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围堵
西霍剑生手中握着剑，寻思这一剑下去，从哪个方向下手，才能劈得规整。
郑小天见西霍剑生头脑简单，便笑道：“剑生前辈，你想要这段竹竿，我原是可以给你的，只不过这根竹竿原是我们饼店的烧火棍，后来被袁基罡骗买过去了。我这不刚刚又从袁前辈那里花了十两银子赎了回来。”
“剑生前辈你是威震海内的剑修巨擘，又加上刚刚从极地回来，不会因为仗着手中的剑厉害，就以大欺小吧。”
“再说了，袁前辈剑道修为那么高，在中夏没人敢跟他争第一，人家想要我手里的烧火棍，还要花十两银子，你这一上来就是抢，传扬出去，别人会认为剑生前辈不是剑修，而是劫道的。”
西霍剑生一听生气了，“你说，谁是劫道的？看我不劈了你！”
郑小天摆摆手，“我说剑生前辈，说你一句你就要灭口，莫不是真的被晚生说中了？”
西霍剑生把悬着剑放下来，“我剑生脾气不好，但也不会被你激，小子，你运气不好，老子今天想拿你开戒，说说，咋个死法？”
看这家伙软硬不吃，郑小天有点着急，“前辈，你这一上来就打打杀杀，没有一点沉稳劲，难怪你打不过袁基罡！”
“不过袁基罡虽然厉害，连剑生前辈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却打不过大中夏国师由祚！这么说，当今天下，剑修第一当属由祚！剑生前辈真要剑道超绝，应当去找国师由祚一战，你找一个晚辈喊打喊杀，哪里像一个剑道前辈的样子？”
西霍剑生被郑小天一通忽悠，变得有些犹豫。
“你少拿袁基罡跟我比，他要是比我厉害，会死吗？”
郑小天见剑生着了道，便接着加料。
“他死的原因，是因为打不过由祚，加上他的仇人太多，仇家趁机帮忙，他就活不了了。你要是真能打败由祚，我这根烧火棍就交给你，连银子都不要了，咋样？”
剑生横眉倒竖，很是思索了一阵，问：“由祚在哪儿？”
郑小天用手一指：“刚刚还在城墙上，我估计这会儿，或者刚刚下城垣呢，你要去晚了就不一定能找到了。”
剑生一把平扛起玄冰剑，“由祚？我去收拾他！”
黑衣人一看剑生着了郑小天的道儿，急忙拦上来道：“剑生前辈，这个郑小天，就是个卖饼的，靠嘴巴吆喝吃饭，你不能听他瞎掰。”
另一个黑衣人则着急跟着道：“剑生前辈，你答应过我们岛主的，夺了金线竹，我们岛主才能给你‘九制火龙丹’，这样下一次你到极地，就不会怕大雪天身子冷了。”
“九制火龙丹”，这东西郑小天听过，他记得是当时曹国旧告诉过他的。
这东西据说是海外岛国种植的一种致幻植物，经过层层淬炼提取精华，与大中夏的五石散相结合，经七十七道工序炼化而成。
此丹经人服用之后，可发生奇效，服用的人飘飘欲仙，你想什么就有什么。
据传悬波岛也有此物，为岛主袁一山用秘法炼制而成。但袁一山有一禁制，就是但凡悬波岛的人，绝不可服用此物，如果有人冒犯禁令服用，按岛内规矩将囚于岛中，三十年不得外出。
曾有门下弟子偷服过一次，被袁一山封于岛内秘洞，生死不明。
因之岛内谈丹色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湖上几乎很少听到有悬波岛的丹药流传于世。
当时因为袁月元神出窍的功法，才让曹国旧翻出旧闻说了一嘴，说是袁姑娘的元神出窍术说不定跟悬波岛的丹药有关。
但说过之后郑小天就忘记了，准确的说是不大用心记，毕竟即使岛上真有此术，那也与郑小天十分遥远，他不过把这当成传闻听一听罢了。
现在听黑衣人这么一说漏嘴，郑小天立马联想到曹国旧说过的故事，心想不好，若真有此丹，作为在极地一呆就是六十年的西霍剑生，如果动了心，那不是对袁一山言听计从？
但郑小天又想，这黑衣人也许并非是真说漏嘴，说不定就是专门说给郑小天听的，目的是让他知难而退，交出金线竹。
把前后一连贯，郑小天对很多事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袁月并非是私自离岛，而是怀有使命。
从她一开始到饼店故意接近郑小天，到后来袁一山亲自出马但却表面不露声色，他们的目的，直指长陵坡封印。
至于水家的这根烧火棍有可能是阵枢，看来在袁基罡买走后不久，悬波岛的人就已经弄清楚它的价值了。
难怪袁月一路跟来，这一切都另有图谋！
现在想清楚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摆脱西霍剑生。
摆脱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跑”！
一想到这周围全是来围堵郑小天的，而这围堵人之中，竟然有三阶九境的剑道大修，郑小天就有点头皮发麻，面对黑衣人，他可以轻易的启动杀戮程序，但问题是这其中有了这个西霍野人，“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郑小天根本不说话，抬起脚丫子就溜，几个闪身，早奔到码头上。
陆路跑，围堵的人太多，除了悬波岛上的黑衣人，还包括那些尚未接到皇后暂缓追捕指令的官兵，即使你杀伐力度够大，但你的目标随时暴露，总有力竭的时候。
不得不说郑小天的想法不错，因为当他跑到码头时，围堵的人已成漫延之势。
这些人群从着装可分为郡府官兵，京城禁军，江湖侠客，悬波岛黑衣人，还有那么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地神仙，怀抱各自名山宝器，身子不动，目光品盼，似乎等着郑小天被捕出丑。
黑衣人虽说大多跟踪之前早已了解过郑小天的道行，特别是郑小天被魔化了的那些天杀人的疯狂举动，大家与他保持距离，实在觉得拦不住就集体放箭。
这法子很好，玄剑少年虽然可以拦下纷纷射来的箭矢，但这样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经紧绷，万一有一个差池，只需要漏掉一支箭，就可能把小命丢在这里。
“袁月！你这个女卧底！”
“等我有一天再见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郑小天一边左冲右突，一边格剑挡箭，竟然发起狠来骂了两声。
一过嘴瘾，又冲入围堵，挥剑砍杀了一番。
很快他的身上便沾上了血迹。
西霍剑生起初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郑小天，眼里看着黑衣人对郑小天的围堵，出剑，等看到郑小天开了杀戒，鲜红的血浆凌空飞溅，血腥味刺激了剑生的鼻粘膜。
他像闻到了大白熊的血腥味一般，狂燥起来。
扬起一剑，一路掠过来！
不只是被玄冰剑划剌过去砰砰啪啪脑袋落地的声音，更重要的这把剑，一路掠向郑小天，没有了一问一答的耐心。
只想一剑下去，结果了少年，再来夺取那根水家的“烧火棍”！
第212章 浪击河床
运河岸边原来车水马龙，现在经过一通打斗，码头上穿梭的人群立马四散，很多黑衣人围了上来。
郑小天纵身一跃，跳到一艘货船上。
货船上的水手早就吓得四散，只有船老板舍不得弃船，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
郑小天踩着一船的山货，很快就走到了船的尽头，往远处看，熟悉的画舫没有出现。
因为船只刚刚要在岸上系缆绳，结果水手一哄散了，现在船只没有固锚，正慢悠悠的往河心荡去。
黑衣人们正一股脑的往船上跳，不少人因为船只移动，落入水中。
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郑小天的对手，他们跳上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几乎不加思索就向郑小天发起进攻，只可惜修为差距过大，郑小天也杀得顺手了，对冲上来的黑衣人手起剑落，毫不留情。
对于剑客来说，杀死对手，自己才能安全。
不一会儿，船上倒下了一片尸体，躲在船舱里的船老板眼见船上都是冒着血沫的死人，虽然心疼的要死，但刀剑无眼，自己有可能被乱剑所伤，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剑生用力一跃，跳上了船。
因为用力过猛，货船左右摇摆，飘泊不定。
忽然从水里飞跃起一圈黑衣人来，他们落到船上，各自手持利器，互相递着眼色，朝郑小天围拢过来。
西霍剑生抱着玄冰剑，眯着眼吼道：“小子！现在这里到处是水，看你还往哪里逃？”
“交出七星旗杆，否则，老夫这就送你到河里喂鱼！”
西霍剑生常年在极地生存，踩踏冰川，履涉黑水原本就是生活日常，现在回到平稳的运河河道，简直如行走在平地上一般，一点阻力没有，郑小天现在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猎鱼高手面对一只泥蛙，完全是手到擒来的局面。
郑小天退到船舷边，发现无法再退，便道：
“剑生前辈，袁一山为什么要我手中的烧火棍，你要告诉我，我就把它交给你，否则，我现在毁了它，我们谁也要不成！”
西霍剑生哈哈大笑：“小布点，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自把七星旗杆交给我，我自拿它换‘九制火龙丹’服用，到那时，你再去找袁一山讨回七星旗杆，老夫也就不管了！”
郑小天之前听曹国旧讲过西霍剑生的背景，现在有点后悔自己跑到了船上。因为按曹国旧的描述，这个老魔头每隔六十年返回人间，法力会慢慢恢复，而且越来越强。
与他对峙，最忌讳的就是在水上，因为这个老怪物平常在冰川上找不到大白熊吃，会自己跳到冰窟里捉海狮或者鲨鱼吃，吃饱了自己爬上岸……
如果这些都属实，那锁龙洞前与袁基罡的那番比斗，一定是他刚刚踏足人间法力还未恢复时的样子，如果让他慢慢恢复了，估计那晚的打斗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但郑小天也不是特别害怕，因为他还有一张底牌没有翻出，碎城诀的水止修！
自从在溪口阳河河神钟羽助他成了水止修，他还没有真正用过，既然现在被逼到了运河水中，那不妨试一试，打得过打，打不过说不定也可以是一种逃生的手段。
郑小天心意已动，用剑直指西霍剑生，身子随之一跃而起。
西霍剑生一愣神，这小子用的什么法子，居然像一支利箭凌空而起？！
黑衣人也顿时一怔。
就在这一回顾间，高空中一把玄剑凌厉而下。
玄剑周遭，倾天水柱倒挂而下，轰然击向河面，河水像被巨大陨石砸中，河水被劈开见底，冲天巨浪涌向两岸！
所谓惊涛拍岸，不过如此！
当涌上河岸的河水决堤而出，又溃堤而落，水面因反水相击涌起十数丈的水柱，河中货船，被水柱两番重力击打，船只嘎然解体，一船货物随巨浪卷入水底。
黑衣人几乎全部被卷入水中，生死不明。
那个之前跳入水中逃生的船老板，远远的爬在被泥水冲刷的岸边，顾不得为自己的货船被吞噬而痛哭流涕，而是反身爬起，扯着脚丫子朝离水更远的一个长坡上跑去。
运河水撕开的河道巨流，由两岸回流撞击，浪花飞溅，几番汹涌澎湃，在太阳的光照下异常绚烂壮观。
京都百姓，被这忽然的大潮所吸引，七嘴八舌的发出惊呼。
西霍剑生踩在浪巅，又随之跌入谷底，既而又被抛向半空，笨重的身子复又落在浪尖上。
极地剑客条件反射的挥动玄冰剑，细碎冰柱凌厉耸起，劲若冰峰！老狂魔扬天大笑，声若狮吼。
“哈哈！痛快！痛快！”
“没想到这中夏帝国，除了袁基罡，还有这等狂浪少年！”
“老子这回值了！”
“哈哈哈哈……”
西霍剑生被水止修的郑小天一招“中流击水”所折服，只顾恣意享受这踏浪的快感，一时居然把击杀郑小天夺回七星旗竿这事给忘记了。
“刚才老夫的那一剑，小家伙能承受得住吗？”
西霍剑生有点心疼，不过随之释怀。
“这要是死了，老子就白高兴一场了！”
等老剑修回过神，河水闭合，浪滔所及，吞噬掉的船只碎件在水面漂浮，几个黑衣人挣扎着爬上岸。
西霍剑生嫌弃的看一眼这些人的狼狈相，狠不得把这些笨蛋们一剑劈了。
但他毕竟还没有吸食到“九制火龙丹”，大脑没有进水，还是清醒的。
“真他娘够笨！”西霍剑生骂道。
“郑小天，你个臭小子，给老子露这一手！老子喜欢！迟早老子要逮住你，跟你在水里痛痛快快干一架！”
……
西霍剑生目光所及的远处水面，一艘小型舢板正箭似的朝前行驶。
犁出一道白色的水线。
临河的山林水岸，看着疾驶而去的舢板很快消失在视线里，袁一山紧皱眉头，半晌，才骂了一句：
“蠢猪！”
分列两侧的扈从低着头，不敢回话。
“西霍剑生，原本就是一头没脑子的笨熊，却被西霍国特使说得像神一样！”
袁一山气犹未泄，低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此事千万不要告诉月儿，但凡她问起，一概不知！若有人泄露，定然不饶！”
扈从几乎异口同声：“是，岛主！”
“此次踏足中土，诸事不利，这次西霍老匹夫失手，要想夺回阵枢更增加了难度，但现在我们既然已与各路势力有了全面的合作，就要善加利用，此次虽然失手，但封印崩解之时，只要盯住阵枢的行踪，盯紧郑小天，就有可能打开阵底行宫密府，夺取明皇宝物！”
“岛主，据属下所见，那郑小天是受了伤的，如果我们乘胜追击，缉拿到他也是不难的吧！”
“胡扯！这里是运河！你以为是远海荒流之中？有运河河神派人保护，我们一群外来力量，跟他们明火执杖的干，能落得好吗？”
“不过……我们还有小姐这张牌，与其他势力相比，我们还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袁一山一抖黑色长袍，哼了一声，坚定语气道：
