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一场泛酸家宴
面上三拜九叩,心里千刀万剐。
魏朱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活的太明白,可也正是因为这份明白,她心里才越发畅快。
任你咬牙切齿也要俯首称臣。
若不是瞧着这群人太恶心,这种宴会应该多举办几次才对。
魏朱在高位而坐,她不点头跪着的人也不敢起来,只跪的魏清流刚得的小儿子觉得地面太硬哭起来,魏朱才好似瞧见了底下跪着的人。
“今儿个怎么没瞧见魏小将军?”
也不等底下的人回话,一旁的福禄就走上前去说了,“魏将军近日得了风寒,将军夫人正在家里照顾他,故没有一同过来。”
魏赤那小子得了风寒?
魏朱是不信的,这小子八成是不想跟魏清流一块出现。
楚氏这些年,可是仗着婆婆的威风给关琳琅上了很多眼药,魏赤别看平时是个傻不愣登谁都能哄骗两声的,对着自家媳妇那是真真上心,甭管谁对谁错,永远默不作声的站在媳妇这一边。
妻管严这名头可是做了个十成十。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楚氏看关琳琅越发不顺眼,一见着面就抖婆婆的威风,一言不合就拿不孝的帽子给关琳琅扣脑袋上。
故惹不起躲得起的,有楚氏在的地方关琳琅退避三舍。
可是这次,可不是这样简单的。
“福禄,你去将军府跑一趟,就说我今儿个要跟他这好大哥吃个饭,别说是风寒,就是他快断了气也得过来,对了……”魏朱补充到,“把他那女儿也带过来,自从这小家伙降生,我还没怎么见过。”
福禄领命退下。
魏朱瞧了瞧地上跪着的人,“大家也别跪着了,免得明天给那个御史大夫泄露了风声,没得他们在从我耳边说上一通骨肉尊卑。”
众人闻言立马起身,哪怕是魏清流这个亲生父亲,那也是大声不敢吭一下。
那城门上吊着的尸体虽然已经放下来了,但是魏朱留给他们的印象,可是一丝都没有退却。
再加上,他们当年对这个女人什么样,大家也都心里清楚。
他们只求爷爷告奶奶的盼望着,期望着,只希望魏朱今天可千万别发什么疯。
事实上,今天的魏朱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和气。
她跟一旁的如意说这话,虽然没跟这群客人怎么交流过,但大家都能看的出来魏朱今天并不想针对谁。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魏紫打从进来坐下,那挑起的媚儿眼就没离开过魏朱身上,魏朱怀了身孕,那隆起的肚皮底下是一个鲜活的小东西,不像她,被周遗一碗汤药绝了子嗣的可能。
因为这个,他当不了那些大家大业公子的嫡妻,只能给个富商当继室,不过这富商死了后,她却依旧能仗着女帝妹妹之名,把持家产,任由富商那一双儿女上窜下跳也还是不能耐他如何!
可任是这样,魏紫对魏朱也不是感激的,有时候她甚至厌恶跟魏朱扯上关系。
明明自己才是嫡出的那一个,如今却处处仰望一个庶女!
魏紫垂下眼眸,她虽然不喜欢魏朱,但是有一点她却是清晰无比,现在的魏家之所以能够存活,全部是仰仗魏朱的鼻息,但凡他们敢有一点点的异常,那下场绝对跟魏将行一模一样。
甚至……
魏紫转头看向某个被宫女陪伴,被侍卫监视,穿戴的像个三岁孩子一样的魏照君。
她也不知道魏照君是真疯还是装疯,如果是真疯还好,如果是装疯,她是想趁机给魏朱来上致命一击,还是只求保命,都是两说。
比起后者,她更愿意相信前者,因为她都能看出来的,魏朱应该也能看出来,可是魏朱选择了放任,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魏照君应该是真疯了的。
魏紫端起旁边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通,不管是装疯还是真疯跟她都没有关系,因为只要魏朱一天不倒台,她就能继续狐假虎威。
不过说起来谁相信哪。
一个女人需要依附男人才能活的时代,魏朱却成为了天下的王。
以前她觉得天下十分遥远,身为女人只要管理好后宅那些别有用心的婢女姨娘,看好那些不是从自己肚皮里生出来的孩子,那她就能继续高枕无忧。
至于官职,权力,那都是男人需要去拼搏的东西,她们只要够娇够美,能让男人开心快活,那她们就能永远享受这些东西。
可是魏朱这女人不一样,明明以前娇娇弱弱的跟什么一样,风大点都能吹散的人,突然就跟那仙侠话本的主角一样,突然就逆天改命了。
从庶女开始,一路高歌猛进直到现在的女帝。
这话本都不敢写的存在,就那么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面前,她还亲眼见证了这整个时刻。
魏紫叹了口气,有些人的机缘命数还真是……难测。
就像当年那个青衣儒雅的十一皇子。
就像那个又胖又刻薄的帝师公子。
风光霁月的那个死于朝代更迭。
身世曲折的那个也死于朝代更迭。
而这两个人都与魏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或者可以说,魏朱这人是实实在在的克夫,要不然这两人都这么歹命。
不对,应该再加上一个克父,她那个好三叔可不就是因为魏朱失去了一些,旁的不说,原本这大魏的皇储就是那魏云的。
只是可惜了,因为魏朱的缘故,只能远离朝堂,远离京城,就连这家宴都不能过来。
魏紫笑着摇摇头,这世上总有人比可怜人更可怜。
她正自斟自饮,却突见自家母亲对着她一个劲使眼色,魏紫冷了脸下来,眼神狠戾的对她摇了摇头!
楚氏的心思她知道,但是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跟找死无益!
偏偏楚氏却还是个贼心不死的,见魏紫不帮忙就去看一旁的魏白魏粉,这两人也是慌忙垂头,装作没有看到楚氏的暗示。
楚氏发了狠,她好歹是当家主母,这群姑娘的嫡亲母亲,结果这一个个的竟然都不把她看在眼里!
魏朱是女帝没错,可是她再横在史官文臣面前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楚氏越想越是,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498二十心已老
楚氏虽然脑子不清楚,但是该有的小机灵她还是有的,她举着酒杯乐呵呵的看着魏朱。
“许久未见女帝,今日一见心中欢喜,固斗胆持酒敬女帝一杯。”
魏朱原本正跟如意说着话,见楚氏过来本就吃了一惊,如今听着这祝酒辞,那惊讶里竟然带了笑意。
这楚氏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给一个孕妇敬酒?
魏朱微微挑眉,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举着杯子扬了扬,然后放了回去。
见魏朱回应自己,楚氏心里更是跟那乐开了花一样,看看,看看,甭管这人是谁,还是要认自己这个母亲的!
她一时高兴,干了杯中酒,借着这酒的热气,那原本想找人帮衬几句的胆子也大了几分。
“女帝这一胎快搁了吧,我若是记得没错应该是这月月底了。”
魏朱没有回应,这楚氏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户,现在竟然连自己产期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就不由得让人有些好奇了。
这人……准备干什么?
魏朱虽然没有回应,楚氏也不介意,她就跟那台柱子一样,能够一人撑起一台戏。
“这孩子生下来后,虽然有奶娘并着宫女帮衬养育,但是女帝可能没有带过孩子,这时间长了,孩子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他们需要的是家人的关爱,这关爱有母亲的,当然也需要有父亲的。”
楚氏苦口婆心,俨然一副为魏朱好的样子,“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毕竟在我跟前养活很长一段日子,对于你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这次也是那大好良缘降到我魏府,我这才过来跟你提一提。”
那怕是魏朱一开始不明白,听到现在也有七、八分懂了,好家伙,这是在给自己说媒哪!
魏朱挑眉,“魏夫人怕是喝多了吧,这宫里房间多,不如你随宫女下去先休息休息。”
如意也不想听这女人墨迹,“夫人跟我来。”
“我没喝醉。”楚氏急了,“这次可真是天造地设的姻缘。你若是听我说完,一定会同意的。”
楚氏似乎有着足够的底气,这还真让魏朱有些好奇起来,这满京城里,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派头?
她给如意使个颜色,如意带人下去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我说的可是西门家的嫡子。”
楚氏信誓旦旦,底气十足,可是说出来的这个名字,魏朱却听也没听过。
姓西门的,她也就听说过一个西门庆。
就偷人老婆那个,还被人兄弟打死的那个西门大官人。
不过魏朱没听过,不代表旁人没听过,她转过头去看了看魏清流。
这人虽然惯爱装死,但是老婆带着全家作死的关键时刻,魏朱不相信他不会熟视无睹,可是既然他没吭声,那是不是就说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而且,他不仅知道,可能还跟楚氏一样的想法。
这人能够跟女帝相配。
这整的,魏朱都好奇起来。
“这西门家的是个什么来头?”
如意虽然是女官,但是魏朱把京城的消息网交给了她,所以这京中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是知道的,就像现在……
“这京中确实有个西门家族,主子不知道他们也不奇怪,因为他们都太低调,平时宴请游玩都不露面,就连科举也不参与。”
魏朱惊讶,“这么佛系?”
