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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屋秘事全文阅读

作者:绯夜沙葬     万事屋秘事txt下载     万事屋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29 被威胁

    清晨的雾还没散,夏目如往常一样打开了店门,突然一物从高处掉下,砸到地上的时候还在抽搐。

    她平静的看着地上一只快死没死透的公鸡,顺便探头扫了眼门上的牌匾。上面的鸡血新鲜的正往下流,若不是她反应够快,流下的鸡血几乎滴到了她的脸上。

    恶作剧?

    夏目平静的扫过四周,一条可疑的身影让她微抬了下眉。

    那人明显身手笨拙,明明是躲着的,还是被她一眼抓了个正着。

    或许他是有意的。

    夏目盯着地上一滩血渍暗想,那人还有意穿着聚财银号的衫子,明显是想让她们早些发现是谁动的手脚。

    他们是傻子么?居然用这么笨的方法来恐吓万事屋。

    夏目不太厚道的冲着不远处藏着却有意露出下半身的人吡鼻,末了瞅了眼刚断气的公鸡,一脸平静的弯下腰,毫不犹豫地捡了起来,带着一脸开心的笑容,干脆转身回店。

    去叫巽哥加个菜。

    不远处躲着的男人,错愕的纠脸。她不怕就算了,居然还乐滋滋的,她是不是万事屋的人?

    夏目进店不久后,躲却没躲好的人,带着怨念离开。

    “巽哥。”夏目直接到了后院,语调平淡得如背书一般,举着手里的死鸡,说道:“一会儿炖个汤罢,这里有只鸡。”

    正在劈柴的孟巽抬眼一瞧,下意识地说道:“有听过公鸡炖汤的么?我看还是……”说到此,他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小目,你是去开店门,怎么拎回只鸡来?”

    她虽然可恶却还不至于偷鸡摸狗,怎么开个门便顺回只鸡?虽然是死的。

    夏目面无表情的盯着孟巽,孟巽拿着斧子眨巴着眼看着夏目。许久后,她浮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耸肩的同时双手一摊外加叹了口气,没解释原因而是平淡地说道:“巽哥,这只鸡你看着办罢。”说着把死鸡丢到柴堆里转身离开。

    关门的瞬间,猫眼里分明闪过戏谑。

    孟巽眼角狠跳了几跳,眉头深深的纠起。小目越来越像老板了,而且恶俗这一点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越是想知道,她就越是不讲,非但不讲,还要趁机揶揄戏谑外加调侃。

    此次她的口下留情,他是不是要感激涕零?

    孟巽不知道,夏目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撂下鸡离开,其实是想赶在万世起床前把门前的血迹除去。至于她有意不给他解释一事,大部份的原因是夏目怕三言两语给孟巽解释不清,小部份原因倒还真是从万世那里学来的恶趣味突然爆发。

    大清早就逗巽哥,是件很快乐的事。

    夏目玩归玩,逗归逗,少有勤快的擦干净了门前地上以及牌匾的血迹。

    等到万世无精打采的下楼时,夏目正好放下抹布从厨房出来。

    “目目啊——”不雅的哈欠打完,万世无力地扑向软榻,脑袋埋在榻里,说道:“一会儿我去赌坊,今天的生意就由你们做主了。”从榻间传出的声音,显得有些闷,听起来有气无力。

    夏目给万世泡了杯茶放桌上,末了扫了眼门口处,若有所思地转了下眸子,淡淡地说道:“老板,我也要去。”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哈?”此话像醒了万世的瞌睡一样,让她诧异的转过头来瞅夏目,狐狸般妩媚的眸里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我是去赌坊。”万世肯定地重复一遍,得到夏目肯定的点头。

    万世眉角颤了下,纳闷的盯着夏目。

    她很反常……

    通常她要去哪儿,他俩一般不会阻止,特别听说她去赌坊,基本上他二人都不会主动要求跟着去。

    大不了在走前,孟巽会唠叨几句类似早些回店的话,夏目却一直很干脆,几乎只是送她出门,让她走好,除此之外就没别的话了。

    不过万世知道,夏目不说,并不等于她不在乎、不关心。

    她知道,那是因为孟巽把她想说的都说完了,她不屑与他说出同样的话而已。

    她还知道,夏目一向都是行动派的,少言少语却是言出必行。

    夏目说了要去,那今天肯定是得去,纵是此举反常,今天她注定得带着小尾巴出门。

    疑惑自万世脑间一闪而过,只是半秒时间,那张妖娆的脸蛋上的微诧神色便转成了妩媚的笑容。

    “好罢,既然目目也去,就留巽一人看店好了。”说着万世从榻上爬起,摇摇摆摆的去了厨房。

    孟巽站在门前,目送万世与夏目离店,心里很不是滋味。老板出去开小差也就罢了,居然夏目也跟着跑了,啥时候才轮到他出门瞎逛。

    他转身回店,目光落到某处,瞳仁轻转了下。

    咝,这是……

    孟巽匆匆回了店内,没有在店里停留直接去了厨房。半晌之后,他若有所思的开门出来,眉心紧紧的纠在一起。

    鸡的事,似乎并非那么简单,夏目刻意的隐瞒了什么。就是不知道万世知不知道这事,还是说她俩一同出门,就是为了此事?

    孟巽这么一想,顿时更郁闷。明明都是万事屋的人,居然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玩神秘,最讨厌!

    想到“神秘”二字,孟巽眉头又是一紧。他靠着屏风坐到地上,瞳色游离,思绪飘远。

    说万世的身份神秘,其实夏目也一样,就连他又何尝不是遮遮掩掩的。同在屋檐下三年,居然彼此的背景都不清楚,只怕找遍整个和顺县也找不出他们这种奇妙的组合。

    “巽兄,在发呆么?”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孟巽回过神,他抬头一瞧,瞳仁缩了下。

    啧,此人的身份不也是扑朔迷离么?昨日老板还专程与他单聊了下。

    “老板去赌坊了,雷言你来晚了一步。”孟巽移了移屁股,意思是让他也坐下说话。

    雷言微有失望地“哦”了一声,狭长的眼睑微眯了下,也不怕脏的坐到地上,熟稔的搭上孟巽的肩头,有意贴近他的耳边,说道:“没关系,巽兄在就好。”

    自祭旗坡孟巽让雷言调戏后,他像对孟巽产生了特别的感情一样,只要有半点机会,他便贴了上来,这让孟巽很愠恼。

    平时让万世夏目两个可恨的女人欺负也就算了,居然连外人也来欺负他,就正常的欺负他也认了,偏偏是对他调戏加骚扰。

    难不成他天生着一张受虐的脸?

    孟巽恶寒的甩开搭肩上的手臂,冷冷地扫了雷言一眼,如警告般地说道:“你想躺着离开万事屋,那就请继续罢。”

    这话极有威胁力,雷言自然见好就收,讪讪的摆了个无害的笑脸。

    孟巽看他不再作怪,便问道:“雷言,我问你,昨日老板与你说了什么?”

    问话一完,雷言本来不算正经的神色顿时一收,如某种承诺般地答道:“此事暂时不能透露,就算巽兄也不行。”

    他瞳仁的闪烁令孟巽嘴角狠抽,这男人是个变态,他得与他少说话,免得被感染。

030 门前的较劲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万事屋就是那么一个地方。绝对没有哪个客人,会没事跑到他们店里来参观的,凡是进店的人,一定就是有事想委托的。

    孟巽送走了令他闹心的雷言,刚想转身回店,却听到马车停在门前的声音。

    他侧目一瞥,瞄到聚财银号的老板邓财那样不讨他喜欢的脸,下一秒他微挑了下眉角,假装没看到此人,继续朝着玄关走去。

    “咳!万事屋的!”有意提醒的咳嗽声外加不礼貌的喊声,让孟巽蹙眉停步,末了他一脸不耐地转头说道:“邓老板,咱家老板没在,有事改日再说罢。”说完才看到邓财身边还有四个高大壮实、容貌凶恶的家丁。

    咝,来踢馆的不成?

    孟巽心情正不太好,看到这四个明显找茬的家丁,不由唇角浮出浅不易察的笑意。

    人还没进店,就被先拒绝了,作为和顺县里有名的银号老板,邓财表示面子很过不去。他身边的家丁也表示很不爽。

    “我家老爷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有你这混蛋什么事儿?”家丁甲比较冲动,又仗着自己的个头最高大,就先站出来指着孟巽鼻子嚣张地破口大骂。

    孟巽看着眼前这只粗肥的食指,心里合计了下,再慢条斯理的摸出手绢搭在对方的食指上,就在家丁甲与邓财一干人错愕的那一瞬,他微一用力,伴随着惨叫,那条壮硕的身体毫不费力地飞出万事屋的大门砸到了车轮上,发出巨响。

    家丁甲被砸晕过去,粗肥的手指也被折断。

    一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便就低调的发生了。

    “你……”说是迟那是快,便有人要冲向孟巽。

    哎哟,要打架了,乐!孟巽咧嘴一笑,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与夏目过招,他都考虑太多而束手束脚,加上他此时不同彼时,胡闹之后没人收拾烂摊子,所以好久都没放开手脚活动一番。有人主动挑衅,他当然乐意奉陪。

    孟巽的笑容令邓财心里一惊,扬手呵斥道:“慢着。”声音一落,就见孟巽失望地撇了下嘴。

    邓财忍下心中的疑惑及被孟巽挑出的怒火,好言好语地说道:“你家老板是不是去桃花山了?”

    孟巽一愣,不解地眨了眨眼,答道:“不是。”赌坊改名叫桃花山了?

    邓财没注意到孟巽眼里的疑惑,只是自顾自的狞笑了下,说道:“我的人说,在桃花山山脚看到了万老板与店里的一名姑娘,想必不是胡乱说的。”说完捻着八字胡阴阴的笑着。

    威胁的意味如此浓重,任谁都可听出其中之意。

    孟巽面色一凝,紧张地沉声问道:“邓老板想做什么?”问完就看邓财脸上浮出YD的笑容。

    他没等邓财的笑容加深,便无奈的叹了口气,与此同时耸了耸肩,斜睨着邓财半YD半惊诧的诡异神色,如同扫盲一般地摆手说道:“你以为万事屋是什么地方?居然还用这么老套的方式来威胁。既然你知道我家老板在桃花山的,那你想做什么就请便罢。”

    他前后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对比,使得看的人无法判断真假。

    “你……你就不怕她出事?”邓财还在极力挣扎,结巴地问着孟巽。后者听了此问,蹙眉想了想,说道:“老板不会出事。”有夏目在,谁出事还说不清。

    孟巽说完轻蔑地白了邓财一眼,丢下呆滞的一干人,毫不紧张的回了店内。

    老板都不屑搭理的人,他才懒得理他。

    久久之后,邓财的半张脸还在狠狠的抖着。

    邓财的手段虽不光明,但目的却是很简单,若不是和顺县里没有第二家万事屋,他估计也不会死痞着要找上他们。只是谁知这万事屋的人,一个两个都是些怪异的主,让他明显占着优势的步调,却又频频的被打乱。

    他在门前愣了许久才回过神。他先打发了家丁再冲入店内,对靠坐在软榻上的孟巽说道:“你,去告诉你家老板,如果不同意我的委托,明天死的就不是一只鸡了!”本应气势汹汹的威胁,在孟巽懒懒的目光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鸡?

    孟巽脑间闪过灵光。

    “你等等。”说到鸡,难不成是早上被夏目拎回来的那只?

