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给你一个机会赎罪
见袁姑娘摆弄青剑,不说话,郑小天心里发毛。
听曹国旧说,悬波岛的看家兵器,就是青剑,此剑取深海玄铁,加赤焰石煅炼,浸淬龙涎膏七七四十九次,沥鲲血,磨砺砂,九十九日精制而成。饱饫鲲血的青剑,不单削铁如泥,而且但凡主人动了杀念,青剑就跃跃欲试,杀机重重。
老曹从不把天下剑仙放在眼里,特别是中夏五剑仙,当然,老曹又说了,这五剑仙中,袁一山算个例外。
既然连天下第二剑仙曹国旧都说袁一山有一把刷子,那他的闺女,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关键是这闺女不但手段高强,还长得俊俏啊。
这还不是重点,那天被狄斯刀客围困,袁姑娘可是凭空送他一条竹片,在当时的条件下,那可是救了他命的“兵器”。
说起来有点绕,但那还是算救过他命的,虽然相对于张姑娘的芒剑绝杀,袁一山闺女的这一招,讨巧了些。
“袁姑娘,因为在下的鲁莽,那天冒犯了你,这里给你道歉了!”
袁月头也没抬,“不接受!”
“那你要怎样?”郑小天只得“低眉顺眼”道。
“砍了你两条胳膊!”姑娘抬起头。
“为什么?”郑小天叫屈,“我那也是为了救你!先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袁月敲击剑鞘道,“谁让你多管闲事?”
“就算多管了闲事,那也不至于让我丢胳膊啊?”
袁月冷色道,“本来是砍掉你手的,但不行,你用两条胳膊把我……抱起来了,我袁月是何等人,岂能饶了你这个浪荡子?现在胳膊一砍,手也顺带收了,省事了。”
“唉哟你要这么说,我肩膀扛了你,还得把我肩膀也砍了?”郑小天耍赖道。
袁月冷笑,“这可是你提醒我的啊,那好,上半身全砍了!”
郑小天一脸苦逼,“只留下半身?……”
袁姑娘一回味,这话不对呀,自己被绕进去了。
一拍剑鞘,青剑出鞘,“郑小天,你不要命了不是?”
郑小天,“好好,我服你了,看来为了那一根竹条,你要吃定我了?”
袁月收了剑,嘴角上挑,“知道就好!还不上饼?”
知道袁姑娘肚子饿了,郑小天终于狗腿子一般的一路小跑去饼房,端一竹筛香饼出来。
袁月也不管形象了,狼吞虎咽吃了三张饼。元神出窍,本来十二个时辰就要归位的,结果因为找不到自己的本尊,楞是延迟了快二十个时辰,要不是“身体”虚弱,也不至于自己的影子在半空像片鹅毛一样飘,丢足了面子。
“慢点,慢点……”郑小天“奉”上茶具,“粗茶,先将就点,喝口水缓缓。”
袁月嘴里窝着饼,喝了水把饼咽下去后,才想起自己这吃相是不是有点难看,警告道:“以后不准拿我今天的狼狈相说事,否则青剑侍候!”
郑小天笑道:“袁姑娘不过是过于喜欢小店的香饼罢了,本店一向保守顾客隐私的。”
“奸商!”袁月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什么,“郑小天,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找我?”
郑小天想了想,“好象有过,有一群人拿着一个画像,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戴斗笠的女子,因为画的太丑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找的你。”
袁月怪道:“本姑娘花容月貌,你说的那个,肯定不是我。”
然后自语道,“没人找最好……”
终于吃饱喝足,袁月上楼,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郑小天,以后离我远点,小心被我一剑劈了!”
袁月冲他丢了一句。
这一晚上被袁姑娘折腾个来回,郑小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这袁姑娘居然有元神出窍的法术,既然袁姑娘还好好的活着,过去的担心也就没有了。这姑娘小小年纪一个人闯荡江湖,让郑小天心生佩服,虽然看起来姑娘脾气有点大,可是相处起来反而没什么压力,她那种动不动就拿剑相威胁的动作,反而让他觉得放松,这一放松,刚刚的头痛和脑部的重压反而减轻了。
匡天左一早起床洗漱完毕,就往饼店跑。
匡宁氏喊住儿子,有些生气道,“左儿,你这一天到晚不着屋,母亲连句话也跟你说不了了?”
匡天左停住脚步,说娘你昨晚不是跟我说了很多吗?嘴就没停好吧。
匡宁氏骂道,“臭小子咋跟娘说话呢,昨晚娘跟你说话来着,你不是没等我说完就睡着了?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这臭小子在水家干了没几天,不,水家现在没人了,叫郑家?总之饼店吧,……”
“娘不是反对你在那里干,有铜板挣娘也不反对,但是最近镇上风传外头来的神仙在抓那个叫什么体质来着,……玄石体质的孩子来着,已经有十来家的孩子失踪了,以娘的意思,这几天你就别去饼店了,等风头过了,再去吧。”
匡天左站在门口,回了下身子说,“娘你放心,现在小天在修一道神功,连狄斯刀客都打不过他,儿子在店里没事的。另外不还有曹道长吗?曹道长可是神仙来着,娘你放心,儿子在店里比在家里安全多了。”
匡天左关了门,说声娘你记着自己吃饭,晚上我回来给你带饼子,就消失在晨光中了。
匡宁氏开了门喊他他都没停步。
“娘就是这样,天天絮絮叨叨。”匡天左小声嘀咕道。
“天左,说什么呢?”身后有人道。
匡天左一惊,见一深衣高大男子,正沿着一亩巷由南向北走来,早晨的阳光照亮他半边脸,当然,另一半脸汪在一片阴影里。
“夜总管?”匡天左放下心来。
匡宁氏的话对他还是有影响的,宁氏的神神叨叨并非没有道理,这几日,谁家丢小孩的传闻时不时传出来,弄得人心慌慌,家家都把小孩看得紧紧的。
虽然官府极力封锁消息,但封古镇这些街巷人家,遇到近期的灾难,谁家死了人,那家被灭了门,过不两日左邻右舍都清清楚楚,消息如何封禁得住?
夜夫快步追上匡天左,“天左,你今年十几了?”
匡天左狐疑道:“咋了?盘户籍?”
夜夫笑道:“你别误解,最近镇上孩子失踪的事不少,我看你年岁不大,就不担心一个人在外边走不安全?”
匡天左道,“我还是孩子吗?”
夜夫嘿嘿一声,不再说话,自己几步跑到前面去了。
转了个弯,两个人先后到达水家饼店。
店门已开,郑小天把头伸出来,看到匡天左,说天左你来得正好,你把牌价挂出去吧。
夜夫挤进店里,先向郑小天施礼道歉:“郑老板,昨晚的事,我家老爷昨天已训斥了少公子,今天特地着小的前来道谢,希望郑老板不要记恨昨晚的事。”夜夫一边说,一边从袖里掏出一个漆盒,打开,是枚玉环。
中夏帝国一向崇玉,所谓君子温如玉,梁府差夜夫赠玉,显见是为了讨好郑小天,郑小天一笑,道,“夜管家哪里话,都是为了镇里的儿童不受坏人侵害,我郑小天哪里敢有什么抱怨,只要能抓到罪魁祸首,个人的恩怨算什么?”
夜夫一听,看来今天的事好办多了,接过郑小天递过来的茶盏道,“既然郑老板如此明大义,那我也不绕弯了,我家老爷的意思,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抓住凶手,如果郑老板发现什么线索,及时通过梁府,毕竟梁府老爷如今还吃着皇上奉禄,这是梁府份内的事。”
郑小天寻思,原来是怕自己坏了他们的行动啊,要不是我听到孩子哭声,我才没那心思管呢,便道,“夜总管放心,小民是个小商人,这等大事肯定得梁大人管。”
夜夫心想这毛孩子没当几天老板啊,怎么变得这么滑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这样说也算是个答复了,便起身告辞。
到了晚上,郑小天刚刚想开始练功,肩膀上被一剑鞘拍了一下子。袁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声音平静的道,“姓郑的,今晚给你一个机会赎罪。”
郑小天站起身,“你别拍我肩,我怕一不小心上半身没了。”
袁月:“去不去?”
“去哪里?”……
“别问!”
袁姑娘脸色冷漠,不容置喙。
第124章 傻到这么聪明的地步
年轻道长曹国旧在阳河村转悠了几圈,觉得阳河村似乎跟别的村不太一样。
阳河村临河而建,村里散落着几十户人家,那些人家多为普通屯户,只有阳河李家,家大势大,房舍田产,几乎占了阳河村大半。
李家大院明显存在着畅旺的气机,一看就是一个有来历的人家。
曹国旧曾听郑小天说过在这个院落里被一个邱姓男子施了法,差点丢了性命,这让年轻道长更加好奇。
这说明李家不单是家大势大,交往的人中还有些修为达到相当水准的。只是,无缘无故,别人为什么要害一个送饼少年呢?
他决定进去看看,但总得找个理由吧,年轻道长左想右想,找个什么理由呢?
阳光有点热,道长有点烦躁。
道长坐下来,冬天的树木枝干稀疏,根本没有树荫。
道[长想,我一天下剑修第二,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没有理由不就是理由吗?
年轻道士站起身,开步向李家大院走去。然而此时,他看到远远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谷坡玩耍。
这本不是他该关注的,但他刚要转回头,发现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人,一拥而上,不知用什么东西,套上了小小人影的头,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向西北快速移去。
曹国旧一怔,忽然有个念头涌起,封古镇风传多家孩子失踪,这会不是另一宗?
奶奶个熊的,听说晚上抢小孩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大白天抢小孩的!
道士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明摆着不把我曹道长不放在眼里嘛,当着我的面抢,还给不给我天下第二剑仙面子了?
道士果断放弃硬闯李家的念头,一路飞奔向黑点追去。
但黑点移动太过快速,很快便消失在一个河谷转弯处。
道士骂道:“欺负我不能在凡间使用御风术吗?……好,你是对的,师门规定,的确不能在凡间使用御风术,但近地飘移总可以吧。”道士几个闪身,就落脚到了那个黑点的前方。
既然近了,那黑点就不是黑点了,而是清晰的看到了几个人。一数,五个。
那五个人清一色的黑衣打扮,道士咕哝道:“没见有这么蠢的,大白天的穿个一身黑,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是贼人嘛!”
五个黑衣人忽然看到面前出现一个道士,看打扮不像个正经道士,想必是个落单寻野食的,便也不以为意,冲曹国旧一通白眼,那意思是“滚开,别挡路!”
结果道士像没事人一样,还杵在哪儿不动,看道士的表情也是无语,整一个没正常人的脸色,反而有一副贱兮兮的嘴脸。
终于有一个黑衣人憋不住了,这尼玛也太恶心了,一个落单的道士,荒岗河谷的在太阳地上盯着人看,这不神经不正常吗?
“一边去!”黑衣人说。
另一个黑衣说,“一个傻二而已,理他干嘛?”
五个人一阵风的从道士跟前跑了过去,只听衣服摩擦稀里哗啦的声音。
黑衣人正往前走着呢,忽然咔嚓一下,那个说“一边去”的黑衣人脖子扭一下,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其他四人一惊,一个高个黑衣人蹲下来,用手拭一下躺在地上的同伴,“咦?没气了?”
这好好的走着呢,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高个黑衣人意识到刚刚死的同伴的行为跟自己有什么不同,一时脸都绿了,不会吧,就因为他刚才说了句“一边去”?
高个黑衣人向后望了望,那个不着调的道士没事人一样一屁股坐在河岸上,眯着眼对着天空发呆。
难道撞邪了?
其他三个黑衣人纷纷朝后望去,其间互相嘀咕一句,两个人说可能真是撞到邪了,另外两个不认为是撞了邪,但这两个人的意见却完全相反,一个认为同伴的死可能跟后边那个危险的道士有关,另一个则十分鄙夷,“你也太瞧得起他了,他不过是一个蹲太阳地下捉虱子的穷道士而已。”
两个打赌,赌注是谁要是输了,下次再到封古镇需要请赢家到翠香楼撩一次姑娘。
他们声音很小,但他们不知道,曹道长听到了,说,“你再说一遍?”
打赌的瘦子当然听不到道士的话,但他确信这个道士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为了证明自己勇以赌空是有依据的,他冲道士抬高了声音喊:“臭道士,你告诉他,刚才的事不是你干的!”
道士伸了伸懒腰,扑的一下躺在岸滩上,畅快的叫道:“好软和的马尾草哦!”