“西门家虽然低调,但是他们却是个罕见的大族,甚至在朝堂之初就已经存在。甚至传言第一任君王,都是在他们的扶持下才能登基。
西门家族不为任何一位君王效命,只在乱世起,群龙无首间才会露面。”
魏朱抽抽嘴角,“这真是玩的一手装神弄鬼,这会神经叨叨的站出来,是不是觉得我大魏已经到了群龙无首的时候?感情,这西门家是准备造我的反啊!”
魏朱这声造反一出,底下的楚氏吓了一跳,“怎么会是造反,只是让你嫁给他,不,他嫁给你也行,反正就这个意思,西门家大业大又是书香门第,又是文武全才,这样的人配你难道不好?以后就连小皇子教养之事都能一起交给他哪!”
楚氏说着看了眼魏朱的肚子,若不是因为魏朱是女帝,就这大肚子的模样,才得不到这好姻缘哪!
“行了行了。”
魏朱不耐烦道,“偷偷摸摸的去找你提亲,想来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若真像你说的这么好,我就在这皇宫里,怎么不见他登门。”
还教养皇子,她的孩子那需要别人教!
就是需要,也不会是这么一个来路不明之人。
她不悦的皱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提,我可不会让你的日子再继续清闲下去!”
魏朱冷喝一声,“中山王看好你的夫人,本君虽然姓魏,可是她还姓楚!”
魏朱这话简直就像给楚氏判了死刑,这下她也不敢使劲抖落了,慌忙跪地请罪。
“女帝明鉴,这西门家之所以来我这里下聘,也只是因为这里是女帝的娘家,而西门家重礼数,那西门家的嫡子我见过的,模样周正彬彬有礼,是真的不错,我才说的。”
魏朱翻个白眼,“巧了,我就不喜欢有礼数的人,你再多说,本君可真就翻脸了。”
这回楚氏是彻彻底底的老实了,乖乖顺顺的坐回魏清流身边。
期间还被魏清流鄙夷的看了一眼!就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
楚氏也气,她没想到魏朱会不答应,在她看来,魏朱能遇见这种大家族的男儿已经够可以了,对方还不指名说娶,就是入宫也可以的。
这下可好,送来的聘礼都要一丝不挂的送回去了。
楚氏正生闷气,那里就看到让她更生气的存在过来了。
魏赤左手牵娃,右手携妻,顶着个风寒的名头,却红光满面的走进来。
才刚露面,那带进来的小姑娘就率先跪地对着魏朱磕了个头。
“魏无双见过女帝姑姑,女帝姑姑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双……”
听着这个名字,魏朱笑了笑,“你这名字……倒是不错。”
无双。
魏无双。
她这无双公子,却是再没有当面肆意妄为的劲头了。
“瞧见你们大了,我才觉得自己老了。”
王城有女儿,二十心已老……
499什么情况!
魏朱摸着肚子笑,“赏!”
魏无双连忙摆手,“娘亲说了,让我不要女帝姑姑的东西,我满月时你送的东西就够珍贵了。”
魏无双说着指了指脖子上戴着的海棠项圈,海棠花开五瓣,每一瓣上都镶嵌了一颗拇指指甲盖大的宝石,中央的花蕊上,还有一颗澄亮的金刚石。
这确实是魏赤女儿洗三时她送的,没想到关琳琅竟然让她女儿一直戴着。
“这个太沉了,我再送你件轻巧些的,不好吗?”
“不好。”魏玉双摇摇头,“喜欢的东西有一件就够了,太多件怕有一天会不喜欢。”
魏朱咂摸了下这句话,听上去似乎还真有这么点意思。
“你家大哥哥哪?”魏朱问,“他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他今日跟舅舅去了军营学习枪法,我拿糖和女帝姑姑诱他,他都不为所动,看样子我们加起来在他心里都比不过军营半分的。”
魏无双说着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这哥哥就是倔驴一头,真是让人没办法。”
比起魏无双,她那个哥哥魏朱却是见过的,活脱脱一个武痴,不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的练武,怕是将来要继承魏赤衣钵的。
魏朱说着看向魏赤夫妇,说一千道一万,也只是因为他们有一位好母亲,魏赤有一位好妻子。
“许久不见了,魏夫人。”
关琳琅瞧着魏朱微微笑着,眼底泪光粼粼闪动,“臣妾见过女帝。”
对于魏朱,关琳琅这心里绝对是特别的,只是这特别天长日久的也不知道是感激多一些,还是亲情多一些。
如果没有她成亲时魏朱给的那笔丰厚嫁妆,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未必会如此顺遂。
更不可能搬离远离楚氏,单独出外居住,就连二人的婚事都是托了魏朱的福分。
关琳琅看了看身边的夫君,魏赤这心情复杂的可减一斑。
这是女帝,也是他的妹妹。
她杀了他的祖父,却也帮他良多。
他装病在家,一个是躲楚氏,一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魏朱。
当初那样千钧一刻的时候,他却没有选择相信魏朱,这让魏赤回想起来,只觉羞愧难当。
“坐吧。”
魏朱笑着出了声,“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让御厨什么都做了些。”
这话看似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话其实是对着一个人说的。
“多谢女帝。”
“没什么好谢的。”魏朱这话不是谦虚,而是有些事对身处高位的她来说,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
甚至连“事”都算不上,所以权力动人心。
魏朱心情复杂的看着大家吃饭,这种吃一回少一回的感觉,总让她觉得自己明天就要死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桌上的玉壶里原本是装了酒的,但是因为魏朱不能喝酒,所以壶里被如意换成了果汁,酸甜清润的白桃,加了解腻开胃的山楂丁,这种极致搭配大概也就只有如意能够想的出来。
唱着那浓香醇厚的白桃果汁,魏朱突然想起一人来,若是她没记错,那人是惯爱吃蜜桃这种水果的。
虽然她尝不出来,这东西那里好吃。
但大约就跟孔最喜欢那桂花糖糕一样,一见就爱的不行。
“桂花糕哪?”魏朱问旁边的如意,“许久没见了都没见了,你让孔瑞带着它一起过来吧。”
魏朱对福禄道,“在我旁边摆张桌子,等会让孔瑞坐。”
福禄点头应喏,他身量已经长的很高,平时不怎么在意,这会站直了时却也是肩宽体长,再加上正处于最好的年纪,那俊秀带笑的样子,很有几分阳光暖男学弟的既视感。
“这福禄生的是越发好看了。”魏朱对着如意调侃道,“你这弟弟认得值,他模样好,你也漂亮。”
如意却还没注意过这点,她抬头看了一眼,“主子说好,那必然是是极好的。”
“可惜了……”
魏朱喟叹一声,“若福禄不是内侍,想来也会有一段美好姻缘的。”
如意没有应声,只是听着微微愣神,她都已经忽略掉了,福禄也该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内侍……娶亲?
“我听宫里的嬷嬷说,内侍也是可以娶亲的,叫做对食,虽然不能两全夫妻之事,但是能一起坐着吃个饭喝喝茶想来也是不错的。”
魏朱不知道对这事怎么评价,末了只来了一句,“人各有志吧。”
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就像她现在这样。
肚子里的孩子踹了魏朱一脚,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还是让她觉得新奇无比。
这若是按照广大电视剧来看,这大约是要上演一家三口温馨无比一幕的,尤其是承担父亲职责的那个,还要贴着肚子跟那没见面的孩子说话。
以前觉得恶俗无比的画面现在想来却也是难得的温馨场景。
魏朱笑了笑,举起了手中酒杯,她对着虚空处举杯,好似在邀请那看不见的重要之人入席。
当酸甜的果汁饮下,脖子上带着金铃,丑到不忍直视的桂花糕,瞪着绿豆眼睛,迈着短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跑过来。
因为刹车不及,还一头撞在了魏朱腿上。
“你这丑狗。”魏朱撸了把桂花糕的大脑袋,“跑这么急做什么,难道孔瑞那小不点还能欺负你?”
“嫂嫂这回可是冤枉我了。”
已经及腰高的孔瑞一身儒衫,书生气与雅致并存,看着就颇有孔家一门三帝师的风范。
他上前去给魏朱见礼,一旁的魏无双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娘亲,这个哥哥是谁?”
“可不是哥哥。”关琳琅连忙矫正,“他是你姑父的弟弟,你应该叫叔叔才对。”
“可是她很小。”魏无双咬着点心,“青叔叔年纪就很大,那才是叔叔。”
魏无双说着看了她父亲一眼,“昨天我看见青叔叔带了好友回来,被青婶婶揪着耳朵好一通爆打,娘亲,青婶婶为什么要打青叔叔?如果无双带朋友来,娘亲也要掐我耳朵吗?”
关琳琅神情尴尬,“什么样的好友?”
