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仙姑驾到
讨厌的人一个不在,青云居的生意也蒸蒸日上,魏朱每日数钱喝酒,逗弄孔最过的好不痛快。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魏朱正在青云居翻着账本,把年节银子一个个发下去。
“咱们不整那些虚的,银子给你们想吃想喝直接去买就是。”
拿着银子的人欢天喜地,一个个好像提前过年,只有陈秋水闷闷不乐,即使拿着银子也心不在焉。
“翠娘,你觉得什么年后什么时候开业最好?初六还是初八?”
翠娘道,“初八吧,日子吉利不说,银水巷大部分的商铺都是这个时候。”
“那日子你看着来吧,刚过完年手上银子都不富裕,你到时候准备一两个打折的小活动聚聚人气。”
翠娘拿着笔一一记下。
她回头见着了陈秋水不知说起了什么,对方竟然在那里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魏朱笑问,“可是我银子给少了,不够你买新衣裳?”
“才不是哪。”
陈秋水胡乱的擦擦眼泪,她看看翠娘不敢出声,“我是、想爹了……”
翠娘眼眶微红,最终垂下轻叹一声,“他那个浑的,想他做什么。”
“马上就过年了,外面又冷又寒的,也不知道爹爹住在哪,吃饱了没有?母亲咱们让爹爹回来吧。”
其实翠娘嘴上硬气,心里估计也比陈秋水好不了多少,老陈再滚蛋对她娘俩那是真心实意实打实的疼着。
“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魏朱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两人齐齐转头,当初老陈得罪了魏朱,难道已经被魏朱……
翠娘嘴唇颤抖,“他……被埋在那里?”
“埋什么?他还活的好好的。”魏朱笑起,“我没说过吗?他随着季归年出门办事,虽然一切顺利但从前几天传来的书信看,年前他们可能回不来了。”
“回不来就回不来!”翠娘的心情瞬时阴转晴天,“谢天谢地,平安无事就好。”
“说起这个,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魏朱认真道,“不知大掌柜能不能给我陈管事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你放心,他若是不珍惜,这次不用你说,我自己亲自剁了他那二两肉给你涮锅子。”
“当然愿意!”
陈千秋爽利的替她母亲应下了,“你看我母亲嘴硬,其实他心软着呢,成天半夜给我爹爹缝衣裳,一边缝一边在那里哭。”
翠娘老脸一红,“你个多嘴的丫头,真是讨打。”
魏朱笑笑,看来也就老陈不知道他这娘子早就心软,还一个劲的害怕对方改嫁。
“对了,还有一事。”翠娘犹豫道,“您上次送来的那个江氏。”
“停停停!”魏朱连连摆手,“别给我提她,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别跑到我眼前就行。”
“江妈妈其实挺可怜的。”陈秋水说,“她当年被府里的夫人冤枉,被人押到庄子上,好不容易回来陵阳却听说自己的女儿已经没了,您不知道,她这几天夜夜哭,一双眼睛都不大好了。”
陈秋水只知其一,翠娘却知道江氏这么哭的原因是什么的。
她以为自己的女儿死了,其实她的女儿就是看她难过的那个。
魏朱冷笑,“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怪不得她会被人冤枉,自己保不住自己就罢了,还护不住自己的女儿,真是个蠢货。”
“江妈妈也不想的,只是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姨娘,她……”
“一辈子指望依靠男人的菟丝草,别说是给她个夫人,就是让她去当皇后,她也照样被其他小妾给挤下来,没用就是没用,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
陈秋水还想再说,却被翠娘拉下,“江氏那边我会好好安置的,只是性子使然,她可能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魏朱也知道把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转变过来有多麻烦。
“就这样吧。”魏朱把身上的银子搜了搜,整了百八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这钱你先拿着,她愿意买什么,需要什么,你给她用就是,没了再找我拿。”
翠娘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接过银两退下,
魏朱伸个懒腰,别说,坐了一整天了,还挺累。
她正想拿着点心,悠哉悠哉的翻墙回来,就见双喜热锅蚂蚁一样等在墙下。
“姑娘你可回来了。”
双喜拉着魏朱就往外走。
魏朱还从没见过双喜这么着急的样子,“你这是拉着我去抢银子?”
“要是抢银子就好了!”双喜道,“家里来人了。”
双喜觉得这样说很不准确,“不,应该说是来了一位“仙”。
“仙?”魏朱看看天色,“这青天白日的,你撞鬼了?”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冒犯了仙姑可怎么好。”双喜道双手合十不知道对着那个方向随便拜了拜,“百无禁忌,诸神莫怪。”
魏朱那是哭笑不得,就算是给祖宗上香,双喜估计都没有这么虔诚过。
“你说吧,你那仙姑究竟是怎么神的?”
“这位仙姑据说来自海外,自幼修行,奴婢亲眼看到,仙姑路过府外,将一个多年沉疴在床,只能被人扶着走路的人,转眼之间治好,甚至还能跑跳大笑。”
魏朱摸摸下巴,这仙人跳的招数略略有些低级啊。
“那照你这么说,这么神奇的仙姑,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府上?”
“她不是自己来的,”双喜道,“她是随着二小姐一块回来的。”
魏紫?
“她不是在庵堂祈福,怎么还能带个仙姑回来?”
“不是突然回来,而是仙姑说二小姐有大机缘,要带她前去海外修行,二小姐这次回来是跟老爷夫人告别的。”
“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
魏朱感叹她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进庵堂,这魏紫一转脸就把自己给摘出来了。”
双喜惊讶,“姑娘的意思是这位仙姑是二小姐故意带回来的?”
“不对啊。”双喜道,“二小姐怎么还专门找人带自己走?她不是应该想尽办法把自己留在魏府吗?”
“你觉得就算她想走,楚氏会同意吗?再不济,魏大人会同意吗?你以为她做了个愚蠢的决定,我倒觉得这主意绝妙的很。”
“那怎么办?”
“走吧,去会会那位仙姑……”
93天煞孤星
仙姑须发皆白,着道袍莲冠,眉心一点朱砂结莲印端坐,乍看上去很是仙风道骨。
“怪不得能把你给迷成这样,这人包装还可以啊。”可惜了,装神弄鬼的渣滓,永远也成不了被人仰望的神邸。
“哎吆,我的二妹妹哎~”
魏朱抹着眼泪哭喊着进来,“你怎么就想不开要去当那没毛的尼姑。”
原本淡然端坐,出尘忘俗的魏紫气的暗暗咬牙。
楚氏一拍小桌,“究竟是哪个嚼舌头的东西,竟敢说大小姐要去落发为尼!”
“唉?不是吗?”
魏朱哭的一停,“底下都说府上来了一位仙姑要把二妹妹带走,原来是他们传错了。”
魏朱拍着胸口一阵后怕,“真是吓死我了。”
“不是我说你。”
魏朱对着魏紫苦口婆心。
“你啊平时看着脑子灵光,但有时候却是个蠢得,平日里没事可千万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有些人明面上仙风道骨,背地里干的指不定是拐卖人口的勾当,你也不想想这天上的神仙那么多,今天带走一个,明天带走一个,好家伙,别说是陵阳,就是整个京城也该没人了。”
楚氏气的半死,却仍在忍耐,她对着仙姑歉意一笑,正想让底下的人上茶赔罪。
就见魏朱端过下人准备给“仙姑”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口,大概是觉得烫,又给吐了回去。
“二妹妹不愧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竟然连这么好的茶都给拿出来了。”
魏朱牛嚼牡丹一样吧唧吧唧嘴,“这茶好是好,就是烫了点。”
“魏朱!”
楚氏暴怒,“你是不是存心过来给我找不痛快!”
魏朱一阵委屈。
“母亲说的哪里话,我好心好意来看二妹妹还不是怕她上当受骗,母亲怎么能这样说我……”
“无量天尊。”
从一开始就眯着眼睛神神在在的仙姑,终于恩赐一样睁开了眼睛。
“仙姑醒了?”
楚氏谄媚的靠过去,“可是我们刚才声音太大,吵醒了仙姑。”
“夫人多虑了。”仙姑轻声道,“只是刚才本尊元神出窍,神游太虚,刚刚归位而已。”
魏朱扯扯嘴角,还元神出窍,你怎么不七窍流血。
“元神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是从哪里出去的?”
“鼻孔吗?”
魏朱化身“修仙”小白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抛出。
“你说你刚才去了太虚,太虚里面有什么?有我们平时供奉的兔儿爷吗?”
“放肆!”
一直隐而不发的魏紫终于开口,“大姐姐没有慧根,仙姑说的这些东西你自然不懂,只是你自己不懂就罢了,为何还来质疑仙姑!”
“我质疑什么了?”
魏朱耸耸鼻子,“二妹妹心思也忒狭隘了,好在仙姑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测的,我平时里给祖宗上香都有很多问题,现在为什么不能问仙姑?”
“说起祖宗,听闻我们祖上乃是将军出身,不知道仙姑刚才神游太虚,有没有见到我家老祖宗?他生的什么样子,多高?多胖?威不威武?神不神气?听说他死的时候十分惨烈,你见他时是不是血肉模糊?难以分辨面孔?”
仙姑觉得自己的脸面快维持不住了,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魏紫,希望对方给她一个回答。
可是魏紫也没见过这魏家祖先长什么样子。
仙姑正急,就见魏朱懵懂的凑上来,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她。
“仙姑,我还等你回答我哪。”
仙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我刚才去的是我平日里交好的道友那里,并没有见到姑娘所谓的祖先。”
“不过……”
仙姑话锋一转,终于把话题扯向早就准备好的说词上。
“我之前替我徒儿相看的时候,掐算出魏府先祖因为犯下太多杀孽,所以正在地狱受苦。
虽然我的徒儿已经为她念经祈福,祈求他能够早日脱离苦海,投胎转世,但是他杀孽太重只我徒儿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改变他的境况。”
“除非我设一道坛行功作法,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或许能让他从地狱当中投胎转世。”
地狱受苦?犯下杀孽?
魏朱就呵呵了,魏府虽然武将出身,但是却是从魏大人父亲那一代开始的,就算往上数十八代那也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一边的仙姑却仍旧对着楚氏继续忽悠。
“拯救祖先是一件无上功德之事,事成之后不说是我徒儿功德无量气运冲天,就是夫人此生也必然能够大富大贵,甚至……”
仙姑笑而不语。
楚氏心急,“甚至什么?”
“成为皇亲国戚……”
魏朱看着两人勾勾嘴角,皇子就在自家府上,这皇亲国戚指的是谁,还用说吗。
原来魏紫一直意在周遗。
“原来母亲竟然想让二哥哥尚公主吗?”
魏朱懵懂道,“可是我听说只有没有功名之人才能尚公主,二哥哥十年寒窗,难道就此作罢了吗?”
公主驸马说起来好听,可是不仅徒有虚名,远离仕途,还要受公主压制,稍有不如意就要打要骂,更有甚者还私养面首。
楚氏听的发怒,“谁说魏青要去尚公主!”
“那母亲怎么成为皇亲国戚?仙姑要带二妹妹走,剩下的我们也全都是庶女庶子,没有那资格。”
魏朱说的楚氏一愣,可不就是这样,家中除了魏紫魏青也没旁人如果都不是他们,难道是……
楚氏看看自己的肚子,她都这年纪了,不是还要生出来一个吧。
明明就是之前语言出现大漏洞,可是这仙姑硬是给生生圆了过来。
“无量天尊,看来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仙姑玄而又玄的念叨着,“也罢,既然命中注定,我也就不做强求了。”
她看着魏紫的眼神万般慈爱不舍,“你命格奇特乃是九天凤凰转世,生来即是凤穿牡丹之相,此生贵不可言。
本尊本想带你离开远离尘世修行,不让尘世浮华污了你的羽毛,现在才知你牵绊太多,不得解脱。”
“罢罢罢。”
仙姑惋惜摇头,“既然你不能随我同去,那我也就只好把你留在这红尘纷扰之间了。”
“魏紫。”
仙姑十分郑重。
“我给你一甲子的时间了却尘缘,一甲子后,本尊不管你了没了却尘缘,都会带你离开!”