嗄嘣一声。
声音很奇怪,高个黑衣人发现瘦子靠在了自己身上,一个大脑袋软耷耷地挂在胸前。
高个黑衣人推了推瘦子,瘦子咣当一下扑倒在地上。
与刚刚的那个一样,啪嚓一倒地,两个鼻孔倒是通活的,但就是不出气了。
剩下三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回都不敢喊了,内心里无数个草尼X的,白日见鬼了,再没有敢朝道士看一眼,扯开两腿兔子一般往前跑。
道士坐起身,看到了一幅匪夷所思的景致……
那个被黑色布袋蒙了头的孩童,竟然扒拉出一只眼睛,跟在三个黑衣人后面奔跑。就好象一个被狼叼的兔子,看到老虎经过,狼丢了兔子就跑,而兔子没有自己开溜,而是跟着狼的屁股后狂奔。
这是典型找虐型兔子哦。
道士扫了一眼,那孩童不过八九岁,鼻子下还拖着一挂鼻涕,表面憨憨傻傻,谁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鬼!
这要是给师叔祖当徒弟,就白瞎了!”道士咕哝道。“傻到这么聪明的地步,这也没谁了。”年轻道士自语道,“说过的终生不收徒弟的我,这回破个例如何?”
道士笑笑,为自己的决定叫好。
道士起了身,望了望天上嗬嗬转的大太阳,心说师兄不是说过两年后下山吗?这山下的景致这么好,人又这么好玩,这不他说的两年时间早过了嘛,要是师兄下了山,一起这么蹓弯,该有多好!
道士想到师兄,嘴角就挂起了笑,不知道下一个或者下下个亥日卯时大师兄等到小凤凰了没有。要是师兄等到了,也能指导指导我该给小桃桃读什么诗了。
咳咳,道士忽然想起了眼前的事:“不能让这小子溜号了,我得追我徒弟去。”
第125章 溪口的那个大池子
阳河村李家。
李凌跪在石头地板上,不过在下跪前,老祖宗严齐儿担心地板太硌膝盖,又让秋香放了一个葛布实绒垫子。
李家老祖宗银发飘飘,刚刚由秋香用黑绫丝带向后束了束,还有几缕飘在耳畔。
老祖宗瘦骨嶙峋的手上握着那个温润的紫金描龙埙,泪水顺着脸上纵横的沟槽淌下来。
“老东西,你就这样一个人走了,留下我这个不中用的,到现在吧,李家也没有顶梁的了,你那可怜的重孙子,我可怜的玄儿,居然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老东西你不知道啊,最后这封古镇上,也接连上十个孩子失踪了,有的还是明抢的。听说那个王保玉家,儿子被抢了,王保玉和他媳妇儿还被歹徒杀死了。这些个歹徒太没人性了,……可怜我家玄儿,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老祖宗一句句打脸,跪着的李凌被老太太碎碎念的哭诉,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好站起来,只得安慰道:“奶奶,玄儿不过是贪玩走失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孙儿这就亲自去找,一定会把玄儿找回来的。”
李家老祖宗一拍椅垫,目光凌厉道,“凌儿,你还骗奶奶?你以为奶奶是个睁眼瞎?要这么容易,你早就把玄儿找回来了!早跟你说了,那个邱尚书的侄子,叫什么邱彦的,一看就不是个什么正道东西,还跟你一道称什么中夏五剑仙,我呸!早说你不要跟他来往,结果咋样?无缘无故的在我李家伤害一个送饼的不说,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暗中阻止了一下,那个孩子就可能当场死在我们李家了!”
“在我们李家伤害一个上门送饼的本地街坊,那就是压根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凌儿呀,我早说你要把这个姓邱的有多远赶多远,你就是不听,还替这个缺德的辩解说他是测试这个孩子是不是什么玄石体质?现在好了吧,连我的重孙儿,你的儿子,也被这个该杀的害了吧!”
“奶奶,玄儿的事情,不一定跟邱彦有关,孙儿也还只是猜测!”
“猜测?你口口声声护着他,说他是你的兄弟,他把你当兄弟吗?要不是靠实了,你会怀疑他?”
李家老祖宗怒气未消。
“还有,蝶儿,你这个丫头片子,小少爷找不回来,你就这么跪着不许起来!”
绿衣丫环蝶儿颤颤惊惊,一脸梨花带雨,声音低得蚊子似的答,“是。”
李凌出了老祖宗房门,径直走向牛棚。
“王四,说心里话,玄儿的事你怎么看?”
老光棍王四脸色焦黄,推说吃坏了肚子,窝着被子蜷在暗影里,李凌坐在床沿,他也没有察觉。
虽然王四只是李家一个喂牲口的,但李凌一向对他非常尊重,凡是遇到难解的事,总想找王四商量。虽然王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李家的一个下人而已。
王四听到床沿有响声,刚想骂人,听到李凌的话,翻了个身,伸伸懒腰坐起来。
“东家来了,……吃坏了肚子,刚刚歇一会儿。”
“有事没有?要不要我去卢歧川那里抓副药回来。”
老王说不用了,“上次用过的白头翁汤还剩一包,我早晨煎服了,现在好多了,只是有点累而已。”
“小少爷没事。”见不回答李凌不走,王四这么说。
虽然看起来像是糊弄的口气,但李凌坚信王四既然这么说了,玄儿这个傻小子就没事。
王四的话李凌验证了无数回,自打他记事开始,王四的话,就是标准答案。
“京城的眼线回报,钦天监可能有人参与封古镇儿童失踪案,邱彦可能没跟我说实话。李四,你分析一下,邱彦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原本就知道这个计划?”
王四捂着肚子沉思一下,“东家,这事不关紧,找到小少年就明白了。”
李凌嗯了一声,出门。
……
阳河溪口。
王四跺了跺脚,溪口的水呜呜咽咽打个旋,黑雾雾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
漩涡带着风声,周围的落叶劈劈啪啪像无数飞蛾互相碰撞,既而旋转跌落,被吸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洞。
过了一会儿,水面平息,只是水面有无数的白色泡沫像煮沸了般翻滚,一缕缕白雾飘渺萦绕。
轰隆一声,水里窜起一个人形影子出来,带来风声雨声。
一个扫帚眉上挑入鬓的中年人,一脸冷峻的站在溪口的土崖子上,飘荡的雪花夹杂稀稀落落的冷子(冰雹)倾泻而下,中年人一甩长袖,雪花冷子瞬间悬浮停止,既而落覆在土崖上。
王四咳嗽一声,“钟羽,你什么尿性,出个水还摆上谱了!”
扫帚眉钟羽长相俊朗,身材笔挺,唇上和下巴几抹短须黑得发亮,脸上透着滋润的红色,只是嘴唇乌青看起来与他整个形象有些违和。
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此时竟然弯下来,虽然有些夸张,但神情却是谦逊的:
“老王近日可好?钟羽这不给你送年货来了。”
王四一屁股坐在土崖子上,正拍打落在身上的雪花,还有一些冷子落在衣领里,王四伸手去掏。
可不这天冷了,雪花和冷子竟然没有这么快化呢。
“你长点出息行不?”王四不耐烦道,“这离过年还远着呢,现在办年货,我脑子进水了?再说,办年货也轮不到我啊,我顶多带着钓杆来这溪口轮几杆子。”
“你现在拎着这一大串白鲢鱼,算怎么会事?”
钟羽掂了掂手中的鲢鱼,“你要不要,我就收回去了啊,这可是我加了逆水元神功养炼出来的第一批元气鱼,我自己还没舍得品尝呢。”
说着,钟羽右手五指一旋,手心里现了一汪清水,那几条鲢鱼挣了绳索,在清水里撒着欢畅游。
王四脸上咧出笑意,“好吧,我收了。”
拍拍土崖子,“立客难打发,坐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王四语重心长的说,“钟羽啊,你这当河伯也有些年头了吧,没有五百年也有三百年吧,就没想着有个长进?难道也象许覗一样的,守着个破土地庙,在这里苦巴苦熬?就没想着趁着这长陵坡的变局,给自己谋个大点的池子?阳河的这个回水谭,是不是局格太小了?”
钟羽眯起眼,望着阳河暮色中氤氲的水汽,深思道,“王四,这事我不是没想过啊,可也得有机缘不是?”
王四叹口气,“机缘,你不是早有了吗?当年那个孩子是如何落到封古镇的,除了你我,连许覗都糊里糊涂吧。我知道你在暗中帮助这个孩子,我又何尝不是?这个孩子的来路,固然是一件不能点破的秘密,我想你也猜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俗世王朝乱象丛生,三界黑暗势力蠢蠢欲动,我听说,永胜已坠落凡间,虽然现在连天界也不知道永胜肉身究竟在哪里,但危险却是更加真切了……”
钟羽神情肃然:“永胜重返人间,会出现什么后果?”
“后果?你想吧,那个不能说的地方,囚禁了他上千年,都拿他没有办法,如果他重返人间,不单是人间跌入炼狱,三界也会经历劫难。我们满打满算,那些难治住他的上古之神还剩几个?我是记不得了。”
“你说的那个孩子,能克制住永胜吗?”许久,钟羽才问。
“哼,克制?永胜怕是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个孩子吧!而这个孩子,以目前的灵力,对阵永胜,那不跟永胜随手捏死一个蚂蚁一样。”
钟羽显然胸有成竹,“你早说,不就是让我帮帮这个孩子嘛,这个我懂,我又不是没帮过。只是这两日在专心修炼元气煞,没有过多关注。”
“元气煞,不是我没提醒你啊,虽然现在阴阳交界灵气复苏,但你是成名的河伯,没必要赶在这个当口用功,如今的灵气正邪两盛,我可不想看到一个走火入魔的河神!”
钟羽站起身,呵呵笑道:“王四,我就是走火入魔,不还有你嘛!”
“滚!”王四一跺脚,溪口潭水顿时翻滚起来,土崖倾斜震颤,钟羽身子一飘,消失在潭水中。
“还真滚了……”王四站起来,朝崖下走去。
第126章 狗咬送饼人,不识好人心
郑小天跟踪袁月走了一个时辰,早进入一个密林,林子非常静,连鸟叫都没有。
之前郑小天听说,悬波岛的剑仙因为所处的环境周围尽是水,他们修炼的第一功课就是御剑飞行,可跟踪了这么久,袁姑娘只是步子飞快,但并没有踩在青剑上哗啦一飘无影无踪,这说明她还不想甩下他。
其实,袁月不单是不想甩下他,而且有意放慢速度让郑小天跟踪。否则,袁姑娘一不高兴来个御剑飞行,郑小天估计眨巴两下眼睛就看不到她了。
袁月上次从悬波岛出来,完全是赌气行为。
袁一山所修行的悬波岛深居东海之中,寻常的渔船都很难发现这个岛屿。只所以袁一山名震中夏,完全是因为一次江湖偶遇引起的。
据说当年袁一山剑修已达三界七境,在岛内数年没有突破,就想着进入中夏腹地游历,以期由此寻找一些机缘。
到了中夏腹地,袁一山听到江湖中流传的袁基罡的传说,心说原来还是个本家,居然有这么高的剑道修为,就想着能找机会拜访一下,好向他请教一下剑道的心得。但此时袁基罡已多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江湖上听说袁基罡的名号也大多不愿多谈,后来袁一山向西行走不知不觉走到西部沙漠,正遇到镇西大将军邓肯与狄斯大战,当时正战得不可开交。
狄斯队伍内有一骁将名叫米其垛,在与中夏交战中轻松干掉了三个中夏勇将,邓肯正愁得一筹莫展呢,忽然两军之中喊杀震天,邓肯担心军心大乱,但传令兵很难接近乱局中心,听着狄我双方喊声震天,邓肯几乎崩溃。为了军人的尊严,邓肯披挂上阵,准备拼死一战,绝不退缩。
忽然一颗头颅当空落下,随即一个中夏衣装的阔袖汉子双脚落地。很显然,这颗狄酋的头颅正是这位汉子所斩。
卫士仔细辨认了一下,惊呼道:“邱将军,这是狄将米其垛的人头,米其垛被这位壮士割了首级!”
