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管个闲事
“八年前我提出来阻止霍衍入学院，你点头允了，我原以为你是被我说服了。可我现在晓得了，你其实从未认同过我。那敢问，当年你点头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宋长老：“这种陈年旧账你也翻。”
夏族长：“他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起来。说说看，大哥，你什么想法。”
宋长老微微一笑：“玉不琢不成器。我不过想着，给这孩子点敲打，未尝不是件好事。也算是磨练磨练他的心性。”
易长老：“这么看来，今天的会议也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老夏持正不阿，大哥爱惜人才。唯独我谨小慎微顾虑甚多。二比一，结果已经出来了。”
夏族长：“老易何必妄自菲薄。你素来心机深沉独断专行，堪称我们团队里的智多星。只不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要过于放在心上。”
宋长老失笑：“你这挤兑人不带半个脏字的本领从哪学来的。”
夏族长：“无师自通。就因为老易，本族长差点晚节不保。我在我儿子心目中的伟岸形象也几近崩塌。”
易长老：“但凡你心理素质过硬那么一点，也不至于在孩子面前露了马脚。”
夏族长：“得，怪我。我比不得易长老，唬人面不改色，演技炉火纯青。”
易长老：“……兄弟过谦了。我看你挤兑人的本事就很了不得，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宋长老：“得了，你们少贫两句。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乏得很，就不奉陪了，告辞。”
易长老：“我和你一起。”
夏族长看着二人起身，忙道：“那明天，咱仨一同去学院走一趟？”
两人点头：“好说。”
***
易初勉和夏泓二人出来。
夏泓神色复杂看着易初勉：“阿勉，你承受了你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心机。”
第二战略阶段，根据易初勉的设想——
易长老背着夏族长擅自动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后者必然要跳脚。
但如果他单独找来易长老，霍衍的事恐怕还是不会有转机——易初勉最清楚他爹不过了，三寸不烂之舌，对付耿直如夏父，简直杀鸡用牛刀。
可夏族长自己也清楚这点，他很可能会把宋长老一起找来。这样的话，局面就不一样了。
虽然宋长老平日里低调谦和，可易初勉看得明明白白，三位里，他说话是最有分量的，在三人中是老大哥般的存在。
至于他在霍衍的事情上持什么态度，易初勉也拿不准。
只能说，只要三人对质局面形成，那这个事情，就是五成对五成。
现在，他们只能静待结果。
几乎从一开始，一切都在按照易初勉的剧本走。
最叫夏泓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好像对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夏泓扪心自问，他对自己爹还算是了解，但今天他爹的形象整个颠覆。
至于对易初勉的爹，也就是自己舅舅，夏泓的印象很是单薄，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舅舅每天都不太开心的亚子。
再说宋叔叔，在夏泓心中的形象也十分之模糊，提起他，夏泓首先想到的就是：明明很年轻帅气的叔叔，可一笑起来就像极了个慈祥可掬的老爷爷。
以上，才应该是正常小孩看人的正常视角吧？
易初勉那种人格分析式的灵魂观察会不会有点儿……夏泓思索许久，想到一个合适的词：变态。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阿勉，我觉得你长大了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变态。”
易初勉凉凉看他：“承你吉言。”
夏泓：“……”
***
顾慈听到“无可奉告”四个字，挑了挑眉。
顾慈：“总之，你们这次算是帮了霍衍一个大忙。但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你们的身份，最好暂时不要让霍衍知道。三家一直以来在针对霍衍，他自己对这个事情也心知肚明，所以……”
易初勉：“我们知道。”
顾慈勾勾嘴角：“知道就好。”
夏泓：“院长，你真的不知道我爹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霍衍吗？”
顾慈失笑：“怎么这样问。我要是知道，有什么理由瞒你们。”
“话是这么说……”可夏泓总有种感觉，顾慈应该知道些什么。
顾慈一脸兴味：“怎么，你们这都让长老们改了主意了，却还不知道他们针对霍衍的缘由？”
夏泓有些郁闷：“谁说不是呢。”
顾慈突然看向易初勉：“易小少爷也不知道吗。”
夏泓听了这话，偏头看过去。
易初勉面不改色：“不知道。”
可夏泓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知道，他肯定知道什么。
他看看易初勉，又看看顾慈，目光在二人之间几个来回：“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顾慈笑而不答，易初勉突然起身：“走吧，要上课了。”
夏泓追着跟出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干嘛不告诉我！”
易初勉脚下不停：“我要是知道，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你。”
夏泓：“话是这么说……”等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阿勉，有个事，我想问你。”夏泓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霍衍来着，但这次你竟然这么帮他……”夏泓满脸狐疑，“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搞小团体了？”
易初勉：“……”他无语，“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夏泓：“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易初勉垂眸想了想，说：“闲来无事，管个闲事。”
夏泓：“……”
***
昨晚，他们为一个被霸凌的学生解了围。易初勉全程是旁观的。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个混血——肮脏劣等的生物。
那个混血朝易初勉跌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像避开某种秽物。
霍衍察觉了他的这一举动。
混血离开之后，霍衍问道：“觉得他脏？”
易初勉抬眸：“他的体内流着人类的肮脏血液。”
霍衍嗤笑一声：“你意思是灵族的血统就高贵纯洁一尘不染了？也是，像你这个年纪，正是中二王子病的高发期。”
易初勉微微眯眼：“你这个年纪，也不见得什么都懂。”
霍衍点头：“当然，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那可不就是中二王子病么。我懂的不多，但至少懂得，”他正色看向易初勉，“没有人应该为自己的出身感到羞耻。任谁都不能决定自己要怎样来到这个世界。而那些死死抓住一个人所谓的家世血统来做文章的杂虫们，你会发现，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除了好出身，再没别的了——真是一群惹人怜爱的可怜虫。”
***
为什么帮霍衍？
易初勉问自己。
大概是，看他还算顺眼吧——他摩挲着口袋里那只录音笔，这么想着。
第七十五章 别浪
小组名单确定之后，甲子班按照分组重新安排了座位。
夏泓一脸不爽：“为什么是我夹在中间？”
霍衍：“中间上厕所不方便。”
夏泓：“……你就不能找个借口好歹显得你们不那么厚颜无耻么。”
易初勉：“你是组长，C位非你莫属。”
夏泓：“呵呵。”
他因为要罚跑操场，来得晚了点。
抵达现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夏泓：“一会儿就要出第一次小组任务了，知道在这个时候得罪组长意味着什么吗。”
易初勉：“小组成员三位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同归于尽式的公报私仇，无论怎么想，都不是笔划算买卖。”
霍衍：“大家从今天起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何必斤斤计较如此见外。”
夏泓：“……”他似乎已经可以勾勒出自己灰暗未来的雏形蓝图了。
“你一会儿收着点，别浪。”易初勉叮嘱夏泓。
夏泓：“知道了。”
霍衍：“怎么，怕用力过猛伤了无辜的花花草草么。”
夏泓：“我倒没有那么有公德心……”夏泓欲言又止，“只是我有时候控制不好自己的灵力，会出状况。”
夏泓是个天才，众所周知。
可不为人知的是，他对自己的能力严重缺乏掌控力。
夏父夏母对此隐隐担忧。之所以送他来猎灵学院，初衷就是为了让他学会自如地运用灵力。
而霍衍此时对于夏泓所说的“会出状况”并没有真正的理解，所以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没事，能有什么状况。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
霍衍没想到的是，这话最终一语成谶。
夏泓扬扬下巴：“谁是高个，谁是矮子，战场上见真章。”
夏泓不会料到，他很快就会被那恶劣的命运之神告知：你是矮子，矮子是你。
***
第一次小组任务，人均捕杀一只恶灵即为达标。
三人在灵域集合。
夏泓：“我们分头行动。一个小时后你们来找我集合。”他看看二人，“一个小时，一只恶灵，没有问题吧。”
易初勉：“我跟你一起。”
霍衍：“一片灵域里一般也就一只，一起行动太没效率了。”
夏泓：“是这个理。”
易初勉默了默，说：“你小心。”
夏泓：“别婆婆妈妈的，就这么瞧不起小爷我？”
易初勉：“知道最丢人的死法是什么吗——浪死的。”
夏泓：“……”他挥挥手，“行了，你们快去吧，这块地盘留给我。”
三人分道扬镳。
易初勉和夏泓都很快使用追踪术开始了捕杀。
反观霍衍这头，他像是去散步一般，优哉游哉地在灵域里闲逛了起来。心里一边想着：一个小时，那俩小朋友至少人均两只——很好，没自己啥事儿了。
***
一个小时后。
易初勉带回来三袋灵灰。夏泓也三袋。霍衍姗姗来迟，空手而归。
夏泓嘲讽道：“这位个高的，你还挺潇洒。”
霍衍摊手：“哥哥我这是让着你们，小孩子不都爱出风头，让你们过过瘾。”
夏泓：“行行行，那谢谢你。”
易初勉：“小泓。”
夏泓炸毛：“不是说了人前别这么叫我！”
易初勉面沉如水：“你是不是有情况。”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夏泓状态不太对。
夏泓手一挥：“能有什么情况，我就是——”正说着，他突然感觉后脑勺一抽，然后整个脑壳像是要炸开一般剧烈疼痛起来。
“啊——”夏泓用力抱住头，整个人抽搐着失重往后仰倒下去。
霍衍眼疾手快将人接住，见他面色十分痛苦的样子，声音沉了沉：“这是怎么了？”
易初勉面色紧绷着：“玩脱了。走，带他回去。”
***
夏泓他们小组成绩是全班最好的，这个早在意料之中。
而夏泓在任务结束后被霍衍公主抱着回来，整个人神志不清撕心裂肺地哭爹喊娘——这个是学院创办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奇观。
总之，他们第一次小组任务，过程平平无奇，结局轰轰烈烈。
关于夏泓的反常状况，学院流言纷纷。
有人说，上帝是公平的。天才，既然承受了世人无法企及的荣光，那也该承受世人无法体会的隐疾。夏泓，应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还有人说，夏泓因为打架斗殴身上背着处分，这一举动动机再清晰不过了：装病逃避惩罚。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天才果然在任何灵域都是佼佼者，这演技，出神入化。
又有人说，之前好好的人，在和“疯狗”霍衍出了一次任务之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问题出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
这边关于夏泓的流言满天飞，那边话题的主人公正要被爹娘带去求神问佛。
夏泓浑身写满了拒绝，但夏父夏母满脸写着拒绝无效。
就在夏泓被他们拖着要出门的时候，管家来报：“猎灵学院顾慈顾院长来访。”
夏族长一愣，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夏母：“他是院长，学生病了，来探病不是很正常。”