“仙姑……”魏紫依依不舍,“徒儿舍不得你。”
“无事,以后我会常去你梦中传授你奥妙道法。”
魏朱看着这情真意切的师徒,磕着瓜子继续呵呵。
一甲子六十年,就这古代医疗水平,别说是六十年,魏紫能活到四五十岁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这倒霉催的师徒俩,真是说起谎来,都不知道恶心。
可惜明眼人就只有魏朱一个,一听仙姑要走,楚氏急忙道,“那作法的事?”
“我会在梦中传给我的徒儿,到时候由她来就好。”
仙姑说着甩袖就要离开,却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在魏朱面前停下。
“小友这面相?”
仙姑眉头一皱,楚氏心头大惊,“仙姑,我这庶女……”
“克兄克父,克子可女,此人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之相……”
94稚嫩与老道
“你说什么?”
魏朱掏掏耳朵声色不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仙姑紧张的动动喉咙,求助似的看向魏紫,这压根不在她们商量的环节里面啊!
“仙姑说你是天煞孤星,克兄克父,克子克女。”楚氏声音尖锐,“我说最近府上怎么诸事不顺,原来都是因为你!”
“你给我闭嘴!”
魏朱眉眼一横,严重凶恶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她一时惊住被迫住了口。
魏朱一把拽住仙姑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好好说一遍我听听。”
“你、你……你这样欺辱本尊,难道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地狱?”魏朱轻笑,“我就是地狱。”
她攥着对方的衣领就往外走,魏紫急忙追上来拉住魏朱,“你要做什么!”
“我劝二妹妹现在乖乖的放手,趁着我这会心情好,不愿意拆穿你小把戏的时候。”
魏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若再不识趣,我让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魏紫顿步,她不相信魏朱竟然能看透了她的主意。
可是她不敢拿自己的以后去赌,没人知道,为了回来她废了多大力气。
“仙姑是我带来的,是魏府的座上宾,你这样放肆是不是不将魏府放在眼里!”
魏朱笑出了声,“你竟然拿魏府威胁我?你是不是生怕你与表哥私通这事,整个陵阳都不知道?”
“没关系,只要你说,大姐姐可以帮你的。”
魏紫精致的脸蛋一阵扭曲,“你终于承认了,那天是你……”
“看来二妹妹很想嫁给表哥,也罢,我就帮你一把吧,我到要看看一个残花败柳怎么能凤穿牡丹,贵不可言。”
“不要!”
魏紫急忙喝止,拦住魏朱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仙姑看着那只放开的手,就像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自己眼前溜走。
“二小姐,救我!”
“省省力气吧。”魏朱笑道,“等会有你求饶的时候。”
魏朱拉着人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魏大人回来。
仙姑一见到有人,当即就想呼救。
“你可想好了,我父亲可是陵阳四品大员,杀你,都不用过刑堂的。”
仙姑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这是做什么去!”
魏朱乖乖巧巧的对着魏大人行了一礼,“二妹妹从外寻了个隐世名医回来,赵大人不是重伤在床吗,二妹妹特意托我送她过去。”
“魏紫?”
魏大人问。
“她不是在庵堂祈福,谁准她回来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魏朱回到,“二妹妹正在屋里跟母亲说话哪,父亲也赶紧去见见吧。”
魏朱压着仙姑就要走,却又突然停下欲言又止。
“父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朱犹豫道,“马上就过年了,不论二妹妹祈福多重要,还是让她过了年之后再回去吧,本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她一人孤零零的在庵堂里多可怜。”
魏朱感伤的咬了咬唇,“尤其是母亲,只二妹妹一个嫡亲的女儿,二哥哥就是再孝顺也没有妹妹来的贴心。”
魏朱这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只听得魏大人一阵窝心。
“不是说身体还没大好,”魏大人道,“让管家随着你一块去吧。”
魏朱知道魏大人只是客气,魏大人就是这样一个面子要做足的“慈父”。
魏朱当然不会当真,“父亲累了一天了,管家也要伺候你,赵府离得近,我等会就回来了。”
果然,魏大人没继续客气下去,“既然这样,你就早去早回吧。”
魏朱拽着仙风道骨的仙姑,就离开了。
魏大人看着仙姑的背影皱皱眉头,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进屋去跟魏紫一家团聚去了。
魏朱拎着仙姑就往前走,天色已经晚了,因为将要过年的缘故,路上行人却还不少,魏朱带着心惊胆战的仙姑走到了路中央,然后突然松了手。
“你走吧。”
魏朱拍拍自己的手,“这会城门还没关,无论你是往城外,还是随便找个地方躲藏都可以。”
仙姑先是一喜,然后又突然戒备,“你……这么好心?”
“放你走还不好?”
魏朱抱臂而笑,“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消失,那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一……”
仙姑半信半疑。
“二……”
仙姑左右摇摆。
“san……”魏朱刚摆出个口型,仙姑就已经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魏朱笑笑,“魏紫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楚氏一见魏大人就迎上去,只恨不得把刚才魏朱如何对她不敬的事给一股脑的说出来。
可惜,魏大人却还记得楚氏拿香炉砸他那一段,对她理也不理,径直在魏紫身边坐下。
如果不是魏紫回来了,这院门他都不愿意踏进半步。
楚氏闹了个没脸,却仍不气馁,端着茶小心的凑过来。
魏大人视若无物,好在魏紫是个有眼力劲的,伸手接过给魏大人奉上。
“父亲喝茶。”
魏大人“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虽然不是自己递出去的,但魏大人能喝,楚氏还是很高兴。
魏大人浅浅喝了一口,这才开口,“今天的事,我都听你大姐姐说了,你这次回来……”
一听魏朱,楚氏就炸了,“魏朱那死丫头给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还说紫儿和仙师的坏话,是不是让你把紫儿给送回去,那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我就应该罚她在祠堂里跪着,跪上一辈子!”
茶杯被“哐”的砸在桌上,魏大人没想到,魏朱一心魏眼前的母女俩着想,两人却如此揣测魏朱一番好意。
“这就是你身为主母的气度!”
楚氏张口想反驳,却被魏紫一个眼神止住。
“母亲也是太过着急了,父亲不知道,刚才姐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疯了一样冲进来,将我带来的客人给带走了。”
一提起这个楚氏就暗暗得意,“是啊,那仙师可是奔着咱们紫儿来的,她还说咱们紫儿命格好,是凤穿牡丹的尊贵命。”
如果说魏大人一开始是听错了,那现在他是真真正正的听清楚了。
“这“仙师”是什么?”
魏紫一听就要糟糕,仙师能唬住楚氏却不一定对魏大人有效,尤其在仙师不在的情况下。
可是楚氏已经在那里夸夸其谈仙师的种种奇妙,魏大人越听越不对。
“沉疴多年的人瞬间痊愈,别说是神医,就是志怪神话都不多见!你们让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人入府,现在还让你大姐姐去送她去赵府!”
魏大人看着眼前两人,“你们好的很!”
魏朱去了赵府!
魏紫心惊,难道魏朱竟然带着仙姑去赵府给赵大人看病!
仙姑根本不会治病,若是让她去医治赵大人……
魏紫蓦地惊醒,“快,快去把魏朱和仙姑给我拦回来!”
可是魏紫根本没想到,魏朱求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魏朱突然倒下了……
95恶有恶报
“老爷,出事了!”
管家匆忙进来,对着魏大人一阵耳语。
魏大人脸上几经变换。
魏紫担心道,“可是赵大人出事了?”
“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去关心赵大人!”
魏大人勃然大怒,“枉你姐姐百般为你着想,想到过年还叮嘱我不让你回去,你竟然这么待她,真是让人齿寒。”
魏大人甩袖而去,魏紫震惊之余拉住管家,“管家,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回二小姐话,”管家道,“大姑娘在街上突然晕倒,被人发现送往医馆,传话的人过来说……”
管家说着看了看魏紫,“说是“仙姑”半路脱逃,将大姑娘弄晕了过去。”
魏紫“噔”的跌坐在凳子上,她没想到魏朱会来这么一招,如此一来她所有的准备全都白费了。
魏大人匆忙而来,刚一奔到医馆就看到魏朱正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喝药。
大概是药汁太苦,她捏着鼻子一饮而下,魏大人那颗许久不懂的“慈父心肠”难得的感触了一下。
“苦吗?”
魏大人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很是和颜悦色。
魏朱带着些许紧张和难以掩盖欢喜,“父亲,您不多陪一会二妹妹,怎么过来我这边了。”
想到魏紫,又想到眼前的魏朱,魏大人一声叹息,“她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既然能看她,自然也能来看你。反倒是你,怎么我一过来就要让我走?”
“我不、不是这个意思。”魏朱急忙解释,“对于这些汤啊,药啊,受伤,还有医馆什么的我都习惯了,二妹妹是父亲母亲捧在心尖尖上娇养大的,自然和我不同的。”
魏朱黯然地垂下了头,“反倒是我,竟然搞砸了二妹妹交给我的差事,我都要带着那位神医到赵府门口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位神医对着我一挥袖子,我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父亲,你说女儿是不是好没用。”魏朱自我嫌弃到暗无天日,“早知道这样,就让管家随我一起去了,若是有管家在,或许这会赵大人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提起那位神医,魏大人就满肚子的火,“不过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人士,不知怎么欺骗了你二妹妹,还有你母亲,竟然把你也给连累了,你放心,我马上发下海捕公文立刻将她捉拿归案。”
“江湖人士?”
魏朱有点懵,“他不是神医吗,怎么……不对呀二妹妹不是这么对我说的,难道……”
魏朱反应过来,骤然惊道,“我的天,这人若不会医术,我还将他带到赵府,这万一若是出了事,牵连到父亲身上……”
魏朱不说还好,被魏朱一提,魏大人也是一阵后怕。
若是赵大人真出了事,影响的就不是两家交情,恐怕他会因此入昭狱,到时候别说官职,就是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魏大人心里对着好哄易骗的楚氏还有魏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添上一丝厌恶。
魏朱却拍着胸口十分庆幸,“谢天谢地,这人最后还是畏惧父亲的官威,把他给吓跑了,若是真出了事,影响到赵大人和父亲交情就不好了。”
听到魏朱字字句句全都在为自己着想,魏大人那叫一个感动啊。
“真不愧是父亲的好女儿,管家已经在门口把车备好了,你收拾一下,现在就随我回府好好修养。”
“嗯。”
魏朱乖巧的应着,等着坐上马车才揉了揉已经笑到僵硬的脸颊,这父女真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玩的来的,忒累了。
好在效果不错。
估计这次一过完年,魏紫就要再次被人送走了,而且这次,她估计说什么都没用。
魏紫坐在自己昔日的闺房里,暗暗咬碎一口银牙,这个该死的跟她处处作对的魏朱。
她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去带江姨娘过来的两个下人,找到没有?”
墨梅乖顺的跪在地上,“还没有找到,庄子上的人说,那天早晨两人接了江姨娘就离开了,然后……”
“真是废物!”
魏紫狠狠地瞪着地上的墨梅,“把手伸出来!”