“通知下去，悬波岛各分散舵口，一律谨慎行事，若无把握，再勿轻易出手！如有违背，造成损失，就地处决！”
两侧下属，齐声应道：
“喏！”
……
运河水面。
舢板足足疾驶了上百里，才放慢了速度。
舢板上的红衣少女，此时才放下心来，待速度趋缓，她弯下了腰，仔细查看了一下躺在舢板上的少年，轻轻的唤了声：
“郑先生，……郑小天！”
少年躺在舢板上，仍未醒来。
红衣少女蹲下身，絮叨道：“不知道你还修炼了水止修，要不然早提醒你了！这水止修，在初境的时候，一定不要用足，否则会反噬的！”
“而你还跟西霍剑生使了水止修！这西霍魔兽，最不怕的就是水止修！他很可能在你施展此术时，使用了汲冰术，要不然，你为什么受伤这么重呢？”
“郑小天，你要快点醒来！”
红衣少衣神情焦灼，眉头紧皱，眼角有些潮润起来。
……
第213章 梦魂飞舢
大山之中，雾气蒸腾。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爬上了一块乌溜溜的大石头上，撒了一泡尿。
石头又光又滑，足有半座城墙高。
黑得油亮，上面没长一根草。
大黑石头下，少年的母亲喊：“天儿，快下来。”
雾气很浓，少年看不清母亲的脸庞，但隐约能感受到母亲有一张美丽的脸庞。
群山氤氲，乌云压顶。
少年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乐乐，快叫天儿下来，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石头，这个黑麻麻光溜溜的大石头，是魔界在不死山设的魔神法身像。”
“什么？你的意思这块石头是真无君的法身？”母亲非常吃惊。
“我早跟你说过了，在不死山，真无君无处不在，他可能化身一棵树，也可能化身一个石洞，但现在看来，他还能化身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
“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真无君无论化身成什么样的东西，那怕是一座山，他都有一个特点，三眼标记。”
“你看，这块石头的底部，就是这样的。”
果然，石头的基部，有三个黑洞，黑洞一大两小，里面似有活物游动。
母亲异常懊悔。
“官人，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还有我们的天儿，他只是调皮，看到这个石头与众不同，才爬了上去。孩子在石头上撒了一泡尿，也只是尿急而已。我已经说他了，孩子也知道这样是错的。真无君，该不会怪罪我们吧！”
父亲的声音异常坚决：“乐乐，这不是孩子的错，也不是你的错，错在我今天不该带你们一起来这杏山游玩。”
“可你不是说，希望在这个春天，让我带你们一起去杏山看杜鹃吗？我只是没有想到，杏山也成了真无君的地盘，他幻化了一个假的杏山给我们！”
“只要我们一日不归顺真无君，我们去的任何地方，都可能是不死山。”
“……官人，这里不是杏山？”
“乐乐，这里不是杏山，是不死山！我必须带你们母子离开这里！”
父亲和母亲牵着少年的手，快速飞奔。
风在耳边呼啸。
一片黑云挟着凛风杀到，黑云变幻狰狞，凛风如凌厉剑戟，所经之处，树木花草尽皆枯死。
父亲喘着粗气，“乐乐，我们得先让天儿离开，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太阴城长陵坡！我得先把他托付给一个朋友……”
少年忽然身轻如燕，脱手离开父母的牵引。
腾入虚空。
离开父母的孩子，竟是这么无助……
听到母亲撕心的呼喊。
“天儿……”
……
郑小天一挣扎，感觉到了脊背疼痛。
红衣少女一阵惊喜：“郑小天，你醒来了？”
“太好了！”
一张少女清秀的面颊，眼神清亮。
挂着微笑的俏唇，艳若初春之花。
郑小天脑子有点糊，梦里的情境还在脑中萦绕，眼中的泪还在眼圈打转儿。
少年已有四年没有眼泪了，作为孤儿的少年，没有资格流泪。这并非是少年没有泪点，而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没有父母，你哭给谁看呢？
“你不要激动，不用感激我，醒来就好。”
红衣少女抿了一下嘴唇，这次看清了，姑娘真好看。
他忽然明白刚刚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与张铁匠的讲述极其吻合，甚至有张铁匠梦里没有弄清楚的事。只是梦被中途打断了，他还不知道自已父母后来的结果怎样了。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高兴兴的。因为如果梦境真实，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父母是谁。
尽管他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郑小天，你想坐起来吗？”
红衣少女观察到了少年的动作。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想帮他，但她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珊衣，谢谢你。”
少年声音诚恳。
珊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在过去她是完全没有这个表情的，这让郑小天心里很温暖。
“谢什么谢，救你是我的责任。”
郑小天坐了起来。
“不是把我送上岸，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吗？为什么还要等我回来，再保护我一次？”
珊衣脸色一沉：“怎么？我多管闲事了？”
郑小天连忙解释：“我是非常感谢！再次表示感激之情！这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完了。”
珊衣脸色恢复了平静。
“那倒不一定。西霍剑生不会杀你，他只是利用了你使用水止修时自身窍穴的弱点。不过，我不救你，你手中的宝物肯定就归他啦！”
少年想再次说句“谢谢”，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假，只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缩丈成尺的七星旗竿，还牢牢的装在袖中。
“你可能是第一次使用水止修吧，没有人教你？水止修不能把术法置于危险之中，且初次使用功法，要因势而动，以柔胜刚，你这样大起大落，自然七窍尽开，百关难锁。”
“你也不要认为，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你，其实的确如你说，我把你送到洛京码头，任务也就完成了。但我那天……听你说你和我一样，没有父母，甚至还不如我，我还有一个疼我的兄长……也许是有所触动，我没有立即回河神府复命，只想在那里候一候，想看着你出京后能顺利登船。”
“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要是这次救不了你，因为这是我自己额外的保护，即使是有了差错，运河神君只会训诫我，但不会过于惩罚我的。”
郑小天点点头。
“你腰椎有事吗？”
珊衣转移话题，关切他的身体。
“放心，没事。这个西霍剑生，使的那个冰柱过于猛烈，我想他可能就是用这个招数杀伐极地海狮、冬熊的，我只是被擦了一下，估计他是控制了用力，否则我可能真完了。”
珊衣笑笑，没有说话。
“差一点死了还说得这么轻松，这也真是没谁了。”
珊衣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有数的，哥哥说他少年时期，也是这么热血不服输，直到活到六百岁的年纪，才把火性熬了下去。
“接下来，跟我一起到河神府去住住？我也顺便向河神交差。”
郑小天道：“现在脱离后边的追杀很远了吧。我感觉追我的官兵也不像之前那样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一口回去立功。只要陆路没那么多风险，我还是习惯于走陆路。毕竟我上山砍了四年柴，脚下的功夫比水上的本事稍好一点，就是再次遇到西霍剑生，也不至于被扁得这么惨吧。”
珊衣想起什么，说：“你这一说，我倒似乎听到有人说，对你的通缉官方暂时解除了，我估计朝廷也想明白了，想借助你的力量打入长陵坡封印之下，拿回帝国之宝。”
“看起来，你是很多人的希望啊！”
珊衣的话里并未带任何的揶揄。
“所以说，我得尽快赶回去，如果真能保住封印下的宝物，或者也能算逆天作为的一种，这样一来，你的哥哥，老龟，还有很多天下乱象，说不定都能因此而逆转，那怕一点点。你说是吧！”
珊衣眼中此时也充满了希望。
“你说的有道理，要不在下一个回龙湾，送你上岸。我在这运河岸边，等着你的好消息？”
郑小天站起身，指着远方说，“你说的是不是哪个回龙湾？你看，那里为什么黑气弥漫，是不是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第214章 大荒极地的神兽？
回龙湾，是运河在开凿过程中自然形成的河流形势。
一般情况下，河水沿着山川走势，更加节省人力，但既然是人工开凿，除了水运司根据地势落差、流速和线路等方面考虑之外，尚有钦天监异能之士勘测龙气，分辨龙脉。
中夏大运河共经七十二县，所经之地，藏风聚气之所，风生水起之域不下十余处，但真正称得上踞龙之地不过二三处，这些地方为风水绝佳之地，适宜蛟龙之属吸纳天地精华之气，修养灵性，因之称之为“回龙湾”。
郑小天弃舟登陆的这个回龙湾，远看黑气萦绕，但真正近了看，却云开雾散。虽说感觉还有点阴森，却是跟正常的山水并无太多区别。
珊衣看此处并无异常，加上郑小天执意要走陆路，姑娘便如男子一般施了一礼，驾着舢板而去。
一叶扁舟，一支翠箫，听曲声悠扬，渐渐远去。
郑小天望着一袭红衣消失在烟波迷茫之处，这才叹了一口气，整装登山。
回味珊衣刚才的话，更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虽说师父自称所剩的功力已十分微薄，传给他也不会有太大的进益，但郑小天还是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实在是太谦虚了。
因为自从在锁龙洞师父将剩余的功法传授给他之后，他的身体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时行走健步如飞的少年，越来越觉得，自己行走的速度，可以去掉“如”字，简单可以用飞来形容。
他知道剑修世界真正达到三界九境，完全可以御风而行，而自己可能还差着火候，但他还是有信心，如果对师父的功法能融会贯通，御风而行就完全不是梦。
整理了思绪，郑小天一头扎到密林中。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川大泽，他怎么行走，都是自由可控的，可以少掉许多麻烦。
特别是他怒杀了邱彦后，自己遇到的麻烦。
现在看来，杀了邱彦被追捕是告一段落了，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之所以朝廷暂缓追捕，那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换言之，当他的利用价值消失之后，是不是会被重新追捕，这事还真说不准。
少年一边走，一边盘算，等自己回到封古镇后，如何扭转封印崩解造成的灭顶之灾，但想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
只有尽快回去，找到师父，哪怕是曹国旧，王四，也或者其他对封印了解的人，共同商议解决办法。
还好，这里山林清幽，林木茂盛，空山静寂，十分安静。
他可以试着运用灵力，在树木之巅，快速飞行。
起初，脚尖轻点树梢，他还感觉到有所羁绊，但随着不断尝试运用灵力，脚下生风，甚至轻点树叶，也能飞驰般一掠而过。
师父的功法果然厉害！他一边运足灵力飞快掠过竹尖树梢，绝崖飞瀑，一边仔细打量山林风景，不禁赞叹，换个角度看世界，真的不一样啊！
但不久，少年就产生了疑虑。
尽管山林之巅快速飞驰体验绝佳，但他足足飞速行进了半个时辰，却没有听到一声鸟鸣，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只走兽！
他无数次上松明山砍柴，遇到狼虫虎豹的次数不计其数，有时自己肚子饿了，还顺手杀只野兔或山鸡充饥，遇到与猛兽对峙，他往往快速爬在树上，或是迅速砍伐一批尖利木钎或竹矛，用来自卫，直到慢慢的摸清了猛兽们的行动规律，千方百计绕开它们的行动范围，才略微安全了一些。
根据他的经验，他所涉的林泽，物产丰富，是飞禽走兽们的天堂，不可能这么冷冷清清的。
倘若这里有瘴气，那自己是能感觉到的，实事上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甜，即使他现在修为提升很快，但在有毒气的环境里也生存不了，他对空气的感知能力不会骗他。