    他边说边朝厨房走去,没过一会儿端出一锅香喷喷的东西。

    “你说的鸡,不会是这个罢?”红烧鸡的香味窜入邓财的鼻中,让他整张脸唰地黑下。

    拿来吓唬他们的鸡,居然成了他们的盘中餐……早上回来禀报的人怎么没把此事告诉他?

    万事屋里都是些什么人,神经是不是太粗了些!

    邓财顶着张黑脸瞪向孟巽,恶狠狠地说道:“我会让你们万事屋后悔的!”说着甩袖,忿忿离开。

    既然这样的警告无效,那他就做些实际的事情。

    上马车前,邓财一脚踢醒家丁甲,顺便招来一人,如此这般地交待几句,再瞪了万事屋的招牌一眼才跨上车。

    马车一开动,雷言便从一条巷中走出。他看着印有聚财银号标志的马车驶远,颇有担忧的盯了万事屋门前许久后离开。

    果然是聚财银号的人,看来万世还真是说得不错。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推测得如此准确。

    雷言带着疑惑离开不久,孟巽换了身衣衫也出了万事屋。

    孟巽跳上雇来的马车,冲赶车人喊道:“去桃花山。”喊完蹙眉坐于车内,神色间有些紧张。

    他嘴上是说着不担心,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得去桃花山瞅瞅,免得小目一时激动闹出人命。

    话说万世出门,本来是打算去赌坊豪赌一场的,谁知夏目执意也要跟去,便让她临时改了行程。

    当然,改行程一事,先上车的夏目并不知情。

    等马车停下,夏目先一步跳下车时才诧异的发现,此时并非在离万事屋两条街的赌坊,而是在和顺县的南郊,桃花山。

    难怪老板吵着要坐车……

    夏目扶着万世下车的同时诧异地问道:“老板,现在还没到三月,桃花未开,我们跑这里来干嘛?”

031 桃花山遇险

    面对夏目的疑惑,万世高深地笑了笑,习惯性地理着一头披散的青丝,顺便还整了整轻纱丝裙,末了懒懒地答道:“干嘛?嗯——当然是散心呐。”说完笑容一转,妖娆顿显天真。

    若是万世笑得妖娆,夏目或许还能接受她不靠谱的理由,可她一反常态装起单纯,便令夏目不由额角微紧。

    老板来这里一定有原因,就是不照实说。

    不过也没差……

    夏目不是孟巽,当遇上万世的插班打浑时,基本上她不会刻意追问,从而使得自己被戏弄一番后暗自后悔懊恼,她只是装作顺理成章的接受,随后再慢慢的旁敲侧击寻找真相。

    既然老板如此说,那她此时便不会再深究。

    夏目没再多话,付了车钱顺便交待几句,陪着万世朝山上走去。

    桃花山虽以桃花为名,上面还有别的花草树木,只是未形成规模。虽说未到三月,看不到桃花,山间却有别的鸟语花香。

    万世走在前面,像真是散心一般的东瞅西瞧,随性之极。

    其实她突发奇想的到桃花山,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她到和顺县开店三年余,首次这般有闲情雅致的跑来游山玩水。

    她不过是想先来瞅瞅传说中的桃花满山的地方,打算等到今年桃花开放的时候,再与夏目孟巽一起来此赏花。

    都三年了……说不定那些人快沉不住气了,谁让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恒定的真理……

    感伤的情绪流出,让跟在她身后的夏目关心道:“老板怎么了?”

    她的声音让万世回了神。她极快地收起不适合她的低落情绪,冲着夏目妩媚地笑问道:“什么怎么?”说完快步朝前方一片树林走去。

    身后的夏目诧了诧,正欲上前,迈出的步子在此时迟疑了下。如猫般灵动的黑眸微转向身后,她俩的来路上并无半个人影。

    踩着松软的泥土,看着排排还未开花的桃树,万世有些失望地感叹道:“哎呀,果然还是来早了。”说着顿了下,转头冲还未走近的夏目嚷道:“目目,今年花开的时候,咱们来赏花罢。”

    夏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边朝万世靠近,一双眸子还边时不时的往后瞄着。

    她的感觉要是没错的话,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尾随她们上的山,还是一开始就埋伏在此处。

    那些人是冲万事屋来的,还是说冲万世来的?

    平日万世单独出门走动,哪怕是去赌坊,夏目孟巽都放心之极,因为知道附近没人敢随便打她的主意,动她的歪念。这一切全靠孟巽与她的功劳。对于此事,夏目没提过,孟巽想提不好说。

    但是此处离万事屋极远,基本上算脱离了她与孟巽的掌握,所以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加上早上的死鸡事件,清楚的说明聚财银号在找万事屋的茬儿,弄不好他们正等着这个机会,抓人下套,逼着万世就犯。

    话说又回来,为何万世放着银子不找,整得邓财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万世看夏目走近,如猫般的眸子游离无神,明显心思不在此,便伸手拍了拍她可爱的脸蛋,问道:“目目?有心事?”

    这一拍让夏目回了神。

    早上的事,夏目是有意瞒下的,所以她知道,万世并不知道。纵是万世再聪明,也想不到她在盘算什么。

    夏目没打算说,被问到时当然条件反射地否认。

    话到嘴边,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数条人影从树上跳下林间窜出,带着狞笑将她二人围了起来。

    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着那一张张YD的笑脸,夏目下意识的将万世推到自己身后。

    这些打扮都是些普通的衣衫,看不出是不是聚财银号的人。

    管他是哪儿来的,反正都一样。

    夏目平静地扫过一圈,粗粗数了下,一共是十四个人。她俩不过是两个女人,居然如此兴师动众,她是不是应该高兴一番。

    “老板,你就站这里别乱跑。”夏目淡淡地说着,却没想话音一落就听万世颇有些兴奋地说道:“哎哟,是不是遇上打劫的了?”

    夏目嘴角抽了抽了,额间泛紧地重复了刚刚的话,道:“老板,请您别乱跑,就在这里等着便好了。”此番语气稍重了些,倒是让万世安静了下来。

    万世安静,只是表面现象。她向来少警惕,更是缺乏危机意识,就算遇上危险,她也会新鲜得乐在其中。

    这一点上,夏目与孟巽倒是很一致的表示头疼。

    对方并非来看热闹的,见二女都一副不怕他们的模样,相互递出个眼色,举着手里的凶器,边喊边围了上来。

    打架一事,夏目很乐意,不过以一对十四,还要加上保护万世这个不安因素,纵是她身手再好,也颇感吃力。

    好在万世不是木头,她虽没功夫倒挺机敏灵巧,多次眼看要被人抓住,都让她有惊无险的给溜了。

    只是时间一长,夏目渐显出败下锋之势。

    这车轮战何时才结束。

    夏目喘着粗气,击出一掌,还没转头,后背便传来刺疼。

    糟……

    “目目!”再不知凶险的万世,看到夏目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开始紧张起来。她是不怕自己有什么,只是担心夏目的安危。

    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如何给他交待……

    “唰”地一声,一条黑影射了过来,卷走处于危险的夏目。在万世未回过神来时,那黑影将夏目朝她一推,同时沉声说道:“一旁看着。”

    黑布蒙面蒙发,只留下一双黑瞳,纵是如此,深邃的瞳仁同样撞得万世心间一滞,脱口而出:“十……”一字出口,深邃的瞳仁微缩了下,似乎带着笑意,令万世后话止在了喉间。

    居然他用这种方式登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石?”夏目喘气问道:“老板认识?”

    惊诧的眸色顿时一收,万世摆出熟悉的妖娆,边帮夏目整理微乱的发丝,边懒懒地答道:“或许认识。”他来了,她们定然安全了。

032 平安下山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那黑衣人神秘出场救下夏目之后,万世便气定神闲地看起了热闹。不知是为了讨好万世,还是黑衣人真有显摆的毛病,总之一场毫无美感的架,打得如同戏台上演戏般,多姿多彩极有意思。

    看着那条黑色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身法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夏目如猫般的眸了微缩了缩,眸底闪过疑惑之色。

    相对于万世无差别的看热闹,夏目却很针对的研究着黑衣人的身手。

    看了半晌下来,她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此人绝对、绝对不是永享国的人。

    先不说他的打扮怪异,就连出招的角度与手法,也是夏目未见过听过的。夏目不是江湖中人,家里也与江湖挂不上勾,可教她功夫的人,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她虽不敢说学了师父的七八成,但永享国的功夫她却是基本上都看过。

    夏目认定黑衣人的身份,脑里突然想起另一人来。

    那叫睦廉的人也不是永享国的人。老板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这么说来,万事屋的杂货库里摆的东西,似乎也与永享无关……

    “目目,在想什么呢?”万世的声音打断夏目的思绪,她愣了下正要摇头,余光扫到黑影靠近。

    自黑衣人出现,到他撂倒所有恶人,期间共有一顿饭的时间,当然,在夏目的眼里看来,打架的成份占少数,多数是为了表演。

    十四个恶人此时全部扑地,英雄救美的黑衣人气息稳稳的,更别提喘粗气了。

    他朝她俩走来,潇洒地拍了拍衣袖的灰尘,末了深情地盯着万世,透过面巾沉声说道:“澈来了,廉也来了,你还要躲到何时?”

    澈是谁?廉又是谁?一旁的夏目很想发问,却少有识趣的没去打扰他俩。

    万世如狐狸般的眸子,微不可察地缩了下,唇角勾出妩媚迷人的笑容,说道:“英雄,你在说什么呀?”明显的装傻令黑衣人鼻梁微皱了下。

    “算了。”他重叹了一声,倒是很干脆的转了身,丢下一句:“我会保护你。”纵身一跃,失了影踪。

    黑衣人来得如影去得如风,丝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追着黑衣人身影而去的夏目,并未看到那人离开时,万世唇角滑过极浅的苦涩。

    片刻后,从万世唇间传出若有若无的叹息,那声音轻得如幻觉一般,又真实得似乎曾经发生。

    “目目,咱们回去。”万世话音才落,便看前方奔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呵!孟巽来了!本有些失落的万世顿时一乐,笑吟吟地朝他走去。尾随其后的夏目,猫眼微转,很少有的给孟巽使了个让他小心的眼色。

    收到夏目的眼色,本还在做跑步运动的孟巽,如踩到急刹车般停了下来。

    眼前的万世,笑颜如花,妩媚妖娆的笑里透着意味不明高深莫测的内容,而她身后的夏目,频频眨眼,似乎让他务必小心,以免触到某人的雷区。

    他再仔细一瞧,地上横七竖八的扑着躺着十来号人,而老板几乎是没看地面,从那些人身上踩过时也如履平地一般。

    如此这般……他是不是应该立马转身溜掉?

    “哟,巽,你来得可真是时候!”看着孟巽有逃跑的意图,万世先他一步出声招呼了。

    孟巽头皮一紧,把心一横,努力挤出笑容朝万世夏目二人靠近,低气不足地问道:“老板,小目,你们没受惊罢!”

    “受什么惊?”万世笑得像花一般的灿烂,狐狸般的眸子却闪过愠色。孟巽会来,必然是收到消息,那说明此事是有人策划。

    老板装糊涂……小心,小心!

    孟巽讪笑了下,避开触雷的话题,仔细将万世和夏目二人打量了番,看到夏目身上的衫子有破损,而万世却毫发无伤,他心情复杂地问道:“小目,你没受伤罢?”问完并未等夏目回答,他又说道:“那邓财居然真敢……”

    “邓财?”万世打断孟巽的话,懒懒地问道:“你说的邓财,莫不是聚财银号的东家?”果然是那老小子。她都那么明白的拒绝了,居然还死痞着她们店不放。

    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撞来。既然如此,她就成全他罢!

    “就是那个邓财。”孟巽老实地答了,却见万世脸上浮出一丝狞笑。

    那个邓财,死定了!