“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就像娘亲一样,手里也捏着手帕哪……”
关琳琅很是严肃,“无双,你若是带这样的朋友来,娘亲也是会生气的!”
魏无双点点头,又重新咬着点心去看孔瑞,“可是我想把这位小哥哥领回去,到时娘亲不要揪我耳朵好不好?”
关琳琅一时征愣,“你这一点……到底是随了谁?”
关琳琅看着魏无双懵懂非常的眼睛,又看了看远远隔着的魏朱。
这突然觉得给对方生了一个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500冰释前嫌
虽然过程并不怎么顺利,结局也看不出那里好或不好,但这总算是厂比较完美的家宴。
至少没有刺杀,没有怒目相向,甚至没有任何争吵。
魏朱高高在上,她在这位子上坐的越久,就越发明白有些表象虽然看着假的厉害你也知道这都是伪装出来,就连其他人心里是什么想法你都知道。
可是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五湖四海皆兄弟,天下亲朋是一家的假象还是让你觉得值得。
就这样吧。
魏朱淡淡想到,至少她也算跟自家人吃了顿团圆饭,那怕明天没了,这心里也没什么大遗憾。
临走之前,魏朱每个人都赐下了丰厚的礼物,别说是楚氏,就连不把这些外物看在眼里的魏赤都吃惊非常。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瞧着名单上那一长串的名贵东西,魏赤下巴都快脱臼了。
“一点小意思而已,就当是给你未来的孩子提前洗三。”魏朱笑的很是无所谓,“你可收好了,我既然现在给了,到时候可是会真的空手去!”
“若真有那一天,你到时候抽空带着孩子来玩,对于我们来说就够了。”关琳琅把礼单递过去,“魏朱,真不用给我们准备这么多东西,那时你成亲时送的银票恐怕几辈子都花不完,再加上这个,实在太多了。”
“可是大家都有。”
魏朱一句话就打消了关琳琅所有想要说出来的话,礼物并不是他们家独一份的,是所有人都拥有的东西是来自女帝的赏赐。
她若是不收,已经不是觉得礼物太过贵重而推拒,而是在抹煞女帝的面子。
“既然这样,那这次的东西我就收下了,只是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估计安康关琳琅说着看了旁边的夫君一眼,她对他使个眼色,后者有犹豫豫地走过来,看着魏朱十分不好意思。
“之前的事我没有相信你,是我不对,这件事琳琅已经说过我了,我确实耳根子太软,除了打仗以外的事一窍不通,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
魏赤深吸了口气,有些话她一直想要说出来,可是又不知道哪个时机最为恰当,又或者在他欲言又止里磨灭掉了说出的勇气。
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
承认错误本身就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况且真的是他做错了。
“妹妹,对不起。”
魏赤这话说的感性,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这句话惹得红了眼眶,好在这眼泪没掉下来,要不然魏赤恐怕会丢脸的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一次他道歉,不是因为魏朱是君,他是臣。
而是一个哥哥来自心底,对妹妹最想说出的话。
“真的很对不起。”魏赤缓缓道,“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补偿你的,因为你给予我的东西,在我看来根本无以为报。”
魏赤抱住了他的妹妹,细细瘦瘦的一个人好似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并没有她穿着那身明黄色的龙袍,看上去那么去人千里无坚不摧。
他的妹妹,甚至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旁人家里悠闲赏花的小姐,喝茶的夫人,也就与她一般年纪。
可是她却一人坐在那高位,高处不胜寒啊,他一个小小的将军每天都要面对这许多事,更不用说魏朱这个九五至尊。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坚强,唯有一人看见了她的柔弱,所以那人成了她心尖上的人。
只是这最为怜惜她的人,最后也走了。
那一刻,魏赤突然就明白了魏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孔最,跟整个大魏翻脸。
试问,如果有一天孔最变成琳琅,他变成魏朱,恐怕他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事。
“若是空暇时候,就来我府上吧,你嫂子天天在家里,家里孩子也多,你到时候带着孩子过来哪怕无事与她说说话也是好的。我们都知道你忙,你若实在脱不开身,去叫人把他们接进宫里来也可以。”
“魏朱,我们是一家人,至少,我们是。”
魏朱垂下了长睫,这钢铁直男啊,一道柔情百转起来,别说是关琳琅,就连她也顶不住啊。
“会的。”
魏朱笑笑,“只要以后有机会,我带着女儿一块登门拜访,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们烦。”
魏赤抽抽鼻子,忍住了快撑不住的眼眶,他点点头,刚想带着关琳琅离开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
“你刚才说什么?”
魏赤一时征愣,“这是个女孩?”
魏朱点头,“白釉诊出来了,说是个女孩。”
“女孩好啊。”魏赤眼睛一亮,“没有无双前,我觉得我们家那混账小子也没什么,最多也就是执拗一点,不听话一点,冷漠一点,不喜欢跟人交流一点,最起码也还算正常。可是自从有了无双之后,我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孩子是捡来的?不是老天爷派来气我的!”
魏赤傻呆呆的感慨,“女儿好啊,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以后有她陪你,总不会让你太寂寞。”
魏赤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对了,说起寂寞来,我记得前几天好像瞧着西门家族的人去魏府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传言,但是我听旁人说,那西门家族是想与你结亲的。”
一提这事,魏朱就头疼,怎么这种八卦的东西都传到魏赤那里去了,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那是不是说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
“这事楚氏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会处理的。”
魏朱本想就此终结这个问题,可是魏赤却没有结束的意思,“我觉得你可以见见西门鏊这个人,我虽然跟他不是太过相熟,却也有过几面之缘,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德行兼备的君子,我觉得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够与你相配。”
魏朱翻个白眼,催婚这件事,简直就是所有大龄单身女青年的魔咒,竟然连她一个孕妇都躲不过!
“好了好了,这事我有分寸,你们赶紧回吧。”
魏赤还想说,却被关琳琅拧着腰间软肉,狞笑着拽走了。
“娘亲看上去很可怕,无双要去救人了,女帝姑姑下次你可要来家里玩啊。”魏无双小淑女似的对着魏朱告别,“如果能带上刚才那位小哥哥,那就更好了。”
小哥哥?
“那一个?”
“带狗的那一个啊。”魏无双朗声道,“我好喜欢他,女帝姑姑下次带她一起来吧。”
魏朱惊愕的长大了嘴,果然早恋要从娃娃抓起吗?
501出事
孔瑞抱着桂花糕在一旁小大人似的帮着送客,魏朱正想逗逗他,还没开口就见孔瑞冷冰冰的回了话,“我不去!”
“为什么呀?”
“我不去。”
孔瑞嘴上义正言辞,耳根却偷偷染了粉色。
魏朱不再逗他,只揉了揉他的发心,孔瑞真的跟他哥哥很像。
魏家的客人陆续上了马车,魏朱目送他们离开。
心里一时有些感慨,这很有可能是她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能让很多人对很多事释然,闹什么哪,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
魏朱正想宣告这场宴会落下帷幕,那里就看到有几个宫女着急的过来禀告。
魏照君之前在席上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被人带下去休息了,可是刚才要走时去找,却发现人不见了。
“找!”
魏朱一声令下,“搜索皇宫务必要把她找出来!”
魏朱指了几个侍卫出来,“你们送公子回去。”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我带人送你回去,今天你不要出殿门。”
“很可怕吗?”
孔瑞皱着眉头,“如果很可怕,那也应该是先顾及你。毕竟你现在比较重要。”
魏朱失笑,“什么最重要,我看你最重要。”
孔瑞慢条斯理的分析,“你是女帝,又是我嫂嫂,还有身孕,无论如何都是你比较重要的。”
“你这小大人的样子真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她拉了孔瑞的手带他往前走,“好似这天底下的所有事都要说出个前因后果来一样,就像这会,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重要不可以吗?”
她戳了戳他怀里的桂花糕,“你看看单从数量上你就赢了。”
桂花糕被她逗弄,甩着尾巴去蹭她,孔瑞看着笑出声来,“桂花糕还是那么喜欢你,明明我陪他的时间更久。”
“这小东西,当年还是我抱回来的哪,你哥当时可嫌弃他了,结果你倒好,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孔瑞不说话,只摸着桂花糕的脑袋笑,“我哪有宝贝,只是很喜欢它陪着我,不论他出去多久,我都知道他会回来的。”
孔瑞话音刚落,就见着桂花糕突然对着旁边得花丛拼命的叫起来,甚至还直接跳下孔瑞怀里,向前直窜过去。
侍卫被狗吠吸引,默默按住刀剑向前查看,然后瞧见了撅着屁股趴地上,跟桂花糕一样龇牙咧嘴相互咆哮的魏照君。
这几乎是那个曦月公主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那一瞬,魏朱真的觉得魏照君疯了!
孔瑞面无表情,“你们大人都喜欢这样玩吗?”