那么就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这里有猛兽？
但他随之否定了，有猛兽的地方，食草动物数量较少，但也不会一只也没有。再说了，食草动物作为动物世界食物链的底端，如果他真绝了种，猛兽们不也得饿死？
还有，即使是真有猛兽，猛兽们也管不住树上的鸟类，可为什么这里连一只鸟也没有？
莫非这里真有蛟龙之属？
蛟龙之属虽然尊贵，但也不会让所有飞禽走兽都绝迹啊。
郑小天这么想着，不自觉的身上冒出了冷汗。
如果自己不加防备的这样飞越山巅树梢，一但出现危险该怎么处理？
看到前方有片无边的水面，他的身形略一停顿，落脚到了岸边。
岸边杂草丛生，水面平静缥渺，远天茫茫，无边无际。
忽然雾起水面，蒸腾如煮。
水面沸腾。
这是什么东西要露出水面？郑小天大惊。
果然慢慢地，水面露出黑乎乎的东西来，那无边无际的东西，竟然酷似黑鱼的脊背！
“这是什么东西？”
郑小天手握玄剑剑柄，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做出随时出击或逃命的架势。
“这叫鲲。”
有人回答。
郑小天抬眼一看，一知从何时身边站着一个人，白衣素履，面容俊朗，手持折扇，悠然自得。
“鲲？”郑小天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不是大荒极地之海里的神兽吗？怎么会落在这大泽之中？”
白衣人神色不变，从容道：“大荒极地之海，自然是鲲的故乡，但这个记载是五千年前的事了，五千年前，人界出现了王朝，天帝派鲲到中土大池守护。但是五百年前，天帝失去帝位，自贬人间，鲲的职位无人过问，既无天神巡访此地，它也无须上天庭述职，加上中土大池，无边无际，食物充足，无所事事的鲲就在这大池中混吃等死，身形也越变越大。”
“这么说，我行走这数百里的飞禽走兽，都是鲲吃的？”
郑小天疑惑不解，乌龟身形庞大，守于荷池，但它能吃到树上的鸟儿吗？
白衣人笑道：“自然不是。鲲虽食量无穷，但它蹲在中土大池里，也吃不到大树之鸟的。但鲲有灵力，三年前，鲲预感到天帝有难，忧心如焚，想去帮助天帝度过大劫，但因为天庭已五百年没授予他飞翔之能，他只能沉卧大池干着急。”
“天帝？”郑小天不禁问道。
“老天帝，鲲只认老天帝。”
郑小天明白了，天帝虽是一种职业，但鲲作为老天帝的下属，从来没把天帝这个称号用来称呼现在的天帝。
这点他理解，他也对鲲这种忠于原天帝的精神深为钦佩。
这与那种一但上司倒台，就另寻靠山的人形成多大的反差啊。
“那么为什么山林中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呢？”
郑小天问。
白衣人神色一凛，将视线转向远处：“为什么没有呢？你放眼看看，在大池的尽北岸，那里黑压压的是什么？”
郑小天望过去，果然，在极北的池岸，浅滩泥泽，乱石荒林，密密麻麻的或站着或飞着数不尽的飞禽走兽。
它们聚在那里，互不侵犯，却像向大池中的鲲致敬。
第215章 开始了
郑小天先是为鲲对原天帝的忠心而感动，毕竟原天帝就是他郑小天的师父啊，现在看到密林中的飞禽走兽以倾巢而出向鲲致敬，心中更加产生肃然之情。
有时候，人类往往更在乎的是利益关系，动物们这种本能的敬意却更加珍贵和直白。
“不去看看吗？”白衣人笑道。
郑小天点点头，正有此意呢。
踩着泥泞的池岸滩涂，离飞禽走兽们越发近了，那些猛兽们抬起头朝郑小天张望，眼神充满凶残与警惕。
当看到郑小天身后的白衣人，猛兽们神态安然，甚至一头老虎还摇动了几下尾巴表示善意。
郑小天吃惊的是，诸如猛兽如虎、豹、巨蟒与他们的猎食对象羚羊、糜鹿等草食动物居然相安无事，向鲲致敬超越了动物界的弱肉强食，离开了这个场景，可能它们又成了捕猎和被捕猎者。
鲲抬头换了一口气。
巨浪翻滚，掀起的潮水袭向了岸滩。
喷出的水流如巨瀑奔涌，水面雾气腾腾。
“它还有一口气。”白衣人神色安静，像说一个无关的故事。
“你是说，鲲，就要死了？”
郑小天吃惊道。
“不是死，是尸解！”
白衣人斜转脑袋望向天空，沉思有顷。
“鲲虽然尸解，但元神并不会升向天庭，因为天庭已没有它的位置。”
“其实，也并非是天庭不给它位置，而是因为它不需要。他要守在中土大池，在这里和光同尘，归于虚无。”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其实，我也不理解。鲲的离去会带去很多东西，包括中夏帝国的国君，包括这些向它致敬的飞禽走兽，包括我。甚至那个撑了五百年的封印，也会受影响。”
“你？”郑小天不解，他这时才想起，一直没有向他请教他是谁。
“是的，你不用怀疑。”
白衣人似乎猜透了郑小天的心思，接着说：
“我是这中夏大池的精灵，这里蕴藉着中夏的龙脉。但中夏帝国的那些钦天监的臣子们，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我知道这是真的。鲲活着，就是为了镇守一国气运而存在的。但现在鲲执意要走了，此后中夏帝国的气运，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你是说，接下来将出现大事？”郑小天疑惑不解。
“是的，大事，对俗世王朝来说，是大得不能大的事，而对于三界来说，可能也是个洗牌的机会，我看你禀赋不错，把这些告诉你，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郑小天有点目瞪口呆，他其实不想说，你说的老天帝是我师父，至于这天地变局，连白夫子都这么说，可我们当局的人，除了尽人事，谁又能保证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呢？
很多事只有过去了，才能评价是非，而在当时，都是艰难的决定。
“开始了。”白衣人说。
郑小天抬起头，果然在无边无际的大池里，水面剧烈蒸腾，白烟滚滚而起。大水像被煮沸了一般，滚动着巨大的气泡，再然后，池心巨浪滔天，遮天蔽日，既而轰然落地。
鲲巨大的黑色背脊在露出的那一霎时过去后，慢慢沉没。
那些被巨浪冲刷后带入水中的飞禽走兽，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一同沉没。
白衣人手持折扇，面带微笑，轻轻摇动，直到身体面容如粉尘一般慢慢雾化，最终消失。
一切复归平静，林中寂然无声。
郑小天望着平静的水面，就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平静如镜的水，寂寞无助的林。
……
此时，京城传来噩耗，武皇帝柴公丑驾崩了。
且不论宫女痛哭，嫔妃流涕，太监穿梭于宫室之间，御医们战战兢兢，担心被治罪，各路势力蠢蠢欲动，大臣间互相猜忌，尔虞我诈，只说那京都之内，城头之上，皆悬白色哀幡，东西紫陌，麻服素衣，行色匆匆，也足以向世人证明：
一个旧时代结束了。
新的时代正在来临。
……
当国丧传到封古镇，梁武王营帐尽换素色，直王、骆王俱麻衣束素，但也仅能守候职位，不得进京。
至此敏感时期，未经皇后或太子允许，皇子们贸然进京，被当做判逆，轻则关进牢房，重则治谋反之罪，并不是没有先例。
封古镇长陵坡，除了孙太监望北伏地而哭，然后登上一驾马车北上，其他人并未离开。包括与孙公公一同前来的钦天监新监正刘其。
当然，重要的问题是，当孙公公刚刚前脚离开太阴城，后脚太阴城即被明霞笼罩，方圆百里之内，如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阵袋，里面的人既无法外出，外边的人也无法进来。
这时即便是直王、骆王有心回到各自己的封地，也无可能。
后晌时分，天空突然出现两个太阳，光亮如雪，闪烁跳动。
不多时，随着一阵炸裂声，一个太阳化为齑粉，另一个太阳光波跳跃。
大地随之倾斜，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长陵坡豁然开裂，一个巨大的坑洞一直深入地底，一缕缕青烟弥漫而出，四周一片混沌。
……
与孙公公擦肩而过的是一个少年，他行色匆匆，步子飞快。只所以没有与孙公公打招呼，并非是因为有什么顾忌，纯粹是因为匆忙没有看见。
当这熟悉的日魇到来的时候，郑小天一点也没有慌神，他知道这日魇迟早会来，只是这一次，把一贯早上来的放到午后而已。
日中而仄，至泰而否，一切都符合常理。
惟一不合理的是，当他走向封古镇，似乎一切都变了，水家饼店还原成原来的那个样子，陈旧的店招在下午的光线下更加黯淡，张小水，江东东，还有那个可爱的小丫头葛一婧都不在店里。
再去隔壁，那里同样空空落落，门没有关，但也没有人，甚至当他快步走到封古大道时，宽阔的街道上，也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
回了头，一群麻雀忽啦飞到饼店的房坡上，匾额上，那块被风化了的匾额一角，有一只麻雀嘣嘣嘣的啄，一切都回到原初的样子了。
时光倒流了过来？
郑小天调动神府元力，灵府之内忽然闪现一行文字：
“洪荒初现之时，有玄石自天而降，灵解轮回，以续天祚。”
第216章 梦神的阵
这段文字如何作解？郑小天不知道，这类似于《水氏术录》里的记载，要么语焉不详，要么高深莫测。
仿佛直接告诉你一件事，就贬低了他的身份。
神府里蕴藏的灵元，那些以文字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应当就是师父将法术传输给他的时候自带的功能，现在郑小天终于找到中夏文字模菱两可表意的源头了，敢情这都是老天帝开的头？
本来好好的一句话，非得不正经说才显得你牛逼？
郑小天真想找师父问问清楚，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
他之前已去过一趟锁龙洞，但锁龙洞塌了一半，师父的石头法身断裂残缺，其状极其难看。
他甚至到对面那个仄逼的小山洞看了看，试图偶遇曹国旧，但这家伙好象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个飘乎的年轻道长，往往总是在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令人意外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当然如果你需要他，他就一定没了踪影。
“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你，为什么桃夭夭如此讨厌你，就因为你这德性啊！”
郑小天当然不相信自己的理由，因为他知道如果桃夭夭不讨厌曹国旧，这家伙一定有事没事都会出现在桃夭夭面前。
为什么？
因为他贱啊！
自已嘀嘀咕咕的解足了气，可回到饼店，看到的又是这么奇怪的一幕。
难道张小水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关了角门，他一溜小跑，直上梁上。
他并非不想第一时间见到张璋儿，而是因为他担心一但见不到她，或者像他去找其他人一样出现那类结果，他无法接受。
但当他几乎从梁府，到陌街巷，再到瓷器街，那个曾引他入灵虚境的红大氅小姑娘、学富五车的性理大师梁闻天，他第一次出现在封古镇认识的魏家老太太，古天锁，余成海，还有封古镇文脉所在的延斋书屋白夫子……他们都奇怪的不见了。
这越发让他不敢轻易的爬到梁上，走到那个闪着白铁光芒的铁匠铺招牌下面。
还好，铁匠铺的门虚掩着，传来啪嗒啪嗒的风箱声，一缕白烟从屋里飘出来。
郑小天心里一紧。
他看到了白烟里那抹嫩白，接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灼热的望向他。
张璋儿朱唇微动，似乎想压抑什么，但终是忍受不住，停了手中的风箱把手，甚至没有整整衣装，便扑到了郑小天怀里。
郑小天十分吃惊，张璋儿的举动太过突然，他没有一点准备，一时神色僵硬，两手不只怎么放才好。
“小天，你可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璋儿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大约觉得这么渲泄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
少年终于回过神：“张姑娘，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直见不到一个人？”
张璋儿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羞涩的直的起了身子，抹了一下垂到脸上的发丝，脸色有些兴奋。
“你回来就好，听传闻说，你一路被人追杀，后来还逃到运河里，我一直想前去帮你，但爹说，如果我过去，不但帮不到你，还会给你添乱子，他让我在这里等，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少年点点头。“你爹说得对，我这不回来了？”
可少年还是奇怪：“张叔呢？还有其他人，我除了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孙公公，后来去了趟锁龙洞，再回到封古镇，就看不到任何人了。”
