命。那样很没有契约精神,而我讨厌没有契约精神的人。”
她本想骂我冷血,但我后面紧跟的话让她这不痛不痒的指责也被卡在了喉咙里。
我没有理会她的状态,接着说道:“成为雇佣兵大多是时事所迫,你们不做这一行便活不下去,我不管你们当中有多少罪犯、囚徒、恶人……仅雇佣兵中所有身世清白的好人来说,即使你们心中有怨气,也不该撒向我这个付你们钱,给你们一条活路的人。是谁让你们如此走投无路卖命为生的?是我吗?那你为什么不去向他们撒气?是不能?还是不敢?”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雇佣兵这一职业,每个人都是平等独立的个体,我当然会同样平等地珍惜每一条性命,但……这个世界没有成为这样,是我的错吗?”
“给你们付钱,是我的错吗?”
“让你们有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是我的错吗?”
慕斯的那一只黑猫再一次凭空出现,跳上沙发,又借力跃上桌面,它晃着脑袋好奇地看看W,又看看我,然后懂事地对W龇牙咧嘴。
我满意地揪着它的后颈拎进怀里,好崽子,认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说来这只黑猫也很奇怪,小羊的绵羊,和慕斯其他的猫,都不能离开自己的主人太远,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离开了主体源石技艺的供应无法单独存在。
只有这只黑猫,在慕斯已经去执行任务的现在,居然也能做到凭空出现。
我对着怀里的猫似无意的“嘬嘬嘬”,惊动恍惚的W。
“言尽于此,W小姐,现在,让我们来解决你的诉求。”我揪着黑猫的后颈丢在地上,它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用爪子在我裤腿猛挠几下逃向一边,“你想要什么?我是指在这个罗德岛内部,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
“想要我的命?没问题,合适的时间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在这之前安分守己。”
“想要对我施以酷刑?虽然我觉得这对我没什么用,但我也同样可以给你争取的机会。”
“还是你只是单纯地想向世界输出自己的观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我?那我待会儿会让米莎告诉罗德岛所有人你我不和,让所有干员都知道你和我不共戴天,你恨我如仇寇。”
“当然,如果你想要的是复活某人……那很抱歉,做不到,连我都做不到。”
W直起身,她张口,又哑然;她皱眉,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她只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射向我,试图分辨真假,但问题是,分辨什么的真假呢?
我是否会守信给她杀死我的机会?我是否会守信给她折磨我的可能?我是否会守信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我不和?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地怀疑我,质疑我所说的一切,疑虑我的别有目的。
她只是不信任我,但究竟不信任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椅子规整地放回原位,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W之后,米莎缓缓挪进办公室,好奇地看向W离开地方向,又回过头奇怪地看我。
“博士,你真的变了好多啊。”她打量我片刻,突然来了这么诡异的一句。
“哦?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之前的博士,一定会将W这种人留着玩弄,好发泄自己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负面情绪的,就像曾经的凯尔希那样。但没想到……”米莎大概没想出什么好话,只好直角转弯道:“……没想到博士处理这种矛盾很擅长迅速、很得心应手。”
“啧,总觉得你没憋什么好屁。你以前夸过我吗?没有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任务
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四点五十三分,拉普兰德一行人向我汇报任务进度,并由极境侦查附近环境并远程传输回罗德岛,由我制定一连串的计划好将所有的不利可能即使扼杀。
下午五点四十六分,米莎将通讯屏幕放在我面前,能天使和企鹅物流一行人出现在屏幕中,身后是摆脱罗德岛外的追兵后,乔装打扮的推进之王维纳。
“哟,老板。”能天使露着笑脸对屏幕招手,“目标我们已经成功带到龙门了,不是我自吹,不过在龙门内部,恐怕还没有人能追得上企鹅物流呢——就连之前的近卫局也不行——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吗?将维纳小姐带到哪里?”
