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地球最爱
不管孔最怎么想陈千秋的事业,十来天后那块连匾额都没有的酒楼就在白日里悄然无息的开了张。
也不算是开张,借用魏朱的话来说那是叫试营业。
甚至也不能算是酒楼,因为魏朱就修建了两长排好似连廊一样的屋子,每间屋子跟酒楼里的雅间一样,开了窗户放了屏风,隐蔽的隔出私人空间。
孔最看不懂这样的设计,但魏朱称它们是“高端脏摊”。
第一天,魏朱推出试营业期间前十人免单的活动。
金水街上的掌柜抱着胳膊勒令自家店员不准过来,摆明了看热闹。
银水巷上的店家也不看好的摇头,自古便宜没好货,这一上来就免费,怎么不让人心里七上八下。
第一天也确实如此,白日里除了银水巷上几家铺子的伙计,探着头往里面看,问了两句是卖什么的后,就又慢吞吞的走了。
孔最有点着急,“今天是第一天开业,却没人进来,怎么办?”
“这有什么。”魏朱显得很是无所谓,“青天白日的大家都忙着工作赚钱,哪有人会有闲心过来吃饭,有人过来问,你也不用去回,都是周围店家过来探听情况的。”
魏朱道,“放心吧,等一到傍晚,咱们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魏朱看看帮忙的人,还是觉得人手不够,她让人把季归年叫过来。
新店开业,季归年正一边头疼没有客人,还要抽空去帮一下摆桌子的员工,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就被魏朱给叫过来了。
“很吃力?”
季归年如实回到,“有点。”
“你的特长不在这里,觉得不适应也是应该的。”魏朱道,“平时铺子都是你祖父打理,你这会吃不消可以让你祖父过来帮忙。”
魏朱说起正事,“等下店里是会忙起来的,你找来的这些人还不够,之前不是让你往穷苦人家那边探听,打探的怎么样了?”
季归年回到,“穷苦人家,大多男丁不在,家里没有人手帮忙务农,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妇孺还有不大的孩童,让她们过来……”
季归年心有顾虑,在魏朱这里看来却是刚刚好。
“要的就是这些人,你快去把那些人叫过来,能行的话就全都留下,另外能写会算的,我再加十文。”
季归年不觉得一群只会看孩子的人妇道人家能过来帮上什么忙,但还是按照魏朱的吩咐把人叫了过来。
一共来了三个农妇,还有一个比魏朱还小一些的姑娘。
一看有姑娘在场,孔最就想下去,魏朱却拉住了他,“这些以后都是你的员工,你总不能以后来了,还没人认识你吧。”
虽然都是妇道人家,但是几个女人都是做惯粗活的,不说身体壮硕,一手拎一只水桶,那绝对气都不带喘的。
魏朱对这些人很是满意,“过来时价钱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要是觉得行,我这里自然是欢迎的,不过想要留下可以,但是有一点我可要说明白了。”
“我这家店要的就是勤快人,我觉得你好,这工钱一分不落的给你,不过你们要是惹得我不开心,或者让我在外面听到你们提及这店里的一分一毫,就别怪我这里的棍棒不饶人。”
“我可给你们说好了,我家旁的本事没有,就是富贵人里手眼通天,这陵阳大牢我分分钟就能让你进去!”
有位壮硕的妇人道,“这孬的不能说,难道还不能说好的?”
魏朱看了那人一眼,“不能,一句都不能提。”
“你们每日过来两次,傍晚过来上工,忙完了就回去,清晨过来一趟收拾桌子清洗蔬菜,剩下的事你们不能提,也不能说,懂?”
“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每月拿到工钱对吗?”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姑娘,看着魏朱小声地问。
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对,每月半吊钱,初五发放,你要是能写会算,我再加半吊。”
一吊钱就是1000个铜板,那就是一两银子,魏朱身为大家小姐月钱才二两,这对旁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小姑娘看上去很是心动,但又有点顾虑,“如果能写会算,但是身体不好……”
一听只要能写会算就能拿爱自己多一半的钱,有人就不乐意了。
“吆,陈家丫头,难道你还打算让你那病秧子娘亲过来帮忙,不是我说,就她那风吹就倒的身体,怎么能干粗活。”
陈秋水却不管别人的非议,只看魏朱。
“能吗?”
分的清主次,还不受别人影响,魏朱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陈秋水。”陈秋水声音虽然小,但是却不怯懦,能看得出来确实是有过家教的。
“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打算让你娘亲过来,你倒说说,你这娘亲那里能值我这一吊月钱。”
“我娘能写会算,还画的一手好画,她家境原本很是殷实,听闻祖父还做过生意,只是家乡发了大水糟了难才流落到陵阳,然后遇见了我爹。”
一听陈秋水提及他那个爹,周围的人就一脸嫌弃,“翠娘跟那浑人真是瞎了眼了。”
原本不在意的陈秋水立马回到,“我爹对我娘很好的!对我也好!那些胡话都是外面的人乱传的,我爹是天底下第一好爹爹!”
听上去这翠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魏朱询问的看向季归年。
季归年这才在她耳边说了,原来陈秋水的爹是个四里八乡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他之所以没有带翠娘过来的原因。
“你先带人过来看看,行不行我自有分寸。”
“不用,不用,我娘就在门外。”陈秋水高兴的跑出去,没过一会就领进来一个小妇人。
她穿的并不厚实,身量也属于小家碧玉那一型,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身边一比,确实很有几分风一吹就倒的架势。
但是魏朱一见她,就觉得这人行。
不怯场,也没那种小家子气的柔弱感,除了看上去瘦弱些,没大毛病。
“秋水说你能写会算,我问你,你看我这么大一处铺子,又请了这么多的帮手,我问你,我要一天赚多少才能不亏损?”
孔最一愣,第一次打量起这铺子来,他之前只以为是魏朱胡闹就算赔上几百两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到时候给她补上。
至于这一天赚多少,却是没有想过。
“如果只是人工,每天就要盈利至少四百文,加上初期投入,厨房每日需要使用的菜肉,我觉得至少每日盈利不下于八百文才能处于不亏损的境地。
如果再算上赊账,吃请,肉铺菜铺那边的预付金,再加上天气带来的菜价变动,每日盈利至少不少于一两三文。”
魏朱笑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妇人,“现在你知道,我这半吊钱贵在那里了吧?”
那妇人面红耳赤,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只有孔最有点惊讶,“这里一天才一两三文银子,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赚钱?”
