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没起床
大魏的第一个新年显得特别的家常,文武百官上朝,获得了年假不说,还每人赏赐东西若干。
本来还以为魏将行会准备大宴群臣,谁知魏将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硬是来了一句,“朕安需天伦之乐。”
于是众臣子乖乖退下。
大清早的孔最就起来磨墨书写对联,魏朱缩在被窝里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孔最原本工工整整的字迹,近些年来却被磨砺的越发内敛飘逸。
这本来是一个十分纠结的词汇,可是落在孔最身上不知怎的,分外合适。
魏朱托着下巴看了半响,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他时时夜不归宿起来。
她的男人,终于拥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魏朱不仅觉得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有点小欣慰。
这世间谁没有点秘密哪,比如她,不也是留存着最大的秘密,她几乎毫不怀疑,一旦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世,恐怕第一个会被放在柴火上烧死的就是她。
“娘子?”
孔最狐疑的歪头,他家娘子最近走神的频率有点高,这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失宠了。
“娘子在想什么?”孔最把“身体安康”四个大字贴在他们的百子千孙帐上。
“娘子是在想今日的宴会吗?”
“这倒不是。”魏朱说到,“我只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你都这么高了。”
孔最那双深邃的眼睛,盛满笑意,“娘子这么说,总让我觉得自己想在讨要压岁钱的孩子。”
孔最手心向上,对着魏朱伸出一双手掌,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娘子准备给我礼物了吗?”
“你想要什么?”
魏朱的手贴在孔最的脸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再给你娶两房媳妇让你共享齐人之福好不好。”
孔最吓得后退,“娘子,我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吧?”
孔最眼珠子滴溜转,他最近确实什么事都没干,额~除了偷偷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基本上没什么的。
难道,魏朱知道了?
孔最小心的靠近,“杨子与其关心我不如给岳丈寻思一个,咱们跟岳丈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他孤零零的,我还是觉得孤单了些。”
“给义父娶上两房媳妇,再让他给我生一堆弟弟妹妹?”魏朱想着那场景突然打了个哆嗦,这也太惊悚了。
而且……义父对男女之事……
魏云很高贵,女人不配。
“给他找媳妇,感觉还不如给他找几个好看些的小倌……”
“不行!”
孔最惊的一把捂住自家娘子的嘴。
“那可是义父。你可千万不能这样说!更不能这么做!”
魏朱浑不在意,“这有什么,左右屋里只有你我二人。”
魏朱上下打量了孔最一番,“还是说你现在就准备跑到义父那里告我一状?孔最你行啊,你什么时候跟义父这么好了?”
魏朱裹着被子往后撤了一些距离,“还是说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义父手里?”
“我能有什么把柄。”孔最一本正经道,“只是你说的太过惊世骇俗了些,我总觉得这样对岳丈不好。”
孔最说,“岳丈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是他对你是真好,有时候我都庆幸,岳丈是你义父。”
魏朱逗的没趣,嘿嘿贼笑了几声,“说实话,你是不是害怕我把小倌给义父找来,然后整天借口过去。”
孔最眨了眨眼睛,魏朱是怎么发现的?
魏朱吹了声口哨,“你果然学坏了~你再不说我乖巧听话的相公了~”
魏朱架着戏腔,“好一个~负心薄情的~状元郎~”
孔最永远说不过魏朱,他干脆隔着被子抱着她,直接在床上打起滚来。
既然娘子嫌弃他负心薄幸,那他就情意绵绵闹上一场好了。
双喜牵了孔瑞的手,领着他去魏朱房里,好趁着今天这个大好日子,一块吃个团圆饭。
还没靠近院里就见如意守在院门口。
“等会儿再进去吧!”
如意说,“还没起哪。”
双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不能再睡了,等会可还得入宫,这会儿就得起来收拾着了,不行,我得过去喊夫人起来。”
尧是如意见过大风大浪,这面皮也绷不住了,“你这呆子,怎么就一定要我说出来?”
双喜一愣,好一会脸皮通红。
她跺跺脚,“你刚才怎么不说,害我闹得这么尴尬。”
如意抿着嘴笑,“我说了呀,还没起。”
如意抿着嘴轻轻的笑,“幸好白釉不在这里,要不然……”
“你别提他!”双喜气嘟嘟的,“我一想着他就气的肝疼。”
这对欢喜冤家,如意可是早就有所耳闻,“说来听听,他又做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双喜怒到,“还能做什么事,上次你们离开时她送了我一盆花。”
如意:“这不挺好的。”
“是菊花!”
双喜气,“送就送了吧,我想着办法好好的养着,因为这个还借了夫人的暖房,可是你猜怎么着?这好不容易挂了花骨朵儿菊花,竟然全让他给我揪了!给我泡制成了干菊花!”
如意笑,“这不也挺好,你还可以用来喝喝菊花茶什么的。”
谁知道双喜脸色越发难看,“我也是这么想的。”
双喜咬牙切齿,“他是把菊花送回来,还贴心的配了一些其他药材,我想着毕竟是我辛辛苦苦养成的菊花,就煮茶喝了,可是你猜怎么着?在木头桩子竟然给我配的是泡脚的方子!”
如意哈哈大笑,一旁的孔瑞不明事理,见如意笑得开心,也拍着手掌咯咯笑起。
双喜一张小脸,红一阵黑,一阵,她跟那木头桩子简直就是八字不合天生犯冲!
“别提他了,一提他我就气的肝疼。”
双喜看看头顶的太阳估摸了一下时间,“既然夫人还没起,我就先去把行头准备好吧,今天这宴席想来大房跟二房的姑娘也会过来,总不能让他们把姑娘比了下去。”
一看双喜这准备大操大办的样子,如意就扯扯她的衣角小声道,“主子现在已经贵为长公主,哪怕穿着平常衣裙,她的地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轻视,主次毕竟已经嫁了人,再穿那些花红柳绿的衣裳不合适,你挑件颜色庄重些的我觉得更合适。”
双喜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那我就选两件出来吧,看看夫人喜欢哪一个,就穿哪一个。”
双喜把衣裳准备好,魏朱果然更喜欢那个颜色平常一些的衣衫,他给孔最挑了一件跟自己差不多的衣裳,小两口就穿着情侣装往魏云院子里去了……
438章节说明一切
魏朱刚一进门就看到,魏云院里的下人,托了一捆衣服进去让魏云挑选。
说是衣裳,样式众多,可是看来看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怎么没给齐王挑几件颜色鲜艳些的?”
下人看着魏朱也是有苦说不出。
“回禀长公主,齐王不喜欢其他颜色的衣裳。”
“无事。”魏朱说,“今天新年,他不会生气的。”他对着下人们吩咐道,“多拿几件上来,我帮你们挑一挑。”
于是魏云年三十这天的清晨,是从下人们送来明显跟往常不一样的衣衫开始的。
他的脸色不好看。
送来衣服的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好在今天是年三十,魏云并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他从托盘里把衣裳接了,自己对着镜子穿上,见魏云没生气,下人们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那还是一间白色的衣裳,只是跟寻常不一样的是,这间衣裳的背面用的乃是黑色的底料,白色的那面绣了同色的鹤与云纹,乍看毫无不同,只是在阳光下却能透露出这特有的小心思。
而黑色那面,衣角绣的乃是金色竹叶,行走之间,金色叶片翻卷,低调而不失其品味。
魏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满意。
太花哨了。
他不喜欢。
底下的下人却一个个看直了眼,他们从来肃冷如霜的王爷,这会看上去,终于有了点贵公子的样子。
束发时,魏云下意识去拿那枚流云追月,谁知下人们却主动把一顶玉冠送了上来。
“这是长公主为您挑的玉冠。”
长公主?
魏云伸出的手顿了顿,“魏朱来过了?”
“这件衣服就是长公主为您亲自挑选的,现如今长公主正跟安定侯等在外面。”
差点忘了,今日宴会魏朱也是要去的,还有……孔最。
他已经尽力避开这两人了,可是……又怎么能避得开呢?
他是其中一人的义父。
另一个叫他岳丈。
她们两个每喊他一次,那种与日俱增的罪恶感,就快要将他溺毙。
我就快要疯了。
而在你们眼里还要好好的。
见魏云不说话,下人小声的唤道,“齐王?”
看着托盘上举着的东西,魏云终于点了头,“带玉冠吧。”
虽然魏云选了玉冠,可是谁都能瞧出来,魏云不开心。
镜子里的魏云眉目修长,凤眼含情,薄唇微抿,端的天上明月皎皎。
可是长睫轻颤,泛着莫名光亮的眼睛一直看着,的确是桌上的流云追月。
金沙细碎,在簪子来回流动。
时间已经不早了,下人们准备提醒,却谁也不敢开口。
“把这东西收了吧?”魏云看着桌上的簪子,“寻个好看点的盒子,把东西放得远一些。”
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敢点头应是。
魏云推开门出去,可是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还是别收了,就这么放在这里吧。”
正准备收拾东西的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把流云追月放回桌上。
至此,魏云才好似终于忙完了,走出门去。
一见魏云,魏朱就觉得眼前一亮,这盘靓条顺的模样简直了。
“义父真是好光彩。”
魏朱由衷道,“看的我都嫉妒了。”
魏云心里一宽,面上却毫无波澜,“油嘴滑舌成何体统?”
魏朱笑笑,一旁的孔最连忙见礼,“小婿见过岳丈。”
魏云点点头,“你们行程可是定好了?年后什么时候回岭南?”
“就这两天吧。”
魏朱说,“反正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回岭南去。”
魏朱兴致勃勃的邀请,“衣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几天吗?岭南气温舒适,哪怕是冬季也温暖的很,现在回去还能去山上生火烤山药。”
魏朱只是提议,并没有想魏云真的跟他们一起走,毕竟魏云是要回北疆的。
所以这次宴会很有可能不只是团聚,还有离别。
“好啊。”魏云突然间的同意,诧异了两人。
“义父是说真的?”
魏云挑眉,“你见我与你说过谎?还是说你刚才只是与我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只是北疆……”
孔最却听出了些许端疑,他对着自家娘子笑道,“你一直都想岳丈回去岭南游玩,现在真要答应去了,又开心地乱了方寸,都这样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魏朱愣神:她这那是开心,她这是惊悚!
一时之间她满脑子都被朝廷乱七八糟的党系占据,魏云突然不回北疆,原因是什么?
魏长平知道吗?
魏将行知道吗?
他们会怎么想?
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魏朱满头雾水,直到坐着马车到了,皇宫还是没有捋清这一系列复杂的关系。
她默默注视着魏云,总觉得对方好似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魏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双标。
孔最有小秘密她能忍受,但是当这种情况放到魏云身上时,魏朱只想掰开他脑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回北疆。
十万大军怎么办?
北疆怎么办?
如果魏云真的因此退了,那……
“娘子?娘子?”