张璋儿拉他进入屋内，掀开笼屉，拿出两个黄亮亮的饼子，塞给郑小天。
“这是我学做的饼子，你一定饿坏了，尝尝我做的味道差多远？”
郑小天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点点道：“张姑娘手巧，这味道快赶上老板娘了！”
“啥叫快赶上老板娘了？”张璋儿神色不变，但语气郑小天能感受得到。
“嗯，这压根就是老板娘的水平！”
郑小天语气双关，表情明显带着调笑。
“嘴够贫啊你。”
张璋儿扬一下手臂，见郑小天不自觉的躲避，有些失落的垂下手，捏着衣角道：“你这个人，飘乎不定，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郑小天神色庄重，“张姑娘，我本来第一个就是要来找你的，但因为在镇上没找到一个人，所以更加不敢来找你了，我怕还是一样的结果，后来下了决心，才想到即使到梁上找不到你，我也要在这个大柏树下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这样想，我有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张璋儿低声道：“看来梦神伯伯是对的，她让我一直在这里等，只要能等到你来，事情就有转机。”
“梦神？”郑小天吃惊到，“难道这一切都是梦神安排的？我们现在都是在梦里？”
张璋儿递给他一盏茶水，看着他喝下去，他知道郑小天一定很久没有好好喝一口茶了。
“梦神伯伯说，你在中夏大池边，一定看到过鲲？”
郑小天点点头。
“那你一定知道鲲对老天帝的忠心。”
“我爹最近才知道，长陵坡的封印，是老天帝的手笔，但因为天数所限，封印崩解的时候，老天帝也会形神俱灭，如果老天帝寂灭，他经过数万年经营的三界秩序，就可能出现混乱。你之前看到的鲲，要以尸解神消的方式表达不满，他会同时带走数以千计的山妖精灵，这件事一但出现连锁反应，可能会造成三界失序。”
“另外没有封印镇压，除了四十万鬼魅可能为害人间，各路妖魔也纷纷出去，人界也会大乱，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中夏天子柴公丑死了，用俗世王朝的话说就是‘晏驾’了。”
郑小天听张璋儿说，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他并不知道。看来封印崩解，比他想像的问题还要大。
“皇帝晏驾，跟鲲和封印有关？”
把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想，就明白多了。
“是这样的。梦神伯伯担心你回来会遇到各个势力的阻力，耽误了进入封印地穴的时机，所以凭着自己对老天帝的敬佩，冒着元神被劫的风险，在封古镇方圆数十里间造了一个梦境，这个梦境里其他都是虚妄的，只有我是真实的。因为梦神伯伯说，我身上的这块避魅石，可以躲避梦神伯伯的大阵，他还说……”
张姑娘停顿了一下。
“说什么？”
“梦神伯伯说，他也不能保证能不能让你在大阵中不受损害，因为你是老天帝的弟子，可能这个大阵对你更加熟悉，但如果你能找上来，就可以把住元神不被外界侵扰，这样就可以尽快找到阵杻，想法制止危害的扩大。”
郑小天似乎明白了，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说出来。
张姑娘也是。
“这么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他人也可能在，只是我们没有相遇罢了？”
张璋儿道：“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郑小天拉着张璋儿的手走到了屋外，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时间是这么紧迫。
“你看，那里有一团紫雾，从古柏树边绕开了，一直到那里，对了，那是赤山，上次我看到过王四王先生带几个人从那里出来，我想王先生可能也有了准备。”
“沿着这两条线再往内看，长陵坡从中间开始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我估计如果我们走近去看，那里肯定就像是一个峡谷，但这个谷道把赤山分割在外边了，我准备等一下从中间的这个谷口进去。”
张璋儿说：“我跟你一起去！”
郑小天回道：“不行。那里危险！”
“既然梦神说你我到一起就能助你守住元神不受侵扰，那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张璋儿语气坚定。
两人还要争论，脚下的土地震颤了一下，谷口快速开裂，黑乎乎的空洞冒着紫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坼裂着，朝他们的脚下延伸过来。
第217章 鬼域
比想像的速度还快，裂口剧烈一震。
郑小天和张璋儿还要争论。
然而争论已无意义，因为他们同时掉了下去。
当然，此时的整个长陵坡，实事上已成了废墟，以梦神的法力，也只能撑到这个样子了。
郑小天跌落到了谷底，他的头脑还非常清醒，他要第一时间找到张璋儿。
“张姑娘！”
他喊。
谷底非常宽阔，完全是一个地下世界。
这使他怀疑是不是真的埋葬过四十万甲兵。
虽说这里黑暗重重，但还不时能见到几处亮光。
就好象来到了充满洪荒景象的黑暗魔域，不时有人影晃动，却看不真切人影的真实面目。
以郑小天的法力，黑暗里的山川形势也仅仅能分辨出六七成，但这也同时说明，他的功力还可以施展，这让他安心了很多。
但张璋儿未必有那么幸运了，郑小天知道，以张姑娘的现有法力，驱除鬼魅可能没有问题，但是否能应对更加恶劣的局面，他没有把握，这真让他心焦啊。
“张姑娘！你在哪里？”
郑小天还没有完整的修炼出心理感应的术法，若不是时间这么紧，相信在师父的功法系统里可以修到这一节。
这也使他现在不得不使用“找人全部靠喊”这一笨招了。
“张姑娘！……”
他提高了嗓门。声音大了总有被听到的机率吧。
似乎等到了回应，有一个影子快速向他移动。
莫不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影子已移到他面前。一具骤然“长”出数丈高的骷髅，张开一双巨爪向他扑来。
尖利！看起来还相当坚挺……钢钎一般，这是郑小天的第一印象。
巨爪只戳向咽喉！
看来这是个训练有素的骷髅，冲刺的是要害部位，一但得手，动脉破裂，猎物将无力反抗。
郑小天情急之中顾不上拔剑，身子直向后退了数步，然后朝左一个倾斜，躲过了骷髅巨爪的袭击。
他随即右手一拍地面，身体腾空而起，正要一脚踹向骷髅的后背，然而一声咔嚓声，巨大的骷髅前胫骨被齐齐斩断，身体像散了架的木楼一般轰然倒地。
够牛！
谁这么威武？
郑小天一脚将骷髅踢向阴沟，看着骷髅头空洞的眼眶放着萤萤电光，那是明显的不服？郑小天不想解读骷髅的表情。
这时，那个及时挥剑的人站了起来，朝郑小天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郑小天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曹国旧？！”
年轻道士一脸的不高兴，“你应该叫我曹道长！”
郑小天不屑道：“你得先叫我一声师叔！”
两个人哈哈大笑。
曹国旧笑完，放低声音道：“在这里不可以叫人的名字，否则会被骷髅们摄了魂魄，不过有我‘天下第二剑仙在’，你叫一声也无妨。”
郑小天，“嗯，前几天，天下第一剑仙死了。”
曹国旧用肘拐了少年一把，警告道：“大洛邑北门城楼上死的那个天下第一，那是俗世人称的。虽然厉害，是因为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天下第一。不过他的死有点蹊跷，他不该那么快死的。”
郑小天语气和缓道：“那是，遇到你他就成天下第三了。”
曹国旧嘿嘿两声，不说话。
“我说，洛邑的城墙虽然厚，但跟曹道长比还是差一点了。”
曹国旧一听高兴了：“你表扬谁呢？我要是真像你表扬的那样，也不会见了桃夭夭就蔫里巴唧哑火了。”
郑小天好奇道，“其实你的剑法还是很好的，刚刚那一剑，换成是我，可能根本没那么利落。”
“岂止是没有那么利落？”
“嗯，不止，因为我根本没有出剑的机会。”
曹国旧笑道：“好孩子，实诚。不过你主要是没有准备，不像我，我在这里守了半个月了，对骷髅的套路已很熟悉了，所以能一剑恰到好处。”
郑小天很吃惊，“半个月？原来你一直守在这里？你一定知道，刚刚我和张姑娘一起掉下来，她会掉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
曹国旧安慰道：“这一片主要是骷髅区，张姑娘手里的避魅石，虽说到了这鬼域会法办衰减一些，但用于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她的主要问题应当是恐惧，那些骷髅倒未必能伤害得了她。”
听到这里郑小天稍稍放下心来，“但我还是要尽快找到她，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黑暗的鬼域，胆惊受怕。”
曹国旧叹了口气：“真是让人羡慕啊，这要是桃夭夭能让我这么对她，别说是鬼域，就是十八层地狱我也甘心。”
郑小天有些惭愧道：“曹道长，真是对不起，桃夭夭的事我没能帮到你。”
曹国旧吁了一声，仿佛一切郁闷都消失了。
“其事吧，这事也不能怪你。你后来忙乎着一直顾不上这件事。另外呢，李牧卖给我的诗词也的确有问题。我决定了，等处理好封印这件事，我决心自己学诗，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苏老水二十七才发奋学诗呢！何况我这般年轻的修士。”
郑小天苦笑。
“还不放手啊。”
曹国旧干笑：“放手个锤子！好不容易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就这么放弃了，我这天下第二剑修的位置还保不保了？再说了，一日桃夭夭名花无主，一日我就有这个权力。”
“……”
郑小天无语，他摇了摇头，实在不理解曹国旧和他大师兄的感情世界啊。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郑小天问。
“你想怎么办？”曹国旧反问。
“当然是先找到张姑娘。然后找到阵杻，阻止封印的崩解，即使拿我自己祭了阵，也不能让封古镇被一起埋在地下。”
曹国旧有些异样的看着他。
“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郑小天说：“你不知道，封印如果如天数所定的那样崩解了，师父就和光同尘、神散道消了，跟着他老人家崩解的还可能有三万年形成的三界秩序，还有那些想靠逆转天命而活着的生灵！老龟、珊石、鲲、大池谷的精灵，还有许许多多我所不知道的……”
郑小天有些动情，“我要说重要的是为了封古镇，你可能觉得我格局太小，但实事上，封古镇对我太重要了，且不说老板娘生前收留了我，后来又怕我受连累佯装赶我出店，我不能让她和掌柜的不能安安静静的歇息在这块土地上。”
“最重要的，还有江东东、张小水、葛一婧这些孩子，还有我最早认识的朋友匡天左，甚至杨丽珠和梁家威，他们都应该好好活着，包括魏老太太、桃夭夭们，她们都是非常善良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张姑娘，她数次救我，我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曹国旧赞许的弯下嘴角，“嗯，够爷们，不过你说了一大堆，最后张姑娘才是重点。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到我曹国旧，伤心啊！”
郑小天一拳捶过去：“你都天下第二剑修了，是用来保护别人的，还需要提呀。”
曹国旧嘿嘿笑了两声，提醒到，“这一带虽然骷髅不多，相对安全，但是离阵杻的中心地带还远，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向阵中靠拢。张姑娘胆大心细，冰雪聪明，说不定也会猜到我们的想法，这样我们遇到她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郑小天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互递一个眼色，感受着灵气波动的方向，向黑暗的深处摸去。
忽然头顶上方塌下一个空洞，一大块巨石砸了下来。
郑小天眼快，一拉曹国旧，叫道：“闪开！”
此时，一个不明生物从空洞里跳了下来。
第218章 城中城
借着从头顶投射下来的光亮，郑小天看到，那个不明生物体形庞大，似熊非熊，似犬非犬，浑身黑乎乎的，长满了老茧和黑毛。
但奇怪的是，怪兽虽然瞪着眼睛，却像旁若无人一般感受周围的灵气，凭着感觉寻找敌人。
郑小天在脑海搜索这个怪物的资料，发现只有一个叫浑敦的怪物长成这个样子。
这怪物虽然长着眼睛和耳朵，但却完全是陪饰，它既看不见也听不见。
别以为这样你遇到它就没事了，它虽然看起来像个瞎子和聋子，但感知系统发达，仅凭感觉，就能定位到你所在的位置，甚至能分析出你的武力值。