一见魏紫发火,墨梅顿时变了哭腔,“二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能不能饶了奴婢。”
魏紫眉眼一横,“在吗?你现在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奴婢不敢。”墨梅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将白嫩的掌心对着魏紫的方向。
墨梅身为大丫鬟,平日里本来就不用怎么干活,所以不仅手指根根细长,指腹上更是一点茧子都没有。
可是不知怎的,她的手心却高高鼓起,上面布着一个又一个的血点。
“知道吗,本小姐惩罚你,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魏紫从头上取下簪子,将尖锐的簪头对准墨梅的手心狠狠扎了下去。
血从掌心里冒出来,墨梅额头冷汗直冒,为了忍住不叫出声,她的嘴唇都被咬破。
“明明知道斗不过我,却偏偏还要跟我斗!”
魏紫看着墨梅隐忍却无法逃脱的样子,眼中一片快意。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要跟我比吗,你比啊!比啊!”
“小娘养的贱种,到处勾搭男人,如果没有孔最你以为你是谁!”
魏紫越扎越用力,到最后那一下时险些把墨梅的掌心给扎穿。
“啊!”
墨梅捧着血肉模糊的手心跌倒在地,魏紫却嫌还不过瘾,将鞋对着斑斑血痕的手心用力的碾了下去。
漆黑的瞳孔病态的放大,那眼中燃起的光亮看的墨梅一阵心悸。
变了,一切都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追逐的,像是天边明月一样高洁尊贵的小姐,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魏朱那个贱人!
墨梅愤愤的想,如果没有魏朱,她的小姐根本不会如此。
她捧着双手从院里出来,却发现院里的下人已经在挂红灯,准备过春节。
要想个办法。
墨梅看着那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
要让魏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好。
96轻啄脸颊
年三十这天,双喜一早就起来把前几天剪的窗花找出来,跟如意把窗花贴上。
一旁的红纸毛笔早就准备妥当,双喜去催促魏朱起床,给她们的珊瑚院题写对联。
“春联?”
一听这个,魏朱就头大,她这一把岁数了,从来都买印刷的,那会写这个。
“去找孔最吧,他这一天就练字百张的,你们去找他,还能给他省点纸。”
“你们怎么还没贴春联。”
说曹操曹操到,魏朱话音刚落,孔最就来了,而且还不是空手。
“你这拿的什么?”
孔最下意识的把手放到身后,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拿出来,“不小心写多了而已,可不是专门给你送来的。”
“刚才我还让姑娘起床写对联呢,没曾想孔公子竟然送来了。”双喜抿着嘴笑上前把孔最带来的春联接下。
孔最有些羞恼,“都说了是写多了,可不是专门过来送的。”
“是是是。”双喜打开一看,两张大门,两张小门,分明就是专门给她们写了送来的,还偏找其他理由。
这孔公子呀,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原来是写多了~”
魏朱有心揶揄,“我还以为是你专门给我写的,弄了半天竟然是余出来的。看来,今年只能让我大显身手了。”
见魏朱竟然嫌弃自己送上来的东西,孔最气的直哼哼,“真是了不得啊,不会写字的人竟然还要写对联,你贴出去就都不怕丢人的吗!”
“丢就丢呗,反正我有手有脚自己走回来就是了。”
魏朱抱着砚台在那里磨啊磨,眼珠子却还一直看着孔最的方向,对方淡然喝茶,眼角却一直都在盯着这边。
她逗弄够了,正想收手,就见如意捧着一摞春联从门外走来。
“你不会是看着咱家没有,去别人院里撕下来的吧?”
“主人说笑了。”
如意把春联放下,“这是周公子刚才亲自送过来的,说是用来练字的,一不小心写多了,索性就多写了几张,各门各院的都送过去了。”
魏朱接过那对联打开看了看,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看上去很是肆意好看。
她偷偷瞥了一眼孔最,“看看,又一个写多了的,你说你们这么多“写多的”我该挑那一个?”
“你用他的好了!”
孔最一把夺过自己写的春联,三两下撕成碎片丢进火里。
这混蛋魏朱,他以后再也不来了!
“瞧瞧,瞧瞧。”魏朱一把揽住孔最肩膀,“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哪,你就自己急着走。好好的对联,也被你给撕了,这下我要拿什么贴?”
魏朱把孔最按到桌子前,砚台一推,毛笔一递,“写吧。”
孔最不理,“你那里不是有现成的吗,何必还用我来写。”
魏朱看眼如意,后者干净利落的把春联丢进炭盆里。
“你看,这下没有了。”
这对主仆!
孔最抱臂冷哼,态度明确。
魏朱无奈,“真不写?”
“不写!”
“那没办法了。”魏朱道,“双喜,你去周公子那里问问他还有没有多余的对联,总不能年三十的,咱贴两张红纸出去。”
“你敢!”
“我不敢。”
魏朱从来都能屈能伸,她搭着孔最肩膀,一阵催促,“赶紧写吧,听双喜说今天外面街上可热闹了,等会我带你出府玩去。”
魏朱离得进,说话时带起的气流就落在孔最脸颊上,他不自在的歪头,“你别离我这么近。”
魏朱立马高举双手退后两步,见魏朱这避如虎蝎的架势,他又不满。
“你离这么远做什么!”
魏朱眨巴眨巴眼,“要不,我来写?”
孔最气急,径直捏过一旁的笔杆,一开始时还是气的,等着他将笔握在手里,那颗浮躁的心立即就冷静下来。
如意带着双喜退下,双喜有些不放心,“屋里只有公子姑娘两人,若是……”
“主子知道轻重的。”如意道,“我们去厨房熬些浆子吧,等会正好用上。”
双喜看看屋里,伸手掩上了门。
沉稳工整的字迹从孔最手下现出,一如孔府百年积蕴。
魏朱站在不远处磕着瓜子,却看着孔最认真的模样出了神。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孔最这小毛孩,平时跟个张牙舞爪的猫一样,正经起来竟然带着罕见的成熟,甚至乍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禁欲。
等着最后一个字落了笔,孔最正想放笔站起,手却被魏朱按下。
魏朱按着那手,忍不住捏了捏手背上那几个浅浅的小肉窝,“再写几个福吧,我还挺喜欢那个的。”
孔最看着按住自己笔的那只手,愣了一下神,“一起吗?”
这话一说出来,孔最就后悔了,他还以为魏朱会拒绝,谁知道她竟然欣然应允。
“好啊!让你见识一下本大爷的鬼斧神工。”
孔最给了对方一个嗤笑的眼神,“有我在,你就算写的像鬼,我也能给你正过来!”
魏朱不无不可的耸耸肩,“走着瞧。”
孔最手在下,魏朱手在上,他以为自己足够端正,那怕是魏朱是牛鬼蛇神他也不怕,谁知道魏朱却不走寻常路,一会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对着他耳朵吹风。
孔最端正握笔不为所动,魏朱正考虑要不要挠他痒痒,却看着那脸低头轻啄了下。
最后一笔拖出老长,孔最捂着脸惊愕后退,因为动作太大,甚至还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魏朱扶着腰哈哈大笑,“你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
“有意思个鬼!”
孔最捂着脸活像被恶霸调戏的小媳妇,“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的发疯!”
魏朱才不管他,只拿起桌上写坏的字左看右看。
“这字写的好,我得找个显眼的地方把这个贴了,若是有人来问,就说是孔家少爷写的!”
“不准贴!”
“我偏要贴。”
孔最伸手过来抢,魏朱高举着不让他碰到,孔最却不想让这败笔被外人看到。
魏朱没法,只得一个锁手把孔最按到榻上。
“你给我起来!”
孔最左挣右扎,却脱不开魏朱的钳制。
“你别闹啊。”魏朱不满的拍了下孔最的屁股,“今天可是年三十,等会若是有人进来看见我们这样子,可就真说不清了。”
孔最羞愤欲死,“那你还不起来!”
魏朱揽着孔最,捏着他的手指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抱都抱了,多一会少一会的有什么不一样。”
孔最好不容易起来,正想发火,就见魏朱笑眯眯的看着他。
“孔最,我听他们说过年都是要给压岁钱的,我有没有?”
“你缺钱了?”孔最嘴上询问,手却想也没想直接去解自己的钱袋,“我这里还有些,你要不要先用着?”
“要!”
惦着送到自己手上的,魏朱笑得眉眼弯弯,“礼尚往来,既然你送我压岁钱,我也要送你东西。”
魏朱笑道,“你猜猜,我会送你什么。”
97礼物与钱
孔最也不是没收到过魏朱的礼物,借花献佛的人参,别有所图的长衫,现在这人又来送礼了。
孔最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你这次又要送我什么?”
“好东西呦。”魏朱神秘兮兮,“你先闭上眼睛。”
孔最半信半疑的看着魏朱,犹豫着闭上眼睛,手指在袖底不安的搅动着,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紧张。
孔最闭着眼睛,听到魏朱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应该啊,我记得双喜把东西放在这里了。”
七里哐啷的声音断断续续,孔最一开始还激动紧张的心情,等到最后已经全然变成了无所谓。
这家伙很有可能找一天都找不到的。
“要不还是下次吧。”
孔最小声道,“大概是双喜放错地方了。”
耳边没有人回答,孔最忍不住皱眉,因为他发现魏朱找东西的声音已经很久都没有响过了。
“魏朱?”
孔最试探着喊了一声,眼睛却还依旧闭着。
好半响,魏朱的都没有回应。
孔最着了急,他不再等待,猛地睁眼就见魏朱眉开眼笑的站在他面前。
“新年快乐。”
魏朱将手上的东西捧到孔最面前。
那是一件火红的儒袍,那颜色红的干净红的纯粹,只在衣领上加了一圈蓬松的雪白兔毛,都不用穿,看着就很是名贵。
“这是送给我的?”
孔最难以置信的伸手,轻轻的触碰那叠起来的衣裳,面料细滑摸上去就像触碰蓬松柔软的雪。
“喜欢吗?”
“……喜欢。”
魏朱促狭一笑,“可惜了这件不是送给你的,是给某位对我很重要的人的。”
孔最伸出的手僵硬的收回,他退后一步,先前脸上的欣喜荡然无存。
“你要给谁?”
“不是说了,重要的人。”魏朱不耐烦的抖抖手上的衣裳,“废话少说,快过来帮我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
“魏朱!”
孔最气的半死。
“我再也不要过来找你了!”
魏朱绷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快别闹了,我可是让双喜做了很久,就等着过年的时候给你,快去试试吧,要是那里不合适我去让双喜给你改。”
看着热情的魏朱,孔最没有上前,他垂着眼睛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
他……有些害怕。
他怕魏朱只是在与他说笑。
他怕若是等他穿上,魏朱再让他脱下,他会更难堪。
“我还有事,先走了。”
孔最转头就走,魏朱却一扬衣裳将他兜头盖住。
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浓烈的红,耳边传来的却是魏朱气急败坏的声音。
“知道这雪锻多少钱吗!寸布寸金啊,这么贵的东西我都送你了,你竟然要走!”
魏朱掐腰,并不觉得自己因自己而起,现在贼喊抓贼的她看上去无赖且无耻。
“你不想要早说啊,我还可以直接找个地方卖了,好家伙,全都按照你的身量剪裁的,我去那里找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孔最闷声闷气的反驳,“是你说要送给重要的人,我怎么知道……”会是我。
“你个蠢货!”
魏朱一把掀开盖住他的衣裳,“你就是那个很重要的人,懂不懂!”