夏族长又是一愣：“也是。”他一听到顾慈的名字，下意识反应就是霍衍的事。这个年轻人因为霍衍的事似乎对三家颇有不满，之前聊过几次，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笑里藏刀，很是不好惹的一号人物。
他对管家说：“把人请进来。备茶。”
夏泓一听顾慈的名字，整个人都要炸毛了——他现在穿的女装，还带着假发。这个鬼样子怎么能让人看到！
因为手腕被老爹老娘牢牢攥着，他脱身不得，剧烈挣扎起来。
夏母：“你别想跑。等接待完你们院长，咱们就去找大师问一卦。”
夏泓要哭了：“我不跑！你们松手！我去换个衣服！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他这边正嚎着，抬眼就看见迎面走进来的顾慈。
四目相对。
夏泓：“……”
顾慈：“……”
夏母不以为意地笑了：“怕什么。你忘了，你女装的照片顾院长早就见过了。”
夏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顾慈笑道：“真人比照片好看许多。”
夏泓此刻只想要自绝于人世。
第七十六章 强者的本分
夏泓一来学校，就收到了来自同学们的亲切慰问。
他一一敷衍着应付了。垂头丧气地走向座位。
夏泓：“麻烦让一下。”
霍衍偏头看他，并没有起身，他伸手架住夏泓，将他举着越过自己的膝头，把人平稳地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动作一气呵成。
夏泓：“……”他坐在位子上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似乎还下意识地配合着屈了屈腿，满头黑线道：“霍大哥，起个身能要你命么。”
霍衍：“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多有效率。”
夏泓：“……我一点也不好好吗！这样会显得我非常矮！感觉受到了冒犯！”
易初勉：“首先，你的身高并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因素或行为就产生改变，‘你非常矮’是一个客观事实而非相对事实。其次，过于敏感动不动就感觉受到冒犯是极度自卑的表现。”
夏泓：“你才矮，你全家都矮！我自卑？自卑你大爷！”
易初勉：“容我提醒一下你，我全家都是你亲戚，我大爷他是你舅舅。”
夏泓：“……”
霍衍：“身体怎么样了。”
夏泓：“没事了。”
“没事了怎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霍衍上次是结结实实被夏泓吓了一跳。
虽然夏泓说他控制不好自己的灵力，但霍衍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会被自己灵力伤到的情况。
而且他的不良反应实在是很……剧烈。
直到现在霍衍耳边还萦绕着夏泓扯着嗓子喊妈妈的嘶吼声，绕梁三日，挥之不去。
“我妈说要让我退学。”夏泓声音很低落。
霍衍一愣，“不至于吧……你那毛病这么严重？”
夏泓炸毛：“什么毛病不毛病的，我那就是，就是……”
见他急了，霍衍大发慈悲给他递了个台阶：“过敏那样的？”
夏泓点头：“对，就是过敏。可以理解为我的身体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力量。哎，过于强大也是一种烦恼。”
霍衍：“……”果然这小子给点颜色就开染房。
易初勉：“姑姑担心你。还是谨慎一些好。”
夏泓：“你不会是也想让我退学吧？”
易初勉：“你能保证下回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夏泓一噎。
当夏母提出要让他退学的时候，他哭喊着：“凭什么让我退学！是你们说的！强者从不轻言放弃！像这样还没开始就放弃，算什么强者！我不退！打死也不退！”
夏母见他情绪激动，只好顺着他，暂时不再提退学的事情。
当晚，夏母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说过，强者生来是要保护弱者的。可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因为，比起强者，你最重要的身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儿子。泓儿，你自己的身体，你最清楚。答应妈妈，不要逞强，不要冒险。”
***
夏泓眉头皱着，像是疑惑：“有谁能够保证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当然。你不是一向自诩强者。真正的强者，做到这一点，是本分。”霍衍说得云淡风轻。
夏泓看向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给我三个月，如果到时候我还是做不到，就退学。”
霍衍挑眉，不置可否。
***
院长办公室。
夏泓：“那个封印，让你朋友帮我种上吧。”
顾慈：“想好了？一旦种上，除非到成年，否则不能解除。”
夏泓：“想好了……等下，有个事情还是要确认一下。封印的话，不是半点灵力都使不出来，对吧？”
顾慈：“没错。不会完全封印，而是受到一定的减弱和压制。”
夏泓手一挥：“那尽管种吧。有句话怎么讲来着，骆驼很大啊什么的……”他突然卡壳。
顾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夏泓：“对，就算种上了封印，我也能轻轻松松碾压一大波人。”
顾慈失笑：“这个自然。”他看向夏泓，“我能问一下，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么。”
夏泓一脸故作高深：“你知道强者的本分是什么吗？”
顾慈：“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夏泓一愣：“什，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慈：“顾某才疏学浅，还请夏小少爷赐教。”
夏泓：“嘿嘿……无可奉告。”
顾慈：“……”
***
夏泓种上封印之后，做任务的风格一改常态。
四个字概括，就是：稳中求进。
整体趋向于保守，不冒进，不贪功。
所以甲子班截止目前个人成绩最佳者并不是他，而是易初勉。
当然，他紧随其后，赶超易初勉指日可待。
总之，他们俩的情况都算正常。
反观霍衍……他的成绩似乎在向全世界高调宣告：在抱大腿这件事上，我霍衍是认真的。
夏泓怒其不争：“你这是在拖小组后腿！”
霍衍：“你言重了。我们小组长期以来稳列第一，甩第二名一百条街，这后腿比象腿还粗，我就算想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自己就没点追求么？不嫌丢人么？”夏泓唾沫横飞。
他没有想到，到头来，霍衍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鸡。
他当初究竟是让上帝遮住了眼，还是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将顽石错认成宝玉。
霍衍慢条斯理道：“我算了一下，按照你和易初勉这势头，到结业考那天，就算我零分，咱仨的平均分也是全班第一。所以——别无所求，无愧于心。”
夏泓气得七窍生烟：“我呸！你这成绩和零分也没差！”他转头去看易初勉：“阿勉，他这个德性你看得下去？你不骂他？”
易初勉：“大家都是文明人。”
夏泓：“没关系。尽管拿出你平日里怼我不带半个脏字的风范来，叫他领教一下被文明人文明地骂到文明升天的感觉。”
易初勉：“对着他没灵感。”
夏泓：“……所以对着我就灵感爆发如火山喷发，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易初勉：“虽然我很怀疑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两个成语的含义和用法，但还是要说你这次把它们用得很好。”
夏泓：“……我谢谢你。”
易初勉：“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夏泓：“那去你丫的！”
易初勉：“我们俩倒也还没有到如此不见外的地步。”
第七十七章 爱你们的院长
夏泓：“……所以啊，气死我我家遗产也分不到你手里，你到底为什么这样！”
易初勉：“听说姑姑姑丈没想要二胎，你要是死了，遗产分给我这个亲侄子，也是情理之中。”
夏泓一愣：“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怒道：“所以你这么处心积虑兢兢业业地每天气我，是在觊觎我家的家产？”
易初勉：“这两个成语用得也很有灵性。小泓，你最近是不是有偷偷用功。”
夏泓抄起桌上的书，一把甩到易初勉头上：“说了不要叫我小泓！”
霍衍：“小泓。”
夏泓回头：“都说了不要——”他气势汹汹的话头瞬间卡住，生硬地转折成一句：“我有罪，霍大哥饶命。小泓随便叫，你开心就好。”
原来他刚刚抄起的那本书上搁着一瓶墨水。他刚给钢笔加完油，忘了盖盖子。然后就在他把书拿起来的那一瞬间，墨水飞溅，精准地在霍衍脸上绘制出了一幅泼墨山水画。
看他衣服上的墨迹，夏泓大致推测出了墨水瓶的降落路线：从霍衍的胸口一路滚到了裤裆。
总之这大概应了那句古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然而霍衍不是那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池水抽干然后乖乖等死的老实鱼。
他会仗着身高优势和天然气场对你发出居高临下的死亡凝视。
夏泓被他盯得心虚起来：“我去给您打盆水擦擦脸，您先息怒。”说着站起来：“劳驾起个身。”
然后立刻想到什么，转身想从易初勉那边走，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感到两只手撑住自己胳肢窝下方，然后自己双脚腾空——他再一次下意识地配合着弯了弯腿，然后被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夏泓忍辱负重地，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往洗手间去了。
就在两个月前，夏泓还是个目下无尘潇洒自在的炫酷天才儿童。
可自从三人小组成立之后，他虽然领着个组长头衔，但那两人以下犯上，平日里对他极尽欺侮之能事，可谓丧心病狂日益嚣张。
往事不堪回首。
等着，眼看着就要结业考了，到时候小爷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一组之长的威望——夏泓如是想道。
***
结业考在即，学员们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付每一次小组任务。
每一次排名结果张贴出来，都瞬间围得水泄不通
结业考成绩的核算：30%的平时成绩平均分和70%的结业考成绩平均分进行加权平均。成绩合格的整组晋级，否则的话，整组淘汰。成绩最优小组中的个人得分最高组员可以获得一个特权：和“烈焰”一起共进晚餐，并获得烈焰亲笔寄语的猎灵学院主题明信片一套。
因为这特殊的考核机制，小组内常会出现摩擦，成绩在三人中垫底的组员压力很大，有时甚至会出现争吵和不可调节的矛盾。
越靠近结业考，氛围越压抑紧张。
而过于悠哉的霍衍，就成为了班级里一道刺眼的风景线。
试想一下，一群人为了晋级挤得头破血流，而某人因为抱上了大佬大腿咸鱼翻身不说，还心安理得地不求上进，长期盘桓在班级垫底的名次里稳如磐石。
更叫人忍无可忍的是，此人毫无自觉，好像完全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惯他，还是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嘴脸——虽然他们好像忘记了，这位小人不管得不得志，其实都是这么一副猖狂嘴脸。人设稳定，始终如一。
总之，大家看他很不爽。
于是，他们写了一封联名信给院办。
信上犀利地指出了这种不公平现象，对于霍衍的恶劣态度进行了绘声绘色的生动描述以及义愤填膺的严词唾骂，强烈要求院方对此作出合理的处理，还全体学员一个公道，维护猎灵学院这一片公平公正公开的教育净土。
院办那边尚且没有回复，知道这件事的夏泓坐不住了。
他的组员，他可以埋汰，别人不行。
他雄赳赳气昂昂走上讲桌，怒发冲冠一拍桌子，掷地有声放话道：“抱大腿怎么了？小爷乐意让他抱！你们管得着吗！不思进取不行啊？小爷惯得！关你们屁事！嘴脸猖狂又如何？有小爷给他撑腰他猖狂猖狂那不很正常吗！怎么？有意见啊！”
全场鸦雀无声。显然是没人敢对这位小霸王有意见。
夏泓拍拍手：“很好。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任何有关我组员的闲言碎语，不然的话，小心你们的舌头。”
他放完狠话，小短腿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回到座位边，两手一抬——霍衍伸手，将人举着放到了座位上。
易初勉：“你刚刚那一段发言十分经典，可以收录进乡村土霸王语录。”