    一同看见万世狞笑的夏目,与孟巽不谋而合地闪过相同的念头。

    坐到马车里,万世坐在最里面,她丢下一句站累了要休息,便闭目养神去了。

    余下的孟巽与夏目,各自坐了一边。

    马车驶动不久,孟巽便移到夏目身边,面露担忧地问道:“小目,你真没受伤么?”他怕扰到万世休息,声音压得极低,夏目要贴近他的嘴边才能听得清楚。

    温热的气息扑到夏目耳根,让她心间稍慌了一下。她侧目剜了孟巽一眼,在后者没弄明白其意时,压着声音说道:“没有,谁敢伤我?”说着她把黑衣人的事讲给了孟巽。

    “那个廉,莫非在说睦廉?”孟巽听罢分析着,此话一出让夏目茅塞顿开。

    “绝对是!”夏目一激动,声音稍大了些,孟巽急忙捂了她的嘴。

    “小声点,老板在睡觉。”他是无意识的阻止了夏目,并没察觉此时的动作过于亲密。

    相对于孟巽的迟钝,夏目少有害羞地红了下脸。她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像是配合她的行动一般,此时马车也狠摇了一下。

    重心不稳的孟巽,很悲惨的被推倒。

    “哼,你的功夫是和谁学的,要是被你师父看到,他老人家一定会哭的!”夏目毫不留情的话,刺得孟巽纠眉捂胸。

    算了,好男不与女斗……

    孟巽咬咬牙翻身起来,坐到夏目对面。

    这事也得怪他自己,谁让他没事主动关心她。

    他不知她嘴上那般说,只是为了掩盖莫明的羞涩。

    夏目孟巽,各带心事将头偏向一旁,二人都没看到万世突然睁眼,瞳低戏谑一闪而过,她再次闭上眼。

    马车驶过万事屋前并未停下,只是夏目孟巽并不知道。

033 上门服务

    当车停下,孟巽先一步跳下车,便愣在了车尾。夏目随后下来,正打算说话,顺着孟巽呆滞的目光瞧去,她也顿时定了格。

    右手边是一间金碧辉煌、人来人往的店,夏目与孟巽都认识,这是聚财银号的总号。这都不打紧,毕竟他们的马车并非停在银号面前,而是停在一旁的府邸门前。

    牌匾上刻着硕大两个“邓府”金字,明明白白的告诉着此乃何处。

    敢情他们跑人窝里来了!

    难怪老板让他们先一步上车……

    夏目孟巽面面相觑,读到对方与自己雷同的错愕与无奈。

    果然老板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了?上去叫门!”万世很不符合形象地跳下车,用力推了呆滞的孟巽一把,看他好像还没进入状态,便冲紧闭的朱色大门努努嘴,又道:“上去叫门呐!就说万事屋上门服务了!”

    孟巽额角挂满黑线。

    什么上门服务,他看是上门找茬儿。

    他不知道桃花山上的凶险,只道夏目很轻松的解决了那些恶徒,所以此时才会产生犹豫。

    就在孟巽踌躇着要不要过去敲门的时候,夏目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那扇门前。她面无表情扫了门上的铜扣环一眼,正打算拉住猛敲,伸出的手却迟疑了下。

    铜环上雕刻物似乎在哪儿看过。

    只是十分之一秒的犹豫,夏目拉住扣环用力地砸着,一副没人理她就不停手的模样。

    声音传出,万世白了孟巽一眼,后者嘴角抽动数下,匆匆跑去拉住夏目的手,阻止她继续发出噪音。

    “小目,够了够了!”有她这么敲门的么,一听就知道是来找茬儿的。

    夏目扫了孟巽清秀的脸庞一眼,目光落到抓着她手的大手上,眉心轻蹙了下,笑不达眼底地冲孟巽说道:“巽哥,放手。”

    孟巽心间一抽,大手很识实务地立马松开。

    小目越来越有老板的气势了。

    耽搁这么一会儿,大门被人拉开的同时传来不耐烦地骂声:“TMD是谁呀,居然敢这么用力的敲门,知道这咱们老爷是谁……”么字还没出口,映入男人瞳底的是个可爱的女子与清秀的男子,嚣张的抱怨便喃喃地隐在了他的嘴里。

    还没等来开门的男人问话,一只白皙嫩白的手,粗鲁地拉开了挡在门前的高大男子,妩媚的脸蛋与妖娆的身姿,让门内的男人瞳仁一缩,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叫邓财出来!”美人一开口,声音悦耳话却粗鲁,立马打破男人心中的幻想。

    “你,你谁啊?”这一句话问得底气不足,音一落就看美人唇角扯出个轻蔑的笑容。

    此人嚣张惯了,看到比他还嚣张的人,不论男女,不管老少,都让他火冒三丈。他一边撸衣袖,一边说道:“咝——敢到咱们门前撒野,不想活了!”

    万世不屑地轻笑了下,又道:“去告诉邓财,万事屋今天上门服务,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此次不想谈生意,下次用什么方法都甭想再谈。”

    估计万事屋的事在邓府里是件大事,此人听了这番话后,纵是对她态度有很大的不满,也不得不丢下一句“门前等着”跑掉。

    等那家丁离开,夏目才问道:“老板,我们真是来谈生意的?”被万世拉开的孟巽也在她身后点头。

    万世美妙地笑着,整了整耳边的碎发,慵懒地说道:“谈啊,怎么不谈。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钱过不去。”

    这番言论倒是万世一惯的调调,不过此时此地说出,总让人感觉有别的意思。夏目孟巽互瞄了一眼,默契地沉默下来。

    那邓财要没使卑鄙的手段,估计也不会激发老板的斗志。这所谓的谈生意,只怕还是为了找茬儿。

    没过多久,给他们开门的家丁匆匆跑了回来。他一扫刚才的嚣张,恭敬地将万世三人请进府内。

    坐在花厅,便来了个丫环,称老爷还没回来,需三位在此等候。

    万世莞尔一笑,没有点破丫环的谎言。

    让她等人,她倒没说不等,不过她也没闲着。万世一会儿指使着府里的丫环倒茶,一会儿喊着要吃点心,一会儿又嫌茶太烫点心太甜叫丫环们拿去换掉,喊东喊西,就像她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关键是哪个丫环露出半点不情愿,她便拉着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讲着待客之道。

    丫环们苦不堪言,纷纷向夏目孟巽投来求救的目光。

    夏目孟巽二人,像是约好一般,品茶的品茶,吃点心的吃点心,一副充耳不闻置身事外的模样。

    开玩笑,他们都是来看戏的,怎么可能主动喊停。

    如此这般的过了半个时辰,万世折磨得邓府的丫环没人敢再靠近花厅。

    再过了一刻钟,邓财总算露了脸。

    邓财一直就在家中,应该说,他到万事屋让孟巽给气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再出门。

    门房李全来报,万事屋来了三个人,邓财一合计,肯定是他派去桃花山伏击的人得手了。他一乐一喜,就让李全把人先请进来。

    邓财也不是什么厚道的人,他把人请进府里,偏偏不及时露面,将人一凉就是快一个时辰。其实他这么做,也会是为了给万事屋下马威。

    只是他发现,这么做好像没效不说,似乎还把府里的丫环折腾得人仰马翻累得够呛,所以他才无奈的露了脸。

    “哎哟,邓老板,您总算‘回’来啦!”万世酸酸的一句,着重强调着他才回来的事实。

    这话说得极刺耳,传到邓财耳里让他的唇角起了连锁反应抽了下。

    他避开对他不利的话题,说道:“听说万老板想通了,来与我谈生意?”

    “可不是想通了么。”万世柔柔地说着,末了冲夏目微破的衫子努努嘴,又道:“在桃花山上受了邓老板的提醒,咱们能不想通么?”说完摆出微笑。

    邓财也跟着笑了下,说道:“那些误会都不说了,既然万事屋能接下此委托,那自然得相互合作……”

    万世神色一正,打断邓财的话,道:“说到合作……邓老板,你若还不说明原因,万事屋可很难抓到那个凶手。”说完又道:“咱们可是全款交易的,免得到时邓老板说万事屋讹诈你。”

034 接下委托

    万世的那番话,可谓是绵里带针。此言一出,邓财明显犹豫起来。

    他连求带拐,不惜一切代价想让万事屋接下委托,若是他不把实话说出,到时候万世来个翻脸不认,不就又是既陪夫人再折兵的事么?

    但是说出实情……如若万世背后捅他一刀,岂不也很麻烦?

    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邓财正犹豫着,耳中听到万世缓缓地说道:“和顺县最大的银号老板,怎么做事如此不干脆,若是有什么机会摆在眼前,像您这般犹豫,不就眼睁睁的错过了么?”

    此话令邓财脑间闪过灵光一现,下一秒他立即附和道:“万老板说得极是。怎么说我也是和顺县银号的东家,做事真不能如此拖拉。”

    他此话一落,万世垂下眼睑,长睫挡住瞳仁里的闪烁。

    孟巽夏目不约而同地端茶转眸,心间暗呼一句,他上当了!

    万世瞄到二人神色有异,生怕他俩坏了她的好事,便清了清嗓子,摆着架子说道:“目目,巽,我要与邓老板谈生意,你二人到外面去等着。”

    在这节骨眼上赶人,夏目孟巽不敢违抗。他俩规矩的起身退到门外。

    如此一举,邓财的戒心更减了一成。

    夏目孟巽是跟着万世来的,不过二人的举止不侯普通家仆,在那些丫环的眼里看来,他俩也算是贵客,就算此时被万世找了借口赶出了花厅,也不至于让他二人随便找个地方站着等候。

    丫环看二人在外闲逛,便主动过来带他俩到了隔壁的耳室,末了没敢怠慢的上了茶和点心水果,让二人在此坐着等候。

    这间耳室,其实是给那些来访客人的家仆准备的,陈列物件相对来说比较朴素,好在夏目孟巽并非在意这些细节的人,二人大大方方的对着坐了,等着丫环全走光,便像开茶花会般的边吃边喝边聊起来。

    “小目,留老板一人没事罢?”孟巽边咬着苹果边问着,口齿倒是异常的清楚。

    夏目刚刚一直在吃点心,此时再看到点心水果便没什么胃口。她抿了口茶,答道:“应该没事,那蒙脸人说了会保护老板的。”说着顿了下再说道:“而且老板好像怕咱俩坐那儿,邓财不敢说实情。”

    在揣测万世的心思上,夏目一向比孟巽厉害。

    听了她这么说,孟巽也不再担心什么。

    “小目,你说邓财那老小子,究竟是什么事情瞒着不敢说?”孟巽很好奇。

    通常来请万事屋帮忙的,都巴不得将知道的都告诉他们,那些人只求快些解决问题,不求事后会不会有不妥。不过万事屋的三人,都不是什么长舌的家伙,倒也从来没谁因为万事屋的委托而产生不良后果的。

    这叫职业道德,万世是这般说的,虽然孟巽不太明白。

    可这邓财分明愿意大把花钱,偏偏又遮遮掩掩不说清情况。

    有鬼,绝对有鬼!

    孟巽在心里暗暗对此事评价,倒是与夏目又一次重叠了想法。

    夏目静静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末了缓缓抬眼,面色凝重地说道:“不行,我得去趟茅厕。”此言令正一脸专注看着她的孟巽差点吐血。

    “你……小目快去快回。”孟巽暗叹,此女真的越来越像老板了,以整他逗他为乐!