袁一山轻松斩下米其垛的人头,名震中夏军中,虽然邓肯将军极力挽留,并上报朝廷为袁一山请功,但袁一山自认为自己不过是江湖侠客,并不适合被人约束,遂辞别边军,继续独来独往的游历。
当到达崇山之下时,恰遇到辟剑峰的马远光,钱塘湖的钱八子,阳河李凌,飘缈剑修邱彦四人在崇山山门下叫阵,袁一山好奇,就坐下观赏。
正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崇山的老真人太虚根本没有露面,只派了一个小道士下山劝退,马远光和钱八子欺负对方只是个小道童,硬要上山,结果被小道童轻松扔回原地。
但令众人吃惊的是,那个解剑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的汉子,竟然凌空而起,当空几个云步落身在道童前头,亏得道童反应快,一闪身进入阵法之中。虽然袁一山像这四位一样对崇山的阵法一筹莫展,但对这个可轻松越过道童防线的汉子,却是由衷的钦佩,毕竟他们四人在这里折腾了几个时辰,连个道童也打不过啊。
就凭这一招,袁一山名列中夏五剑仙之首,实至名归。
虽然其他四人更愿意把袁一山拉进来“齐名”,但袁一山未必领情,特别是那个提笔在一块大石头上写上“一剑飞天凌赤日,十年符箓封崇山”的邱彦,袁一山根本没拿正眼瞅他,你连一个小道童都没办法对付,还在山门吹牛,还要脸不要?
也就是崇山的神仙们温敦大度,不想灭杀生灵,否则你以为你的两个鼻孔还能用来出气吗?
袁一山虽然心中腹诽,但他毕竟自视清高,真要把话说出来,觉得自己掉份,因此转身下山,御剑而去。
袁一山虽然修为高深,门下弟子众多,但他惟独对他的独女袁月一点办法没有,这不袁月在岛上呆得烦了,自称要“行万里路”,居然独自出岛。
袁月知道老爹派人四处找他,所以躲在封古镇这个不起眼的饼店,当然,躲避老爹的追索不是惟一原因,从一踏入中原腹地就听说的封印传闻让她一路直奔封古镇,袁姑娘暗想,在这个可能出现三界变局的地方有一番作为,才是一个女侠应当有的人生啊。
袁月忽然一个凌波飞步跃向一块大石头,坐等郑小天跟上。
郑小天不傻,自己跟踪的女侠明显早发现自己了,现在这是要跟自己摊牌了。
想让我上当?郑小天干脆不走了,身形被一株巨松挡住。
“姓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路跟着我,有胆跟,怎么没胆出来?”
这下在躲着就没意思了,郑小天露了脸,脸上有点尬:“袁姑娘,你这一个人独身出门,做为店主,我担心我的客人有什么意外,所以一路保护,你别见外哈!”
袁月绷着脸,面色出现细微变化,就好象听到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笑话,而自己强忍住一般。
“原来水家饼店服务这么周到啊,客人离店,这还有延伸服务啊,离店服务加收费用吗?”
郑小天笑道:“一律免费,一律免费!”
“信你个鬼!”袁月厉色道,“你一路跟踪本女侠,想干什么?”
郑小天“委屈”道,“狗咬送饼人,不识好人心!我担心女侠你万一出什么事,本店又惹不起悬波岛,所以一路保护,你这不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袁月长期在岛上生活,对中夏民间的俗语虽说不是特别精通,但什么“狗咬送饼人”还是觉得好象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就算你有这个心,但你有这个能力吗?”
“有没有能力不好说,但袁姑娘不是被我一张符放出来的吗?”
不提这一茬倒也算了,一提便惹得袁月真怒了,“郑小天!你一乘人之危的小人!趁着本女侠元神出窍竟然干出缺德事,看我不一剑抹了你!”
袁月的青剑剑法不可是造的,声音未落,人剑早飞至郑小天跟前,郑小天速度更快,闪身一躲,笑道:“女侠息怒,君子动口不动手,一言不合就动杀机,这可不是大侠所为!”
“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本女侠若不杀了你,以后传到江湖上,我悬波岛青剑仙子的威名岂不被辱没了?”
袁月摧动气机,毫光毕现,青剑震动嗡鸣,这回,才是真的杀机!
第127章 把人带沟里也是不道德的
袁月青剑剑气震动,杀机重重。
以青剑的高逼格出身,一但剑主人摧动剑气,人剑合一,其杀伤的威力瞬间可提高数倍!袁月在悬波岛修炼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江湖上的一般修者,根本不是袁月的对手,这也是袁一山在女儿只身出岛,自己只是派一支黑衣人跟踪寻找,而自己没有亲自出岛的原因。
单不说女儿的剑修境界即使遇到强敌,自保的能力一定有,另一方面,袁一山故意让悬波岛的人即使一时没找到人也四处打听,虽然老百姓仅仅把这当成寻常寻人事件,但真正的剑修大拿,一听说该女人身佩青剑,就知道这是悬波岛岛主的宝贝女儿,以袁一山的威名,寻常剑修根本不敢动袁月一根毫毛。
也就是郑小天这种没走过江湖的饼店土鳖,才会把袁月当成普通的女剑客。
“诶诶,袁女侠,你动真格的啊!”郑小天闪身躲到大树后,“你这是灭口好不好?……袁女侠,大不了我不说出去还不行吗?停……停!我发誓行吗?”
袁月持剑的手没有松动,但神色略微缓和了些,“你发什么誓?”
郑小天单手竖起,“我发誓,我若说了出去,封古镇阴河变阳河,阳河变阴河!”
忽然冷风劲暴,大地震动一下。
莫不是错觉?这阴河阳河还不能拿来赌咒了?
郑小天心中迷惑。
袁月举剑就砍,“姓郑的,你捉弄我?!”
郑小天一个翻滚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袁月剑影瞬间到达,石碎如雨,剑气劲拔!
青剑的威力这么强大,郑小天有点乍舌。
“诶诶,你真来啊,……如果我郑小天泄露了袁女侠元体被封的事,我郑小天就如这块碎了的石头!”
如此应景的赌咒,让袁月的气消了些,她收剑入鞘道:“量你也不敢!”
袁月是个豁达人,既然郑小天被封口了,他跟着来也算有个帮手,虽然她回店的目的真的就是为了元神归位,外加带上自己那把有灵性的青剑。
“你要跟着我,等到地方了,做什么事你要听我的,如果擅自行动,坏了我的计划,小心我一剑劈了你!”
既然大侠女决定让他“护驾”了,郑小天心里一阵高兴,但他还是高好奇:“袁女侠,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干什么大事?”
袁月恢复了冷傲,“少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约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天色微亮,一抹红光将东天散抹上红冷的光。
袁月蹲在山间的一弯细流里,拔剑,洗剑。
郑小天不解,这剑干净净的的,为什么要洗?
袁月头也没抬,“离我远点,小心青剑走锋伤着你。”
郑小天自己蹲在溪水边,掬一把水洗脸。
他有些奇怪,刚刚走过的溪水,岸边都结上了冰花,为什么这条溪水到了上游,不但没有结冰的迹象,而且还冒着热气?
难道这里有一眼不冻泉?
走了这么远,肚子也有点饿了,郑小天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饼子,撕下一半,送入口中,别说,饿了的时候,这饼的味道特别好吃。
剩下的一半,郑小天拿在手里,道,“大女侠,要不要尝尝?”
袁月此时肚子也咕咕叫了,虽说之前垫了垫肚子,但毕竟走了这么多路,加上饼是好饼,胃里消化得特快。现在的点饿了,既然有吃的,那可不能亏待自己。
“免费的?我可没带钱!”袁月瞪了郑小天一眼,但随即脸色温和下来。
“不收钱!”郑小天一把扔了过去。
半块饼下肚,袁月明显神情放松了,脸不再绷着,果然是吃人的嘴软啊,人饿的时候,食物就是最好的交往礼物。
还想再问问为什么洗剑,但刚刚讨过没趣,郑小天就没有再问。
嗖的一声,箭羽声划破密林,撕裂空气,擎风疾来。
袁月闪身出剑,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即一段腕粗的箭头直入乱石,瞬间没入尺余。
留在外面的箭身足有五尺长,尾端的飞羽一看就是没有见过的巨形鸟翎,色彩斑斓。
与其说这是只箭,不如说是一枝标枪,这玩意要是被射中,就一眨巴眼神的功夫被钉在地上,能活的机率真心不大啊。
郑小天倒吸口冷气。
看这位悬波岛的女剑修,居然没事人一样,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备。
郑小天掏出砍刀,被刚刚这枝“标枪式大箭”一激,眼神中顿时喷出红光,现在反而是袁月有点吃惊了:“这小子什么名堂?怎么一下子看起来不正常?”
袁月镇静了一下道:“现在不能退回去,这枝箭叫诛神箭,此箭一发,方圆五十里机关启动,如果退回去的话,死得更快。郑小天,现在后悔跟着我了吧!”
郑小天热血上头,经过几次这种感觉,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功法中的魔性又被激活了,如果不加控制,魔性迸发,完全失去理智,说不定这个袁姑娘也会成为受害者,他闭眼咬牙,定心敛神,一股股热浪拿头,力量暴增到要爆,下意识将砍刀重新裹上葛布,心神才慢慢平抚。
其实在郑小天之前大开杀戒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个规律,一旦自己碎城诀心意已动,只要砍刀拔出,魔性就被唤起,幸而那晚上没有自己亲近的人在旁边,如果张姑娘或匡天左在场的话,郑小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他们。
难道这个功法与这把砍刀有什么说不清的关连?郑小天心神渐平,不禁这么想道。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面临的危险是,自己和袁姑娘可能处在一个大阵中了。
“郑大老板,后悔跟踪我了吧!”袁月丢了个俏皮的眼神,天地良心,还是在这种随时会死的地方袁姑娘更可爱。
“后悔,……才怪。”郑小天咧咧嘴,心说我也不想没事找抽啊,你这丫头存心让我跟着,就为了让我陷入这个标枪大阵吗?
既然现在跟踪者已成了伙伴,袁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伙伴一些注意事项了:“记着,等下跟我走,自己不要乱跑,否则你死都不知咋死的。”
“好,这个我知道。你那把剑还这么厉害,我听你的。”郑小天低声问:“你总得告诉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来这个地方吧!”
另一句话他没说,姑娘,把人带沟里也是不道德的。
第128章 无法原路退出
到这个时候,袁月终于觉得应当让郑小天了解真相了,她目光环顾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道: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一帮孩子。”
“孩子?”郑小天沉思一下,忽然明白什么,“是那些被抢走的孩子?”
袁月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郑小天长吁一口气,联想到了封古镇儿童失踪的事。曾经两次听到孩子哭声,但两次都扑了空。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不但抢走孩子,还杀孩子的父母灭口,简直是畜牲都不如。
“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孩子的?”
袁月干脆坐下来休息,刚刚挡那么一剑,虽然没伤着自个儿,但那标箭势大力沉,青剑固然坚韧,却还是震得袁月手腕生疼。
“我一到镇上,就听说有人家平白无故的丢失孩子,且这些孩子都是十岁十几岁之间,我就做了了解,传闻说在封古镇灾难到来的时候,将有一个有特别体质的孩子用来祭阵杻,据说叫‘玄石体质’。在岛上,听我爹讲,这世界上可能真有玄石体质的人,这种人接上古灵气,有特别强大的能量,成神成佛,则福佑苍生,如果变邪入魔,则有毁天灭地的可能。”
“我一直在寻常机会,想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甚至有一次,当我赶到的时候,孩子已被抢走,孩子的父母都已倒在了歹徒刀下。”
郑小天吃惊道,“那天晚上,在房顶上的那个人,就是你?”