夏泓：“霸气吧？学着点。”
霍衍：“我觉得他的重点是乡村、还有土。”
夏泓：“……”
***
那封联名信终于被学院回复了，以公开信的形式，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甲子班学员们，你们好。
我是顾慈，猎灵学院的院长，也是你们的大家长。
信我已经看过了。面对自己觉得不公的现象，你们勇于发声，绝不妥协，这一点我觉得很欣慰。
分组考核的制度沿袭已久，之前从未有学员对此提出过异议。
你们开创性的举动让我看到了属于新时代少年的勇敢和真性情。
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明白。世上不存在让所有人都觉得公平的制度。
我们能够确保的，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公平。而这种意义，也许恰恰是你所不认同或者不擅长的那一部分。
如果是这样，我们深表遗憾。
但很抱歉，规则不是儿戏，不能随意更改废除。
不知道有没有人留意到，在你们入学院那一天，签下的那份入学申请书，后面有好几页附录——里面是关于我们学院方方面面的规章制度和历史沿革。
而你们在申请书上一笔一划签下的姓名，代表你们对这些是了解且认同的，同时，你们有义务无条件遵循它们。
所以，我在这里郑重回复各位：你们的要求无理且幼稚，恕我无法满足。
结业考在即，希望各位沉心静气，专注自我，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公平公正公开’。
爱你们的院长，亲笔。”
第七十八章 咸鱼的化境
这封公开信，遣词得体，造句委婉，总而言之：官腔打得风生水起。
这其实是修改之后敲定的最终公开版，原版是由顾慈口述，内容如下：
果然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牛犊子，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学院是你们家开的呢？
口口声声要公平……我们一没有朝令夕改，二没搞特殊对待。敢问怎么就不公平了？
再说，觉得不公平，早干什么去了？申请书上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签名前院办工作人员再三提醒仔细阅读各项条款，现在倒好，签完名就不认账了？契约精神都叫狗吃了不成？
还有，像这样小家子气地巴巴盯着别人，可着劲儿眼红嫉妒，姿态实在很难看。奉劝你们还是踏踏实实管好自己，没本事的人才整天扭扭捏捏和规则较劲，有本事的人从不抱怨。
最后，去尼玛的“公平公正公开”！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六个字！滚粗！麻利的！
当然，作为官方声明而言，以上言论过于天然去雕饰，通俗接地气，不是很合适。
于是，经过院长秘书稍加润色修改之后，以能够更加妥善表达官方立场同时字里行间传达出笔者态度的最终面貌，呈现在了大众面前。
总之，这封公开信成功地封住了那些满腹牢骚的同学们的嘴。
而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我们的霍衍同志，由始至终都一副世间纷纷扰扰与他无瓜的姿态，该抱的大腿抱得半点不含糊，摸鱼划水更是得心应手。
更加难得的是，在做着这些的同时，依然我行我素地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嚣张气场。
都说霍衍咸鱼翻身，可这么说其实并不严谨。
咸鱼还是那条咸鱼，且压根没想过要翻身。
霍衍的经历，更加贴切地说，不过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一种境界，即：咸鱼的化境。
而夏泓也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识人不清遇人不淑的事实。
他对待霍衍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爱之深责之切逐渐转变成了：这厮开心就好。
至于易初勉，他就像台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学习之余的最大爱好就是怼夏泓，第二大爱好是和霍衍一唱一和一起怼夏泓。
以上。三人之间的相处尚且称得上和谐。
总之，考前的一个月，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即将颠覆这表面的平静的风暴正在无声酝酿。
***
万众瞩目的结业考终于来临。
夏泓笑得成竹在胸：“十年磨一剑。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了。”
易初勉：“容我提醒一下，你至今也就活了六个年头。”
霍衍打趣道：“你懂什么，说不定人这剑从上辈子就开始磨了。”
夏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你们还是要这样毫无新意地扫我的兴么。”
霍衍：“所谓物极必反，我们这儿败败兴，防止乐极生悲。”
夏泓：“呸呸呸，闭上你那乌鸦嘴。我说，霍大哥，你这回敢不敢争点气，好歹逮个三只回来，也让我刮目相看那么一回。”
霍衍勾勾嘴角：“刮目相看？我不稀罕。就没有点实质性的东西孝敬你大哥我么。”
夏泓：“……那这样，你要是破了三，我给你做牛做马一个月。你要是没破……嘿嘿，我手里头剩下的那六遍院规，就归你了。”
“成交。”霍衍咋舌：“三个月过去了，敢情你就抄了三遍。你这罚挨得还真是惬意。我说，我一直就觉着，你是不是那姓顾的亲戚啊，他这么能忍你。”
夏泓翻个白眼：“谁和他是亲戚。小爷我天纵奇才，但凡有点眼力见的，谁不捧着供着。人之常情罢了，你这种咸鱼是不能够体会的。”
霍衍：“行，本咸鱼这就带着组织的光荣任务先行一步，预祝天纵奇才的夏小爷你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夏泓：“承你吉言，本小爷也祝你好运。”
二人目送着霍衍远去。
“话说你怎么不走？”夏泓偏头看易初勉。
“你今天状态有点反常。”易初勉眯着眼，视线犀利盯住夏泓。
夏泓：“反常？哪里反常？”
易初勉眼神探究：“过于亢奋，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打了鸡血。”
夏泓：“这样才正常好吧。过了今天，我就即将要从甲子班毕业，然后和我的偶像烈焰零距离接触，让他在圆圆上签名——生活如此美好。”
易初勉：“圆圆是谁。”
夏泓：“我的抱枕。”
易初勉：“……正常人不会给自己的抱枕取名字。”
夏泓：“天才总是特立独行的。”
易初勉：“天才不会取这么土的名字。”
夏泓：“很显然我是一个努力接地气的天才。”
“小泓。”
“干嘛。”
易初勉：“我会放水。”
夏泓：“？？？”
易初勉：“你会是小组第一。所以，一会儿不要太用力。”
夏泓：“我也没差你几分好么，谁要你放水。放心，我现在已经能够非常娴熟地控制灵力了，让你大跌眼镜的程度。”
易初勉：“在这个语境里，刮目相看会比大跌眼镜好一些。”
夏泓：“……你有空在这里给我上语文课不如赶紧去做任务。”
易初勉：“我说了我会放水的。”
夏泓：“我也说了不需要。请你全力以赴，谢谢。”
***
易初勉走了。
夏泓掏出从顾慈那顺来的加持神器，笑得一脸荡漾。
他左手拿的是破壁流星锤，可以打通灵域与灵域之间半封闭的域门。
右手是空间压缩器，将被打通的灵域全部连接起来，同时迅速缩小空间。
两样都是顾慈的新发明，配合着用能够将大量的恶灵集中在一个区域里，从而达到集中剿灭的目的。
至于这两样东西怎么会到夏泓的手里……说来话长。
总之，他使了些非常手段才搞到手的。
夏泓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用它们暗搓搓地练手了。
不得不说，所谓天才，大概就是在各个方面都颇具慧根。
这两样东西他对照着说明书捣鼓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用得十分顺手。
且经过一个月的练习，夏泓发现自己对灵力的控制越来越如鱼得水。
虽然有封印，但奈何底子太好，加上装备的配合，一口气收一裤腰带的灵灰，完全不在话下。
夏泓：“你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第七十九章 霍大哥
顾慈平日里的业余爱好就是发明一些猎灵小工具和钻研灵域里的各种神奇生物。
那两样装备，是他最近的重磅发明。
一般顾慈都会将发明好的装备投给猎灵杂货铺，严掌柜要是对东西看好，会将装备的专利权买下来，然后投入量产，产生的利润顾慈还要分走五成——就这样他还嫌低了，掌柜对着他哭穷耍赖软磨硬泡，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而手里这两样，还没来得及给到杂货铺，就不翼而飞了。
顾慈让秘书抓紧调查。
这两样东西要是到了熊孩子手里那可不得了，出个什么万一他这院长就得引咎辞职。
最重要的是——那两个东西还在测验期，万一出个什么bug，连顾慈自己也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这些夏泓是不会知道的。
其实，他要是将两份说明书翻过来看看背面，就能看到上面印刷着一行大字：新品测验期间，请勿随意使用。
然而，这一行字也被夏泓完美地错过了。
所以，当夏泓看着一道又一道的域门以飞快的速度被不断地打通，几乎是同时，被接通的灵域瞬间以夏泓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进行收缩，而他不管对着手里的流星锤和压缩器做什么操作，都无法制止眼前愈发失控的场面——夏泓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也没有明白自己究竟闯下了怎样的大祸。
恶灵越来越多，夏泓仿佛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只不过难度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升级，他很快就要被淹没在僵尸群里，然后被吃掉脑子。
更加糟糕的是，他看到了他的同学一个个出现在附近——不断被打通和压缩的灵域空间让有些正在做任务的同学也被传送了过来。
夏泓低骂了一句：“靠！”
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夏泓一个人要送掉小命，大家都会被恶灵包围——然后，全都要为夏泓陪葬！
夏泓长这么大，从不知道“恐惧”是什么——这种弱者才会有的卑微情感，他没有体会过。
可看着眼前因为自己而失控的可怕局面，夏泓第一次晓得了，原来恐惧，是这种感觉。
这种情绪，一点也不卑微。
它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点点将你吞噬。
又像是声势浩荡的浪潮，排山倒海而来，要把你完全地淹没。
六岁的夏泓，整个被恐惧攫住，终于表现得像个六岁的孩子，他的眼泪不断涌出来，惊慌地驾驭着光剑，无措地四顾，哭得张皇又无助。
恐惧、自责、悔恨……这些情绪随着他的眼泪汹涌而出。
直到他看见了两个身影，他们在朝自己跑来。
易初勉：“怎么回事。”
他抬手擦了一把夏泓脸上的眼泪。
“对不起……是我！我该死！都是我的错！”夏泓哭着，狠狠敲打自己的头。
霍衍伸手拦住他动作，看了一眼掉在他脚边的两样东西，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蹲下来，看着夏泓：“我们的夏小爷这是怎么了，哭得我见犹怜。”
四周兵荒马乱，可霍衍却一脸云淡风轻地，蹲在他跟前耍贫嘴。
夏泓大概知道他那个“疯狗”的绰号怎么来的了。
作为朋友，夏泓有时候也觉得，这个人，大概真的是个疯子。
夏泓：“都快死了还非逼我骂你吗！”他吼完，脑子里突然跳出顾慈的声音——
“封印到了十八岁会自动解除。我要提醒你的是，在那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要尝试强行打破封印。”
这句话潜在的意思是……封印可以被自行打破。
夏泓把衣领扒拉开，去看右边肩头上的印记。
易初勉视线跟过来，他按住夏泓：“你要做什么。”
夏泓挥开他的手，神情坚定起来：“我犯的错，我自己扛。”说着闭上了眼，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右肩的印记上。
那个印记，霍衍和易初勉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当夏泓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很惊讶：要强如夏泓，竟然会同意在身上种上这么个东西。
要知道，他就像一匹小野马，任谁也别想给他拴上缰绳。
戴着脚镣跳舞这种事，不是夏泓的性子。
谁知他十分臭屁地回道：“没什么，本小爷不过履行强者的本分而已。”
***
易初勉：“夏泓！”他再次伸手按住夏泓的肩头，见他无动于衷，扬起手臂。
“啪。”一声脆响。
夏泓面上挨了一耳光。他终于睁开眼，满眼的泪。