魏朱……
末了,她解释到,“有些人不能被称为大人。”
很显然,那个不能被称为大人的人就在他们面前。
而魏照君显然撑不住桂花糕这恶犬咆哮的模样,没一会就败下阵来,提着裙子就往旁边躲,侍卫们提刀不让她靠近,她被惊的仓促,又被桂花糕追的窘迫,一时之间直接摔倒在台阶下。
桂花糕跑过来撕扯她的裙角,她沿着台阶仓惶而退,满面惊恐的逃离。
“桂花糕。”
魏朱声音一响,桂花糕就乖巧的退下,欢快地跑回他身边邀功。
“回去请你吃桂花糕。”
桂花糕通灵性的在她脚边转。
那傻模样真是看上去越发丑的厉害。
“丑狗。”
魏朱笑道,“去找人过来,把她带下去,看得紧些,送上马车再回来复命。”
侍卫刚想把魏照君带走,却见魏照君痴痴的看着她,“我记得你。”
魏照君痴痴傻傻,疯疯癫癫,只是那口齿却异常清晰,“我杀了你的相公,你杀了我的相公,疯女人!你是那个疯女人!”
“真是疯魔了!”侍卫不悦的去拉她,谁知魏照君却在台阶上又蹦又跳起来,“我杀了你的相公,你杀了我的相公,真好!真好!”
魏朱不想理她,谁知魏照君却伸着头看过来,“他的头掉下来,血崩的那么高,他有没有夜里来找你?为什么他不来找你?”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说自话,“可是怎么办啊,他老是哭,一直哭,就那么一个脑袋在我耳边一直哭!”
魏照君抱着脑袋,痛苦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你们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杀人凶手在哪里!你们去找她啊!”
魏照君指着魏朱的方向,看似正常,却又捧着脑袋跪在地上对着魏朱脚下不停的磕头。
“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让我去找我的相公,让我去陪我爹……不要再让他们哭了,求求你不要再让他们哭了!”
魏朱瞧着撒泼打滚的魏照君,脸上冰冷一片,“把他带下去,交给魏清流严加看管,若是连个疯子都看不住,他这中山王也别当了!”
魏朱声音还没落下,却见跪着的魏照君突然暴起,向着眼前的魏朱狠命撞去。
孔瑞慌忙去拉,却只触到魏朱破空的衣带,魏朱沿着眼前高陡的台阶滚了下去。
天地翻倒的世界里,魏朱瞧见有人向她跑来,坠地滚落时她看到魏照君在台阶上放肆的笑,而后一把长剑从背后穿过她的心口!
魏照君眼中笑意还未退却,就惊骇的跪了下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跟魏朱身上的一模一样。
魏朱抱着抽痛的肚子,蜷缩在那浸2透衣角的血红里,天地黯然失色,眼前一片漆黑,心脏跳动的厉害,像失控的火车带她前往未知的深渊。
眼前不再是宫墙深深,连杯果汁都要大惊小怪的世界,而是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现代社会。
魏朱好似又站在了熟悉的街头,眼前是他的谈判对象,身后是她带着的手下。
本来只需要无关紧要的走个过场,可是却不知是谁野心更大一些,率先点燃了这场战火。
在喘息逃窜的长街上,在枪声密集的巷口里,这群小弟眼中的人上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左突右撞,寻求着那根本看不见的生路。
魏朱护着一个受伤的手下往旁边走,就当她快冲出小巷时……枪声响起。
那个被她护住的兄弟,给她上了最后一趟最深刻的课……
502命悬一线
那么多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傍晚天空上的云彩,比她流出的鲜血还要绚烂艳丽。
那真是一个很美的午后。
魏朱想,如果不是那么疼的话,这一定是一个最美的午后。
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又漫长的梦。
梦里的自己一边在长街上躺着,等待死亡降临。另一边有人紧张的抱着她,颠簸的跑着不停的喊着白釉的名字。
魏朱真觉得这是个不可能的幻觉,因为她竟然在这里面听到了魏云的声音。
怎么可能哪。
魏朱扬着嘴角笑,魏云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模样,就跟最后给了她一枪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一样的致命,一样的痛彻心扉。
白釉捏着根银针插进魏朱胳膊上,银针软细,那刺破胳膊,深入皮肉的长针却引不起魏朱任何反应。
她就像沉睡的木偶任人摆弄,没有任何生的可能。
“魏朱!”
“魏朱!”
白釉在心里默默喊着,“快醒来啊,快醒来啊!你再不醒来,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满是血腥味的房间,众太医云集纷纷上前诊断,甭管是老三生还是祖传秘方,全都不要钱似的往魏朱身上使。
“药还没起作用吗?”
“不应该啊!”
“血怎么还没止住!”
众人心里着急,热锅蚂蚁一样焦头烂额,可是在这屋里最着急的却不是他们。
而是站在屏风前面,静默如松的男人——前皇储魏云。
这名头真是一个讽刺十足的存在,本来是皇储,结果却被义女弑父夺位,本来以为他该是恨毒了魏朱的,可谁都看出来,他最不想魏朱死。
那个视魏家如命的人,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手姐姐,更是一路抱着魏朱跑了过来,就这一会衣袍上还染着大片大片的血。
如意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魏云。
她先是进去看了看抢救人的白釉,而后又退了出来,这是魏朱的寝殿,里面摆满了镂空的博古架。
魏朱很喜欢在屋里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也会把自己画的很丑的画贴墙上。
这就让她的寝殿看上去特别的乱。
如意按她说的往前走着,停在某根象牙制品前,她站在那里停了停,见没人注意这才拨开象牙后面的活动暗塞,将一柄卷轴模样的东西拿了出来。
握着手上的东西,如意咬了咬牙,虽然魏朱早就吩咐好,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刻,她还是觉得犹豫的厉害。
这卷轴一出来,可就再没有回头路。
不管是魏朱,还是其他人。
如意隔着屏风看着博古架前站着的人,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不一样吧。
如意高举着卷轴站了出来。
“女帝之前早就预料到或许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早就留下圣旨!”
如意话音一落,众人跪地聆听,如意展开卷轴一字一句将那卷轴上的话给念了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只觉得来的不是病房,而是某个谋朝篡位的现场。
把皇权交托给另一个人是什么情况?而且是全托。
包括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夫君的弟弟,甚至还有自己的婢女。
若是魏朱还有良田果树,怕是都会一一托付。
可是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
因为女帝好似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处境,所以一早就给他们说了一个恐怖到极致的点子。
剖腹产女。
一种从未听过的,惊世骇俗的结论。
把人开膛破肚,这跟杀牛宰鸡有什么不一样?!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越是年纪大的越是拒绝的厉害,开膛破肚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接受的。
况且,破开肚子会死的吧。
而杀了女帝的他们还能落下好去!
如意沉默着,魏朱早就考虑到了眼前的状况。
她把卷轴递给魏云,“主子说,她死不死活不活的无所谓,只求他的女儿能活下去。”
“魏云,帮她吧。”
只要魏云接了圣旨,就是正儿八经的未来帝君,到时别说是太医,这天下都听他的。
魏云看着卷轴,“这东西什么时候备下的?”
“主子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之后,就备下了。”如意还记得魏朱给这诏书按下玉玺时的样子。
“给他吧,反正本就是他的。”魏朱笑着卷上卷轴,“反正他很好骗,哄的他给我照顾女儿岂不快哉,至于这天下……算是给他的工钱吧。”
“不能再拖了!”
屏风后面有人跑出来大声喊,“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女帝脉搏弱了再这么下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保大还是保小,你快说话!”
可是这时候那还有办法。
“不如就像女帝说的那样,直接把肚子剖开吧,再这么拖下去,孩子也保不住了!”
“你疯了!那是女帝,你不要命了!”
“可是这是女帝自己提的啊,只要能护住小的就好……”
“不行!”魏云出了声音,“孩子可以不要,魏朱一定要保住。”
有人只觉得魏云神志不清,不明白现在是个境况。
还保什么大人,孩子能保住就不错了!
魏云转头看着这些国医圣手,眼中冰凉犹如实质。
“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
“我要魏朱活。”
“女帝血崩了!”
魏云听着率先而入,成盆成盆的血水被端出来,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魏朱眼眶深陷,脸色苍白,躺在被褥里的样子,像是快要被吞没。
“魏朱。”
魏云握住了魏朱的手,“我守不了你的江山,也护不好你的孩子,你又聪明又有想法,这天下还等着你去重新开创建立,你若是在这时候就放弃了,你怎么能对得起孔最。”
孔最——
魏朱温吞沉寂的脉象,突然剧烈的起伏起来,这两个字像是一剂猛药将魏朱从迷失里拉了回来。
身上那么疼,就像有东西拼命香从她骨骼血肉里钻出来一样。
魏朱一团糟的脑袋,僵硬了。
可不是,就有东西往外钻,她怀孕了,九个月了,她只要生下她就是妈妈了。
那是孔最的孩子,她还要给她取名字,看着她长大,交她怎么辨认渣男,又或者递给她人生的第一杯酒,第一根烟,又或者还会带她去青楼楚馆见世面。
死太容易了,我得活着。
503活下来的女帝
女帝生下了一位小帝姬。
这对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对文武百官来说,却难得的愁眉苦脸了一通,“女帝生死之际,把皇位传给了魏云,如今既然大碍,这帝位是不是应该还是她继续称帝?”