    看到孟巽无力的模样,夏目小巧的唇角勾出浅不易见的戏谑。她看似往着茅厕方向去了,实则中途折了回来,直接到花厅的窗下猫着偷听起来。

    托万世之前折腾丫环的福,此时居然没有半个丫环候在花厅外,倒是给夏目偷听创造了极好的机会。

    孟巽好奇,其实夏目更加好奇。

    万世不是那种吃硬服软的人,她会在受了威胁之后乖乖的来谈生意,定然是有什么由头。老板在关键时刻支走他二人,这让她怎么不心痒。

    “……钱的事,一切好商量。”邓财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大。

    “呵呵,邓老板真客气。”万世的笑声听起来很美妙,想必脸上也笑得极美妙。

    “至于地契……”声音突然压低,夏目不得不挪了挪身子。

    花厅的一边是耳室,一边是种着花草的花坛,夏目此时正半蹲在花坛这边,本来就偷听得很吃力了,加上厅内的声音顿小,让她无意识的贴近窗框。

    她这么一挪,脚下踩了个空,纵是她反应再快,整个人也坐到了花坛内。

    啧……回去得洗衣裳。

    夏目才这么想,撑在花上的手背突然感觉到毛绒绒的物体。她侧目一瞥,心间一跳,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喉间发出闷闷的哼声。

    咝……是猫!

    对夏目来说,她是压抑了,不过对花厅内不知情的人来说,她的动静便是极大。

    “是谁?”邓财大吼一声同时脸色一变,他扫了万世一眼,瞳仁闪过意味不明但肯定不善的光芒。

    说了要保守秘密,若是那些话让人听了去,那他多花三百两便没了意义。

    他快步到了窗边,往外一瞅,花坛里坐着一只雪白色的长毛猫,此时正悠闲地洗着脸。那是他家的波丝猫,邓财脸色顿时缓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万世,后者表情极为不爽。

    “是内子的猫。呵呵。内子喜欢收集各国的名猫。”邓财为刚刚有些过火的行为解释着。

    万世不知道夏目会跑来偷听,当然显得理直气壮地说道:“邓老板,咱们做生意,讲的是诚信二字,你去打听打听,在我万事屋接下的委托里,可有出卖过客户什么秘密的?”

    邓财赔着不是,走回来坐下,继续起刚刚的话题。

    屋里二人都不知道,偷听的夏目已经被孟巽连拖带拉的弄回了耳室。

    “小目,你居然……”

    “啧。”夏目拍掉孟巽环住她腰间的手,心情异常不爽。

    本来义正言辞想教育夏目一番的孟巽,听到从她口里传出的“啧”声,后话立马气短一截儿转了话题,问道:“你听到了什么?那只猫没吓着你罢。”

    “没,一只小猫有啥可怕?”夏目咬牙切齿地回答了,有些逞强的意味,末了剜了孟巽一眼,道:“还算你机灵,知道来帮我一把。”要是被万世知道她偷听,肯定会惹她不高兴。

    这是在谈生意,一切都要严肃对待。

035 店门前的男人

    热闹的街道一惯的喧嚣,只有站于万事屋门前的男人静得与四周的气氛格格不入。此人身着儒雅的长袍,加上五官出众,更因他所站之处的缘故,过往行人几乎人人回头侧目。

    此时万事屋的大门紧闭,门上落锁处挂着一把铜锁,铜锁的下面还特意挂着与众不同的四方形木牌,木牌上面写着“暂不营业”颇有异国风格的四个大字。

    寻遍整个永享国,只怕就和顺县开了独此一家的万事屋,也就只有万事屋时常会挂些、写些、摆些让人咋一看绝不明白,细细品却又意味深远的东西。

    男人眸色温柔地盯着木牌,似乎对于自己吃了闭门羹之事毫无感觉,当然也对四周时不时射来的探究目光毫不在意。

    这四个字应该是她亲手写的,虽说笔锋稍显生硬,却能感觉出她俏皮多变的个性。看来她在此过得真如传闻那般舒适。

    男人无意识地扯出浅笑,但仍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不知,他站了多久,隔壁小酒铺的金满仓便观察了他多久。

    他是来谈生意的?金满仓暗暗猜测,不下十次压抑住去打听男人意图的冲动。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到男人身后,马车的响动居然未打断他的思绪。

    孟巽先跳了下,还没站稳,便感觉身边有人,随后衣角就被拉了下。他愣了下转头看去,瞳仁触到金满仓露出的一口金色大板牙,他不由自主地狠抽了几下嘴角。

    金满仓的出现太过突然,居然惊吓到胆子不小的孟巽。

    他不礼貌的行为并没让金满仓看到,此时他虽对着孟巽咧嘴笑着,眼睛却是盯着万事屋门的神秘男人的。

    “金老板,何事?”孟巽不得已地发问,问完就被夏目用力一推,他重心不稳的朝前窜出一步,抵消了力道。

    “小目……”

    孟巽抱怨的话还没出口,夏目甩出一记白眼,成功阻止了他的后话,边跳下车边说道:“站远些,碍事!”站稳后,她伸手去接万世。

    对于万事屋三人的地位问题,金满仓隐隐的明白一些。他微有同情地扫了孟巽一眼,指了指万事屋门前的男人,说道:“巽小哥,那人站你们店门前许久了,想必是有生意与你们做。”

    话音落下时,万世刚好下车站定。

    有生意上门?

    万世偏头看去,触到那熟悉得令她心间揪疼的背影,面色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爬上车,并压着声音对错愕的夏目说道:“目目,我去躲躲风头,店里的事就交你俩了。”说完冲正转头看他们的车夫挥手,压着声音吼道:“开车开车!”

    就在此时,男人突然转头瞧来,瞳仁微缩。

    车夫没弄明白情况,稍稍迟疑了下,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男人已经到了孟巽身边。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若不是余光瞄到,孟巽并没察觉。这对习武的他来说,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孟巽不夸自己的耳目有多灵,但至少别人靠近身前五步以内,他还是会有感觉的。

    就连刚刚金满仓靠近他,他都清楚的感觉到,只是没想到他会咧出一口令他头皮发麻的大板牙而已。

    眼前这个男人与他差不多高,生得一副弱不经风的儒雅模样,却身法极快又悄无声息的靠近,可见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在腹议对方时,却忘记自己的样子也很清秀的事实。

    男人似乎把孟巽夏目还有金满仓都当成了透明物,他只是扶着车箱,怔怔的瞧着马车上的万世,问道:“你要去哪儿?”她要躲,因为他的出现么?

    微暗的车箱内,轻咬下唇的女人,妩媚的脸蛋上露出无奈之色。

    万世想躲,完全出于条件反射。不过当她看到他的出现,就知道再躲也是躲不掉的。既然走不了,那就不用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她也不再是他的女人。

    她深吸了口气,扯出不自然的假笑,说道:“哪儿也不去。”说着来到车尾准备跳下车。

    男人伸出手来,有接住她的意思。

    看似平静摊开的大手流出不容反驳的气势。

    她最讨厌他的霸道,时隔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改。

    万世冲着天空翻了几个白眼,好像找回了自我一般妖娆的笑着,并且干脆一屁股坐在车尾,对着男人调侃道:“哟,不知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把您吹来了?”说完看男人眸底一闪,没等他回答便转头对还没进入状况的夏目孟巽,说道:“巽,去开门。目目,过来扶我一把。”

    简单的两句话,便让错愕着的二人回了神。

    夏目极不给面子的挤开男人,伸手扶着万世下了车。车夫好像怕卷入诡异的气氛般,看着所有人都下了车,立马架着车离开了此处。

    站定之后,万世扫了眼杵在此手足无措的金满仓,冲他嫣然一笑,道:“金老板,一会儿我让巽过来打五壶花雕。”

    开门的孟巽手抖了抖,钥匙差点掉到地上。

    五壶啊……一醉方休罢。

    金满仓立马点头,称着先去准备准备,便回了他的小酒铺。

    有意被万世冷落的男人,瞳仁闪过一丝愠怒与无奈。他对着她纤纤的背影说道:“下次我再过来。”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倒是干脆。

    万世斜睨那渐渐远离的背影,妩媚的脸蛋上挂着明显的不爽。

    她讨厌他,非常讨厌!

    “老板,那人是谁?”夏目好奇的问着,问完便听万世闷闷地答道:“一个旧识而已。”说完板着脸回了店里。

    他是有意来扰乱她的心的,她知道。

    老板不愿多提那神秘的男人,夏目孟巽自然不会继续追问。自三年前开始,纵是对万世身份好奇,二人却极默契的不去追问,除非万世主动提起。

    此时已经不早,孟巽进店后便扎进厨房准备晚餐。万世则拉着夏目坐下,摆着一惯妖娆妩媚的笑容,说道:“目目,帮我写几个字。”

    夏目嘀咕道:“老板自己不可以写么,你又不是不会。”抱怨之后她乖乖的提笔,问道:“要写什么?”

    “写信,给苟捕头的。”万世的话让夏目稍愣了下,她还没时间反问就听她家老板自顾地开始说起信的内容来。

    大约半柱香之后,一封内容简单却又复杂的信便完成。

    “老板,真这么写?”夏目可爱的脸蛋几乎纠成了一团,这凌乱的内容拿给苟能,估计他看后得直接冲上门来。

    万世伸了个懒腰,肯定地答道:“就这么写。”说着又道:“目目帮我跑一趟罢,务必得交到苟捕头手上。”

037 不要钱的合作

    苟能一大早冲到万事屋,进到玄关就听到店内传来痛苦的呻吟。他微诧了诧,放轻手脚绕过屏风,看到万世正躺于榻间,而夏目拿着张毛巾给她盖在额上,一旁的孟巽端茶倒水似乎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在苟能的眼中看来,孟巽纯属假忙,他应该是不找点什么事做做,便会不小心沦为炮灰。

    “哎呀……头疼死了……”万世有气无力吊着嗓子呻吟着,换来的却是夏目微有愠意的撅嘴。

    “老板昨夜喝了四壶花雕,今日能从床上爬起来都不错了!”

    “呵呵……我不记得了。”万世的假笑,充分说明她的心虚。

    屏风处的苟能听罢错愕的瞄了万世几眼,正巧对上万世转过来的瞳仁,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微讶之后闪过戏谑。

    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到苟能那男人味十足的脸后,万世像某个开关打开一般,不怀好意地招呼道:“苟捕头来啦!”说完她扶着额上的湿毛巾,撑着夏目的手坐起。还未褪去的宿醉令她眉心微蹙了下,显得疲惫的脸蛋上吃力地浮出一丝稍带苍白浅笑。

    莫明的笑容让苟能无意识的心生防备。

    “万老板,别来无恙?”苟能习惯地客气一句,问完并没想给万世回答的机会,偏偏她嘴快地答道:“无恙无恙!”答完直奔主题,问道:“苟捕头怎么一大早的来了?”

    苟能的眸色一闪,沉着脸,一言不发的从袖里拿出一封信,抖开来后说道:“万老板,恕苟某才疏学浅,看不懂如此深奥的内容。”说完便看万世的唇角闪过一丝奸笑。

    他心间一紧,眨眨眼再看,那里还有什么奸笑,似乎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只是他的幻觉。

    “哦,苟捕头终于看了信啦!”万世随意调侃了一句,取下毛巾丢给夏目,顺便冲她努嘴,让她和孟巽回避。

    等着他俩出了玄关去了店门,万世这才懒懒地扶着额头,浅笑着说道:“苟捕头,您把信从左到右横着读一读。”

    苟能依言低头一读,脸色顿时一变,额角发紧。

    那读不通的信,照万世所说的方向一读,居然成了一句通顺的话。只是那句话……让他完全没法接受。

    “人来了就表示同意合作。”这是哪门子的同意!分明就是诓骗欺诈!