袁月点点头:“我觉得像我这种人,可以说反应已经非常快了,为什么总是被对方预知到,且根本没法接近他们?这不合理啊。后来终于想到,既然对方如此厉害,一定是因为可以提前感知到我存在的修行者,我就想了一个法子,使用我们岛内的秘法,元神出窍,这样对方就无法探测到我的存在了。”
“果然这样试了两个晚上,就发现了对方的行动,我用元神跟踪过来,现在这帮人就藏匿在这个地方。”
“你为什么回去又回来?”郑小天好奇。
“我想解救这些孩子,但一个元神,能解决什么?不回来难道一直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因为元神没有及时回归元体,也使我错过了最佳时机。”
郑小天心想,这姑娘不错啊,原本不是封古镇的人,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查找孩子的下落,真称得上“女大侠”三个字,“虽然我当时不知道你的事,但还是为耽误了你表示歉意。”郑小天诚恳道。
袁月盯他一眼,没有接受也没有反对,“我发现这帮人不少,足有百十人,他们在这里有一个基地,现在我们的位置在基地东南角,可以沿着这个山崖摸上去。”
郑小天点点头。
虽然在这个大阵范围,但真正进入阵中,因为山川形势,布阵的人未必能感觉到每一个角落,袁月正在利用阵内的地理形势,避过了几个敏感地段。
元神提前踩过点的袁月,通过一个深陷的天坑底部,沿着塌陷的谷底,摸到了一个刀削般的崖壁下。
这段路虽然难走,但对于郑小天和袁月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唯一让他们难受的是,必须屏住呼吸,因为普通的大阵中,设有许多阵机,可以准确感知阵内修士的活动痕迹,袁月并不知道那些阵机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能尽力减少呼吸以避免误中阵机的机率。
所以当他们摸到崖下时,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忍住气机憋得脸通红,到了崖底的安全地带,两个人张开大口拼命地补充呼吸。
袁月虽为女子,但张着嘴巴大口喘气的样子,要不是她腰间的那把青剑,郑小天简直误以为她就是某个两小无猜任性放肆的邻家妹子,一脸绯红,娇憨可爱。
……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郑小天简直无法相信,在这深山绝崖,会有一片如此宏大的建筑。
这完全是和封古镇不一样的世界。
全部的石头建筑,虽然粗糙一些,但是雕琢的图形陌生大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中土的审美,最重要的是,一块石头有数丈见方,这些石头是如何采集如何垒筑的,实在难以想像。
只能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凭人力所能办到的。
郑小天有点后悔,不该好奇追踪这个疯丫头了。
你就算是元神出窍,也能判断这是个什么地方了,竟然还敢往这地方跑,送死就一个人好了,为什么当时不拼命拒绝我?
话说,人家当时不是拿着剑逼着你不要跟吗?
幸而郑小天还是个少年,很快他就不知道害怕了,而且还有种探索危险的冲动。
如果直接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进去,袁月不敢肯定会不会遇到麻烦,她决定按查验好的地方进入,通过一片灌木林绕到建筑物后侧,那里有一个角门,守卫的修士不多,便于突袭而入。
果然如其所料,只是让人惊喜的是,今天这个角门根本无人把守。
袁月摆手示意,两个人纵身一跃,跳上丈余高的角门石墙,然后飘落到建筑物内院。
沿着巨形石柱走廊,进入一个幽暗下沉的漫长石阶,远远的可以看到殷红的亮光。
从角门到进入建筑物内部,这种出奇的顺利让郑小天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袁女侠,我们是不是中了圈套了?”
袁月停了脚步,可不是啊,印象中这里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呀,袁月果断低声说,“原路退出。”
但是迟了,哐的一声,一个金属网罩落下来,他俩便被死死的框在了一个仅仅容纳两个人转身的狭小空间。
黑暗里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灯火。
两个护卫推着一辆石车,缓缓驶出来。石车吱吱嘎嘎,石轮辗地,声音沉闷。
石车上坐上一个歇顶老人,脸颊深陷,双目有神。
石车辗到网罩跟前,老人平静的道,“这两个年龄不小了,有可能是玄石体质吗?”
护卫道,“回真君,以小的看,这两个也有可能,虽说中夏朝内府秘册记载这段时间太阴地界术士屯区将有玄石体质童子面世,但我们抓了这么多个了,还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的,所以以小的想法,是否因为记载时间有误,这个童子其实已经长大了?”
第129章 阮院长,快取血引
这个被称为真君的,其实有一个不太响亮的名字,叫石车真君,所谓石车真君,自然是坐石车里修行的修者,当道行达到相当境界,可以开宗立派,收揽门徒的时候,便可自称为真君了。
不过石车真君虽然名号不响,修真界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却是真有本事的。
郑小天和袁月当然根本就没有机会听到石车真君的名号,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石车真君远离尘嚣,很少与俗世王朝发生交集,江湖上对其知之甚少,但这并不表明他就是可以忽略的。
听着石车真君与手下人的对话,着实让郑小天吃惊不小。
石车真君:“韩乐,你去把中夏朝那个叫阮生寒的人叫来,我有话问他。”
护卫韩乐应声喏,跑去叫人了。
石车真君:“延挺山神,我这次叫你来,并非是为了拉拢你,如今三界变局即现,你这个俗世王朝封的山神,在真无君统治三界之后,就连一坨屎都不是了。如今归顺我石车真君,就是归顺真无君,以后真无君君临三界,少不了你的好处。”
延挺山神屈身道,“谢真君栽培。”
石车真君点点头,“长陵坡的封印,迟早会崩解的,延挺山神能助我修筑基地,尽早找出玄石体质的童子,打开阵杻,消毁明皇策,以黑暗统治人界,迎接魔圣归位,到那时,山神治下就不单是一座延挺山了。”
“谢真君栽培。”
延挺山神梗了梗脖子,似乎感受到自己有朝一日雄霸诸山,威风八面的神威。
护卫报:“阮生寒带到。”
阮生寒一身布衣便服,见了石车真君施了一礼。
石车真君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阮院长,你查阅过钦天监秘档,你来看看,笼里这两个人有没有可能跟玄石体质的童子有关?”
阮生寒虽然不满韩乐对他的不敬,但石车真君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阮生寒虽然与石车真君有利益关系,可他毕竟是中夏王朝正正经经的官员,虽说仅为钦天监监院院长,负责的都是些日常杂务,但阮生寒也算是一介书生,天生的气度还是有的。
对于石车真君手下这种滥抓无辜,阮生寒心有不满,现在看到网罩内的一男一女完全不是孩童的年龄,有些嘲讽道:“真君,这两个明摆着是少年少女,怎么可能是玄石体质的儿童呢?我早说过,对于体质的查询,要结合朝廷的行动,像这样滥抓滥杀,迟早有一天会惊动天下修士的。到时候修士出山防范,结果一定适得其反。”
石车真君被一顿抢白,并不生气,反而哈哈笑道:“阮院长,你多虑了!如果你们钦天监的记录有误呢?我说的是如果钦天监记录的时间有误,同样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如果记录时间错误的延后了,那儿童可不就成了少年?还有,我们现在去查,可能是查晚了,那个孩子已长大了,完全有这个可能,否则为什么抓来的十多个孩童,竟然没有一个沾边的?”
阮生寒毕竟是读书人,听这个石魔头轻松的说出十多个孩童,而且据他所知,这十个孩童的父母十有八九被石车派出的人杀害了,若不是因为日魇和鬼魅袭镇,这原本是一个惊天大案!如今这个石魔头居然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这完全跟自己原来想像的方式偏离得太离谱了!
“真君,以小生的想法,‘搜玄计划’可以暂告一段了,因为现在真君的作法,已与我们当初的约定完全不一样了。”
阮生寒虽说当时愿意与石车真君合作,但合作只是出自私利,现在的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他觉得一定要制止这个计划继续下去,否则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哈哈,阮生寒,真是一介书生,一介书生啊!既然当时我们的交易,——帮你除去钦天监监正的承诺已经兑现,现在这个‘搜玄计划’就得继续下去,直到找到真正的‘玄石体质’童子为止!至于放过这些儿童,这个想法你还是不要有的好,现在中夏那几座山上,能与我做对也不是没有,你让我一下子暴露在所谓的正派仙山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们群起而攻之?”
石车真君顿了顿,语气越发严肃,“现在凡是入了大阵内的人,只有一种可能,死!如果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留做我们研究使用,本真君的炼丹炉,可是一直缺药引的……好了,你也别吓着了,来来来,测一测这对少男少女,看他们是不是玄石体质!”
阮生寒被石车真君的这番话吓得战战兢兢,也不管不顾自己的气节了,在石魔头面前,气节就是个屁。
这魔头看似说话不紧不慢,但出手狠辣,别看他像个瘫子一样坐在石头车子上,可这家伙不知修炼了何种功法,居然人车合人,这个巨大的石车,像一张带轮的车状石椅,石魔头一但运用气机,石车就会凌空而起,泰山压顶一般砸向对手,但凡你是血肉之躯,还不得顷刻之间化为血水?
阮生寒手持槽匕,随卫士走到金属网罩前。
这玩意儿,动真格的呀,郑小天瞪一眼阮生寒,阮生寒本就心虚,手哆嗦了一下。
“诶,我说这个阮……阮生寒,你原来还是院长呢,这官可不小了了,怎么跟着妖魔干?你放了我们,你在这儿干的坏事我保证不说出去,我不过是个开饼店的,你放心……”
“这个?这个是女侠,只管打打杀杀,也不会介入官府的事……”
袁月瞪郑小天一眼,谁只会打打杀杀了,你说谁呢!
“所以,你放了我们俩,我们保证再不来你们的大阵中了。今天的事,纯属误会,我们只是入山贪玩,完全是误打误撞啊。”郑小天继续。
阮生寒在权衡,虽然郑小天口口声声不介入官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又能保证这俩人出去不找官府告他一状?若真有那一天,勾结魔派势力谋杀钦天监,草菅术士团人命,任一条罪,都是要诛九族的,甚至自己会被车裂凌迟的……
可如果继续助纣为虐,那可是往车裂道上越走越近了,阮生寒那个纠结啊……
而石车真君故意在这对少男少女前说出钦天监监正被杀的事,完全是想断了我的后路,真够狠的……
“阮院长,快取血引!”卫士大声提醒道。
阮生寒心乱如麻,总之自己现在如果被朝廷知道了,那根本是没法活了,可这个车魔更不讲理呀,横竖是个死,还是先取了这俩男娃女娃的血样再说……
第130章 说出来吓死你
郑小天和袁月被困在金属网罩里,尝试了几次,但这网罩所使用的金属材质是千锤百炼的精钢,加上由大阵加持,袁月的青剑根本派不上用场。
再说了,如果袁月的青剑能一剑断了网罩,那石车真君还不第一时间缴了他的械?
而现在石车真君眯着眼面色温和,瞧着袁月的徒劳反而是一种享受,我就爱看你们这些俗世的大煞器在我这里变成木剑泥刀的样子,呵呵,这才有意思呢!
阮生寒手里握着槽匕,在那犹豫,是先取这个少女的血呢还是另一个少年?
按说,阮生寒是读书人,审美水准必然不低,看到袁月如此美貌的女子,自然能够产生怜香惜玉之心,实事上也是如此,阮生寒打量着袁月精致的五官、油黑的长发,不禁赞叹,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尤物啊!
但这眼神在袁月看来就不一样了,袁月好歹是中夏五剑仙之女,从来没有受过约束,如今被困于笼中,且被一个道貌岸然的猥琐男人这么盯着看,不由心头火起:“阮生寒,你这个中夏国的叛逆,盯着姑奶奶干什么,还不快滚开!”
阮生寒原本怜惜,但被袁月嫌弃辱骂,不由火起,“叫什么叫,就你了!”
袁月拔出青剑,但这里空间狭小,三尺长剑根本施展不开,即使用尽了力道,青剑对精钢网罩也毫无办法。
石车真君驱车凑近网罩,啧啧道,“青剑?好东西,不过我这精钢是弱水赤铁加料地底岩火精炼而成,加上深岩灵土浸炼,天生具备魔王级土煞,是青剑的天然克物,小姑娘,你还是放弃反抗吧!”
袁月怒道,“石头魔头,你快放了本姑娘,否则我爹杀进你的老窝,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石车真君笑道,“你爹是谁?嗯?——阮生寒,他爹是谁?”
阮生寒心想你都知道他剑的来历了,还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阮生寒没作声。
袁月:“说出来吓死你,我爹是中夏五剑仙之首悬波岛岛主袁一山,你还不快把我放了?”
石车真君若有所思,“中夏五剑仙……悬波岛?这么长的名号?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阮生寒,中夏国有这号人物没有?”
阮生寒点头道:“中夏五剑仙,虽然比不上剑魔袁天罡,但终究算一号人物,要不,真君,我们放了她?”
石车真君拍拍自己发光的头顶,说是呀,“我们还是少树敌为好,不过咱们都把她抓起来过了,要是放了,她不是正好找他爹来报仇?咱们只要把她禁在这里,就是死了,也没有知道不是?”
说完一拍大腿:“快取血引,悬波岛主的女儿,说不定就是那个特异体质呢!”
见阮生寒还在迟疑不决,石车真君一挥手,槽匕凌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朝袁月刺去。
袁月惊叫,“郑小天救我!”
