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史无前例的报复
看着持剑的魏云,魏朱神色淡淡,末了她突然扬起了嘴角,“魏云,如果你现在胆敢自戮的话,我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她轻轻笑了两声,“你不要着急,我给你们每一个人都安排好了下场,你且等着就好,我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魏将行是被人抬过来的,满头华发,鼻青脸肿若不是身上那身明黄颜色,恐怕没人敢认这是个皇帝!
“祖父!”
魏赤连忙过去,“怎么会这样,谁做的!”
躺着的魏将行掀了掀眼皮,他张了张嘴,却只咳出几口血来。
满旭心里发虚,却仍旧解释,“刚才房倒屋塌,掉落的东西,咂到了皇上,好在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魏云虽然身处中毒之中,但是那双眼睛却还亮堂,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东西砸出的伤口。
他看了看带人过来的满旭,沉了眉眼,却没说话。
魏长平站在没心思去管这些小事,“魏朱!你说清楚,是不是我现在把他交出去,你现在就撤军!”
魏朱点了点头,“自然。”
魏长平挥挥手,满旭就紧张的下令,让人把魏将行送过去。
“且慢!”
魏云突然开口,他那双浸着冰的眼眸,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我在这里,是因为你说魏朱下毒,致使百姓遭殃,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如此。”
“当然是这样!”满旭急忙回到,“我们原本还去找了解药,只是这毒诡异,解药根本不行!”
“解药不行,是因为我给你的药都是毒药。”魏朱的声音幽幽而来,如响尾蛇尾巴尖上的颤动,带着嘶嘶的不怀好意。
“没错,满将军话费数千金买来的毒药是我给的。”
魏朱弯了眉眼,“这是一笔我很喜欢的买卖,只是因为这人跟魏家有牵连,我不喜欢他,所以送给他的不是解药。”
魏朱笑,“晋王,那药是不是很好用,是不是轻而易举就为你放倒了所有你不喜欢的人,甚至还能栽赃嫁祸到别人身上,顺便给自己讨个皇储的位子。”
魏朱声音不大,透着甜的声音甚至还能算得上是清脆悦耳,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让人心神大惊!
这放倒京城无数百姓的毒,竟然是魏将行投放的!
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魏赤,“伯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满旭干巴巴回到,“怎么、可能。这一切不过都是对方猜测,我们怎么可能会下毒……”
一时间满旭没了声音,因为对面的岭南大军,对着他举起了弓箭,那密密麻麻绑着火药的箭矢,让他汗湿九重。
“满将军不要担忧,我只是想听句真话而已,毕竟你们见天的拿我说谎话,我也是会生气的。”
满旭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我说的都是真的……”
武束扯了一直长箭丢出去,直落到满旭脚下,“再不说实话!下一次要了你的命!”
满旭手软脚软,只差哐的跪下,“没错,的确是我花重金在旁人手上买的毒药,只是……”
他正想说下去,却见一柄长剑从他背心刺入,结果了他的性命。
满旭瞪着眼睛倒地时,满是诧异的瞧着杀的人,“为、为什么……”明明他都已经如此忠心耿耿,为什么对方还要杀他!
魏长平满脸怒火,“真没想到,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下毒谋害天子!真是罪该万死!”
魏长平犹不解气,又插了几剑,只看着对方彻底咽气,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满旭没有把事情全说出来。
可是不说出来就足够了吗。
魏长平这反常的举动,就连魏赤都瞧出不对来。
“伯父,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吧!”
魏长平一脚不耐,犹如被踩痛脚,奋力反击。
“那照你的意思又是如何!难道是我下毒不成!”
他很是歉疚的看着魏云,“三弟,对不起,当时事出突然,我还以为是你和魏朱勾结,做下这等错事,才……”
魏长平能屈能伸,当即悔恨的就要给魏云跪下谢罪,魏云当即避开。
一时之间,旁的地方哀嚎漫天,但是这几人却温情脉脉,在这讲起一家人兄弟情来。
魏朱眼带嘲讽,“你们看看,这事到如今,反倒是只有我一个恶人了。”
老陈微微拱手,“是非曲直本就全凭人一张嘴,东家不用在意。”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口诛笔伐之下,清者自清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我还是做不来啊。”
“喂!”魏朱高声道,“那边那几个,你们可以把你们父亲送过来了吗!我这里还等着报仇雪恨哪!”
虽然魏赤,魏云都阻止魏长平把人送过去,但是现实之下,这种阻止实在太过卑微可笑。
“你们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魏朱放松警戒,我一定……”魏长平没了声音,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两人,一个是魏朱哥哥,一个是魏朱义父。
他拧了拧眉,“你们自己也要看清楚现实,对面那人跟从前不一样了。”
强大到可怕的女人。
魏将行被抬着送往了魏朱这边,魏朱看着想要一路送过来的大魏士兵,示意他们放下人回去。
得到信的士兵,更是直接丢掉这个烫手山芋,慌忙折返。
从没露过面的白釉,带着军医正式登场,他们尽可能快的把魏将行抬回来,然后给他喂下了一些药碗。
躺着的魏将行,侧脸咳出几口瘀血,竟然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
魏将行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魏朱。
“你……!”
“嘘——”魏朱做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安静看戏就好,千万别吵到我家夫君睡觉。”
看着旁边那口漆黑的棺材,魏将行又惊又吓,“孔最……”他不是没事吗?
魏朱笑容凝固,那玉白手指扣上魏将行的脖颈,她眼中寒凉如霜,手上力道寸寸收紧。
“祖父老当益壮身手不凡,我们这些命如草芥之人,怎么能在你收下捡回一条性命。”
魏将行脸庞涨紫,他想挣扎却被人按住了手脚,肺里的空气被迫挤压收缩,魏将行眼前发黑,只觉死期将临,谁知在最后一刻,魏朱却送来了他。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掉的。”她低声在他耳边道,“能轻易毁掉一个人的,从来不是死……”
483陈年隐秘
“皇上你怎么了!”
刚还阴冷如蛇的魏朱,瞬间换作着急模样,她贴近魏将行一副诧异模样,“原来造反的竟然是晋王!”
魏朱惊愕的看着魏长平的方向,“与满旭勾结下毒谋害百姓不说,甚至还给皇上喂下毒药,强迫下诏,公然逼宫。”
魏朱目瞪口呆,“魏长平,原来你这皇位竟然是这么来的……”
魏长平以为,以魏朱对魏将行的仇恨态度,应该会把他直接折磨至死,可是他没想到,魏朱竟然杀了这样一记回马枪!
“你少信口雌黄!吾之皇位本就来的光明正大!”
魏朱笑了几声,“魏将行,不如你来说说,你选的皇位继承人究竟……是谁。”
魏将行脸色难看,如果此时说出前因后果,魏长平定然会被扣上谋反之名。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可若是如果不说,以魏云重情义之程度,极有可能会落到魏长平手中,再加上他现在中了毒……
“你在想什么?”魏朱轻声说,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她的仇人,而是一位慈爱的年长者。
“面对这种亲子人伦的抉择,是不是很艰难?”
魏朱饶有兴味。
“可我看你在我身上选择的时候却干净利落的很,你轻而易举舍弃了对你有威胁的我,可是当你面对自己的儿子,你却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魏将行你自认枭雄,其实也不过是庸人一个。承认吧,你就算做皇帝也不过昏君而已。”
魏朱挡住魏将行将要出口的话语,“安静些,我们说好了的,要好好看戏。”
对面,魏赤已经把魏长平一把攥住衣领,他手中长枪带血,一双长眉怒瞪着他的伯父。
魏长平儒雅随和,在他心里一直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甚至他还比自己的父亲更能理解自己,整个魏家二房都不赞同自己参军的时候,他也是支持自己决定的人。
可是,自己敬重万分的人,竟然是罪魁祸首!
“魏朱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魏长平斩钉截铁,“她只是逼迫皇上,好借你祖父之口让天下人唾弃我!魏赤你好好想想,就算这皇位不是我的也是你父亲或者三叔的,我们都是一家人,谁来做不可以!”
魏长平转头看着魏云,“老三,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你过来说句公道话,我说的到底是不是!”
魏长平这边正辩解,隔着大军的魏朱却兴致勃勃的看着,犹如看着戏台上的跳梁小丑,看他们玩着假到不行的把戏,看他怎么把自己玩进万劫不复之地。
魏朱:“你觉得你大儿子会不会被逼无奈直接举刀?”
魏将行紧盯着对面,他虽然离得远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可是魏长平手中的刀他却是看的清楚,那分明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魏赤都要被魏长平说动的时候,那一直在暗处打量的长刀,直接向着魏赤劈去!
这一下,又急又狠,来势汹汹,还没等人看清楚,那刀就已经向着颈间而来。
魏赤躲闪不及被那长刀劈中,可是想象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发生,魏长平袭来的兵刃被魏云用剑挡下。
魏赤虽然并不是全身而退,但也只留下一点轻伤。
他摸着脖子上的血痕,被魏长平刚才那刁钻一刀劈砍的后背发凉。
“伯父……你竟然!”
事到如今魏长平还什么,直接对着魏云拔刀相向。
“你真是教的一手好儿子。”魏朱好似看文武旦,只差忍不住拍手叫好,“自己生的个个愚忠蠢孝,旁人家的种却如兰如玉智勇双全,那晋王却是不说,谁知道他不仅做的好文章,就连这手上功夫也是颇有建树。”
魏将行张了张嘴,眼中惊诧显而易见,魏朱竟然知道,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眼看魏长平被魏赤长枪挑翻,又被中了毒连路都走不顺畅的魏云挡下后路,只险象环生看的她“啧啧”称奇。
“你这大儿子怕是要败了。”魏朱话音刚落,就见魏赤手中长枪对着魏长平心窝扎去!
枪尖扎进半分就停了下来,魏赤看的怒火中烧,使劲握着那枪,最终却只重重一下砸在魏长平脚上,废了他行动的能力。
“你是我伯父,我不会杀你,但是你之罪行,自然会有人替天行道!”
“魏小将军!”魏朱高声喊,“你只废了他的腿脚可不行,他手尚且能够活动,万一他对你三叔痛下杀手你这纸糊一样的三叔,可是轻轻一下,就得命归黄泉。”
魏赤恨死了这会插科打诨,搅混水的魏朱,他有心让对方闭嘴,却又觉得魏朱说的对,当即手腕一翻断了魏长平的腕骨。
魏长平像是断了手脚的泥鳅,只疼的在地上打滚。
事情败露他并不懊恼,他恨得只有一个魏朱!
“魏朱,你说过会放了我!”
“当然。”
魏朱不无不可的点点头,“我是不会对你下手,不过旁人我却不知道了。”
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魏赤,“听到你们刚才说“一家人”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来,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不学无术惯了,最喜欢发就是道听途说,八卦隐秘,这次我就听说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魏朱一脸兴奋,“我听说,这前朝皇帝风流的很,曾经跟那青楼名1妓春风一度,刚刚好的留下一个种来,这人身份低贱不能随他回宫,却也不想就此把这龙子皇孙流落在外,所以就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魏朱说着挑了挑眉,“晋王,你猜,这个被送出的孩子是谁?”