孔最真心实意道,“你这忙忙活活一通却落不着什么东西,不如还是关了吧,你要真缺钱,大不了我给你。”
魏朱一听就知道,孔最想的定然是世家公子平日去酒楼消遣,一顿饭就十几两到几百两不等,对于他来说,这钱确实来的慢小。
但是可以理解,不代表能够接受。
“你个笨蛋。”魏朱一记暴栗敲上,“我这还没营业哪,你就让我关店,你信不信再多说一句兄弟都没得做。”
孔最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合适,不过他却不道歉,没道理自己一片好心还挨打的。
魏朱无奈道,“信事先信人,难道你觉得我魏朱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吗,放心吧,会有让你数银子数到手抽筋那天的。”
孔最哼哼两声,显然接受了魏朱的做小伏低。
魏朱失笑却不言语,只看向眼前这些人。
“我只告诉你们两件事,第一:不要觉得我做的是小本生意。第二:不要质疑我做的每一个决定。”
魏朱指着翠娘道,“从今日起,翠娘就是我们店里的大掌柜。”
那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有那心有不甘的还想要问上一问,魏朱冷看了她们一眼,“不要质疑我做的任何决定,办不到,滚出去!”
魏朱也不想任一个陌生人为掌柜,但是她手上人手不够,季归年又不擅长这个,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好在她这几天没事,正好看着。
魏朱看向季归年道,“你担任二掌柜,有解决不了的事先去问翠娘,如果她解决不了,你们再来问我。”
“不过我先说好,你们问我一次,月钱扣除一半。同样的,如果你们有好主意也可以来我这里禀报,一经采纳十两银子。”
魏朱笑笑,“是现银。”
魏朱抬头看看天色,“好了,大家都去忙吧,要在傍晚之前把东西全都准备好,今天我们有的忙哪。”
一行人全都下去忙碌起来,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翠娘站在那里没动,她知道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就好像她此刻心里也很忐忑一样。
魏朱才不管她,要是这一两银子好赚,这天底下的掌柜还不烂大街了。
她带着翠娘最先去的是后厨,厨房她让工匠给修成了套间。
里外用门隔上,外面有井有案台,适合用来洗菜切肉,里面那扇门上了锁,唯一一把钥匙就在魏朱身上。
后厨帮忙的是几个壮小伙,有人举着刀把骨头砍成两截,然后丢进旁边几口摆着几口即像桶又像锅的桶锅。
锅下面生着旺火,丢进去的肉骨头在汤里浮浮沉沉。
“厨房帮工的全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以后厨房这片这只能是他们进来,洗菜剁肉,煮汤也都是他们的活计。
如果实在忙不过来那怕推了外面的客人,也不能让其他人进来。同样的,谁想要去后厨帮忙,必须给我签了卖身契才行。
那怕是你老子娘,只要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踏进这里,谁要是不听出了事,我管赔。”
翠娘的夫君结识的三教九流之人众多,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拥有魏朱身上这种匪气,那种扬刀砍人的架势,让她心惊。
“翠娘记住了。”
“不要这么紧张。”魏朱笑着拍拍翠娘的肩膀,“你是大掌柜,这里自然是可以来的。”
正所谓张弛有度,魏朱又说起了别的。
“今天情况特殊,我让肉铺送了五只猪三只羊过来,以后进多少猪羊就全都是你说了算,如果真剩了一只几斤的就让店里的人拿回去吃。
但是前天的肉绝对不允许第二天再拿出来卖,如果我发现你做不到,立即走人!”
翠娘问,“如果是夏日的话还好说,可现在是冬日,也要这样吗?”
“我们这个买卖夏天是做不成的,不过你也别担心,到了夏天,我有的是生钱的法子。”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要带你去看的是我们这里的灵魂。”魏朱拿出钥匙把里面的小门打开。
门刚一推开一种辛香麻辣味道就迎面扑来。
“这是?”
“地球最爱……”
33青云之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魏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个盒子递给孔最。
“干什么?赔罪啊。”孔最看着递过来的盒子,哼哼两声拿劲不接。
“真不要?”魏朱作势收回,“不要我就给季归年了。”
“谁说不要!”孔最一把把盒子抢过来,挑开一看,就见里面放着一件衣裳。
“你做的?”
“我买的。”针线活是什么玩意,她魏朱压根就不知道好不好,“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孔最拿着衣服想要试又有些舍不得,“要是穿坏了怎么办?”
“穿坏了我再给你买。”魏朱笑道,“看你怕的,跟孔府虐待没让你穿过衣裳似的。”
“那能一样吗。”让她魏朱买礼赔罪,有这么容易吗,孔最白了魏朱一眼,拿着衣服下去试了。
陈秋水正帮着翠娘给菜定价,听到这话嘻嘻嘻的回头看,“两位公子感情真好,是兄弟吗?”
“那当然。”魏朱笑道,“比亲兄弟还亲哪。”
“那个跟你是兄弟,你这不知羞的……”想到翠娘和陈秋水还不知道魏朱的身份,孔最收了声音。
魏朱送他的是他最讨厌的文士长衫,倒不是他穿起来不好看,而是周遗平时就喜欢这么穿。
不过,要是魏朱送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尤其这衣服的袖子衣摆上还画了水墨的竹叶,看上去很是风雅。
“哎呀,挺好看的啊。”孔最一露面,魏朱就夸了句,“秋水你说哪。”
陈秋水倒没看出来这衣裳那里好看,孔最比较壮硕,穿着文士衣衫总有些怪怪的。
她看了半天也只夸出一句,“公子穿这身,很像书院里的学生。”
一听两人都说自己好,孔最很是得意,“也就那样吧,刚好合身而已。”一看就知道是魏朱早就给他订好的,还骗他说要给季归年。
魏朱忍笑,也真难为这小姑娘了。
她对着孔最招手,“你过来,我给你收整一下头发。”
孔最摸摸头,果然发现自己束好的头发乱了,他伸手拨弄了两下,然后越弄越乱,不得已只能在魏朱面前蹲下。
“你轻点啊。”
“我是你给梳头,又不是拔鸡毛你怕什么。”旁的魏朱不敢说,就她这见天的假小子模样,束个发还是小菜一碟。
趁着这会孔最的脑袋还在自己手上,魏朱连忙提点。
“今天我可是请了贵客来的,是我的大日子知道吗,等会别人不论跟你说什么,你都垂着眼睛全当他们放屁。”
孔最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然后他又努力绷住,“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粗鲁,男孩子也不行!”
“哦哦。”魏朱觉得还是不保险,然后又嘱咐道,“如果实在回答不上来,你就谦逊点头,然后说上一句“某某高见”知道吗?”
这下孔最回过味来了,“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没啊。”魏朱眼神飘忽,“大概是有一点点吧。”
魏朱话音刚落,银水巷外整个陵阳书院的学子倾巢出动,领头的几位夫子正举着拜贴前来求见。
孔最看着魏朱,“一点点?”