以袁月倔强的性子,若在往常,求人的事是万不可能的,但眼看槽匕迎面飞来,姑娘到底释放了自己内心软弱的一面,这种无助发自内心,竟然脱口向郑小天求救。
郑小天原本在想着法子呢,听袁月一叫,情急之下顺手拔出砍刀用力一格,槽匕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砍刀,竟然能挡了我加持了灵力的槽匕?这颇有点令石车真君意外。
他按动机关,网罩忽然张开,向四周延展,在弹力达到极限后,机关消息齐刷刷弹出,网罩会再度缩小,网罩内的人被压力弹回的精钢击压,一般会直接击昏过去。
石车真君发明的这个网罩,堪称绞肉机,一般没有修为的凡人,一个回合小命就丢这儿了!
郑小天和袁月求生心切,在网罩张天的那一瞬间,罩内的空间骤然放大,这一刻,青剑和砍刀齐齐扬起劈开,一阵砰砰啪啪的杂乱响声,混乱中网罩被砍刀劈出了一个大缺口,两个人被甩到了屋角的石头地板上,衣服破碎,鲜血淋漓。
网罩竟然被劈烂,石车真君吃了一惊,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分清究竟是剑还是刀劈烂了他的宝贝,因为他根本没料到有这个结果,完全没有留意过程!
但网罩的厉害也从这里体现出来,你们不是想逃吗?现在被网罩扒层皮,看你们还能动不?
石车真君略一思忖,一把夺过阮生寒手中的容器,将槽匕紧握在手,驱动石车向郑小天的袁月碾压过去。
郑小天虽然内心惊恐,但摸了摸身体的重要部件,发现无碍,浑身鲜血也只是皮外伤,因为石轮轱轱碾压愈近,他头上的疼痛便越加紧迫,终于压力达到临界点,他实在忍受不住,便大吼一声,整个身体弹跳而起,砍刀蓝光乍泻,一道寒光掠过,正中石车,石车干坼一声,出现裂纹,紧接着石车被砍刀的冲击波冲击而退,哐的一声撞到石柱上,一时石板倾仄,石柱晃动,屋顶劈里哗拉落下破碎的石子。
虽然眼看石壁就要倾覆,但卫士们显然训练有素,他们并没有想着逃出屋外,而是一拥而上向郑小天发起攻击,在他们看来,这个眼睛血红的少年和他手中的砍刀,比倒塌的石壁更加危险。
然而此时的郑小天,砍杀得正顺手,听着敌人骨骼破碎的声音,感受着热气乱窜的血肉横飞,郑小天魔性大发,疯狂如一头狂兽,挥刀见人就砍。
直到面前猛然现出一个酒葫芦,一只大手掌啪的从后背呼过去,郑小天才口吐一口老血,慢漫清醒过来。
怎么了?郑小天眼前的血光以能见的速度消退,他看到面前那张无比贪吃的脸。
曹国旧:“郑小天,你还能动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紧接着李凌也从洞底赶出来,见到曹国旧身后李家的幼子李玄,那个鼻涕娃冲李凌叫了声“爹!”李凌心说你是我爹好吧,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李凌转身向曹国旧拱拱手道:“犬子获救,多亏道长了,李凌一定铭记在怀,他日定当报答!”
曹国旧摆摆手,“快看看还能救出几个孩子了,那……袁姑娘,你能走不?不能走的话我来背你?”
袁月一瘸一拐走上来,坚定的道:“不用!我能走!”
第131章 曹国旧收徒
原来在郑小天和袁月跳进石头基地的时候,曹国旧和李凌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进入了基地。
只不过李凌是从邱彦的口中分析出延挺山可能有一个不明来路的基地,所以只身上路寻找。
曹国旧则不同,他跟踪那三个黑衣人到一个大阵里。并躲在一块大石头下仔细观察。
黑衣人进入大阵松了口气,他们惊奇的发现被他们在阳河沿岸抢来的孩子,竟然还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这让他们喜出望外,终于不用担心进了基地如何交差了!
曹国旧看到那个鼻涕虫孩子几乎在黑衣人回头之前的一刻拉下面罩,啧啧道,“傻小子人精啊!”
这个大阵难不到曹国旧,曹国旧的“龟息大法”可以掩饰掉身上易于被巅峰高手探测到的气机,他顺利的摸到了基地的后门。
当他干掉基地守卫后,绕到基地二层的一根廊柱下,看到黑衣人带着摘掉头套的那个孩子。
“咦,还真是阳河村李家那个傻子?”
曹国旧心想,“不傻呀?”
这时从内室里传出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把这孩子和之前的关一起。”
三个黑衣人应声“喏”,带着孩子下去了。
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一个地中海形光亮头顶的瘦老头坐在石头车子里滑出来,“哼”了一声,骂道:“废物!抓个小孩都会折人!”
石头车子又滚回去了,歇顶头消失。
曹国旧极力在脑子里搜索,终于想起曾有这么个人,坐一个石头车子,据说车人合人,在不知道的地方建了一个堡垒,也有称作基地的,据说其目的不明,但也不知这厮究竟在何处。
现在知道了,就隐藏在这里。
当然,后来那两个被网罩套住的少男少女,曹国旧没少躲在柱后叨咕:“桃夭夭的忙没帮上我,现在又是想让我帮忙的苗头啊!”
“还拖个女娃,这要救两个,真不让人省心!”
“看我这傻徒弟,跟你们比可就显得太聪明了……”
……
尽管李凌的那个宝贝儿子还不是他的徒弟。
李凌虽然刚刚赶到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但他恨不得打断他的腿。“臭小子,乱跑什么呀,害得我在老祖宗面前落了一大堆不是。”
李玄显然很怕自己的亲爹李凌,现在没有老祖宗的庇护,倒是知道往曹国旧身子后面躲,倒像曹国旧是他亲爹似的。
曹国旧没理李凌,他要抓紧时间收徒,“徒弟,这里有个盒子,你是喜欢这个盒子多一点呢,还是喜欢为师我多一点呢?”
李玄嫌弃的看一眼道长手里那个破旧掉色儿的盒子,说我不喜欢这个。
曹国旧得意,“真吾徒也,以后就跟为师混吧。”
郑小天现在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甩掉沾满血污的外套,有点无解的看看曹国旧:“有这样收徒弟的?”
曹国旧挤挤眼道,“道法自然,不必拘礼,我这徒儿天资聪颖,与为师有缘,自然不必拘那些繁琐的礼数。”
这明明看起来傻不拉叽的吧,袁月看一眼曹国旧,不说话。
曹国旧说“这位袁姑娘就不懂了吧,九方皋相马听说没?我这徒儿以身探险,这种聪明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想想吧,那些基地的黑衣人,以为自己捉到了我徒儿,他们哪里知道是我徒儿故意让他们捉的,虽说这次救下来的儿童不多,只有三四个,但这就够了,如果不是我徒佯装被抓深入基地,后面这四个孩子也被折磨死了,大家说说,我这爱徒是不是像我?”
这哪里是夸李玄,绕来绕去还是夸自己。
李凌毕竟位列五剑仙之列,早听说封古镇有个道法上乘的道士,如今总算谋面,拱手道:“谢过道长,若非仙师出手相救,犬子早遇不测了,李凌铭记五内,还请道长择日在寒舍小住,以能奉茶左右,以谢大恩。”
曹国旧飘飘然了,“小天,听到了吧,看看人家李老爷是如果对待自己儿子恩人的,你就学着点吧。”
然后以手托起李凌下探的手臂,“好说好说,既然你儿子李玄认我为师了,那师父救徒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应该的。”
这次基地行动虽说没有统一组织,但时机凑巧,适时的救下二男一女三个孩子,这还不包括李玄,因为按照曹国旧的描述,李玄是进去救人的。虽然李玄年幼,加上语言发育迟缓,表达得不尽清楚,但李凌宁愿相信这一点。他只是发愁,如果这样说给老祖宗,那白发老太又不知得把他这个傻儿子宠成啥样了。
现在虽然临时脱险,但基地并未被完全摧毁,只是石车真君被倒塌的石壁撞晕了头,暂时没有组织人员围猎,郑小天和袁小月路熟,带领大家沿着原路出山,毕竟刚救出的三个孩子,还有郑小天和袁月以及李玄,不能像曹国旧和李凌一样,仅凭一已之力就可以出入大阵。
虽说零零星星有标箭触弦发射,但郑小天他们走的是天坑底部,那里受地心磁场影响,大阵几乎感知不到,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就走出大阵,沿溪流来到安全地带。
李凌为了感激曹国旧和郑小天们,诚意邀请大家到阳河李家一坐,李家的院落场面阔气,又加上房屋院落众多,倒也容得下这些人,曹国旧本来就想到李家混吃混喝,现在有了充分的理由,自己高兴得不得了,拉着郑小天一起去李家。
李家老祖宗严齐儿见到自己的重孙子,高兴得挤出了眼泪,搂在怀里又亲又啃。李玄的鼻涕抹了老太太半身,老太太高兴,擦也没擦,重孙子的鼻涕都是香的。
亲完了自己的重孙子,李家老祖宗向客人一个一个道谢,吩咐了秋香去一一沏茶倒水。
又把三个小娃娃叫到一起,揉揉他们的小脑袋,说你们的父母没有了,以后李家就是你们的家。
三个娃娃分别是张家的张小水,江家的江东东,葛家的小丫头葛一婧,这三个孩子数张小水最懂事,一口一个老祖宗,把严齐儿乐得合不拢嘴。
当袁月被郑小天介绍是悬波岛岛主的掌上明珠时,严齐儿一把拉住袁月的手,“不愧是袁岛主的女儿,这身段,这俊俏劲,真是惹人怜呢!”
李凌虽然和袁一山同列中夏五剑仙,但他知道跟袁一山的距离,也不特别跟袁月套近乎,毕竟自己和袁一山也仅仅是一面之缘,又知道袁一山孤傲的脾气,怕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所以仅仅是寒喧问候了一下袁岛主,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热情。
倒是李玄,跑过来拉住了袁月的手:“袁姐姐……你留……留下来陪我玩好吗?”
李玄手上的鼻涕刚让老太太擦干净,这会又抹上了,袁月毕竟年轻,又有洁癖,脸上立马表现出嫌弃表情,“姐姐还有事呢,不能留下来呀。”
老祖宗见竟然有人不喜欢自己重孙子,脸立马拉下来了。
第132章 紧迫感
李老太太冷了脸问李凌道:“这就是你们五剑仙的家眷?看起来没什么家教嘛!”
李凌有点尴尬,担心袁月听到:“奶奶,是你的重孙儿太埋汰好吧。”
老太太一推李凌,“就你护着外人,我重孙子是最好的!谁嫌弃我重孙子,我跟谁急。”
担心被袁月听到,李凌急忙打马虎眼,一边客套一边带大家到大厅里去坐。
蝶儿端来一托盘点心,在李凌的指吩下给几个小孩儿发放,这几个孩子饿得太久了,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完还吧哒着嘴,吮着手指,那叫一个香。
孩子们喝了几口水,脸色慢慢缓过来了,然后就围着曹国旧,听曹国旧吹牛。
喝了秋香斟的茶,郑小天踱出屋外,院角一株昆仑红杉,蓬不大,但颜色沉郁。
一眼看到那方石几,青色的石板上树根状的白筋,郑小天想到那个午后,灰鹊啄落金色的楝实,一个绵衣男子,目光阴鸷,将楝实悬在空中,然后跨前一步,施展气机……少年头痛,呼吸困难,心律衰竭,满面潮红。
王四从牛棚里走出来,“吭”了一声,吸引了郑小天的目光。
老光棍目光和善,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四说:“那天气窒你的人,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少年摇头。
“没去问?”
少年没说话。
“这个时候,你去问,李家家主会说的。”
郑小天抬起眼皮,“你不知道?”
王四说:“我知道,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郑小天,你有一种戾气,影响你的进境,你现在还不是要知道谁害过你、谁还想害你的时候,如果你的这种戾气不去除,最终会害了你自己。”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少年开始有点惊讶了。
“你太多为什么,因为你的缘故,已死了很多人,包括你的父母,还会有很多人会因你而死,所以你不是为自己活着,不要过于任性,尽早除去戾气,去拯救更多人,也是拯救你自己。”
“你知道我父母是谁?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我的父母在哪里?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对不对?”少年一连串的发问,情绪已相当激动。
“去掉你的戾气,你自然就有答案了。”王四说,“还有想报仇,得先有本事。”
袁月见郑小天在跟李家“喂牛的”说话,径直走了过来。
王四进了牛棚,揽了一抱铡碎的麦草,淋上水,撒上豆料,用发光的拌草棍反复拌均,拍拍老黄牛的头说:“老伙计,吃吧。”
“郑小天,你在这儿?”袁月打了个招呼。
李玄跑出来,抱着袁月的腿,抹着鼻涕说,“姐姐别走,跟我玩吧!”