魏长平长眉挑起,牙根紧咬,“魏朱,你休想能够骗我!”
“我魏朱做事从来都讲究一个真凭实据。”她拍了拍掌心,“去把证人带上来!”
魏朱话音刚落,就见一辆独轮木车被人推了上来,那独轮车只有一个车辕,后面是两根用来支撑的木棍,跟平时农人用的差不多。
可是这不一样就不一样在,这独轮车上用结实的杉木钉了个半人高的木头笼子,而这笼子里关了一个人……
484笼中人
笼子低矮狭小,人被铁链锁铐着双手固定在头顶上的杉木上。
车轮滚滚,困在里面站站不起来,坐坐不下去,只能半蹲半垂的待在里头,就连转身都成了一种奢望。
车一被推出来,那关着的人就迅速扑了过来,趴在杉木上迫切的看着外面。
她伸着胳膊向着魏长平的方向一个劲的招手,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哼哧着什么。
瞧见推来的这人,魏朱脸上笑意更深,“瞧瞧你这会这么想说话的样子,怎么之前还对我一个劲的装死。”
魏朱站起来,围着那笼子看了两圈,“像你这么喜欢仗着身份搬弄是非的人,这两天一直困在里面,应该憋坏了吧。”
魏朱说,“我等会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老实的回答我,我就放了你,让你去和自己的好弟弟双宿双栖,如果你不老实……那这木笼外的天空,大约是你最后一次见了。”
魏朱不怒自威,眼中威胁犹如实质。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取出了这人嘴里的麻桃,涎水不受控制的沿着嘴角淌出来。
“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要我做什么!”如果这人不出声,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关在笼子里的,竟然是早就被魏朱害死的曦月公主——魏照君。
魏赤征愣的看着被关的人,的确是同一个人没错。
可是……“姑母不是死了吗?”
魏云的惊愕同样不比魏赤少多少。
魏照君已经死了,这是她亲眼所见,甚至因为这个,魏朱被人误会,最终导致孔最意外身亡。
一刹那间,魏朱当时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那被逼入绝境,对着他放肆大喊得人,无助而绝望。
“你说过的,你手中的剑会永远保护我。”
“魏云!你说过的!”
那浸满悲伤的通红眼睛,与现在冷漠出尘的面孔慢慢重叠,同样空洞的眼睛看的魏云心里一阵抽痛。
不仅是魏云,就连魏长平都是惊讶的。
这一切错误的开始,都是从魏照君“死”开始的,他痛失爱女,又被魏朱强悍底蕴震惊,这才有了那一箭。
又有了这之后的许多事。
而事到如今,一直觉得自己为女报仇的魏将行突然没了声音。
这就好像你砸锅卖铁也要去抓杀人凶手,如今你好不容易快抓到了,结果人家却告诉你,人压根每事,什么报仇,什么血恨,在他人眼睛里,不过是笑话一场。
笼子里的魏照君又委屈又恨,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魏朱这个狠辣的,不把她放下来,也不让她睡觉,没日没夜的吊在那里,既不给水米粥饭,还每天被人一边又一遍的盘问。
现在她虽然很想出去,但是她更想的事,却是踏踏实实的找个地方睡觉。
什么所谓的自尊叫身份,早就在每日每夜的询问里化为灰烬。
所以现在不管魏朱问她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只求魏朱能够放过她。
“大家好久不见,本来还想跟你叙个旧的,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
魏朱慢悠悠的说到,“算是帮我个忙吧,他们都觉得我在说谎,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家大弟弟究竟是不是被人抱回来的?”
魏照君先是一愣,事实上,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了无数遍,她十分确信肯定有人把她回答的问题告诉了魏朱。
可是魏朱究竟要做什么!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布魏长平的身份。
魏照君知道魏长平一直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如果现在身份公布,那他就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
“你考虑的样子让我看着很生气。”
魏朱淡淡的语调里透着威胁,“还是说你打算回去好好想几天,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见魏照君不说话,魏朱也不愿意再说下去,“算了,你还是回去呆着吧,或许在这木笼里呆上一辈子你就清醒了。”
“不不!我说!”
魏照君急忙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只求求你别再把我在这笼子里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魏照君说话,就连魏长平都一直看着这里。
瞧见这么多的目光,魏照君瑟缩了一下,可是很快她就在拿着麻桃靠近的威胁里,垂下了眼睛。
“那一天,父亲带着一个孩子回来,说这是我的弟弟,母亲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他在外面乱来,所以大吵了一架,我也是想要偷偷去看看这个弟弟的时候才听到了父亲说的话。”
魏照君嗓子干巴巴的,“那天父亲说孩子不是他的,他只是替某位贵人收养,他还给孩子取名“长平”祈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你说谎!”
魏长平犀利的声音沙哑到破了音,“我是魏将行的儿子,是堂堂晋王,是魏家人!我虽然败了,但是我不允许你侮辱我,侮辱我的身份!”
魏照君知道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眼看着就要登基了,结果却被证明不是对方的孩子。
“父亲!你说话啊!”
魏长平对着魏将行高声到。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这个时候你说话呀!快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儿子!”
谁知魏将行却闭上了眼,仿佛对于魏长平的嘶喊无动于衷。
这就是他从未想过立魏长平为太子的原因。
他一直把这事放在心里捂着,却没想到这事竟然被魏照君偷听了去。
孽债啊……
他真是不知道欠了魏朱什么。
一时之间,魏将行想到了,孔最那副漆黑的棺木。
如果是魏朱的话,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就结束吧!
确实,这边魏长平凄厉质疑声不断,魏朱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不止这些吧。”
魏朱说,“是人都以为是我杀死了曦月公主,为此,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你为何能够死而复生,又比如谁替你偷天换日备下替身。”
“没谁想的!”
魏照君突然说到,“本来只是想吓唬你一下,给你点警告,谁知……”
魏朱掰动木笼上的机关,手铐慢慢绞紧,似乎要将一双手腕齐齐绞断。
魏照君疼的冷汗直冒,“说!我都说!”
485磕头赔罪
魏照君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嗓子疼的都要失了声,她看着魏朱,眼中怨毒与仇恨翻搅不断,“我不能恨你吗!明明我才是大魏的公主,你却一露面就夺了我长公主之名,你知不知道这整个京城都是怎么笑话我的!
我打算让关忆深娶了魏如烟好借此加深两家关系,巩固我的地位,可是你却一手破坏了我定下的婚事!魏朱!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魏照君凄怆而笑,“你也知道的吧,想要你死的人根本不止我一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就是你抢风头的下场!”
“你不是想知道我假死一事,谁是幕后主使吗!我告诉你,你得罪过的人全都是帮凶!”
魏朱好对这番话闻所未闻,“照你这么说,魏长平就是最大帮凶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一些事,只是我不愿意说,既然你对我如此记恨,我不去说出来也让你不痛快一番。”
魏朱笑道,“当年你迟迟没有嫁人,不是因为眼光高,瞧不上那求亲之人,而是你一直痴恋你自己看大的弟弟,你一直喜欢着他,像亲近与他,甚至幻想着不畏世俗和他双宿双飞……”
魏朱啧啧称奇,“曦月公主你还真是变态。”
“不准胡说!”魏照君几欲崩溃,“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清者自清啊公主。”魏朱嘲讽十足的喊着魏照君的称号,“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曾趁着某人喝醉,借机和其春风一度……”
魏朱玩味的看着魏长平,“这件事想必晋王比较清楚吧,据说你还特意寻找过当晚的姑娘。没想到吧,这趁机睡了你,还让你食髓知味的人就在你身边。”
魏朱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叹,“你就算再是公主之尊,王爷之名,你也还是关太冲的妻子,竟然公然给关家戴绿帽子,我该说你真不愧是皇上的女儿吗,照这么说,你的确当的起长公主之名!”
魏朱突然转脸,看着魏照君,虽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却比饿鬼罗刹还要可怖,“魏照君你诈死一事确实让我输的很惨,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高兴的,但我一定会让你在这木笼里呆的再笑不出来。”
魏朱按下机关,手铐收的更紧,魏照君疼的撕心裂肺的哀嚎,魏朱却在这哀嚎声里看向魏赤。
“面对这种谋朝篡位的人,你不动手吗?”魏朱笑魇如花,“如果你不动手的话,那我就要去把他交给别人了。毕竟……我可是和人一早就说好了。”
和人?
和谁?
难道魏朱这次还有同伙!
魏赤看向身后大军,虽然算是大魏军队没错,可是关于关家的那部分,却是一个都没到场!
这下,那怕魏赤再不擅长推论这种东西,也知道魏朱的隐形合伙人是谁了。
魏长平仰天而笑,“魏朱,你自认痴情,没想到你那倒霉夫君一死,你就琵琶别抱,为了说服关忆深,你没少在床上陪他吧……”
“住口!”
魏云一剑柄反手敲过去,只打的魏长平眼冒金星,踉跄而倒。
魏长平满脸鲜血,嘲讽连连,“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机会了,就能轮到你了!当年你在军中被人算计,受了重伤,可是这辈子都不能人道,比起我,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去!大魏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没有子嗣的君王!”
魏长平说罢脸上凄怆更深,“魏云我们两个都输了,输给了那平庸至极的魏家二房!命运不公!时运不济!”
魏长平披头散发,满身狼狈,苦苦挣扎想要坐上皇位,如今却得到一个根本不是魏家血脉的结果。
自负如他,怎么能够接受的了。
“想我魏长平满腹经纶,如今却得到这种下场!时也命也!”
他握着手中长剑,在那千万双眼睛下,拔剑自刎。
那飙起的鲜血,淋了魏赤满头满脸。
魏照君几乎疯了,她发狂的嘶吼,拼命撞击着眼前的杉木笼门,如缀疯魔。
魏将行不忍的闭上眼睛,却被魏朱扯着头发,用匕首架住,“闭眼做甚,这事若是能让你逃开,我何苦费这么多事。”
“反正你有这么多的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又不是亲生的,你难受什么。”
魏朱手里的匕首紧贴着魏将行的脖子,刀锋压进他的肉里,带出串串血珠。
“魏云!”
魏朱终于点了她昔日义父的名字,“听闻你一身武艺都是为了保护魏家人而练,如今死了一个外人,想来对你应该是没什么的,只是如今再死上一个你觉得如何?”
魏云握着剑站在那里,他隔着漫长的距离看着魏朱,绝望到狰狞的面孔,看的他心里禁不住的酸涩。
涩的他五脏六腑都疼了。
“魏朱,你打算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想以前那样,岁月静好一般歪头看着她,探究她小脑袋瓜里的想法。
“魏朱,你又要做什么……”
每每这时,魏朱总是会笑,半分狡黠半分灵动,像是装在罐子里的五彩水果糖,永远不知道会拿出哪一颗。
酸甜,多变,上瘾。
魏朱瞳孔紧锁,她这辈子最恨得就是魏云这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云淡风轻!风光霁月!