孔最征愣的看着生气的魏朱,这个喜欢恶作剧的混蛋,这会看上去出奇的顺眼。
“我可不是什么礼物都喜欢的。”
孔最抱臂对着魏朱不屑的扬着下巴,“不过,如果是你送的,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
魏朱眼角抽搐,这死孩子不装能死?
孔最挑着嘴角,看着手上的衣裳各种满意,他一满意对魏朱也越发大方,“你还缺钱吗?我那里还有一些。”
这礼送的值啊!
魏朱对着孔最比个赞赏的大拇指,“好兄弟,够上道。”
“快穿上给我看看。”魏朱催促的把孔最往屋里的屏风后面推。
“这不合适吧。”孔最心有顾虑,“这里毕竟是你的闺房,我在这里换衣……”
“赶紧的吧!我还能偷看你咋滴。”魏朱不耐道,“哪里不合适记得告诉我啊。”
孔最站在屏风后面骑虎难下,这里是魏朱的闺房,屏风后面甚至还放了一两件她平时穿的衣裳,他在这里换衣……
魏朱就在外面……
孔最面红耳赤,他现在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没有?”
魏朱翘着二郎腿,背对着屏风坐着嗑瓜子,活像一个等着女朋友试完衣服付钱的男朋友。
身后有衣裳摩挲的声音,随着脚步传来,魏朱回头去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孔最。”
火红的衣裳让他整个人都亮堂精神起来,白色的兔毛又暖和又趁肤色,往孔最身上一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矜贵。
孔最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好帅”的那种人,但是他绝对属于耐看型,尤其是那皮肤,简直跟豆腐一样细滑。
孔最被魏朱看的一阵不自在,“会不会有些奇怪?”
他皱眉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长那么大他还从没有穿过颜色这么鲜艳的衣裳。
“领子紧吗?”
魏朱伸手给他整理了下,冰凉的指尖碰到孔最的脖子,泛起圈圈涟漪,孔最忍不住避开。
魏朱还以为他怕痒,他越躲她越忍不住戳弄,只把孔最惹得冒汗了才休。
魏朱也累了,斜靠在榻上突然笑起来,“这大概是我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年了。”
魏朱颠颠手上的钱袋,“也是我第一次收到压岁钱这玩意。”
孔最张了张嘴,将那句“我也是”咽下。
“你以前过年,魏大人都不给你吗?”
“给吧。”魏朱不确定道,问题是,她前半生的二十多年压根就没魏大人这人啊。
活下来都要用尽力气了,又怎么还能奢望有人记得这种小细节。
“你应该不一样吧,”魏朱道,“你父亲是太傅,是不是逢年过节的那些官员啊皇帝什么的,都给你赏赐压岁钱?”
孔最点点头,“还挺多的。”
“有多少?”
“大概……能买下一个魏府吧。”
魏朱是真酸了,人比人气死人说的就是这个啊,她辛辛苦苦绞尽脑汁赚钱,结果还不如人家过个年收成好。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耐不住有人就生在罗马!
“孔最啊,”魏朱沧桑道,“压岁钱这事以后别让别人知道了,我怕有人忍不住打你……”
98年夜饭
“周公子,多谢你今早送来的对联。”
年夜饭上,魏紫举杯羞涩的看着周遗,周遗一早就给自己过来送对联,这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
“二小姐不用客气。”周遗举杯却没有喝,反而看向魏朱,“大姑娘在门外贴着的“福”字很有意思,不知是何人所写?”
“是我写的。”
魏朱说谎眼都不眨,“我觉得孔公子写字好看,所以央求他给我写了对联,本来想试试自己能模仿几分像的,结果最后一笔却太过放肆了些。”
孔最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想到那最后一笔,耳根处染上一丝红晕。
这心里素质……魏朱,暗暗摇头。
她不动声色的乘了碗汤,放到孔最面前,孔最连忙低头,掩住自己的窘迫。
一旁的魏紫紧紧的盯着魏朱的动作,然后发现了喝汤的孔最。
“孔公子这身衣服真是好看,不知是在陵阳那家成衣铺子买的,过两天天就暖和了,我正想去给父亲也买一些。”
说起这个,孔最那是即高兴又骄傲,他特想把魏朱的名字正儿八经的说出来,却也知道这事说不得。
“是我送给孔公子的。”魏朱大大方方的承认,“本来是想做给二哥哥的,谁知道双喜手艺不好?把衣服给做大了,正巧孔公子给我写了对联,所以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他了。”
魏朱看着魏紫道,“二妹妹若是想给父亲准备衣服,还是别去外面了,府里各样的绣娘都有,自家做的不比外面的好多了,父亲若是穿别人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魏府已经穷到,连绣娘都请不起了。”
魏朱一番话软中带硬,将魏紫生生“将”回去!
魏紫正想再说,魏朱却故意忽视她,只去跟魏白魏粉聊天。
“二位妹妹今天院门上贴着的对联也好,不知出自谁手?”
“房门上有我写的也有姐姐写的。”魏粉笑道,“不过正门上贴着的却是爹爹的字迹,今早爹爹还给姨娘画了副小像哪。”
一听魏大人给眉姨娘画像,楚氏脸色更差了,一旁的卢姨娘也酸的可以,魏大人是对她不错,但是画肖像这种事还真没有过。
眉姨娘享受够了别人的嫉妒与羡慕,这才开口圆场。
“是我央求老爷画的,趁着这会身子还没走形,留下画卷以后也能当个念想。”
卢姨娘酸的厉害,“眉姨娘,老爷最近忙的厉害,以后画像这种小事去找外面的画师就好了,何必还来麻烦老爷。”
眉姨娘摸摸自己的肚子笑而不语,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她现在身怀六甲,不趁着身子特殊有恃无恐的争宠,还等什么时候。
魏紫直勾勾的看着眉姨娘的肚子,一个小小的姨娘,竟然敢在他母亲面前耀武扬威,真是该死。
魏紫的恨意毫无遮掩,瞧得眉姨娘一阵皱眉。
魏紫这眼神被卢姨娘看的真切,“二小姐在看什么?”
魏紫神色淡淡的喝了口茶,“我在看眉姨娘这胎怀的是什么?”
眉姨娘心里一惊,前两天还听说这魏紫是命格奇特召来仙姑之人,难道她真的会看?
“不知二小姐觉得我这胎该是个弟弟,还是个妹妹。”
魏紫瞥了眉姨娘一眼,“记得眉姨娘怀三妹妹四妹妹的时候,肚子也是像现在圆溜溜的,想来这一胎,或许也是一双女儿吧。”
卢姨娘没忍住笑出了声,“若真是这样,眉姨娘四个女儿该是享尽人间齐福了。”
眉姨娘脸上神色几经变换,这群不知所谓的人,竟然诅咒自己生女儿。
“两位说笑了。”
卢姨娘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的温柔,“就连郎中都说我这一次是男胎哪。”
“哦?”
魏紫微微一顿,冰凉的视线看的眉姨娘一阵心惊。
“那就等着生下来看看吧。”
魏紫那即丧又鄙夷的声音,听得魏粉一阵不舒服。
“二姐姐前几天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有仙姑要带你走吗,是不是过完年之后你就要离开魏府啦?”
魏粉撅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真是舍不得二姐姐离开啊。”
魏紫狠狠的瞪了说话的魏粉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魏粉无辜的看向魏白,“我听府里的下人都是这样传的呀,姐姐,难道是我听错了?”
“这事可能真的是你听错了。”
魏白缓缓道,“爹爹不是说了那个仙姑乃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说自己能治百病,结果一被大姐姐带往赵府,就想办法独自逃了。”
“我这记性真是笨死了。”
魏粉笑的娇憨。
“爹爹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回事来着,还告诉我们以后出门一定要带着脑子,免得被这种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手上的茶杯,被魏紫“彭”的拍到桌上,“两位妹妹看着很闲啊,不如一起跟我到庵堂里面祈福好了。”
魏粉吐吐舌头,“别别别,我最近光是学着刺绣就够头疼了,去那庵堂里没得再毛毛躁躁的,把佛祖给气着了。
这种事二姐姐去最好啦,你长的又好看,又有学问,佛祖就喜欢你这样的。”
魏粉正说的开心,突然就没了声,原来是一家之主的魏大人回来了。
因为今天是年三十,陵阳夜里不会有宵禁,所以整个陵阳衙门都在忙,他虽然不用亲自上阵,但仅仅是部署就已经足够心力交瘁。
“老爷,怎么这才回来?”楚氏连忙给魏大人倒了杯新茶,“桌上的菜都热了好几次了。”
众人都在,魏大人不会不给楚氏面子,可是听着那埋怨的语气,他还是提不起情绪。
“衙门里有些忙,所以回来的晚了。”
卢姨娘连忙站起来,去给魏大人端洗手的水盆,眉姨娘慢了一步只好去拿毛巾候着,等魏大人净过手,她拿着毛巾亲自去给魏大人擦手。
“老爷手那么凉,路上一定很冷吧?”眉姨娘道,“夫人给您准备了热茶,你先喝口暖暖身子。”
魏大人心里听得心里一阵熨帖,“你现在怀着身子,怎么还干这些下人做的活?快去坐着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下人做的活……
端着水盆的卢姨娘,脸上笑容一僵,他是再说自己是下人吗!
卢姨娘转头去看,却见眉姨娘突然捂着肚子一阵皱眉……
99官迷爹
“可是那里不舒服!”魏大人焦急道,“快去请郎中过来!”
眉姨娘嗔怪一声,“老爷,您都已经是这么多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还如此大惊小怪。”
她握着魏大人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你听听,这是咱们的孩子在踢我呢?”
魏大人摸着那胎动,脸上一笑,“这么有活力,一看就是个哥儿。”
眉姨娘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默默挺直了腰杆,“郎中也这么说哪。”
楚氏不耐的看着两人你侬我侬,这两人当自己是死的不成!
她正要发火,却被魏紫按下,“父亲,还是带着眉姨娘先坐下吧,毕竟是双身子,别再把姨娘累着了。”
楚氏忍不住道,“要我看,应该让眉姨娘回院里好好修养,都是生过孩子的,怎么就她如此娇贵。”
眉姨娘娇娇弱弱的看着魏大人,惹得魏大人一阵心疼,谁高谁低都不用说明眼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魏大人扶着眉姨娘静静的看着楚氏,这一眼已经能在无形中说明很多问题。
“开席吧。”
楚氏面色一白,她知道这是魏大人在敲打她,可是她也委屈,她堂堂正室夫人,凭什么还不如一个妾室,就因为她怀了孩子吗!
楚氏颦眉怒视,这个孩她绝对不会让她生下来!
魏大人斟酒满满三杯,对着北方远远高举缓缓撒下。
孔最小声问,“他这是在干什么?敬神?”
“我祖父一家镇守北疆,魏大人在任上也不能前去团圆,这大概就是走个形式意思一下,好给自己个心里舒坦吧。”
孔最不明白,好好的思念远方亲人落在魏朱嘴里怎么就变了一个味。
事实上,魏朱对这件事更加唾之以鼻,魏大人心心念念想回京城发展,可是因为魏家守在北疆,京城人脉不多,所以处处受制。
仔细想想,魏大人也活的很苦/逼。
珍馐美味,美酒佳酿,轮番的菜色成群的上,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几杯美酒下肚,借着酒意魏大人拉着孔最在那里说起诗词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魏大人一声长叹,将满腹治世之才却无地方发挥的苦楚,好似找到知心人一样,对着孔最一一吐露。
孔最受宠若惊之余对着魏朱暗暗求救,魏朱对着他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无力。
最后,魏大人头疼的捏着眉心,被眉姨娘劝住下去喝醒酒汤,才算了结。
魏大人一走,这场年夜饭楚氏也不打算继续下去。
“今天按照习俗虽然要守夜,但你们年纪还小,都散了,回院里玩去吧。”
这声“散了”在落在孔最耳里简直就是天籁。
一出院门,孔最就忍不住擦擦头上的汗,“真没想到你父亲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这可未必。”
“什么意思?”