易初勉：“有我们在，轮不到你做傻事。”说着，他转身祭出光剑，“霍大哥，你看着他。”
霍衍摸了摸夏泓被打的半边脸，明显摸到了一大片肿起，他乐了：“一家人就是不见外，下手可真不含糊。”他站起身，看着易初勉：“我可不敢这样对这位小爷。看住他的光荣任务，交给你了。至于粗活，放着我来就行。”
夏泓：“你个菜鸡你给我回来！说什么大话呢！你这是去送死！霍——”他看着霍衍背影焦急大吼，正要连名带姓喊他大名，眼前的场景让他话到嘴边硬生生变成了：“——大哥？”
在夏泓一眨眼的功夫里，霍衍祭出了完整的穹光剑阵。
剑阵高悬于半空之中，罗列成火焰的形状。
每一柄光剑，森严地排列，在暗夜里闪耀着夺目的宝石蓝光芒。
夏泓目瞪口呆：“阿勉你再打我一巴掌。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霍大哥吗？”
要知道，就算在猎灵师协会，也有许多正式猎灵师无法祭出完整的穹光剑阵。
易初勉抬手给了他后背一巴掌：“那是霍大哥，你没有出现幻觉。”
霍衍抬臂，手一挥，剑阵向四面八方飞散，每一把光剑都像有自主意识一般，锁定恶灵之后追踪捕杀一气呵成。
顷刻之间，恶灵的惨叫哀嚎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夏泓咽了口唾沫：“这种水平……妥妥黄金五班吧。”
易初勉：“太保守了。我们今天要是能活着出去，相信我，院史上第一个壬戌班学员就要诞生了。”
夏泓望着霍衍的背影出神。
漫天的光剑被他游刃有余地操纵于股掌之间，兵荒马乱的凶险战场里，这个人硬生生让人瞧出那么几分闲庭信步的气度来。
那手掌之间轻巧翻覆着的，是汹涌风云。
“有谁能够保证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他曾经问过的这个问题，在当下有了确切的回答。
第八十章 那个疯子
只是他一时还是无法很好地接受：那个平时做任务总是挂零分的人，那个不思进取的超龄生，那个心安理得抱大腿的咸鱼……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开挂一般的老兄。
这大概就是现实版的“压级大佬”吧。
他偏头看向易初勉：“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易初勉：“有吗。”然后他非常不走心地，做了一个极其敷衍的惊讶表情——是的，他就是张了张嘴，然后很快地合上了。
夏泓：“……”
“走，去帮他。”夏泓和易初勉二人上前。
其他的学员们开始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已经倒下了大半。
恶灵声势不减，霍衍就算再厉害，如此耗下去，终究要被拖垮。
夏泓回过身，拿起地上的流星锤和压缩器一阵猛按：“你他妈给老子停下！停下！！！”
依然没有反应。他颓丧地把东西往地上一掷，绝望地闭上了眼。
脑袋上一沉，宽大的手掌按下来。
霍衍的声音响在头顶：“你要是敢乱来，以后不要再叫我霍大哥，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夏泓双拳握紧，他看向霍衍，双目血红：“霍大哥！我——”
霍衍：“好了，没事儿。没到那地步。”他安抚地拍拍夏泓发顶。
霍衍扬声道：“都听好了！一会儿，看准时机，在恶灵再次形成合围之前，从那边出去。”他伸手着不远处的那道亮光，众人看过去——因为恶灵涌动，那道光若隐若现。
“伤兵先走。出去的，把顾院长找来，让他带着人手过来支援。”霍衍顿了顿，“能走的话，全都走，一个不要留。你们留在这，也帮不上忙。走之前，留个火就成。”
话音刚落，只见灵光大盛。霍衍周身升腾起蓝色火焰，由零星火点转瞬间蔓延出一片火海。
在场的人会意，手心里绽出灵火，往霍衍那边聚拢过去。
空中再次现出剑阵——这次是双剑阵，剑光照亮了半边天。
“霍大哥！”夏泓大惊失色，失声喊道。
剑阵本身就十分消耗灵力，不要说像这样接连祭出双剑阵，还召出如此势盛的灵火。
这根本就是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打法。
***
一道黑刃划过易初勉后膝，他身子不稳，单膝跪倒下来，抬目去看战场中心的那人——霍衍头顶剑阵，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火海，光影交错里，少年的身影，强大而孤独。
灵火升腾着往上，火苗一点一点舔上剑阵，火光和灵光炫目夺魄，整个灵域亮如白昼。
霍衍双手无声地一挥，像一面旗帜，挥舞着，发出进攻信号。
光剑携裹着灼灼烈焰以气吞山河之势呼啸着四散，凌厉的剑气冲撞出道道狂风。
泪水模糊了夏泓的视线，他此刻无疑是痛苦的，但同时，也本能地深深折服于这华丽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强大，主动，全然的掌控。
不冰冷，它有跳动的脉搏。不狂乱，它有精准的方向。
这种力量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鲜活而自由。从这生命的源头，直到这生命的尽头，都牢牢掌握在这力量的主人手中。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夏泓一直自诩强者，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配。
所谓强者，就该受万众瞩目，无论何时都保持优越——这是他曾经对强者的认知。现在看来，何其浅薄。
真正的强者，至少应该这样——强大，并且自由。
真正的力量，不该作为平日里炫耀的资本，而是在这样的时刻，不负众望，力挽狂澜。
***
风声，剑啸声，恶灵的悲啼声，交织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振聋发聩。
倒地的人强撑着站起来，互相搀扶着竭力站定。
甲子班的学员们此刻不约而同，全员朝着战场中心的方向注目，他们的右手握成拳，抵在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力地敲击了三下：咚，咚咚！
这是灵族的最高致谢礼，意思是：感谢你，再次赋予我生命。
拳头敲击心脏的声音，像极了心跳，有力且郑重。
此刻的霍衍，不是猎灵学院甲子班的劣等生，不是人皆侧目的“疯狗”，不是千夫所指的叛族罪人之子。
他身上的标签被统统撕毁，此刻，他好像终于开始拥有了姓名：霍衍。
他是霍衍。
***
恶灵们被激怒，开始疯狂地涌向霍衍的方向。
而不远处那道亮光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就是现在！走啊！”霍衍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划过长空。
短短几个字，声嘶力竭，不耐，且不甘。
不断有身影消失在那道光里。
霍衍叫住迎面走过的一名壮汉：“你，把地上那俩玩意儿捡起来，收好，弄丢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然后，把那边那俩傻子带走。谢了。”
易初勉和夏泓都严重挂彩，但仍然倔强地强撑着，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直到双脚离地被人挟持着带走，他们才反应过来。
夏泓拼命地反抗：“放开我！霍大哥！我不走！”
霍衍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笑：“这可不只破了三，你夏小爷算是栽在我霍某人手里，要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了。”
夏泓大吼道：“你个疯子！”
易初勉分明看到，在霍衍听到“疯子”两个字后，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意了。
他不禁想，这个人，果然是个疯子吧。
敢对着三大家族放出要他们跪地求饶的狠话，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撞了整整八年的南墙。
为了留在学院可以像条狗一样打不还手。
明明有着让三大长老都为之忌惮的惊人实力，却忍受着非议和嘲讽伪装成猪队友。
受尽不公尝尽冷眼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余力，还能冠冕堂皇地说着“出身无罪”这样的大道理。
现在，为了救一群平日里排挤霸凌自己的同侪，暴露了苦心隐藏的实力不说，很可能还要搭上一条命。
——可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么。
可这么个疯子，为什么一想到他也许很快就要死在这破地方了，易初勉的眼睛竟然狠狠地一酸。
他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手上湿漉漉的水痕叫易初勉难以置信——他竟然哭了，因为一个疯子。
果然煞笔是会传染的，他以后一定要离夏泓远一点。
这么想着，眼泪竟又流得更凶了一些。
易初勉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人，也绝不能让那人看到自己哭成这个挫样。
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一瞬间，混乱的声响消失了。
又一瞬间，那道光黯淡下去，眼前再也不见那个人。
第八十一章 院长好
顾慈接到消息后立即向协会请求了支援，带着会里最精英的一批猎灵师浩浩荡荡赶去了现场。
可赶到之后发现，人影不见不说，连鬼影也不见半个。
然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空手而归。
顾慈面色沉沉，大手一挥让那些精英们开始无头苍蝇一般地毯式的搜索。
结果，人最后是在甲子班的教室门口找到的。
学员们都很关心顾慈他们那边的动向，所以一群人把院办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而教室里则一派空荡荡。
于是霍衍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教室门口整整半天无人问津，还是保安巡逻时候发现的。
顾慈接到电话：“现在人在哪里？”
“好，我过来。”
秘书关切问道：“人找到了？”
顾慈起身：“嗯，在医务室。”
话音刚落，只见堵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学生们瞬间一哄而散，人头攒动着，往医务室方向去了。
“……”顾慈摇摇头，“年轻就是好哇，爱恨情仇都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
秘书弱弱提醒：“其实，院长您今年也不过十七。”
顾慈轻笑：“和他们比起来，我感觉自己像七十。老了，不服不行。”
***
一行人气势汹汹冲往医务室，打头的，当仁不让是我们的夏泓同学。
他一路嚎一路撒丫子狂奔，眼泪鼻涕迎风招展。
易初勉远远跟在后面，简直没眼看。
他知道夏泓泪腺发达，但今天他才明白之前自己对这件事情的认知有多么浅薄——在哭这件事上，他这个表弟天赋异禀一骑绝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夏泓一马当先撞开医务室的门一头扎了进去。
一眼看见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霍衍，整个人反而顿时僵在原地，像是在害怕什么，不敢上前一步。
他抽抽噎噎看向医务人员：“还……还有气儿吗？”
小护士好笑：“有，气儿顺着呢。”
夏泓闻言，咧嘴笑开，然后被鼻涕泡糊了一脸——所谓破涕为笑，感受也并不是那么美好。
小护士递了张纸过来：“擦擦，别吓着患者。”
夏泓：“……”
他把整张脸上的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了，整了整表情走向霍衍的病床。
但很快夏泓就又失去了表情管理。
他瞧见霍衍就那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嘴唇苍白，面色憔悴，眼眶又是一酸，问护士：“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醒？”
“他这状况，能喘气儿就不错了，睁眼估摸着还要些功夫。”
夏泓：“那要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可能一会儿就醒了。像这样躺一辈子，也是有的。”
这话一出，夏泓终于忍不住，鼻子抽了抽，“哇”一嗓子大哭了出来。
他像是起了个头，后面跟来的学员们也一个个跟着哭起来。
医务室就那么点儿大，挤满了人。门外也被围得结结实实。
一群人嚎得震天响，妥妥的大型哭丧现场。
“哭丧呢……你们这哭得，我都不好意思睁眼，得死过去才对得住你们。”
夏泓整个人一僵，胡乱擦了把眼泪，定睛去看——能把话说这么欠的，可不就是霍衍那厮。
夏泓一时间又哭又笑：“你这个疯子！”他说着又开始哽咽，“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死了……你要是死了……”