仿佛他身上再压不下旁的事!
“我要你给孔最磕头赔罪!”
让一个王爷,让一个昔日义父,去给一个死人磕头赔罪。
这已经不是在报复,而是彻底抹杀整个皇族的尊严
魏朱扯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狞笑,“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现在报仇。”
匕首再次收紧,割开血肉的伤口,张着血淋淋的口子,这要是再近,魏将行必死无疑。
伤口带来的疼痛,没有压住魏将行的理智,他沉眉对着魏云道,“魏云!朕命令你不准过来!”
魏将行大声喊到,“我大魏儿郎听着,从即日起,魏云就是大魏新的君王,即刻继位,绝无更改!”
眼前万千将士高声应“诺!”
可魏将行却在这滔天的音浪里听到身后的人笑了几声。
“魏将行,你实在太不了解他了,为了魏家,为了你,他可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尊严?呵~那算什么东西!”
486魏朱,你杀了我吧
在千万人下跪,准备辅佐他们的王时,魏云却弃了手中的剑。
“我愿意磕头赔罪,只愿你能够放过魏帝,他不仅是我父亲,也是你的祖父。”
魏云并不跟魏朱讲条件,他拖着浑身软绵的身体,隔着漫长距离,向着魏朱一步步靠近。
每走一步,心中就痛上一分。
“义父,你什么时候当皇帝啊,我钱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给我当靠山,我在京城耀武扬威多好!到时候看谁敢找我麻烦!”
昔日里魏朱的话言犹在耳,可是讽刺的是,如今他已然称帝,却不能成为她的靠山,反倒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我身无长物,唯有一剑,只要我活着一日,就必护你一时。”
许下的诺言言犹在耳,他却半分没有兑现
如今魏朱一身素衣,执守着那方黑色棺木。
她本来什么也不想的,既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想权势滔天,她明明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
或许真应了那句时也命也,只想成为山野里柔软自由的花束,却硬被逼出了一身尖刺。
“魏朱……”
魏云摔落在云泥里,又挣扎着爬起继续前行,白釉瞧着拧过头去,没人比他更清楚那药的厉害之处,人一旦服下,筋软体乏,别说行走就是多说几句话都累的厉害。
他是真不知道这么长的路,魏云是怎么走过来的。
魏朱一直静静看着,她的眼睛是空旷的,空旷的映着那一角不怎么明亮的光点。
似明月坠泥,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魏将行看的难受,他甚至干脆一咬牙直接撞向匕首,却被魏朱眼疾手快反手收回。
“想死?”
魏朱垂眼冷笑,“你信不信,我敢把你扒光了吊到城门上!”
魏将行:“魏朱!孔最是我杀的!你今日若是不杀了我给孔最报仇,真就窝囊到家了!”
“你对我用激将法?”魏朱道,“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你信不信那城门上吊着的,被扒光衣服的还有你最喜欢的三儿子。”
“你敢!”
魏将行怒目而视,“魏云如此真心待你,你那日走后,他还……还……”
想到魏云那天木偶似的空洞落泪的模样,魏将行只堵的说不出话来,“人是我杀的!有事你冲我来!”
“别急,我说过的,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结局。”
魏朱让白釉过来包扎上药,“用最好的药,要不然一会怎么能他精精神神的看好戏!”
跨越万水千山,重重阻碍,魏云终于停在魏朱面前,这几乎是上次之后,两人第一次如今靠近的距离。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魏朱冷然道,“跪下!”
魏云看着眼前这口漆黑棺木,掀起衣摆安静跪下,他腰杆笔直,那怕在棺木前面跪着,也有青桑玉树之姿。
这是一个老天都在偏爱的男人。
可是魏云越高洁出尘,看在魏将行眼里越扎眼,他这儿子上跪君王,下跪高堂父母,这样被迫跪着实在磋磨魏云满身傲骨。
说是赎罪,实是折磨,更不用说还当着天下人的面。
魏朱摸着身边的棺木眼眶通红,她已经跟孔最约好了,以后策马草原,泛舟江南,玩的累了,还可以坐上大船去那番邦之地,领略异地之风,可是如今一切都是空谈。
“磕头!”
面对罪魁祸首,魏朱癫狂之极,“我不说停,你就不准停下来!”
魏云无悲无喜,那双淡若琉璃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苦海挣扎的魏朱,“这样,你能高兴些吗?”
魏朱视若无睹,“别跟我说话,恶心的东西。”
魏云不再吭声,他对着魏将行道,“是我们欠她的,也欠孔最的,这次是我们错了。”
魏将行声音哽咽,“老三……你别这样。”这明明是他的错,又何必需要魏云去担。
魏云肃然而跪,而后磕下第一个长头。
自己最宠爱,最信任,被给予更多厚爱期待的儿子以一副罪人姿态给别人磕头赔罪。
一瞬间,魏将行只觉气血翻涌,竟比刚才魏长平自戮还要来的心绪起伏。
他本就年纪大了,还受了伤,中了毒,积压之下,只觉天旋地转,他一口鲜血喷出。
一瞬间好似吹灯拔蜡一般,倒在抬着他的担架上。
“老三……”
魏将行面若金纸,躺在担架上面颤着声音,转头看着惊骇靠近的儿子。
他仅剩的一丝力气紧紧的攥着魏云的手,攥的那么用力,那么紧。
他张着嘴,吐出几个不成单词的音节,魏云靠过去听了,那破碎的像是风箱一样的声音里,是魏将行最想留给他的话。
“你不欠她的、老三,你从来就不欠她!”
魏将行说罢,眼睛蓦的一瞪直接撒手人寰。
这位昔日皇朝赫赫将军,以花甲之龄登基为帝的传奇人物,死在千军万马面前,亡于怒急攻心之下。
魏云紧握着那手,直到那手失去温度换作冰凉。
魏朱冷眼瞧着,她还以为魏将行能撑得更久,看看她又是如何折磨魏云,没想到……他果然是老了。
老陈上前正想请示魏朱接下来怎么做,就见魏朱直接伸手,挥了几下。
“装备火箭,全军出击!覆灭大魏!论功行赏!”
一时之间,箭矢搭在弓弦上的声音,骤风急雨般响起,在火焰上点燃的火箭,对着眼前的大魏军队直接射去。
在威力强大的火药面前,冷兵器不堪一提,更何况魏朱早就给这些人装备了火铳。
远程与近攻双重模式下,眼前的大魏军队,简直不堪一击。
战火、硝烟、尸体、厮杀。
岭南军队势如破竹,将大魏军队砍瓜切菜一样收拾……
从战争打响的那一刻,魏云就知道他们输了。
“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魏云握着魏朱的手,将她手里拿着的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的手凉的像块石头,但是手却很稳,远处是浴血奋战的魏赤,眼前是冷漠旁观的魏朱。
魏云突然笑了,一瞬间晓月初升,谪仙临世。但让她微微失神的却是这笑像极了孔最。
那傻乎乎的胖团子,隔着老远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着的。
他听到魏云轻声说:“魏朱你杀了我吧,然后一切到此为止……”
487女帝
魏朱低头瞧着跪地的人,瞧着他握着匕首被刀锋划破的手,也瞧着对方那双被莫名情绪浸满的眼睛。
魏云看似笑着,可是那眼睛却让人瞧着酸涩的厉害。
“很疼吧。”
魏朱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摸上了魏云的脸,“眼睁睁瞧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覆灭,这个过程是不是很难受。”
魏朱手里的匕首狠狠扎进魏将行的尸体,当着魏云的面,一下又一下宣泄着她的疯狂!
身上的素衣染上血红,飞溅的血珠沾染了她鬓边戴着的白色绒花。
在这血肉模糊里,她硬生生切下了魏将行的脑袋,举着那头颅高声道,“大魏覆灭!我岭南儿郎赢了!”
头颅上滴下的血珠透着阴沉的红,为这场史上最为暴虐的一场战争,画上最为血腥的一笔。
自此大魏覆灭,那亲手弑杀祖父,逼死伯父,逼疯姑母,踏着亲人尸骨,于万千军队中举头而立的,是他们新的君王!
自此改朝换代……
夏蝉声声,焦急等在门外的礼部侍郎,一边擦着头上的热汗,一边着急的走来走去。
瞧见,有人从那紧闭的宫门出来,礼部侍郎连忙迎上去,“如意姑姑。”
礼部侍郎觍着脸凑过去,白胖圆脸上的笑意,让人并不反感。
只是这声姑姑……
如意虽然穿着宫装但模样还与从前一般无二。
“可当不起侍郎这声称呼。”如意道,“按年龄来说,我比侍郎可还要小上几岁。”
礼部侍郎脸上的汗淌的更多了,“谁不知道,女帝身边就您最得脸,这声姑姑自然当的。”
礼部侍郎说着往如意身后看了看,“女帝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都来了四五回了,可是女帝一直都不见我,眼看这登基大典在即,我这还没有个章程,这……”
礼部侍郎说着将装着银票的香囊递上,“如意姑姑可是求你了,快让女帝见一见我吧,我再拿不出个合适的章程,这文武百官怕是都要将我撕碎了。”
如意瞧着着急的礼部侍郎叹了口气,“侍郎回去吧,主子这几日心情不好,大抵是谁也不见的,你也不要着急,只按照以往皇上登基的过程来安排,主子不计较这个的。”
礼部侍郎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新帝登基,一来要告慰先祖,请求祖宗庇护,二来要宣告皇后人选。”
礼部侍郎愁的脑袋都大了,只这第一天就快愁瞎眼,魏朱的祖宗是谁,还不就是她亲手斩杀的那一批。
若真祖宗有灵,别说庇佑,只是会直接掐死魏朱了事。
再一个更不用说皇后了,魏朱是嫁了人内错,可是众人对那人的印象,大概也只剩下那一口漆黑的棺材了。
据说这观台还被魏朱安放在为魏将行准备的皇陵里,殉葬等级甚至堪比皇帝规格,不!比那个还奢靡壮观。
按理说,身为皇帝如此铺张浪费早就受到御史弹劾,可是这事愣是没人敢吭上一声。
人魏朱此举压根就没动用国库一分一毫,上上下下用的全都是她的银两。
女帝有钱,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可是女帝不仅有钱,她还有权。
那骇人听闻的岭南军队实在给他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印象,那简直就有毁天灭地之威。
所以女帝登基一事,本应该受到一些老古董死谏,就像前朝太皇太后当政一样议论纷纷,但是文武大臣却难得罕见的安静。
提建议,你拿什么提建议?
是你的项上人头,还是你的血肉之躯,那魏将行身首异处的尸体还被挂在城门上示众,你是觉得自己比他命更硬?
“侍郎还是回吧?”