而且，这家伙食量很大，类似于饕餮，贪得无厌，永远也吃不饱。
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具人类残肢，正一边吞咽一边寻找其他猎物。
“我们得干掉它，否则它还会残害更多的人！”郑小天低声说。
曹国旧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来还是我来？”
郑小天道：“你来吧，让我学学你的剑招。”
曹国旧嘿嘿两声，一剑劈去，怪物应声而倒，身体被断成了两半，就像切开的两断腊肠，只不过它的脑袋和尾巴还在拼命的动弹。
“什么剑，这么厉害！”
郑小天十分好奇，还一直没看过你这剑是什么样呢。
听到郑小天想看剑，曹国旧有点羞涩了，“一把剑而已，有啥好看的？”
“天下第二剑修的剑，不过过眼瘾，说不过去呀。”
不过当郑小天凑到光亮的地方仔细欣赏时，却更加奇怪了，根本无法相信！
“这是一把桃木剑，真是桃木剑？”
曹国旧咧咧嘴，“你以为呢！”
“你自己削的？”郑小天十分怀疑这是封古镇大人给儿童们削的木制玩具。
“你削个我看看？”曹国旧鄙夷道。
“这是上古上神们修炼御魔剑制作的剑模，师父传给我的，看起来不好看，用起来可不一般。不过，因为这不是一把正经的剑，所以我想当剑修第一恐怕是不行了。”
郑小天安慰道：“不错了，一剑劈了浑敦，恐怕天下也没有几把这样的剑吧？”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曹国旧道：“你知道刚才那怪物是怎么跳下来的吗？”
郑小天当然不知道。
“我在藏经阁看到过记载，守墓神兽复活，刚刚的那个浑敦，大约就是长陵坡守陵的神兽，遇到这次日魇复活了。”
“石头能复活？”这点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郑小天觉得无法理解。
曹国旧道：“这你就不懂了，石头本来是不能复活的，但长陵坡的石头，是当年术士团的修士使用法力铸造的，其中隐藏着神兽的精血，所以遇到封印松动，复活是完全有可能的。”
郑小天点点头。
此时前方隐隐现出光亮，看起来像是城郭一样。
“这是鬼城吧！”郑小天不由得心情紧张起来。
“不错，在正常情况下，这个鬼城都是被禁制的，但现在禁制的力量在衰减，所以这些鬼城就都有复苏的迹象了。”
郑小天看了一下四周，觉得这里居然有奇怪的山川形势，“道长，你瞧，鬼城有灯亮了起来，有城外的人往城里进了，我们近点去看看？”
曹国旧嗯了一声。
近了些，果然看到城门洞开，不光是有人往里走，也有人往外走。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郑小天的肩膀。
郑小天一扭头，是王四。
“王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王四拉一把郑小天，又与曹国旧打了声招呼，三个人围在一起。
王四道：“我是刚刚下来的。因为长陵坡裂谷扩大，很多人都下来了。包括李凌、钱八子、古天锁等人，我想三支藩王也不会闲着，具体都有谁我还无法统计，但肯定还包括了不少狄人。”
郑小天有些吃惊：“狄人？狄人来干什么？”
王四道：“无论是哪一拔人，目标肯定是盯着明皇策，当然，江湖中人也有想探宝，狄人的目标当然更加明确，夺了明皇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攻中土了。”
“但他们无论谁，都无法启动阵杻，所以接下来你将非常危险，很多人都在盯着你的行动，不管谁找到阵纽，没有你和七星旗杆都无法启动，所以说要特别注意。”
郑小天点头道：“王先生请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听说你还想逆转天数？”
郑小天问：“我能吗？”
王四沉默片刻，“这很危险，我建议你不要拿性命冒险。”
郑小天咧了咧嘴，“自然是命重要，我只不过看有没有机会试试而已。”
王四笑了笑，“我相信你是聪明人。”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决定先混进城去试试。
鬼城里人鬼影幢幢，进了城门，里面看起来是一个巨大的军营，甲士们列队进出，对于他们这些外来的人，竟然也是不管不问。
郑小天心想，这些甲士一定是刚刚被放开禁制，如果时间够长，一但他们灵力完全恢复，就一定会跟他们发生冲突。
三个人快速越过军营，在一块开阔地，居然又现出一座城。
王四悄声说：“这个空城应当就是当年中夏皇帝的阵前中军所在地。五百年前中夏与狄斯在这里军事相持了近三年，这个城池是当时的中夏边陲军事重镇，中夏皇帝御驾亲征一直住在这个城里。只不过后来此地被坑埋前，皇帝和随身的人员都撤了，所以这座城变成了空城。”
“要不，我们这就进去？”曹国旧对这些历史掌故不感兴趣，只想尽快找到想要的东西。
王四点点头，刚想迈步向前，忽然身子一僵，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王先生你怎么了？”郑小天关切的问。
王四舒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我只能到这里了，三界各有各的规矩，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能过多涉入，至于做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自己了。”
郑小天从王四刚刚的表情可以猜到，他能帮的只能到这儿了。
王四一闪身，不见了。
曹国旧挑了下嘴角，“好吧，我修行不深，还能接着来，我要是修到他那一步，就自己到桃花塞歇着天天喝桃花醴，那有功夫这么忙乎？”
郑小天盯一眼曹国旧，根本不想理他。
你一个天下第二剑仙，三观如此不正，难怪成不了第一。
活该。
曹国旧警告道：“不许骂人啊，心里骂也不行，我只不过说说嘛。”
郑小天打量着这座空城，心中犹豫了一下，刚刚王四打算和我们一起进城，却受到了禁制警告，这说明这座城，的确不一般。
看来必须进去，说不定秘密就在这里。
第219章 神甲俑
郑小天启动神元，眼前出现了一个隐蔽画面，原来面前的这座城，周围布着一个半透明的阵法。
“怎么进去？”
曹国旧道，“这个阵看来是一早布下的，若是按阵法的样式，估计是五百年前就布下的，但是很奇怪，此阵极像无主之阵。”
“什么叫无主之阵？”郑小天有点好奇。
“就是布阵的人死了，或者离开这个地方了，但阵法还在。这说明此人的法术了得，能在此阵中打上时光结。”
曹国旧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心有疑虑。
“不过也好，这说明此阵是个死阵。”
他随之又放松了心情，说：“你退后一点，我试试怎么破。”
没等郑小天动作，曹国旧自己反而先后退了一步，他轻拈法诀，以指作剑，口中默念句什么，城门周围爆出火花，极其灿烂。
“咋样？”郑小天问。
“还没开。”曹国旧心情有点差，“怎么会事？难道这个布阵者还是个先天修者？”
“什么叫先天修者？”
曹国旧道：“先天修者，顾名思义，就是天生的修者，这类人不需要后天努力，天生有法力。一般来说，先天修者看淡富贵生死，可这位修者居然依附于俗世王朝，看不懂啊。”
郑小天点头，“照你这么说，这个先天修者还挺有仁心仁性的，修已长生，是为了自己，但修身度人，则是为天下人的了。不为自己长生而愿意帮助人间王朝，听起来更有拿修为惠济众生的意思。”
曹国旧不乐意了：“郑小天，我警告你啊，你话里话外挤兑我，我曹国旧现在陪你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你的封古镇还有什么掌柜的老板娘啊什么的嘛，嗯，不过，相对来说，还是为了我的桃夭夭多一点。”
郑小天瞪他一眼，“你的桃夭夭？脸皮够厚！”
曹国旧也不接茬，用肘捅了一下少年：“试一下你的那张符，说不定管用。”
郑小天会意，意念所至，两指间现出一张金色符箓。
这张符箓悬在空中，飘飘摆摆，忽然金光大放，城墙周遭电闪雷鸣，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城门轰轰隆隆裂开一条缝，缓缓打开。
“成功了！”曹国旧拍拍郑小天的背，就好像这活是他干的一样。
拉着少年就往里冲。
郑小天一边跑边问：“不怕有问题？”
“废话，有什么问题！此阵只认你这张黄符纸，说明设阵者跟术士团可能是一伙的，你还怕什么？”
郑小天：“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
曹国旧已冲进了门内十几步，回头拉了一把郑小天，却发现在他的身后，涌进来一众面目各异的人。
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鬼。
但如果说全是鬼，显然过于武断，因为在这一群之中，明显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些鬼一看即知属于灵气尚未复苏，它们行动僵硬，甚至辨识能力并不高，对跟着混进来的修者，没有任何反应，基本视作同类。
或者说，它们还没有识别是否同类的能力。
但群体中的修者就不同了，他们具备术法神通，既然进入此地，目标想必与郑小天们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明皇策。
只不过他们挤在鬼群里，还没有挣出来。
现在顾不了许多了，先找到明皇策再说。
两人继续前行，进入一大段石板路，还没到路边，忽然石板碎裂，一帮全副武装的甲士，从石板下纵身而起，瞬间列队，挡住了去路。
郑小天丢一个眼色给曹国旧，曹国旧会意，两个人一个手持玄剑，一个手握桃木剑，纵身一跃，速度之快，疾如闪电，踩着甲士的头盔跳了过去。
甲士们防护反应极快，队列分成两组，一组对外，抵制冲进来的人鬼混合群体，一队朝内，追杀郑小天和曹国旧。
虽然郑小天速度极快，但架不住甲士的速度更快，在他将要接近房舍门柱的时候，一柄利剑从后背直刺过来。
郑小天反手一剑，格开利剑，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甲士双足抓地滑行后退十数步，终于站稳，又双手持剑刺了过来。
这些地下的甲士一定是预先训练出来的，否则不可能不受封印的禁制，说不定早在封印松动之前，他们伏于石板下，就等着有人经过。
如果再因为他们是中夏前朝甲士而下不了手，等消耗了体能，关键时候就有麻烦了。
想到这儿，郑小天向曹国旧示个眼色。
曹国旧会意，两人拖剑而走。
几个甲士穷追不舍。
郑小天曹国旧同时转身，摧动剑气，蓝黄两道剑气刚裂凶猛，甲士被剑气锁定，挣扎弹跳，无法近前。
郑小天一个反手杀，甲士身体被拦腰斩断，瞬间如灰土般垮落粉碎。
曹国旧也得手处理掉其他甲士，他向郑上天挤挤眼，两个人同时转身，冲进屋内，并反手关上门，放下门闩。
“这中夏朝开国皇帝是干什么的？这么厉害，能请动托塔天王训养的神甲俑？”
曹国旧十分不解。
“什么叫神甲俑？”郑小天好奇。
“不懂了吧，这神甲俑，是第一序列诸神才有的特权，这类神因为自己法术高强，天帝特许演训一定数量的神甲俑，这要是平常，神甲俑可以替主神们看家护院，甚至做些杂役，到了战场上，还可以派出与敌交战。”
“演训神甲俑虽说是天帝特许给上神的特权，但不得滥用，特别是用于凡间。”
“所以说，中夏朝还真有一套啊，居然连神甲俑都能请动。这要是当年不是师叔祖一怒坑埋了夏狄双方四十万大军，真是僵持到最后中夏皇帝列出神甲俑，狄斯国还不得败成一团泥啊。”
“既然是神甲俑，为什么我们能毁了它们？”
郑小天好奇，托塔天王何其厉害，为什么我能一剑劈了他的神甲俑？
曹国旧道：“你能劈了它是因为你是师叔祖的徒弟啊，还有你这个‘来历不明’的玄剑，一看就是远古诸神的遗物，别说是神甲俑了，就是山上正而八经的神仙，你这剑也可能劈了山门的。”
郑小天笑笑，收剑入鞘。
“哼，别骄傲，你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这剑要是给了我，我肯定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剑修。”
郑小天“……”
两个正要向里走，身后的门嘭嘭嘭的响起来。
第220章 众矢之的
扣门声一开始比较杂沓，既而听到法器和兵刃搏击的声音。
等这些声音刚刚平息，扣门声又起。
这一次敲得克制又有礼貌。
还有人喊话：
“里面的，开一下门，多个人多个帮手！”
这算是比较虚伪的。
还有掩耳盗铃的：“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行动的。”
如果这些听起来还算顺耳，那接下来就是听起来硌耳朵的那种了。
“郑小天，快开门，我看到你了，好事不能一个人独吞啊！”
这句话听起来特别刺耳，郑小天心里想：“袁月，我记住你了，之前的帐还没算呢，你倒出现得很及时嘛！”
曹国旧朝他挤挤眼，特别贱的那种。
“怎么了？惹着人家姑娘了？”
郑小天懒得理他。
“这姑娘的声音听着耳熟，悬波岛的？老实坦白，你是不是真的抱过人家？江湖传闻，是不是……”
郑小天一剑劈过去，“住嘴！你信不信我真的翻脸？”
当然，这剑没真往曹国旧身上劈，只是房屋的一根梁柱被拦腰斩断，还好断缝很细，房子还没有塌的迹象。