孔最在魏朱耳边轻轻喊着,“有人过来找你打招呼了。”
魏紫穿红戴绿,将自己打扮的喜气洋洋,甚至还颇为心机的在臂弯上披了一条宽大的狐皮披肩。
雍容华贵,风情妖艳,像极了旧上海的歌厅舞女。
魏白魏粉,魏黄魏兰,也穿的一个个贵公子,小仙女的模样,对着她齐齐见礼。
魏朱这寒暄两句就算过去了,这种重要时刻,怎么还有人顾得上小鱼小虾。
哪怕是能让她微微诧异上一瞬的魏如烟,也只在行礼之后,就被魏如柳一个眼神呵斥下去。
这个为了嫁入关家,甚至不惜离开自己真心喜爱之人的女子。
在关琳琅与魏赤定亲后,彻底无望。
她看着又清减了一些,瞧着这嬴弱不堪风的身姿,魏朱觉得那怕她去学赵飞燕掌上起舞,估计也是轻而易举。
反倒是魏如柳瞧着精神不错,叶莲虽然清寒,但是她很看好叶莲。
这样的人,不会是池中之物。
魏长平真的给魏如柳找了一户好人家。
魏朱本来正跟魏如柳说话的,却不知为何,突然眼皮直跳。
她刚觉得这兆头不好,那里就见魏照君从门外来了……
439家宴不家
魏朱那种仿佛被掐住脖子样的诡异感又来了。
非是魏照君有多该死,而是她这人让人看着就浑身不舒服。
一瞧见魏长平身边空着,魏照君下意识就要过去,好在魏如柳比她还眼疾手快,护食一样在魏长平身边坐下。
其速度之快,让魏长平微微诧异。
魏如柳抱着魏长平的胳膊,撒娇道,“今天新年,我跟爹爹一起坐好不好?”
女儿要与自己一起坐,自然是可以的。
“你都这样大了,还这样没规矩,下不为例。”
魏如柳笑的甜甜的,“爹你真好,等会女儿向您敬酒。”
魏如柳说着好似才发现了魏照君的存在,“姑母今日也入宫了?那咱们今天可是够热闹的。”
魏如柳笑到,“姑母快入座吧,等会宴席就要开始了,今日祖父说准备了有意思的东西哪。”
魏照君涂脂抹粉好不容易盖住的愁容,又暗沉下来,可是他也实在做不出跟小辈争座这种事。
人家是父女情深。
她又算什么哪。
一时之间,魏照君心头竟然絮绕上一丝丝情人间才会有的哀怨来。
她好不容易才在今天脱离关府,来了这场本来她不应该出席的家宴,为的只是再见魏长平一眼,可是却没想到……
魏照君找了位置坐下来,一双眼眸竟隐隐有了泪意。
她坐的地方靠上,魏长平没有去看见她这霖霖秋雨的模样,一旁的魏朱却把这哀怨看了个十成十。
冷不丁的看见魏朱,感觉被人窥探到自己秘密的魏照君还心虚了一刹,可是很快,这份心虚就换作无尽忿忿。
她今天只能坐在这里,全是因为魏朱!
想到广为流传的流言蜚语。
想到因为悠悠众口而拒绝见自己的魏长平。
这累积起的不忿,全都换做满腔怒气!
一切都是因为魏朱才开始的!
魏照君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满满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她一定要让魏朱后悔!
魏朱眼皮一跳,她转头去看魏照君的方向,却不知从何时起魏紫从一旁冒了出来,正跟魏照君说话。
她歪头听了一会,见两人聊的只是一些“听闻姑母生病,好生担忧”,“真是让你挂念了”之类的垃圾话,魏朱就乖乖关闭了自己的耳朵。
正巧宫里菜色不错,不说味道,那摆盘实在是一等一的精致,魏朱捏了筷子去尝,不时推荐给孔最魏云。
一时之间,虽不知人心几何,但是面上看过去却是其乐融融。
魏将行对于这样的场面十分满意。
一时之间,各种珍馐美味更是接二连三的摆上桌来,宫女内侍穿梭其中,更有那成群的舞姬,抱着各色乐器款款上台,伴着乐声妖娆起舞。
这场景突然让魏朱想起各大连续剧不得不出的经典桥段。
“知道吗?”魏朱贴着孔最咬耳朵,“若是按剧本里这么演,这个时候通常都会有刺客或是老情人在这起舞里的舞姬里出现。”
“如果是刺客,这大概会是一场英雄救美,护驾有功,又或者是多情美人为爱挡刀的戏码,这如果是老情人,多半不是相拥而泣,而是要发生一些让人误会的事。”
魏朱离得近,说话的时候温热而的气息喷撒在孔最耳廓上,酝酿成潮湿的暧昧。
孔最想要躲开,却又觉得恋恋不舍。
众目睽睽之中,魏朱对他如此亲昵……简直就是享受。
孔最正心猿意马,却见魏云皱眉。
“不得胡说!”
魏云肃然,“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种话也能随便说。”
魏朱吐吐舌头,没了声音,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魏云看上去情绪并不是太好。
她半是小心,半是讨好的夹过了一筷子鱼,在骨碟里细细挑拣了刺,浇了一勺汤汁,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魏云面前。
“这红烧多宝鱼义父可以尝尝。”
魏云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鱼肉,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真的是因为害怕魏朱乱说话,才出声的吗?
他不禁这样问自己。
可是真正的答案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他咬着鱼肉去看魏朱,却见后者把一大块糖醋鲤鱼放进孔最碗里。
刚还升起的自我检讨,就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顿时,嘴里的鱼肉味道都变得奇怪起来。
魏云眉宇微皱,外人只当他正在想事情,可是对自己儿子了如指掌的魏将行,又怎么可能没看出他的变化。
可是有些事儿,哪怕他是皇帝也帮不上自己这儿子。
魏将行放了酒杯,他这一停,所有乐师也齐齐停下,魏将行的声音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中气十足,老当益壮。
“今儿高兴,朕也准备了几份大礼,你们挨个站出来试试,不拘什么方式全当凑个乐子。”
不喜欢这种方式的,如同魏朱、魏云,两人一个个皱眉,全都不乐意弄这些有的没得。
乐意的有魏紫、魏如烟之流,她们盼望的就是有一个能够展示自己的机会。
“皇祖父,都有什么大礼呀?”魏朱高声道,“若是没有些稀罕玩意,我可就退出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在平常,恐怕早就挨批,可是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在这被“家宴”笼罩上十万级滤镜的宴会,确认这话显得直率的可爱。
“你这猴精,明明自己比谁都有钱,竟然还上我这里来坑东西。”
魏朱抿着嘴笑,“孙女就是再有钱也比不上掌控天下的祖父,再说了,我这为人孙女的,贪图自己祖父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吗?”
魏朱不愧是魏朱哪怕要起东西来也无理辩三分,哪怕面对的是当今皇帝,也不需多让。
魏将行果然扶掌哈哈大笑,“只要你能拔得魁首东西,任你挑!”
魏朱当即乐呵呵的领命。
等坐下时却暗啐一声老狐狸,真是年纪越大,越喜欢演这种其乐融融的戏码。
她看着宴会上争相表现的众人,意味深长。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还能维持多久呢?
魏将行哪怕身体再好,年纪也大了,一年三年五年,日后这样的场面还能存在吗?
440花与少年
某一瞬,魏朱眼睛清晰的可怕,孔最拽了拽着她的袖子,手指不经意,间指向某个方向。
原来魏云竟不知在旁边已经看了多久。
魏朱挑眉,她并不确定有没有被魏云发现端疑。
不过她也并不害怕,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就算魏云看到也说明不了什么。
不过,魏朱还是小声唤了一句,“义父?”
魏云掀起眼皮看了魏朱一眼,然后又重新落寞下去,刚才他在魏朱眼里瞧到了嘲讽。
这真是是一种很不魏朱的风格,但是那眼神真真切切。
就像高高在上的君王,瞧着别家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样。
波澜不惊,冷眼旁观。
清冷的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说不上为什么,魏云心里有点慌。
就好像现在他已经能隐隐窥探到未来一角。
这场其乐融融的宴会还能持续多久呢?
他看着笑的越发爽朗的魏将行,他的父亲……明白吗。
幼年,魏云执剑。
魏将行手把手的教他剑术,却总在一招一式之后,默默的问上一句,“三儿,你学剑是为了什么呢?”
彼时他想的是上阵杀敌。
他要扫平边关,让北疆再无战乱。
魏将行却指着客厅里挂着的匾额。
那上面铁画银勾一般写了四个大字——保家卫国。
“这就是我学剑的原因?”还没有剑高的魏云如此问道。
“你想多了。”
魏将行说,“我辈持剑,只为保家……”
那时候的魏将行意气风发,他是唯一一个从民间田地赤手空拳为魏家在京城打下诺大一片天地的将军。
那是的,他身高朔长如青松,杨柏之上的烈阳。
耀眼而不可直视。
“老三……”
“老三……”
魏云回神,看着喊他的魏将行,“何事?”
对于自家儿子的走神,魏将行已经习以为常,还知道给自己回话,这已经说明魏云渐渐有活人气息了,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个字。
“今天新年,你就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节目吗?”
此时魏紫已经表演完了琴音,魏如烟也跳了舞,就连魏澄都拉着妹妹魏兰的手,给魏将行背了段千字文。
开心归开心,魏将行最想看的,还是自家儿子会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
魏云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望着魏将行的目光,阴沉如雪。
如果不是骨肉亲情,恐怕魏云已经拔刀相向了。
魏将行笑的越发开怀,“难得魏朱也在,这种团圆时刻,你若还是如此,岂不无趣。”
魏云可没觉得那里有趣。
他看看左右。
宫中不让配剑,他干脆挑了一枝细长些的梅花,也不管那上面的花瓣,向着中央空出的场地走出。
白袍烈烈,暗纹闪闪,玉冠高戴,长身玉立,手上一枝梅花虚虚捏着。
恰似翩翩少年郎。
魏朱举着壶酒窝进孔最怀里,“我若是早生几年,恐怕会把这样的人当做一生对手。”
她咂摸了口杯中的酒,“还是那种想尽办法,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的对手?”
魏朱磋叹,“既生瑜何生亮,既生魏云,何以给他人留惊鸿一瞥之光。”
孔最亲了亲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娘子若是再这样堂而皇之的夸另外一人,为夫可要吃醋了。”
魏朱痴痴的笑起来,“吃岳丈的干醋,你也是头一家了。”
她眯着眼睛笑到,“我们应该庆幸,生在一个远离义父锋芒的时代。”
两人正说着话,却看魏云手中梅花向着魏朱方向伸来,“你来陪我过几招。”
魏朱愣神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我?”
花枝巍颤指向魏朱身后的孔最。
孔最同样吃惊不小。
不过面对魏云的邀请,他却宽慰的拍了拍魏朱的肩膀,然后站起从容应下。
孔最也从旁边的花瓶里抽了一枝梅花,跟魏云不一样,他干净利落的把梅花撸了。
“小婿武艺生疏,还望岳丈手下留情。”
魏云也不愿意欺负小辈,“即是开心,自然点到为止。”
说着,他手腕略一翻转,那陌上人如玉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利剑向着孔最攻去。
说好了手下留情,魏云明显是认真的。
魏朱坐端正了。
她想知道孔最是如何应对的,毕竟她从没有见过孔最持剑的样子。
这回手上拿的虽然不是剑,却比剑还要来的禀烈而惊艳,因为孔最稳稳的接住了第一招。
旁人可能看不清孔,最是如何做到的,但是魏将行这种老将出身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老辣独到,显然早就无数次的练习,甚至在战场上被狠狠磨砺过。
他以前还觉得魏朱跟孔最成亲,只是小辈间的私事。现在看来,他却是错过了一位大将。
若是孔最不是侯爷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回岭南,而是留在京城,帮他驻守军营。
一时之间,魏将行竟然真的考虑起来了。
论:如何把孙女婿留在军中?