袁月低声道:“滚开,别碰我!”
李玄不松手,继续说,“姐姐跟我玩吧!”
袁月四下看看,偷偷拧一下李玄的胳膊,压低嗓门说,“别总恶心我。”
李玄松了手,诡异的傻笑,后退两步,转了身,脸上的笑容消失,眼中射出冷光,朝地下呸地吐了口水。
……
郑小天回到饼店,匡天左和张璋儿守在店里,正在讨论谁留守店的问题。
按理说,饼店不能一天不开门,但因为郑小天两天不着店,虽然饼的做法匡天左和张璋儿都能知道个大概,但真要做出水家独特的香饼,郑小天还没有传授给他们,为了饼店的招牌,匡天左只得在店门口挂了两天“今日打烊”的牌子,今天正要挂出去,郑小天回来了,而且后面还跟了那个白吃的女子——袁月。
匡天左愣了一下,说小天你可回来,这几天去哪了?
郑小天笑了笑,“找孩子去了,这不回来了吗?”
果然,他们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这可不真的!
匡天左惊叫道:“这是失踪的孩子?真的?小天这么厉害,居然真把孩子找回来了!张姑娘,你看小天是不是很厉害?”
张璋儿看到郑小天,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又看到后面跟着袁月,张姑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翻了篇,高兴劲像雨天的一缕阳光一样一闪而过,冷冷地说,“小天回来了?”
匡天左道:“小天你不知道,这几天可把张姑娘给急坏了,一天出去找好几趟,就是那个老地府仙祠啊,溪口啊,找了不下十回,脚脖子都跑疼了,就是没找到你,张姑娘这不几天饭都吃不下,正和我商量着再出去找你呢!”
张璋儿怒道:“匡天左,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郑天老板的事,我咋管得了!”
郑小天毕竟年轻,只觉得张姑娘和袁姑娘不对付,但张姑娘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火,他还是一头雾水。
袁月是姑娘家,自然一下就听出了张璋儿话里有话,哂笑道:“看来张女侠不欢迎我呀!放心,这次我欠了郑老板的,我吃饭付钱的。”
说完自己去二楼她原来的房间去了。
休息了没多久,郑小天就跟匡天左和张璋儿商量饼店的事情。郑小天说:“最近这两天饼店没有营业,那是因为我的缘故,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饼店靠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大做强,更不可能在外开分店。”
“从今天开始,水家饼店的制饼秘法,我会传授给天左,张姑娘如果想学,也一起学,当然你是铸剑师,学个制饼的营生,仅仅算是自己想解馋了可以自己做的这种,心态放平稳了,也就没什么了。”
“我不在的时候,张姑娘说了算,张姑娘如果梁上有活忙,那就全由天左作主,前几天我们不是想找个帮手吗?晒布街陶家染坊的陶田被鬼魅杀死后,他老婆朱翠花人整个废了,一天到晚木呆呆地,连个饭都不知道给他儿子做。”
“魏老太太知道我们想招伙计,特意跟我提起朱翠花的儿子陶谦,这孩子十二三岁了,是个能干活的,如今受了打击,亲娘变这样了,我想让他来我们店帮忙,也能每天带个饼回去给他娘亲,你们看这样咋样?”
张璋儿说,“我没意见。”
匡天左说:“我也没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另外,这三个孩子,张小水,江东东,葛一婧,他们的父母都没有了,老里长肯定已着人把他们的父母埋蔽了,我们明天引他们分别认认他们父母的坟头,给父母烧个纸钱,磕几个头,然后回店里,愿意去白夫子那里读书的我们送去白夫子那儿,上学的束脩由店里出,不愿意上学的,就在店里帮忙,天左有空教教他们识字,以后都算成是店里的人,长大了可以到太阴,宛城,甚至大洛京开分店,也算给他们父母一个交待了。”
“至于我,我得加紧时间修炼,我最近有个预感,封古镇封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璋儿一听这话就面带忧虑:“小天,这个功法能不能不要练了?这个功法太邪门了。”
郑小天口气难得的异常决断道:“不行!”
又缓了一下说:“时间太紧迫,只能这样了。”
第133章 一盏酒水祭亡魂
封古镇的遗孤张小水和葛一婧本来就在白夫子的延斋书屋读书,父母双亡了原本想着以后根本没有机会读书了,现在由郑小天支持,两个孩子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一早,就自己主动去延斋书屋上课了。
而江东东则不爱读书。他虽然只有八岁,但个头看起来跟十二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力气又大,他想在店里帮忙打杂,郑小天虽然想让三个孩子都去读书,但既然这个不是读书的料,那也只得作罢。江东东力气大,店里的粗活也能帮上忙了,匡天左最是高兴。
郑小天决定到太阴城开分店的事,因为封古镇屯籍的原因,需要老里长开个官引,也就是后世的介绍信,匡天左拿着官引去太阴城寻找合适的开店地址,约好房课(房租),带着官引去衙门备案,分店算是开始张罗了。
郑小天准备傍晚去上坟,这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随行的匡天左和江东东分别带着一坛老酒和一篮祭品,到了墓地郑小天摆上了供品,倒上两碗老酒,焚上香,带着匡天左和江东东给掌柜的和老板娘磕头。
郑小天磕了三个头,满上酒,浇奠完毕,道:“老板娘、掌柜地,小天来给你们上坟了,这老酒,是咱店里窖藏的,还是老味道。掌柜的一直喜欢喝,老板娘总是不让掌柜的喝,现在,我请求老板娘网开一面,还是让掌柜的好好喝一杯吧!”
“另外老板娘平常不喝酒,但这大冷天的,虽说这个地方背风向阳,但夜里天冷,毕竟没有屋里暖和,老板娘还是喝一口吧,酒暖身子,喝一口酒,晕晕乎乎睡一觉,比冻着好受……”
郑小天忽然有点心酸,眼窝潮湿。
匡天左抚抚郑小天的背,没有打断他。郑小天继续说:“害你们的人,虽然生前老板娘不说,但小天一定会查出来,小天现在在修炼一种功法,叫《碎城诀》,虽说这个功法不一定是术士团一脉的正经功法,但好在见效很快,等有一天功成了,我就会找回水家的金线竹,不但找回金钱竹,还要找到害你们的人,割了他们的人头来祭你们。”
郑小天说到这里,情绪激昂了些:“另外我打算把店开到太阴城去,将来有可能,还要把店开到宛都或者大洛京去,但既然要开店,就是加多人手,我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需要很多人。今天我来到你们跟前,就是要请求你们一件事,我要把水家饼店的制饼秘方传授给匡天左和江东东,他们都是可靠的人,等到时候店开大了,可能还需要传授给更多的人,但你们放心,我永远不会把饼店更名,饼店永远都姓水,只要我在,就永远不会改变。”
郑小天说完,站起来,道:“来,你们两个过来给祖师爷和祖师奶磕头!”
匡天左拉着江东东,跪下来。
郑小天说,“你们两个给祖师们说说。”
匡天左虔诚的道:“祖师爷、祖师奶奶在上,匡天左发誓,一定按照郑小天老板的意愿,把水家饼店发扬光大,水家饼店永远姓水。”
这些话都是郑小天之前要求过的。
江东东虽然个子大,但毕竟是小孩子,匡天左教了两遍,他终于艮艮巴巴把话重复说了一遍,只不过把匡天左改成了江东东。
然后这两个人再分别磕三个响头。
拜了坟头,郑小天们返回店里,又将原来准备好的水添露、蔡小武的牌位恭敬的摆放在水家宗堂,放在水大焕牌位的左下方。
郑小天打算有一天找画师给老板娘和掌柜的画一个像,这样就可以重新开一个水家饼店祖师堂,因为封古镇的画师邱同和年老体衰,眼睛几乎看不见了,不能画,传下来的弟子又早夭,郑小天决定有一天到太阴城找到新的画师,就出钱让画师画一幅大开立轴的,请到新的祖师堂去。
同时,放出话来,如果有人能延请到画坛大师给饼店祖师画像,有重金酬谢。
……
水家饼店太阴分店按计划进展顺利,事情从筹备到开始运行所花时间并不多。因为有官引,太阴城东市的里坊并没有给太多为难,选址、装璜各种铺排都由匡天左应对,郑小天有时会去看看进度,但更多的时间还在封古镇。
郑小天还是坚持每天修练,但仍然进展不大,修练吸取的灵气,只是在身体上过一遍,根本无法转化为灵力,这让他苦恼不已。
这一日日阳高照,万物熙和,饼店刚刚忙过一遭,郑小天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他又找出那册水氏术录,翻到后边碎城诀部分,仔细琢磨,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忽视的部分。
忽然梆梆梆几声拐仗敲击门框的声音,接着一个爽朗的老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这店谁是当家的?”
郑小天疑惑,这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该不是因为买了饼吃起来不如意过来找茬的吧。
如今坏人变老了,吃了霸王餐还想趁机打劫一下的老无赖不是没有,之前都遇到过,老板娘水添露不想惹事还给打发几个饼子了事。
看这老头的架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老丈,请问有什么事?”
做生意,和气生财,郑小天很快拿出一副讨好欠揍的表情。
“你这里推荐一个名画师,给多少酬金?”
老头倒是直来直去。得,放心了,不是来碰瓷的。
郑小天热情的道:“三级画师五两,二级画师十两,一级画师十五两,大师级画师三十两!”
老头一屁股坐在酸枝木椅子上,呵呵着没几颗牙的大嘴巴,笑道:“发财了,快准备三十两银子吧,我有大师级画师推荐!”
郑小天只当这老头是来闹着玩的,“老丈,要拿银子,得把画师一起请过来呀。当然,说是大师级也有个标准吧,比如还得画出大师级画像的画作……”
老头说,“哼,少年口气不小,但你可知道画分六品:庸品、能品、清品、妙品、逸品、神品,这庸品,自然不能入流,也算是略能磨炭成像,虽然有七分相似,但神态全无,面目僵硬。能品者,具形准确,兼具神采。清品为雅士可品可玩之作,自然画风雅致,可以入雅士之斋。至于妙品,笔精墨妙,殊为难得。大城之中,许可得见一二妙品大家。但要说能达到逸品的,整个中夏帝国,屈指盘算也没几个吧。”
郑小天听得认真,虽说这些他听起来似懂非懂,但不明觉厉,看起来这老头还是通些门道的。
“那神品呢?”
郑小天知道老头在卖关子,但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头笑道:“小伙子脑子细密哟,孺子可教!这神品,则是不单笔精墨妙、形神兼备、且飘逸入道,翼翼然超凡入圣,非不世之才,难以称谓。这在中夏立国以来,顾子之、韩荡、张择末、楼铁笔等等之作顶多称为逸品,而真正达到神品的,古往今来仅画圣吴德子一人而已……”
见老头说的眉飞色舞,郑小天截住话头问道:“老丈说的固然不错,但不知您所引荐之人在几品之列?”
老头一听来劲了,可不是,只顾说了,忘记了重点:“老朽所荐之人,在逸品与神品之间,跟你要求的大师,那是胜过不知几条街了。”
郑小天:“老丈引荐的人在哪里?”
老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老朽,封古镇千载名师邱同和。”
郑小天:“……”这明摆着还是来逗我玩的嘛。
第134章 勘破阴阳绘真容
这年头吹牛不上税的人多了,郑小天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这邱同和……
郑小天之前没有见过邱画师,但是听说过,如今看这年龄和画道心得,这无疑真的是邱同和本尊,只是,没听说过邱画师这么能吹的,而且,关键的问题是,自己当时也没有排除掉邱画师,只是邱画师因为年龄的问题,视力几近为零,刚刚敲击门框,不排除是因为他视力的问题,用拐仗排除可疑障碍物。
既然真的是邱同和,自己当时也想去请他来着,那不妨说说自己的疑问。
“邱老前辈,如果您能代为先师绣像,那是最好不过的,但听说邱老前辈已多年不为人作画了,主要是视力问题,所以在下当时没敢去劳您大驾。既然前辈自荐,那说明先辈视力恢复,真是可喜可贺!”