“我看未必,虽然当时情况特殊,但是诏书却是实实在在下了的,按理说这帝位应该是魏云的。”
有人抱有不同意见,然后在同僚:“你这么说,等于自找死路”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这种话,谁能说?
谁敢说!
指不定那无所不在的岭南军就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把他们押往绞刑架。
怕了,怕了。
反正不管是谁这么大胆,反正他们不敢。
“要不……还是听听女帝怎么说的吧,女帝现在虽然在调养身体,但是见我们一面,还是可以的吧?”
这一提议,反倒接受了大家的认可,可就在众臣准备推举一人出面请求的时候,魏朱身边的头号女官如意露了面。
就像她上次一出来,就带出一个惊天动地消息一样,这次也同样带来两个堪称重磅炸弹的消息。
一:女帝身体尚未恢复不见外客。
二:养病期间,朝中一任大小事务交由摄政王。
众臣面面相觑,不懂这摄政王是那个。
如意顿了顿,然后轻轻念出那个名字。
——魏云。
朝臣倒吸一口凉气,在即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里,齐齐领命。
本来众人都以为,魏朱这身体只是养一段日子,谁知道这一回却是三五月都没有露面。
如意捧了汤药进来,魏朱虚靠在贵妃榻上,摇着手里的罗扇,给旁边婴儿床上的小家伙扇风。
见此场景,如意连忙把汤药放下,“主子怎么亲自做这些事,福禄哪?怎么他不在这里伺候!”
魏朱将养了五个月,可还是脸色苍白,只精神看着不错,“安德海这些时候就要不行了,我让福禄去送送他。”
魏朱心不在焉的摇着扇子,她其实也想过去,只是……力不从心。
魏朱端着汤药,已经喝了五个月的苦涩汤药,都快在这情绪里失了味道。
“今天朝堂又有什么新鲜事?说来乐呵乐呵。”
如意想了想,不知道这些话要不要说。
“主子……”
魏朱点点头,“你说就好,总归我也能想到。”她说着笑了笑,“是不是猜测我已经被魏云杀人灭口,暗中处决,只是秘不发丧,好借此把持朝政?”
魏朱语气轻快,如意却高兴不起来。
“主子总是如此聪慧,朝中确实有些许留言,不过已经被摄政王压下去了。”
提及摄政王这个名字,魏朱还有些陌生。
“他做的比我好。”
她还以为他会优柔寡断,被朝臣耍弄的团团转,可事实上,魏云要比想象中果断的多,雷厉风行的样子甚至……跟她很像。
只是名头却比自己好的多,至少不管多重的惩罚下去,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心服口服。
他对外人如此,对魏家人也是如此。
魏清流不知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捅出强占他人1妻子的罪名,而最可怕的是,这事细查下去竟然还是真的。
这下不仅是魏清流啷当入狱,整个魏家都因此获罪。
那些嫁出去的女儿还好,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魏青这个一直仗着姓魏,在京城狐假虎威,现在再没有可以倚仗的名头,在调查过程当中将他斑斑劣迹全部调遣而处,本来就担着虚名的官职,直接被撤。
就连魏赤被连累官降两级,只是他是武将,虽然降了官职但是对他在军中的影响并不大。
又因为他早早就离开魏府,所以他反倒是事件当中影响最小的那一个。
而影响最最最大的是楚氏,这女人撒泼打滚要见魏云,却被魏云拎着直接丢给了魏赤。
“你若是连你娘亲都看不住,你这官职就不需要留了。”
魏赤是不会跟楚氏住在一切的,所以他买下了旁边的宅子,买了大量身强体壮的粗使婆子,好衣好饭的伺候着楚氏,除了不让她出去,简直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魏朱佩服着魏云的决断力,有时又暗暗想,如果魏云早就如此,会不会这结局会不一样。
可是哪有什么如果。
他当初能够拔剑,将魏照君来了个对穿,就已经足够让她惊骇万分。
那大概是是她很长时间一来,见魏云的第一面,只一次就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魏云。
冷静果断,杀伐狠戾。
或许他在战场上拿着长剑对着敌人时也是这样,只是这一次他手里的剑对着的是自己一直守护的亲人。
魏朱摇着扇子,窗外樱桃熟了,昨夜刚落过一场雨,将那芭蕉叶染的越发翠绿可人。
五个月了,她又活了五个月。
五个月里她没出过这寝宫,也没见过寝宫外的人,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根本不能出去。
如意推着带着轮子的婴儿床,轻手轻脚的挪到一边,她放下床上的纱帐,避免躲进来的蚊虫惊扰了小帝姬的美梦。
“主子。”
如意在魏朱身前半跪下去,伸手给魏朱细瘦伶仃的脚腕穿上轻便的绣鞋。
而后她架着魏朱的胳膊,让她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魏朱站了起来。
魏朱的脚掌虚虚落在地上,只一下,冷汗就打湿了她的额头,剧痛袭来,比灵魂颤栗还要深刻的痛楚,让她根本站不住脚。
痛,很痛,腰踝一下,好似所有的骨头都已经僵硬破碎,微微一动痛彻心扉。
五个月来,魏朱每天都要如此走上一个时辰,她这孩子确实生的凶险万分,只是幸好孩子活了,她也活了。
除了落下这毛病。
以前魏朱听他们讲安徒生童话,说是有一条美人鱼为了一个男人,承受着踩在刀尖上的痛楚,把鱼尾变成双腿。
她一直都觉得那条鱼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现在她却突然明白了。
一个人的确是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的,不需要山盟海誓的爱情,只要关系的那个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怕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504摄政王夜闯闺房
如意密切的看着沙漏,每隔一刻钟,魏朱就需要停下来好好休息。
“主子时间到了,休息一会吧。”
“再走走吧。”魏朱笑,“白釉不是说了,这后遗症怕是好不了的,除了习惯,只能习惯。”魏朱道,“昨天大概是因为下雨所以才疼的厉害,今天天气好,能多走一会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魏朱一边咬牙撑着,一边跟如意说话,“孔瑞最近如何?听说无双前两天还过来找他玩过。”
“瑞公子很好,最近虽然天热,但是他胃口却很好昨天还多填了一碗饭。”如意小心的注意着魏朱的每一丝反应,只要她稍有承受不住,她就扶着她坐下休息。
魏朱笑意更深,“爱情的力量果然强大,无双丫头生的像她娘亲端的好看,这回他眼光却不错。”
“瑞少爷还小着哪,哪能想那么多。”
魏朱不再说话,如意瞧着差不多了,忙领着她往旁边休息,这一次魏朱没在拒绝,回到榻上的她又变成软骨鱼一样的存在。
身上衣衫湿透,她像濒死的鱼靠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意隔着衣衫给她揉1捏小腿,魏朱缓了好一会,然后示意如意自己可以继续。
如意瞧着心疼,正想扶着魏朱继续练习,就听着门外宫女来报。
如意出去,很快就回来复命。
“双喜带着一双儿女想要求见主子。”
魏朱听着笑笑,“她那双儿女自打生下我就没见过,确实应该看看。”可是她瞧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又摇了摇头,“还是别了,我最怕双喜那丫头哭了。”
魏朱道,“你去多挑些礼物送过去吧,就说我说的,养病期间谁也不见,你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这才出了月子多长时间就跑宫里来了,这是准备糟蹋坏自己的身子吗!”
如意一一应了,临出去时,魏朱却叫住她,“那丫头一根筋,你这么过去恐怕说服不了她,若是再在心里憋出了问题,那就更得不偿失了,你别急,我去写封信给她,保管她看着信乖乖巧巧的回去。”
魏朱随即提笔写了两句:宫中恐有不臣之人,试探中,故不得相见。
如意拿着信回了,双喜生完孩子后圆润了许多,小脸红润,她身上那件石榴红的裙子将她沉的莹白如玉,即可人又很有半熟妇人的韵味。
白釉跟在旁边一手一个孩子的抱着,双喜给他生了一双龙凤胎,是他的大功臣。
只是这大功臣的心不在他身上,不论他怎么给双喜解释,魏朱没有大碍,双喜都是听也不听。
“你说谎又不是头一次,我只有亲眼看到了,才相信我家小姐好好的。”
双喜要来,白釉不仅不敢阻拦,还要跟着过来带孩子。
瞧见如意露面,双喜连忙跟过去,“如意!小姐见不见我!”
如意摇头,“养病期间,不见外客,主子下的可是圣旨。”
“可是……”双喜焦急道,“她都已经五个月没有露面了!”
如意叹了口气,把信封递过去,“这是主子让我送过来的。”
如意语重心长道,“主子做事,必然有她的想法,你我只要遵循就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
“你还是看过信之后再做决定吧。”双喜拆开信件看了,然后又匆忙合上,“这是真的吗!”