    “不知所云!”苟能微愠,纠紧眉头“哼”了一声,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要转身离开。

    他不生气,她当他是纸做的不成?

    万世像是猜到他的反应一般,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她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地说道:“听说——苟捕头已经审了疑凶?不过进展不顺利罢?那人是不是什么都不承认?是不是一直喊着冤枉?”

    苟能跨出去的步子立即收了回来,口里“咦”了一声,侧头问道:“万老板从何得知?”一个反问,说明她说了个全中。

    他昨日收到信时,是有向夏目提过疑凶之事,但之后的进展如何却是从未向人提起。她会知道,又或是说她能猜到,说不定她真有合作的价值。

    见万世高深莫测的笑着,苟能突然闪出一个事后想想很可怕且让他后悔不已的念头。

    姑且合作一下罢。

    他的犹豫踌躇,落到万世狐狸眸底,丰满的唇掰无意识的形成漂亮的弧形。

    “苟捕头,既然都被我说中了,那您想不想与我合作了呢?”蛊惑的声音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击中苟能心底某处。

    他撇开眼,脸色微红地答道:“合作……关于合作……先不提合作之事。万老板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为何对衙门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

    啧,这厮倒是极坚挺。他是不是怕她找他再拿银子?万世一边听着苟能暧昧的挣扎,一边暗暗盘算着,若是她说本次免费,苟能会不会立即点头同意?

    狐狸般的眸子微转了下,万世突然正色说道:“其实此案我会如此在意,完全因为我也是受害人之一。”说着她垂下眼睑,抬着手背半掩着唇,只留四分之三张脸给苟能,面露失望地说道:“万事屋本想为民除害做件好事,此次主动想帮衙门的忙,居然苟捕头不领情……真是令人……”

    “万老板真是想帮衙门?”而不是为了钱?后半句苟能没问出,不过他那闪着精光的双眼,已经很明显的述说了内心的想法。

    单纯……

    万世在心里吡鼻。她横竖也不像那种大公无私不为利益的人嘛。苟能与她过招如此长时间,居然连这一点都没看透。

    “苟捕头,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才怪,最多就只有一半是真的。万世此次是真不想要衙门的银子,不是说她改邪归正,而是有更大的利益在等着她去拿。

    苟能骨子里还有挺防备万世的,即使她如此说了,他还是仔细地盯着她一阵,直到在万世眼里找到不耐后,他才吞了口唾沫,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就请万老板到衙门跑一趟。”

    帮他审犯人?他倒是挺会省力的嘛,连她都敢使唤。算了,反正目的达到了一部份。

    万世与苟能出来的时候,夏目孟巽正蹲在万事屋门边猜着拳。

    孟巽背对着大门,没留意身后有了变化,于是只有夏目一人看到万世掀开布帘。

    正巧赢了的夏目猛扇了孟巽一耳光,打得后者坐到地上有些发懵。

    “喂,小目,说好不能用力扇的!”孟巽抗议,握着脸嚷道:“再来!”

    “老板出来了。”夏目冲孟巽巧巧一笑,跟着拍拍裙子站起,问道:“老板要出门么?我也要去。”

    孟巽欲哭无泪,无奈地跟着站起身,撇着嘴说道:“我也去。”

    万世白眼一翻,对着夏目孟巽二人无差别地责备道:“去去去,去什么去什么?我是去衙门,又不是去赌坊,是去做正事不是去玩的。你俩好生看店,有生意就接下来。”说着正要走,夏目孟巽对视一眼,像约好一般挡在万世面前。

    他们会担心,她自然明白也理解,不过聚财银号的案子很复杂,她并不想过早的让他俩知道。

    换句话说,就是她的局还没布好,不能先打了草惊了蛇。

    万世眸子一转,朝苟能身边靠去,抓着他的手臂,似乎亲密地说道:“有苟捕头保护我还不够么?”

    不明所以的苟能,微黑的皮肤立马红透。

    红颜祸水……真是没叫错!

038 迎亲队

    话说万世随着苟能走了,夏目却没听话的回去看店。

    孟巽知道自己无力阻止,但仍然拉着她的衣袖极力劝道:“小目,老板安排了咱俩看店的,你不可以乱跑。”

    夏目丢过一个白眼,气直气壮地说道:“有巽哥看店就行了,我去打探打探就回来。”

    所谓的打探,孟巽知道,其实是偷听。

    孟巽嘴角微抽,死拽着夏目的衣袖,摇头说道:“不行不行,小目,那可是衙门,不是你想去就去、想出就出的地方。若你非得去,我也要去。”两个人也有照应,至少遇上什么突发事件,他也好保护她。

    “你?”夏目侧目睨着孟巽,嘴角不经意地撇了下,说道:“巽哥还是留下看店罢,若老板中途回来看店门锁着,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她的轻蔑让孟巽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板回来,只见他在,让他怎么解释?

    孟巽在心里暗想了遍如果会发生的事,末了额角顿紧,头皮发麻。他直摇头,拼死拼活地阻止道:“不行,小目不许离开,要不然我也一起去。”

    选择就两个,不带他去,她也甭想走。

    通常情况下孟巽不会这么死缠烂打,夏目知道一旦他认了真,那就是板上定钉的事。

    夏目沉默了两秒,抬眼睨着孟巽,却觉眼前高她半个头且大她两岁的男子,就如同大型犬般,此时还是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噗……”夏目捂嘴轻笑,在孟巽不解的目光里说道:“既然巽哥也去,那就把店门锁上罢。”

    听了此言,孟巽乐滋滋的快步回店拿锁,却不知门前的夏目脸上微显扭曲。

    那是憋笑憋的。

    在夏目的眼里看来,孟巽就是一条大型犬,高兴的时候还会摇头摆尾。

    万世是和苟捕头去衙门,二人多半都不会坐轿雇车,所以夏目也破天荒的主动要求走路。

    不过他们刚离开万事屋那条街,就被人潮给堵住。

    “巽哥,前面是什么事,如此热闹?”

    孟巽个头高一些,他举目望了望,答道:“好像是迎亲队伍在前面路过。”

    他说完便听一旁同样凑热闹的路人说道:“那是叶家嫁女。”说着他撇撇嘴又道:“也不能算是嫁,准确的说应该叫入赘才对。”

    他这么一说,身边顿时热闹了起来。

    “对啊,我听说是叶家的小姐瞧上了那个穷小子,他俩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有今天的。”

    “再有今天呢,那也是入赘好不好?真是丢了咱们爷们儿的脸。”

    “也不能这么说罢……”

    “那不然?听说那个穷小子曾经有……”

    “行了行了,你想得罪叶家不成?”

    此番言论,让夏目孟巽听后对视了一眼。他俩很理解那些不平不忿的人,是带着何种情绪来评论此事的。男方入赘女方,在永享国来说,对于男方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人潮里,看热闹的人还是多数,不论那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却是很有效的压断了大街阻止了想从此处路过的人们。

    在等待的时间里,夏目随意的扫过一张张陌生却露出差不多表情的面孔,唯有一个熟悉且表情不同的面容让她的瞳仁微缩了下。

    咦?她怎么也在?她的家与此处隔着三条街……

    夏目转头戳了孟巽手臂一下,冲着看到熟人的方向指去,那个人却早就没了影踪。

    “怎么了?小目。”孟巽顺着夏目僵在半空的手瞧去,没瞧出个什么名堂出来。他侧过头对她问道:“是不是等得急了?不如我们绕路过去罢?”

    等是等得急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夏目收回手来没有特别解释,而是点头道:“好,我们从那边过去。”或许她也只是来凑凑热闹,或许那个悲伤里透着憎恶的表情,只是因为触景生情而已……

    衙门刑房里,书记一早就坐到了桌前,应该是为了好随时记录疑犯的口供。安静的时间太久,书记不免无精打采困意上涌。

    刑房大门被人突然打开,书记顿时清醒,下意识的抬起屁股探头看去。目光触到苟能高大的身影时,他便要习惯的想坐下,刚有那动作却看到高大身影后的妖娆女人。他本想坐下的动作立马一僵,如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不简单,相传刘大人都敬要她三分,他还是礼数周到些为好。

    苟能带着万世进了刑房,单调压抑的气氛让她微蹙了下眉头。她扫了眼稍显拘束的书记,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到零点一秒便转到铁栏后锁着手脚的男人脸上。

    “万老板,您对他有印象么?”苟能压着声音问万世,得到万世一个白眼。

    她只对钱和帅哥有印象,当然老是找她茬儿的人,她也会有特别的印象。比如苟能。

    “苟捕头,我问你,你是凭什么怀疑到此人头上的?”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问话声让木栏内不安的男人抬头看过来,触到万世妩媚的脸蛋时他微愣了下。

    在这片大陆上,除了极夜国会任女子为官,纵是永享国比其余五国开明却也不曾招过女官。她会出现在刑房这种地方,对于不安的人来说只会更加的不安。

    由于此人只是疑凶而已,就只被锁了手脚,并没被绑在刑椅上。

    他突然站起来奔到铁栏前,几乎带着哭腔嚷道:“我真的不是凶手,真的不是。我认识她,她是万事屋的老板,当时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真没杀人,万老板,帮我说说情啊……”

    “行了,收声。”苟能瞪了男人一眼,压着声音呵斥了声,那人浑身颤抖着坐了回去。

    认识她的人,她不一定认识。万世偏头想了想,对这张平凡的脸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就面相看来,此人不太可能是凶手。

    “苟捕头,我看审他的事还是一会儿再说。我们先聊聊罢。”说完斜睨了那人一眼,看到后者期待的眼神里闪过希望,如同看救世主般的看着她,万世不自觉的勾出一丝极浅的嘲笑。

    她的目的不是来救他的,她没必要被他感谢。

039 初次案情分析

    坐在会客厅内,品着衙门专用的茶水,万世不满意地撇了下嘴,挑剔道:“这茶也太淡了。”如此评论衙门茶水味淡的,她还是破天荒的第一人。

    苟能咬了下牙,明显忍了一下,直奔着主题问道:“万老板不是说想先聊一聊么?您是想聊什么?”

    说到正题,万世倒也没含糊。她放下茶杯,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自己坐着最舒服别人看来很惊吓的姿势,不急不缓地问道:“死者的身份确定了么?”

    面对妖娆得毫无自觉的万世,苟能本以为多少会有些抵抗力,谁知再次看到那柔弱无骨懒在椅上的女人时,他仍然觉得心惊胆战额角生汗。

    真是个没自觉的祸水,此时千万别有人进来……

    苟能暗自在心间祈祷,不免将万世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万世等了几秒,看苟能似乎心不在焉,轻轻咳嗽了几声以示提醒。

    听到咳嗽,苟能不自然地蹙了下眉,闷闷地答道:“嗯,确定了。死者叫祁锐,原籍安逸县人,四年前搬到和顺县定居。此人好赌且烂赌,估计最近手头里没了钱,所以才会有打劫银号的念头。”

    啧,名字比人好看。万世暗暗吐槽,末了想道,看来苟能认真查了此人的背影,连他生前的恶习都查了个清楚,只是话说回来,她也好赌,倒从没想过打劫银号什么的。

    难不成此人没固定收入?

    万世脑里极快闪过一念,随即她便问道:“他到和顺县来干嘛的?”

    苟能没有听明白万世的问题,反问了一句道:“什么干嘛?”

    万世向来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和聪明人讲话不需要解释太清楚,但她又怕和聪明打交道,面对着比自己聪明的人,总觉得自己很受伤。不过此时看来,还是与聪明人在一起要轻松些,至少可以少说两句废话。

    她很不情愿地解释道:“我是说,他是做生意还是来此地做工?再说了,凭白无故他为何特意选和顺县定居?”