霍衍看他哭得像洗了个脸，失笑道：“我不是说了，没到那地步。”
夏泓：“你怎么出来的，我们搬救兵去了来着，没想到你自己不声不响就回来了。”
霍衍轻描淡写：“腿长，跑得快。”
夏泓：“……我总觉得你在影射什么。”
霍衍：“你多虑了。”他看看夏泓身后，问道：“那两个东西呢？”
夏泓一愣：“什么东西？”
霍衍不耐：“就你整出这么大动静的罪魁祸首。”
这时人群里冒出一只手臂：“霍大哥！在这里！”
顾慈正散着步朝这边过来，老远就看见自己的杰作——流星锤和压缩器赫然被一人举着示众。
他的心里，轻微地咯噔了那么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
大家自动开道，人堆里走出来一壮汉。
霍衍乐了：“这位兄弟你多大？”
壮汉答道：“十岁。”
霍衍点头：“那叫我一声哥你也不亏。”
虽说族人有部分确实比较早熟，但像这样的还是少见。
“东西放我这，谢谢老弟。”霍衍示意他把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
那人把东西放下，郑重看向霍衍：“我以前打过你。”
霍衍一愣，挑眉道：“所以呢。”
壮汉突然鞠了个躬：“对不起。”他深深看向霍衍，突然中气十足地爆喝一声：“谢谢霍大哥！”
毫无防备的夏泓在边上给他这极具爆发力的一吆喝吓得整个人狠狠一激灵：“我靠！”
然后就听见身后的大家伙们不约而同跟着齐声喊：“谢谢霍大哥！”
这大型黑帮聚众动员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错过了什么，这么热闹。”顾慈背着手，秘书在前面分开人群，他紧跟着施施然走了进来。
零零星星有人问好：“院长好。”
这样的问候稀稀拉拉，和方才那铿锵有力气吞山河的喊声一对比，显得极其敷衍，毫无诚意。
顾慈面带微笑看向秘书，秘书会意。
“院规第二十二条——学员遇见院长，要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向院长问好。”秘书转过身面向大家，“就像这样——院长好！”
院长秘书果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担任的。
短短三个字，喊得那叫一个气贯长虹荡气回肠——见微知著，其专业素养和综合素质可见一斑。
学员们深深地被其感染，齐声喊道：“院长好！”
霍衍：“……”
夏泓：“……”
易初勉：“……”
顾慈微微颔首，缓步走到霍衍病床前，亲切问候道：“霍衍同学，你感觉怎么样？”
霍衍鼻间轻哼：“托你的福，鬼门关走了一趟，感觉挺刺激。”
顾慈依然挂着笑，看一眼桌上的东西——好家伙，这是准备要追责叫板的节奏。
他面上八风不动，转头对秘书说：“让学生们都回教室去，别打扰到霍衍同学休息。”
人都散了。
夏泓走之前还在哭，霍衍看不下去：“你眼睛水龙头做的么，从我睁眼那会儿就见你在哭，到这会儿，一刻没停过。你也真是厉害了。”
易初勉：“何止。他今天的眼泪，可以水淹陈塘关了。”
夏泓：“那小爷就是想哭嘛！哭很丢人吗！你敢说你这辈子没哭过！”说着他开始质疑自己，看向易初勉：“说起来，我好像真的没见你哭过——除了四岁时候那次假哭。”
霍衍轻笑道：“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会儿我明明见着某人也哭得梨花带雨。”
易初勉：“你看错了。”
夏泓：“……”他有种感觉，这俩人之间好像总有些事情没让自己知道。
他正要追问，就听见顾慈说：“你们也都先回去。我和你们霍大哥聊聊。”
第八十二章 灵族的希望
顾慈随手拉了张椅子在霍衍床边坐下：“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状况不太好。”
霍衍翻个大白眼：“用得着你说。我自己身体我清楚。”
顾慈笑笑：“怎么，对我有意见？”
霍衍哼道：“顾院长说笑了，我怎么敢。”
顾慈不置可否，话锋一转：“考虑到你现在的状况，三天后你和烈焰的约战，要取消了。”
霍衍神色骤冷：“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他嗤笑一声，“八年来你们和三家通气，阻挠我进学院。这一回竟然没把住关——哦，不对，是故意没把关。担心做得太明显，让人说堂堂学院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针对一个孩子，落了话柄，坏了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录取我不过权宜之计，打算回头寻个由头就把我扫地出门。奈何我处处小心，你们拿捏不着把柄——好不容易拿捏住了一个，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把事情搅黄了。眼看着没办法让我走人，于是改换策略让我没机会和烈焰交手——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让我大开眼界。我说，顾院长，我就这么让你们害怕么？”
顾慈定定看霍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你很聪明，我承认。但是，少年人啊，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笑得一派和煦，“别的暂且不说，这次的事情，你凭什么认定是我一手安排的。那两样装备的主人是我没错，可那是夏泓未经我同意偷偷顺走了，我本人也是受害者。”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霍衍笑出声来：“受害者？你坐在这和我谈，难道不是来摊牌的？要是继续这样装傻演下去那可就没意思了。”他脸上的笑意骤敛，突然问道：“那两样装备，丢了多久？”
顾慈：“小一个月吧。”
霍衍：“一个月……你一贯严谨，像这样的东西丢了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察觉。院办手段了得，找失物这种事情，小菜一碟。一天之内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拖了整整一个月——敢问顾院长，是何居心。”
顾慈：“那请问霍同学，你觉得我是何居心。”
霍衍：“东西是夏泓偷的不假，可你根本没想过要找回来。换作旁人，你当然没有理由姑息。对于夏泓——也不能说是姑息，顺水推舟罢了。他和我一个小组，届时万一出个什么状况，我肯定跑不了。最糟糕的情况你肯定也预想过了吧——这一次，不单单是让我没机会和烈焰交手，只怕是想直接结果了我性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顾慈：“好一个一劳永逸，以绝后患。你说的这些，基本上都对，但是有一样东西，你大错特错。”
霍衍不以为然：“那还请顾院长明示。”
“动机。”顾慈深深看向霍衍：“我做的所有，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只不过，从一开始，你就猜错了这一切的动机。”
“我对夏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想让他闯祸没错。我也承认，这个娄子捅得越大越合我意。因为我想要看看——你的能力究竟有多少，上限又在哪里。我需要确认一下，自己这回是不是真的压到宝了。”
顾慈看着霍衍缓缓皱紧的眉头，继续道：“阻挠你进学院，是受前任院长所托，而非与三家通气。录取你是出于私心——要是真的不想你进门，我甚至不会让你参加考试。毕竟我并不是那种会在意学院名声，拘泥于这种小节的迂腐院长。三家确实有出面施压，让学院对你重点观察，我表面应下了，但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不然你以为，就凭夏泓能帮你把事给扛住？说句不好听的，他乐意背这个锅也得看我乐不乐意让他背。”
一阵无言。
霍衍抬眸：“所以呢？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顾慈语重心长：“我为了你不惜驳了三家面子，其中的良苦用心你还不明白吗？”
霍衍：“什么叫做因为我驳了三家面子，你根本就没把三家放在眼里吧，少在这里卖人情，我不吃这套。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顾慈：“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欠么。”
霍衍：“我看着像是这种事情还要人提醒的人么。”
顾慈：“……我的算盘很简单：我看好你，有心栽培你，并且打算帮助你走得更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远得多。”
霍衍嗤笑道：“你这动机完全站不住脚。我们非亲非故，顾会长日理万机，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管我的闲事。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欠我一个合情合理的动机。”
顾慈：“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的动机很简单：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把癸亥班里的那位人物从神坛上拉下来。”
众所周知，猎灵学院癸亥班是全院的神坛，里面只有一名学员，也就是王牌猎灵师——烈焰。
霍衍默了默：“你和他有仇？”
顾慈笑道：“倒不是这么狗血的剧情。单纯看不惯他而已——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觉得他德不配位？总之，极其碍眼。”
霍衍：“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会是比他更好的人选这样的错觉。”
顾慈：“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
霍衍：“哪里，您过谦了，我看您算计人的本事就很了得。”他眯着眼，说：“今天这一出，你就没想过，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栽了，你玩的这一切可就直接gameover了。”
顾慈：“你一直有意隐藏实力，我虽然知道你很强，但并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这一回，就是想摸个底。你是我看中的人，这种程度不该是上限，所以我并不担心。”
霍衍哼道：“我这是活着回来了，你才能在这装模作样地说这些漂亮大话。只怕你之前心里想的，其实是：就算有个万一，你自己好歹还活着，灵族大好青年多得是，死了一个我不算什么，瞄准下一个就是了。”
顾慈正色看向霍衍，语气郑重而坚定：“不，灵族大好青年多得是，全死光了我也不在乎。但你不行，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是我认定的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是整个灵族的希望。对我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最后一个，不存在下一个。”
第八十三章 又疯了一个
当时的霍衍并不能明白顾慈这些话背后的深意，只觉得这一番偏激且狂热的发言实在是太过于荒唐无厘头，他震惊看向顾慈：“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可我觉得，比起你来我还是逊色许多。”
顾慈失笑：“如果我说，其实今天你们被恶灵围攻的时候，我这个疯子全程都在现场，你信么。”
霍衍怔住，眯着眼看他：“果然，是个疯子。”
顾慈相信霍衍的能力。但他还是不敢拿霍衍的性命冒一丝的风险。
所以他今天全程都在一旁暗中观察，防止真的有个万一，他好及时出手。
当众人都撤离之后，顾慈看到，霍衍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将企图逃窜的那只恶灵斩于剑下，然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一般开始摇摇欲坠。
那一瞬间，顾慈几乎以为自己玩砸了——这人要出事。
就在他忍不住要上前的时候，霍衍以剑尖抵地，终是咬着牙站定。
顾慈目送着那个背影一步步迈向光的方向，分明是踉跄的脚步，却叫顾慈觉得每一步都生出千钧力量。
霍衍迈出的每一步，都叫顾慈更加笃信：这个人，自己没有看错。
***
甲子班结业考闹出的事情在学院传得沸沸扬扬：
天才儿童项泓偷了院长的新发明，意图在结业考开把挂，不料玩脱了闯下弥天大祸，险些让全班送了命。
千钧一发之时，人送外号“疯狗”——远近闻名的大学渣霍衍同学挺身而出，在场众人有幸见证了一场大型大佬掉马直播。
据当事人陈述：当时情况万分危急，霍衍被迫放出大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接连祭出穹光剑阵不说，还召出高阶灵火，一通天秀技惊四座。奈何恶灵气焰一阵强过一阵，最后关头霍衍舍生取义，拼尽灵力吸引恶灵火力的同时为众人争取逃跑的机会。就在众人成功撤离并一度以为他壮烈牺牲了的时候，没想到霍衍竟然奇迹般地全身而退了。