孔最不解,“难道他不是刚才喝多了才对我抱怨?”
“旁人我或许不清楚,但是他的酒量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不说千杯不醉,一两坛的肯定没问题。”
孔最更头晕了,“那他……”
魏朱无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
孔最恍然大悟。
“没错,他只是借着这几杯酒,将他心里的抱负借机说给你听,然后借着你的嘴和耳朵转告给你身后的孔府。
他刚刚收留了你,将你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就算看在这点情面上,孔府难道还能不成全他这一点小小的愿望。”
“那我该怎么办?”旁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自己这次来陵阳是为了什么。
“无事。”
魏朱无所谓道,“魏大人这人要面子的很,这会借酒装疯对你一诉衷肠,已经是他不要脸到底的极限了,等你再见他,他必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魏朱直白道,“不用管他,自己没本事还怨时运不济,他也不想想,如果他真有真才实学,魏老爷子又不是眼瞎的,怎么可能会不捧他,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孔最目瞪口呆,他看着魏朱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那可是你父亲,你这样说他……不好吧。”
“父亲?”魏朱一声冷笑,“如果你不出现,如果你对我不是跟对其他姐妹不一样,你看他会不会管我死活?”
魏朱拍拍孔最肩膀,“少年,有些事你若是认真,就真输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我是说……”孔最道,“是不是如果他官职高一些,对你也更好一点。”
“这可未必,螃蟹能够夹起水草已经是他的极限,你要是让他去举起一座大屋,那他只能被压死。”
孔最就那么看着魏朱,他一直都知道她处境艰难,却没想到这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辛,“所以你才拼命挣钱吗?”
“虽然不全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这确实是原因的一部分。”
魏朱道,“你知道吕不韦吗?”
孔最摇头,“这人是朝中的官员吗?京城好像没有姓吕的勋贵。”
“你不懂。”
魏朱道,“那是一个特神奇的男人,他身无功名却靠经商成为皇帝亚父,不仅掌握一国经济命脉,甚至还跟太后搅和到了一起,满朝上下无论皇帝大臣有任何决策,都离不开他的资金支持。”
“这样的人就是我想成为的人。”到时候别说魏府,就是整个京城她也是说一不二。
孔最眼神更怪异了,“私通后宫是死罪,这样的人品行不端,即使身居高位,也……”
魏朱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迂腐的蠢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懂不懂?什么私通后宫,你以为宫里的女人很高贵吗,老皇帝一死,他们恨不得全都巴上有权有势的勋贵,你说是吕不韦去勾搭皇太后,你怎么不说是皇太后故意勾引吕不韦。”
魏朱说着就酸起来,“背靠大树好乘凉,你以为谁家的孩子过个年节都能收到一座魏府吗!”
孔最哑口无言,魏朱说的每一句都颠覆他的认知,但是他却无法反驳。
100花魁游街
街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魏朱穿着白衣,摇着折扇花孔雀一样踏桥而过。
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侧目,孔最恨不得离他八百米。
“你能不能别这么招摇?”
“这有什么。”魏朱对着看她的姑娘抛个媚眼,羞的后者掩面躲在随行的长者身后。
孔最暗暗头疼。
得亏魏朱不是个男的,要不然这会估计妻妾成群了。
“精神点,”魏朱拎着折扇拍了下孔最,“今天可是年三十哪,街上姑娘这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遇见你的真命天女了哪。”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魏朱两手一摊,“这要求太难了。”
前面的街道突然热闹起来。
“瞧着了吗!”魏朱大声道,“今天陵阳城有花魁游街哪,快过去!”
“人那么多,你慢点。”为了害怕魏朱跟自己被人潮冲散,孔最牵着她的衣袖,尽管这样,还好几次被人撞脱,不得已,孔最只能拉着她的手腕!
“快看,过来了!”
魏朱指着那被马拉着的花车,无数妙龄女子不畏严寒,衣着清凉的随着乐声在花车上曼妙起舞。
踩高跷的,玩杂耍的紧跟其后。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跳舞的女人在某个动作之后,纷纷对着花车中央朝拜下去。
魏朱踮着脚往前看,等待那位花魁出现。
一道彩绫如长虹贯日,气势恢宏飞射而出,有女子白纱覆面如轻灵蝴蝶踏着彩绫翩翩落下。
笙歌又起,曼舞继续,女人长裙摇曳抱着琵琶反手弹了一曲洛神。
身姿曼妙,冰肌玉骨,如无上神落于凡尘。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夜风吹落面上轻纱,那空灵冷艳的惊鸿一瞥,不知掠夺多少人的心神。
魏朱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空气突然就躁了,那些大龄青年一个个化身狼人,迷弟一样鬼吼鬼叫的欢呼。
“是雪灵,今年的的花魁是雪灵!”
“雪灵,雪灵,雪灵。”
魏朱捂着耳朵,虽然是他挑起来的,但这又不是开演唱会至于吗!
烦的可不止魏朱一个,“这里太吵了,我们离远些吧。”
孔最实在不习惯这种热闹场合,他正想带魏朱离开,安静观看花魁表演的人群突然往前推搡起来。
台上雪灵拿起一个彩色的花球,按照规定,她今夜要在这花车上抛下花球,只要有人能够抢到,那人就是她今夜的入幕之宾。
“魏朱!”
人潮冲散了孔最拉着魏朱的手腕。
“孔最!桥上!去桥上等!”魏朱遥遥喊了一句,也不知孔最听到了没有。
魏朱被人群推搡着不断往前,她正想踮脚看看桥的位置在哪,好寻个时机过去,就见一个圆不拉几的黑影向着她砸来。
人群太多,魏朱下意识用手格挡偏头躲开,东西是躲过去了,人却整个撞进带着些许檀木香的怀里。
“抱歉,抱歉!”
鼻子被撞的很痛,也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人,魏朱头也没抬抱歉一声,就准备擦肩而过。
谁知道那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帮了你,你就这样谢我?”
这声音?
魏朱抬头去看。
“周遗?”
“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也在。”周遗看看远处着急赶来的孔最,笑着拉起魏朱就走。
被魏朱打开的花球,被人们争抢着又打回来,周遗一笑,将那花球反手一拍,花球上璎珞晃动径直砸进孔最怀里。
孔最也不知道这花球是用来做什么,他见魏朱身边有人,而那人有些像周遗时,就立马想抛了花球过去。
可谁能想到,一众妙龄女子,从花车上下来直接将他围了个结实。
“公子,雪灵姑娘有请。”
“我不认识什么雪灵姑娘。”
孔最说着往前,可是人群里那还有魏朱的影子。
周遗站在背光的花树后,瞧着远处被围住的孔最,勾勾嘴角。
他就喜欢看孔最失去重要东西时,那副心焦的样子。
魏朱抖开了周遗握着的手腕,“你怎么在这里?”她往四周看看,没发现魏紫那些熟人的影子。
周遗竟然一个人出来?
“你不是也出来了。”还穿着男装。
魏朱懒得理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去找孔最吗?”
周遗笑道,“你去找他,他却未必会见你。”
魏朱很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挑拨离间的人,“说人话。”
周遗一噎,“我看到他刚才跟着那位花魁姑娘离开了。”
周遗还以为会在魏朱脸上见到伤心失落的情绪,谁知道她却兴致高涨。
“好家伙,自己去喝花酒,还不喊上我,真是没义气。”
魏朱看看花车离开的方向正想追上去,谁知道又被周遗拦下了。
“你又要干嘛?”魏朱挑眉看着那只拦住自己的手,突然反应过来。
“早说呀,是不是想跟我一块去。”
周遗眼底闪过吃惊,随即又释然,“看来你平日跟孔最玩的不错。”
“也罢,我还没怎么尝过陵阳的美酒。”
对于周遗这种喝花酒还要找个正当理由的“正派人士”魏朱回个白眼。
“赶紧的吧,那家伙今天出门没带钱,别再被押在青楼抵债了。”想他堂堂太傅之子,若真去青楼卖身抵债,那可就玩大发了。
“哥哥,哥哥买只花船吧。”
魏朱正走着就觉得自己被人抱住了大腿。
看着对方那只脏兮兮的手,魏朱嫌弃的捏着对方的手指甩了下去。
“小朋友,下次洗干净了手再抱别人大腿知道吗。”
还没有魏朱腿高的小姑娘仰头看着魏朱然后吸了吸鼻涕泡,“如果我洗干净了手,哥哥会买一只吗?”
那小孩天真道,“花船能给哥哥找一个像雪灵姑娘那么漂亮的新娘呦。”
周遗没忍住笑出了声。
“买只吧,还有新娘子送。”
魏朱白了他一眼,这是鼓励自己百合吗。
魏朱对着小姑娘举了举拳头,“任何一个想让我花钱的人,都是我的仇人,再多说揍你。”
小姑娘干净利落的松开了魏朱,重新抱住了周遗的大腿,“那个哥哥不要雪灵那么漂亮的媳妇,你要吗?”
比起魏朱光明正大的嫌弃,周遗显然要委婉的多,他退后一步,脱离这种好似被鼻涕虫缠住的感觉。
小姑娘吸吸鼻涕泡,正想再贴上来,周遗取出一角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丢进小姑娘手里。
“今天过年,早些回去吧。”
小姑娘看着那银子,两眼晶晶亮,“哥哥不要我找银子吗?”
“不用。”
“多谢哥哥,哥哥以后一定能找十个像雪灵那么漂亮的媳妇!”
小姑娘把篮子往周遗手上一放,欢天喜地的跑远了。
看着拎着一篮子花船的周遗,魏朱唾之以鼻,“这人刚才是在诅咒你吗?”
雪灵再好看也是娼妓,堂堂皇子娶十个娼妓,这不是童话,是笑话。
周遗笑笑并不在意,他看看手上的花船,从中抽出一只递给魏朱,“要一起吗?”
“我才不要,”魏朱避如蛇蝎,“万一真灵验了,一个雪灵那够大家分的,你放吧。”
魏朱打个冷颤,天太冷了,她还是去找孔最喝酒的好。
看着魏朱走远的身影,周遗默默握紧了手上的花船。
岸边灯火,人间热闹都无法在他那双黝黑的眼底,倒影出半分痕迹……
101花魁往事
“公子喝酒。”
鸨娘一看孔最那身雪锻就乐的眉开眼笑,这抛花球随机性质大,她已经做好了迎接穷鬼的准备,谁知道砸中的竟然是个金龟婿。
孔最看着那酒没动,“我刚才捡到那花球只是意外,我还跟友人有约,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孔最起身要走,鸨娘怎么可能愿意,“就因为是意外,才说明雪灵跟公子有缘,雪灵已经下去换衣服了,公子稍等。”
鸨娘对着旁边的下人一个劲的使眼色,“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让雪灵过来!”
下人面露难色,他拉过鸨娘小声道,“衣裳早就换好了,只是雪灵……她不愿意过来。”
“看她能耐的!”