曹国旧咂咂嘴，表情未有任何变化。
“好了，剑道修得不行，就是脾气大了点，还是小屁孩儿。要不是看在师叔祖的面子上，我才不跟你玩呢。说说，这个门要不要开？”
然而，还没等郑小天决定，从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曹道长，郑孝廉，现在大家都在谷底，应当互相照应，外边鬼域的鬼魅已经开始恢复灵力了，几十万鬼魅要是恢复灵力，单凭个人是应付不了的，开一下门，我们一起应对吧！”
一听就非常熟悉，李凌的声音。
李凌的儿子李玄是曹国旧的徒弟，这一层关系是明摆着的，还有就是，在延挺轩始终偏向着郑小天，而李四与李凌家的神秘关系也让郑小天不得不考虑，把李凌关在外面是完全不合人情道理的。
更何况，现在房屋的一根柱子被自己斩断，即使这间房屋被提前做了阵，但屋外的一帮顶级剑修，真要想破门而入也并非不可能。到那时弄得剑拔弩张，成了大家的公敌，反而更不利于下一步的行动。
郑小天一抬手，屋门被打开。
除了李凌和袁月，还有其他人郑小天并不熟悉，不过可以预料，这一批并不是全部进入鬼域的人，散布在其他地方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李凌最先进来，虽说一下子涌进了不少人，但他没忘了给曹国旧施礼，向郑小天致谢。
李凌没带着曹国旧的徒弟李玄，曹国旧免不了唠叨。
“这要是我徒弟来了就好了。”
李凌报歉道：“事发突然，犬子与拙荆一起，现在下落不明，封印要紧，李凌不敢徇私，故而自行下来了。”
曹国旧对李凌这种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道统味道的剑修并不待见，摆摆手道：“见着我徒弟，让他第一时间来找我。”
李凌也不介意，笑道：“这个是一定的。不过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曹国旧指一下郑小天，“问这个人。”
刚要问话，被打断。
“郑小天，我说话不管用是吧！你欠着我的还没还，就想用这种法子躲着我？”
袁月寻见了郑小天，气不打一处来。
郑小天凛色道：“袁姑娘，你们悬波岛勾结西霍剑生追杀我，就为了抢我店里的东西？我已不跟你们计效了，你还要追到地府来抢吗？”
袁月从来没有见过郑小天如此上火，脸色一尬，“你说什么？郑小天，谁希罕你们饼店的破玩意儿了？是抢你的镬了还是铲了？你送我我还不要呢？”
郑小天眯着眼看了袁月一眼，“袁姑娘，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装的。”
“谁装了？郑小天，别以为你用这一套就可以甩掉我，没门？”
曹国旧幸灾乐祸道：“小天，这回你摊上大事了，你肯定对这姑娘做过什么！”
“滚，做个屁！”郑小天恨不得朝这个道士屁股上踹上一脚。
当然，曹国旧表面嘻嘻哈哈，心里还是看出了端倪。
“我说小天，你和袁姑娘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比如说，悬波岛的事她也许不知情呢？”
郑小天转身就走，“我没功夫跟你扯这些，我现在的任务不是这个，你要想弄明白你们两个掰扯吧！”
此时进来的剑修分成几个团体，郑小天一转身，向后堂走去。
后堂离前厅虽说不过五十步，但因为中间隔着一段开阔地，开阔地上此时聚集了不少人，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在这里探讨如何进入后堂，而是陷入了进退两难境地。
最先进入这个区域的人，被流箭射中，正蜷在地上哀嚎。
郑小天查看了其中的一个，看此人嘴脸已乌黑，呼吸困难，心想不好。
“大家快后退！”
郑小天低喝。
正处于恐惧之中的人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狄斯国的巨噬蛇毒制成的毒箭，以本人之见此地既然为中夏帝国的中军重地，长陵坡被坑埋事发突然，中夏帝国不可能在自己将士出入的地方设置毒箭机关，因此极有可能是狄斯人已先我等潜入此地，为了阻止我们进入设置的毒机关。”
郑小天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掌柜的暴死时他曾经让卢神医诊治，卢神医说蔡掌柜中的是狄斯巨噬蛇与交趾滴水观音混合的毒液，所以才会出现血浆慢凝而死。如果仅仅是巨噬蛇毒，则伤者会嘴脸乌青，呼吸迟滞而亡。
听郑小天这么一讲，人群又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断定是狄斯人放的毒箭，而不是你本人担心其他人先于你进入后堂而预先设定的呢？”
此时人群中一个剑修质问道。
恐惧之中，大家都倾向于听敢于向众人说话的人。
“他放箭？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一哄而上收拾他！”
听声音，就知道是袁月。
因为如此损的话只能出自悬波岛魔女之口。
刚刚那个咬定是郑小天的剑修看一眼袁月，非常兴奋的道：
“这位姑娘说得对，大家一起先杀了他！”
众人哗啦啦向后退一步，腾开一个空场，这样就可以一声高呼，众剑齐出！
只有李凌出面阻止，但这些剑修可不是普通人，他的劝阻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倒是曹国旧慌慌张张跑过来，右左问道：“这是咋会事？咋会事？”
第221章 突破百年伏甲
曹国旧没来得及拦，几个被鼓动的剑客不由分说，早将剑刺向了郑小天！
郑小天怒视一眼袁月，撤身后退，身体一跃跳上一块太湖石上。
“大家不要犹豫，快杀了他！”起先那个鼓动者继续鼓噪。
“他毒杀了我的兄弟，我们一定要报仇！”
曹国旧一头雾水，“你们真打呀！”
有人说，“这个人跟他是一伙的，一起收拾了！”
曹国旧不得不退到郑小天一边，喊：“袁姑娘，你这样玩大了！”
但因为喊杀声大，郑小天和曹国旧不得不被动招架，两个人退到屋角，再也无法退了。
“小天，你一定是真得罪了袁姑娘，你看她这借刀杀之的手法，招数狠毒，连我也捎带上了。”
郑小天瞥他一眼，“早说过这姑娘用心不良，你还跟着附和。好，让我先收拾了那个造谣的家伙，再来收拾这个趁火打劫的臭丫头！”
还没等郑小天说完，忽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支芒箭刺入那人的咽喉，他的话刚说出一半，就干瞪着眼，指着一个方向，说不出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死了！
一道倩影闪过，稳稳的落在郑小天面前。
“小天，你怎么样？”张璋儿一连串操作，气势连贯，并不觉得气喘。
“张姑娘，你怎么杀了他？他有可能就是狄斯奸细！”
“我知道，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
张璋儿并不着急，她径直走向刚被他一剑刺中的尸体，在此人袖口用力一扯，从袖口里滚出了一瓶黑色药瓶。
虽然光线并不好，但因为现场都是修士，且院内也有一定的能见度，大家清楚的看到，从黑色药瓶流出的液体，滴在尸体上，液体周围很快即发黑了一大片。
“此人就是狄斯人，我们在这里误解中夏修士的时候，狄斯奸细可能已进入了后堂！”
众人亲眼所见，又加上目睹了张姑娘的芒剑手段，纷纷改口。
“的确是狄斯奸细，我们差点被骗了！”
“不能冤枉好人，我刚就认为这位少年侠士不是狄斯人！”
“污谄少年侠士的是悬波岛的人吧，也难怪了，听说袁一山专门为了明皇策踏入中土了！”
“……”
完全忘记了刚刚是群情激奋了。
袁月一听不对呀，剧情这么快就反转了，跟这些枯燥的人呆一起真没劲。
袁大小姐决定不跟着看热闹了。
然而一柄利剑拦住了去路。
张璋儿怒不可遏。
“袁月，又是你！”
袁月并未拔剑，而是伸出两根指头，挡住张璋儿手中的剑。
“哦，张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个郑小天欠我的，我给他一次警告，下次让他慢慢还。”
张璋儿轻轻一挑，袁月身体后撤，顺势拔剑，两位女子一来一往，惹得其他人在一边啧啧称赞。
“好剑法！”
“没想到能在这长陵坡地下看到如此年幼的女剑仙，这江湖世界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郑小天一剑将两人分开，拉起张璋儿道，“张姑娘，我们走！”
袁月仍然不依不饶，曹国旧拦住道：“袁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袁一山与西霍剑生联手抢夺郑小天的饼店物品，郑小天差点喂鱼了，我想你可能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放你一马已相当不错了，我建议姑娘还是不要跟着了。”
袁月是认识曹国旧的，知道曹国旧是世外高人，当然，此时她最需要别人的理解。
“曹道长，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事，但我在洛京只是跟悬波岛的分舵见了次面，通知他们去观看袁基罡和由祚的决战。至于郑小天的宝贝，本姑娘一向不感兴趣。”
“这只是你自己的说法，想必郑小天还是有误解的。你看，即使是有误解他也没向你动手，说明他还是给你留着情面的，毕竟你们共过患难不是？以贫道拙见，姑娘就不要跟着了，否则大家都难看。”
曹国旧说完，并不等袁月回话，转身寻找郑小天去了。
袁月想想就气，“本姑娘难道想跟着这个小气的家伙？只是这家伙怎么看着都不顺眼啊，不惩治他一下难解心头之恨。”
而此时，在后堂的廊下，百年伏甲跃地而起，正将一群修士团团围住，双方以消耗战的方式相互绞杀。
眼看刚刚那群起哄的修士没剩下几个了，郑小天决定出手。
此时曹国旧也赶了过来。
郑小天道：“曹道长，以我看这些甲士可能与之前的神甲俑是用同一种方式放置的，只不过这种甲士人数更多，这可能是院落封埋前已设置的防护手段，只是当时没有启用罢了。”
曹国旧拍拍郑小天的肩膀：“有长进，没白跟我混啊。”
“接着说说，这个坎怎么过？”
郑小天道：“自然是我打头阵，你我分工各从两翼切入，张姑娘跟在我后边，不要再去冒险。”
张璋儿不乐意了：“郑小天你瞧不起谁呢，我张璋儿一个人从谷口走到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听起来也是这么个理儿，郑小天道，“那我们两个一组，曹道长道行高，从右翼切入，我和张姑娘由左翼切入，与李庄主会合。”
“……”
“见色忘友的家伙。”曹国旧嘟囔道，“反正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
不得不说，百年伏甲虽然厉害，但此前已被修士们拼得差不多了，虽然修士们死伤惨重，但甲士也被解决了不少。
三人很快与李凌会合，解决完最后一个甲士，一行四人继续沿廊道进发。
李凌看起来意犹未尽，看到几个老熟人跟自己走到一起，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破天荒的感慨道：
“过瘾！用这些非神非妖的甲士养剑，太过瘾了，现在真后悔没让玄儿一起下来历练，这要是一起下来了，对他突破昧清境肯定是有利的。话说，真得感谢曹道长，玄儿这孩子在您的调教下真的是进境太快了，连老祖宗都这么说。”
难得李凌有兴致提他那个宝贝儿子，曹国旧也真是经不住夸的人，人家夸儿子时顺带把他捎上，他的兴奋劲又来了。
“庄主说得对，我这个徒儿悟性就是好，别说这封古镇，就是整个修界，除了郑小天郑孝廉，还真没有比我徒儿进境更快的。这都是我的功劳。”
郑小天笑了笑：“你确认李玄不是因为天资好适合修行？”
曹国旧腆着脸道：“天资再好也得名师指点不是？”
大家会心一笑，李凌道：“我知道前面就是中军府了，你们找的东西必须去中军府，我要去找找主簿军帐的位置，老祖宗很早就交待过了，祖上的紫金描龙埙是一对的，另一只500年前遗落在这封印里，一直没有机会拿回来。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我要满足一下老祖宗的愿望。”
郑小天拱手道：“庄主小心！”
曹国旧和张璋儿也分别向李凌打了招呼，李凌持剑拱手而别。
曹国旧面色复杂道：“这李凌大庄主为了一个小乐器居然冒险下到谷里，足见孝心！好了，我们快去找阵杻吧，耽误得久了，怕是师叔祖撑不住了。”
第222章 无休和纳音
中军府外。
按照郑小天他们的理解，这里一定就是当年中夏皇帝御驾亲征时发号施令的地方了。
到了跟前就更加确定。
必须是啊。
一看这个中军府，就与之前的所有建筑完全不同。
除了府门高大宽敞之外，从远处即可看到，府门之内藏有玄机。
因为这个府门，虽有飞檐画壁，但看起来完全是装饰性的，就像是一家府邸将巨大的门楣镶嵌在了城墙上。
而这城墙，看起来比外城还高，这个罕见的城中城，若不是亲眼所见，完全是不可思议的。
这还不算，远远望去，此城之内，还有一座七层佛塔，此塔巍峨峭拔，极其夺人眼目。
由此可见，这个城中城极有可能原先是一家寺院，后被中夏军队征用，成了中军杻密之所。
佛教清修之地，被世俗王朝变身为刀兵之所，这本已有违佛门好生之道，又加上成为皇帝的行宫，皇帝少不得还会带上娇俏美姬，免不了在这佛门净地行些风月之事，实在是对佛门净地的讽刺。