至于霍衍为什么刻意隐藏实力，猜测纷纷。
所谓大佬，不仅实力超群，思想境界也不是我们常人所能够企及的。
霍衍平日里的行为，表面上看是摸鱼摆烂，实则韬光养晦。
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锋芒过露必留隐患，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霍衍想必是深谙此类道理。
在这个方面，夏泓可谓是生动的反面教材。
当然，任何时候都少不了阴谋论者的身影。
有猜测说，霍衍刻意摆烂，其实是迫不得已。至于内里的隐情，就又牵扯到一桩事：有人扒出来，霍衍从七岁就开始参加猎灵学院的入学考核，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直到今年，才被学院录取。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怎么就能栽在那入学考核上十六回，整整八年，年年落榜，硬生生熬成了超龄生——这，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黑幕——背后肯定有黑幕，霍衍一直在遭受极度不公正的恶意打压。
所谓韬光养晦，其实是重压之下的求全妥协：为了麻痹那股打压他的势力，从而争取到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除了以上这些，之前流传过又被辟谣的烈焰接受霍衍约战一事也重新被吃瓜群众们挖出来津津乐道。
当时纷纷站出来辟谣的人们此刻煞有介事地主张：顾院长慧眼如炬，一定是看穿了霍衍伪装，才打破规矩将挑战函转交给了烈焰。
而烈焰，英雄惜英雄，欣然接受了挑战函。
总而言之，一时之间，关于霍衍的各种流言风向突变，甚嚣尘上。
而风暴的焦点人物霍衍同学，此刻正在接受来自夏小爷的灵魂拷问。
夏泓：“霍大哥，我为我之前叫过你‘菜鸡’‘咸鱼’‘软蛋’‘烂泥’等等这些出言不逊的侮辱性词汇，在这里郑重致歉。作为赔礼，诚挚邀请你给我起一个专属黑称。”
霍衍：“……这孩子怎么了？”
易初勉：“受刺激过度，现在的状态比较异常，你见谅。”
“霍大哥。”夏泓拉回霍衍注意力。
霍衍：“成，起黑称嘛，我拿手。那就……小垃圾吧。”
夏泓：“说ji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易初勉：“身为一个六岁小孩，你会不会过于早慧了一点。”
霍衍给他俩逗乐了：“你个七岁小孩也不遑多让。都别谦让，半斤八两。”
夏泓：“霍大哥，老实说，我之前每天在你耳边念叨：你可长点心吧！——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心里默默地嘲笑我并翻了一百个大白眼。”
霍衍：“……这倒没有，就是觉得你明明才六岁，怎么能这么啰嗦。”
“那采访一下，当初对着你说这句话的人，现在成了留级生，而你——因为成绩优异到史无前例以致于老师们不知道该怎么给你打分——对于这件事，你作何感想。”夏泓满脸生无可恋，“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请你直言不讳。”
霍衍：“你这什么毛病，上赶着找虐呢？”
易初勉：“自虐在某些时候对某些人来说能够某种程度上地带来快感。”
霍衍：“……”
***
分班大会刚刚结束。
夏泓因为品行不端惹是生非被留级，易初勉升入丁亥班——成为最华丽跳级记录的最新创造者，而霍衍的评级结果是——待定。
原因据说是参与评级的老师们意见不一，有的认为应该直接升到壬戌班，有的认为兹事体大不可过于草率，而且霍衍是新生，各方面还有待深入考察，这种前所未有的火箭式升班无论是对霍衍还是对学院，都是有欠妥当的。
两方争执不下，于是霍衍的评级一事，就这么陷入了僵局。经商议后，决定结果三日后宣布。
总之，三人里，易初勉平步青云，霍衍即将一飞冲天，而夏泓——可谓高开低走，大跌眼镜。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这个处分合情合理，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情感上暂时不能接受。
夏泓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正在挣扎着接受现实的一个过渡缓冲表现。
霍衍：“想开点，你这不又新创造了一个记录么——最小留级生，多么响亮的名头。”
夏泓：“……”
第八十四章 天下第一
“说起来，霍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要故意伪装成战五渣？如果不是我不小心搞出这个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夏泓无法理解。
“没听他们说么，我这不是遭到了恶意打压，迫于无奈，只好收敛锋芒麻痹对方。”霍衍半开玩笑一般说道。
夏泓愣了一愣，像是想到什么，神情竟一下子颓丧起来，突然说道：“对不起。”他大概能猜到，那恶意打压霍衍的，霍衍要麻痹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爹他舅和他宋伯伯。
这声道歉过于突兀，霍衍怔了一怔，只当他是为了不小心让自己暴露了而感到自责，于是宽慰道：“用不着道歉，暴露就暴露了。今时不同往日，有个还算重量级的家伙站到了我这边，我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要对付我，得先过他那关。那人是个疯子，没人能在他那讨到便宜。怎么说呢，也算找了个过硬的靠山，往后，你霍大哥我可就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了。”
夏泓突然想到，霍衍开始参加猎灵学院入学考核那年七岁，也就和他们现在一般大。
当年他就是孤身面对着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并且一直和它抗争了整整八年。
那天在灵域里，他被人拖着离开时，霍衍孤身一人对抗恶灵的身影闪入脑海。
夏泓抿抿嘴，说：“霍大哥你才不是光杆司令，我们和你是一伙的。是吧，阿勉。”
易初勉看过来，淡淡道：“嗯。”
霍衍笑道：“行，那就勉强同意你们入伙。”
“对了，霍大哥。”夏泓蔫头耷脑的，“我还欠你一个对不起。”
霍衍失笑：“又怎么了。”
夏泓：“你和烈焰的约战，都是因为我……我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伙。”
霍衍：“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不过，这次没机会交手，那就下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方长。”
***
“你很强，但远不到能和烈焰抗衡的地步。错过这次交手也不必过于耿耿于怀。潜龙在渊，腾必九天——沉住气，厚积薄发，时机成熟了，来个致命一击，叫那位再不能翻身。”
霍衍相信顾慈。因为他在说这些话时，眼里灼灼的光芒不能作假。
虽说顾慈否认了，但霍衍还是严重怀疑他和烈焰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顾慈这是在利用自己报私仇。
不过，他对这点并不介意——反正最终目的是一致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夏泓：“霍大哥，你回头和烈焰吃饭的时候，可以帮我要个签名么。”
霍衍回神，看着夏泓满脸期待，挑了挑眉：“不可以。”
易初勉适时出声道：“想要的话，你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你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留级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它又给了你一次重新争取偶像签名的机会。”
夏泓：“……你不用这样时时刻刻提醒我留级的事情，谢谢。”
周围突然一阵骚动，只见去而复返的班主任走上讲台，面上带着郑重的微笑，说道：“各位即将结业的甲子班同学们，很荣幸能在这里郑重宣布，今夜，院史上第一位壬戌班学员在我们班诞生了——他就是在结业考中表现优异力挽狂澜的霍衍同学！让我们一起祝贺霍衍同学，成功入驻准神坛！”
***
原来，顾慈出了一天差回来，就听见霍衍的评级结果还未定下来的消息。
他皮笑肉不笑对秘书说：“去，把评级的那群老古板叫过来。”
把人叫来后，顾慈面色沉沉，言辞愤慨：“三思什么三思！各位老师，你们搞搞清楚，完整的穹光剑阵，在座的有几位能够祭出来，又有哪位是在三十岁之前练成这个剑阵的，站出来，让顾某瞧瞧。”
鸦雀无声。
“你们不在现场可能不知道，这个大部分猎灵师很可能一辈子都修不成的高阶剑阵，甲子班的霍衍同学，这位十五岁的孩子，短时间内接连祭出了两次，还配合了玄黄火——敢问，就算在协会，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满座噤声。
“好，你们说霍衍是新生，还需要考察。能力方面我刚才讲过了，各位可能对他的品性方面还有顾虑。但是，劳烦各位想一想，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危急关头不顾自身安危，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救全班同学于水火之中，这是怎样的侠肝义胆赤子之心，是不是足以让我们自惭形秽？”
众人无言。
“是，霍同学的情况确实见所未见，可这不正证明他是可遇不可求的天选之才么？我知道你们都将准神坛看得很重，但这个位置空缺了这么久，难道是因为它只是个摆设吗？当然不是。这个位置虚位以待的，是真正配得上它的人。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你们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呢？”
院长秘书从没发现，原来顾院长吹一个人可以这么真情实感不遗余力天花乱坠。
总之，顾慈这一通嘴炮轰下来，老师们心悦诚服，一致同意霍衍从甲子班直接升入壬戌班。
顾慈满意地笑了：“诸位英明，让我们一起为院史首位壬戌班学员的诞生鼓掌！”
院长秘书一边鼓掌一边看着他们院长无懈可击的官方笑容，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位十七岁的少年，果然过于老成了些。
***
甲子班教室。
班主任宣布霍衍成绩后。
众人爆发出一阵喝彩，有人高呼霍衍的名字，有人鼓掌，有人尖叫。
夏泓激动地一拍桌子，转身扑过去抱住霍衍，大喊道：“霍大哥！你竟然真的进了壬戌班！”
是的，壬戌班——学院的准神坛。
癸亥班历来被称为神坛，里面的那尊大神从学院建立之初就已经存在了。
但是准神坛不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虚位以待。
院史上第一位壬戌班学员，这个“第一”的意味远不简单。
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打败烈焰的人，很有可能缔造传奇。
霍衍淡淡的：“怎么，不服啊。”
夏泓抱得更紧了一些，在众人的欢呼喝彩声里，大声道：“我服！没人敢不服！我的霍大哥，天下第一！”
夏泓听过那么多的英雄传奇和强者传记，他在心里搭筑起一座高高的神龛，然后眼看着那些曾经陪伴着自己入睡的光辉形象们此刻瞬间模糊黯淡起来。
而那个十五岁少年孤身对抗全世界的身影，就这样深深烙在了脑海里，在那神龛的最高处熠熠生辉。
六岁的夏泓争强好胜无敌臭屁，终于吃了苦头栽了跟头，晓得了天高地厚。
可他依然不明白后悔是何物。
夏泓认错，但不后悔。
如果没有栽这个跟头，夏泓又怎么会知道——他的霍大哥，天下第一！
第八十五章 非球
“比起一个指路者，霍衍更需要的，是一个并肩作战的帮手。恶灵的隐身术对守夜人是不管用的，而且他们的武器——瘴气，对守夜人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当然还是会有影响的，因人而异。所以你们可以指导作战，必要时候还能充当人肉护盾。总之，守夜人的本职是引路者，同时也可以是猎灵师的战友。”
——顾慈的这番话言犹在耳，事实证明洛一鸣当时感受到的那么丝浮夸和没底气并不是她的错觉。
顾慈的这些话，纯粹是在哄当时有些灰心丧气的自己，意思是：你打起精神来！霍衍需要你！你超级有用！
然而其实事实是：你衍哥一个人抵五个师，有你没你都没差。
洛一鸣看到的，就是这样。
***
她没有乖乖听话留在家里。
灵契能让守夜人和契主彼此感应——洛一鸣试了一下，果然可以。她真的闭着眼睛找到了霍衍。
她找了一个小土坡，躲在后面暗中观察，然后就目睹了霍衍近乎炫技一般的屠灵大秀。
光和影交织出绚烂的色彩，光刃急速穿梭在漆黑的天幕中勾勒出变幻的线条，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作为一名旁观者，洛一鸣恍惚之间几乎要忘记这是一场碾压式的屠杀，不受控制地陷入了这种视觉冲击所营造的烂漫幻象里。