“我之后会给你们发位置,你们将维纳带到指定位置,会有人和你们进行交接,在我的人到来之前,你们只要守住那里就行了。”
“OK~”能天使爽快地答应,又问道:“老板需要接管指挥权吗?还是有自信在接敌的时候临时指挥?”
我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龙门内我完全信任你们企鹅物流的能力,只要即使向我汇报行踪,好让我不那么担心就够了。”
“博士你的眼光真好,”能天使自吹了一句,又感慨道:“不过可能在罗德岛待的太久了,缺少了战术指挥总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呢哈哈——啊,别误会,老板,我们完全有自信完成目标的。”
其他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只有德克萨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想,叫来了桃金娘。
…………………………
“……情况就是这样,维纳小姐出现在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悬赏榜单上,而罗德岛成为众矢之的会非常危险,所以她需要藏身一段时间,企鹅物流会将维纳带到藏身处,这个任务,我觉得只有你能胜任,去接走维纳小姐,并隐秘地转移位置,能办到吗?”
说道“臭名昭著”的时候,米莎鄙视地瞥了我一样,我没有理会。
桃金娘的心中,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她将胸脯拍的邦邦响,“不愧是博士啊,眼光真不错。斯卡蒂呢?我能带她一起去吗?”
“额……不行,斯卡蒂需要保护我的安全,你知道的,罗德岛很危险,而我的战斗能力又很差,连你都不如,你总不能忍心让我身陷险境吧?”
“也是啊……”桃金娘跳上沙发,将自己缩在沙发里,皱眉苦思了半晌,“那拉普兰德呢?我能让她和我去吗?”
“嗯……很遗憾,你知道的,罗德岛正在全面布防,而拉普兰德的能力其实很适合在敌人进攻前先一步击杀敌人,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拉普兰德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总不能置罗德岛的安危于不顾吧?”
桃金娘皱起脸,更加苦恼,“呜……煌小姐的话……”
“她可是罗德岛的中流砥柱。”
“银灰先生……”
“你觉得你能指挥地动他吗?”
“幽灵鲨……”
“她发起疯来见人就杀!”
“蓝毒……”
“她最近来月经,你懂的,她的血液有剧毒。”
“实在不行极境那个家伙也……”
“他吃坏肚子了,如果你去得了男厕的话,应该还能见到腿都蹲麻的他。”
“那……诶,等等,罗德岛的男厕原来是蹲厕吗?”
“额……对,没错,我性别歧视,歧视除我之外的男性,所以对男性设施有特殊优待。”
桃金娘明显的畏缩,她苦着脸试图唤醒我仅存的良心:“博士您真的认为我一个人可以吗?”
正巧,敲门声响起,我安抚地对桃金娘笑了笑,“别担心,我为你找了一个绝对强力的帮手——请进——”
一个白毛兔耳的术士干员走进办公室,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桃金娘,又收回目光,问我道:“博士找我有事吗?”
“对,霜星,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和桃金娘共同出一趟外勤,由于这趟行动可能会比较危险,所以需要你的战力帮助——话说回来,你的身体修养的如何?作战没问题吗?如果还是有不适的话我可以挑选其他的干员。”
“不,”霜星连忙应承,“这样就很好了博士,自从进入罗德岛以来,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过,既然现在有可以为罗德岛出力的机会,请务必交给我吧。”
我点点头,打个响指吸引桃金娘看过了:“这位怎么样?曾经整合运动的高层,一己之力击退数为干员,后来拜服在我的个人魅力之下,甘愿为罗德岛效力。有她的帮助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桃金娘惊喜地跳下沙发,“霜星小姐,我怎么忘了还有霜星小姐,今天罗德岛许多人都出了事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霜星疑惑地看向我,试图询问我桃金娘话语中的意思,而我只是眨眨眼,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她。
我还是个孩子,我怎么知道?
桃金娘喜滋滋地出门准备,我留下了霜星,在她耳旁耳语几句,霜星听完,缓缓点头,本想后面接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最终还是觉得不敬,忍住了。
毕竟我算她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