如意最后还是把香囊推了回去,然后下了逐客令,“我知道侍郎为难,但是也还请侍郎不要难为我。”
如意说着微微福了一礼,本来是要退下的,却又瞧着礼部侍郎孤苦伶仃的可怜模样叹了气,“侍郎若是真没办法,就去户部吧,新上任的陈大人或许能给侍郎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提到这陈大人,礼部侍郎顿时一拍脑门,对了,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忘了。
那陈大人可是一直都跟着女帝的,对她脾胃摸得最轻,找他定然没错!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眼看礼部侍郎高兴的离开,如意一时失笑,她刚转身,就瞧见福禄站在廊下,抱着拂尘看她,见她发现远远的走了过来。
“阿姐,今天瞧着心情不错。”
“你怎么过来了?”
如意跟福禄打着招呼,两人也算老相识,又曾以姐弟相称,感情自然亲厚。
“今日哥刚入了一批宫人,刚刚安顿好,正好路过这宫殿,就顺道过来看看阿姐。”
“阿姐这是要忙着做什么去?”
“最近天热,主子胃口不好,我想去做几道主子喜欢的菜,让她多用一些,但是有几道菜还拿不定火候,所以打算前去拜见白御医的夫人。”
对于这位御医夫人,福禄也是早闻大名,女帝身边一共有两个婢女,一个是眼前这个,另一个则嫁给了白御医。
白御医虽然有御医之名,但是他不常在宫里,而是在皇城里开了医馆,平时都是带着夫人住在外面。
“这么热的天气,阿姐若是出宫恐怕太热了,不去我差宫人前去把这白夫人接进宫来?”
如意闻言摇了摇头,“她刚有了身孕,最是受不得舟车劳顿,且怀孕的人最是心思敏感,她与主子感情深厚,两人若是见面,她怕是要哭的。”
这也就是白釉为什么带她在外面住的原因。
唯恐双喜情绪太过激动,动了胎气。
“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如意问,“若是有,我帮你捎回来。”
福禄这些宫人跟她不一样,她有魏朱给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可是对于福禄这种没有后台的宫人,却是没有这种殊荣。
福禄细细想了想,他虽然是这宫里人,没事也不能常出去,可是他过得却没有如意想象中那么苦闷。
他曾经是安德海带出来的徒弟,又曾在周遗与魏将行两任皇帝面前伺候,如今虽然没有继续担任大内总管的名头,但是行的却是大内总管的权力。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皇宫上下,除了魏朱身边,大概都是他在操持。
“阿姐,给我带盒点心回来吧。”
福禄笑的眉眼弯弯,“我记得阿姐上回送我的点心很好吃。”
如意点头应了,等出宫时才发现,她已经记不得上次送福禄点心的事了。
而这个在宫里根本不可能缺了那点点心的人,却还记得……
488毁灭
夏蝉声声,魏朱坐在秋千上来回的晃着,阳光透过夏花的花瓣星星点点的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光亮。
魏朱瞧着花荫里的光亮微微出神,都说光阴似箭,可是当你身处其中才蓦然察觉,这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还记得她刚来时,那种为了生存下去不择手段装疯卖傻的日子,如今竟然一转眼都已经物是人非,而她成了女帝。
“以前总是听说武则天如何如何,如今却突然觉得不过如此。”明明她一开始也只是准备安安静静的衣食无忧而已,没想到一不小心竟然登基为帝。
“你说,这是不是太梦幻了。”
魏朱问的是身旁一块圆圆的大石头,那石头光滑无楞,圆墩墩的耸立在秋千旁边像个软软糯糯的胖团子。
魏朱忍不住伸手摸着那石头,从她第一眼瞧见这个石头,她就觉得他的心上人不是待在那皇陵里化为一捧飞灰,而是就在这宫里瞧着她。
仿佛她一回头,就看到那人站在廊下笑着喊她“娘子”。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远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我以前……忘了那个频道说过了,说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平行时间点,在那里有跟你一模一样的人,过着跟你完全不同的生活。”
魏朱喟叹的看着那块石头,“我以前觉得这种事情是天方夜谭,如今倒希望是真的,这样你或许在那个平行时间点里,畅快肆意的活着。”
魏朱想着笑了笑,“在那个地方,你可千万别遇见我,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根本配不上你。就像现在,我虽然怀着你的娃,但是在路过宫门时,却也发现刚换上的小侍卫长的俊俏,那模样很合我的口味。”
“你也不常到梦里来看我,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秋千摇晃,魏朱已经能够摸到自己已经开始显露出弧度的肚子,也不知是不是时候没到,还是小东西十分安静,要不是这肚子瞧着大起来,她都会忘了自己还带着娃。
“一出生就没爹的人,真可怜。”
魏朱啧啧有声,“我以前就很习惯别人这么对我说,现在我也希望你能习惯,没爹并没有什么,往好处想,总归你比别人少了多挨父母混合双打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虽然她并不觉得,孔最会是一位慈父,他大概是那种会对着孩子亲亲抱抱举高高,趴在地上当大马的父亲。
那样的孔最……笑起来时一定很好看。
魏朱扬起的嘴角,就那么垂下来,垂的那么难看。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更难以忘记,孔最……我很想你。”
“啊——!”
魏朱掐着腰在皇宫里大吼一声,只当宣泄这个悲秋伤月的自己。
“魏朱!你特码神经病吧!不过就是死了一个人!地球不转了吗!人都死绝了吗!你不能呼吸了吗!”
“屁事没有!整什么琼瑶哪!”
“惯你毛病!”
魏朱大喊大叫一通,掐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找痛快去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人皆醉我独醒多没意思!大刑伺候,把所有人都弄醒!
魏朱直接去的就是栖凤殿,这所曾经住着魏云的宫殿,现在依旧住着他。
是的,魏朱没有把魏云打入大牢幽禁,也没有把他大刑伺候,大卸八块泄愤。
她就静静的养着他,让他在这所本就该属于他的皇城里,看着他的仇人如何肆意而活。
是的,仇人。
亲手杀了他父亲,砍下他的头颅,把他挂在城墙上的仇人!
栖凤殿外并没有侍卫看守,也没有宫人伺候,可是魏朱不怕魏云离开,因为她曾经说过只要他敢迈出栖凤殿一步,她就会把魏赤、魏清流、连着魏照君一块满门抄斩。
“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魏将行用死躲过去的,我都要你替他一一品尝。”
这是他原本说的话,可是她又觉得让对方好好活着不好,所以干脆停了栖凤殿的一应供给。
除了后院那口井,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她就想知道,仙人似的魏云,能不能真的跟仙人一样,吃风喝土就能活着。
如果不是栖凤殿上还挂着栖凤殿的牌子,很难让人觉得这是昔日皇后住着的居所。
奢华不在,殊荣不存,整个栖凤殿上上下下安静的厉害。
四周寂静,院门大开,院里原本种做花束的地方被人铲平,撒了菜籽,夏日炎炎,长出嫩叶的小油菜看上去模样可人。
旁边的架子上还架了泛红的小番茄,魏朱站在旁边看了一圈,发现魏云不仅种了菜,偏殿旁边还种了两行麦子。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魏朱十分怀疑魏云甚至可以整出几块种满稻子的水田。
她顺手摘过一个小番茄丢进嘴里,跟小番茄秀色可餐的模样不一样,这味道又酸又涩,不像番茄倒像苦瓜。
魏朱呸呸呸的吐掉,觉得那番茄碍眼,还直接伸腿踢断了小番茄刚长出的嫩藤。
这还不够,又对着眼看就要能吃的小油菜踩了几脚,等到把那菜田弄的七零八落,这才满意点头。
她正想喊魏云出来让他看看自己的成果,刚一转身就看着有人捂着脸,嘤嘤嘤的从魏云房里跑出来。
魏朱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但是却看到了对方身上穿着的宫装。
哭泣跑出的宫女,跟房门紧闭的魏云……
一时之间魏朱脑子里最起码飘过了几万字带颜色的小文章。
这魏云,玩的很开啊。
宫女离开,魏云走过来伸手关门,正好跟一脸探究的魏朱碰见。
瞧见狼藉一片的菜园子。
魏云“……”
魏朱“……”
好半响魏云才开口,“要进来吗?”
他微微让开半个身子。
“不了。”魏朱道,“怕你杀我灭口。”
魏云眼神一晃,末了又重新恢复寂静,“菜园看着模样凄惨,但是却还能活,你若是不解气,锄头就在旁边。”
他看着魏朱隆起的肚子,顿了顿,“就算生气也不用自己动手,吩咐别人来做就好。”
瞧着这么体贴入微的魏云,魏朱既不回答也不动作,她只是勾起唇角,然后抬脚把地上的油菜苗直接碾碎。
“你看,我享受的是施虐的过程,就像对你一样……”
489心病
魏云给给自己倒了杯水,魏朱不进屋,他就干脆在院里的石桌上待客。
魏朱瞧着对方杯里的白水,“齐王怎么如此小气,本帝一路而来,难道连杯水都喝不上吗?”
魏云微微抿了口,而后放下,“这是后院的井水,没烧煮过,你不适合饮用。”
魏朱抱臂,“昔日魏府三爷,北疆战神,大魏齐王,如今落在这后宫里喝凉水,这境地怎是一个凄惨可以形容。”
她啧啧有声,仿佛对方落魄至此跟她丝毫没有关系。
魏云没有做声,这世界上就是有人能够做到,哪怕是喝凉水,也能一副品味宫廷玉酿的模样。
她从一开始就说过的,她这义父带着一股仙气。
“刚才我瞧着有小宫女从你院里跑出去了,孤男寡女世风日下的总归不好听,我知道你一人在这宫中寂寞,不如我给你许一位美娇娘如何?”
魏朱笑的不怀好意。
可是魏云闻言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至少没有魏朱期待中的反应。
“若是你予我许亲,那便许吧,只是今日那个宫女不行,她原本与我有旧,这次只是见我幽居在此,谈及从前方才落泪,她在老家是订了亲的,只是父母死去才被舅舅卖进宫来。”
魏云说,“她与魏家并无干系,希望你不要把她拉进来。”
魏朱笑了笑,“你知道吗,当了皇帝我才发现,为什么人会对权力如此着迷,因为这似乎能执掌一切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你说一句今天这树不好看,明天你再来这树就没了,你说这花生的不错明天满院子都能开上。”
“我以前还总想让你来做这位置,现在想想,这个想法本身就有问题,众乐乐那有独乐乐来的妙哉。”
魏朱手指落在石桌上,惬意的眯着眼,“魏云你耍段剑来看看吧,或许我今儿个就心情好,不让那哭唧唧的女人嫁给你了。”
“虽然瞧见你不痛快,我也挺开心的。”
让将军耍剑这并不是赞许,这就好似让京剧大家,给你唱上段青楼艳1曲,不仅让你唱的好,还要让你唯妙唯俏。
魏朱羞辱之意溢于言表。
魏云神色依旧,“我身边并没有剑。”
“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剑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只要能持在手中那便是剑。”
魏朱似笑非笑,“魏云,你这武学造诣不到家啊,没事去书局多逛逛,看看这京中现在最热销的江湖侠客,你就会明白,于武学一道,你还差的远。”
魏朱自说自话,“啊呀,差点忘了,你出不了这宫门,真是可怜啊。你为了整个魏家错过窝在这里,可是整个魏家不知领不领你情。
我可是悄悄听说,魏清流可是正在暗中勾结魏将行以前的忠臣,你猜猜,你这位好哥哥准备做什么?”