可是“孙女婿”这个词确让魏将行瞬间清醒。
孔最虽然是他的孙女婿不假,可那更是魏朱的丈夫,也是魏云的女婿。
把岳丈换下去,让女婿接替。
恐怕都不用他下旨,那群言官就能在他耳边啰嗦死。
魏将行那里正愁,就听一阵惊呼,而后魏朱站在一旁呱唧呱唧的鼓掌,拍手叫好。
孔最抖落一身花瓣,对着他家捧场的娘子,笑的宠溺,“我都输成这样子了,娘子还为岳丈鼓掌,感觉自己输的好可怜。”
魏朱笑的眉眼弯弯,脸颊上的酒窝都快笑出来了,“我这哪里是为义父鼓掌。”魏朱说,“我这是在觉得你厉害。”
孔最眨巴眨巴眼还以为听错了,“可我输了呀?”
“义父武功高强,在他手上输了不丢人,你能在他手下走这么多招,已经很厉害了。”
孔最脸忽就红了,虽然私底下魏朱夸他的时候颇多,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魏朱如此赞许,还真是手足无措。
孔最别扭的摸摸后脑勺,“都是娘子教的好。”
霎时间满堂大笑,孔最却不觉得有什么,他把梅枝丢回花瓶,大狗子一样跑到魏朱身边。
赢了的魏云“……”
好气……
441求人
本是欢声笑语时刻,忽听见魏照君开口,“怎么不见魏朱表演一个。”
魏照君托着下巴,二八少女一样看着魏将行,“都说她不夜城东家如何厉害,这样的场面,总想看看她准备了什么哪?”
魏朱好歹也是长公主,被人如此点名,简直就是摆明羞辱,偏魏照君还仗着自己姑母身份横行无忌。
“我以为嫁出去的女儿,可以乖乖在宴席上享受父亲庇荫,夫君呵护的哪。”
魏朱对着魏将行,笑的十分孩气,她不知道比魏照君年轻多少,娇嗔非常的样子,让魏将行叹为观止。
“刚才义父跟孔最都过去了,我再登台会不会显得我有点刻意诓骗祖父礼物?”
“既然是家宴,自然是需要个人自愿。”魏将行道,“全看你愿不愿意。”
魏朱想了想,“孙女不乐意。”
魏朱撅嘴,女儿态十足,“义父珠玉在前,我才不要当那个跟珠玉对比的顽石野草,反倒是姑母……”
魏朱突然话音一转,“听闻姑母年轻时是有名的美人,一手胡旋舞让人赞叹,今日又穿的这样漂亮,今日怕是早就有备而来吧。”
魏照君少时确实学过胡旋舞这种东西,曾经她也跳的非常好,但是却没有魏朱说的让人赞叹的程度。
彼时都不行的她,更不用说多年不碰这些东西。
一时之间,魏照君好似被人架在了火焰上。
偏偏魏朱还在那里带头鼓起了掌,拼命窜挑魏照君来一个。
眼看魏清流都看了过来,魏照君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她这一动,魏长平也站了起来。
“阿姐今日如此装扮,也只因为要与我共合琴瑟。”
魏长平朗声道,“我近日新写了曲子,总觉得那里不对劲,正好弹来你们一块听听。”
说到琴瑟,就不得不提一下魏长平的私人爱好,他在给魏照君陪病期间,无聊之时也是弹过的,他的琴音绵长而清越,听在耳里总有种余音绕梁之感。
琴这种闺阁小姐必备技能,魏照君也会,只是技术不是很好,不过用来给人合奏,还是够了的。
一时之间,场上琴瑟相和,凤竹龙鸣,魏长平一个满级王者,轻松带着魏照君这只小青铜平安过关。
魏照君脸色酡红,好似醉酒一般娇羞十足的望着自家弟弟。
她没想到这随便言语竟然换来了与魏长平一同表演的待遇。
魏长平依旧笑的风清月明,“阿姐琴技渐涨。”
这可看的底下的魏如柳暗暗咬牙,刚才魏长平可是答应了她,等会跟她一块合奏,结果这倒好……
魏长平也知道这样对自家女儿有些过了,“下次,下次我们一块……”
“没有下次了!”魏如柳低声道,“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站出来!明明是姑母想要看魏朱笑话,自己惹火上身又怨得了谁!偏偏父亲……”
“够了!”
魏长平威严十足,“她是我阿姐,我帮她有什么不对,还有,魏朱不顾一家骨肉亲情如此羞煞你姑母,以后不要跟她来往了!”
魏如柳诧异,魏朱可是长公主,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祖父那里得宠的程度,父亲竟让她离她远点。
魏如柳垂下了眼睛,明明她的父亲是能把人情世故,能把利害深浅分析的清清楚楚,但不知为什么,只要遇上魏照君,他就跟老糊涂了一样。
“必须得尽快给父亲娶位夫人了。”要不然等她出嫁,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会是怎样模样。
魏朱中途离开宴席,本来她是打算出来放个水,透个风,顺便再见一见福禄,跟他打听一下宫里最近的状况。
这头一件事还没完成,就被人在厕所门口堵了。
堵人的,是打死她也没想到的魏如烟。
魏如烟一身银色小袄,几只翠色玉簪,堕马髻虚虚垂落,惹人怜爱。
最要命的是那贴合的弧线将她一把小腰,给勒的结结实实,看着就很想让人搂一搂的样子。
美归美,怜爱归怜爱。
只是这魅力像极了好嫁风+姨娘综合体。
借用某位渣男的话来说:适合睡,不代表我能娶。
魏朱突然特想知道,魏如烟这是经历了什么,能让她一手捧出来的小仙女,变成这副模样。
“见过妹妹。”
魏如烟款款行礼,魏朱本想听听她要说什么的,想到她对武束无情之举,她又没了兴趣。
良禽择木而栖,被抛弃的树总是太过可怜。
魏朱想视若无睹的走过,却发现对方把厕所门给挡了个结实。
“几日没见,你倒是把自己给吃肥了许多,竟然都能站在这里拦人了。”
魏如烟真的成长了许多,那怕面对魏朱的讽刺,魏如烟四平八稳,纹丝未动。
“妹妹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魏朱抱臂看了她一响,“你若是真与我认识,你就应该知道,我从不开玩笑。”
魏如烟对上魏朱,还是太嫩了。
这活了两辈子的老妖精,只要她想,她可以把任何一个被她讨厌的人,关进西伯利亚,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显然,眼前这个挡路的人就在西伯利亚的亘长名单里。
“我知道你因为武束的事怨我,也知道是你坏了我与表哥的婚事,可是我并不恨你!事实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我也有我的苦衷。”
魏如烟苦笑,越发衬得那冰清玉洁的小脸惹人怜爱,“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魏朱撇撇嘴角,“正所谓否极泰来,他遭遇了最要命的事,以后自然事事顺利。不过我也很久没见到他的书信了,大概在战场上死了也不一定。”
魏如烟一愣,“不是听说已经不打仗了吗,怎么……”
“你适可而止。”
魏朱不屑,“每一个前女友,都应该像死了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你以后也是要成亲的吧,惦记着锅里的,还想护着碗里的,你这齐人之福的梦境是时候冷静一下了。”
魏如烟顿时脸色煞白。
而魏朱的话还没有说完,“让我猜猜你过来做什么?”
魏朱笑,“嫁入关家无望,魏如柳又压你压的厉害,恐怕也不会再给你寻一门像关家这么好的亲事,所以……你是来求我的吧?”
442衣衫不整的女人
魏朱一语中的。
魏如烟抿了抿涂着樱色口脂的唇,贝齿隐隐咬住唇上一角。
“我知道你这人恩怨分明,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也不会过来找你,魏朱……你能帮我吗?”
旁人说的帮忙是帮忙,但是魏如烟帮忙总让她有种一不小心就要把命都搭上去的错觉。
又或者这根本不是错觉。
“我觉得,你想多了。”
魏朱道,“我马上就要回岭南了,在此之前我不想生出任何一点点的问题来。”
“荣华富贵也好,平平淡淡也罢,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就自己去开垦荒凉小道,你没有翅膀,我就是把你捧到云端又有什么用?”
魏朱眉头皱起,“在我生气之前、让开!”
魏如烟咬着红唇,被人拒绝早在意料之中,可是面对魏朱这近乎打击的言论,还是让她心死如灰。
魏如烟往旁边挪开了一步,她眼中十分犹豫:“魏朱,你真不帮我吗?如果你帮我,我也会……”
“我不是月老,做不了给人定姻缘的勾当。”
“这对你只是一件小事,或许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你真要这样作为吗?难道你就不怕……”
魏如烟自觉失言,轻遮檀口。
对面的魏朱意味深长,“你要与我、为敌?”
魏如烟能在府里以庶女之身,平平安安待这么久,最为依赖的是她的察言观色。
可是她刚才却在魏朱眼里看到了敌意,实实在在的敌意,裹着若有似无的杀意,寒霜一样席卷而来。
魏如烟踉跄后退,她不明白那些魏朱的敌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因为她只在这种眼神下一秒,就觉得快窒息了。
做魏朱的敌人,绝对是这世界上最不值的事。
瞧着魏朱离开,魏如烟银牙暗咬,“你若是帮我,我帮你一次又何妨,既然你这么不留情面,我也乐的看你笑话!”
魏如烟笑了几声,脸上的温柔甜美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那罂粟花一样,迷劣的笑意。
“这会……故事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她想着魏朱到时候的表情,嘴角翘起的弧度,越发勾人妖娆。
魏朱原本还想去跟福禄聊上几句,这一会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吩咐了如意过去找福禄,转头就带着双喜回去。
席上孔最不在。
问到魏云时,魏云微微愣神,“刚才他不是出去找你了,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魏朱眉头皱起,“无事,我出去看看。”
魏朱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那就就见有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过来插话。
“魏朱怎么一人回来了?孔最哪?这么大的日子,总不能直接回家了吧。”
魏照君脸上薄红随着时间褪去,她有着明显的苹果肌,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这突出的苹果肌就变成了尖酸刻薄的高耸颧骨。
身为魏家长女,魏照君也只比魏将行小十几岁而已。
魏朱淡淡道,“姑母问我,我又去问谁,总归他就在这皇宫里,丟不了的。”
魏朱拱手对着魏将行行礼,“祖父您继续玩着,我这就去把那个不听话的孙女婿给您揪回来。”
魏将行也没放在心上,“去吧,去吧,许是碰上什么事耽搁了。”
魏朱刚点头,就见有人捂着脸从门外跑进来,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哀哀哭着跪倒在魏将行面前。
魏将行还没从这变故里回神,那里就看到孔最沉着脸从门外走进来,他脸颊上带了指甲抓痕,衣领上还蹭上了胭脂,更别提乱成一团的腰带。
这两人往那一站,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将行额角抽搐,他自己已经脑补了一出醉酒之后,安定候强掳少女,凌辱不成,反被挣脱控告的罪行。
不过魏朱既然在这里,这事自然要掀过去的,毕竟只是一个宫女而已,还能怎么着。
可这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地上跪着的这个肚兜都隐隐看到的女人,身上穿着的不是宫女的衣裳。
不仅不是,瞧着这衣裳的料子还是内务府出产。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宫里的。
魏将行突然觉得有些棘手。
他当政之后并没有采选秀女,纳妃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连前朝那些后宫嫔妃,他也放的放,送的送,大部分人都是愿意离开的,不过也有一些过惯了宫中生活不愿意离开的,他也在宫中另开辟了地方,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严格来说,魏将行真的对这些人不错。
不过也是因为这些不错,牵扯出了眼前这桩糟心事。
他面前跪着的,乃是御史的小女儿华贵人,跟她那爹一样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对。
魏将行记得,她当初不离开的理由,就是因为宫里清净,没人烦她。
不过他现在可够烦的,尤其这位华贵人咬文嚼字,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字字诛心。
声声字字,都在哭诉喝醉酒的孔最,是如何野蛮对着她强逞兽谷欠。
她每说一句,孔最脸色就难看上一分。
“根本不是这样!”孔最咬牙切齿,“我就是看上猪,也不会看上她!”