    从几个句展开成了两个问题,苟能总算理解万世的意思。他皱眉想了想,答道:“祁锐到和顺县并未做生意,而且也没听说做过什么工。他来会来咱们县,似乎专程来定居享福的。”

    和县顺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倒是个享福的地方。只是不做工也不做生意,那就是坐吃山空,若不是家财万贯,那就是发了横财。

    离乡背景又发了横财,莫非……

    万世感觉像抓住了某个重点,立马转眼睨着苟能,紧张地问道:“苟捕头,此人没前科么?”

    苟能又没明白万世的意思,问道:“前科是何意?”

    一句反问,立马把紧张的气氛冲淡。

    万世对天翻了个白眼,大有怎么会遇上他的哀怨。她先重叹一声,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苟捕头,你没钱的时候会想什么?不会想着打劫银号罢?”

    “这……当然不会。”他是捕头,怎么会知法犯法?

    “那他为何就会?是不是曾经做过且得手过,才会胆大妄为犯第二次?”虽说是猜测,但万世咄咄逼人的模样让苟能完全没法反驳。

    “这……”隔了良久,苟能才勉强发了个单音,后话还没说,便被万世打断。

    “苟捕头,我觉得此案要查凶手,不能单从那些人质里排查,而是要从死者的背景上下功夫。或许我们应该好好了解下祁锐来和顺县之前的事。”

    但凡是人,他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何况取人性命可不是一般的讨厌,就能让人下手的。

    说不定那个凶手是因为某事而恨着劫犯,所以才会借着机会杀人。

    万世的建议,句句说得到位,苟能虽不情愿却不得不让她牵着鼻子走。待她说完之后,他再花了点时间整了下脑中微有混乱的思绪,最后半愣半呆地答道:“嗯……好。”

    苟能这不干不脆的回答让万世唇角闪过戏谑。她无意间打乱了苟能的步调,他有迟疑倒是情有可原的事。

    万世理了理披在肩上脑后的发丝,若有所思地问道:“对了苟捕头,之前我就极好奇,那个疑凶你们是凭什么确定的?”

    如果这个问题,万世一开头就提出来,苟能或许还能理直气壮的回答。但是,此时,他真的、真的不知要如何回答。

    苟能吱唔了一阵,看到万世妩媚的眸子里闪过不耐烦,他才硬着头皮答道:“这个……这个是因为他当时离劫犯最近,所以我们想……”

    这是什么鬼理由?这个时代的办案水平就这样?万世半搭在椅间的身体立马坐正,瞪着一双狐狸眼,毫不客气地损道:“苟捕头,小女子真不敢相信,就这样的办案水平,居然也能让和顺县风调雨顺这么多年。”

    苟能半张脸狠抽了一下,正要说点挽回面子的话,却听万世翻着白眼批评道:“啧啧,错得一塌糊涂,真是草菅人命。”

    对于万世不留情面的批评,苟能无力反驳。

    “我命人从头再查。”苟能对于自己明显的错处,倒是很少狡辩,加上当着万世这个能把黑说成白、死说成活的女人面前,他更加的不敢再说什么。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他还是乖乖的照着万世的话查下去为好。只是这个女人,为何思路如此敏捷,而且似乎对于查案轻车熟路。

    苟能边想边站起,闷声不吭气的埋头便要离开。

    万世见苟能埋头要走,便出声喊道:“苟捕头,我觉得此事让夏目与孟巽去办比较好。”窗外的孟巽夏目听到被老板点名,不约而同地稍稍惊了一下。

    这是查案,怎么让他们去帮忙?

    厅内的苟能听罢,诧异地问道:“咦?为何?”他侧目停步,瞳仁在万世脸上来回打量。她似乎不只是想稍稍出力,而是用着全力在帮忙。

    她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么?

    答案不用想也知道是否定的。

    念头在苟能脑里极快形成,还没等万世回答,他又补了一句:“万老板真没有别的打算?”

    万世暗翻白眼。当然有打算,只是这一次没算计衙门而已。

    “苟捕头,您愿意接受帮忙就接受,您不愿意就说不愿意。是真帮是假帮,您可以慢慢判断。”

    她出力,他不花钱,还有什么让他不满的?

040 掌握关键环节

    万世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记录,一边如自言自语般却指名点姓地说道:“苟捕头,这书记不错,记得很详细,不过问口供的人就差了,居然都问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苟能的脸紧紧绷着,眉心几乎纠成了一团。

    他明明很怀疑万世的动机,偏偏她不经意的提出要看所有人的口供时,他却巴巴的跑去书库拿了记录。当把东西递给万世时,苟能就开始后悔。他这么一做,那无疑是表示二人的合作是百分之百的成立了。

    都说世上无后悔药吃,他才有这想法,便看万世毫不含糊的接了记录同时送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于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苟能便稀里糊涂的赶鸭子上了架。

    “万老板,照您说来,应该问什么才对?”

    啧,还挺冲。

    万世暗撇了下嘴,快速翻动几下手里的记录,看到尾页之后朝一旁的茶几上一撂,微抬着下巴轻蔑地说道:“口供口供,那得前后一致才对。苟捕头您自己看看,您的人提的问题毫无针对,前言不搭后语,您让别人怎么答?而且啊,看到女子还会问些与案无关的事。这是办案么?您觉得死的人是劫匪,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刺耳的话扎得苟能心口犯疼。

    他知道万世说的是实事,其实之前他在看完所有记录后,就有着与她差不多的感觉。只是他总不能自暴其短让她羞辱罢。

    谁知他护短,还是被她羞辱了一番。

    “万老板,照您的意思说来,只得叫他们再来趟衙门重录口供了。”而且是让万世亲自上场,也让他来挑挑她的毛病。

    万世很不给面子的白了苟能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傻呀!

    苟能眼角一跳,耐着性子等万世的后话。

    “苟捕头……”懒得快掉气的声音从万世口里发出,有种叫魂的感觉。她用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苟能,说道:“再把人请衙门来,您是想公然的告诉百姓,衙门办事不利么?”

    苟能眼角又是一跳,脱口而出道:“当然不是。”

    话音一落,万世满意地笑着点头,道:“那是当然,我想刘大人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说着她伸出那葱白的指食点着性感的唇瓣,狐狸般的眸子不怀好意地转动着,又道:“所以我想……让夏目挨家挨户的去重新问一遍当时情况,当然此次的重心必定与案有关,苟捕头您看如何?”

    夏目……那个变化多端的机灵姑娘?这个……那个……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一般。

    “既然万老板有想法,那就如此办吧。”苟能放弃再去深思万世的动机,无奈的认同了她的提意。

    她等的就是此时。

    万世那双狐狸般的眸里,闪过不被察觉的狡黠。重要的环节都让给万事屋来做,就不怕得不到第一手的情报,更不担心苟能中途反悔。

    “对了,至于之前说的祁锐背景一事,我觉得让孟巽去安逸县跑一趟比较好。”万世乘胜追击,让苟能完全没有喘气的机会。

    苟能本能地反对道:“那件事还是由衙门自己来做为好。”他隐隐觉得,万事屋涉及太深似乎不好。

    “啧。”万世不给面子的吡鼻,末了话中带刺地说道:“就苟捕头手下那些人的水平?说实在的,我不敢恭维。祁锐的背景对于此案很重要,若是漏掉什么,说不定会功亏一篑。”说着话锋一转又道:“算了算了,我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别人不领好意。本就不关咱们万事屋的事,既然如此,夏目也不用费时费力的再去问什么了。”

    她有意把事说得严重,末了去不坚持自己的提意,如此以退为进之法,若是换成置身事外的旁人来听,说不定会听出其中把戏。只是苟能一开始就着了万世的道,加上他也一心想快些破案,居然丝毫没注意到她在使诈。

    “万老板,苟某也不是那意思。”苟能是真急了,他纠着眉说道:“既然万老板觉得有这必要,那去安逸县的事就由孟巽去也没关系。”

    “真的?”万世脸上分明一副微带委曲的模样,实则憋笑憋得胸口犯疼。

    “真的,真的。”苟能点头,说完隐隐觉得哪里没对。

    “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苟捕头说的话可别不算数。”万世一脸胜利的站起,说完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又停住,侧目瞄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苟能,问道:“苟捕头,若是聚财银号倒闭了,对和顺县的影响大么?”

    “什么?”苟能怔怔地问道:“万老板是何意?”

    万世妖娆一笑,丢下句:“没什么,说着玩的。”盈盈离开。

    直到万世走得没了人影,苟能才回过味来。那临出门的一句,似真似假让人猜测不透,不过真要发生了那样的事,只怕对和顺县的影响是十分的大。

    他是不是无意间做了件令自己后悔的事?

    万世回到店,夏目与孟巽不过早她一步回来。

    她绕过屏风对上夏目孟巽微呆的表情时,万世愣了下,问道:“你俩怎么了?有人上门闹事?”

    夏目猛推了孟巽一掌,将他推开万世面前,末了冲他努嘴,意思是让他说话。

    死送总是他去,孟巽很认命地叹了一声,蹙着眉头问道:“老板,您真的要我去安逸县么?”其实他是想问,老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话到嘴边临时改口,听起来语调不顺,乡音极重。

    夏目微诧了下,眸里闪过疑惑。

    对于孟巽的问话,万世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明白。她挑了挑眉角,坐下后盯着孟巽夏目,说道:“我就说你俩表情怎么这么奇怪,敢情是跑衙门去偷听了。”说着冲他二人招手努嘴,意思是让他们也坐下。

    夏目推着孟巽坐到桌前万世对面,看她边玩着手指边说道:“那我也不再安排什么了,反正事不宜迟,安逸县也不远,巽尽量明天回来。”

    “老板,您在盘算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夏目平静地问着,一针见血令万世勾出美妙的笑容。

    “总之这次的生意绝对稳赚,但现在还不能给你俩说得太详细。目目,巽,你们想想,我何时害过你们?”

    老板是不曾害过他,不过时常整他虐他,但是准确来说,她却算是救了他。孟巽暗想着,侧目去看夏目,在她的眸色里找到与他相同的神色。

041 重新问口供

    开场便要旧话重题一句,夏目不是孟巽那种,在听了万世的安排之后就会乖乖去办的人。

    话说万世连骗带哄的把事情安排了,多余的解释却不给一个就催着二人出门办事。

    孟巽抬脚走了,虽说走得极不情愿,走得嘴里嘀咕,他终究还是往安逸县去了。但夏目却是一句未说,只是死赖着没有离开。

    “老板究竟是什么打算。”话虽问得平淡,夏目那双如猫般灵动的眸子却紧盯着万世没有眨眼。

    哪怕她就算是转个眼这么小的动作,都会一一落入夏目的眼底。

    她不相信,老板撒谎真不用打腹稿。

    夏目的打算,万世哪里猜不到。她媚笑了下,懒懒地脱掉鞋倒在榻上,以一种极放松的姿势半躺着,末了才对夏目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是想让和顺县地震一次。”

    “地震?”夏目愣了愣,问道:“什么地震?是不是与聚财银号有关的?”夏目认为,纵是万世有通天的本事,让天蹦地裂的事却是在说笑话。不过她会这么说,一定是另有所指。比如才惹了万事屋的聚财银号。

    万世妖娆一笑,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扯开话题说道:“目目,你就照着上面的地址,挨个的把人找到,问了话回来,咱们再整理内容。”说着指了指桌上放着叠好的名单。

    老板避而不谈,看来只能再找机会。

    夏目抓过名单展开一看,上面居然写了近二十人的名字地址。

    当初有这么多人?夏目诧异的抬眼瞄向万世,后者一副没事人般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找着舒服的姿势。

    想说的话吞进喉间,夏目揉了揉额角,改口说道:“老板想休息就回屋去,等我走后要把门闩落好。”平时他们出门,总会留下一人陪着万世,像这样两人同时走了,而且孟巽还得明天才能回来,这类情况倒是极少发生,也难怪夏目不太放心的叮嘱。

    万世冲夏目灿烂一笑,玉手拇指食指一圈,后面三指立起,一个标准的OK摆在她的面前。

    三年前才看到这个手势时,夏目觉得很新奇很有意思,不过看多看久,特别是这个手势出现在她不想看到的时候,她却有些不喜欢了。

    这个时候,她可不可以稍稍正经一些。

    离开万事屋,夏目先去了名字最顺她耳的程巧的住处。当然,她是坐轿去的。

    程巧,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姑娘。不过当她站在夏目面前时,还是让夏目好好的自责叹息了一番。

    放在二十年前,程巧绝对是个活泼少女,可惜眼前的程巧只是个胖胖的少妇。

    “妹子,我跟你说,当时我可是吓死了。”程巧一屁股坐到夏目身边,不等夏目开口问话就像个话捞般自说自话起来:“那男的蒙着脸就冲了进来,正巧我要出银号,我正巧要出银号啊!我和他刚好撞上,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妹子,你说他是要一刀捅来,我不就一命呜呼了么?”