“一点点。”
魏朱莫名心虚,“我就是用你孔家的名义给书院去了张拜贴,邀请他们前来以文会友,你看他们多热情,全来了。”
孔最想逃,就他一人还以文会友,这跟群殴有什么不一样。
魏朱笑眯眯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夫子们都到了,你现在离开是想整个陵阳都知道,你帝师门第还比不过一介小小书院吗?”
“你!”孔最怒视,这人先礼后兵,然后先斩后奏,最后又来个赶鸭子上架。
这个骗子!骗子!
“记住我说的!”魏朱提醒一声,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请诸位安,我家公子早就恭候多时了。”
众目睽睽之下,想要落荒而逃的孔最,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他学着魏朱教的,垂着眼睛不去看别人,多说的话一句不说,多做的事一件不做,对着众人行礼的时候确实君子谦谦,很是唬人。
魏朱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屋里酒菜已经备好,还请各位入座咱们边吃边聊。”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一进里间众人就看到了桌子上那微微沸起,一半乳白,一半红辣好似太极图样的锅底。
“这是……”
“这是我家公子钻研《易经》从太极刚柔并济,一张一弛的儒家思想,做出来的太极锅。”
魏朱站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扯,“里面放了多种药材,白汤浓郁滋补,红汤火辣辛香,两者相辅相成各有千秋。”
孔最:一个火锅你吹成这样?
众学子:果然是帝师门第,好腻害。
面对众人追捧,孔最不急不躁微笑点头,赢得一片好感。
先是开胃水果,然后是几样小菜,然后各种各样的蔬菜,肉,纷纷而上。
魏朱端起一盘羊肉,放入白汤中间三滚而出放在几位夫子面前。
“山羊跪乳感怀母恩养育,师恩更当如此感怀,这一份羊肉,当敬教书育人的夫子。”
坐在首座的夫子感激涕零,能被帝师门第如此敬重他真是死而无憾。
其他学子更是感叹,能从羊肉这种小事上想到回报夫子恩情,这孔府公子真是周到。
孔最微笑点头,接下一切赞美。
心里却只觉:一群傻/逼。
各种菜色下锅之后,趁着菜还没熟的这个过程,季归年带着各种蘸料小碟上来。
麻汁,酱油,小香菜,蒜泥、红椒、芝麻碎……
魏朱一边教这些人调着料碟,一边道,“太极虽然变化无穷,但是这世间万物还需要推陈出新,才能应对天下变化。
这小小料碟虽然毫不起眼,但是一但加入却又滋味无穷,就好比这天下大局还需要诸位一同辅助。学来文武艺,报与帝王家,这是公子最喜欢的一句话。”
魏朱把料碟放在孔最面前,孔最斜眼看了她一眼:我说过?
魏朱挑眉:说过!
孔最放弃:你就吹吧。
魏朱勾勾唇角:我乐意!
学来文武艺,报与帝王家,这何尝不是他们这群学子寒窗苦读的最终目的,可是科举一路又那里是怎么好走的。
“恕我斗胆。”说话的学子看上去要比别人大上不少,他也知道自己这会说这话的不合适,所以他先是灌了口酒给自己壮胆。
“公子说学来文武艺,报与帝王家,可我三次不中,院中夫子都劝我就此放弃,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放弃!”
原来是个屡考不中的倒霉蛋,怪不得这么义愤填膺的。
魏朱刚想接话,一边的孔最却率先开口,“兄台自认学识如何?”
那人显然不胜酒力,一杯下肚满脸通红,“我之学识当夫子座下第一。”
有真才实学,却又屡考不中,魏朱摇头,超级倒霉蛋。
“如果是我,我劝兄台继续下去。”
孔最道,“人无完人,更何况世间诸事,不论在哪里,都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存在的,比如兄台有才,但是这才却无处施放。
可是兄台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放弃,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存在。
可如果有天兄台能够站于他人之上,那么你就能用一言,改变天下千千万万怀才不遇学子的机遇。”
孔最对着眼前的学子遥遥举杯,“为今后怀才可遇的学子,敬兄台一杯。”
那个满脸通红的学子,突然举着酒杯在那里哭起来,“所有人都劝我放弃,唯有公子劝我迎难而上,公子是我的知己!”
魏朱看着应对自如的孔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这个小胖子了。
而孔最的真实心里路程是:这胡扯,也不是很难吗。
他却是不知道,他今天这一通胡扯,却为天下迎来一位治世贤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趁着孔最把一桌人喝的晕头转向之际,魏朱忙把一块盖着红布的空白匾额抬出来。
“夫子,请您为我们店铺亲自开匾。”
没曾想,那夫子喝的太醉,笔都握不住,反倒是那个上了年纪的书生一把夺过了笔大手一挥。
“我自青云直上九万里,管换天下文士际遇!”
那人丟了笔散发大笑而去,魏朱看着匾额上“青云居”三个字哭笑不得。
反正还挺好看,就这么挂上吧!
鞭炮齐鸣里,青云居就此开业……
34暴女赵阿宝
青云居火了。
一夜之间整个陵阳好似都知道了青云居,更知道了青云居家的太极锅。
甚至有人以能吃到太极锅为荣。
走在路上,听着周围的人在议论着青云居如何如何的时候,孔最是懵的。
“不就是个吃个饭怎么在别人的眼里跟吃了仙丹一样?”
“因为帝王尚文。”当孔最这么问的时候,魏朱如此说到,“帝王的选择就是天下的选择。”
“皇帝确实尚文弱武,可是这跟青云居有什么关系?”孔最问,“我们这卖的是吃的,他皇帝的又没吃过。”
“可是你吃过啊,你是太傅之子,你孔家是天下文臣之首,只要你说好,那些文绉绉的学子说好,这陵阳还有那个敢说一句不好。”
这就是明星效应,也是魏朱谁都不请却偏偏请了书院上下的缘故。
孔最没想到尚文这玩意,还能用到这里来。
魏朱翻着这两天送来的流水账,“知道这几天我们店里赚了多少吗?”
想到翠娘之前算的,孔最猜测,“二十两?”
“错!”