魏朱不善的挑眉,“侯爷品味还挺高。”
孔最连忙解释,“娘子你听我说,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孔最正想解释,那里就听魏照君讥讽道,“不是这个样子,还能是那个样子,难不成是她勾引了你?”
魏照君冷笑,“她一介女子居于深宫,心思纯善,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一路勾引你去了她的宫殿?安定候,你总不会告诉我们是因为迷路吧。”
“当然不是!”孔最正想解释,咬着错处的魏照君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父亲,这事可要好好处置,御史为官清廉一辈子,总不能好好一个女儿,被这么个登徒子欺负了,这若是轻轻放过,以后您还怎么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下威信!”
“曦月公主可是闭嘴吧。”魏朱冷冷道,“我一个正主都没吭声哪,你这又来的哪门子建议,比起做皇帝,祖父比你有经验,用不了你教他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魏照君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我这都是为了父亲好你一个小辈在这里多嘴什么!”
“我既然叫你曦月,自然因为我魏朱是堂堂朝昌长公主,是安定候的结发妻子,比起臣子面前的威信,我觉得皇祖父需要担心的是姑母这番妄图干涉帝王决策的偏颇言论吧。”
“他御史重要,我魏朱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魏朱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你再把这事前因后果给我说一遍!若是敢有半分不对,我断了你这爱弄是非的舌头!”
443绝不善罢甘休
女人颤颤巍巍的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大约真的是被魏朱那句“断了舌头”吓狠了,竟然前后经过一字不差。
“你说,他从背后抱住了你,把你按在床上,撕扯你的衣裳?”
华贵人头上冷汗直冒,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夫君都霸王硬上弓别的女人了,她竟然还如此冷静。
华贵人好似没脸回答这个问题。
“魏朱,华贵人是受害者,你这样问她,过了!”魏照君说着去扶华贵人。
谁知被魏朱挥手打开。
魏朱高傲的扬着下巴,一双眼睛冷若冰霜,“我朝昌长公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魏照君怒,她看着魏将行气的跺脚,“父亲,你看看魏朱都是怎么对我这个长辈的,你都不管的吗!”
魏将行皱眉冷喝,“魏朱!”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面对魏将行的警告,魏朱冰冷以待,“祖父若是不能公正对待此事,那我现在就离开此处,往后十年,绝不踏足京城。”
魏照君心里一喜,魏朱就是再硬气,在皇权面前也还是要俯首称臣。
魏朱勾勾嘴角,“我若是走,便是真的走,与我有关的一丝一毫都不会在这里留下,我手下的商号,产业,那怕是一本书都不会踏足京城一步。”
魏将行变了脸色,魏朱这哪里是在退步,这是再赤裸裸的威胁她。
以她手里的经济命脉,为她夺得话语权。
魏将行变了脸色,“齐王。”
他本意是想让魏云站出来说句缓和话,缓解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曦月公主,好好看看你在跟谁说话,她爹还没死呢。”
魏照君咬牙切齿,“三弟,没想到你也帮着魏朱对付我。”
魏云言简意赅,“她是我的女儿。”
“只是义女而已!”
“那也是给我养老送终的女儿。”魏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话很多,这是魏朱的事情,你不要插嘴。”
魏照君一张面皮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可她却又明白魏云的脾气。
她心中冷笑:事情都已经闹到这样,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摆平!
被人绿了,不是一件多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魏朱这森然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可是不配合她的华贵人,让她很不爽。
魏朱停在她的面前,柳眉微挑,杀气十足。
“你要是不想说话,我可以现在就废了你的舌头,若是在斩断你的手脚,那你就真是有苦说不出,有屈诉不来了。”
华贵人打了个冷颤。
这一切都跟他想的不一样,明明受害者是她,明明皇上就在她面前。
可是她却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她咽了口唾沫。
“是。”
华贵人点头,“他当时是在后面抱住我的,不仅撕扯我的衣服,还去抓我的……”
华贵人攥着衣领哭的更可怜了。
“你放屁!”孔最气的爆了粗口,“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魏朱对他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孔最那被气的三魂七魄快升天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点。
“娘子,你信我!”
魏紫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姐夫还是少说几句吧,这可是御史之女,还是前朝贵人,这事若是闹大了,不好善了,不如……”
魏紫想了想,“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姐夫干脆把她纳了算了!总归姐姐也不是心胸狭隘的女人。”
魏朱还没吭声,孔最就一言断了后路,“除非我死,此生我绝不负我娘子半分!”
魏紫:“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远远放在府里偏院就好了……”
孔最眼神一变,趁着脸上血痕越发狠戾,“莫说女人,就是一条狗也不行!”
他这里豪言壮语,另一头的魏朱却是半个眼神也没给。
她向后拉扯着女人的头发,让她被迫看着自己。
瞧着她嘴上花了的胭脂,还有对方留着细长指甲的手指,某根指甲上染了血丝,似乎能跟孔最脸上的指甲划痕对起来。
魏朱阴沉如水,“你用指甲抓他的时候,他是站着还是坐着?”
华贵人被扯的头皮疼,却不得不被迫仰脸看着魏朱,“站、站着的。”
她瞧见对方好似笑了,可是那笑太快,似乎只是她一晃而过错觉。
“我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只是你的人是谁?”
华贵人刚想辩解,却被魏朱手上加重的力道扯的头皮发疼。
“你别急着回答,我既然这么问你,就必然知道你在说谎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也可能不知道我的手段,不过就你爹区区一个御史之位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我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现在拒绝,可就再没有下一回了。”
华贵人心惊肉跳,她垂着沾满眼泪的长睫,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末了,她突然抬头看着魏朱,“我以为堂堂朝昌长公主是位与众不同的厉害人物,却没想到,你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女人的俗人没有半分不同!”
华贵人掷地有声,“是安定候轻薄于我,是他毁我名誉!你们不为我做主,却任凭公主欺凌于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把帝王,把天下百姓放在眼里!”
华贵人说着,竟然挣脱魏朱向着魏将行身后的柱子撞去。
魏将行多年征战,怎么可能会让御史之女触柱,当即伸手,将她拦下。
“你们放了我吧!”
华贵人放声哭泣,“我已经没脸活下去了!让我死了算了!”
魏将行怒不可遏,“魏朱!你还准备做什么!”
魏朱看着这混乱场面,扬唇轻笑,“既然你们都觉得她无辜,都觉得孔最有罪,那我无话可说。”
魏照君急忙道,“既然魏朱已经认罪,那还不快把孔最定罪!”
“定罪?”
魏朱笑,“什么罪?jian、yin妇女?你莫不是忘了,她是周遗的女人,是罪君遗孀,别说是抱着摸两下,就是今天把她就地办了,你能耐我何。”
魏照君:“魏朱!你真就仗着父亲宠爱三弟,就在这里为所欲为了么!我告诉你!父亲可不止他一个儿子!”
“可是魏朱只有一个啊。”魏朱意味深长喟叹。
她的看着叫嚣的魏照君,也看着冷若冰霜的魏将行。
“前朝罪妇华贵人,受奸人指使,公然勾引安定候,今日诸位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魏朱绝不善罢甘休!”
444收拾东西走!
魏将行眼睛眯起,魏朱是在威胁,是在挑衅他的皇权。
魏照君冷笑,“你如此巧言善变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站在魏将行身侧,拉着华贵人的手笃定道,“你放心,我跟父皇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华贵人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握着魏照君的手,哭的好生可怜,“多谢曦月公主为我做主,我……呜呜~”
魏朱看着魏照君扮演白莲花玩的开心,她话放的早,可是事情真的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如期兑现吗?
“好了,这件事朕自有计较。”
魏将行看着哭泣的女人,“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会有人为你做主的。”
华贵人震惊。
魏照君呆滞。
魏将行的意思竟然是把这件事轻轻放下,“父亲!这可是事关一个女人的清白!孔最做了如此错事,就算您看在魏朱的面子上不把他收押大牢,那也应该按照民间俗礼让孔最娶华贵人过门。”
魏朱抱臂,“从来只听说过娶妻,还是头一次听见娶妾,曦月公主你这脑子莫不是病傻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魏照君雄赳赳气昂昂,“华贵人乃是御史府上出身,又贵为宫中贵人,当然应该以平妻之礼把她迎娶过门!”
魏照君望着魏朱不屑一顾,“你就是再摆长公主的架子,也要看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你现在可是已经嫁了人了,女人出嫁从夫,这种迎妻纳妾的事,本就应该是你操心的,等日后,华贵人生下孩子,不是还得称呼你一声母亲。”
魏朱挑眉,“听曦月公主这话,还是我赚了。”
魏照君志得意满,“侄女你这新年倒是过的喜上加喜。”
魏朱突然就叹了口气,她好似真被这事给愁到了,“华贵人,你还是不准备说实话吗?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可就要说一些其他的了。”
华贵人紧张的捏着衣袖,她壮着胆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被安定候毁了清白,现如今除了嫁他就是死,想我堂堂御史之女,却沦落至此,真是……”
“我真的生气了。”
魏朱一字一句说的缓慢,“第一:孔最习过武,他若是看上你,恐怕你还没见到他的脸,就已经丢了半条命。
第二:他比你高出许多,他从背后抱住你,你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胭脂印在他衣领上的,所以……
根本不是他抱得你,而是你扑的他,而且,他这人心善,我猜你多半还得装下柔弱,摔个跤,扭个脚才能计谋得逞。
他帮了你,你现在却在这里恩将仇报,你御史一家还真是蛇鼠一窝。”
魏朱说着对魏将行随意的拱拱手:“朝昌长公主有本启奏。”
魏将行扯扯嘴角,“说!”
“华贵人之父御史大夫一家,搜刮民脂民膏,于京郊购置祖上奢华阴宅,有百姓不愿意卖掉自家活命田地,被御史大夫直接逼死一家五口,另……”
眼看着魏朱嘴皮上下张合就念叨出一条条罪证,华贵人脸色灰白,“这都是你信口雌黄,迁怒侮辱我父亲!我父亲为官清白,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我有证据的。”魏朱看着魏将行笑,“御史家的阴宅还在修建,我曾在周围路过,也背了富丽堂皇之景晃花了眼睛。”
魏朱一时感慨,“那许多的金漆朱瓦可是比我这京城第一富豪还要华贵,我有钱是因为做生意,御史的钱又从何而来。”
华贵人结舌,“自然……”
魏朱笑着摇摇头,她伸了个懒腰,“我今日本来是想诚心过个好年的,奈何你们都不愿意,既然是一家人……那就陪着我一块不开心好了。”
魏将行心头跳的慌,他总觉得,魏朱一副想要闹大事的样子,“魏朱、你……”
那里魏朱已经开始在点名字。
“魏照君!”