如意点点头,“这事已经有些眉目了,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再带着孩子一块过来。主子虽然现在不能露面,不过却也惦记你和孩子,她给你们挑了好多东西,等会记得一块带回去,都是主子的心意,别辜负了。”
双喜摇头,“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小姐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又不是给你的。”如意笑道,“你只是沾了两个小家伙的光而已。”
如意逗弄这襁褓里的孩子,“跟小帝姬一样可爱哪,你是个有福的。”
双喜笑的眉眼弯弯,“说来,我还没见过小帝姬哪,是不是跟小姐生的很像?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生的更像侯爷一些。”如意笑了笑,“主子给她取了名字。”
“唤做什么?”
“慕蝉。”
双喜道。
“——孔慕蝉。”
那个把自己卖给魏朱,在婚礼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男人,有了自己第一个女儿,没有姓魏,而是姓孔。
“花好慕婵娟。”
魏朱音调悠长,“别人喜欢的是女婵娟,我喜欢的却是一只傻兮兮的寒蝉。”
长夜微凉,婴儿车里的小帝姬正咬着手指睡得香甜,就连有人推来窗户踏着夜雨而来。
因为下了雨,魏朱睡得并不踏实,身上的骨头隐隐的酸痛,那怕是睡着也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
屋里燃了驱潮的熏炉,那人先在炉边烤干了身上的水汽,这才踩着轻软无声的脚步,站在了魏朱床前。
房门被人推来,进来的是值夜的白釉,见到这深夜探访者他也不意外。
“今儿个十五,知道你要来,我在汤药加了助眠的东西。”
白釉上前撩开了魏朱床上垂下的帷幕,对着魏云默默比划,“我不知道这汤药能撑多久,快些吧。”
白釉说完将一瓶药酒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穿着深紫蟒袍的摄政王魏云,长眉入鬓眉眼深深,他看着白釉,白釉看着他。
末了,白釉挠了挠头。
他比划道,“虽然你每次都不让我看,但是如果魏朱醒来的话,没有我在旁边你很难解释的。”
深更半夜,夜入闺房,虽然同有魏氏之名,但是却也危险的很。
尤其,这魏云本身就让白釉觉得危险至极。
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把魏朱吞吃入腹,要知道,一旦没有魏朱,他就是真正的大魏君王。
“出去!”
白釉在这威严十足的两个字里,夹着尾巴溜了出去,不管面对几次,魏云这冷冰冰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好可怕……
等没有了外人存在,魏云这才拿起了桌上的药酒,倒在手中当中慢慢搓热,然后掀开了魏朱身上盖着的毯子。
烛光摇动,那双骨节匀称的手,在那双细瘦伶仃的腿脚上沿着穴位挪动。
那熟悉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505推宫过血
魏朱于闷哼中惊醒,她睁开眼睛,腿上的毯子被她蹬开,屋里的窗户不知是不是没有关严,竟在夜风里微微摇晃。
听到动静,白釉从屋外进来。
怎么了?
他疑惑的的看着魏朱。
“窗户被风吹开了。”魏朱皱了皱眉,屋里续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这味道有些熟悉。
“有人来过吗?”
白釉闻言,连忙上前把药酒的瓶塞扣上,“我刚进来过,给你擦了些药酒,怕熏着小帝姬这才开了一角窗户,想来是风太大,把窗户吹开了。”
白釉一边比划着解释,一边去关窗户,那隐在窗台下的人正好跟他四目相对。
白釉怒: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被人发现!
魏云“……”
见白釉不动,魏朱疑惑问,“窗外雨还下着吗?”
白釉摇了摇头,然后关上了窗户。
窗外蹲在窗下的摄政王,刚想趁机离开,却听屋内魏朱突然问。
“摄政王最近怎么样了?”
因为魏朱下了不见外客的圣旨,别说是双喜,就是他在这五个月里,也没光明正大的见过魏朱。
如今突然听到魏朱提及他的名字。
他心中一动,就那么停了下来。
屋里白釉对着魏朱慢慢比划:“他挺好的,朝臣也很信服,身体也很康健。”他想了想,考虑不管他说什么魏云都听不见,他就又接着比划。
“京中很多女儿夫人,都想与摄政王一结连理。”
魏云不知道白釉说了什么,很长的时间里,屋里都没有响起动静,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听到魏朱笑起来。
“他那张脸确实挺迷人的。”
如此轻佻无比的话,在魏朱嘴里却丝毫没有轻佻的意味,魏云甚至听到了这句话里的夸赞。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觉得那里不同,但是眼尾那里却浸了薄红。
迷人?
迷谁?
魏朱……吗?
白釉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这句话有没有被外面的人听到,他默默比划了下,“你要给摄政王赐婚吗?他该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他若是想,何须要我来做主,就像你跟双喜一样,他的缘分大概还没到吧。”
白釉想了想,“他大概是有喜欢的人的。我觉得……他有。”
“真的?我认识吗?”魏朱觉得好生新奇,“是宫里认识的,还是宫外?”
她笑了笑,“有空你也去给他把个脉吧,他身体……不是太好,若是能行你给他调调。”
魏朱到底是没把魏云不行的事情给说出来。
白釉点了点头。
他原本是要出去的,却听见魏朱突然问,“你能给我个准话吗?我到底有没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样?”
“你的骨头……”白釉把手放在自己的腰臀处比划,“当时你几乎断了气,流的血又那么多,某一时刻,你的这一块几乎是没有血的,所以你的骨头就像坏掉了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你站起来。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让你的骨头里的血重新流通起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不能保证的。”白釉无力的比划,“我最近翻阅了很多医术,倒是有一种办法可以加快这个过程,只是……”
他抓了抓头发,“只是有些不合适,这个事情最好找一个会功夫的,用内家气劲为你推宫过血。”他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说,“这事太过亲密,除非你嫁他,或者处死他,否则实在……不合适。”
“推宫过血?”魏朱狐疑,“总不是玉女心经那样,赤身相对吧?白釉,你这是从那找来的方法,避火图?”
白釉面红耳赤,“别胡说,我这是从黄帝内经上看到的,这是目前为止最为可行的了。”
“这有什么,只要能好不就行了,再说了,不一定非要嫁人啊,我多给他些银钱什么不就行了,只是这会功夫的人是不是不好找?需要哪些条件?用不用直接去军营挑选!”
白釉目瞪口呆,那可是推宫过血不是郊游,魏朱怎么一副谁都无所谓的样子!
窗外魏云面沉如铁。
屋内魏朱却俨然找到新的曙光。
“明天就让福禄去军营挑选吧,你跟着一块去,觉得谁合适就直接带过来,我跟他谈。”
白釉狐疑:“不论谁都行吗?”
“无所谓啦,反正不管是谁我都不认识。”
白釉干巴巴的比划,“可是……在这个过程里,你又不能动弹,万一他意图不轨……”
“那就阉了他!”魏朱两眼一眯,狠戾非常,不过一转眼她就风和日丽,“如果模样生的好看,我这半推半就的也可以。”
窗外出现“咔”的一声闷响,那棵碗口粗细的木棉,带着满身怒放花朵轰然倒地。
白釉推开窗户查看,瞧着那花树前冷冷看了他一眼的某人,还有那颗断开的木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那是什么声音?”
魏朱问,“今天的风这么大的吗?好像有什么断了?”
白釉啪的关上窗户,“疯,确实挺大的。”
他沉默的看了看魏朱,“如果谁都可以的话,有一人倒是合适……”
“谁?”
“摄政王!”
魏朱“……”
“你逗我?”
白釉摇头,“不会伤害你,不会趁人之危,武功还厉害,非他莫属。”
“会很奇怪吧?”
魏朱简直难以想象那种场景,若是旁的小哥哥,她还能逗弄逗弄,若是魏云……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他那人太正派,不会答应这种事的,换个人吧。”
魏朱不再说下去,她打了个哈欠,“这件事交给你了。”
白釉宁愿去大西北给囚犯看病,都不想去办这件事,办好了是个死,办不好……更麻烦。
魏朱以为白釉还需要多花几天去办这件事,可是第二天就给她带了消息过来。
人找到了。
只是对方有家有室,他可以帮忙,但是既不想面对魏朱也不想让魏朱看见他。
“几个意思?让我蒙着眼?还是毁了他的容?”
现在是雨季,魏朱一天天难熬的就快要死了,那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不不。”
白釉摇头,“只是让你们双方都带上面具而已,见面不识……”
506很认真的喜欢你
“我怎么没想到这办法。”魏朱惊奇道,“你说实话,是不是这人丑到天怒人怨,所以才这样提意见?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又问,“对方难道没什么要求吗?”
“……钱。”
白釉嘴角抽搐,慢慢比划,“他最想要这个!”
这世界上,魏朱最不缺的就是黄金,“好啊,许他黄金千两,若是我能好,便是万两又有何妨!”