魏朱一身宽大宫衣,斜靠着身边的圈椅,看上去随性放肆的厉害。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他不识好歹,敢敢自寻死路,我也是不介意再加一个弑父之名的。”
魏云抬首,看了魏朱半响,似在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如此之想。
“二哥不能有事,你将他远远的遣出去吧,只要不来京城,他做不出什么事的。”
魏朱满脸嘲讽,“真该让你的好,二哥看看你说这话的样子,免得我真把他这样做了,他反而在心底里诅咒我不得好死。”
“皇城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皇城。”危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危险,单单是魏清流是耍不出什么风浪的。
她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会借着魏清流的名义闹出幺蛾子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做什么还当这女帝,自找麻烦。
魏朱敲了敲桌子,示意对方聊天可以,但是正事却也不能忘记。
于是魏云站了起来,柳树上蝉鸣阵阵,他折了一枝细长柳枝,只轻轻一抖,柳枝上的杂余枝叶瞬间飘落。
魏朱很难去形容魏云耍剑时的模样,飘逸灵动,这种词语放在他的身上都是多余的修饰。
是真正的在海浪波澜里穿梭的蛟龙,举手抬足间都能感受到那种张力。
那怕是在这小小宫殿,那怕是被人调笑一般耍来玩闹,你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
像遨游天际的海东青,被硬生生折断翅膀,装作金丝雀模样,被困在宫里,锁在这小小的天地里。
魏朱看了半响,蓦地想起,第一次见到魏云时的样子,策马扬鞭的小将军,就连羞恼都透着冷冰冰的感觉。
“将军面若好女,婚嫁与否……”
魏朱笑笑,于这柳枝催动的声响里,离开了。
魏云渐入佳境,他已经忘了身处何地,眼中只剩下手中柳枝,酣畅淋漓的一套剑法练完,心绪激荡久久不能平静,他微微气喘,冷如白玉的脸上染上薄红,等他回头时,却发现已是人走茶凉。
空荡的桌子上,在这炎炎烈阳下只余一只空了的杯子,孤零零的待着。
魏云垂下了眼,将手中柳条插进身边的开垦出的菜地里,抬步回了屋。
许是魏朱这娇滴滴的身子,偷喝了井水,魏朱傍晚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宫里的御医过来看了三两遍,稀里呼噜的说了一大堆,魏朱却也没听出和一二三来。
“滚滚滚!一群庸医。”
魏朱不耐烦的挥着衣袖,“去把白釉给我带过来!”
都不用魏朱说,如意就已经快马加鞭把白釉请了过来。
一顿诊脉后,魏朱瞧见白釉叹了口气。
“我若是不行了,快死了,你就痛快点说,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吓唬谁哪!”
白釉收了手腕,当着魏朱的面,慢慢比划,“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你的身体也不错,这就是别人诊断不出问题的原因。”
“可是我不舒服!”魏朱怒到,“见着人就想发火,只恨不得拉过人直接咬两口的好。”
魏朱诧异,后知后觉,“我这不是得了狂犬病了吧?”
“不是吧,我最近没跟桂花糕闹过啊。”说起桂花糕,魏朱问如意,“那狗崽子跑那里去了,今儿个一整天都没见到他。”
“主子,先瞧病吧。”如意道,“总归是出不了宫的,在这宫里,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魏朱看向白釉,“你接着说。”
于是白釉下了诊断,“女帝之疾,在心……”
490女儿
魏朱挑眉,“那我应该怎么做?找个心理医生吗?”
一提起这事,魏朱就心烦的厉害,“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里,心理医生是要有资格证书的,还要有足够的职业操守,能够保证绝对不会泄露病人的隐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就是对白釉说她得了“心病”的结论不服,她明明心理健康又健全。
魏朱狐疑的咬着指甲,总不是之前杀人太多,杀出后遗症来了。
电视上不都那么演得吗,见识过腥风血雨,爱上这种取人性命的过程。
心理变态,反社会人格,不都是这样形成的。
难道她也这样?
想到她以后会想中二少年一样,以杀光天下人魏理想……
魏朱盯着白釉一脸认真,眉头更是拧的死紧,“你给我说说,我这病到底还有没有救?”
白釉惊的一批,怎么说着说着就蹦到没救上面去了?
“有救的。”
他先是点了点头,这才慢慢比划道,“孕期情绪本就敏感非常,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多,有时候你觉得心情愉快,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只是你的身体为了保护你,故意做出的假象。”
先是面对魏将行行宫遇刺,又被魏长平污蔑为刺客,好不容易摆平一切,却被人陷害,惨遭亲祖父放冷箭痛失爱人。
更别提一直压抑着这种情绪,攻下皇城登高为帝。
外人看她或是唾骂,或是生奇,却从没有人去想过,身处这风口浪尖里的魏朱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一切。
“魏朱,你的情绪已经快要积压不住,现在觉得烦乱,身上不舒服,只是一个征兆,等到时间一长,你或许会面临人间不值得这种消极态度。”
魏朱:“会很糟糕吗?”
白釉点头。
“有多糟糕?”
“轻者杀他人,重者杀自己。”白釉比划说,“你也感觉到了吧,这种觉得天下任何事物都不值得你去费心的感觉。”
如意微微愣神,这次登基大典不就这样。
难道魏朱已经开始了性格转变?她还以为是因为孔最去世他太难过,所以才会如此。
因为这个,她还特意去找双喜学做菜。
如意忧心忡忡,“应该有办法的吧?”
白釉闻言脸色古怪起来,他本就生的小麦色,这种别扭至极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简直丑的像块皱巴巴的巧克力。
白釉:“因为身体上的变化,孕妇多会有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都会有家人在旁开解陪伴……”
“我懂你的意思了。”魏朱出声打断,“可我身边现在并无亲人,若是他们过来陪我,恐怕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未知数。”
“说意见!”魏朱道,“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就去找双喜去,天天窜挑她带娃跑,去过单身女性的独立新生活。”
白釉是真怕了,这两天不让双喜过来,他就已经大发雷霆,若是魏朱去了,都不用说太多,恐怕勾勾手,双喜就跟着跑了。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白釉举袖擦擦头上的冷汗,“出去看看吧,就当是散散心,还能做一些令人开心的小事。”
魏朱问,“刚登基就溜号?”
“为了你身体着想,也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魏朱坐在那里沉默了半天,“如意,我还有多长时间登基?”
“五天。”如意慢慢回到,“五天后的正午,是您登基为帝的时刻。”
“那明天就出去吧。”魏朱捏了捏眉心,心里烦乱的更厉害了。
她不确定旁的孕妇是不是真这样,可是她今天从魏云那里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连如意炖的大蹄膀都吃不下去,这难道还不严重!
如今她病歪歪的靠在这里,只觉得人生艹蛋!
想她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何曾这副被人抽了筋的软绵样子。
“如意,你去让福禄通知下去,就说我这个皇帝打算在登基之前,视察天下三邦十六郡。”
如意细细记下,“视察准则为何?”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衙门官员廉政,街上道路规划成行,路面杂物不得见其一。”魏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却发现这种事真的不好说,“总而言之,你就专挑小事做文章,那街道被擦的像那菱花镜一样还差不多。”
魏朱道,“你对这个不了解,你只管去告诉福禄,这事他懂得。”
如意点头退下,周围的人一走,整个宫殿就就只下魏朱和白釉两人。
“你给我说实话吧。”魏朱淡淡道,“我肚子里这个究竟怎么样?”
“我从不会拿患者开玩笑,更何况是个胎儿。”白釉犹豫了一会,“小公主把自己照顾的不错。”
魏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个女的?”
白釉眨眨眼,“女儿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魏朱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惊奇,“本来还想带你见识下,怎么勾搭美人,现在看来,应该叫你学的应该是怎么鉴别渣男。”
魏朱捧着肚子细声软语,“你别着急,等我明天就带你出去玩去。”
白釉看着松了口气,他正打算站起来,却见魏朱拉住了他的衣袖,“来都来了,今晚就住在宫里吧。”
如果不是拉着他的人是魏朱,白釉都要觉得,魏朱对他别有企图了。
“你要做什么?”白釉比划着问,“双喜最近害口,不肯吃饭,我还要回去看着她喝药。”
“让你住就住,双喜那边我会替你说的。”魏朱拉着白釉的衣袖没有撒手,“你觉得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听?”
白釉那种莫名的诡异感更强烈了,“你是她的母亲,这个应该是你来娶。”
魏朱一脸深思熟虑,“我怕给起坏了,算了,想来你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我还是去问孔最去吧。”
如果不是害怕以下犯上,白釉都想去摸摸魏朱的额头,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孔最不是已经……怎么问他?
招魂还是搭梦?
魏朱却没察觉出白釉那么多的心理,她肚子里竟然怀了一位小公主,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孔最,我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够生的像你,一样白白软软喜庆可爱,我会对她很好,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491痴男怨女的世界
皇宫里有处宗庙,就在前殿的后面,里面供奉的全都是皇室列祖列宗。
当然,这是在魏朱来之前。
魏朱来之后,那些牌位就全都丢进了御膳房烧火,据说炖的鸡都格外香甜。
但是宗庙并没有因此废除,各种名贵精致的佛像菩萨,重重围绕的是供台上唯一放着的牌位。
供台上摆着的永远是御厨最新做出来的点心。
魏朱先是上了一束香,又说了一会有的没的,而后靠着身后的香案,拿着签筒有一下没一下的摇起来。
“我觉得孩子这名字应该你来取,你是状元吗,字写的好看,诗念的好听,我觉得这事你来做最好了。”
魏朱晃着签筒,“白釉说是个女儿哪,等以后大约也是要招婿上门的,这一次女儿的名字你来定,以后孙女孙子的名字也都由你来定。”
魏朱说着笑了笑,“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遇见你以后反倒希望这世上有阎罗菩萨,游魂野鬼,你若是能等一等陪在我身边也是好的。”
魏朱咂摸了一下那种被背后灵跟着一起生活的画面,“还是不要了,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这种生活还挺瘆人的。”
一只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
见有了结论,魏朱停了下来,她拾起来看了,这签文是支上上签,讲的是近期出行诸事大吉。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出去?”魏朱笑眯眯的把签文放供桌上,“白釉说我压力太大,让我出去散心,我寻思着明天带闺女出去溜达溜达。”
魏朱继续摇,“你是真不知道,这怀孕的女人事真多啊,我还刚觉得几个月不来大姨妈挺开心的,这可好,一转眼就这事那事的。”
魏朱摇着签筒的手顿了顿,她转头看了眼供桌的排位,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是你在就好了,你总有办法让我忘了这许多事的。其实……我都知道的。”
“半夜三更吓魏照君给我出气的是你,暗暗替我训练了岭南军队的也是你,就连放过于朗,也是为了纵横联合,发展我们的势力。我都知道的,只是你不提,我不说……”
“孔最,你总说我对你好,可是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像你对我这样好了。”
签文一支一支的落地,魏朱就那么细细嗦嗦的说了很多很多。
这天底下的高床软枕,金楼玉殿那么多,怕是都没有眼前这一方地方来的安心。
窗外柳树沙沙做响,似乎在回应魏朱那些细碎言语。
天还没亮,皇城里就有马车低调的行驶出来,便装打扮的岭南军扮做随从紧跟其后。
这马车才刚出来,消息灵通的各位大人就已经收到了小道消息。
谁不知道,女帝近日要私访三邦十六郡,一丁点的不合适那都是要大发雷霆的。
想到那还在城门口上挂着的尸体,众人心中一个冷顫,没人愿意成为下一个。
魏朱慢悠悠用着第三个肉火烧,正打算去拿第四个的时候,如意给她送了一碗三鲜羹上来,却反手把肉火烧收下去了,“都第三个了,再吃就该顶了。”
“没事,我觉得今天能吃五个。”考虑到等会还要坐马车,魏朱还是端起了汤碗,“白釉出城了?”