直到光影骤息，硝烟散去。洛一鸣回过神来。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眼前这坨土会动？还带着自己一起动？
正在疑惑，洛一鸣一抬眼，就看见霍衍他们近在眼前。
夏泓扶着孟晓，霍衍搀着易初勉，四人齐齐看过来。
洛一鸣蹲在土堆后面，犹豫了一秒钟，抬手打招呼：“嗨。”
然后她就看见大家伙儿的脸色骤变，像是见到鬼一般。
洛一鸣正莫名，就感觉手上扶着的土堆一空，她往前栽倒，然后就看见那坨土天女散花一般一下子飞扬着散开，然后像一张大网一样，罩向对面的四人。
四人几乎是立即做出反应闪身躲开。但是那堆土就像是一只可以伸缩自如的巨大无比的手，瞬间张得更大，将他们再一次笼罩住，然后在一眨眼间化作了一颗硕大的半透明灰色球体。
洛一鸣跪趴在地上，看着被困在球里的四人：“你们……我……这个……”
虽然完全不知道这个情况是个什么情况，但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道：“对不起，我有罪。”
她突然发现自己当下这个姿势倒是很应景，像极了伏法认罪的人＿|￣|●
霍衍失笑，：“那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洛一鸣眨眨眼：“实不相瞒，草民不知。”
孟晓笑道：“不关你的事。地上不凉么，快起来。”
洛一鸣看了看地面：“挺凉的。但是……手和脚都麻了，暂时起不来。”
孟晓：“……”
夏泓：“咱能一会儿再唠家常么！不想办法出去吗！”
孟晓：“慌什么，咱这儿有人能将《灵域生物全图鉴》倒背如流，都是小场面，稳住。”
说着去看易初勉。
易初勉：“有带冲天刃么。”
夏泓：“我那把之前就丢了，一直没找着。”
孟晓和霍衍也都摊手，表示没有。
孟晓：“这东西必须要冲天刃才能破解？有别的办法吗。”
霍衍：“这是非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极其罕见。我们这是点背到家了，才能着了它的道。破解的办法其实也不难：用沾了童子血的冲天刃就能划开——这是唯一的办法。”
夏泓：“卧槽！非球？！就是那个把人压成肉泥然后一点一点吃掉的食人球？”
孟晓：“你个学渣竟也知道这个，不容易。”
夏泓：“我也不想记住的，但是书上的描述和配图太可怕了，记忆犹新，难以磨灭。”说着想到什么，“等等，那她怎么成了漏网之鱼？小鸣虽然瘦巴巴的吧，但非球不是不挑食么？”他指着洛一鸣，疑惑地望向霍衍。
夏泓这么一说，洛一鸣也疑惑了。自己刚才可是全程都靠在土堆上的，但这东西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对她的攻击性，甚至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
霍衍：“大概是因为她的存在感太低了吧。”
夏泓：“……”
洛一鸣：“……”
霍衍：“你们这什么表情，我是认真的，没在开玩笑。”
孟晓：“我也觉得很可能就是霍大哥说的这个原因。一鸣你确实很特别，存在感低到尘埃里那种。有时候我和你走一起，走着走着就感觉你好像走丢了，但偏头一看又还在。”
洛一鸣一愣，想到平日里孟晓和自己走一起时候，总是会突然回过身来找自己，还有的时候总是爱动不动叫自己名字，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她常常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孟晓：“不过，连五感敏锐如霍大哥都觉得你存在感低……非球察觉不到你其实很正常。”
夏泓：“这大概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洛一鸣：“……”你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_(¦3”∠)_
夏泓突然一低头：“阿勉你踩我脚了。”
易初勉：“我知道。”
夏泓：“……那你倒是挪开啊！”
易初勉：“挪不开。”
夏泓转头去看，瞬间大惊失色：“卧槽！它开始缩小了！我们要被压扁了！”
他似乎才意识到当下的处境凶险，而就在刚刚，他们还在聊些有的没的……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洛一鸣突然问道：“冲天刃是什么？”
孟晓：“是把匕首，能割开往生藤。”
夏泓抓狂：“这都要死了还在聊天呢！难道不是要开始留遗言么！”
易初勉：“你可以开始哭了。”
夏泓炸毛：“哭你妹！”
霍衍：“你声音能小一点么。”夏泓像个扩音喇叭一样在耳朵边吵吵吵，霍衍感觉自己耳膜要炸了，脑仁嗡嗡作响。
夏泓：“不能！小爷就要死了，还不让痛痛快快讲话……是人吗！”
孟晓怒怼道：“就你一人要死吗！那我们都要死了还要忍受你的聒噪，就人道了吗！”
洛一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顾慈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一脸黑线地看着对面被非球挤成一团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四人。
她刚刚掏出匕首问的那句：“这是冲天刃吗。”——被彻底淹没在他们七嘴八舌的争吵声中。
没有人理会她。
这群快要被压成肉泥的人，内心没有半点恐惧。
此刻，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争分夺秒寸步不让地互怼——这是怎样的一种深情厚谊。
洛一鸣觉得，反正，是自己这种凡夫俗子看不懂的情谊。
第八十六章 冲天刃
四人终于安静下来。
然后看到洛一鸣坐在地上伸着手臂侧着腰做拉伸。
孟晓：“……一鸣你在干嘛。”
洛一鸣：“拉伸一下筋骨。”她伸了一个懒腰，甩甩手：“好像不那么麻了。”
夏泓：“在我们就要被压成肉泥的危急时刻，你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得体吗？合适吗？”
洛一鸣站起来，再次摸出那把匕首：“那请问即将要被压成肉泥的各位吵完了么，吵完了可以告诉我——这个是你们说的‘冲天刃’么。”
夏泓定睛去看，她手里那把可不就是冲天刃，他一脸震惊：“卧槽！你不早拿出来！”
孟晓：“我靠！你们也没问人一鸣啊！再说刚刚她问的时候你不还不让她说话呢！怪她吗！你个SB！”
易初勉：“不要说脏话。”
夏泓不依不饶：“你看看你有一点伤患的样子吗！怼我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生龙活虎！”
霍衍：“你闭嘴。”
洛一鸣：“……”很好，又吵了一轮，她是真的很服气。
霍衍余光看到洛一鸣走近，突然道：“你站住。”
洛一鸣闻言，停下了脚，她举了举手里的匕首：“不是说这个可以把非球划开？”
霍衍：“单凭它不行，要沾上童子血。”
夏泓：“……等下，小鸣都成年了。那……我们岂不是还是要等死……呸！”他吐了吐舌头，“阿勉你头挪一挪，头发全进我嘴里了。”
四人此刻完全被挤作一团，动弹不得。
易初勉偏了偏头，说：“她的血……说不定可以。”
霍衍看过来，易初勉淡淡道：“她可以挣脱往生藤。”
洛一鸣一怔，她知道易初勉说的是她第一次和顾慈来灵域那回。
孟晓也怔住：“怎么可能。”
夏泓阴阳怪气：“怎么不可能，你家一鸣难道不是无所不能么。”
孟晓：“你个死学渣除了无脑喷还会什么？请你闭麦，谢谢。”
霍衍：“自行挣脱往生藤需要两个条件。一、被困者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二、往生藤沾上被困者的血——必须是童子血。”
夏泓愣住：“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过小鸣身份证……”他感到呼吸开始困难，“哎不管了，先试试看，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洛一鸣闻言，拿着匕首正要动作，就听见霍衍说：“如果你的血行不通，这一刀会让非球察觉到你，那你就要和我们一起死——想好了，再做选择。”
洛一鸣手上动作僵住。
众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孟晓：“一鸣，匕首收起来。”她此刻被非球压迫着侧了身子，背对着洛一鸣，看不见对方，语气焦灼，“你的血根本不管用，犯不上白白搭上一条命。听见了吗。你回我一声。”
洛一鸣怔怔望着手里的匕首，道：“听见了。”
她似乎在犹豫挣扎。
洛一鸣抬头：“那如果我的血可以呢。”
孟晓：“没有如果，你成没成年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夏泓：“就是！都要二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吗！太不要脸了。”
孟晓：“说谁不要脸呢！小怂包！”
夏泓：“我这在帮你做她的思想工作呢，你别不识好歹孟晓！”
孟晓：“你不说话就是在帮我了，你可闭嘴吧，我谢谢你。”
夏泓：“我就不！我偏要说！气死你！”他突然音量提高，“卧槽！小鸣你干啥！”
他眼睁睁瞧着洛一鸣冷不丁给自己小臂上划拉了一道口子。
然后举着沾了血的匕首一步步靠近。
孟晓听见夏泓这么大动静，失声问道：“干啥了？一鸣你干啥了！”
夏泓和孟晓分别在霍衍的旁边和身后，此刻他被高分贝双重夹击，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
洛一鸣一边走近一边说：“你们别吵了，衍哥要被你们吵聋了。”
夏泓：“好好好，我们不吵了。有话好好说，小鸣你把刀放下。”
孟晓：“对对对，把刀放下。”她动了动胳膊，推搡着身边的易初勉和身后的霍衍：“你俩倒是说句话啊，眼睁睁看着人小姑娘来给我们陪葬你们心里过意得去吗。”
易初勉：“我不是说了，她的血可以。”
霍衍：“选择权全在她，我们无力干涉。”
孟晓：“……”
洛一鸣举着匕首在他们跟前站定，忽然说：“衍哥。”
霍衍抬眼看她。
洛一鸣：“如果活下来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霍衍默了默，道：“好。”
洛一鸣举起匕首，孟晓背对着她声音哽咽：“洛一鸣！”
她没有理会，蹲下来，带血的锋刃划过半透明的球体表面，像是一刀切在了果冻上，毫不费力。
很快她看到，被匕首划破的那一小道刀口迅速撕裂开来，整个球体表面一点点龟裂。
突然，龟裂的碎片四散爆裂开来。
洛一鸣来不及闪避，眼看着要被迎面冲击过来的碎片击中，脚下忽然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堪堪避开了攻击。
原来是霍衍眼疾手快祭出了光剑。
因为毫无防备，洛一鸣脚下踩着光剑，重心不稳，整个身子晃晃悠悠，眼看着要掉下来。
夏泓伸出胳膊在下面做出一副准备接住她的样子：“小鸣别怕！我会接住你的！”
洛一鸣一听，飞速瞅了一眼他那小细胳膊，反而硬生生挣扎着又晃了几下，身子彻底往一边栽倒过去的时候，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衍哥！”
她猛地闭了眼。
急速地下坠，直到，被一对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对上霍衍深深看过来的双眸。平日里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沉黑似墨，失神一般，有片刻的怔忪。
“咳咳！”夏泓在一旁用力咳嗽。
霍衍回神，问洛一鸣：“能走么。”
洛一鸣点头。
霍衍弯腰，把她放下来，手在她后背微微停留了几秒，见她站稳了，才松开。
夏泓一脸不是滋味，兴师问罪一般凑过来：“你刚刚什么意思！怕我接不住你吗！”他分明发觉了刚才洛一鸣见底下是自己时候犹豫的神情和明显不信任的肢体语言。
洛一鸣眨眨眼，装无辜：“我就是吓到了，没别的意思。”
夏泓：“没别的意思？那你还叫衍哥！明明当时我站得最近！你这是歧视！”
洛一鸣：“我没有。”
夏泓：“你就有！”
洛一鸣：“没有！”
夏泓：“就有。”
洛一鸣：“那就有吧。”
夏泓：“……”
第八十七章 棉花糖
孟晓凉凉对夏泓道：“你是小学生吗？有没有点眼力见，你接着和霍大哥接着能一样么？吵吵什么。”
夏泓：“怎么就不一样了！她就是觉得我接不住她！事关男人的尊严！你懂什么！”
孟晓嗤笑道：“男人的尊严？那你要真这么想证明自己，抱起一鸣那小身板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公主抱霍大哥，那我就服你。”
夏泓似乎是被刺激得昏了头，听了这话二话没说，气鼓鼓朝着霍衍过去，作势就要抱。
霍衍冷眼瞧着他走近，抬手朝他肩膀就是一推：“发什么神经。”
夏泓是认真准备公主抱霍衍，正屈着膝微微下蹲，没防备被这么一推，重心不稳一屁股往后坐倒在地。
“……”
霍衍乐了：“我这也没用力啊，碰瓷呢。”
孟晓咋舌：“墙都不服，就服你。”
夏泓坐地上又是惊又是气：“我就是没站稳！”说着去看易初勉：“阿勉！”
易初勉淡淡瞥他：“干什么。”
孟晓怪声怪气：“人家摔倒了，要你抱抱才能起来。”
夏泓这暴脾气，“噌”的从地上蹿起来：“孟晓！”