魏朱合上账本,“就这几天,不仅我投进去的全回来了,挣得钱还翻了一倍。”
“这小生意这么挣钱?”孔最显然吃惊不小,“那你要是多开几个,岂不是……”
“谁说开多了就好,物以稀为贵懂不懂,这只是百姓们一时新鲜,等过几天就慢慢平稳了。”
“别说这个了,”魏朱道,“楚氏给你说了吗,明天赵府有宴会。”
“你是说赏梅的那个?”孔最不乐意皱眉,“不去。”
“我觉得你还是去的好。”魏朱道,“你来陵阳也有段日子了,一直不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假冒的。”
魏朱想了想,“要是有人问你一介文人为什么沾染铜臭,你就把季归年父子走投无路要投缳自尽的事乱七八糟的扯出来,保管有人不愿你再说下去。”
孔最坐在魏朱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为什么又教我?”之前是,现在也是。
“因为是我把你拉下水的啊,想你风光霁月的孔家公子,却被我一手给拉进了这金来银往的铜臭染缸。
你说的做的全是因为我,我却一文钱都没给过你,你不跟我反目成仇就谢天谢地了,更别说只是提点几句。”
“算你还有点良心。”孔最这得意的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以后对我好点知不知道。”
魏朱自然连连应是。
“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情管一句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次日,天才刚刚亮,魏朱就被双喜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是净面,又是选衣,还按在菱花镜前试了一个又一个发型。
魏朱头皮扯的发麻,微微一动还被双喜埋怨,好不容易熬到早饭,更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
魏朱吃饱了犯困,想眯上一会,又被害怕弄坏妆容的双喜哀怨一看,那刚冒出来的睡意又跑了个精光。
“双喜。”魏朱可怜巴巴道,“放过我吧。”
“不行。”双喜头一次如此坚定,“今天您要出府遇上的是各家夫人小姐,无论如何,您都要在他们面前显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就这样熬到快晌午,双喜才扶着魏朱出了院子,马车早就在前门备好,一早候在车前的正是二公子魏青。
魏朱还以为这几天魏青不会出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可是这人却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和周遗说话。
看那热络的样子,魏朱不禁坏心猜测,魏青是不是这两天移情别恋看上了周遗。
双喜不知道自家姑娘在笑什么,反倒是一边的孔最见魏朱对着周遗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姐姐也过来了。”魏粉像是记住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看上去很乖。
“许久没见过四妹妹了,今日两位妹妹的气色看上去真好。”
魏粉今天穿的颜色十分鲜嫩,加上脸上的妆容看上去很是娇俏。
另一边的魏白就更不用说,穿搭妆容温婉柔和从来都没出错过。
“姐姐今天气色也好。”
魏朱弯弯嘴角,刚一动作就扯的绷紧的头皮疼,就她这上吊一样的感觉,真没感觉出来那里好。
魏粉有心讥讽几句,
魏白落落大方,可一想到眉姨娘告诫她的,就又悻悻的闭了嘴。
等了一会还没见到楚氏的影子,为着好看穿的单薄的魏粉有些受不住了,“二姐姐怎么还没过来?”
魏粉道,“天还冷着,大姐姐身子又还没好,不如我们去车上等?”
自己怕冷,还想拿魏朱身体不好当借口去惹楚氏不快,这魏粉想的挺美啊。
“四妹妹可是想错了,长不入座,幼不开席,大夫人虽然耽搁了时候,但我们身为庶女,还是要等的。”
见周遗往这边看,魏粉那根深蒂固的属性,还是忍不住冒出来。
“我也是心疼大姐姐,所以没想那么多,大姐姐别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又该是粉儿不对了。”
魏朱就看不惯魏粉这副绿茶样。
她虚弱扶额,气若游丝,“四妹妹别说了,我现在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头疼。”
魏粉脸都绿了,这个庶女竟然……
魏朱白她一眼,懒得理会这拎不清的,这宴会就是多余,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去青云居后厨多站一会。
“夫人过来了。”魏白一声提醒,这边的明枪暗箭顿时烟消火熄。
楚氏带着魏紫姗姗来迟。
都是一家府门的姑娘,可是只要魏紫一出现,她们这群庶女立马成了菜地里的老白菜帮子。
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魏府二姑娘是多么的仙气飘飘。
尤其是魏紫身上淡紫的流仙裙,那是看的魏粉一阵泛酸,“二姐姐今天穿的真好看。”
一提起这个楚氏就得意,魏紫身上穿的这个,那可是她画了大价钱购置的,为的就是让她今日在宴会上出彩。
她能够想象到,魏紫亮相的那一刻,该有何等的风光。
赵府里,赵二小姐赵阿宝看着两件好看的衣裳犯了难,一件是她最喜欢的流仙裙,一件是相对来说不怎么出彩的石榴裙。
赵夫人一进来,就看到赵阿宝正在琢磨这世界难题,今天改穿那个出门。
“我的大小姐唉,你怎么还没穿好衣裳。”赵夫人瞪了丫鬟青竹一眼,拿起那件马面裙就去让赵阿宝换上。
“母亲,我想穿那件流仙裙。”赵夫人一看那流仙裙的颜色就皱了眉,“魏府那位等会就来,她是惯爱紫色的,你穿这个出去,是想惹得她不快吗!”
“凭什么她穿紫色能行我就不可以,她有爹爹,我也有爹爹,虽然都是四品,可我爹爹的实权比她还大,凭什么我要处处让她!”
赵阿宝央求道,“好母亲,你就让我穿一回我喜欢的衣裳吧。”
赵夫人冷了脸,“你以为我办这场宴会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喜欢去奉承那个商妇!我告诉你,你我有今日全都是因为你爹,现在他考核在即,就算为了你以后还有裙子可以选,你今天也给我穿这衣裳过去!”
“青竹,去给你家小姐更衣!”青竹上前接过衣裳,刚对着赵阿宝行礼准备给她更衣,赵阿宝的巴掌迎头就落。
“该死的贱婢,这里有你什么事!”赵阿宝夺过衣裳,“我的衣裳也是你这贱人能碰的!”
赵阿宝柳眉倒竖。
“还不快给我滚下去!”青竹似是已经习惯了,不做一声的就要退下,赵阿宝却存心刁难,“不是让你滚下去,谁让你走的!”