“咳咳，中军帐里有七级浮屠，这可真是开眼了。”
曹国旧脑补了中夏军务机杻里可能出现的画面，连咳两声道。
“看来五百年前，佛门的诸罗汉们都去睡大觉了，竟能容忍俗世王朝在这清净之所做杀人道场，这得有多宽容啊。呵呵。”
“我们道家就不同了，我们不做那种普度众生的假慈悲，对于妖魔鬼怪，自然不用客气，斩杀便是，至于何为杀生？生者生机也，食禽兽肉者为杀生，采植物而食者就不是杀生了？万物勃发之际，若不采薇而食，你想活着也不可能了。”
见郑小天和张璋儿认真听的样子，曹国旧的兴致更高了。
“我虽然不喜欢你们封古镇的那个梁闻天，但听说他学富五车，学的什么咱先不说，单听说他讲了一句这样的话，说是‘人间若如释氏全禁欲，则断子绝孙，无可衍息’，人类不存，还有人敬佛吗？人族也将消失！凭这几句大实话，我还算不太讨厌他。”
郑小天其实不太懂得佛道之间的分歧，听曹国旧说了这么多，点点头，“道长说的是。”
曹道长一听更来劲了：“所以说……”
郑小天：“曹道长，我们怎样进去？”
“……”
曹国旧虽说对郑小天拦截他的谈兴感到不满，但一想此时的确不适宜长篇大论，便指指府门，“小天，你来带头冲进去？”
郑小天并不推辞，快步向府门走去。
此时府门两侧的两个大型石头巨兽晃了晃身子，张开大嘴，嘶吼了一声。
两个巨兽虽然声音有高有低，但神态表情几乎一样。
这不光是充满敌意了，完全一幅你们死定了的神情。
神态看似悠闲，獠牙上可是闪着白凛凛的光。
曹国旧拔出桃木剑，大声喊道：“师叔祖，这两个丑家伙我记得是你的坐骑，一个叫无休，一个叫纳音，你也不管管，它们要是来伤你师侄孙或者是你徒弟，嗯，还有你徒弟媳妇儿，你说我们是杀了它俩儿还是让它俩吃了我们？”
没有回应，那个被曹国旧称作无休的巨兽喷一下鼻子，后蹄嚓嚓划地，像一头公牛一样的直奔话唠曹国旧而来。
曹国旧一惊，也不顾得吆喝，直接跳到门前的一个九尺高的石头拴马桩上。
“真来呀，小心我忍不住了啊！”
无休根本不理会握着桃木剑的曹国旧炸乎，直接向石头拴马桩撞去。
是用无休那坚硬如铁的脑袋加短角撞的。
几乎没有悬念，石柱碎为两段。
“握草，来真的呀！”
曹国旧纵身跳到飞檐上。
“我就不信你连城墙也敢撞。”
无休瞪着他，面无表情。估计在想用什么办法撞碎这个话唠，又不伤着城墙。
纳音的目标居然是张姑娘，这让曹国旧心里很不忿，郑小天你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连巨兽都不希理你？
这回张姑娘可遭了殃，曹国旧蹲在飞檐上等着看郑小天的笑话，无休袭击你媳妇儿，看你还能怎么样？
不过无休没有让曹国旧看到笑话，就一头撞向城墙，然后不知道它那笨身体是怎么用的力，竟然返身掠向曹国旧。
曹国旧身子一趔，飘到飞檐的另一侧，无休嘭地一声摔到地上，声音之响，动静之大，连地面都摇了一摇。
“活该，摔脱你元神才好呢！”曹国旧蹲在另一侧的飞檐上幸灾乐祸。
不过无休挣扎了两下就爬了起来，虽然以它那两千斤重的身材，这次起来并不轻松。
而一但站起来的无休，又成了刚刚那个勇猛的战士。
“去顶他俩个！别老瞪着我。”
曹国旧指着郑小天和张璋儿，这一指让他气得差点吐血，原来纳音那个禽兽不但没顶撞张璋儿，还像一头挨训的小绵羊一般匍匐在少女的脚前。
这是什么操作，也太气人了！
曹国旧简直要爆掉。
郑小天笑道，“道长你不下来呀，我们要进城去了。”
曹国旧纵身一跃从飞檐上跳到郑小天身后，躲避开无休的进攻，“小天这是为的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咬你？却一个劲的盯着我？”
郑小天用手抚摸一下纳音的头，这个神兽低头舔了舔郑小天的手背，呼哧着鼻子显得很斯文。
郑小天笑道：“曹道长，这个纳音是师父的坐骑，所以师父的功法中的通灵术可以与巨兽心意沟通。我用的是师父的心意沟通法，纳音一听这么熟悉，既而听我讲明了情况，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看起来它们也十分想念师父，毕竟被师父在封印之前派来守驻此地，它们职责所在，自然对外来者毫不客气了。”
曹国旧指着无休道，“那，那，他为什么盯着我不放？我不也和你一个师门吗？”
郑小天沉思片刻，“我也说不清，总之它们对你有意见，张姑娘说他听张涸张叔叔说过，说天帝有两个坐骑，名字记不太清，但他们其实最开始并非天帝的坐骑，而是佛菩萨的坐骑，后来赠送给了天帝。”
“我觉得你刚刚非佛，让这两个亦道亦佛的神兽生气了，所以追着你咬不过是想解解气而已。”
郑小天凝神与无休通神道：“无休，这是我的朋友曹国旧，你就不要再找他麻烦了，再说我们现在时间紧，需赶快进到中军，你们虽然职责所在，但还是需要放他一马，我保证他以后不会乱说了。”
言毕，一摆手，无休安静了下来。
“你们两个现在继续守好大门，我们需要进去寻找阵枢。”郑小天吩附道。
无休和纳音会意，立即现了石头身子，原封不动的归位成两个石头巨兽，分两边站在大门两侧。
大门洞开，一股冰冷之气迎面扑来。
第223章 守将的悲伤
曹国旧警惕性的看看大门两旁的无休和纳音，显然对他们变成石头后是否真的安生了抱有怀疑。
按照他的性子，此时他应当朝那个石头无休踹上一脚，以报戏弄本仙之仇，但他忍住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性子改了，实在是因为这个石头巨兽性子不稳，一但又变回来追着他咬那就太麻烦了。
砍又砍不得，杀又杀不得，那是替师叔祖守护封印的最后一道堡垒的，再说了，他的桃木剑未必能在无休和纳音身上施展开手脚，毕竟桃木剑是对付妖魔鬼怪的，对于受过师叔祖调教过的两个畜生，想必对他这把剑的优缺点了如指掌，要不为什么追得他像兔子一般的又蹦又跳呢？
现在好了，府门洞开，你这两个石头家伙就好好守着门户吧。
但大门的冰冷之气不光引起他的注意，也让郑小天心生警惕！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
能够在无休和纳音眼皮子底下进入府城，或者根本没有通过这个通道就能进入府内，那此人的手段一定不一般。
当然，也可能因为封印松动，城中城出现防护漏洞，入城的人根本没有从大门进入，且根本没有触动防护机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危险了。
郑小天和张璋儿早已拔出剑，郑小天的玄剑和张璋儿的棠溪剑造型各有秋千，一个幽幽的闪着蓝光，一个清冷的泛着白光。
倒是曹国旧，手中的桃木剑被郑小天和张璋儿嘲笑成儿童玩具，那种天下第二剑仙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
城内相当宽敞，宽敞到没有任何人迹。这也难怪，被封印在地底的中军府，若有人，那也早成鬼了。
因为没有任何建筑物或树木遮挡，三个人自觉的形成三点式阵列，郑小天和张璋儿警戒左、右、前方，曹国旧断后，慢慢向第二进府院移动。
眼看就要接近中门，忽然中门大开，一群带甲将士分列左右，他们一只手中举着不知名的发光体，另一只手持戟站立，队伍列队肃穆，整齐划一。
但这两列甲士并未向擅入者发起进攻，这让郑小天心生狐疑。
“张姑娘，他们为什么不进攻我们？你见过这类友好的鬼将吗？”
张璋儿态度冷静道：“既然他们不进攻，一定有不进攻的理由。”
郑小天点点头。
“这不废话吗？关键是你得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进攻呀？”
曹国旧见郑小天和张璋儿就要和鬼将们短兵相接了，随即把防守指向改向和郑小天一致的方向。他当然对这一对少男少女的对话很不满意。
“这里是中军府，只有灭掉这里的守军，我们才能进入内堂。”
曹国旧说罢，就要发起进攻。
持戟鬼将对曹国旧不屑一顾，甚至连防御的意向都没有，只是各自鬼眼幽幽，冰冷的盯着曹国旧的一举一动。
估计在他们生前，像曹国旧这类拿着桃木剑的道士，都会被他们当成江湖骗子赶出军帐的。
然而此时，门开处，一个周身挂甲的将军从门内走出来，他一走出门首，即朗声道：
“张校尉，既然恩人来此，还不快请！”
曹国旧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恩人，我没印象啊？”
当然没有印象，因为人家根本不是迎的你。
只见一个身着锈迹铁甲的军人，急匆匆跑到郑小天根前，拱手道：“不知恩人驾到，有失远迎，末将张艮拜见恩人。”
曹国旧收了桃木剑，既然不用打架了，这里全是拿着漂亮兵器的鬼将，我就权且收了我这称手的家伙什吧。只是郑小天这小子，什么时候跟鬼府的鬼将们打上交道了？
而且被称为恩人！
张校尉直接越过曹国旧，施礼指引郑小天进中军府，对曹国旧完全无视，这让曹大剑仙心中很是不爽！
不过也难怪，张艮作为前朝武威大将军帐下校尉，负责训练军士无数，见过各种名家兵器，自己又身经无数战役，以手中三尺剑，杀敌无数，从一个普通甲士一步步走到校尉之位，靠的是真枪实刀的厮杀，从来就没对江湖术士看上眼过。
可我曹国旧不是江湖术士！
曹国旧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个身上落满草屑的步兵校尉，不过他毕竟是天下第二大剑修，不单剑术好，修为也好，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能不打还是不打好，省点精力，还要到最后用呢。
张璋儿对这一幕也很诧异，但她一点也不吃惊，她忽然想起郑小天曾经修炼碎城诀走入过魔道，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中军府相当宽敞，从室内的布置可见这里的确遗留有古寺名刹的痕迹，但是经过用心修饰，不十分明显了。
将军模样的守将未坐在中军主座位，而是在一侧的偏席坐定，让张校尉招呼三位客人列座，拱手施礼道：
“恩人，这一别数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恩人一定奇怪我焦鲁不在将军府，为什么驻守在这中军府帐内，其实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郑小天对这位前中夏朝武威将军已有了上一次的印象，知道焦鲁为人直爽，便施礼道：
“小民正想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遇到焦大将军呢！”
焦鲁沉一下脸，似乎陷入回忆道：“自从数月前得知圣驾已回宫，我就想着，这是不谣传？万一只是圣上临时撤离，中军府守卫是否薄弱？当时我就带兵来到中军府，只是奇怪为什么中军府无人职守，门口只留着两个神兽看守？”
“我当时以为中军府被狄斯国攻陷，这两只神兽是狄斯国用来守护内城的，原想杀了这两头畜生，结果像我这一介莽夫，竟然对这两个高大的家伙无能为力，又见这两个神兽对我们完全没有恶意，也不回击我们，我就想这一定是圣上临时起驾时特意留在这里守护中军府的，以圣上的无上德才，天降神兽护佑原是在情理之中。”
“果然神兽并未拦我们，我带人进了中军府。我当时还抱一线希望能见到圣上，毕竟圣上不可能一言不发就自己走了，这不合情理。”
“结果如何？”郑小天适时问起这个早已有结果的话题。
焦鲁神色黯然，“结果……我在中军帐跪等一日，未见到圣上露面，张校尉们冒着杀头危险在中军帐找了数遍，只见到了一个随行太监。这个太监因为返回取明皇策，来不及走，被天覆神土埋蔽了！”
“会不会是因为皇上来不及通知将军，自己先行撤驾了？”郑小天试探着说。
“这不可能！圣上不会丢下我中夏三军不管先行撤驾的！”
焦鲁忽然神色激动，两眼冒火，那架势，恨不得将猜疑圣上的少年活吃了。
第224章 翻脸
“愚！愚！”
曹国旧敲敲面前的案几，眯着眼叹道。
“你说谁？”焦鲁怒目而视。
既然一时对“恩人”拉不下脸，一侧的这个落魄道士可以拿来开刀。
焦鲁的目的显而易见。
曹国旧睁开眼，环顾一下四周，见周围的甲士个个剑拔弩张，心想你们这些屈死鬼，帮你们说话你们不稀罕是吧，想打架？本道士没兴趣跟你们闹腾，现在还不到时候哩！
“我说焦将军，虽说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现实的确是，皇上提前启驾回宫了。天土覆压之下，不光有二十万中夏甲兵，也有二十万狄斯兵士。你维护你们圣上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得面对现实不是？”
焦鲁虽然不想听曹国旧说的话，但他知道那毕竟是实事，大丈夫不能一叶障目，空留笑谈！
焦鲁脸上扭曲一下，慢慢平复下来。
“其实我也知道，皇上的确是没有通知卑将就自行离开了，甚至连宫娥彩女都没有丢下，但卑职不怪圣上，天降灾厄，坑埋众生，完全是因为卑将出战不力的缘故。如果我焦某人早日平定狄夷，班师回朝，也不会连累得圣上御驾亲征了。”
“这人得多傻，才能这样想啊！”曹国旧心里感叹，但这回没说出口。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郑小天瞥一眼曹国旧，见曹国旧正拿眼神示意他，看来这曹大剑仙是想借势得手。
郑小天也想借机套出更多信息，于是他把目光转向焦鲁，语气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焦将军，你刚才说太监返回来取明皇策，结果没有走成，那明皇策不是没有带回宫中？”