鸨娘回头对着孔最歉意笑笑,“公子稍等,我下去看看。”
鸨娘去了雪灵屋里,一进去就换了谄媚样子,“妈妈的好女儿啊,今天可是你成为花魁的重要日子,屋里坐着的也是位有钱的,只要你能让他把大把的钱砸出来,明儿个你这花名也就出去了。”
雪灵不为所动,“妈妈去让旁人陪吧,说好了,今天是我呆在花楼里的最后一天,我能去游行已经是看在妈妈养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鸨娘心里那个急啊,就是因为快走了,所以她才想趁着这个最后的机会再捞一笔。
“雪灵,你之前不是还找京城里的人打听消息吗。”
鸨娘道,“我听刚才那人的口音就是京城的,你过去陪他说两句话,再打探打探消息,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你放心,若是他还有旁的要求,我定然会让其他人过去替你。”
正在拆卸首饰的雪灵动作一顿,“妈妈当真?”
“自然当真。”
一听有门,鸨娘高兴坏了,“那公子一看就是个正派人,他还跟友人有约,你现在就过去吧,免得他有事走了。”
孔最想离开去找魏朱,刚起身就见房门被人推开。
门外站着的雪灵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妙目不卑不亢的望着孔最,然后缓缓福了一礼。
如果不是周围情形不对,孔最或许以为遇上的是那家大户小姐。
孔最回礼,正想说两句场面话意思下,好脱身出去,就见那厢雪灵开口,“公子可是来自京城?”
“确实。”孔最疑惑,“你认识我?”
雪灵轻摇臻首,“我并不认识公子,只是听着公子口音推算出来的。”
雪灵道,“公子衣饰华贵,谈吐不凡,在京中想来也地位超然,不知雪灵能不能向公子打听一人?”
“我平时出门的时候不多,你问的那人,我可能不认识。”
知道孔最没有拒绝的心思,雪灵暗暗舒了一口气,“不知公子有没有听过张君阳这个名字?”
孔最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在具体的确实想不起来了,“能说的再详细点吗?”
雪灵笑起,语气中的骄傲遮都遮不住,“今年秋试,他曾经高中探花被当今圣上召入正殿。”
被雪灵一提,孔最还真想起一人来,只是……
孔最看了雪灵半响“你能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我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吆喝,这花楼逼良为娼啊。”
魏朱从窗户里翻进来,端起桌上的酒壶就灌了几口。
“你怎么来的。”孔最高兴的迎上去,“我正想出去找你!”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说好了让你在桥上等,怎么一眨眼就溜达到这里来了,要不是遇上周遗,我这会估计还在外面等着!”
说起周遗,孔最就气,“明明是你跟着他走的,你还怨我!”
“就是你见色忘友!”魏朱把钱袋砸在孔最身上,“要不是怕你没钱花楼让你肉偿,我会大冬天的扒窗户!”
魏朱打个哆嗦,“我都快冻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也是你自找的。”孔最碰了碰对方冰凉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穿的像只花孔雀一样,也不穿斗篷,活该!”
孔最嘴上埋怨,已经拉着凳子把魏朱按到了炭炉边,魏朱临走还不忘抄起一边的酒壶灌了两口。
“你少喝点!”
“不多啊,才半壶而已……”
雪灵看的目瞪口呆,从魏朱从窗户里跳进来的那一瞬开始,两人之间就好像升起了一扇透明的墙,将别人远远隔离在外。
“两位公子感情真好,是兄弟吗?”
孔最眼神微动,魏朱却一把揽住了他,“说的对,我们两个不仅是兄弟还是亲的那种!”
“别胡说。”
孔最寻个地方坐下,这才说起正事,“雪灵姑娘,如果你真是张君阳未婚妻的话,那我认识的张君阳跟你说的张君阳绝对不是一人。”
难道真的找不到了吗?
说好了高中以后前来迎娶自己,为什么到最后却没了音讯?
“或许是同一人也说不一定啊。”
魏朱抓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你先说来听听,万一是同一人哪?”
“应该不是。”
孔最道,“我认识的张君阳不仅在秋试上高中探花,更以一曲凤求凰博的九公主的芳心,我来陵阳前,还去喝过他们的喜酒。”
这样听来,两人的确不是一人,可是魏朱分明看到雪灵如遭雷击。
“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安静抚琴的公子与她相视一笑,轻歌慢吟间献上她所有情愫。
所以他迟迟不归,是因为做了驸马?!
多么可笑啊,枉她守身如玉等他回来,他却娶了她人为妻。
可是心底悲戚难当之时,却有另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
万一,他是被逼的,无奈之下身不由己……
“公子去参加婚礼之时,可曾见到那驸马?”
“自然见过。”
“那他是哭是笑?是悲是喜?他……可否有半分不愿?”
“九驸马声称九公主是一生所爱,能遇见他已用尽自己毕生运气。”
如果说雪灵一开始时还怀疑,现在已经是能确定。
她将自己的赎身银子送给他当做上京盘缠时,那个总是温柔的男子,亦是这样拉着自己的手。
“能得雪灵垂爱,已是我用尽我毕身运气,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你都是我的唯一所爱。”
“呵~”
雪灵苦笑,“我将自己当做你的妻,你却将我弃若敝履。”
痴心两载,最后的最后却是自己最爱之人往自己心上插了最后一剑。
一只鸽子扑拉拉的落到一边的花树上,周遗正走着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102心烦意乱
雪灵踉跄站起,窗外的凉风涌进来,惹得她心头一片冰凉。
花楼里热闹喧天,楼外灯火阑珊,有家的人急赴团圆,无家可归的人,却只能看着别人笑的声声甜。
从来风花雪夜动人,情深一寸,伤多一分。
你只是别人的过客,却把旁人当做自己的一生。
雪灵凄怆而笑,“这一切都是命啊。”
孔最觉得雪灵这状态不对,他刚想开口,却被魏朱按下。
“什么是命?”魏朱问,“命是弱者的借口,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是因为命,是因为你太蠢。”
孔最拉着魏朱的衣袖,“你别这么说。”
雪灵被人骗成这样就够可怜了,偏她还伤口上撒盐。
“我说的有错吗?”
魏朱回到,“若今天被骗的是闺阁里的小姐,也就算了,可你看看她,本来就应该在青楼里见惯这种虚情假意,男欢女爱,可她竟然还傻了吧唧的去当洗衣机。”
孔最一脸懵,“什么是洗衣机?”
魏朱翻个白眼,“知道什么是洗衣机式的恋爱吗,就是先泡着你,缠着你,和你如胶似漆的搅拌在一起,围着你转,最后再毫不犹豫的把你榨干,甩了你。”
“明明别人在逢场作戏,你却先动了心,如今别人成为驸马,你……不对啊。”魏朱道,“他是驸马,你也不差啊,身材好,颜值高,名气大,还能歌善舞,这要放到现代不就是一位妥妥的大明星!”
“他高官厚禄,你钱权两收。”
魏朱突然站起,她看着眼前的雪灵突然有了点……别的想法。
雪灵被魏朱那眼神看的紧张,“可我只是青楼女子,而他却是堂堂驸马爷……”
“那不正好,他熬上这一辈子也就是个驸马,而你……机会无限啊。”
孔最对于魏朱的理解完全无能,仕、农、工、商,权贵跟娼妓孰高孰低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吗?
雪灵显然跟孔最想的一样,不过魏朱不把她往低贱里看,她还是觉得欣慰。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不过你想,那九公主地位再高也是因为她的父亲乃是当今圣上,如果你能成为皇帝的宠妃,再生下一儿半女,别说是区区一个九公主,就是天下人也只能对你俯首称臣。”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孔最一把捂住魏朱的嘴。
“你别胡说。”孔最道,“宫中妃子必须是良家,她……”
魏朱可没有“说不得”这种情绪,“只要皇帝喜欢,随便那位高官认个干亲不就行了。”
魏朱拉着挡住自己的那只手,“做事不能太迂腐,你啊就是太正派了。”
魏朱捏捏孔最手背上的小肉窝,“还挺软的。”
孔最惊的耳根红,魏朱却毫不在意,“雪灵姑娘,你看我们也说这半天话了,你这好酒好菜的倒是上来呀,我们两个可是专门来你们花楼喝酒的。”
“是雪灵疏忽了。”雪灵下去吩咐上酒菜,孔最却对着魏朱道,“你又想干什么?”
魏朱虽然口无遮拦,但是她从不做多余的事,刚才那番“财权双收”的话,明显是故意说给雪灵听得。
“我确实是有点想法,不过也要看这雪灵怎么选择才行。”
魏朱仰头灌了一口,“等着吧,只要她不要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玩意,我说的这些她都能得到。”
月上中天,花楼前挂起成串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放着,喜庆的红色落了满地,孔最踩着这满地红色把喝的烂醉的魏朱从楼里扶出来。
魏朱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会捏捏孔最的手,一会掐掐孔最的腰。
“让你少喝偏要不听。”孔最挡下魏朱不客气的手指,“再胡来,把你河里去。”
魏朱瘪着嘴看着他,“我脚疼。”
脚疼?
孔最低头去看,魏朱却趁机跳到他身上,撒娇耍赖的抱着他脖子不肯下来。
“你下来!”
“我脚疼。”魏朱谎说的理直气壮,“我若是下去会死的。”
喝酒的时候豪气干云,现在就脚疼了,谁信。
“孔最~”
魏朱可怜巴巴的一声,哄的孔最软了心肠,“下不为例。”
“孔最你最好了!”魏朱腻歪的贴着孔最,孔最一边闪躲,一边急忙背住她,免得她掉下来。
魏朱像是闹够了,这才安静下来,孔最背着她往前走,平时看着张牙舞爪的一大只,背在背上的重量却意外的轻盈。
“你该吃多一点才是。”
想到京城盛行女子燕之姿,孔最急忙道,“还是不要太胖,免得以后不好嫁娶。”
想到那种场景,孔最皱了皱眉,“那些在意你身材,而不注重内在的人,不嫁也罢。”
背后的魏朱突然笑起来,“你怎么像媒婆一样,这么麻烦。”
孔最正背着魏朱路过桥上,听到这话差点把她直接给丢下去。
好家伙他为她操心,却还被他调侃!
河面上炸开无数朵烟花,火树银花的景致映在河上恍若梦境。
孔最禁不住眉眼弯起,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烟花,却只觉得这次真心好看。
“你喜欢这个?”
魏朱惊讶之余忍不住吐槽,“你堂堂孔公子竟然喜欢这还不跟二踢脚场面的劳什子烟花?”
孔最额上青筋毕露,“不跟醉鬼一般见识,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魏朱醉眼朦胧,却谋杀一样揽着孔最的脖子让他贴近自己。
“孔最你实在太可怜了,你放心,等你结婚那天,我亲自给你弄一场满天花雨的大场面,让天下人都瞅瞅什么是真正的烟花。”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闭嘴!”
孔最咬牙切齿,“从现在起,你不准说一句话,要不然,我现在丢下你自己走!”
魏朱捂着嘴痴痴的笑,“你才舍不得哪,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你舍不得!”