他朝着孟晓气势汹汹逼近，不小心撞上了边上洛一鸣的肩膀。
孟晓眼疾手快上前扶她了一把。
而夏泓这边没刹住车，被孟晓的腿绊了一下，猛地往前一个踉跄，摔了个大马趴。
“……”
易初勉终于有些不忍，走上前，要拉他一把。
谁知夏泓一抬手：“都别动！谁都别拉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易初勉：“好的。”然后他果然就不动了。
夏泓：“……”
洛一鸣：“我们快回去吧。”
孟晓担忧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去看她小臂，还在流血，她偏头去找霍衍：“霍大哥。”
洛一鸣摇头：“没有。衍哥不是不能在灵域待太久么。而且你和易初勉都受伤了，早点回去好好休养。”
孟晓笑得暧昧：“就是因为你衍哥吧，这么客气还带上我们做什么。”
霍衍拿起她胳膊瞧了眼，一刀划得挺结实，伤口有点深，他眉毛微微拧着：“你对自己下手可真是半点不客气。”
洛一鸣：“……”
霍衍：“看着我。”
洛一鸣会意，手放在霍衍的掌心，看向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刚刚开始，霍衍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儿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洛一鸣也说不上来。
伤口一点点愈合，有轻微的痒，像温热的呼吸流连在上面。
夏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我也受伤了！你怎么不说我！”
霍衍隐忍许久，此刻终于发作，两大步走上前：“就没见过你这么矫情能来事儿的人。”说着抬脚踹他屁股：“走，麻利地，闭上你的嘴。”
夏泓嘟嘟囔囔凑到洛一鸣边上：“我说，刚刚被我那么一带都能差点摔跟头，你这下盘也太不稳了。回头跟我练练瑜伽，强身健体。”
孟晓挤进二人中间：“你悄咪咪说什么呢？是不是又欺负一鸣！”
夏泓：“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浑身的毛都炸起来那种。”
孟晓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是吗……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老母鸡的威力！”说着就朝夏泓挥拳过去。
洛一鸣挨得近，眼看肋骨上就要吃孟晓一大肘子，霍衍在一边伸手扣住洛一鸣肩头，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堪堪躲过孟晓的肘尖。
霍衍：“你俩能消停点么。易初勉，管管你的人。”
孟晓：“谁是他的人！”
夏泓：“你少自作多情！说我呢！关你什么事！”
易初勉上前将二人分开，一手摁住一个，走在中间，扶上孟晓的胳膊：“你能不能有个伤员的样子，老实一点。”
孟晓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夏泓这时扶上易初勉，说：“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尽量老实一点。”
***
夏泓一进门就扑向他的瑜伽垫，小心卷巴卷巴收了起来。
孟晓打开冰箱门：“你们喝什么。”
易初勉：“矿泉水。”
霍衍：“同上。”
夏泓：“酸奶。”
孟晓：“一鸣呢。”说完反应过来，立即自问自答：“当我没问。”
洛一鸣一进门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现在正捧着杯子喝得一本满足。
夏泓：“小鸣你这就开始步入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养生年华了么。”他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洛一鸣吹了吹热水：“生活所迫。”说着放下杯子往厕所走。
孟晓：“她哪是开始步入啊，已经是养生小达人了好吗。”孟晓将酸奶递给夏泓，“洛叔叔是个养生狂热发烧友，而且一鸣一直以来身子弱，父女俩聊天日常就是养生心得交流。洛叔叔时不时给寄各种保温杯养生壶豆浆机之类的，还有一回我亲眼看着洛一鸣拆了一个超级大包，里面全是艾条还有各种艾灸工具……哇，父爱如山，大开眼界。”
夏泓比了个大拇指：“叔叔威武。”他吸了一大口酸奶，畅快地砸了咂嘴：“不过，这样也太没意思了，错过多少美食。”
孟晓：“是啊，冷的不能吃，甜的不能吃，垃圾食品也不能吃。”
夏泓：“别的我能理解……甜的怎么也不让吃？太不人道了吧。”
孟晓：“如果是对你，那确实不人道。不过一鸣还好，不怎么爱吃甜，她闻到棉花糖味道都能反胃。”
夏泓一脸震惊：“反胃？认真的吗……”他砸了咂嘴，突然话锋一转，“哎，都怪你，我想吃棉花糖了。”
孟晓：“你个口口声声喊着要减肥的人，请拿出一点意志力来。还有，想吃别当着一鸣面，她真的很讨厌棉花糖，连这三个字也最好不要在她跟前提起，不然——”
夏泓：“不然，她会咬人。”他想到之前的惨烈经历，摇了摇头。
孟晓噗嗤一笑：“说起来，我以前真不知道一鸣打架打急眼了喜欢用牙，太可爱了。”
易初勉终于将他的宝贝收藏们都收拾进了壁橱里，无语望向孟晓：“……你能正常一点吗。你现在笑得就像自家狗咬了人结果你还夸它牙口真好的脑残主人。”
孟晓：“你怎么能骂一鸣是狗！”
夏泓温馨提示：“……大姐他这句话的重点是在骂你脑残。”
孟晓：“骂我可以骂一鸣不行！”
夏泓：“……行，打扰了。”说着他碰碰易初勉，示意他去看霍衍：“霍大哥这是怎么了。”
霍衍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言不发，十分深沉地——玩着手里的水瓶。
他无意识地将手里的瓶子摇晃颠倒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难以自拔。
孟晓也发现了他的异常，问道：“霍大哥，你——”
这时洛一鸣从厕所出来，霍衍猛然回神一般，抬头看过去。
三人一愣，跟着看过去。
洛一鸣正甩着手上水渍，迎面就对上四人的目光。
她顿住，试探问道：“怎，怎么了。”
第八十八章 三十五级浮屠
孟晓等三人齐齐转头，去看霍衍：“对呀，怎么了。”
洛一鸣视线跟过去。
霍衍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眼神很深，她莫名地心跳快了几拍。
“喜欢吃糖葫芦么。”霍衍突然问道。
众人：“……”
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叫三人一头雾水，但洛一鸣却心里一紧，她几乎是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霍衍察觉到她的情绪，凝视着她，微微眯眼：“紧张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孟晓：“霍大哥你表情这么严肃地问这么古怪的问题……怪吓人的。”
霍衍挑挑眉，微勾嘴角，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和蔼可亲：“古怪吗？”
夏泓：“是啊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一个人喜不喜欢糖葫芦这样的问题……”
霍衍：“那就现在开始关心一下。”说着去看洛一鸣，追问道：“所以，喜欢吗。”
明明只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话题，但不晓得为何此时的气氛莫名有压迫感，霍衍将这个本该是闲聊性质的提问硬生生问出了质问的气势。
洛一鸣眨眨眼，刚要说话，就听见孟晓赶来救场：“一鸣不喜欢糖葫芦。之前我们学校门口来过一个买糖葫芦的，买一送一那种，我虽然也不怎么爱吃，但贪便宜买了两串，送一鸣那串她都没要，最后还是带回去给我外婆吃了，老人家牙口比我还好#￥…………#@”
易初勉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霍衍赞许地看了一眼易初勉，目光悠悠地，重新落回洛一鸣身上。
说实话，被一个大帅哥用他那勾魂摄魄的双眼像这样猛盯着实在是一件极其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
洛一鸣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眨眨眼，摇头道：“不喜欢。”
尤其还要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撒谎——简直人间酷刑。
霍衍得到了回答，定定看了洛一鸣一阵，点头道：“知道了。”
洛一鸣试图从霍衍脸上读出些什么，可她只要看着那张脸，脑子就被——眉形完美！眼睛怎么这么深邃！鼻梁也太优越了吧！嘴唇的棱角该死的迷人！这张脸就是上帝的杰作！——这些移动的弹幕轰炸的彻底当机。
所以，除了“好帅”两个字，洛一鸣啥也没读出来。
霍衍似乎终于打算放过她，不再看她，而是坐正喝了口水。
洛一鸣看着他优雅的下颌线和因为吞咽而轻轻滚动的喉结，整个人彻底丧失神智，愣愣地立在原地忘记了动作。
孟晓掰开易初勉的手，以为洛一鸣是被霍衍吓着了，唤她：“一鸣，过来坐。”
洛一鸣回过神来，正要过去坐下，走到一半霍衍拍了拍他旁边的位子：“坐这里。”
四人目光同时聚集在霍衍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洛一鸣忐忑地在霍衍边上小心翼翼落座。
而其余三人似乎顿时一扫刚才的紧张氛围，敏锐嗅到了八卦气息的他们一秒切换成吃瓜模式。
尤其孟晓，满眼精光地看着霍衍和洛一鸣这边，脸上四个大字：前排吃瓜。
然后就听见霍衍道：“顾慈找到了，就在他被找到的同时，你们出事了。”
……
这调皮又突兀的话题转折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聊起了正事？孟晓失望地撇了撇嘴。
易初勉：“所以对方是想利用顾慈引开你，然后对我们下手。”
霍衍点头：“这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你们在我手里了。”
夏泓：“那怎么办？你和顾会长是不是会有危险？”
孟晓：“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手段在霍大哥这儿都不够看，淡定。”
夏泓：“那也要提防着点，他们不定又使什么阴招呢。”
孟晓：“管他阴招阳招，霍大哥都能见招拆招，让他们放马过来。”
夏泓后知后觉，猛然发现这是一场battle，他不甘示弱，话锋一转：“那是。要我说，经过今天，他们见识到霍大哥的英明神武以一敌百，肯定吓破了胆，除非是活腻了，不然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来找茬。”
霍大哥彩虹屁大赛，孟晓vs夏泓，Round1——
势均力敌，高下难分，打平。
“……”
霍衍打断他们这无聊的比拼：“总之，你们暂时安全了，但也不要大摇大摆四处招摇。”
夏泓：“我们怎么就……安全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孟晓轻嗤道：“如你所说，他们被霍大哥吓破了胆。可不得乖乖善罢，妥妥甘休呢。”
夏泓：“……”
易初勉：“他们知道动不了我们，肯定会转而去找霍大哥。在他们看来，协会和三家不和，我们是被霍大哥软禁了。所以，或谈判，或交易，他们很快会向霍大哥要人，而不是徒劳地朝我们下手。”说着，看向霍衍：“你从一开始就在等他们找上门吧。”
霍衍轻勾嘴角：“不愧是易长老儿子。”
说的人话中带刺，听的人敏感介怀，气氛突然僵住。
就连话多的夏泓，也像是一瞬间被人点了哑穴一般，垂着眼睛沉默。
孟晓适时转移话题道：“顾会长是在哪里找到的？现在怎么样了。”
霍衍：“在溟池。姑且算是毫发无损。”
夏泓嘴张了张：“泡了三天，那人不得泡发了……”
霍衍：“他皮实，就是泡黄了些。”说着去看洛一鸣，“还是多亏了这丫头，才找到的人。”
洛一鸣从落座开始就大气不敢喘一下，默默坐在一边，尽量降低存在感。
这时突然被cue，整个人一激灵。
霍衍瞧见，乐了：“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我就这么吓人？”
孟晓笑道：“一鸣是这样，易受惊体质，芝麻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惊得一激灵。”
霍衍：“肾在志为恐。易惊易恐，是肾气过虚的表现。”
夏泓：“听见没有，小鸣你肾虚。”
洛一鸣：“……”
孟晓：“这么说来……一鸣。”她突然认真看向洛一鸣，语气郑重：“你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天晚上一口气救了五命，可就是……五七三十五，整整三十五级浮屠啊。”
您的好友夏泓前来歪楼：“浮屠是什么？”
您的好友孟晓成功被带歪：“……对哦，浮屠是什么？”
洛一鸣黑线：“……是佛塔。”
孟晓和夏泓做恍然大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