焦鲁道：“恩人所言极是。明皇策的确还在中军府。”
郑小天心中窃喜，便装作无意的问：“这明皇策是什么机密文书吗？”
焦鲁一副解疑释怀的样子，道：“明皇策，不是文书，据我所知，这是上古时代始祖帝御书治国之策，明皇始祖升天时，留下此策，传于后世帝王，以教后世帝王治世之策。代代相传，明皇策就成了传国信物。”
郑小天装作刚刚听说，感叹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个宝物！”
焦鲁接着道：“不单是个宝物，而且有龙气蕴藏，当年先帝祭龙起事，正是获得了明皇策，才得天下拥戴。”
“这次与狄斯的决战，久战不下，圣上正是因为想借明皇策的威力，不日克下狄斯，故而在国师的参奏下，从帝国杻密院请出了明皇策，没想到……”
焦鲁迟疑了一下，“不过无论如何，即使明皇策在地下，也在我中夏的地盘，我焦鲁死是中夏之鬼，也要保护好明皇策！”
“不是说明皇策久埋地下，王朝气运将受牵连吗？对不起，我只个卖饼的，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之前也听过这个说法，所以圣上才派太监回来收取，只是来不及罢了。但放心，虽然我等被法印所拘，无法把明皇策送归朝廷，但我一定会保护好此策的。”
“难道你没听说封印崩解之后，明皇策将随之崩解？到那时天道倾覆，连你也会化为粉尘，你还怎么保护？”郑小天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因为眼前这个武威大将军，是受不了这番话的。
他只能试探道：“这么说，是焦将军在保存着明皇策？”
焦鲁警惕道：“恩人何故对明皇策这么感兴趣？”
郑小天干笑道：“鲁将军多虑了，我不过是封古镇一个卖饼的，明皇策对我来说有什么用？你不用多想。”
焦鲁仍然没有消除疑虑，“我信得过恩人，但是这个道士，看起来来路不正，他是否觊觎明皇策，就说不准了。恩人，接下来卑将若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恩人谅解。”
言罢，焦鲁厉声道：“来人！”
看起来平静的中军府，忽然齐刷刷出现一群持剑甲士。
“将这个道士拿下！”
焦鲁忽然单脚撑在案几上，郑小天瞥了一眼，看到他有些朽烂的绑腿开裂处，露出凛凛白骨。
中夏将士，至死捍卫帝国天子，守护明皇策，真的让郑小天震撼！
而师父封印此地，则是因为鬼魅怨念足以倾覆三界。封印已成，即使想自己取出明皇策，也不可能。
更何况如此操作，违背天道，人界可能会遭更多灾难。
……
现在看来，焦鲁一声“来人”招来众甲士意欲斩杀曹国旧，肯定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人感慨。
一哄而上的甲士几乎没有近身到曹国旧五步之内，却齐齐倒下。
这些较早被灵气复苏唤醒的帝国甲士，虽然保持着人形，但因“天下第二剑修”的桃木剑毫光毕放，只那么一霎，便原形毕露，身死骨灭！
焦鲁张大了眼睛，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上来的可能不是恩人，有可能是来毁灭他们的人。
一声令下。
不知从何处起，带甲鬼卒蜂拥而上，曹国旧被鬼卒团团包围。
郑小天和张璋儿还若无其事的坐在案几前，面色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鬼卒们并不是对郑小天和张璋儿就特别友好，而是因为他们在离这两个七步远的地方时，就感到力量失控，意识模糊，所以不敢靠近。
张璋儿甚至不需要亮出自己的避魅石，就可以看到那些冲上来的鬼卒嚎叫着一波波退回去。
而那厢，曹国旧挥动桃木剑，桃森剑的摧毁能力之大，让焦鲁目瞪口呆，但所谓一将功能万骨枯，焦鲁有自己的信念，保卫明皇策，就必须付出牺牲，即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中军府虽然场面开阔，但架不住一波波鬼卒拥上来，曹国旧周身的碎骨一圈圈堆积起来，在曹国旧周围形成一道圆环形的骨堆。
屋顶被整个揭开，屋檩梁柱四下飞滚，鬼卒没有疼感，所以一波波的进攻没有停止，甚至他们爬上白骨堆积足有一人高的尸骨堆，向曹国旧发起进攻。
“这不是要累死老子？”
曹国旧虽说还能应付得了，但长此下去，不被鬼卒杀死，也得被累死，最后被白骨覆盖，自己也成为白骨的一部分。
这个可恶的鬼将军使用的鬼群战术，就是为了要这种效果？
曹国旧一个旋转，拧身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郑小天和张璋儿身边。
“不够意思，郑小天！我记住你了！”
曹国旧喋喋道。
终于可以摆脱鬼卒的围攻，曹国旧可以歇一口气了。
但郑小天可不这么看，因为没有曹国旧做为引子，那些鬼卒尽数向他们围上来。
一圈一圈，围得密不通风。
甚至有后面的鬼卒爬到前面鬼卒的头上、肩上，在群体的推搡下掉落下来，被避魅石的毫芒所伤，爬在地上嗷嗷嚎叫。
越来越多的鬼卒拥上来，不单是中军府，甚至府外的广场、走廊都挤挤挨挨拥满了鬼卒。
这个该死的鬼将军焦鲁，究竟想干什么？
郑小天可以感受到，一口一个恩人的焦鲁，这次是完全翻了脸，换言之他一开始只所以好言相待，完全是在等待一个结果：郑小天一行仅仅是无意路过，并无他意。
但结果却截然相反。
可以说，他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个“恩人”来干什么，但他耐着性子等待的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郑小天甚至看到了焦鲁牙缝里露出的冷笑。
看来这是真的撕破脸了。
手一冰冷，郑小天发现不知何时张璋儿攥住了他的手。张璋儿手指冰冷，身体似乎在颤抖。
他几乎同时注意到，避魅石的威力在衰减！
跟张璋儿历经延挺湖之险、狐王墟之险的郑小天，敏锐的感受到，在无数鬼卒过量的魔力消耗下，避魅石和它的主人有可能因反噬而毁灭！
第225章 鬼域三灵
郑小天现在必须作出一个抉择，眼见着张璋儿遭到反噬而毁灭，还是与那位称他为“恩人”的焦鲁翻脸。
他几乎没有选择。
眼见着张璋儿遭受痛苦，这是他无法忍受的，而跟焦鲁是否翻脸此时似乎也不重要，因为即使焦鲁真的网开一面放过郑小天，但郑小天也未必就有那么幸运。因为他从校尉张艮的眼神中，看到了针对郑小天的真实态度。
不能再犹豫了！郑小天抓住张璋儿，纵身一跃，玄剑蓝光大盛，炽焰燃烧，释放出的波光犁过鬼卒群，碎骨激荡，鬼嚎连天。
“曹道长，快直取七星楼！”
郑小天提醒道。
正在挥动桃木剑的曹国旧，应了声“好嘞！”也纵身跳出鬼卒的包围，三个人落在后院的一片开阔的青砖地上。
焦鲁看着这三人脱离包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微笑，拔剑振臂一呼：“冲！”
众鬼卒迅速得令，手持兵刃向后院的开阔地围上来。
刚刚落脚上来的曹国旧拍拍郑小天的肩膀，示意道：“你看看，那里蹲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老熟人？”
其实不用曹国旧提醒，郑小天早看到那个身影了，瘦弱，倔强，阴鸷。
如果没有记错，他几乎都是在夜晚见到此人的。这不单是因为此人形同鬼魅，更因为他戴着一只比黑夜还黑的眼罩，让郑小天印象深刻。
“我现在知道了，比我们更早进来的，可能就是顾云曰。我遇到过他几次，他都是这么悄无声息出现的。他比鬼魅更可怕。”郑小天说。
曹国旧嘿嘿两声：“看不出来，你郑小天还有怕的人？不过我确定，此人不是普通人，他一定知道阵纽在什么地方，但他需要一个人。小天，你要小心！”
郑小天点头：“我知道。”
张璋儿拉住郑小天：“小天，你不能过去，那个独眼龙不是好人。”
郑小天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我自有分寸。”
然后快步前行几步，拱手施礼道：“顾先生，这么巧，在这里都能遇到你！”
顾云曰并未站起，而是拈指打坐，心神沉入四漠八荒。
郑小天看着那些越过回廊、亭池，几乎是碾压过来的鬼卒，他们正纷纷跳下一道沟壑，如果顺利越过沟壑，不会超过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将再陷之前的困局。
而郑小天明白，如果再次被鬼卒包围，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像这一次这样顺利跳出包围圈。
如果自己不能顺利脱身，那张姑娘就危险了。
从他刚刚攥着她的手时，他就感应到张姑娘已浪费了大量的灵力，这大概就是避魅石反噬的先兆。
曹国旧表面看似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可从他刚刚落地的速度上，他已显现出把控力下降的征兆，尽管他的左脚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仅仅是稍微颤抖了一下。
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灵力复苏了的鬼卒。
水氏术录记载，“每斩杀鬼域阴灵一次，剑气将浸染阴灵一丝，阴气过多荷载，剑气将被邪气浸扰，阴灵浸染一寸，剑气将无法施用。需择至阳之地，汲天地日月精气，灌以山川草木灵气，历二七日方可复剑气。”
很显然，他们三人陷入这至阴之地，如果耗掉剑气，那就等于把命交待于此。
这里没有机会让你去养剑。
即使给你机会去养，你能在这里找到一块至阳之地吗？
鬼域之地，想找日月星辰？到哪找？阎王只能告诉你，在无法到达的彼岸，那里有星辰大海……
这也是焦鲁不急于自己动手的原因。
显而易见，武威大将军焦鲁早分析出了他们的弱点，正用这种方法消耗掉他们每个人的灵力。
凭着他前世身经百战的经历，他非常明白，能够进入中军府的都是阳世的顶尖高手，只要消灭掉他们，继续严守此地，明皇策就不会被夺走。
无论是谁，都无法抢走。
既然明皇策被遗落在了鬼域，遗落在了古战场，那就是天地定数。
明皇策既然可以统领天下并奉为正朔，那若放在他焦鲁手里，又如何呢？
灵气复苏，一切皆有可能！
他手下的鬼卒们，不是可以拿着前朝的白水真人，到阳世消费吗？
只要灵气不枯竭，地下的二十万中夏士卒，可以修练到在阳世行走，以太阴城这个阴阳交割之地为基地，裁三界一域为已用，又有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真无界的魔域兵士，据传也在不死山东麓集结，圣上的不肖后人，将天下治理得乱象丛生，焦鲁效忠的圣上，早已陷入北邙大妄阵中，这种种迹象，恰恰在向焦鲁昭示着什么。
焦鲁捏碎手中的铁剑，十指虚掌交互旋转，阴灵之气大动，狂戾风刀呼啸而起，在焦鲁的视线五步之内翻滚纠缠。忽然白光一闪，一段淬灵剑发出金属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地落在他的右手上。
因为白光过于耀眼，郑小天三人吃了一惊，每个人脑中都生出疑虑。
“什么玩意儿？莫不是传说中的鬼域三灵？”曹国旧失口道。
“鬼域三灵？”郑小天满腹疑问，他还没听说过这个名词。
独眼龙顾云曰收了法印，缓缓起身，“这就不懂了吧！所谓鬼域三灵，一为灵身，一为灵力，一为灵剑。鬼域之地，原无人身，但若灵力充沛，可修鬼身，复为人形，你们看看，这些鬼卒们大部分都修复了人形，当然，有的半人半鬼，但假以时日，只要灵气不竭，终有成形的那一天。”
“普通鬼卒，修了人形，即具备一级鬼力，这也是你们被困在鬼卒中的原因。”
“但这个鬼将就不同了，他不但有了灵身，还有不凡的灵力，现在我们麻烦来了，这个鬼将还修炼出了灵剑！我说你们三个，嗯，丫头就不算了，你们两个爷们，不在鬼将没有修成灵剑时一剑杀了他，却坐等他修成，真是殆误天机！”
顾云曰说罢，也不跟郑小天再多啰嗦，而是身形跨前一步，拈去法诀，一甩袍袖，袖出剑出，就地一划，脚前五丈之地，一道壕堑成形，虽然并不宽阔，但足以阻止鬼卒继续前进。
看来这顾云曰对付鬼魅还真有一套，这到了阴间，还能划堑御魅，不由得不让人羡慕。
然而顾云曰施展这一手，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我可说好了啊，你们三个人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找到阵纽，拿到明皇策，拿到明皇策的目的，是担心明皇策毁于长陵坡，或被妖魔鬼怪利用，造成三界崩毁乱象。我顾云曰也不打诓语，我来的目的跟你们一样。”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现在你们别无选择，要么我收了我的壕堑阵，你们接着跟这帮鬼卒打去，要么你们跟我合作，拿了明皇策，选择明主，造福苍生。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不多了！”
顾云曰目光冰冷，嘴角一抽，盯着郑小天，等待他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