魏朱头一个点的就是魏照君的名字。
“放肆!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喊得!”
“今年秋日,京城出现大批我与周遗不好的淫词艳曲,甚至还被人公然画了避火图,此事我曾经入宫找过皇上,事后皇上的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给了我大批的封赏。”
魏朱笑,“那个抹黑我名誉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吧。你嫉妒我得了长公主之名,抢了本该属于你的风头,我今日告诉你:哪怕再给你十年,就凭你魏照君这猪脑子,也及不上我一根手指头。”
魏照君脸色苍白,“根本不是我、我……”
“就是你!”魏朱道,“这些话我既然敢说,就是有证据的。”
“还有你,魏长平。”
魏朱笑,“在我眼里,你真是为数不多的厉害人物,但是正所谓美玉有瑕,你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有这样一位姐姐了。”
魏朱信手拈来,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遮羞布通通撕下。
“知道现在京城最流行的画本,茶余饭后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你魏长平跟家姐魏照君不得不提的二三事,什么深夜喂药,贴身侍疾,那香艳尺度真是怎么大怎么来?”
魏长平眉宇紧皱,“这都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而已,我问心无愧!”
“你的心是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可有些人的心……可脏着呢。”
魏朱的目光略过脸色更加煞白的魏照君,慢悠悠的看向了魏清流。
魏清流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魏朱要说什么?
“今天你是让我最满意的一个,记住不该掺和的事,别掺和,对你有好处的。”
而她给未清流的好处,就是不说他那些糟心事。
魏朱看了看魏云,他其实也很想吐槽自己这位义父几句,可是他也知道,那怕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最后他看向了魏将行。
魏将行怒极而笑,“怎么你对朕还有意见?”
“皇上,如果你也想像前朝那位周遗那样,当个昏君的话,那你就继续保持下去吧,你重视自己的骨肉亲情却寒了别人的心,试问这冷掉的心又岂是那么好捂热的。”
她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这冷了的酒席究竟是没法吃下去了。
“孔最!”
魏朱喊了一嗓子,“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445心疼
凉夜寒风,魏朱站于台阶之上,如寒江孤影天际惊鸿。
孔最解了披风给魏朱搭在脸上,他握着他的手,给她轻轻揉搓着手指。
“今天……又让娘子费心了。”
“是够让我费心的,下次再有这不长眼的女人扑过来,直接杀了就是,留着活口多费口舌。”
孔最噤声。
“我以为娘子会气些别的。”
魏朱挑眉,“你很想看我拈酸吃醋?”
她狠狠踩了孔最一脚,还痛快的在上面碾了好几下,“知道吗,从刚才我就想这么做了,回去给我好好洗澡,至少要洗十遍知不知道!”
明明被人踩了痛脚,孔最却笑的开心,“我还以为娘子今晚就要跟我离开京城。”
“今天毕竟是过年。”魏朱笑,“我若是今天走了,京城又不知怎么编排我。”
鞭炮炸裂的声音隐隐传来,魏朱看着远处朵朵炸起的火树银花,本来是要牵着孔最的手离开的,身后却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孔最看了眼靠近的魏云,“我去准备马车。”
身后有人靠近,魏朱淡淡道,“我不想这样的。”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痛痛快快吃个饭,欢欢喜喜的当我的长公主,但有人不想让我这样……”
魏朱无奈,“让义父为难了。”
魏云没有吭声。
他与魏朱并肩站在高高的九重台阶上,身后灯火明亮的大殿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虚影。
“你被曦月编排的事我不知道。”
“这不是很正常。”魏朱说,“义父被人刺杀的事,我也不清楚。”
“但我能猜出是谁。”魏朱笑了几声,“我觉得义父也知道,只是大家都不得不装糊涂。”
她说着叹了口气,“可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轻轻放过,就能成功的。”
魏朱说,“就像今日,我若不是魏朱,恐怕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喜欢的人,纳一门平妻进门了。”
“平妻?什么叫平妻?”魏朱耻笑,“还不就是想看我黯然神伤,为妻妾之事分神闹心,若是还能落得个郁郁而终,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的事,我也知道是谁做的,可是还得不得不装糊涂。”
魏朱看着魏云笑,“义父,你都是齐王了,我也是长公主,我们已经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了,可是你看,我们连接上的混子都不如,至少他们不开心时,还能破口大骂上几句。”
魏朱不想拿这事出来说什么的,可是言语间还是带了埋怨之意。
“唐王上位,诛杀干净自己所有的兄弟,彼时我还觉得他有些残忍,可事到如今,我却能觉出几分理所应当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鱼肉若是弱小的只能等死,恐怕也不得不奋起反击,抢先一步溺毙刀俎,飞絮随小,却也能迷了人的眼睛。”
说罢魏朱不再说话,她沿着眼前的宫阶步步走下,却又在半路停下回头。
“义父,我明日就要回岭南了,你若是来,土皇帝还让给你,你放心,在我的地界,你可以为所欲为。”
魏朱说着笑了几声,离开了。
凉风涌来,夹杂着隐隐的烟火气。
魏云目送魏朱离开,而后转身进了宫殿。
宫殿里似乎闹得不可开交,可是看上去却又出奇的诡异。
魏将行坐于主位沉默不语,下方的魏照君与魏长平脸色都不好看,反倒是魏清流竟然难得的生出几分惬意来。
魏朱说了一圈,却没有提他。
想来心里还是念着父女之情的。
魏紫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只敢哽咽落泪的华贵人,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几句什么,可是却又觉得这个时机不是很好。
她看了看魏照君,那阴沉着脸,显然恨毒魏朱的人,终于抬起来了头,只是她看着的方向却是门口。
看着进来的魏云,魏将行微微动容,“魏朱哪?已经走了?”
魏云沉默。
魏长平是知道自家弟弟倔脾气的,“老三,父亲问你话哪。”
魏云瞧着高坐于九五至尊上的帝王,那是他的父亲,他身后是他的姐姐,哥哥,侄子侄女,血浓于水的一家人。
“皇上,骨肉亲情重要吗?”
魏将行心头一跳,“你是不是忘了我自幼是怎么教你的!”
魏云又问:“魏朱是魏家人吗?”
魏将行面色一沉,“齐王,你这话何意!”
“我的女儿受了委屈。”魏云音色淡淡,但是那目光却恰恰相反,“我今日才知道,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转头看向魏照君,“曦月,女儿家的名声很重要吗?”
魏照君动了动嘴,手心里却冒着虚汗,“三弟,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有些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今日,看着曦月公主如此周到的护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我原本以为公主只是仁心善意,直到刚才我才骤然惊觉,公主是心善,只是这颗善心对着别人。”
这魏家,从没有人敢如此说她魏照君!
“齐王,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们一家人的说词你不相信,偏偏去相信一个搬弄是非的小人!
你知不知道?是魏朱派人在夜里吓我!也是她在外面私传一些于我不好的言论!
你现在在这里质问我们自己人,你可知道魏朱背着你干的又是什么龌龊事!”
魏云看着这位声嘶力竭的姐姐,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根本认不出对方了。
他跟魏照君虽然见得不多,可记忆里的她却也是一副温温柔柔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样的她,还是自己第一次遇到。
魏照君说着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关家当年拿了圣旨要娶我,我是如何哀求你们救我的,可是你们要忠君爱国,所以把我抛弃在水深火热里,这么多年你们可有为我着想过!”
成串的泪落在魏照君的脸上,她是疯了,却不是现在,而是在更早更早以前。
“这么多年,只有长平给我时时写信,捎寄东西,我如今不过是病了,让他过来陪我说说话,就被魏朱派人编排出这许多事。
魏云,你替她抱不平时,可有为你姐姐想过半分!你有没有!”
“没有。”
魏云回的干脆,“谁的女儿谁疼,你又不是我生的,我为何要疼你……”
446离开
魏照君气的倒仰,她这个三弟,简直让人恨不得直接掐死!
“还有……”
魏云眉目冷凝,一字一句道,“她若是知道早先的事情是你做的,就决计不会使这种小手段。”
魏云意味深长的看着魏将行,“这一点,你清楚的吧。”
是的。
没有人比魏将行更明白魏朱的狠辣。
他能稳坐今天这个位子,魏朱功不可没。
魏将行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直都以为魏朱不知道画本那件事的幕后之人是魏照君,现在想想恐怕她在把这件事呈上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主使是谁了。
而她一直按耐住自己的性子,也只是因为把自己看做是魏家的一份子。
所以接受了不疼不痒的赏赐,安心装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傻子。
可是今天,她不愿意再装了。
因为有人碰到了她的底线。
魏朱这人的底线很奇怪,有人想方设法的对付她无所谓,可是一但有人试图对着她身边人下手,那她就会丝毫不留情面。
“皇上,如果你也想像前朝周遗那样,当个昏君的话,那你就继续保持下去吧……”
魏朱的话言犹在耳,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是劝她不要当个昏君。
此时此刻想起来,魏朱分明是在用周遗的下场点醒自己:
不要与我为敌,否则你就是下一个周遗。
最为可笑的是,魏朱这话根本不是单纯的威胁,因为她真的做的到。
魏将行紧握金制的龙头扶手,若他百年后继位的是魏云还好,若是其他人,魏朱绝对不能留!
他眼神阴翳,不,如果是魏云当位,那魏朱绝对更不能留!
“啊!”
魏紫没忍住,捂着嘴惊恐叫起,跪在地上的华贵人被一片碎瓷划破了脖颈,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躺在地上皮肉翻卷的没了声息。
大片大片的血迹涌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被地毯吸干,就溪流一样,向着最近的魏照君蔓延过去。
魏照君惊慌失措,扶着地毯连连后退,直到被魏长平安抚的抱在怀里,瑟瑟发抖。
魏长平怒呵:“老三!你这是干什么!”
魏云丢了手上的碎瓷,沾着血的瓷片叮铃哐啷的落在魏照君的长裙上。
魏照君惊叫一声,抱得魏长平更紧。
“长平,三弟要杀我!他要杀我!”
“不会的。”魏长平小声道,“那是自小就练剑学着保护我们的三弟,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我会。”
魏云掷地有声,“我魏云手中三尺青锋,是为护值得之人所学,此后若有人胆敢再害吾女半分,便是站在我的三尺青锋对面,届时休怪我魏云无情。”
魏紫看了眼身边目瞪口呆的魏清流,又看着敢为魏朱放下狠话的魏云。
她咬了咬牙,这魏朱倒是好运道,有了孔最这样一位千衣百顺的如意郎君,现在又有了魏云这样的父亲。
相比之下,她只觉得魏清流太过无能,既护不住她,也不能给她带来至高无上的尊贵。
魏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三叔以后怕是还要娶妻生子的吧,现在为了姐姐这样说,不怕以后的妻儿寒心吗?”