如意:“算着这会时间,应该已经出了京城了。”
“外面的眼线哪?”
“全都撤了。”
魏朱点点头,“既然没人看着,那咱们也该出门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都要出门了,如意也不知道魏朱准备要去的目的地是哪?
“主子,咱们这回去哪?”
“走走看吧,走到哪里算那里。”
如意拿了素色的女装过来,魏朱却摆了摆手,“换男装,宽大一下的。”
如意要给她把绒花戴上,她却放在手里看了半响,而后放在了桌上。
“从今天起,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魏朱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伸手去取了白色的发带给自己绑上。
如意瞧着精神十足的魏朱会心一笑,却被魏朱突然转头问及,“我这样是不是太冷血了些?”
毕竟孔最头七都没过,就已经摘孝,按理说可是要守孝三年的。
“不过一些俗礼而已,我爹在我娘灵堂上哭的死去活来,声称终身都不会再娶,可事实上当晚就把姘头带家里来了。”
如意弯下腰给魏朱松了松腰间玉带,“这世间哪有什么非君不可的爱情,不过就是相处的长了,就连自己都以为是真心喜欢对方了。”
魏朱愣了愣,她没想到,如意竟然还是位看破红尘的,“你对感情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消极。”
如意笑笑,“在我眼里,这世间男女大约都是这样的,像白釉和双喜,主子和侯爷的,这种天作之合那是少之又少,寻常家庭算是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的小事,会为了买菜省了几文钱沾沾自喜的,也会因为缺了钱的时候女儿都能卖。”
如意对着魏朱笑了笑,她本就长的御姐范十足,如今笑起,那一笑抿恩仇的释然,简直让魏朱刮目相看。
“我就是被父亲和继母卖掉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人总要往前看。”
如意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站了起来,“一点胡言乱语的见解而已,若是说的不好听,还请主子不要放在心上。”
“如意。”魏朱突然开口道,“我很喜欢孔最,也很爱他,但是这不代表没了他以后,我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魏朱拍了拍如意的肩膀,“你不过才二十岁,有些事可以慢慢来,不要急得。”
面对魏朱的意有所指,如意没有回话,她缓缓的舒了口气,可是这笑却还是沉重的挑不起来。
这被花红柳绿包裹,浸透甜蜜向往的世界叫做痴男怨女。
这样的地方,她一点都不想踏进去。
她怕自己会变成娘亲那样,因为太过深爱搭上了性命,也不愿意像孔最那样,去为了喜欢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是死过不止一次的人。
从她被魏朱从麻袋里救出来的那一刻起。
能让她如意拼上性命的只有一人,这人对她来说比情情爱爱这种徒增烦恼的东西重要的多。
492可怜人
殿门前被秘密安排了青棚马车,这马车将会带着魏朱从侧门出去,离开这个皇宫。
随行的人也不多,除了如意也就剩下一些用来保护魏朱安全的岭南军队。
只是这群人看上去毫无军队那种规矩肃穆的气质,这几个一个瞧着比一个懒散,可是魏朱却相当满意,这可是她当面千辛万苦才找出来的海陆空小分队。
这会这群人一个个扮作寻常人打扮,倒有些陪着大少爷打马游玩的架势。
魏朱正准备上马车,这叫都打算放上去了,却又临时改变主意。
“我先去处地方。”
身为女帝的她,不需要多解释什么,她能这样打声招呼,都算是给这群人面子。
于是马车从偏门出去时,车里又多了一人。
一个完完全全出乎意料的——魏云。
海陆空小分队是见过魏云的,魏云也是为数不多凭借个人魅力让他们深深折服的存在。
可是攻城那天他们都在,魏朱可是做出了堪称大逆不道的举动,身为城门挂尸的亲儿子,这人不应该对着魏朱拔刀相向?
最起码也要恶毒诅咒什么的,怎么两人坐在马车里隔着张桌子喝茶的时候,竟然还看着有些融洽?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都投到了魏云身上。
魏云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全程波澜不惊,镇定自若,那喝茶的样子哪像身处敌营,分明就是度假愉快。
魏朱撇了撇嘴,魏云虽然没笑,但是她却能看出对方放松警戒的那种感觉。
此刻的魏云,对她没有设防,魏朱甚至暗搓搓的想,如果此刻拔刀相向,对方会不会反击。
出城门时,魏云眼中明显惊诧了一瞬,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静静的看着马车外。
那高耸的城墙上挂着的,是尸首分离的尸体。
近一个月过去了,天气炎热里,虽然魏将行的尸体已经做了防腐处理,但实际上挂在城门上保存的并不好。
蚊虫密布不说,人走在底下,有时候还要撑着着伞,因为指不定哪天,那最先容易断裂的手脚就会掉下来。
青天白日,被烂肉咂中,恐怕没人想要这种体验。
魏云一直都看着那挂着尸体的城墙,好半响,才垂下了眼。
魏朱托着下巴饶有兴味,“怎么,觉得心有不忍?你现在是不是特愤怒,愤怒到恨不得把我也挂上去。”
“魏云,想明白啊,人活着是那个人,死了就一具烂肉而已,只是这肉刚好能镇住一些不安分的,可以给我提供很多便利。
“那不是魏将行。”
魏云淡淡道,“我知道。”
这好家伙一句话,差点把魏朱给气抽,满京城都没看出那人不是魏将行,这人就这远卜隆冬的看了一眼,竟然就知道那不是魏将行。
她应该感慨一声,对方不亏是亲生儿子,竟然俩眼珠子一瞥,就识破了。
“你觉得我会用这种小事去欺骗你吗?为什么?凭什么?”魏朱看着自己的指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那魏将行的脑袋都是我切下来的,我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你?”
魏朱不无不可的耸耸肩,“爱信不信,我就是要让魏将行背负骂名,让这天底下的人都瞧瞧,得罪我魏朱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魏朱正将一个冷血暴君扮演的酣畅淋漓,那里就听轿门被人敲动。
如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主子,我们走那一边?”
魏朱挑开帘子看了,刚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心绪翻涌,她这一捂嘴,如意就急忙拿痰盂。
出门前用的那点东西,直接被魏朱稀里哗啦的吐了出来。
只吐的脸色苍白,这才扶着腰在一边用凉茶漱口。
魏云起身刚想去看,却见如意带着两片陈皮赶了过去。
“主子你没事吧?”
魏朱吐了嘴里漱口的凉茶,从新含了陈皮后,这才站在外面吹风定神。
这种莫名其妙,神经病一样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玩意,就突然控制不住的恶心感实在让人崩溃。
见魏朱恢复正常,魏云略略放心,重新坐了回去,“白釉怎么没有随着你一块出来?”
魏朱心道:“他早就跟着出来了,只是被我打扮成我的车驾,去用作混肴视听。”
魏朱捏着眉心,头脑子嗡嗡的厉害,现在一听到魏云的声音,总有种控制不住怒火往头顶上冒的冲动。
心里不耐烦,声音也能听出不妥,“怎么,你是很希望我再让白釉给你配点毒药吃吃?”
魏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他瞧着魏朱的难看的脸色也没有跟他争吵,只推了杯水过去,“喝点胃里舒服。”
魏朱冷笑,“这是我魏朱的茶水,我喝了当然舒服。”
她牛饮一样把那水灌了进去,而后丢了杯子做到旁边去,看那架势,简直就恨不得能离魏云有多远,就多远。
她现在有些后悔,把这人带出来了。
她就应该让对方缩在那宫殿里,啃菜叶子过活!
她不说话,魏云也不是喜欢说话的,一时之间,马车里静的像个不见天日的监牢。
人在其中,只能听到马车踢踏踢踏的声音。
如意中途进来过一次,在确定魏朱身体缓过来后,又重新退了出去。
马车摇晃,昨夜又睡的晚,魏朱原本还在生闷气,到最后却不知怎么,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她长睫轻合,鼻梁小巧,樱桃色的唇因为难受微微泛白,此时靠着东西对着他全无防备的睡着……
她应该也是累极,神情疲倦,眼下青黑,虽然成为女帝,但是瞧着比以前又清减了些。
他记忆里的魏朱一直都是活蹦乱跳无所不能,可是方才一个小小的孕吐就差点要了她半天命去。
魏云本想将自己的外衣给魏朱披上,避免她着凉,但是想到魏朱厌恶于他,他还是敲了敲门,示意如意拿件衣服过来。
“主子睡了?”
如意把带来的斗篷给魏朱轻轻盖上,“王朝百废待兴,主子每每忙到夜深人静,不仅身体疲乏,就连这精神压力更是巨大。”
但凡能调养好,白釉也不会让她在登基前出门散心。
瞧着魏云,如意叹了口气,这位承受的恐怕也不必主子少,说白了,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493你走吧
马蹄走过青桑华盖的古树,路过涓涓而过的溪流,陌上花开,夏日虫鸣声声。
远处是浸在云雾里的茶园梯田,近处是结出新果的桃李。
“就这吧。”
魏朱开了口,原本一路往下的马车,拐进了不远处的田庄上。
这处田庄准确来说是魏云的,昔日里魏云还带魏朱过来住过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魏朱还没有现在的地位,区区一个永福公主就能让她避其锋芒。
如今,怕是一车公主都拦不住她魏朱的决定。
许久没有大人物来临的田庄,整个上下一通忙活,用最快的速度收整出了地方。
只是上次魏朱来时,众人以魏云为尊,如今却是围着魏朱转悠。
女帝来了!
活的!
行了一路,魏朱还以为自己会疲乏万分,事实上当她扶着腰从马车上下来时,整个人出乎意料的松快。
明明还没出皇城的地界,可就是觉得这花那么香,树那么绿,空气也新鲜。
怪不得白釉让她出来散心,远离京城的生活确实惬意。
“今晚做个鱼吧。”
瞧见树荫的池塘,魏朱想起了以前的悠闲时光,池塘里荷叶碧绿连天,带着粉的荷花底下,不时露出一个又一个的鱼脑袋,看着就肥的厉害。
魏朱自从有身孕后,带鱼腥的东西就吃的少了,如今竟然点鱼,可是让如意高兴了一通。
“主子要不要去旁的地方逛逛,奴婢记得这后院还有那活鸡嫩鸭,等会再给主子加道菜。”
如意扶着魏朱小心的走着,“就是不知道主子这次想吃什么口味,是多放些糖醋,还是搁些辣子提鲜?”