孔最那个气啊,他对着魏朱的屁股狠狠打了几下,等着打完了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面对魏朱。
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他才默默的舒了一口气。
心绪烦乱不受控制,孔最干脆边走边背起家训来。
“君子正衣冠,端德行……”
103女爱男不欢
背着背着,孔最就觉得胡思乱想的心神,慢慢平复下来,可是漫漫长夜,心绪不宁的可不只他一个。
周遗虽然没有跟魏朱放成花船,但原本却是要跟着魏朱前去花楼的,可就在这路上,一只鸽子扑拉拉的落到了他的肩上。
看着那只带着信筒的鸽子,周遗只能悄悄远离魏朱,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才打开鸽子身上带着的竹筒。
小小的纸条,一如既往熟悉的红唇,只是这次多了四个字。
一个是客栈的名字,一个是速来。
陵阳最大的客栈内,本来因为过年,都要打烊的客房,却突然在一夕之间忙碌起来。
原因是来了一单大生意,一到客栈就包下了整间客栈,店小二正忙前忙后的烧水烹茶,周遗已经穿过客栈后院,他正想举手敲响房门,那房门就自己打开,一只玉白的手腕轻轻的勾上了他的腰带。
娇嗔的声音三分埋怨,五分委屈,“我若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把我给忘了。”
从来高贵君子的周遗,竟然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我倒是想把你给忘了,可你却偏偏是个难缠的,刻在我心上想忘都忘不掉。”
对面的女子羞红了脸,痴缠上来索吻,周遗眼底闪过厌恶,却依旧抱住对方被她拉扯进房里。
红鸾帐动,雪肌锦被,事毕,周遗光着上身从鸾帐站起,他眉目冷清,将雪白的里衣缓缓拉上遮住后背上各色的疤痕。
女人带着春潮余红的脸色,遮不住她眼角眉梢的岁月,她生的十分平凡,平凡到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可是她却是幸运的,因为她有幸遇见周遗。
看着周遗满是伤痕的后背,她眼中闪过一阵心疼,“我送给你的药,你都没有涂吗?”
周遗眉目清冷,转头时却又变成那副温柔魅惑的样子,“我想捧着好好收藏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用。”
“你这呆子,那药本来就是给你用的,你把它束之高阁,岂不是白白浪费我一番心意。”
“你生气了?”
“你这傻瓜,我只是心疼你,你可知道那药是我托了贵妃娘娘的面子,才从御医那里得的。”
女人心疼的从背后抱住周遗,“我知道那伤是你心底一辈子的痛,可是我会帮你一点一点抚平它。”
周遗眼底晦暗莫测,他冷笑一声,换了柔软模样,“就算那些伤痕抚平了,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皇子,太子深受皇上喜爱,又对我十分厌恶,若是他登基,我以后……”
“太子能不能登基犹未可知。”女人冷道,“太子已到弱冠之年却迟迟没有立妃,朝堂上下已经多有异声,世人都知太子不近女色,若是再这样下去,即使他是皇后嫡子,也没办法登基称帝。”
周遗神色动了动,“就算登基称帝的不是太子也会是其他皇子,我身份尴尬,恐怕到时候会更加难熬。”
“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替你想过了。”
周遗疑惑回头,“你的打算?”
“贵妃娘娘自从生下九公主之外,再没有怀过身孕,她年纪已经大了,过继皇子是必然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被她过继。”
周遗挑眉,眼中惊诧被他遮掩的很好,“过继皇子一般都选择年纪小的,我已经这般大了……”
“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女人看着周遗一字一句道,“就算我不能让你登上那个位置,我也要你享受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尊贵。”
周遗眼中闪过嘲讽,他珍而重之的抱住女人,“紫琼,你待我如此之好,我此生都不会负你,你放心,我尊贵之时,就是娶你紫琼为妻之日。”
“周遗。”紫琼感动的靠近他的怀里,“你真的不嫌弃我这么大年纪吗?我生的并不好看,地位也不是宫女里最高的,你为何……”
“因为只你对我好。”周遗眼中漆黑一片,可是那声音却深情不减,“如果当年紫琼没有出现,我现在大概已经是井底枯骨一具。”
伤痕累累的少年趴在井边奄奄一息的模样历历在目,紫琼心底怜爱更盛,“你放心,只要有我一日在,我必然不会让旁人再敢欺辱你半分!”
紫琼不知想到了什么,“你来陵阳这么久,觉得魏家怎样?”
“为什么会这么问?”周遗试探道,“可是贵妃娘娘那边……”
“贵妃娘娘那里还尤不死心,四处寻找生子的方子,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问陵阳这边。”紫琼道,“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听到风声,说皇后已经在暗中联络魏家。”
“魏家镇守北疆,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周遗醒悟过来,正因为魏家镇守北疆所以才掌握着整个皇朝最大的军队。
“难道皇后娘娘要逼宫不成?”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紫琼说到,“毕竟他本来就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不过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紫琼道,“我这次之所以来陵阳,一来是为了看你,二来则是就近看看魏府,探听一下魏府究竟是怎么一个意思。”
周遗想了一会,“如果是魏老将军的事,我觉得你还是不用去了。”周遗回到,“这位魏大人很是平庸,比起他的父亲来那差的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这件事我也想过,可是魏将军一家都在北疆,能入手的只能是这里,这回不仅是我们,就连宫里其他人,也都盯上了这位四品小官。”
说到这里紫琼突然顿了顿,“你不让我去魏府,是不是因为那位精才绝艳的陵阳第一才女?”
周遗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个陵阳第一才女是谁,“那是个有名无实的真论才情紫琼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倍,何必拿那样的人来作贱自己。”
“你真不动心?”
“自然。”
周遗宠溺的亲吻着紫琼的鼻尖,“有紫琼这等绝世美人在,我又怎么还能把其他人放进自己眼里。”
紫琼心满意足的笑,“你油嘴滑舌的。”
周遗轻笑,“油嘴不油嘴的,你不是才刚尝过。”
“你真是坏死了……”
104挑破身份
大年初一,各院均上楚氏院里拜年,楚氏好像已经忘了昨天的不快,拿起一个个红包塞给这些小辈,就连两位姨娘也均都有份。
眉姨娘挺着大肚子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有她知道楚氏这好心情从何而来,昨夜魏大人没有歇在她这里。
的得意什么?
眉姨娘愤愤的看着楚氏,魏大人虽然没在她这里,但是也没到楚氏房里!
“昨天发生什么了?”孔最跟魏朱小声道,“怎么看着大夫人的脸色不对。”
别说,这事魏朱还真知道。
她轻咳两声,低声回到,“魏大人昨天夜里收到了北疆的来信,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显然魏老将军不准他回京,没准还把他批了一顿,所以昨天魏大人深夜离府。”
魏朱说着笑起,“谁知道他躲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喝酒去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不好吗,喝醉了还有人背回家。”
魏朱贼兮兮的笑,“昨天多谢你啊。”
孔最不自在的抚抚衣袖,“昨天我可哪都没去,不知道你谢我做什么。”
说起昨天,孔最看看周围,周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怎么今天却没有出现?
在意的可不止他一个,魏紫今天盛装打扮就是为了等周遗出现,今天年初一往年她们都要去寺庙里烧香祈愿,年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魏府去庵堂。
她一定要在离开前跟周遗确定好关系。
魏白虽然看着矜持淡定,可是目光却忍不住往门外看,眉姨娘身为她的亲娘,又怎么不知道女儿的心思。
“咦?怎么没见周公子过来,可是昨晚守夜累着了?”
眉姨娘这一问,楚氏才发现这位预备24k金龟不在,楚氏对着婢女吩咐,“快去周公子院里瞧瞧,别再是昨夜吹了风着了凉。”
楚氏话音刚落,就见管家匆匆而来。
“前院来了女客,老爷让您带着少爷小姐过去拜见。”
楚氏心里不喜,“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客,竟然来了不先拜访我,而是先去拜见老爷?”
楚氏脸上的不耐显而易见,“老爷也真是,这样不通情理的客人,竟然还让要我过去拜见,好生没道理。”
管家对楚氏的抱怨置若罔闻,“老爷已经在前院等着了,夫人快过去吧。”
“对了,”管家补充到,“周公子也在那里。”
一听周遗在,楚氏心里有了计较,“可知道这女客是那里来的?”
“这人小的以前没见过,夫人可自行过去。”
楚氏知道管家直接路录属于魏大人,对于旁人从来都是闭嘴的蚌壳,撬也撬不开。
“也罢,既然管家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那我就亲自过去会一会吧。”
管家默不作声,垂头看着香檀搀扶着楚氏走过。
魏紫却停在管家面前,很是歉意,“还请管家不要把母亲说的话放在心上,母亲没那个意思的。”
“二小姐多虑了为主人排忧解难是小的职责,只是这次来的客人很不一样,即使是老爷也没有多说太多,所以帮不上夫人什么忙。”管家态度谦和,“二小姐,快过去吧,免得老爷等着。”
魏紫不再多说什么朝前走了。
“咱们也过去?”
对于这未知的客人魏朱是一点也不想理会,“今天大年初一,双喜说有庙会,你是想去庙会上玩?还是回院里睡觉?”
看着一本正经的魏朱,孔最无奈摇头,“我看即想出去玩,又想回去睡觉的那个人是你吧。”
“家里来了客人,你身为长女却不露面,有些不妥。”孔最道,过去看看吧,若是不重要的人,等会儿再带你去逛庙会。”
“谁买单?”
孔最气的够呛,“我!”
“这还差不多。”走在前面的魏朱高声招呼道,“孔公子,咱们快些吧,免得让客人等急了。”
厅里,穿着宫装的紫琼高坐主位,而魏大人穿着官服却只能居于下首。
楚氏一见这场面心里一跳,修整妆容慌忙迎上去。
“妾身见过老爷,见过这位……”楚氏询问的看向魏大人。
“这位是皇贵妃身边的令人,紫琼女官。”
“原来是紫琼女官,妾身真是失礼了。”楚氏慌忙行礼,怪不得魏大人都要对他尊敬三分,要知道“令人”可是正三品的官职。
若是按官职品级来分,即使是魏大人也比她矮了两级。
因为是女官,魏大人不知怎么和紫琼打交道,只好让楚氏过来,他对着楚氏使个眼色。
后者喝了口茶清嗓,这才开口。
“令人远在京城,怎么突至陵阳?”
一听这话,紫琼就对着楚氏小小的鄙夷了一下,不愧是商户之女,说话就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贵妃娘娘心慈,知道我久居京城,所以这次特意恩准我回乡探亲,听说十一皇子在陵阳魏府借住,所以路过这里时过来拜访。”
紫琼一番话说得明白,她过来可不是为的魏府,而是因为十一皇子。
虽然早就知道周遗是十一皇子,可是在确认当际楚氏还是要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老爷,我们府上竟然来了一位皇子……”
楚氏的吃惊很好的缓解了魏大人之前的尴尬,因为他刚刚听说时也是如此意外。
他以为自己府上有个太傅之子已经够可以了,谁曾想竟然还隐藏了一位皇子。
魏大人对着周遗请罪。
“希望十一皇子不要介意,我等先前并没有察觉您的身份,若是府上有怠慢的地方,还请海涵。”
“大人客气了,本来就是我隐瞒身份在先,该是我对大人抱歉才对。”
“微臣惶恐。”
魏大人这副谨小慎微到卑微的样子,魏朱是看的暗暗摇头。
“好歹也是一位四品官,遇见一个没有等级的皇子,怎么这副德行?”这卑微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给对方当凳子坐。
魏朱唾之以鼻,孔最难得的和她站在一起。
“确实有些过了,不过这也正是大多数人知道周遗是皇子时的反应。”
孔最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他是十一皇子!”
魏朱眨巴眨巴眼,“我知道,很奇怪吗?”
“不是……你知道他是皇子,怎么还……”不像其他人一样亲近他。
孔最看着魏朱没了声响,“魏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105姓名之争
“你猜猜,”魏朱道,“或许我意图在你也说不定。”
这一次,魏朱的调笑没有引来孔最的羞赧和闪避,他紧紧的抓着魏朱的手腕,直直的看着她,那隐在眼底的是真真切切的认真。
“我有什么是你想要图谋的?”
老实说,孔最的认真有点惊吓到魏朱,这样的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活像变了一个人。
“你怎么了?”