魏云淡淡的瞥了魏紫一眼,那目光似乎没有承载任何情绪,却又在无声里将她巡视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在挑选那个角度杀人,比较顺手一些。
魏紫突然打了个冷颤。
今夜虽然是新年,可是皇宫里却显然不太平的很。
反观魏朱府上,却要其乐融融许多。
双喜剁了肉,揉了面,带着孔瑞嘻嘻哈哈的做了一场饺子。
许是今天新年,魏朱瞧着心情也不错的样子,每人发了赏钱不说,还让他们不用伺候,统统下去休息。
皓月当空,魏朱却看着窗外一角月亮走神,孔最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足足十几遍,确保自己全身上下都香喷喷以后,才敢抱一抱他家娘子。
“还在想明天的事?”
“想着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魏朱叹了口气,“岭南已经很久都没回去了,听赵棠离传的书信看,岭南是一切都正常的。我又要了岭东,几年之后回来,怕是这天下都要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孔最蹭了蹭魏朱的脸颊,他能听出魏朱的担忧。
“娘子不用担心,到时候有我和整个岭南为你撑腰。”
魏朱笑,“你怎么不直接说,给我抢个皇帝过来当当!”
孔最一征,随即笑起,“娘子想做皇帝吗?”
“做那个做什么?也娶许许多多妻子,生上一大群勾心斗角的皇子?”
魏朱想着那个场景就头皮发麻。
“可是娘子若是当了皇帝,就不用再看其他人的眼色了,就像今天,娘子若是不开心,直接杀了那幕后主使,不也可以。”
彼时魏朱只是笑,所以没有注意到孔最眼里的残忍与认真。
“这皇帝的位子就算魏将行守不住,也有我义父顶着,万万落不到我头上。”
孔最眨了眨眼睛,“可万一哪?”
孔最说,“万一岳丈不想做,那娘子要怎么办?若是魏长平又或者魏清流……”
魏朱僵住了。
因为她发现,孔最这个完全不是设想。
“魏赤怎么样?”魏朱说,“长子嫡孙,论起来也说的过去。”
想到自己舞刀弄剑的大舅哥,孔最一阵沉默。
“舅兄武艺不错,算得上大将之材。”
潜台词:打仗可以,登基不行。
“那……”魏朱结舌,“好像除了魏赤,真就没有其他更适合的人了。”
“……再看看吧。”魏朱心情复杂的厉害,“未来之事遥不可及,这帝王候选乃是魏将行需要考虑的,我们只需要在这个过程里增加谈判的筹码就好。”
想到这里,魏朱又觉得,离京这事未必是什么坏事了。
次日清晨,双喜抱着孔瑞出门,就瞧见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忙活。
“这是怎么了?”
如意拿着朱笔登记造册,“还能怎么了,我们今天回岭南啊。”
“今天?”双喜愣,“今天可是大年初一!”
“就因为是大年初一,才调在今天的。”如意举着毛笔敲了下双喜的额头,“别呆头鹅似的愣着了,你家白釉怕是早就等不及见你了。”
双喜羞得满脸通红,追着如意要打她。
孔瑞被人抱着,被逗的咯咯笑。
魏朱在晨曦里登上马车,她离开这事谁也没说,可是任谁都能看到,魏朱离开时那浩浩汤汤的大场面。
议论,猜测,总有人妄图分辨她此举的含义。
可是在那青顶马车离开京城前,却也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会回来的……”
447三年
魏朱这一走就再没有过音讯,阳春三月青云居陈老板喜得麟儿,满月酒时众人都以为魏朱会出现,可是远在岭南的魏朱却也只送来了一封信。
世人都说魏朱凉薄,却无人知道老陈在看见那封信时,震惊的模样。
她虽然人没到场,却将陵阳三十三间旺铺送与老陈麟儿。
而三十三正是老陈麟儿的生日。
老陈打孩子生下,就一直没有取过正名,他翻遍了四书五经,也没想到个好听的名字。
满月酒这天,却当众宣布,他青云居的小少爷姓陈名十三。
众人都觉得这名字起的又怪又随便,可就连翠娘也连连称是,只说这名字起的好。
同年五月。
月初之时,魏如柳下嫁叶莲,排面很是盛大,那一直没露面的魏朱依旧人未至,但却照例送来了贺礼。
只是这贺礼奇就奇怪在,她不是以魏如柳妹妹的名义送上,而是以叶莲旧交之名,千里迢迢派来。
整整两马车的孤本古籍,还有一只精致非常的书箱,新婚那天,大家都起哄让叶莲打开来看。
众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全有计较,只当魏朱送来的定然是用来收买拉拢叶莲的真金白银。
叶莲却从没有将魏朱如此想过。
“她从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俗人。”
叶莲光明磊落的打开书箱,里面除了一整套特别定制的杨柳青青,孤莲千倾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张系着红绸的纸笺。
“快打开看看啊,叶大人!
这魏朱出手可没有凡品!”
不说其他人,就是魏如柳也很好奇。
叶莲展开,只一眼就哈哈大笑。
“叶某此生知己唯孔最魏朱二人!”
那纸笺上铁画银钩一般写着的,正是当年那个屡屡落第的落魄书生,于最困顿时写下的豪言壮语:
我自青云直上九万里,管换天下文士际遇。
愿君初心不改,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五月末,魏赤娶亲。
娶的还是关家大房的二小姐。
结婚那天人山人海,武官文官云集,就连魏将行这个皇祖父,面对自己的长子嫡孙,也亲自露面主持婚礼。
场面可谓是空前盛大。
可是魏家人的脸色却全都不是多么好看。
因为魏朱没来。
不仅人没来,就连贺礼也没有。
因为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楚氏差点站在门口骂街。
魏清流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上却有点挂不住,“自家亲哥哥成亲,却不露面,这个魏朱是打算跟魏家断绝关系了吗!”
“还不是因为大姑奶奶!”
楚氏气的厉害,“要不是她得罪了魏朱,魏朱怎么会因为老大娶了关家的女儿面都不露,这亲事可是她亲自帮老大求来的!”
想到这个,楚氏一阵心疼。
魏朱站在多有钱啊,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漏几个出来,也够她挥霍上一阵子了。
呸!
魏赤娶这媳妇,她本就不喜欢,说不定就是跟她八字犯冲。
这关家,每一个好东西!
魏赤也是全程期待了一整天,见魏朱没露面他也没有太过怪罪,那天的事,他看在眼里,心里却明白。
魏朱这是被魏家伤透了。
他推门进新房的时候,正看到关琳琅慌慌张张的合上了一个匣子,见来的是魏赤,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吓我一跳。”
魏赤尴尬的摸摸脖子,“要不我出去再来一次?”
关琳琅“噗嗤”一下笑了,“怎么现在看你越发呆?”
她对他招招手,“快些过来看看,别人送我们的新婚贺礼。”
新婚贺礼有什么好看的。
魏赤心道,那有他娘子好看。
不过他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那是一只珐琅重宝镶金匣子,匣子不大不过成人两三个手掌大,却精致非常价格不菲。
一时之间,魏赤也微微好奇,究竟是谁会送关琳琅如此昂贵的匣子。
关琳琅突就红了眼眶,“你打开就知道了。”
见关琳琅如此感性,魏赤犹豫了刹那,还是打开了匣子。
满满当当的银票,整整齐齐的摞着,被红丝带板板正正扎着,正儿八经的躺在匣子里。
魏赤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五斗米若是换成五斗银票,你看这腰断不断!
“这是准备花钱买谁性命?”
关琳琅刚刚还难受的心情,被魏赤这傻子一句话,给逗弄的哭笑不得。
“我看买你的性命还差不多!”
关琳琅没好气的合了匣子,却又摸着匣子上的花纹慌了神。
“这是魏朱送来的。”
关琳琅轻轻的笑。
今日,她蒙着盖头坐在花轿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轿帘被人掀开,将这只匣子放进她手里。
她本来是要掀开盖头看看的,却被人按住了手。
“没过门前掀盖头不吉利的。”
当时鞭炮声太大,她不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这句,但是那人的笑她却是清清楚楚听见的。
那一瞬,她好似又看到了寺庙里,那个举着梅花坑人的少年公子。
魏家人说她凉薄,在她心里,她还是那个笑的让人挪不开眼的无双公子。
三月又三月,一年又一年。
孔瑞从摸爬滚打一路而来,又隐了身份进入岭南公立学院,跟一群寒门出身的孩子一同读书进学。
学院里的他,虽然生的冰雪可爱儒雅十足,但是却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同窗好友纷纷在背后喊他小夫子。
因为这个,教书先生还特别跟他私底下说过,让他像同龄孩子一样活泛些。
已经四岁的孔瑞,小大人一样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家兄长说,做学问是一种态度,对于我这种,将来需要挑起家族兴旺的人,严肃冷静,为人处世是必须经历的课程。”
夫子虽然不知道自己理解的跟孔瑞说的是不是一回事,但还是有种不明觉厉之感。
“既然你有兄长,复兴家族这种事,不应该是他来做吗,你……毕竟只有四岁……”
孔瑞突然叹了口气,他小脸皱起,那双过早承受太多压力的眼睛,复杂的厉害。
“我家兄长对复兴家族没有兴趣,他除了整日粘着我家嫂嫂,悲秋伤月吃干醋,什么都不会。”
夫子震惊,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
这学生身世,当真好生可怜……
448绿茶上身的王爷
原本要说的训斥言论,突然就不忍心说出来了,夫子男子汉一样拍了拍孔瑞的肩膀。
刚想鼓励几句,就见孔瑞敏捷闪开,“我家嫂嫂说,我生的可爱,任何毛手毛脚对我的人都是变态。”
孔瑞眼神冷厉,“夫子也是变态吗!”
变态夫子举着那只手,表情崩裂,“这都谁教你的混账言论!明天把你家里人叫过来!”
“夫子在找我?”
门廊外突然冒出半个脑袋,三年时间眨眼就过,当初那个简单一身白衣就清俊非常的少年郎,历时三年磨砺,如今更是如同皎皎明月,美艳不可方物。
如今英气十足的站在门口,于夕阳满天里对着孔瑞招招手。
“小夫子,我来接你。”
“你怎么过来了!”
孔瑞眼里一片惊喜,可态度却摆的端正,“我正在跟夫子辩学的,你先回……”
“你不准回!”孔瑞突然提高音量,似乎察觉不妥,他又脸色一红压低了声音,“你那都不准去,就站在门口等我,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一步!”
魏朱笑着揉了把孔瑞的脸颊,“这么怕我跑掉,不如找条绳子给我拴在这里好了,正好,我还能乐的拜托你哥那个大麻烦。”
夫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门口的少年,瞧上去跟孔瑞说的那个混球哥哥,一点都没有相似的地方,而且还隐隐有些眼熟。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夫子:“这是你的哥哥?”
孔瑞唾之以鼻,“我哥哥才没这么好看,这是我家嫂嫂。”
哥哥是男的。
嫂嫂也是男的?
夫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自己好像无意间窥探到了别人家里深之又深的私密事。
“夫子若是无事,我就带着我家孔瑞回去了。”
孔瑞期待的等着夫子回话,等着夫子云里雾里的一点头,他立马向着魏朱跑去。
本来是打算牵着魏朱手的,可是伸到一半又猛地收回,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小大人似的放在身前。
魏朱狐疑的看着孔瑞,“你怎么不牵我的手?”