“都做一些吧,晚些时候估计白釉也会过来,你差人去送封信,也把双喜接过来,许久没见她了,想的厉害。”
如意点头应了,“我派几个稳妥些的人过去,那马车上再多铺几层被褥,这丫头自从成亲后就见得少了,这次见面指不定会胖成什么样子。”
魏云以一个不会让魏朱感觉到他存在,但他又能随时看到魏朱的距离,远远的跟着。
魏朱步履轻快,像极了以前在魏府围着她蹦蹦跳跳小麻雀一般的样子。
那是她总眼睛一转就滴溜出无数个让人拍绝的好点子出来,总是让人想去知道她小脑袋瓜里究竟藏了什么。
“义父?”
“义父……”
她总不厌其烦的喊着。
荷叶底下,一尾鲤鱼欢快的打了个停,而后又重重的落回水面。
跳动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垂目深思的魏云,如果没有后来事,他们大概是能这样一直下去的。
可是魏云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没有这些后来事,那魏朱也不会迎来这些许悠闲时光。
她的生活总是被忙碌算计占据,像只陀螺每分每秒都不曾停下。
魏云停了下来,远处魏朱察觉她的存在也停了下来,两人隔的远远的遥遥相望。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只是物是人非。
魏朱对如意道,“你下去准备晚饭吧。”
如意明白,魏朱这是有话想要单独跟魏云说。
她点头应下,而后走了出去。
魏朱对着魏云招招手,“离近些吧,我有话说。”
魏云抬步走进,依旧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只是魏朱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以前从没见过的沉重。
魏将行的事,不仅摧毁了她对未来的设想,也毁灭掉了这位齐王的赤子纯心。
魏朱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活的太明白,就像她清楚自己对魏云只是迁怒一样,事实上,整件事所有过程里,魏云没有抱怨,更没有仇恨,他只是像个老好人一样,把所有的错误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事实上,根本不关他的事。
“城外五里坡有处城隍庙,那庙边的新坟里埋着的,就是你想找的人。”
对于这番话,魏云并不吃惊,就像他能一眼就看出城门上挂着的是别人一样。
不管在旁人嘴里,魏朱冷血无情,凶狠残暴成何等模样,可是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坏脾气的姑娘,脾气坏,但人很好。
一声多谢还未出口,魏云就听到魏朱在哪里说起了别的。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就算放过你,也放过我。”魏朱深吸了口气,“你走吧,从这庄子里出去,岭南也好,岭东也罢,任何我见不到的地方,你都可以去。”
“魏云,这次,就当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离别吧,以后生老病死也好,富贵荣华也罢,总归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魏云一时惊愕,因为太过惊讶,那双好看的眼睛无意识的瞪着,满是不可思议。
魏朱说了什么?
“很吃惊吗?”
魏朱瞧着笑了笑,“我也停吃惊的,明明我应该把你大卸八块泄愤,再不济也该把你终身幽禁,以防有人那你做文章,又或者你干脆卧薪尝胆终有一天做出我对你父亲做出的那些事。”
“可是这样太累了。”
这路太累,管的事太多,她想把这件事变得简单一点。
魏朱瞧着池塘里偷偷浮上来的游鱼,这一个个偷听似的趴在水里,呆头呆头的看着她,那模样就跟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走上这位置。”
魏朱眼神略带迷茫,“这简直跟做梦一样,不,就连梦都没有这么荒诞离奇。”
“真的。”魏朱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就像你现在明明分分钟就能把我掐死,却还容忍我活着一样。”
“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魏朱又说了一次。
“所以大家都放彼此一马吧。”
魏朱说着伸了个懒腰,她轻捶着自己的后腰,好似站了半天累坏了,实则是把眼底的湿润遮掩个干净。
“瞧瞧,我这满口放过这个,放过那个的言论,我自己都听着文绉绉的恶心,不过说一千做一万,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个意思。”
“你也不用太感激,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那二弟不作死,我这个亲生女儿总能让他荣华终老的。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那怕你能东山再起,我魏朱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无数次!”
魏朱扬着下巴,高傲的背转过身去。
又有一个曾经很重要的人要走了,虽然是被她撵走,可是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就这样吧,快刀斩乱麻,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494后会无期
这世界上不怕你纠缠,最怕的是你想纠缠,都找寻不到一个理由。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一根刺,一根对方只要看见,就能横进她肺管子里的刺。
这样不停纠缠下去的结果有两个。
一个是像蚌珠儿那样,日久天长,将这细刺磨砺成温润珍珠。
一个是针锋相对,鱼死网破。
魏云沉默站在原地,眼前魏朱渐行渐远。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种告别,就是与你通知,原来这世上并不是你在原地等待,对方就一定能够回头。
“魏朱。”
魏云突然开口,走出很远的魏朱停下了脚步。
“我想对你好的。”
魏云抬眼瞧着那个背影,“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魏朱背对着他,他瞧不清魏朱的脸色,但是他却看着魏朱点了点头。
魏朱睁着布满泪光的眼睛,仰着头笑了笑,“魏云,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女帝登基那天,场面不可为不盛大,不仅大魏版图上三邦十六郡全部到场,就连刚刚收复的北疆都前来恭贺,虽然北疆那新上任的君王,冷嘲热讽,全程没一个好脸色。
不过魏朱可没在意这位北疆君王,她满眼珠子看到的,只有那些还未收复的周边临国。
她这女帝亲自上前主动示好,这群以男人魏云的国家领导,反倒一个个唾之以鼻,恨不得拿鼻孔去看魏朱。
女流之辈,不堪大用,这种话就没停下过,甚至还有人公开挑衅,要把魏朱带回去当他第八个大妃。
当然她还有七个跟她一同伺候的大妃姐姐们,只是如果魏朱带着疆土嫁入,他会给魏朱最至高无上的尊荣。
不过,穿着朱衣黑袍,金珠冕服的魏朱只是笑笑不说话,还乐呵呵的邀请他们阅兵。
远程弓箭,进攻刀剑,火铳辅助,还有那默默守卫在一旁的军医小分队,让这群土著番邦一个个叹为观止。
原本还想过来笑话一下这位女帝的,事到临头,却把自己给弄了一个灰头土脸不说,还要觍着脸去跟女帝商讨购买火铳炸药的细节,力求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大家一家亲。
魏朱笑而不语,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邀请他们在京小住熬过这炎热夏天,等待秋凉之后再上路。
一开始还有人不同意。
国君小住跟其他人小住可是不一样,那是一国之君,是决策一国上下重重的君王。
面对魏朱的提议,不少人找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推拒,魏朱还不在意,眯着一双狐狸眼,又乐呵呵的带他们去了不夜城。
如果说魏朱白天在军队上的实力让他们叹为观止,那魏朱在夜晚为他们带来的纸醉金迷,便成了无边的享受。
不夜城千金之夜,奢靡良辰,更是让这群出生在这种金堆玉砌生活里的人上人,彻底叹服。
原来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式的极致享受。
而魏朱一边在这边让他们迷恋上京城,另一边却已经在她登基之时,对着这些临国出兵。
整个京城外面架起弓箭手,不管是飞鸽传书,还是通信小官,无一例外,统统死于这些弓箭之下。
最热的盛夏眼看就要过去,众人正恋恋不舍的旧事重提,想要回国,更试探着能不能带着火铳和不夜城的美娇娘一起走。
那乐呵呵的魏朱却变了脸色。
魏朱抿了几口绿豆汤,天气看似凉爽下来,实际上对于她这种孕妇来说还是热的厉害,感觉说两句话,都要热的满头大汗。
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大,眼看这群烦人精还闹不清什么状况,站在这里信口开河,魏朱就很想呵呵对方一脸。
你这个傻1逼!
嘿嘿,说的就是你!你!你!还有你!
若是让你们就这么大包小包的回去,我这又是吃喝玩乐伺候,又是小心赔笑的图什么!
图你们明嘲暗讽吗!
魏朱一身华丽宫装,端着架子的她高贵冷艳十足,只见她眉头一挑,身边的如意心里就咯噔一跳。
她默默的退出去,紧接着重重军队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包围了整间宫殿。
“你们要回去?”
“确实。”说话的这人是个小公子,魏朱忘了他是那个国家的小王子了,只记得这人出身端正,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是那个国家未来新的君王。
当然,魏朱,就是这个意外。
“小王子自己走就算了,这又是准向我购买火铳,又是准备带走我大魏姑娘的,是个什么意思?我看在贵国的面子上招待你,怎么你连吃带拿,贵国真是好教养!”
那小王子毕竟年纪小,没受过这侮辱,更没想到一开始对着他百依百顺的魏朱,现在竟然呛起声来。
“我西周巍巍千倾,将士百万,能与我西周永结友好,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什么不同意,还有我带走的,只是一两个女人罢了,她们能代替大魏在我身边伺候是他们的福分!”
“联姻?”
魏朱愣了愣,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翻了翻桌上的折子,而后将一个卷轴丢了下来。
“关于联姻这事,我前两天确实遇到过,不过说的不是我大魏的女人去伺候你,而是你来伺候我!”
小王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拿起那个印有西周花纹的卷轴难以置信的看了看。
“这不可能!”
什么叫做西周兵败,什么叫做俯首为臣,什么叫做愿以联姻换取两国友好!
小皇子脸色苍白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
那落笔处的本国嫡系王子说的不就是他!
让他西周王子,去给一个女人当王夫!
小王子瞧着眼前这人,模样倾城,气质虽然慵懒,好似收起利爪的凶兽一样,只留下皮毛柔软鲜亮。
这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人,比他母亲西周第一美人,还要来的好看。
“很接受不了吧。”
瞧着小王子呆滞的样子,魏朱感同身受道,“我也接受不了,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瓜娃子,给我女儿当王夫还差不多。”
也不对,她女儿还没生哪,这童养夫也忒大了点。
“我已经回了,说看不上你,所以你也别一副死了爹的模样。”
小王子更震惊了。
我都觉得你能凑合给我当王妃了,你还不愿意!
“这一定是你们大魏的阴谋!我这就去禀告父王母后,让对西周不敬的你付出代价!”
魏朱扯了扯嘴角,这娃莫不是个傻子。
她不耐的挥了挥手,“好吃好喝的在京城待着吧。”
魏朱说着看向了余下来辞行的其他人……
495眉来眼去小侍卫
“你们的国已经完了,你们确定还要给我继续说下去吗?”