郑小天一边说,一边把茶杯送到邱同和面前,以试试老头的眼力,看他是不是来找乐子的。
只是可惜,邱同和完全没反应。
这说明他的视力不但没有恢复,可能还更加严重了。
老头笑道:“很多人听我这么说,一定会测测我是不是能看到,你不会也这么做吧。这要是在中夏帝国别处,老朽我不需要别人测,自己就先承认自己眼瞎了,可这是封古镇啊,是术士团守屯的地盘,这里是天灵地宝、藏风聚气之所,阴阳交割之地,又岂是外人所能道的?老朽虽然目不能识,但那是不能识普通人所见,至于洞烛阴阳玄机,那就是老朽的特长了。”
“你不明白?那无妨。”
邱同和扯下背上的褡裢,掏出丝绢,悬绷于壁。又打开丝竹笔卷,展开大宛都黄石砚,加水细细研磨,一股清冽的墨香,徐徐飘出。
这招势,让郑小天眼花缭乱。看来封印崩解前的灵气复苏,虽然唤醒了不该唤起的鬼魅,但给术士团的后代,也带来了可见的益处,邱同和如果接下来有什么惊人之举,也就一点不会令郑小天意外了。
郑小天静观奇迹发生。
只见邱同和不知何时,左手指缝里夹了几只不同型号的毛笔,有大号羊毫,中号狼毫,小号紫貂……
邱老画师右手握着一只小号叶筋,在砚池里濡上油墨汁,略以理笔,捋掉多余水分,当空比划一下,由左开始,起笔作画。
叶筋笔在绢面轻轻移动,或提或按,或滑或顿,由一只眼睛画起,再推出鼻根线,然后眉毛,再然后另一侧鼻根线、眼睛、鬓角……很快,一个墨色浓淡相益的轮廓就出现在丝绢上了。
“这个男的,认识吗?”
邱画师转头问。
“废话,这不蔡掌柜嘛。”郑小天压抑着没吭声,正在思考这几乎无法目视的画师能纤毫不差的画出掌柜的长相,是如何做到的。
邱同和并没有等郑小天回答,他几乎可以想像对方的表情,笑道,“这位男子,面容瘦削,眉毛上扬,右脸颊上有一颗黑痣,总体上是个惧内的主,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就是水家饼店的蔡掌柜了。这个人在我眼好的时候,还求我给他祖宗画像来着。”
“那画了没有?”郑小天知道蔡小武要画的,一定是他自己的祖宗,为了在水家能找一个地方供奉自己祖上的牌位,蔡小武和水添露没少争执,但始终没有结果。
至于蔡小武有没有把画像压在箱底,郑小天专门翻查过了,没有发现有蔡家的画像。
邱画师顿了一下,道:“虽说我那时还没有开天眼,但凭他的描述,还是可以画下来的,但问题的,我要画的时候,明显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左右,让我提笔困难。我当时想,难不成蔡掌柜有一个什么厉害的祖上?”
“但我后来发现,可能是他出的价钱太低,我心理抗拒,不想给他画吧。”
“你想想,画一张画像才给五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邱同和可不能自降身价!”
郑小天叹一口气,心说:“大画师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掌柜如果给你五文钱,那也是不知攒了多久的,你就知足吧。”
邱同和哈哈一笑,像是对往事做个了结,“现在开了眼,我有感觉,你那个蔡掌柜,怕是不简单。”
“好了,现在开始画右边的这个了。”
不多时,右边的画像逐渐丰满,那是一个美姿丰盈的绝色美女,目光流盼,充满了不舍,毫无疑问这个就是水添露了。
勾勒完毕,邱同和开始随类赋色,这时候造像阶段高度紧张的注意力稍稍松弛了,邱同和开始有说有笑,加上两个人物的形象得到了郑小天的认可,老画师又开足了自嗨模式:
“你看吧,一般的妙品或逸品画师,即使是成名之辈,为了能够准确抓住描绘对象的特征,也要先用炭条打稿,这就是所谓的‘九朽一罢’,连张择末也不例外,除了画圣吴德子……和我。”
觉得这个直接与画圣并列,有吹牛之嫌,邱同和补充道:“儒家圣人不是说,‘绘事后素’嘛,虽说九朽一罢无可厚非,但能奋笔直取,胸有成竹,才能抓住对象的精气神,画圣吴德子的高古游丝描,以纤细之迹,现劲拔与柔顺相济之神,空灵绝世,吴带当风,可说是出神入化,鬼斧神工,多一笔为多,少一笔为少,超凡入圣,直达神妙之境……”
“我邱同和不敢说与吴德子为邻,但若论画技,普天之下,包括楼铁笔在内,敢称作‘画圣吴德子门下走狗’的,不过老朽一人而已!”
郑小天笑笑,心说吹吧吹吧,只要能把老板娘掌柜的画好,我能忍受。
此时邱同和左手中夹的几枝笔,开始发挥作用,墨色晕染之后,老板娘和掌柜的形象越发丰满,邱同和用笔洗练,用墨精到,郑小天虽说不懂画,但美的东西,还是能够真切感受到的。
“现在该上色了,别说,我邱式画法,还不仅仅局限于随类赋彩,我这个画法叫层层叠染法,你看,先水色,后石色,这花青、藤黄、朱砂、朱膘的用法,跟普通画师是不同的。我这石绿用的可是上好的孔雀石研磨制成的,这石青用的是皇家青金石,这可是我邱家压箱底的宝贝,要不是看你能出得上价,这些宝贝可是不会随便拿出来的。”
说话间,画作绘就,按照郑小天的要求,右上角以篆文书写“水家饼店祖师爷蔡小武、祖师奶水添露圣容”。右下角书以“明皇历某年某月某日太阴邱同和制”。
郑小天仔细观看,神态俱佳,写真传神,他就奇了,一个形同瞎子的老画师,是如何画出这个真实形象的?
第135章 瞬间长了一辈儿
落款完毕,邱同和呕的一声吐了一口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小天大惊,急忙跑过去扶他。
“邱老画师,你怎么了?”
邱同和大口大口的喘气,末了,一甩郑小天,“别理我,我没事。”
看起来这老画师是个有脾气的人呢,适才怎么没看起来?
郑小天觉得既然老画师不让扶,那就不扶吧,他递上手帕,倒上水,老画师没接手帕,但接了水,放嘴边抿了一小口,然后挣扎着坐起来,笑道:
“老喽,这耗费灵力的事,以后再不能干了。”
又喘口气,“这是要把我榨干了。……要不是为了我这死又死不了的老棺材瓤子还得吃喝拉撒,这活我是真不想接。”
郑小天算是看出来了,邱同和这是拼了老命来挣这三十两银子的。
虽说他现在看到的能人异事也不少了,但像邱同和这般的异能,还是让郑小天吃惊不小。
邱同和歇足了气,“小子诶,这画也就只能画成这样了,本来还要帮你装裱过的,现在我这把老骨头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就少收你二两银子,你拿二十八两银子跟我结了帐,我这就走人了。”
“另外呀,这装裱的事,你找普通店不成,太阴城西的荣宝楼,那有个老板叫戴秦关的,这活只有他干得了。”
“好了!我走了!”老头把装有二十八两银子的钱袋子往腰间一系,抓着拐杖磕磕绊绊的走了。
……
曹犀驻军军营。
由于常年驻守,军营的建筑物被修缮得越来越舒适。特别是曹犀用来接待朝廷信使的武威军舍,虽然外表古朴简陋,但内饰却极为讲究。除了一色清水砖铺地外,画梁朱漆,罗纬竹箔,乌木几案,酸枝圈椅,加上金兽檀香,青烟袅袅,完全是一幅官宦府第的装扮。
这要是放在武帝早年,在守军中发现有这样奢侈的摆设,一定直接将军头杖责发配,但不知从哪一年起,朝廷不再倡导节简之风了,奢糜之气渐渐漫延朝野,武帝罢战休兵,享受四海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
朝中官场,渐渐贪图享乐,此风一长,对上阿谀奉承,对下贪腐罚没,上行下效,大家闷声发财,互相关照,以至于朝中但有肥缺,就有大批钻营之辈,拉着银两上下通关,不一而足。
所以在这种大环境下,曹犀才敢私自封山开矿,中饱私囊。
虽说曹犀给尚书邱佐栋没少送银子,但邱尚书的侄子的确是个另类,完全是个对金银黄白之物毫无兴趣的人,甚至连女人也不感兴趣,这让曹犀急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邱彦并非搪塞,而是真正不以为意,他所关注的重点的确不同。几日下来,曹犀的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最让他安心的是,那个被邱彦称为祖师的独眼老人,却与邱彦相反,是一个老财迷。
既然是邱彦的祖师,又是个贪财的主儿,那曹犀的银子就有了去处了。
银子出去了,才能安心。
这一点曹犀门儿清。
曹犀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人才懒洋洋的说,“何事?”
曹犀隔着门缝恭敬的说:“顾老先生,在下这里有一个小物件,想请老先生过过眼。”
听说有东西送,顾云曰二话没说,一声“进来吧”调门很高。
知道这老东西喜欢各种玩意,曹犀终于有了投其所好的机会,虽说他通过吏部或兵部的低级官员,给了尚书邱佐栋不少真金白银,但若是能有机会见上一面,那对自己未来调往京城,一定会有很大帮助。
即使没有晋京的机会,若是能稳住自己在太阴城驻守司军的身份,那也是非常难得的。
毕竟作为既无战功,又有背景的曹犀,尽力编织关系网是生存之道啊。
眼前的顾云曰,既然是邱尚书的先生,如果侍候好了,直接跟尚书交往,那是分分钟的事,总是有各种机会的。
曹犀一个大胖子,这两天跟顾云曰混得熟了,也不像刚开始扭扭捏捏的,而是把肥大的身子往顾云曰身边的圈椅里这么一塞,打开一个乌漆木盒,里面呈出一个晶莹的玉玲珑,“老爷子,你给掌掌眼,看这东西咋样?”
顾云曰轻拈食指,玉玲珑稳稳的落入他手中,他用三个手指细细把玩一圈,翻开那只没戴罩的好眼,“女人的玩意,你也玩?”
曹犀嘿嘿笑道:“这不听说老爷子好这一口嘛。”
顾云曰嘴角下拉,眯着独眼仔细打量:“老物件,最起码是五百年有的东西了,看这个制式,应当是出于西狄大单于账内的把玩物品,说不定还是哪个如花似玉的阏氏的贴身亵玩之物呢。”
曹犀一听来劲了,“老爷子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顾云曰闭上独眼,略一沉吟,“好吧,你这份孝心,老子收下了。不过,这个玉玲珑,出身不凡,你是怎么弄到的?”
曹犀道:“老爷子,现在皇帝陛下十族共和,咱中夏帝国不是早允许狄人安身立命了嘛,听说渭水沿岸狄人都成片安家了呢?现在狄人大单干退回漠西,早已对我中夏朝构不成威胁了吧。这个玉玲珑,是一个狄斯商人送给我的,我是个粗人,自己留着也没用,老爷子是识货之人,才应当成为宝物的主人呢。”
顾云曰皱眉道:“你说你是个粗人,这不扯嘛,你这嘴巴,不入儒门都亏了。”
曹犀扑通跪地,“感谢先生不弃,先生是儒学大家,既然先生认为学生是可造之材,那学生愿意鞍前马后,孝敬先生,请收下学生为徒吧!”
有这么顺杆子爬的吗?
顾云曰气恼,“老子早不玩那些酸儒文章了,现在是玩刀弄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曹犀干脆长跪不起,“学生虽然习武,但穷其半生,未触及武学二阶之境,还望先生收纳学生,此生定当追随先生左右!”
“这话太假了吧,追随我左右,老子浪迹天涯,你官职不要了,跟着老子到处跑?”
曹犀更坚决,“只要先生不嫌弃,这里就是先生的金库,先生用多少就拿多少,学生只是帮先生在这里守着。”
听到这儿,顾云曰终于笑道:“你小子行啊,好,看在你嘴巴这么能说的份上,这徒弟我收了,只是你这样一来就长了邱彦一辈儿,那小子高兴吗?”
老头想了想,“这臭小子不通窍,就该打击打击他。”
曹犀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今天真他娘的走狗屎运了,一不小心成了邱尚书的同门!
奶奶个熊哟,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有了这个大靠山,这下不用提心吊胆的开金矿了。
“祖师爷,玄石体质童子的事,有新情况了!”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缥缈剑仙邱彦,一边说一边一步从门外跨进来。
第136章 亡国之恨无绝期
咦,怎么这个曹猪头在这里?