“哥哥说,我已经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需要懂得男女大防。”
魏朱愣,“七岁不同席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今年才四岁。”
“你是我的嫂嫂,如果我不循规蹈矩,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会对你清誉有碍。”孔瑞突然停下,对着魏朱一本正经道,“若是严重你怕是要浸猪笼的。”
魏朱满脸呆滞,三观被孔瑞这毛头小子,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谁教你的?”
孔瑞沉默,“他说你若是问我,绝对不能说给你听。”
魏朱眼睛危险的眯起,他大概已经猜到这幕后黑手是谁。
路过摊子的时候,魏朱买了两只糖人,一只用糯米纸细细包了,另一只递给孔瑞。
对比,孔瑞已经见怪不怪。
“你要不要给他带两个,上次你给他的比我小了一丁点,他罚我多抄了十张大字。”
魏朱挑眉,竟然还有这事?
而翻篇往后的孔瑞,显然已经忘了这回事。
“你今天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早?竟然还来学院接我,若是被人认出你,我以后的日子可能就没这么太平了。”
孔瑞舔着糖人,“我太弱小了,一旦身份暴露,若是有人想要绑架勒索,用我威胁你们,这样真的就太糟糕了。”
孔瑞这云淡风轻老生常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
实际上……
魏朱一口咬掉糖人的脑袋!
孔最这混蛋玩意,一天到晚的都给自家亲弟弟灌输了什么!
是夜,孔最很晚才回来,他刚推开门,就见一道黑影从屋里直接丢了出来!
他伸手接了,等捏在手里才发现,这竟然是只没有糖人的脑袋。
看着糖人脖子上的牙齿印,孔最笑眯眯的把糖人放进嘴里。
“还是娘子心疼我,让我一回来就有糖吃。”
孔最作势要去抱魏朱,还没靠近就差点被魏朱踢来的断子绝孙脚命中。
孔最嘴里咬着的糖,顿时就不甜了。
他捏着腰带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像个孩子,“娘子,我又做什么蠢事让你生气了?”
“你蠢?”魏朱冷哼,“这堂堂状元郎若是蠢,我们这群凡夫俗子,是不是得一个个跳进黄河自杀谢罪?”
孔最捏着腰带,跟偷东西的小耗子似的,慢慢悠悠的靠近魏朱,然后出其不意从背后紧抱着她,开始服软。
“就我以前那状元郎有什么说道的啊,京城谁不知道。安定候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娶了朝昌长公主。”
孔最抱着魏朱暗搓搓的亲了一口,“娘子快说说又对我有了什么误会,若真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出去跪搓衣板去。”
魏朱拍了下那咸猪手,后者立马正襟危坐,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比起三年前,完全长开的孔最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如果说曾经的他渐露锋芒,那现在的他更像是一柄收在剑鞘里的宝剑。
不见其锋,却晓其威。
魏朱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喜欢漂亮脸蛋,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她更看重的是孔最身上沉淀下的气度。
因为这个,让她有一瞬间微微出神。
孔最面上忐忑,心里却一阵狂喜,她家娘子最喜欢的果然还是他。
什么前男友,什么软萌孔瑞,那有他有魅力。
谁知魏朱突然伸腿,直接将他踹到了床底下。
被人直接踹滚在地,孔最却借着这个倒地的姿势,放荡不羁的摆了个妖娆样子,趁着这衣衫半解,还真有几分妖妃准备祸国殃民的模样。
虽然已经是春日,但是地上还有些凉。
魏朱皱眉,“浪什么浪,赶紧起来!”
“反正我起来,娘子也是要踹的,我还不如就在地上躺着。”
孔最死猪不怕开水烫,“娘子,我究竟又做错什么了?”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明明有错,还一副“妾身不明白”的表情。
绿茶婊这一块,孔最捏的死死地。
“我数三声,不起来就分房。一……”
魏朱一还没喊完,孔最就端端正正的在地上跪好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娘子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求娘子千万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这突如其来的坦诚。
魏朱“……”
“你错在哪了?”
孔最眨巴眨巴眼,他完全不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惹了娘子生气,就是我最大的错。”
孔最面对魏朱一向都是没脸没皮,这项技能,三年里被他磨练的越发炉火纯青。
他抱着魏朱的小腿,下巴枕在魏朱的腿上可怜巴巴的眨眼睛。
“娘子~我真的知道错了~”
449娘子有喜
面对分床威胁的孔瑞,简直不堪一击。
魏朱趁势说出他对孔瑞明显长歪的教育。
“我教的没错啊?”孔瑞窦娥似的申冤,“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打小也是被人告知的。”
魏朱凉凉道,“叔、嫂、禁、断浸猪笼哪?”
魏朱挑眉看着他家爱作的安定候,“你是觉得我有多丧心病狂,竟然会对一个四岁小童下手?”
孔最撅嘴,“娘子,我这也是为了孔瑞好啊,你看娘子这么优秀,他整天睁眼闭眼都是娘子,万一就觉得自己以后的妻子,就应该如娘子这般怎么办?”
孔最忧心的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孔瑞以后会孤独终老,才让她跟你拉开距离,毕竟仙女远远的看着就行,他还是找个凡人,复兴孔家要紧。”
魏朱就呵呵了。
真当我跟孔瑞那孩子似的,这么好哄?
魏朱拧着他的耳朵,“给我好好说。”
孔最负气冷哼,“谁让你对他那么好!”
一见着孔瑞就又捏又抱得,他这醋吃的有什么不对!
好在魏朱已经习惯孔最这是不是抽风的样子,“我对他好,也只是因为你对我好,这岭南城这么孩子,你见我对其他人这样吗?”
孔最继续撅嘴。
魏朱捏着他的下巴,“看你认错态度如此不端正,未来一月,你去客房睡!”
孔最瞪大了眼睛,“娘子我真错了!打不了你下次再捏孔瑞的脸,我不生气就是……”
孔最八爪鱼似的抱着魏朱的腿,“我不走!我那都不走!”
面对孔最的撒泼打滚,耍无赖,魏朱冷道,“既然你不愿分房,不如我去岭东船行随海溜上几圈,嗯?”
孔最乖乖的松了手。
岭东船行是魏朱在齐王封地上开辟出来的商路,有了水路这条道,往返京城也只需要一天一夜。
岭南的荔枝刚摘下,端在京城餐桌上还是冰凉透骨水盈盈的。
新开辟的商道虽然为魏朱盈利颇多,但是初期却并没有这么顺利。
岭东多山多水,山匪多,水寇也多,因为这个魏朱当初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被水贼刺伤,一度性命垂危。
若不是他带兵及时赶到,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寡夫。
也是因为这个,魏云大怒,原本以招安为主的他,直接下令带兵围剿。
飘在江面上的浮尸,打捞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捞干净,那散进江面里的鲜血,整整半月都透着血腥味。
这船行渡口里的鱼个个肥美,可是却至今无人敢食。
魏朱当时气若游丝的模样还犹在昨昔,孔最怎么还敢让魏朱再去。
“娘子~”
孔最抱着被子,哀怨的扒着门口恋恋不舍,“真的没得商量吗!”
“滚!”
更漏渐深,等瞧着孔最那屋里熄了灯,如意才带着白釉进来。
白釉照例把了脉,只是这次瞧上去却诊了许久。
如意心里着急,却不敢吭声,只攥着手指紧张的等待。
魏朱却淡然很多,“白釉,你有话直说就是。”
白釉伸手比划,“我是哑巴,说不了话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如意急忙问,“主子身体如何?可将养好了?”
白釉沉吟了片刻,慢慢比划,“您有喜了。”
如意愣了:“什么意思?”
她刚刚一定是看错了吧。
于是白釉又比划了一次,“魏朱,有喜了。”
如意一时高兴,“孩子现在怎么样?几月了?可需要注意什么?”
比起如意的欣喜若狂,魏朱看上去却冷静的多。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得雏,身体上的变化,她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在让孔最分房睡之前,她就隐隐有了预感。
“这孩子能留住吗?”
如意兴奋的情绪冷静下来,主子瞧着很担忧的样子。
这让她又想到了,上次魏朱前去平水寇的日子,那时候魏朱受了伤,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的不是身上的伤口,而是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两个月的孩子。
那场伤势没有让她包住孩子,更因为小产时的大出血,引发血崩,差一点人就没了。
这事隐蔽。
知道的,就只有如意和魏云。
就连孔最那里也没吭过一声。
没人比魏朱更清楚,孔最是想要个孩子的。
只是她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没有保住。
所以,这次月事一不对,她就让如意请了白釉过来。
可是真当她确诊的那一刻,她满脑子剩下的,也就只剩下这一个问题。
孩子能保住吗?
她上一次元气大伤,身子骨可谓是坏了个十成十。
这两年,哪怕是天天汤药补着,也就只补回个七八分,所以对于有喜这件事,她和白釉都是沉默的。
白釉也知道其中慎重之处。
他又为魏朱诊了一次脉。
“孩子不足两月,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
白釉诊断出的这两句话,多少让魏朱宽心了许多。
“那之前的补药,还继续吗?”
白釉摇头,然后提笔给魏朱换了新方子。
“这是你每日都要喝的,另外我会给你准备一些保胎丸,你要时时放在身上,万一身体不舒服了,就要及时吞服。”
最后白釉慎重又慎重的叮嘱,“一定要静养!不能动怒!不能生气!……更不能杀人拼命!”
魏朱笑,“你放心,这里是岭南,我现在富贵闲人一个,不会有这许多不开心的事出现。”
如意放了心,拿着药方下去抓药熬煮。
没了如意,屋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两人。
灯光下,白釉神色疲乏,似乎正被什么难事困扰,瞧上去竟有些闷闷不乐。
“和双喜闹别扭了?”
白釉摇摇头,他对魏朱比划,“我记得给你说过的吧,你最好不要生养孩子,你当初只是小产就引发血崩,若是产子,恐怕情况会更危及。”
末了,白釉突然比划,“我给你的避子药你是不是没吃。”
破天荒的,魏朱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吃了。只是味道不大好,后面渐渐的就忘了。”
魏朱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迎娶双喜?最近有人向我提亲,我觉得对方不错,你若是在不动作,我就将双喜嫁给别人了。”
白釉惊,“谁!”
450瞒着,被瞒着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
魏朱道,“对方人不错,家室也不错,也没有什么婆婆公公的烂事,最重要的是人脾气好,有上进心,虽然跟双喜年纪差不多,却是个诚实可靠的。”
白釉圆眼怒瞪,“不行!”
魏朱:“那你娶?”
白釉:“……也不行。”
魏朱翻个白眼,“大医师,你究竟要怎样?这些年你把双喜身边的桃花砍了一枝又一枝,真等着都清干净了,你自己倒不上了!”
白釉匆匆忙忙起身,落荒而逃。
听到动静,那已经关好的窗户底下,伸出了个大狗头,“娘子,白釉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
眼看着那个大狗头,一副准备从窗户里挤进来的样子,魏朱就觉得眼睛疼。
“这大半夜的不是说了让你跟我分房,你还进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觉得娘子为双喜的亲事烦恼,特来给娘子解决问题。”
爬窗户的人,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出谋划策,“我觉得,对待白釉这种闷骚型的老男人,就应该……”
魏朱挑眉,“怎样?”