白釉脸色更古怪了,“你同意就好,三天后就可以了。”
这样痛苦的日子,魏朱一天都不想撑下去,“还要三天?”
“我要准备很多东西,这段时间,包括你吃的药都要调整,再忍忍吧。”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白釉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暖炕,炕上铺着厚厚一层粗盐,而在岩层上层是铺着的薄毯。
火炕里的柴火疯狂的燃烧,将盐烘烤至略烫,魏朱就跟只盐焗鸡一样穿着身轻薄的衣裳躺在毯子上。
那盐里应该加了旁的草药,烘烤出来的味道十分清苦,不难闻,但也好闻不到那去。
魏朱躺在那毯子上等了会。才听到有人进来,她忙拿过一旁的面具给自己带上了,她带着的是个大头福娃的面具,跟她这身清凉诱惑的衣裳佩在一起,简直可笑至极。
慢慢的,那人走了过来,他脸上也带着面具,跟魏朱的差不多,是个呲牙咧嘴挤眉弄眼的京剧丑角。
那人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她,一开始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瞧着她。
魏朱也知道自己这身衣裳不怎么正派,“你放心,我绝对没有破坏你婚姻的想法,我就是想让我的病赶快好起来,你能帮我最好,实在帮不上也没什么,你放心许诺给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好似魏朱说的话安抚了他,他垂着眼走了过来。
衣衫清凉的女人,陌生的男人。
这要是在话本里,指不定写成何等香丰色。
可是最亲密之事的人,却用最端正的态度,示意魏朱背过身去。
魏朱笑了笑,“抱歉,病的太厉害,可能需要你帮忙把我转过去。”
那双隐在袖中的手就这么僵住了,魏朱开解的看了看她,“你放心,不会要求你负责的,你就把我当做猪肉脯里的死猪肉就好,治病救人吗,一样的。”
魏朱觉得那人似乎被自己说的十分无奈,她扶着自己的肩膀,将她背转过去。
转动时,她看到对方露出的手指,骨节匀称修长白皙,这样的手适合拨弄钢琴琵琶,也适合握长枪刀剑,哪怕是握着折扇,想必也是十分曼妙的。
这样美妙的手,魏朱见过的不多,她本来想跟记忆中的那些手比一下的,却发现脑门里蹦出十几个名字。
难道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吗,看泡椒凤爪都曼妙无比的毛病,叫什么……眼瘸?
衣服后的系带被人解开,药酒在手上搓热,带着暗劲从脊背上划过,很痛但也很舒服,就跟那正骨推拿一样,对方没有多余的动作,魏朱也只能感受到对方的认真。
是个不错的师傅。
魏朱放松下来,她惬意的伸展开自己,趴在盐床上享受起来,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都想加个钟。
一开始是这样的,可是很快就不是了。
手指从背上挪到了后腰,那站起来走两下都跟抽筋扒皮一样的感觉,瞬间鲜明起来。
魏朱已经极力控制,可还是抖得筛糠一样,这种痛最厉害的时候,能让她咬破牙根。
背后的人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她缓冲。
“你继续。”
魏朱头也不回,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重新安静下来。
那带着面具的人看了她很久,而后继续。
更漏声声,就在魏朱觉得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人却扣着他的肩膀将她翻了过来。
魏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借用一句比较老套的话,简直就跟破布娃娃一样软嗒嗒的撑在那人的胳膊上。
药酒的味道很浓烈,魏朱却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里,闻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像是玉兰又像夹杂了梅花的冷香。
魏朱瞬时清醒。
被汗打湿的发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看着眼前这人,一开始还不觉得的,这份冷静,这份从容,甚至是冷冽,试问,这世上还有谁。
魏朱摘掉了脸上的面具,她笑了笑。
“魏云……”
虽然满是疲倦,但是却还依旧笑看着对方,只是那笑半是嘲讽,半是调侃。
“我知道是你。”
贴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停了片刻,面具后的魏云是何模样魏朱无法窥探,但是她能听到的却是对方的声音。
依旧毫无起伏,冷冽无波。
“你还知道什么。”
魏朱卡了词,这种时候应该这种反应吗?
那面具后的人,却眸光一转看向眼前调侃的某人,“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魏朱浑身僵硬,她拍拍耳朵,而后又拍拍脸。
是她耳朵坏掉了?还是对方嘴巴坏掉了?
“酷~”
她吹了声口哨,“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她干笑两声,“五个月没见,没想到再见你会是这样的场景。不过……我记得给白釉说过,不希望来的是你。”
“那你觉得来的应该是谁?”魏云反问,“……好看的小哥哥?”
这样好笑的话,从这么正派的人身上说出来,简直了……
魏朱扯了扯嘴角,“你今天,还……真是不一样。”
她张了张嘴,然后安静的闭上再不说话,今天的魏云让人尴尬的可怕。
这脑子坏掉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是两个人的交流当中,只有一个人沉默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你很害怕我的喜欢?”
魏朱咕咚咽了口唾沫,她就像被被妻子咄咄逼问为何彻夜不归的心酸老公一样,承受着心理生理上的双重压力。
魏朱憋了半天,却也只憋出这么一句,“你是我二叔……”
“你已经被魏清流赶出了族谱。”
魏朱更憋屈了,“那不是更过分,我现在写在你的名下!”
这父那啥,那啥……更劲爆。
魏云风轻云淡:“你又不是我亲生的!”
魏朱简直一口老血喷的老高!
这哪是闷声不吭,沉默如山的男人,这人偷换概念起来,简直堪比谈判专家!
“我生的不好看?”
魏云掀开脸上的面具,长眉星目,俊朗隽永,本来是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此时却侵略性十足。
平心而论,这样的人若是不好看,这天底下的人大概都是丑八怪。
“……好看。”
“你不喜欢?”
魏朱皱着脸,“……喜欢。”
“你很害怕我的喜欢?”
“……也不是。”
“这就好。”
魏云重新将面具扣下,心脏砰砰而跳,耳垂染上薄红。
这样孟浪直接的话,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
魏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死猪肉似的躺在那里,身上所谓的什么疼都全盘没有感觉了。
魏云疯了,绝对的!
对了,她想起来,魏云是不行了的,这就跟后宫太监,缺这少那,日久天长心里变态一样。
魏朱舒了口气,魏云这心理绝对有问题。
“等会让白釉给你把把脉吧,可能最近朝政太过繁忙,我觉得你……”
魏云眉头一挑,“我没有隐疾,这点你可以放心。”
魏朱僵成了块石头,不要对我说这种虎狼之词好不好,整的我跟很迫不及待一样!
老娘好歹是女帝好不好!
只要愿意,三千面首夜夜笙歌也是完全OK的好吗!
魏朱气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魏云把衣服给她系好,然后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他,给魏朱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他开始脱衣服,一瞬间魏朱脑海里至少脑补了三万字的不可描述。
可是对方只是用外袍盖住了她,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像只蚕宝宝一样靠在魏云胸前的魏朱,傻愣愣的眨了眨眼睛,这怅然若失又原来如此的复杂感觉是个什么情况?
“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魏云把她安顿在床上,“因为我是认真的……”
507命中注定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如意进来伺候的时候,魏朱呆滞的看着床幔,裹在那件根本跟她不搭边的衣服里,一副三观毁灭的模样。
“主子不舒服?”
魏朱心情复杂,“这不是一句舒不舒服能概括的事,毁三观啊,真是毁三观啊,知音上都不敢写成这种狗血的模样。”
魏朱凶狠道,“白釉哪!把那家伙给我带过来!老娘要把他大卸八块,这算欺君吧,说了不要那谁过来,他还给我偷摸的整过来了,还带着面具!呸!真阴险啊!”
如意想了想,“白釉之前就说过,这次之后,您可能会大发雷霆,所以已经留下清肝火的方子,灶上已经在熬了。”
魏朱气的磨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看他能躲起来几天!”
又到了站起来练习的时候,也不知是魏朱憋着一口气,还是这推宫过血起了作用,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支撑的时间都长。
这让魏朱看到了曙光,她练习的次数越来越多,到后来甚至已经能够走着去到婴儿床前。
生平第一次站着去看慕蝉,慕蝉软软嫩嫩的躺在婴儿床里,举着小脚丫在哪里翻来覆去的蹬,肉乎乎的样子像个白软软的大汤圆。
“慕蝉。”魏朱摸了摸慕蝉的手心,眉眼就软成了一谭春水。
“让白釉进宫吧。”魏朱对着如意冷静道,“我想尽快好起来。”
白釉忐忑非常的跪在地上,一米九多的大帅哥,硬是在地上挤出一种可怜巴巴的模样。
“人是你找的,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白釉慢慢比划,“我打不过。”
就像他们早就说好的,一旦发生什么事,全都推到对方身上。
这理由……还真是简直了!
“我不管!”
魏朱道,“我确实慢慢的好了起来,这也说明是有效果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他不行,必须换人!”