桌上的茶杯,被赵阿宝摔在地上,崩裂的碎片满地都是,青竹犹豫了下,但还是跪在碎瓷上趴下,滚了出去。
碎瓷上斑斑血迹,看的赵阿宝心里一阵畅快,“青竹这丫头我不喜欢,木讷的连声求饶都不会,我明个不想再见到她了。”
“我会让管家换一批丫鬟过来的。”
眼前发生的一切,赵夫人早已习以为常,世家小姐那个不是身娇玉贵,有点脾气才是世家做派。
“你要明白我打算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听闻孔府公子正在魏府里面做客,帖子我已经下了,估计他今天也会过来。”赵夫人看了眼赵阿宝手上的衣裳,“等会记得好好换上。”
“孔府公子?”赵阿宝想了一会,“可是之前大哥说开青云居的那个。”
“正是。”赵夫人提点道,“孔府乃是帝师出门,不知教导了多少位皇子皇孙,你若是能从他面前博得美名,以后我们回了京里,就是候门府邸我们也能搏上一搏。”
赵夫人道,“真到那时魏紫在你面前就只有做小伏低的份,你想要穿什么衣裳,就能穿什么衣裳。”
想到魏紫以后只能在自己后面谄媚奉承自己,赵阿宝轻轻的笑了。
候门勋贵那里有未来的太傅夫人尊荣更高,与其去搏那名声,倒不如去拼一拼那太傅夫人的位子。
35夺命参汤
赵阿宝随着赵夫人站在门口迎客,一看到魏府的马车过来,她就笑着迎上去。
魏紫从马车里出来,刚一落地就收获了一众艳羡的目光。
赵阿宝看着魏紫身上穿的那件衣裳笑容凝固,这衣裳跟她房里的一模一样,可是因为魏紫在她连穿都不能穿。
今天穿着这件衣服站在这里,接受众人赞扬的人本应该是她,她才是陵阳名正言顺的世家千金,名门娇女。
见赵阿宝神色不对,赵夫人赶忙开口,“妾身真羡慕魏夫人,竟然有这样好颜色的女儿,不仅容貌出群,这才学那也是一等一的。
楚氏脸上笑的跟话一样,嘴上却还客套,“赵夫人的女儿一样出彩,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陵阳儿郎。”
“她啊就是个小皮猴子,我只愿她有贵府女儿一半就好了。”赵夫人对着赵阿宝使个眼色,“你在我面前成天念叨你紫姐姐这里好,那里好,怎么现在人来了,却看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赵夫人明着打趣,暗中提点。
赵阿宝明白过来,“那还不是紫儿姐姐实在是美的好像天仙一样,女儿这才看的愣了神。”
赵阿宝迎上去,“紫儿姐姐你怎么才来,宝儿这些日子好想你。”
魏紫看着赵阿宝身上的石榴裙,还有比自己逊了一筹的钗环首饰温婉一笑,“没你与我说话,我也寂寞的紧,只是近日忙着琢磨茶经,所以才出来的少了。”
“紫姐姐真不愧是陵阳第一才女,你那一手烹茶的手艺本就堪比大家,现在又学了茶经,岂不是让人喝上一杯,就美的快要飞起来。”
魏紫失笑,“你啊,还是嘴上不饶人,等会我就给你煮上一碗,看你喝了,会不会飞起来。”
赵阿宝笑的爽利,“那可说好了,等会我一定要多喝几盏。”
眼看前面姐妹情深,欢声笑语,魏粉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泛酸,“都是一块出来的,却偏让她一个人抢了风头。”
魏粉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衣裳,与魏紫身为嫡长女可以跟楚氏单独坐一辆马车不一样,他们三个庶女却是要挤在一辆马车里,就这一路,她的衣裳已经有些皱了。
魏粉越想越气,“我们都到了半天了,也没人来迎,怪不得赵家一个四品官在陵阳做了这么多年!”
魏朱也是醉了,能在陵阳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把官一坐多年,这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忒有实力。
她懒得再从车里呆下去,掀开车帘就跳下去。
等她落了地,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日子特殊不是她穿男装上窜下跳的时候。
尤其赵大宝一众正在迎接后面的周遗等人,她这一跳立马成了众人瞩目。
魏朱一扶额头若柳扶风,“双喜我头好晕。”
双喜拿着踩凳一愣,然后忧心(配合)的走过去,“姑娘可是头又晕了?这马车颠簸,姑娘身子又娇弱,觉得头晕一时踩空也是正常,只是以后可得小心了,这只是马车,若是再高一些的地方就危险了。”
魏朱暗地里对着双喜比个大拇指,不亏是她看中的人,这反应——赞!
双喜却只觉得后怕,要是楚氏看出大姑娘装病。要是其他世家的人觉得大姑娘品行不端。
大姑娘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了。
“朱儿姑娘上次过来时就身体不大好,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吗?”赵夫人关切的问道,“可找医女看了,这女人的身体最为重要,若是有隐疾千万别耽搁着,病忌讳医。”
赵夫人笑的和风细雨,不知道有多慈爱。
这曾经是魏朱最喜欢的笑,因为单纯的她真的以为赵夫人是为她着想,为她好,所以更将赵公子看成她的良人。
所以她忘了,女儿家的身体何其重要,要伺候夫君,生养儿女,还要挑起一府内外,如果魏朱体弱多病的名声传出去,身为庶女的她,恐怕婚事会难上加难。
这种小把戏,赵夫人玩的很溜,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种绵里藏针的活计他魏朱更擅长。
“多谢赵夫人关心了。”
魏朱咳了几下厌厌的回到,“本来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前几天楚家舅舅过来了一趟后,我这病啊,就又重了。”
楚氏笑不下去了,她警告的看了魏朱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说,你身子不好跟你舅舅有什么关系!”
“我说跟舅舅有关系了吗?”魏朱回的又无辜又疑惑,“我这病确实是舅舅来以后才加重的。”魏朱想了想,“这时间没错啊。”
赵夫人一听,觉得这魏朱果然是个没脑子的,“不过就是时间刚好撞到一起去了,魏大姑娘以后可千万别这样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病是因为楚家舅老爷的原因。”
“赵夫人怎么能这么想我舅舅。”
魏朱正色道,“我舅舅可是皇商出身,不仅身家富贵对我们更是极好的。他知道我受风寒身体不适,特意给我送了一颗老山参过来给我补身体,我现在每天一碗参汤喝着,不知道有多感激我舅舅!”
“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这一碗又一碗的参汤灌下去,我却越来越虚弱。”魏朱举着帕子应景的按了两下眼角,“我真是对不起我舅舅,对不起他送我的老山参。”
周围的世家夫人看着据理力争唯恐亲人受辱的魏朱,眼神都变了。
士、农、工、商。
旁人觉得皇商是富贵人家,可是在他们眼里,即使是皇商也是最为末端的那一个。
要不是楚氏嫁给了魏大人,而魏大人刚好是监察使,别说是宴会,就是楚氏上门求见她们都要看心情。
而且……
有人忍不住皱眉,伺候过病人的都知道,虚寒病弱的人喝参汤,跟喂砒霜没什么两样。
这魏府大姑娘体弱多病,不好好温养,却给喂参汤……
有私交甚好的夫人,默默相视一眼,早就听闻楚氏不喜庶长女,没想到却如此心狠。
怪不得,这魏朱会一时受不住吊死在府门前。
一开始还瞧不上魏朱的夫人,这会已经在怜惜她在楚氏手下讨生活不易了。
楚氏脸色很不好看,这该死的庶女,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摆她一道。
魏紫抽出自己的帕子,上前给魏朱擦眼泪,“大姐姐可能不知道,母亲平时操持家中上下很是心累,那人参本来是舅舅送给母亲养身体的,母亲没舍得用,这才留给姐姐。”
魏紫看着魏朱笑的温婉大气,“大姐姐刚才不是还头晕,现在可是还厉害?如果实在受不住,不如先下去休息一会。”
魏紫一番话那是说的熨帖舒服,可魏朱在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特高兴。
“出门前还觉得身子不爽利,刚才下车时更是头晕目眩,可是你说奇不奇怪,我刚跟赵夫人说上几句话,我就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简直比喝了参汤还爽快。”
魏朱对着赵夫人一本正经道,“夫人许是那下凡的观世音菩萨,只几句话就把朱儿点拨的名目明耳聪,朱儿要是早点来您这,许是就用不上那根老山参了。”
楚氏气惨了,她是送人参汤的恶人,说几句话的赵夫人是菩萨下凡,一天一地,天差地别,她真是太放纵她了,才让她如此放肆!