“直接扒光衣服,丢床上,霸王硬上弓!”
“噢?谁是霸王?”
“当然是双喜!”
魏朱抄起地上的绣鞋砸过去,“你给我老实说,刚才听了多少?”
“也没多少,就是从提亲开始。”孔最狐疑道,“你们还说了其他的?”
想到孔最若是听了全套,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魏朱心里稍稍放心了些许。
她说,“双喜若觉得非白釉不可,我就是绑也把他绑了拜堂成亲!”
魏朱叹气,“我刚才不是说笑,真有人向我提亲了,而且是双喜同乡,据说两人以前还是邻居,若不是双喜被卖进魏府,说不得两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那双喜哪?”
“双喜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能看出来对那人也是不错的,前几天还给他裁了衣裳,做了鞋。”
孔最张嘴,“那白釉岂不是惨了。”
“他一点都不惨!”
魏朱气道,“你不是没看见我刚才提起这事,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跟双喜能吃了他一样。”
孔最干笑两声,“他怕是巴不得双喜能吃了他,那他就是想躲这事也躲不开了。”
末了,他环着魏朱的腰,收在怀里亲了亲,“娘子好好休息,这件事我替你去办。”
不知是不是魏朱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保住他的孔最格外温柔,甚至在这温柔里带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魏朱一巴掌打在保住自己的胳膊上,“离我远点!”
孔最立马奴颜卑膝的松手,他伸着脑袋乖巧的看着魏朱,“若是我这次能把事情办好,我能回来睡吗?”
“看你表现!”
“好嘞。”孔最吧嗒又亲了一口,欢天喜地出了门。
白釉正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刚进一拐角,就被人迎头打了一拳,这一下结结实实,唇角破皮流血,淤青红肿了一片。
白釉虽然是个医师,但是却也是个身高马大的番邦混血,一手五禽戏也是打的极好,正想反击,却看到这半路截道的竟然是孔最。
“侯爷,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釉这里还没比划完,那里就遭到了孔最狂放暴雨般的凌虐。
“侯个球!行啊你白釉,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仇人,给我娘子送避子药不说,还打算瞒着我娘子有喜这事,你信不信我直接把双喜纳小!”
白釉坐在地上,擦去嘴角留出的血迹,“不信!”
“艹!我也不信!”孔最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是不能把双喜怎么样?但是我可以把她许配给别人啊!听说了没有,给双喜求亲的那一个是他的同乡好友,双喜对这人感觉也不错,又送衣服又送鞋,我看直接把自己系个红绸送过去得了。”
白釉怒,“不准你这样说她!”
孔最冷笑,“我现在恨毒了你,只要你不开心,我做什么都开心!”
他哈哈笑起,“我这就去绑了双喜给她送心上人被窝里去。”
孔最哼了小曲,笑嘻嘻的往前走,却见白釉从身后扑来,两人毫无章法,就在这街上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的打了好一场。
等到末了,两人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白釉,你为了双喜,跟我拼死的劲都有,为什么就是不敢娶她?”
白釉张了张嘴。
他配不上双喜。
“她……值得更好的。”
孔最却看着白釉比划出来的手势笑出了声,“有一段时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记不清什么时候了,我也向你这样。”
“我有什么哪?没了家世,没有了身份,所谓的状元之名,所谓的安定候,所谓的不夜城少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娘子给的,所以我也是自卑过的。”
白釉愕然,“可是你还是娶了魏朱。”
孔最低低的笑起来,“她是我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的神袛,那怕一无所有,也不想放弃。”
白釉动容。
可是他又深觉自己配不上双喜,他……不会说话的。
孔最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白釉的声音才不是问题。
因为双喜不介意。
可是介意的那个是他自己。
孔最不知道白釉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大约是没有自己只零破碎丢在大街上,丧家犬都不屑的自己来的凄惨。
“更好的男人什么样哪?世家尊贵,就代表他家族利益繁多,需要操持平衡的事多,没有公公婆婆。就代表她需要一人照看家里家外,照顾孩子。
而且,白釉你别忘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你能想象双喜日后深陷后宅,被庶子庶女算计,被姨娘小妾压迫,过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白釉眸底混乱,常常出入后宅的他,当然知道这些后宅隐秘。
“白釉,你若有了双喜,你还会有其他人吗?”
白釉摇头。
“人心易变,世事无常,但是这一点我却能确定,若我跟双喜真在一起,此生绝不会有其他女人。”
“女儿也不要?”
白釉红了脸,“这个……不算。”
“你看你,连以后生儿生女都想好了,却还要将孩子他娘送给其他人,你对的起你以后的孩子吗?”
白釉愣,劝婚还能这样子的么?
孔最拍了拍白釉的肩膀,“你现在不是为了自己一人前去求娶双喜,是为了你和双喜以后的小小白小小釉。”
白釉三观尽碎,“你不想知道魏朱为什么吃避子药吗?”
“当然想!”
“但是娘子既然不说,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叮嘱道,“我知道娘子有身孕这事你也要给我保密啊,娘子不想我知道的事,我是说什么也不能知道的。”
白釉张了张嘴,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夫妻。
一个瞒着。
一个努力装作被瞒的很好。
451追妻
夜里,孔最死皮赖脸的要进屋。
“娘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绝对乖乖的听话。”
“我信你个鬼,滚出去!”
“可是白釉都已经跟你提亲了。”
“双喜还没答应哪,算不得数!”
“那……是不是双喜答应了就可以?”
“要让她心甘情愿的答应才算数。”
孔最觉得这事都好办啊。
立马欢天喜地的放下了被子,往双喜那屋溜去了。
半夜三更,姑爷溜婢女屋,这要来的不是孔最,早让双喜给打出去了。
面对孔最,双喜也无奈的很,“夫人喜欢的那几道菜你都学了个遍,我现在可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显然孔最深夜来访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来是有正经事找你的。”
孔最往屋里看了眼,桌台上放着的是一件嫁衣,那是双喜老早就在绣着的衣裳。
“看什么看!”提起这件嫁衣,双喜就来气,旁的女子都是知道自己要嫁人了,才开始绣。
她却一件衣裳绣了三年,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瓣并蒂芙蓉花,她是如何也捏不起针来。
就算绣完了还能怎样,穿上她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
“这衣服是为给你那个同乡弄的?”
“胡说什么,齐大哥只是我的同乡而已,我做什么给他弄这个。”
在外男面前提起这个,总让人觉得羞赧的紧,“你赶紧回吧,都这时候了,我等会还得去孔瑞那里看看哪。”
“白釉跟我提亲了。”孔最道,“对象是你。”
双喜先是一愣,可随即那脸上闪过的不是惊喜难以置信,而是苍白。
双喜生的不错,在魏朱身边伺候,更是养出了一身的气度。
孔最以前常听下人说。
宁娶大家妾,不娶小家妻。
说的就是双喜这种知礼又懂事的人。
白釉能娶的双喜是他的福分。
他本以为,双喜心里多少也是愿意的。
可是现在瞧着她的样子却并不是。
可是双喜却垂下了眼,灯光悠悠,孔最听到双喜突然叹了一口气。
“侯爷,你别与我说笑了,我跟白釉是不可能的。”
原本气定神闲,觉得能把双喜一举拿下,好换自己回房睡觉的孔最,突然就的有点难缠起来。
“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没有什么原因。”双喜对着孔最道,“我只是不想嫁他而已。”
孔最难以置信,“那如果你那个齐大哥跟白釉比起来……”
“我宁愿嫁给齐大哥。”
这下,孔最更是一声不敢提了。
这劳什子齐大哥,可是前天才跟魏朱提了亲。
这要是说出来,是不是双喜明天就要拜堂了。
孔最铩羽而归。
魏朱持着一卷三字经慢慢的看,见某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气定神闲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吃瘪了?”
孔最点头,“我没想到,白釉都答应了,双喜这里却不应了。”
“那是因为你们一直都觉得双喜是个婢女,有人娶,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医者,你们就觉得她是遇上了良人。”
“我没这么想过的。”
孔最急忙解释,“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没有把双喜当婢女看过,她对你好,你也看重她。”
魏朱突然笑起,“那你告诉我,我看中的女人,应该嫁个什么样的人?”
孔最想了想,“对她好的,能给她好生活的,一心一意,不纳妾的。”孔最疑惑,“这些白釉都符合啊。”
“可是白釉有说过他喜欢双喜吗?他说过非她不娶吗?我不如换种更准确的说法,你见他追求过双喜吗?”
孔最征愣:“还真不曾。”
又或者说,白釉的追求略显奇葩,毕竟送菊花什么的……
“出去吧,”魏朱说,“你去街上看看,看看别家儿郎是怎么追求喜欢姑娘的,等你看到,你就明白,双喜为何不同意了。”
孔最像那冬日里霜打的茄子,恋恋不舍得回头,“娘子,我能留下吗?”
“——滚!”
人来人往的大街,店铺林立,孔最拉着白釉坐在茶楼上喝茶,身边的孔瑞抱着点心,小口小口的咬着。
三人透着莫名的安静,跟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格格不入。
孔瑞吃了一块桂花糕正想去摸第二块的时候,正好跟孔最去拿桂花糕的手碰在一块。
孔瑞秉持君子之风,矜持的收回手指,“孔融当让梨。”
“若这是你媳妇,你也让?”被让梨的孔最一边言之凿凿的教训孔瑞,一边毫不客气的把整盘桂花糕挪到了自己面前。
“你看,没人跟你一样迂腐。”
面对无理取闹的兄长,孔瑞端庄优雅,“糕点与人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孔最捏了一块送进嘴里,“人不能吃。”
白釉无奈的看着两人胡闹,却被孔最甩了白眼,“好好盯着底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追人娘子的!”
白釉囧,他慢慢比划。
询问孔最当年是怎么做到的。
孔最深色复杂,眉头皱了半响,又红了好一阵,才有托着下巴往外看。
“我跟你不一样,我至今都觉得娘子能选择我跟做梦一样。”
如果真说当初是如何跟魏朱结识的……
那应该是:“一开始我比较有钱,后来,我越来越惨,娘子她……大约是做好事吧。”
身后有笑声爽朗的笑起,穿的像只花孔雀一样的于郎骚包十足的站在身后。
折扇轻摇的样子,看着就十分欠揍。
“你怎么在这!”一见于朗,孔最下意识的去往周围看了一眼,确定魏朱不在,这才放了心。
“那怕什么,我又不是你偷来的汉子,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人。”
可不就是见不得光。
于朗在孔最身边施施然坐下,那狐媚一样精致的长相,不知吸引了多少楼上的宾客。
为了不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孔最差遣人落了帘子。
于朗似乎捉弄成功,笑的越发厉害,“你这样遮遮掩掩,岂不让其他人更好奇。”
孔最眉眼染上不悦,“别逼我动手取了你另外半条命!”
于朗笑的开怀,他本就模样艳丽,此时笑起却是越发耀眼,“魏朱终于受不了你了吗,我来的可真是时候。孔最,你真不考虑,把她让给我?”
孔最抽刀,一刀斩在于朗身边的小几上。
“滚——”
事实上,于朗不仅没滚,反倒好好整以暇的凑近了些。
“听说你们正在谈论女人,我觉得,这事……我很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