    夏目扯扯唇角,不知道此时应该说点儿什么。她是来问口供的,怎么成了来听故事的了。

    程巧好像没打算让夏目说话,停了不到半秒又开始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我那脚一哆嗦,就坐到地上去了。妹子,我和你说,这辈子我都没这么丢人过。”

    吓得坐地上也没什么,总比尿裤子好。夏目不太厚道的在心里暗想,耳里听程巧突然问道:“妹子,听说那人死了?是不是真的?是谁杀的?怎么杀的?”

    她眼里泛着的好奇光芒,让夏目再扯了扯唇角。

    “我只是来帮衙门重新问下口供的,至于人是谁杀的,怎么杀的都不太清楚。”夏目说完总算有问话的机会。她整了整被打乱的思绪,问道:“你说当时有人喊了一声,是喊的什么?”

    “好像是喊的‘杀人了’。”程巧想了想回答,正要继续讲故事,却在夏目笑得人畜无害却很有压力的表情里乖乖的闭了嘴。

    这小姑娘明明是笑着的,怎么让她感觉害怕。

    “程姐姐,那个声音是男是女?”明明只是打劫,却有人喊着杀人,分明是嫌当时不够乱的,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当时太乱,没留意。”程巧这次学了个乖,答完不再自由发挥。

    夏目很满意地笑了笑,轻松的收回主导权。

    “那么后来是谁绑的你?”

    程巧很配合的回答:“这个啊……是身边的人绑的。是那劫匪叫我们自己蒙眼绑手的。”

    “你们可真听话。”夏目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心里却在想,估计她家老板那个时候肯定乐疯了,说不定一兴奋,还多绑了几人都有可能。

    “不听话行么?不照着做的话会被杀的好不好?当时有个可漂亮可妩媚的姑娘,她吓得抢着多绑了几个人呢。我看那姑娘的背影啊,边绑别人的时候边在颤抖。”

    程巧话一出,夏目有点儿想晕的冲动。

    果然如此,不愧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板,那颤抖估计是憋笑憋出来的产物。

    收起跑题的思绪,夏目继续问道:“程姐姐,你是第几个被蒙的眼?”

    程巧想了想,答道:“这个啊……反正不是最早的,但也不是最晚的。”

    夏目平淡地“哦”了一声,稍稍沉吟了一下,再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程姐姐你要仔细回忆下。为何你们被绑了手蒙了眼,却知道走水了往外跑呢?”

    “有味儿呗,多呛人呐!”程巧没想就答了,答完却看夏目面色凝着,终于憋不住多问了一句:“这有什么不对么?”

    夏目如猫般灵动的眸子微转了转,瞳仁却没看向程巧而是盯着远处,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是说,程姐姐怎么知道哪个方向是通向外面的呢?”她还记得,孟巽手还未碰上门时,就有人撞门而出,接着一个一个的往外跑,虽说有些乱,却不像无头的苍蝇在四处乱窜。

    其中有人连眼罩都没取。当时里面那么大的烟,他们怎么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的?

    问题问得具体,程巧陷入沉思。半晌后她皱着眉答道:“好像当时有谁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就往那个方向跑了。”

042 事有猫腻

    从程巧家出来,夏目立马坐了个轿直奔下一家。坐在轿内,她虽是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

    老板对银号内发生的事,几乎是支字未提,现在想来,应该是老板早就发现了疑点,而没有讲出来,多半是不希望给她先入为主的印象。

    莫非老板一开始就打算介入此案?若不是因为邓财的委托,这可是没好处的白帮忙。就她家老板那爱财如命的秉性,压根就是件荒诞可笑的事。

    难不成她真有神通,知道聚财银号的人最终会找上门?她半推半就的接下委托,其实只是让邓财入套?

    夏目打了个冷颤,对她崇拜的女人突然生出某种敬畏。都说太聪明的人挺可怕,因为你看不透他,他却能将你从内到外看个通透。

    她正胡思乱想着,轿子突然停了下来,第二个目的地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到了。

    夏目收起杂乱的思绪,敲开厚重的朱色大门。

    门只拉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只诡异的眼睛。

    “你找谁?”飘渺的声音如同远处传来,让胆大的夏目有种转头离开的冲动。她不怕鬼,那是因为没见过,但是,眼前这不明物,似乎比传说中的鬼更渗人。

    她瞄了眼连四分之一只脚都伸不进去的门缝,心中异常不爽却不得不微笑着说道:“我是衙门派来的,找李刑再问下劫银号那天的事。”

    那只眼睛左右转了转,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少爷要不要见你。”说着连唯一的门缝都关了起来。

    夏目沉着脸在门前等了一小会儿,门被再次拉开一条缝,露出的还是那只诡异的眼睛。

    “少爷说,他要说的都说了,请不要再找他问东问……”

    夏目没让他把话说完,抬了抬眉角,笑得人畜无害地说道:“麻烦告诉你家少爷一声,咱们衙门办案先礼后兵,若不配合,下次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眼睛明显哆嗦了下,丢下一句“你等等”再次关上了门。应该是受了她恐吓的效果,那本来飘渺的声音似乎正常了些。

    夏目对着紧闭的门冷笑,别以为她客气就拿她不当回事。

    再隔了片刻,厚重的大门总算缓缓打开,门后是个身着玄色长袍的青年,脸上摆着明显的不悦,一副出门打架的感觉。

    当夏目那张毫无表情却仍然可爱的脸蛋出现在青年眼底时,他稍稍一怔,惊讶的脱口而出问道:“你就是衙门派来的?”

    说是迟那是快,刚刚还没表情的夏目换上一副标准的笑容,答道:“是的。”答完问道:“你就是李刑?”

    这样的快节奏变脸,使李刑呆了呆,顺便红了下脸。他像是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般解释道:“小齐没说派的人是个姑娘,看我真是失礼了。”说着请道:“里面请,里面请,进来坐着说。”

    夏目冷扫了李刑一眼,连寒暄都省了,直接抬脚进了院内。

    坐在花厅,夏目也不给李刑打听她身份的机会,直接奔着主题说道:“劫案当日虽说有问口供,不过苟捕头觉得还有遗漏,所以才叫我来再补充一些。”说完问道:“口供里说,当时你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还记得喊的是什么吗?”

    李刑本来想与可爱的姑娘套套近乎,谁知道夏目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微有失望地撇了下嘴,如同原型毕露般咂了咂嘴,不耐烦地答道:“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喊的‘杀人了’。”

    他不耐烦,夏目也不耐烦。拿她的话来说,她不习惯与俗不可耐的男子待得太久,那样她会忍不住揍人。

    她为了早些问完早些收工,连修饰的话都省了,他一答完她就问道:“那声音是男是女?”

    “应该是男的吧……好像又是女的……哎呀当时那么乱,谁留意那个呀!”

    夏目此时连笑容都省了,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是谁绑的你?”

    “哦,这我记得,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好像很热衷的样子,帮着几个人绑了手蒙了眼。”李刑YD地笑了下,好像还在回味美人的容貌。

    他话中的美人,夏目知道多半就是万世。她是去干什么的?若不是她了解她,这么听来简直就像是劫匪的帮手一样。

    她暗叹了叹,问道:“后来走水,蒙着眼的布是跑出来才取下,还是先取下的?”

    李刑翻了几个白眼,大有感叹夏目是个傻子的意思。他咧着嘴角,带着嘲讽地笑容说道:“姑娘,我的手被反绑着的,怎么能自己取下?”

    以问答问,带着挑衅的意味,却让夏目瞳仁一闪,似乎看到胜利一般。

    “既然眼被蒙着,你怎么知道出口在哪儿的?”果然是老板绑的,连绑的方向都有不同。不过只要是被反绑着的,都没法拿下眼罩,那为何会知道正确的方向?

    关键的问题一出口,李刑呆了下便收起不正经的神色。他思索片刻后,皱眉答道:“好像是谁拉了我一把,我就顺着那个方向出来的。”答完却像没从思绪里抽离出来般,眼神显得涣散。

    夏目站起,面无表情地睨着他说道:“今天就先问到这里,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到时我还会过来。”她先把话撂这里,免得到时候再来,他给她吃闭门羹。

    李刑看她要走,这才忙慌慌的站起,执意要将夏目送到门前。

    关门时,李刑像突然想通什么般,直勾勾地盯着夏目,说道:“拉我的应该是个女子,那手上的力道很小不说,而且感觉手也挺小的。”

    夏目瞳仁缩了缩,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确定一点。有人在跑出来前就自由了,然后再用极快的速度引着众人朝正确的方向离开。至于是男是女,夏目觉还不能妄下判断。

    只是那个早就自由的人,是怎么把手绑回去的呢?等等,他们进去之后,老板的手并没被绑着……

    脑子里更乱的夏目,坐上轿继续往下一家而去。

    她家老板明明知道些什么,偏偏闭口不提,还将如此任重道远让人疲累的差事揽过来,简直就像在说,她有猫腻!

043 祁宅前

    万世有没有猫腻,夏目也只有办完的手里的事才能回去逼问,此时话先分两头说。

    说孟巽带着怨念离开万事屋,自然是朝着安逸县去了。其实从他内心来讲,是半点也不想再踏上安逸县那片儿地土的。

    他若不是当年在安逸县出了岔子,哪里会有之后这些悲催的日日月月。

    有句话不是常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么,孟巽一想到安逸县这个地方,比想起万世与夏目二人来,感觉还要受伤。

    安逸县是和顺县的邻县,两县之间也就百来里路。孟巽虽说不像夏目那么懒,但此时好说也叫出门公干,自然是雇着马车,正大光明的去的。

    到了县城的城门前,孟巽下了马车付了车钱,正打算进城,便有人拍了他的肩头并惊讶地招呼道:“巽兄,你怎么在此?”

    孟巽回头之前先咬了下牙,暗叹了句倒霉才扯着假笑转身,问道:“雷言怎么也来了安逸县?”

    他是随口一问,却看雷言眸色闪烁,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呵呵,到这里来办点儿事。”

    “办事?那巧了,我也是来办事的。”孟巽看出雷言言辞闪烁,不过他一向不喜欢与雷言太亲近,对于他有意想瞒的事他也没兴趣知道。

    孟巽只是随意调侃一句后便与雷言在城门内分了手。他来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若是时间抓紧点儿,他还想今天之内回和顺县。

    不然明天老板和小目的早饭怎么办?