邱彦一脸嫌弃,“老曹,我跟师祖有重要的事情要讲,你先回避一下。”
曹犀可是个知趣的,虽然现在认了顾云曰当师父了,但曹犀不确定这个独眼师父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变卦了。曹犀能在这偏远的军营里经营这么多年而不倒,心思缜密自然是生存之道。再说了,邱彦可是邱尚书的亲侄子,即使你和邱尚书是师兄弟了,那又如何?
顾云曰冷色道:“邱彦!年纪轻轻的,不要目中无人!这个曹犀可是你的师叔,不得无礼!”
邱彦怔了一下,但随即心知肚明,心说你这曹猪头花花肠子真多啊,用这个方法想压我一头,等我有时间再收拾你!
“师祖,这是……”
邱彦故意装糊涂。
顾云曰眯上那只好眼说,“我刚收的徒弟,所以你要叫他师叔了。彦儿,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又没有外人。”
曹犀可不是傻子,该听的听,不该听的,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他躬身施礼道:“先生,既然邱特使有要事,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又与邱彦拱拱手,退出了屋门。
邱彦心里很不痛快,但在顾云曰面前,自然也不敢刻意表现。虽然来之前叔叔邱佐栋告知过他会有一个师祖出现在封古镇,要他遇事多跟这个师祖商量,但他并没有过多的介绍这个师祖的底细,只是回忆之前被灌输的印象,知道这个师祖就是当年武帝封禅时被秃鹫啄掉一个眼珠子的儒者,但见这个老头后,才发现这个熬鹰自啄的儒者,没有温敦的性情,更像是一个性情乖戾的怪物。
特别是当他知道那天晚上是自己的师祖一招击退鬼魅袭击后,才明白师祖虽然披着儒者的外衣,其实所使用的术法早超出儒者的浩然正气范畴了,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头,所拥有的能量,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剑仙”所能比拟的。
邱彦放低声音道:“师祖,这玄石童子的事……”
顾云曰那只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大声点!年纪轻轻,倒像是柔弱妇人一般。放心,这方圆三百步之内,除了我俩,连一个出气的都没有。说吧,玄石童子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邱彦被这么一训斥,反倒放得开了,“师祖,可靠消息,石车真君所抓获的疑似玄石体质的童子,被一伙人解救出来了?”
顾云曰睁开眼,“解救出来几个?”
“三个,其余的死在基地了。”
顾云曰疑惑道:“这石车真君,虽说名头不十分彰显,但此人修炼路数极其古怪,他打封印的主意,想从封古镇玄石童子这里找到封印的阵杻,因为想法与本尊一致,我一直没有阻挠他的行动。况且,那个跟我那徒弟你的叔叔有交情的阮生寒,也在暗中协助他,你师祖我也想等着他们的结果,可没想到堂堂的石车真君,居然如此轻易的失手!”
似乎忽然才想到了重点:“查到没有,是何人所为?”
邱彦面色凝重道:“听说有几拔人,首先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道士,再然后是袁一山的闺女,因为这个石车真人手下把李家的幼子也抓去了,结果阳河村的李凌也去救子了。”
邱彦接着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人,水家饼店的那个送饼的,居然也掺合进来了,听说还是这个送饼的破了石车真人的精钢网罩,才趁乱救走了几个童子……”
“送饼的?那个郑小天?”顾云曰精神一振。
“正是此人。我刚到阳河村的时候,还专门测试过此人,我当时觉得这少年气机异于常人,准备探入他的神府查看,结果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年而已,只是……用秘法探入一个普通人的神府,这个人基本会被废掉的,可我发现这少年仅仅是脸色憋气而已,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抵消我的探测灵力。这事我后来也觉得疑惑,只是李凌对我在他家的这种作为极为不满,此事也就作罢。”
“后来呢?”顾云曰眼色渐渐冰冷起来。
“后来因为有其他要事,就没有再纠缠这事了。我也只道长陵坡灵气复苏,这些封古镇人,都天然秉承有先天灵气,也就没做多想。”
顾云曰用手扣击椅围,砰砰作响,“没想到一个封古镇,一个玄石儿童,居然引得悬波岛和阳河村两家出面解决,这石车真君,真他娘的石化了,手下都养了些什么样的酒囊饭袋!”
“还有你!你用秘法测试的那个少年,对,就是那个送饼的,我见过,如果他真用灵力驱使功法,冲破石车真君的阵法还是有那个可能。”
邱彦一头雾水,“师祖,这不能啊,我可以发誓,他仅仅是一个普通少年啊!”
顾云曰恨铁不成钢的叹道:“彦儿,你这个毛病,说是太过自信了,其实讲难听点就是自负!你叔叔怎么教你的?让你遇事不加深思?这个少年连杀我几拔人,虽然这些不过是我买过来给他试刀的,但他娘的被砍得七零八落,也让我这老脸太没地方搁了。”
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邱彦有些心慌,“难道祖师一早就认定这个少年异于常人?”
“废话,要不然我闲得蛋疼拿武士喂刀?”
“这么说……”
顾云曰有点兴奋道,“我现在猜测,这个叫郑小天的少年,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玄石童子,不,现在应当叫玄石少年。真可谓踏破铁脚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师祖,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顾云曰一跃而起,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完全像一个找到食物下落的饿狼:“下一步怎么办?那还用说吗?控制郑小天,……但以现在郑小天的能力,我们不易做到了,那就把他拉入我们阵营,这样在封印崩解之时,我们就可能最先找到阵杻,拿到封印下的宝贝……”
“是明皇策?”邱彦试探着问。
顾云曰拍拍邱彦的肩头,“彦儿,你是东越海国的后生,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上古时期,明皇统一中土,君临天下,御制‘明皇策’一卷,作为传世之宝,明皇以后,历经3000余载,其中*共历八朝三十二帝,中土王朝,不断吞噬周边,明皇也为天下共祖,凡拥有明皇策的王朝,有明皇护佑,根基稳固,即可视为中土正朔。”
“但我东越海国贵族,祖上也是明皇后裔,就因为明皇策在中夏,就被中夏帝国堂而皇之的灭国,我顾云曰虽贵为国师,也不得不游离失所。当年熬鹰自啄,是我愿意的吗?我顾云曰熬鹰的目的,可是要一举啄杀那灭国暴君的,可惜造化弄人,暴君早有防备,既然不能一举击杀,又得留下火种,顾云曰不能死!彦儿!你看看师祖这只瞎眼,这是为先皇而丢的!”
“现在,封印将崩,只要我们得到明皇策,东越海国不但可以复国,还可以灭杀暴君,为东越海国先皇报仇!”
顾云曰被仇恨控制,独眼喷火,邱彦终于明白,儒者顾云曰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137章 损耗元神的画
荣宝楼坐落在太阴城西关,这里灰砖瓦舍,路面因年久失修凹凸不平。街道上行人并不多,偶尔有甲士穿街而过,气焰嚣张,明显的非本地守军,而是打着王字号旗帜的外来军士。
荣宝楼裱糊店是一家老店,门牌古朴大气,只是这窝在一个平民聚居区里,周遭杂以餐饮米店,街头时不时响起引车卖浆的吆喝,完全没有清雅书香之风,倒是有点不伦不类了。
郑小天找到店老板,直接把画递了上去。“老板,帮我裱幅画,檀香立轴的。”
荣宝楼老板四十来岁,面色清矍,他正在为一张古画揭裱,一条蓝色的围布搭拉到膝盖以下,手里拿着浆糊刷子,虽然眼睛盯着挣墙,但另一只手正往案台上取一只精致的裁刀,神情显得非常专注。
案台上杂乱的放着各色裱糊用的物品,最显眼的是一块乳色砑石,看起来有些年头,石质温润,不掺杂质。
大约是看进来的客人年龄不大,中年老板没有立即停下手来,而是微微示意,“要裱画?放案上,单裱十文,加轴三十文,一日取加收快裱三文,三日取不另收费。”
看少年好奇的盯着砑石看,中年老板放下手中的排刷和浆糊,装做不经意的把砑石装在一个匣子里,嘟囔道:“这又谁?乱放东西。”
“三日取,有没有取画凭据?”郑小天把画放在案上,站着没走。
郑小天是做生意出身,熟人当然没问题,可这个店自己第一次来,如果来取画,这家伙不认了,那还真没辙了。
只有这些生客才会这么多此一问,裱店老板不乐意的从人字梯上落下脚,左右看一眼郑小天,不耐烦道:“把画拿来看看?”
郑小天有点犹豫,但还是递了上去。
裱店老板接过画,仔细一端详,脸色顿时一变,急忙把画还给郑小天,语气变得亲和了,“这位小哥,对不起了,你这画本店不能装裱。”
郑小天:“为什么?”
裱店老板冷色道,“小哥,小店撑到现在不容易,你这三十文钱,小店不挣了。”
看来这是把自己的画当成来路不正了?另外,还有一种嫌少的意思吧,郑小天挑挑嘴角,“要不,再加十文?”
裱店老板:“你真敢加,你这是幅什么画你心里没数?四十文就想裱?”
郑小天轻描淡写:“不就是个绢画嘛!”
“好好。”裱店老板轰人了,“我还得忙,就不招待你了,你另寻别家裱店吧!”
郑小天笑道:“戴秦关戴老板,你还是戴老板吗?虽说这太阴城还有几个裱画店,但邱同和老画师指名道姓让我到你店来,老画师说只有你这店能裱他这张画,要是你不敢裱,就让我把画在你面前烧了。诶,看来是邱老画师高看你了。”
说着顺手掏出了火镰纸煤。
戴秦关急忙拦下说,“别在我这店里烧画,我积德不够,要烧你得另找个地儿烧去,这幅画要是在我这里烧了,我这店里到晚上就不得安宁了!你这是赖上我非裱不可了?”
郑小天笑道:“哪里话,你是老板,你说的为准。不过有钱不赚,那可不像生意人啊。”
看来真是小看这个小哥了,戴秦关心想这小子看来有些来路,就改变了态度,请郑小天坐下,沏上茶,神色诡秘地道:
“我说小哥,你若非得留下来在我这里裱,若是邱同和老前辈的画作,那也不是不行,但邱老画师已近乎失明多时,而这幅画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没有一等一的视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戴老板,你是行家,你仔细看看,这落款钤印,用笔用墨风格,是不是邱老画师真迹。”
戴秦关:“我正是看了,才不愿意接。”
“为什么?”
戴秦关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小天。”
“最近太阴城满城都在说的水家饼店的新老板就是你?”
太阴城最近流传着封古镇小伙计舍身护棺的故事,街坊邻里热议的是这个小伙计跟店老板非亲非故,竟然舍身护主,加上最近这个新老板最近在太阴城开分店,人们更是热切的盼望能吃到水家的正宗香饼。而但凡家里使伙计的,更是在伙计面前猛夸郑小天,当老板的,谁不想有一个如此忠心的伙计?既然面前的这个人是郑小天,戴秦关无形中就产生了好感,他态度转而温和道:
“这邱老画师也是,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肯定是为了挣一笔棺材本才接的这活吧,小哥,你刚说,你叫郑小天?看在你人品不错的份上,这个活我接,只是价格上,少二两银子我可干不了!”
“你也别嫌多,我真的一点也没多要你的。你可能不知道,这幅画是邱老画师用阴阳眼画的,我刚刚用砑石试过,画里的灵气太强,老画师肯定耗掉了不少元神,唉,他也真够拼的。”
郑小天不解:“你说邱老画师有阴阳眼?”这事郑小天听人说过,有阴阳眼的人,可以在人死后的二十一天内,在死者生前熟悉的环境内看到死者生前的模样,如果道行够深,甚至还可能跟死者灵魂交流。但这种功法也会反噬,自身灵力越差,反噬越严重。
看起来邱老画师还真是拼上了。
戴秦关点点头:“邱老画师两年前视力已基本消失,还能画出活灵活现的人物绣像,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使用了阴阳眼。之所以邱老画师让你来找我,是因为我祖上也是术士团的人,只不过我家祖上男丁较多,我们这一支就搬到了太阴城,邱老画师说得对,别说太阴城,就是整个中夏帝国,除了钦天监内设的裱画司,还真没有另外一家能裱你这张画的。”
说到这里,戴秦关有点得意的看一眼郑小天。
郑小天面露和悦之色,“二两,不多,让你费心了。”
心说,你这厮和邱老头倒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非得宰我二两银子才成?
当然他知道,裱这样的画,是需要消耗裱画师的元神的,这戴秦关是绳头小利挣惯了,并没有狮子大开口。真要坐地起价,你不也得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