“我在问你话,你先回答我。”孔最不解,“为什么周遗堂堂皇子你不去亲近,反而与我如此接近?”
“你说你图谋我,你图谋的是什么,钱吗?”
孔最像一把绷紧了的弓弦,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压在魏朱将要说出的话上。
“乖,放轻松点。”魏朱觉得孔最有些不对劲,“首先我们把“图钱”这种“包/养”话题放在一边。”
魏朱安抚的拍着孔最紧握的手腕,“其次,我们再来好好说一下你。”
魏朱组织了一下词语,“首先你要知道你很好,不管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都要记住这句话,你非常好。”
孔最绷紧的心神,如遭冷水迅速冷却,他感觉到了魏朱的敷衍。
如同以往任何一个人,在见过周遗之后,都将他当做无光的星辰,去衬托那天上的月亮。
“你这人,说你小肚鸡肠吧,你平时又大方的很,可若说你心大吧,一点点小事都能沉甸甸的把你压下去。”
魏朱珍而重之的握住了孔最的手,“孔最,你相信我,你是我见过的最为特别的人。”
“孔最你得相信,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吕不韦那样的商人,你就是另外一个能与我载入史册,名垂千古的太子之师,或者……额,别的东西。”
如果说前面还惹得孔最很是感动,那最后一句险些让他炸毛。
他看着魏朱气的半天说不上话来,魏朱却笑的开心。
“你别总拿自己去跟周遗比,皇位没他的份,以后真要是他的其他兄弟登基,他肯定也没什么活路。
现在他处处压制你,也恰恰说明了,他的存在只能在跟你置气这种小事上蹦跳一下,真若说到争夺皇位,他大概是连海选都进不去的那种小可怜。”
魏朱看着坐在那里永远谦逊得体的周遗。
“做人眼光要看长远,你跟他争这一时没意思,你要真就跟他争十年后、二十年后,你看那时你们两个谁笑得出来。
孔最你记住,眼光决定了你的格局和高度,他若不能成为最后剩下来的那一个,你跟他如何争斗都没什么意思。
因为你以后教养的是皇帝的儿子,甚至是未来的皇帝,而他……”魏朱笑笑,“现在的他,还远远不行。”
孔最怔怔的看着魏朱,还从没有人这样跟他分析的这么直白透彻,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不曾。
周遗似有所感顺着魏朱的眼神看去,魏朱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周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魏朱额首问好,这成功吸引了紫琼的注意。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陵阳第一才女吧。”
一听提及自己的女儿,楚氏那是喜不自胜,要知道,这可是皇贵妃身边的女官,若是在她在皇贵妃面前美言上一两句,魏紫以后不可限量。
“令人说笑了,这位乃是我魏府庶长女。”楚氏轻声唤道,“紫儿快些过来拜见令人女官。”
魏紫早在一旁恭候多时,听到楚氏唤自己,当即挺胸抬头端庄矜持的走出来对着紫琼见礼。
紫琼上下打量着魏紫,有没有才的她看不出来,不过这张脸确实长得足够漂亮。
年轻较好的面容,与她平凡年长的皮相比起来,确实要高出不少。
紫琼摸着自己的脸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自己的眼角摸到了一丝皱纹。
指腹如被针刺迅速收回,那双看着魏紫的眼睛渐渐变了神色。
美人迟暮是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事,尤其当对方比你不知美出多少的时候。
“噢?原来你就是那个陵阳第一才女。”
紫琼声音清冷,“贵妃娘娘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世家小姐却声名在外,这似乎不是世家所为。”
紫琼差不多已经在指着鼻子骂魏紫失德,魏紫却也是不甘示弱。
“令人说的是,只是我祖父常说,书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小小一本就能得到别人一生才能体会出来的阅历,所以祖父一直都在鼓励我们读书,那怕是我们这些闺阁小姐,也是一视同仁。”
你的皇贵妃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的将军祖父却说读书增长阅历,各执一词,谁也不比对方弱下多少。
紫琼眼神冷下,“这位小姐好生伶牙俐齿,不知怎么称呼。”
楚氏终于找到一个能跟紫琼联系到一块的契机,“小女名叫魏紫,说来也是跟令人有缘,这名字竟也与令人相似。”
紫琼不屑一顾,“我的名字乃是圣上派我照顾贵妃娘娘时亲口所赐,不知你这名字又是那个给的?”
“小女名字是下官取得。”魏大人回的不卑不亢,“她庶姐被其祖父取名为“朱”,所以下官就顺着取了。”
魏紫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是魏大人和楚氏,乃至于是魏老爷子仔仔细细斟酌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按照魏朱的名字顺下来的!
魏紫阴阳怪气的看向魏朱,“没想到大姐姐竟然能被祖父如此偏爱,真是羡煞妹妹了。”
对于名字,魏朱十分无所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我道觉得妹妹这名字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曼妙的紧。”
魏朱笑起,“只是可怜那时候我不会说话,要不然我定要和妹妹换一换。”
魏朱这一番话,俏皮又场面,即全了魏紫的面子,也显得魏府上下一团和气,又把紫琼不经意的捧了一把。
“你这姑娘倒是有意思。”紫琼笑道,“你倒说说,我这名字又是怎么一番光景?”
“能口称令人的名字是小女的荣幸,只是这名字小女却不敢去想。”
那怕是拒绝,魏朱也坦坦荡荡。
“我只是陵阳一个小小庶女,又怎么能知道圣上当时的心思。”
这倒是一个知道轻重的。
紫琼暗暗满意,“无事,你怎么想到的,怎么说就是。”
“既然令人问了,那小女也只能硬着头皮猜想一番了,要是说错了话,令人可别生气。”
魏朱想了一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魏朱抿嘴而笑,“这大概就是皇上当时想要借着令人,想要对贵妃说的吧。”
106谄媚
紫琼满意的笑了,虽然她被许给贵妃娘娘时,还没有现在的身份,但是能被当做皇上和贵妃爱情的见证,依旧让她面上有光。
“你是个好的,我对你很满意。”紫琼对着她招手,魏朱颠颠的走上前去。
“令人姑姑……不对,应该应该是令人姐姐才对。”
魏朱看着紫琼真心夸赞,“令人姐姐皮肤这样细腻白皙,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
魏朱这彩虹屁,吹起来没完没了。
“令人姐姐你可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女官,还能在皇贵妃身边帮衬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圣上又看重您……”
魏朱感叹,“您都是怎么办到的呀。”
魏朱这一番话那是哄的紫琼心花怒放,“你这嘴巴很是乖巧,你是魏大人的长女吧,我看你倒是个有出息的。”紫琼淡淡的瞥了远处的魏紫一眼,“不像有些人,德行不佳。”
魏紫紧攥自己的衣袖,她也不知道这紫琼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处处针对她,明明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
反倒是便宜了魏朱。
“我不行的。”
魏朱看着魏紫气闷的样子心里暗爽,脸上却一副惶恐不安的怯懦样。
“我嘴笨不会说话,办事也不如两位哥哥踏实,就是我父亲也只能满身上下给我找出一个“实诚”当做优点来。”
见魏朱能把紫琼拿下,魏大人自然应和,“这孩子确实心诚实在。”
魏朱不把见风使舵的魏大人当回事。
“令人姐姐来的巧,今天陵阳有庙会,大家都过去祈求身体安康哪,令人姐姐要一起去吗?”
庙会?
自小入宫的紫琼也只在年纪还小时去逛过庙会,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周遗的方向,她心底还是希望他能陪她一起去的。
可是周遗当时正在喝茶,却是没有看到她的目光。
紫琼眼中一阵失落。
紫琼这哀怨一眼,被魏朱看个正着,这位令人姑娘对周遗,似乎很不一般啊。
“令人姐姐就去吧。”
魏朱咳嗽了几声,“若不是我身子不好,怕是也过去拜拜了,我上次听别府的姐妹说,庙会上有处姻缘池,前去一同许愿的男女,不仅今生能够永结同心,就是来世也还能相遇。”
魏朱一说,紫琼果然心动,“你说真的?”
“自然。”
魏朱道,“今天我几位哥哥妹妹全都过去哪,就是从没来过陵阳的周公子……看我这嘴笨的,该是十一皇子才对,就是十一皇子也说要过去看看哪。”
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周遗抬头看了魏朱一眼,这个巧言令色的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紫琼自幼在宫里见惯尔虞我诈,能把她哄成这样,这个魏朱真是再一次让他意外。
一听周遗会去,紫琼那三分心动,已经变成了十分想去,“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凑个热闹吧。”
“那真是太好了。”
魏朱小声欢呼,一旁的双喜却小心上前,提醒魏朱该喝药了。
“真是不甘心啊。”
魏朱虽然笑容依旧,可是眼底却一片失落,“这么好玩的日子我却不能出门。”
“等姑娘好了,奴婢陪您去。”
魏朱摇摇头,“我今天会好好喝药,一年就这一个日子,等会你们都出去玩去吧。”
魏朱对着紫琼告罪一声就想下去,紫琼却疑惑发问,“我刚才听到大姑娘咳嗽,可是感染了风寒?”
“劳烦令人姐姐担忧了,我这病却不是一句风寒就能解释清的,这病根深种,无法去除,所以只能用汤药好生调养。”
魏朱苦笑,“可能我这一辈子都要陪着汤药度过了。”
魏大人可不愿意紫琼去问魏朱那些“上吊旧事”,“小女自幼体弱,一直如此。”
人对于不熟悉的弱者总是会本能的同情,即使是紫琼也不例外。
“无事,京城有的是名医以后魏大人可以带你去京城医治。”
“令人姐姐真是心善,可惜我已经不愿意再去寄托于以后,活好眼下,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魏朱宽慰笑着行礼。随着双喜下去了。
一离开那个院子,魏朱扭扭屁股晃晃腰,刚才那副病弱林黛玉的样子,早就不知道给甩到哪里。
双喜有些不理解魏朱的作法,“姑娘在魏府对着众人宣告体弱,奴婢还懂,怎么在令人面前还如此?”
“你觉得令人跟寻常奴婢有什么不一样吗?”
魏朱反问,“说白了都是下人,就算她能在贵妃面前说上话,可是堂堂贵妃怎么可能全信一人,做到那位子的人又不是傻子。”
最为重要的一点魏朱没有提,人永远不会对一个比自己处处差上太多的人提防。
所以,紫琼才会看处处比自己都好的魏紫百般不顺眼,而对自己这个不出彩的病秧子宽容许多。
双喜听得懵懵懂懂,“姑娘今天真的不出去吗?”双喜问,“那是不是要奴婢去给孔公子说一声,你们不是约了……”
“怎么可能不出去!”
过几天就要忙起来了,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逍遥快乐的休年假,难道要等到忙的时候去后悔吗!
孔最等在牵着马等在魏府后面,“踏雪,你说她会来吗?”
“今天京城来人了,你是没看见她那曲意奉承的样子,忒势利眼。”
“不过……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就是了。”
孔最给踏雪喂了几片豆饼,踏雪“吧唧吧唧”的嚼动声,像是对着孔最无声的回应。
“踏雪,我有点羡慕她,你看,她好像不论对上任何人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不像我……”
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怎么做,都无法让人满意的那个。
孔最拍着踏雪的大脑袋,踏雪从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就一直陪着他,他在孔府没什么朋友,能够诉说心事的好像就只有这个四条腿的。
孔最偷偷的靠近踏雪的耳朵,“我给你说啊,她那天对我说……”
孔最像只偷吃的小耗子,眉眼弯弯的趴在踏雪耳边轻轻的说着,踏雪眨巴着眼睛将那些窃喜雀跃,为孔最小心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