楚氏脸色铁青,魏朱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母亲,我们快进去吧,赵夫人还要忙着去接待其他客人,咱们可不能堵着门口不走。”
魏朱说着上前就要搀扶楚氏进去,楚氏厌恶的退后,她这动作已经是习惯使然,等做出才发现自己对魏朱的厌恶实在太多外露。
她是嫡母,要大度,要一视同仁。
可是这一幕早就落在众人的眼里。
楚氏僵硬一笑,“朱儿你身体还弱着,又怎么能扶我,让你二妹妹过来就好。”
魏朱一阵失落,“是啊,我身子太弱了。”
魏朱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双喜道!
“回去就把剩下的那半根老山参全都给我煮了,为了能在母亲面前尽孝,看来只能用猛药了。”
走在前面的楚氏脚腕一撇差点没有站住,魏紫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魏朱还这么吵嚷,她一定是故意的!
36卖奴
“魏家大姑娘,这老山参虽然是好东西,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吃。”
有个看着跟魏朱差不多大,但是却高挑很多的小姑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小声提醒,希望魏朱不要再“自残”下去。
魏朱浑然不觉,她双拳紧握如泥足深陷没脑少女,“旁人送的自然不能随便吃,可我舅舅送的那就不一样了,拳拳怜爱之意无法回馈只能全都吃下,才能表明我的心意。”
那人正想说的再隐晦一点,魏朱却大手一挥摆明不想再听下去。
“毁我亲人犹如断我手足,姑娘不必再说,此事我早已决断!”
那人急得直跺脚,还决断,你都要把自己吃死了!
魏朱也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别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就算看不下去想要给她说一下,也会碍于楚氏不会开口,怎么这位却如此热心肠。
魏朱狐疑的打量着对方,“你不会是混进来的吧,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怎么可能!”那人看看周围小声回到,“我是随着我姐姐来的!”
她往前一指,指着某位年轻夫人的背影道,“那就是我姐姐,她刚刚成亲,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来之前还说紧张道非要拉着我来壮胆,这会却已经不知道把我忘到那里去了。”
魏朱看着她,她看着魏朱。
“你看什么?”她小声问,“是我妆花了,还是头发歪了?”
魏朱忍笑,一本正经,“我在等你说名字。”
魏朱自报家门,“我是魏府长女魏朱,舅舅是皇商,妹妹是陵阳第一才女,至于我的母亲……”魏朱指指前面,“前面脸色最青最难看的那个就是。”
那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你知道她在生气啊,她生气你还说,难道你就不怕她回去惩治你!”
“当然不怕。”魏朱笑道,“我那里还有半根老山参,把我逼急了我当着陵阳百姓的面吃下去!”
小姑娘惊呆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动不动就拿自己性命去威胁人的。
“啊!你知道!”
她反应过来,“你知道不能吃人参,还那样说……”
她指着魏朱连退几步,一副见鬼的样子。
“太可怕了,你实在太可怕了。”
魏朱笑着微微额首,“多谢夸奖。”
那人想再说点什么,正巧前面她姐姐叫她,她丢下一句“等我啊”就跑远了。
“你又跑那里去了。”江氏嗔怪的瞪了一眼身边的表妹,“今天相熟的人家都在这里,要是被人看出来你的身份,那祠堂不得被我跪穿了!”
“只要表姐不说,那个会知道。”乐安拉着江氏的衣袖撒娇道,“我好不容易才能趁着你大婚出来一趟,表姐就让我玩吧。”
“真不知道这陵阳有什么好玩的,让你这么惦记。”
“谁说没有好玩的,我刚才还遇见个顶有意思的人,”乐安笑弯着眼睛,“那人啊,可比整个京城的世家贵女有意思。”
今日陵阳各家夫人小姐,少爷公子齐聚,赵夫人早就命人把连廊四周用蒲柳编制的藤席架好用来挡风,外面又垂上一层纱幔,为了不让世家小姐们冻着,更是三五步就一暖炉,人走在连廊下面温暖如春。
魏朱顿时就觉得自己穿多了,尤其在这喜欢涂脂抹粉的女人堆里,随随便便喘口气都能被熏晕过去。
她急,有人比她更急,赵阿宝对着赵夫人说了几句,转身就对相熟的小姐提议去花园看看。
这时候的花园能有什么看头,不过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的闺阁小姐,自然个个愿意离开。
“大姐姐要去吗?”出乎意料的,魏白竟然主动询问了魏朱一句。
“三妹妹不想过去?”
被魏朱看穿意图,魏白并不吃惊,“我不喜欢闹腾。”
魏白是不想去的,今天她和魏粉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各家夫人面前博好感,如果魏朱不去,她也就有理由留下来。
魏朱才不愿意去当着挡箭牌,“双喜,我头疼的厉害,快扶我去坐坐。”
赵夫人手下的丫鬟素质过硬,不仅马上找来软垫,还送来了三两样干果。
双喜扶着魏朱在连廊上坐下,这才开口,“三小姐,我家姑娘身子虚弱,外面天寒地冻的就不过去了。”
“没事,我们都能体谅大姐姐的。”魏粉是个爱新鲜的,这会那还记得眉姨娘的耳提面命。
她对魏白道,“大姐姐身娇体弱自然不能陪我们一道过去。”
“姐姐快跟我走吧。”
魏白无法,只能任由魏粉拉走不想去。
前面的夫人们已经走出很远,后面的小姐们也不知跑到哪里去,魏朱坐在连廊底下烤着火,双喜给她轻轻捶着腿。
“刚才在马车上一群人挤着,小姐该累坏了吧。”
魏朱抓着一把开了口的小核桃,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
“累倒不累就是烦。”魏朱把核桃咬的咔咔响,一群各怀鬼胎的倒霉玩意,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必要,真把她逼急了,提把刀把她们都给剁了。
炭火温暖,烤得人也心浮气躁,魏朱心烦挥挥袖子,“走,出去凉快凉快。”
魏朱才才不愿意跟那些小姐遇上,那偏僻她就往哪里去,直到看到一行人拖着一个麻袋急匆匆的往角门走。
双喜吃惊,只觉得自己看到了赵府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想带着魏朱换个地方,但是魏朱却来了兴致。
“跟上去看看。”
角门那里早就备着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戴着斗笠的瘦高个。
拉着麻袋走的几个下人,显然认识这人,隔着老远就在那里招呼,“老陈还不快过来接货!”