众人面面相觑。
“议和文书已经送到,不过那个秦国的使者你就不用考虑了,你的秦国因为负偶顽抗已被我大魏覆灭,不过我觉得你人还不错,不如在我大魏做官如何,一切条件比照秦朝双倍,详情可咨询户部。”
那秦朝使者一时征愣,“我大秦立超三百余年,怎么可能……”
魏朱托腮而笑,本是小女儿家的举动在她身上,却带出一股难言的魅力,“我想有一点,你们大概都不清楚,冷兵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换而言之,历史已经不需要你们再继续登台,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当好一个旁观者,好见证,这个新时代是怎么开始的。”
魏朱站起,门外岭南军队鱼涌而入,一瞬间成王败寇,高低立见。
墨守成规者退出舞台,而新的纪元从上位者手中开创出来。
后世有史学家翻阅文献,目睹那盛世繁荣。
有人说大魏女帝是最为不一样的皇帝,也有人说能坐上那个帝位的女人,本神就代表着不一样。
甚至还有人抨击女帝不近人情,为得帝位不择手段,但是现在的魏朱对这些不得而知。
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收手,这里不是现代社会,身处上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今日大家看到她成为女帝,她装疯卖傻被人逼迫几回欲死的落魄样子,却也只有她还记得。
她原本以为当了女帝就能轻松一点,收复诸国便能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天下永远有决策不完的事,今日这边小国战乱,明日那边蝗灾干旱,若不是她推行各种科举制度,因材施教,因缺择官,她就是千手蜈蚣也得彻底劈了腿,断了气。
在这期间唯一能让她觉得舒服会的,大约就是如意不是拿出来的新鲜玩意,有时只是一些听都没听过的草药,有时是一些偷着浓郁名族气息的小玩意,甚至还有一堆孩子玩的东西。
魏朱从不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她只是该煮煮该吃吃,三不五时的挺着大肚子去祠堂里转悠一圈,然后又在如意担忧的目光里,乖乖的回来。
八个月的时候,白釉就带着双喜住进了宫里,一来双喜可以魏朱说说话,二来也方便白釉同时照顾两个孕妇。
双喜的月份要小一点,不过那肚子却是特别的大,她偷偷问过白釉,问他是不是给双喜吃的太多了。
白釉那张麦色的俊脸红的厉害。
“是双生子。”
白釉比划这话的时候脸上透着幸福,却在魏朱对他比大拇指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魏朱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若有所思。
九个月的时候,整个宫中太医全部在宫中待命,时刻准备着迎接他们未来的小公主。
但是白釉诊脉后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翻看医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虽然知道生个孩子就跟要了命一样,但是,就算你真的打算要我的命,能不能先给我讲清楚!我到底有几成能活!”
白釉犹豫伸出个四,努力的想了想,最终比了个五。
这种日了狗的几率……
魏朱实在太明白了。
上一次她在岭东平定水患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是一个小产而已,就弄的像是宰了猪,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在现代,血崩都是一场死生参半的较量,在这个青霉素都没有的时代,死个人就跟玩一样。
魏朱从怀孕的那一刻来时,就知道有一天自己或许会死在这件事情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放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灯火下,神色幽幽,她垂着柔美俊秀的长睫默默的想了很久。
“去把如意叫过来。”
白釉起身出去,如意进来两人擦肩而过时,如意看到白釉脸上的表情,心有不安。
“主子。”
“我还有几个亲人来着?”魏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管几个人,只要姓魏就给我请过来,我今晚要在宫中办一场家宴。”
如意闻言愕然抬头,“需要把这件事通知齐王吗?”
“你们还有联系?”魏朱说完顿了顿,不经意间瞧见桌上摆放的犀角,听说这个摆在卧房里,可以有助于孕妇安胎,“也对,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如意闻言连忙跪下,“奴婢绝对没有背叛主子过半分。”
“你不用跪。”魏朱道,“你和双喜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我说过的,没外人在时你们不必这样。”
魏朱想了想,“他那里就别先通知了,总归宴会就在明天,他也赶不回来。”
魏朱说完这一切,似乎疲乏至极,“你先下去吧。”
如意并没有离开,“夜已经深了,主子可要用些东西?”
“来些点心吧。”魏朱道,“晚上吃点心有些腻,你再派人送壶茶去书房,我今晚还有几张折子没看。”
如意点头走了出去,路过某处守门侍卫时,她突然对着那人点了点头,那侍卫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操持着那个姿势纹丝未动。
等到她行走到无人之处,那黑暗里却突然冒出个人影,不远不近的跟她隔着一段距离。
瞧着在夜里隐隐约约露出的衣裳,俨然跟刚才守门的侍卫一模一样。
“主子要办家宴。”如意看着那身影说,“时间就定在明天,到时魏家每一个人都会过来。”
如意说着顿了顿,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是那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她该说些什么哪?
说魏朱可能活不下去吗?
眼前这人明白的,他虽然很忠实的履行着和魏朱再不见面的约定,可他就隐在魏朱身边关注着主子的一举一动。
用一种卑微又笨拙的方法,慢慢的将那人的身影收归眼底,她笑他替她开心,她烦恼,他也随着她长眉颦起。
他像只守着蜜罐的小老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里,甜滋滋的仰望着那份光亮。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这天底下最快乐的天堂……
496跪地叩拜
或许魏朱这种人,就不配有所谓家人团聚这种东西,细细算来也是,一屋子的男盗女娼有什么好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
所以从一大清早,她就被那个让自己父母给卖了的预备役王夫小王子,给缠的几乎崩溃。
“你不要再过来了!”
魏朱被逼无路就差双手投降,“让你在大魏做质子是我的错,我这就飞鸽传书让你爸妈来接你,好不好!你赶紧走吧,可别站在这里烦我!”
“我不走!”
小王子气嘟嘟的,“我都不介意你成过亲,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你凭什么让我离开!既然已经说开了,我倒要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不与我国联姻!”
“你特码眼睛有病吧,魏朱怒到,“我一个已婚妇女,还是带球跑的那种,没事整什么找爸爸的游戏,她又不是没爸爸!”
“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三顿不夜城,楼上棋牌室都快被你坐穿了,就连斗金坊都在二楼给你准备了超VlP专享座位。”
魏朱说着看了下无理取闹的小王子,“昨晚你在是在花满楼休息的吧,不仅搂着花满楼最漂亮的姑娘,还点了其他小姐妹一块伺候。”
魏朱啧啧有声,“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是花丛老手,你看看你美人在侧的,还整这么多要求做什么。”
小王子目瞪口呆,正要被人架出去时,突然回神,“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去花满楼这事,是偷偷做的,因为这个还特意换上了下人的衣服。
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完美无缺,毫无漏洞,怎么……魏朱发现了?
这发现他的还是自己即将联姻的对象。
“怎么知道的?”
魏朱冷笑,“任何一位在我国为质子的人,没一处是我不知道的,几时出门去了哪里,只要我想,昨晚你对那花魁说了怎样的悄悄话,我也能给你念出来。”
“你要听吗?”
小王子满面惊恐,“不要!”
“你们女子就是喜欢欲擒故纵,越是想要嘴上越说不要,美人这点倒是跟那宫中女帝一样,明明对本王子垂涎三尺,却依旧碍于面子对我不闻不问……”
魏朱每说一句,小王子脸就红上几分,到最后满脸被人揭穿后的羞愧。
“别说了!”
魏朱冷笑,“若是按照王子的推论,王子这会心里应该是想要我继续的。”
这回小王子彻底心如死灰被人拖下,挑衣服挑到一半的魏朱继续开始研究每一个普通女人,每天站在镜子前面最纠结的问题:今天到底穿什么?
魏朱的衣服实在太多,为了配合她现在怀有身孕这件事,如意更是给她准备了一柜又一柜的衣裳。
可是这些魏朱都不喜欢。
她不喜欢的不是这些衣服,而是这样费心准备的自己,就好像那群人有多重要一样。
镜子里,照出魏朱的身影,虽然孕肚高挺,但是身材纤细面条非常,因为之前害口暴瘦,但现在好歹脸颊上的肉也被如意养回来很多。
魏朱做了几个咬牙切齿凶狠非常的表情,末了反倒把自己给逗笑了。
“我现在已经是女帝了,该是旁人见我战战兢兢才对,我做什么准备成这副样子!”
魏朱无奈的笑了笑,干脆穿着那一身明黄常服去了宴会。
宴席上蜡烛高燃,还是原来那个魏将行准备年夜饭家宴的大厅。
除了没有丝竹管弦,也没有伶人歌舞助兴,但一眼看去,简直跟当年一模一样。
除了昔日的曦月公主变得疯疯癫癫,带着一家老小露面的魏清流,单单只是凭借孩子,就把这宴席闹得热热闹闹。
将近四年的时光,除了那些魏朱见过面的,魏清流身边的孩子又多了很多,粗略之间数过去竞走小二十多个。
变化最大的也是这一家子。
魏白魏粉已经嫁人了,虽然嫁的不是什么王侯勋贵,却也是朝中官员,只是官位并不高。
不过这也已经是眉姨娘,为她们千挑万选的人家,因为官职并不高,就需要依靠女方的娘家,而女方这边单单一个女帝,就不知吓死了多少想要寻花问柳的官员。
只是有一点不好,魏白魏粉嫁的是两兄弟,一个在外做官,一个继承家族生意,两姐妹成了夫人太太,却也成了妯娌。
魏紫终于又又又嫁出去了,只是这次嫁过去的人年纪比较大,据说新婚还没一星期,就马上风没了。
若是以前,魏紫大约是要被抓起来,再安上一个克夫的名头,或许直接被陈塘。
可是关键时期,魏紫只一句:“女帝是我姐姐!”
就留下了自己的小命,顺带着还收拢了那位没福气享福的苦命夫君的财产,如今手握重金,也能算得上富甲一方。
当然跟魏朱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如的,但是魏紫已经拿着这些财产再找下一个金龟婿了。
不过这会魏朱穿貂戴裘富贵逼人,但是魏朱也能看见她眉宇间的老态。
听说那个富商有一双儿女,个个不是善茬,每日都在府中跟魏紫斗的火花闪电。
魏朱笑着低声道,“倒是活的忙碌。”
不过最忙碌的还属于魏清流四年时间又添三房姨娘,这其中还不算之前养在外面的外室。
听说魏清流当初是要把这人当做贵妾抬进来的,奈何对方觉得,魏清流侮辱了他们之间纯真美好的真感情,死活不愿意。
因为这事,魏清流甚至想出废了自己的夫人楚氏,若不是魏朱成功夺位直接废了魏家两房,还是中山王的魏清流应该已经跟自己的心上朱砂痣在一起了。
可是世事无常,魏清流中山王名头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他又生养的多,魏朱不给他官做,据说现在全凭啃老底,还有克扣女儿嫁妆当做府上贴补。
听说楚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更是直接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了,甚至还不惜让娘家慷慨解囊,只求保住地位。
或许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她今天看上去气色最好。
明黄色的长袍划过台阶,魏朱迈过铺地的红毯,她一露面,这些昔日想要除了她的,害了她的,甚至生了她的,俱是齐齐下跪,对着她俯首叩拜。
那一瞬间的美好与满足,好像真能像他们口中念的那样: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