    他半点都没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有多么可怕、多么悲催、多么奴性。

    孟巽站在平壤街七十六号的宅子面前,手举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他偏头看看门的两旁,外墙与砖瓦似乎是年久失修,有几处显出残缺,墙面上密密麻麻爬着常青藤,倒是刚好把快要垮倒的地方勉强的撑了起来。

    光看外面就如同鬼屋一般阴森,里面究竟还有没有人居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孟巽收起手转头看去,是个三十来岁上下的妇人。那妇人边走也边拿诧异的目光打量他。

    他冲妇人浅浅一笑,清秀的脸庞勾出阳光般迷人的笑容,使妇人微有失神的停下步来。

    “你找祁家的人么?”妇人止不住先开口问了孟巽。

    孟巽正在思索怎么称呼她,听她先一步说了话,不由松了口气。这都得怪万世,临行前交待他什么,看到女人要叫美女看到男人要喊帅哥云云,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别人。

    他听妇人知道这家人,立马打听道:“祁家人还住这里么?”

    妇人叹了一声,道:“没了,早没人住了。”说着又道:“自打四年前祁锐那个不肖子走了之后,天天都有人上门来找祁家的麻烦,不出五日,祁大娘就一声不响的搬走了。”

    搬走了?!

    孟巽觉得头大。

    “知道祁大娘搬哪儿去了么?”他要找不到人,问不到事,今天就回不了和顺县。

    “悄悄搬的,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妇人见孟巽一副急切的模样,更诧异地问道:“你也是来讨债的么?”

    讨债?不是说祁锐带着大笔钱财到的和顺县么?怎么又会欠下债来的?话说回来,他是不是应该先澄清下他的身份。

    就孟巽思量的那几秒,却听妇人像自言自语般的继续说道:“不对不对,像小哥这般清秀俊雅的人,怎么可能和那些地痞相比。”末了妇人瞄了孟巽几眼,小心问道:“你不是来讨债的吧?”

    换了个汤却没换药的说法,让孟巽哭笑不得。他大概能猜到,她翻来覆去绕着“讨债”一事来打探他的身份,多半是因她见识太少、墨水太浅,词穷而已。

    “我是和顺县衙门派来的,想了解下祁锐的事。”孟巽说完暗想,老板帮苟捕头,而他受老板的差使,倒也与衙门挂得上些勾。

    这不是骗人,只是说话的技巧。

    孟巽还要自己我开导下,以便降低他骗了人的罪恶感,殊不知夏目向来都理直气壮的说着此话。

    听说他是从邻县来的,又是衙门派来的,相对单纯的妇人便把他认定为了官差。既然是官差,问的事正巧她又多少知道些,加上他斯文俊雅的模样,妇人还没等孟巽开口询问,便先说道:“他的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些,怎么说我们也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了,只是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连他老娘都不顾。”

    说着妇人像开声讨会般,拿手指了指满布常青藤的外墙,说道:“他们家别看院子这么大,那只是表面风光。本来祁家就不算什么大户,这宅子据说是祖传下来的,但是祁锐那家伙不学个好,祁大爷七年前病逝后,他家就彻底败了。

    祁锐成天的游手好闲的,后来还迷上了赌博。你说是有钱赌吧就赌吧,他没钱也瞎凑热闹,估计在赌坊里赢了些小钱,便一头栽了进去。

    祁大娘可没少为这事哭过,闹得最厉害的一次,祁大娘还差点儿上吊自杀了。不过迷进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再出来。后来听说他欠了一屁股的债,突的一天消失了。”

    妇人说完好奇地问道:“他是不是在和顺县也欠了债?”

    孟巽苦笑。她还真是三句话离不开欠债。

    “没有,我只是奉命办事,知道的不太多。”像这类长舌的妇人,孟巽认为还是别把祁锐被杀的事讲出来。

    “哦,这样啊……”妇人有些悻悻的,似乎她讲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没有价值的内容。

    “当时祁大娘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谁知道呢,问祁大娘,她什么也不说,反正祁锐一走,她就阴阴沉沉的,几乎都不出门,不知道在宅子里干个什么。”

    所以她走,也是静悄悄的?他总觉得其中有内幕。

    孟巽知道她再讲也讲不出什么,便再问了有谁知道祁大娘的落脚处,顺便问了祁锐喜欢去的赌坊名字,末了谢过妇人之后离开祁家宅门前。

    照目前的进展看来,其实他也可以立马回和顺县,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些内容老板听了会不会满意。

    孟巽在心里盘算了下,一想到会发生的事,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最后认命的朝着赌坊走去。

    算了,还是多了解些再回去,免得以后的日子难过。

044 坏人要有坏人样

    漆七赌坊门前三五成群、或蹲着或靠着的男人们,对孟巽顶着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纵是他突兀的出现,仍然显出兴致缺缺,基本上都只是淡淡扫过他一眼后便不再理睬。

    孟巽站在门前,身后吹起一丝凉风,吹得发带飘扬的同时似乎还有落叶飘过。

    在他眼里看来,漆七赌坊其实就是家赌馆,并不像万世时常光临的大红运赌坊那么高档次。孟巽去过大红运赌坊几次,虽说只是尾随着万世而去并没进过里面,但只看外面就知道两间赌坊的差距。

    说简单些,大红运赌坊是富人们的消遣处,而漆七赌坊则是赌鬼们的场所。

    不过孟巽认为两者间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些龙蛇混杂的地方。

    那些都是正确的判断,唯一的误判却是他没想到,他斯文有礼的模样,在此地完全行不通,照这样子下去,别说探情报了,就连搭个话也挺困难。

    那些人会觉得他斯文,基本上是受他外表的误导,但论起性格来,孟巽虽不算粗鲁但绝对也谈不上斯文。

    此时唯有使点手段才行,不然正事就要搁下。

    只是……他不能在安逸县惹事,免得惊动了不能惊动的人。

    孟巽认真想了想,一言未发便转身离开。随后他找了家布庄购了套黑色的衫子换了,不知在哪儿整了只眼罩把左眼一蒙,末了他再去铁匠铺收了把剑挂在腰间,顿时一改文雅的模样,虽说狠劲稍显不足,但至少看起来有些粗犷的感觉了。

    换了装束再出现在赌坊门前的孟巽,还没开口说话,便能察觉到暗中打量他的目光。

    不过,那些目光并非都带善意。

    “向你们打听一个人。”孟巽刻意严肃且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还带了点儿内劲,震得身前的数人纷纷起身。

    带着危险、透着神秘,孟巽很快将门前打堆聚众的人吸引了过来。十来个人把孟巽围在其中,挑衅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的同时,七嘴八舌且不友善的问着他的来意。

    孟巽淡定得连眉也没抬一下,当然也没急着开口解释什么。

    平时打架,他不用刀剑,那是怕伤人。现在有剑在身,就算围他的人再多,孟巽也没放眼里。

    闹了一会儿,一个光头从后身挤进来,站在孟巽面前时还在揉胸口。

    十来个人参差不齐地喊着“二哥”,末了倒是静了下来。

    嘿,老大不在老二在。孟巽暗想。

    赌坊门前逗留的,多数都是有帮派的家伙些,出来混的人并不怕事,但也知道什么叫识实务。

    二哥打量眼前这黑衣人,抛开遮挡的左眼不提,分明眉眼清秀,丰润的唇角还浮着轻松的浅笑。咋一看是个斯文的主,但刚刚那带内劲的声音让他知道,此人不是什么软角色。

    “你想问谁?”二哥直来直去,省了问孟巽称呼的无聊问题。

    这个二哥倒挺干脆。

    孟巽唇边的笑意加深,也干脆地说道:“想打听下祁锐这个人。”

    话一出,有人开始交头结耳。

    二哥扫了众人一眼,没急着回答而是皱眉问道:“你干嘛打听他?”

    “此人想找我大哥借些银子,由于金额涉及过多,所以大哥让我来他家乡打听打听。”既然扮坏人,借口当然也要瞎编一个。

    议论的声音随着他的话而加大,孟巽隐隐能听到交谈的内容。

    二哥抬了抬手,声音顿时压小了些,议论却没有结束。他没出声阻止那些说话的,只是再打量了孟巽一遍,确定他是生面孔后才说道:“原来祁锐没在安逸县了。既然你远道而来,我也不诓骗你,四年前他借了些银子便消失了,好在钱也不多,咱们大哥宅心仁厚就没和他计较。不过他若故计重施,你得劝劝你家当家小心才好。”

    听说祁锐借了钱,孟巽还以为所谓的横财就是那笔钱,他正思索着被问到他的下落要怎么回答,却没想还有后话。

    钱不多?那是他想错了。

    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会宅心仁厚?只怕没那么简单。

    孟巽拱手道谢,脸上仍然平淡得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多谢提醒。对了,听说他有个老母,不知……”

    “那老太婆嘴上说还钱,其实还不是偷偷的躲起来了!”这话是二哥之外的人吼出来的,似乎还有些义愤填膺的感觉。

    随后议论的话题便绕着祁大娘而展开。热闹的讨论声里,唯有一处安静着。

    孟巽扫了一眼未动声色,侧耳听了片刻顿时明白。

    所谓的宅心仁厚……原来是找不到人,所以才不得已放弃。

    真够笨的!

    恍然大悟的表情有意从他脸上滑过,使盯着他没转眼的二哥半张脸夸张地抽搐。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难为他把话讲得那么漂亮,这么一闹便全穿了帮。二哥心里暗骂几句后呵斥道:“行了,不嫌丢脸么。”

    孟巽暗笑,嘴上客气了句,手上却不客气地推开人群大步离开。

    他前脚刚走了,一个叫陈七的猥琐男说着去方便,脚下毫不含糊的跟了过去。

    孟巽算准会有人跟过来,所以走得就不太快,不然照陈七那脚程,绝对连他的衣角都不会瞧到。

    穿过两条街后,孟巽找了条冷清的巷子钻了进去,然后纵身一跃上了一丈多高的巷墙,末了一脸兴奋地等着尾随而来的尾巴出现。

    陈七追来,朝巷间奔出几步,却没看到孟巽的身影,站在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巷间,他不耐烦地骂道:“MD,居然跟丢了!”

    话音一落,便听身后有人懒懒地问道:“跟谁跟丢了?”

    陈七心中一惊,猛地转身,眼前是他想跟踪的男子且笑嘻嘻的瞅着他,让他有种想逃的打算。

    这个想钓鱼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成了鱼饵,脸上忽青忽白,嘴角抽搐浑身颤抖。

    孟巽和颜悦色,面露浅笑却笑不达眼地问道:“你跟着我,想知道什么?”

    具有威胁意义的问题,使陈七双膝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或许是刺激太大,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陈七的身体做出比他大脑更快的反应——逃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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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店承接各种大的小的棘手的容易的,只要是不杀人、不放火、不犯法的各种委托。价格合理公道、童叟无欺!欢迎各位大叔大妈大姐大哥小弟小妹来信来函来人咨询!”
“老板,咱们会不会被人举报虚假广告?”孟巽弱弱的提醒,手指着“价格合理”四个大字。
“虚假?哪里?”万世伸着小指挠挠耳朵,末了放到嘴边吹了口气,对着正在收笔的夏目问道:“目觉得虚假么?”
“不假!”夏目答得干脆,连眼也未眨一下。
孟巽揪心暗想:本店女子果然很独特,很恶俗,很毒舌,很凶残……总之生人勿近!
话说好男不与女斗,让让又不会少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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