听到声音,那叫老陈的男人,对着几人指了指还吊着的胳膊,“前两天喝酒把胳膊摔断了,这货还是你们给抬上来吧。”
下人一看老陈的胳膊个个打趣,“老陈你这是偷了谁家老婆,被人断了手吧。”
“老陈对他家娘子,可是疼的紧,这一天天的生怕别人偷了他老婆,怎么还敢去别人家的,我看他八成是又欠了那家赌坊的钱,这才被人断了胳膊。”
“少说嘴。”老陈声音一低就带了几分凶相,“上次窑子里的鸨娘可是说了,你们送过去的人都不成样子,根本就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以后要是再出了那种每一块好肉的,就别往她们那里送了!”
“那都是犯了错事的罪奴,能给她们留一口气卖到窑子里,就已经是我们夫人宽宏大量了。”
那人说着拉开麻袋,扯着里面女人的头发,硬仰着脸给男人看。
“瞅瞅这好颜色,要不是夫人下令,我们都自己留着消遣了。”
“姑娘,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看麻袋里面装的是的人,双喜都吓坏了。
“卖人而已,无趣。”魏朱正想走,却突然看到那瘦高个抬了下斗笠,一看斗笠下那张尖嘴猴腮的脸,魏朱突然笑了。
“老规矩,身契给我,钱银两清。”老陈从下人手里抽过身契,打开仔细看。
一看老陈这架势,对方就忍不住嘟囔,“就你这里规矩多,旁人那里卖罪仆从来都不需要这个。”
“规矩多,是为了麻烦少。”老陈确认无误把银子递过去。
那人趁着手下的人不注意,从银两里面抽出一点,在袖子里放好,这才别了老陈回府。
老陈正想封上袋子上车,就看到一颗核桃打到他的车上,他转头去看,就见魏朱拎着一块板砖笑眯眯的现在那里。
老陈还没认出这张脸,身体已经本能的护住了自己的胳膊。
“你……你是……”
“你大爷!”
37爷有洁癖
按在地上被砸断手脚的恐惧如尘封的野兽扑面而来。
老陈转身就跑,跑出两步又期期艾艾的反应过来,他人要是跑了借来的牛车怎么办!车子上的“货”又怎么办!
就在他考虑的时候,魏朱已经解开了车上的麻袋,麻袋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这会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你别怕我现在就把你给救出来。”双喜一边低声安慰,一边上前给她扯下堵嘴,想把她从麻袋里拉出来。
可是麻袋里面的姑娘却把丢掉的堵嘴给捡回来,然后重新缩回袋子里。
双喜有点愣,“姑娘,这人不是吓傻了吧?”
双喜轻声道,“我们是好人,是来帮你的,你不要怕,放心出来就好。”
可是任双喜好话说尽,麻袋里的姑娘就像缩在龟壳里的大王八,死活不出来。
魏朱可没有双喜这么好的耐心,她对着麻袋里的姑娘踢了一脚,趁着她歪倒的时候,将麻袋从她身上整个提拎起来。
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和伤口的姑娘,像是被扒去了壳的皮皮虾,慌乱的跌倒在地上。
魏朱眉头皱起,这种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没了麻袋,那人也不说话,她在牛车上寻了个地方,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膝盖里。
这油盐不进的,魏朱是放弃了。
“姑娘,她看上去和奴婢差不多大哪。”同是婢女,这被塞进麻袋里的却要被发卖进窑子,双喜想要帮她却不知道怎么做。
她只是拉着魏朱的胳膊,然后默默的看着她。
这种我想吃糖,你不给我买,我就一直看着你的眼神实在是看的人心底发毛。
“……你要怎样?”
双喜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姑娘,帮帮她吧。”
魏朱一撩裙摆,踩着牛车看着牛车上的人,“你为什么会在麻袋里。”
那人过了好久才闷闷的说到,“我家主人要卖了我。”
都要被卖了,还这么淡定?
“你知道她要把你卖到哪吗?”
“城西最低贱的窑子里。”
都要被卖窑子了,还这么淡定!
“你……知道窑子是什么吗?”
那姑娘顿了顿,“是陪男人睡觉的地方。”
“……你知道的可真多。”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明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遭遇,还这么淡定的?
魏朱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你可知道你那有眼无珠的主人已经卖了你,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你不必再对她言听计从。”
那姑娘从膝盖里抬起头,“那谁是?”
“不知道啊。”魏朱笑看着双喜,“喜儿啊,听说你一人待在院里,觉得有点寂寞?”
寂寞?“不寂寞啊,不是还有姑娘。”
“原来是这样。”魏朱自顾自的点头,“我就知道你也是想有人陪着的。”
魏朱将一锭五两的银子丢到车上,“现在你有主人了。”
“姑娘……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
莫名其妙买了一个罪婢,又莫名其妙去带她去买药换衣,现在更要莫名其妙带着这个罪婢回府。
可这回府就回府,带着婢女回对方原来的府邸是个什么情况?
“这如意才跟了你家姑娘我,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不对吗?”魏朱看了低眉顺眼安静跟着的眼如意,“你来说。”
“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魏朱顿时觉得这五两银子花的值啊,听听这话,多舒心。
双喜简直郁卒,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一时好心又救了一个麻烦回来?
她暗暗祈祷,今天可要平平安安度过,千万别在各家夫人面前闹出什么旁的事。
“你怎么在这里。”乐安原本百无聊赖的晃着,一看到魏朱就跑了过来。
“你不是也在这。”魏朱问,“那些人哪?”
“她们都去花轩那里了,”乐安问道,“你也要过去?”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好像花轩那里出了什么状况。
“花轩那里还有谁?”
一说起这个,乐安就有些不高兴,“原本只是一群姑娘们玩闹,赵府那位却不讲究,竟然把几位世家公子一块请过去了。”
陵阳虽不讲究男女大防,但是把少爷小姐全都聚到一处这种事,还是有些出格的,尤其在没有长辈在场的情况下。
既然大家都在那就省事了,“知道花轩在哪吗?”
乐安往前一指,魏朱点头就要过去。
“你真去啊!”乐安惊讶的拦住了魏朱,“那边可还有外男在场哪,你不害怕?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青瓜蛋子,凑在一起吹吹别人,夸夸自己,顺道从女人面前露个脸……”魏朱古怪的看了一眼乐安,“很可怕?”