魏朱不满道,“他,你是打不过,但是我生起气来,可不仅仅是打人那么简单!白釉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场!”
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你放心。”魏朱道,“砍你脑袋的时候,我会让双喜跟你和离的,保准你走的一点牵挂都没有。”
白釉皱着苦瓜脸,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的好。
“我……”白釉犹犹豫豫的比划,他下一个手势还没出来,那窗户就被人推开,而后有人风轻云淡的从窗户里进来。
“女帝若想找人,何必如此。”
魏云穿着那身紫色蟒服,肩宽体长大长腿,众目睽睽之下登堂入室!
魏朱那心情啊……
“你来做什么!”
“毛遂自荐。”
魏云对着白釉摆了摆手,后者麻溜的退下去!
魏朱眉头紧皱,“我认为上一次就已经够了,凡事别玩过火!”
魏云没有出声,没有戴面具的他,在灯下显露出一种君子如玉的模样。
“你说过你不怕的。”
魏云站在她一米开外,虽然没有再靠近,到是魏朱是真怂了。
抱歉,她快怕死了!
魏朱努力心平气和,“我是不怕,但是这不代表……”
“喜欢人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魏云一本正经,“这话是你告诉我的,喜欢谁就去告诉她,去追去偷去抢,去用尽办法让她停留在你怀里,那怕折断她的双翼。”
魏朱头痛的扯扯嘴角,她还说过这种反社会的话?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你不行,魏云,你姓魏,我也姓魏,你懂不懂?”
魏云点了点头,就当魏朱以为他明白的时候,魏云再次开口,“我喜欢你,魏将行早就知道。”
魏朱呆愣当场。
这世界真特么疯了啊!
“所以他会害怕,害怕我会因为你而忘记身为一个魏家人该做的事。”他顿了顿,“所以……他才会松开弓箭。”
魏将行明白魏朱的可怕实力,更明白那怕是魏云自己登位,只要魏朱想,他也会拱手送出自己的皇位。
畏惧,忌惮的一箭,带走了魏朱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将她与魏家最后的关联断的一干二净。
“真是一群疯子。”魏朱呵呵的笑了几声,她又不是傻子,三言两语间已经能够串联出所有的真相。
“你真可怕……”
能像一直凶兽一样耐心的蛰伏在一边,“死的是孔最,你是不是很开心?”
魏云摇了摇头,“我很难过,因为你很难过。”
“你喜欢他我知道的,你只有跟他才能笑的明亮,而我不行。”
魏云心中酸涩,却又说着最为直白的话。
“我原本也没想和你有什么,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就像现在,我也只是想要告诉你而已。你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我姓谁名谁又是怎样的地位,我比你更加清楚。”
魏朱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别人说她是疯子,可是她明明才是最正常的那个人。
一疯更比一疯高。
高啊,真高!
她扯了扯嘴角,“会不会是亲情,只是因为你身边没有其他人,所以才判断失误?”
黑暗里魏云眸光如火,烈烈燃烧,“想护着一个人,跟想睡一个人我分的很清楚。”
魏朱只觉得喉管子里那里像塞了一块干馒头,上不来下不去的堵得慌。
旁人被表白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她现在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这是谁!
是魏云啊!
我艹!这竟然是魏云能说出来的话!
我应该为你想睡我,觉得荣幸吗!
“我刚生了孩子,目前还是这样一副模样,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这特么,太重口了好吗!
魏云特认真的退后两步,把魏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这份娇弱万分,海棠春睡一样靠在床头惹人怜爱的样子……
“还好。”
魏云道,“快好起来吧,到时候无论是你将我关进大牢,还是发配边疆我都没什么意见。”
魏朱无语,“你竟然把自己的下场都给设计好了?”
“难道我要留在宫中当一辈的摄政王吗?”魏云道,“掌管朝政的人,怎么可以有两个,会出事的。”
魏朱“……”
还能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这样更让人抓马!
而且!
工作跟感情你怎么分这么清楚的!
“再说吧……”
魏朱溜回被子,“我现在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带着凉意的宽大手掌落在魏朱额上,宽厚的掌心,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魏朱眨着眼睛看着旁边的男人,“我以前一直把你当哥们看的。”
魏云垂眸看着她,“我以为是父亲。”
魏朱这个堵啊,“所以我没想到啊。”我把你当家人,你把我当情人,这算什么——养成?
“我也没想到。”魏云轻轻看着她,像只微微一动就要惊走的蝶,“为什么会喜欢你哪?”
明明遇见你之前,根本没想过喜欢这件事的。
可是那人就这么出现了,就像停留在兰花上的蝈蝈,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了……
508大结局
孔慕蝉能拉着如意的手指,在地上慢慢学习走路的时候,女帝那扇封闭的殿门终于打开。
门外是跪地叩拜的文武百官,魏朱身着冕服,威严十足的站在那里,她环视着众人,像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审视她的臣民。
“摄政王哪?”就连一个不入流的文官都来了,那拥有最高权力的人却不见踪影。
“听闻女帝今日重掌朝堂,摄政王昨日就已上了辞官的折子,准备带着罪臣魏清流一道发配西北,此生再不回京。”
发配西北?
再不回京?
半年前魏云说的话,言犹在耳,如今竟然体贴的直接给她做了选择。
魏云离开再不相见,对于魏朱来说就是彻底脱离了那些剪不清理还乱的乱七八糟关系,可是真寻思着那一本正经的人要走了吧,这心里……还挺不得劲的。
这家伙气势汹汹说喜欢的架势了,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当缩头乌龟了!
魏朱神情不悦,那高高拧起的眉头,看的一众心惊肉跳,“是不是本帝君休息的时间太长,你们这群人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本君可说让他走了?”
“来人啊,去把摄政王给本君捉回来!目无法纪,无视朝纲,我看他是准备掉脑袋了!”
众臣大气都不敢喘,只听的“掉脑袋”这三个字让人脊背发凉,他们一声都不敢吭,只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高呼“女帝息怒”。
虽然早就想到魏朱一旦出来就要杀一杀朝堂风气,立个威,只是没想到在第一个被捉出来立威的竟然是摄政王。
之前大家还觉得摄政王在女帝出面之前就辞官是一种明智做法,现在看来,女帝确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了。
正所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这种苦逼的词语放在魏云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
就连魏清流也胡子拉碴的待着一大家子,阴阳怪气的看着他这神经病弟弟。
“你说说,你到底图个什么?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皇储?摄政王?到头来也不过丧家之犬一样。”
魏清流越说越激动,“父亲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孩子!害自己还不够,竟然还把我给拉下马!你道底姓不姓魏!”
魏云还没说话,楚氏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冒了出,“你自己强占他人1妻子,怎么还有脸去说别人?是那个贱女人和你的贱种,把我们连累到这步田地的!”
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到现在沦为阶下囚,楚氏是崩溃的,她抓扯着魏将行的头发跟他撕扯成一团。
“走吧。”
魏云出了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而后上了马,带着这支再不可能回京的部队,向着城门远远而去。
“摄政王留步!”
就在快要出城之时,就见福禄远远而来,他一路小跑,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摄政王快停下!女帝说您不尊她的意思,擅自离京,让您即刻回去领罪!”
所以燃了龙涎香的厅堂里,魏朱跟一身寻常白衣的魏云来了个面面相觑。
魏朱:“你要走?”
魏云:“你想让我留下?”
魏朱皱眉,我这要是说了想,总觉得自己输了一样。
魏云叹了口气,“执掌朝堂者,不能同时拥有两人,现在你最需要做的就是……”
魏朱一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就生气,我跟你谈工作的时候,你跟我聊感情,我跟你聊感情的时候,你他么跟我讲工作!
魏朱觉得自己有点暴躁。
她坐在那里气的半死,“试试吧。”
魏朱瞥了他一眼,想看看对方美梦成真,感恩戴德的表情。
事实上,魏云牙根就没把这句话往其他方面想,继续跟他讲着家国天下。
“魏云,我在说我们两个的事,你能不能稍微给我正常一点?”
魏云整个人都僵了,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是你二叔。”
“我已经被魏清流赶出了族谱不算!”
“你在我的族谱上。”
“咱俩有没有血缘关系。”
魏云沉默。
魏朱不悦皱眉,“你特么套路我?!”
魏云想了想,“你是不是喝酒了?”
魏朱对着他招了招手,后者犹豫了下,走上前去。
魏朱继续勾手,距离魏朱一米之遥的魏云又往前几步,魏朱拽着对方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对方身份不一样,魏朱心跳的很厉害,“能看出我喝酒了吗?”
魏云摇了摇头。
“所以哪,魏云,你要跟我试试吗?”
魏云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明白一旦说了这句话,两人就再没有退路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魏朱,我能喜欢你吗?”
在这种无所适从的目光下,魏朱甚至想要避开,“我说过了只是试试。”
魏云笑了,一瞬间谪仙染尘云开月来,“于我来说,这便就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