乐安愣了,虽然听上去怪怪的,可是仔细一想,“我总觉得你说的不对,但是又好有道理的样子。”
花轩是用来赏花的地方,四周种了许多古梅,还没靠近就能嗅到一阵沁凉的香气。
屋里虽然男女都有,可是却能看出姑娘这边是以赵阿宝和魏紫为首,少爷们那边周遗却成了拔尖的那个。
不过孔最身边倒也围了不少人,两边一左一右,看上去有点微妙。
一看这里竟然有周遗,乐安顿时就蔫了,这倒霉催的十一皇子,不在京城糟蹋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哎呦,我的肚子!”乐安捂着胸口疼的弯下了腰,“魏大姑娘,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你先去,我等会再来找你!”乐安脚底抹油溜了,魏朱看着那背影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她想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这种装病的桥段不就是她最爱用的。
“不想进去,就不进去,多大点事。”魏朱道,“如意,去给本姑娘挑帘。”
如意依言上前,她这门帘刚被挑开,就被正跟魏紫说话的赵阿宝看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
赵阿宝怒到,“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面对赵阿宝的怒火如意却是动也未动,她站在那里将手上的帘布挑的高高的,免得魏朱进来时会碰到。
见如意不理自己,赵阿宝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混账东西,听不到本小姐的话吗,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赵家小姐真是品种优良,凶的很。”
魏朱带着双喜一进来,如意就轻轻的放下了帘布,站到了魏朱的后面。
一看来的是魏朱,赵阿宝就笑了,“我道来的是谁,原来是魏府庶、女、魏朱姐姐。”赵阿宝把庶女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魏朱姐姐还说我管的宽,我训斥自家婢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想要出头,也看看地方这里可不是你魏府!”
魏朱捏着帕子在自己前面嫌弃的扇了几下,“赵小姐今天是吃了韭菜吗,这么大的味。”
赵阿宝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她用手帕遮住嘴巴轻轻的哈了口气,正要偷偷闻一闻,却捕捉到魏朱脸上促狭的笑。
赵阿宝满脸通红(气的),“你一个小小庶女,竟然敢耍我……”
魏朱嫌恶退到边上,“能别跟我说话吗,我有洁癖。”
有人听着些话,一时没忍住竟然笑出声来。
赵阿宝气的理智全无,魏朱是魏府小姐她不能动,但是青竹却是她的婢女。
“该死的贱婢,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你家主子!”赵阿宝扬手就打,却听一声脆响,桌上的茶碗被魏朱砸到了赵阿宝的身上。
38撕哔大场面
“啊!我的衣裳!”
茶碗里还有茶水,虽然不烫却洒了赵阿宝一身。
“魏朱你要死吗!竟然敢拿茶碗砸我!”
魏朱挑了个位子坐下,这才挑眼看向气急败坏的赵阿宝,“赵家姑娘,你刚才那一巴掌要是打到我婢女脸上,我这一茶碗可就不知道砸到哪里去了。”
“什么你的婢女!那是我的婢女!”赵阿宝一把推开给自己擦拭衣裳的下人,“也不知道给我的婢女灌了什么迷魂汤,唆使着她过来气我。魏朱!这里是赵府,你这样对我安的什么心!”
“呵,”魏朱冷笑一声,就你也配。
“你笑什么!”
“我笑你孤陋寡闻,”魏朱道,“赵夫人难道没告诉你吗,我魏家上下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你赵府夫人给我魏府下了帖子请我们过来的。我带着我的婢女前来赴宴有什么不对?”
魏朱懒散的坐在椅中,“反倒是你,我这还没进门就听被你“丢人现眼”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
我看你年幼不懂事才好心提醒你一两句,谁成想你竟然怀恨在心,要对我的婢女下毒手!”
魏朱目光一冷,“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动我魏朱的人!”
看着突然发狠的魏朱在座的人微微一愣,这似乎跟他们平时见着的那个魏朱不一样啊。
“你血口喷人!”赵阿宝尖声道,“明明就是你的错,还在这里强词夺理,你给我滚出去!”
明白人都已经能够听出来,两人间的对话已经完全不对味,魏白本想缓和一下这场面,毕竟两家经常往来。
可是魏紫却往她面前推了杯茶,示意她闭上罪。
魏粉看的津津有味,只想知道魏朱都被人如此侮辱了,她还有没有脸再继续待下去。
至于魏青,他压根就不在乎女人间的那些事,除了周遗对这边持观望态度,孔最有些担心魏朱之外,所有的人都一脸瞧好戏的样子。
赵阿宝暴跳如雷,万众瞩目里魏朱却坐在那里悠闲的嗑起了瓜子。
“滚出去可以,不过我就想在滚出去前问上一问,是你要我魏朱滚出去,还是要我魏家滚出去!”
“当然是你!”赵阿宝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要你魏朱消失在我眼前!立刻!马上!”
“那我再问,今天让我滚出去的是你,还是你赵府?”
“是我!也是赵府!我是赵府嫡小姐,我代表的就是赵府!赵府代表的就是我!”
魏朱缓缓勾起唇角,很好,她等的就是这一句。
“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赵小姐刚才说的你们可都听到了?”
魏紫魏白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魏紫道,“这里是赵府,大姐姐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二妹妹真是高看我了。”魏朱羞涩的抿了抿耳边的头发,“让我安静只要一百两银子就够,让那位安静,非见血不能消气。”
魏白皱眉,她平时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只是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世家公子小姐,这赵阿宝真敢?
只魏粉没看出这里面的厉害,还忍不住讥讽了几声,“大姐姐这都被人往外撵了,竟然还坐的住,我要是大姐姐早没脸的下去了。”
魏白扯了下魏粉,示意她别说话。
魏粉不满,“难道我说错了吗,被主人家没脸没皮的往外赶,她竟然还坐的在这里,她不要脸我们还要哪!”
“四妹妹慎言。”一看就连魏紫都帮魏朱说话,魏粉更气,“我有没有说错,偏你们一个两个全帮她。”
魏白小声道,“大姐姐是我们魏府的人,我们不帮她难道还帮别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魏粉气闷,就是魏朱让她丢脸了!
对面的赵阿宝已经被人劝住,可是这边的魏朱却没想过收手。
“二妹妹!不要!”
桌边的果盘被魏朱往赵阿宝的方向一砸,然后一把抱住魏紫!
“二妹妹,我知道你见不得我受气,看不得我魏府受气,更看不惯那刁蛮任性的赵家小姐,可是我们怎么能跟她威风八面的赵府比!”
旁人刚才没有注意这边,一看魏朱抱住愤而摔盘的魏紫(并没有),再加上魏朱这一番话,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魏紫看不下去自家姐姐受欺负,这才挺身而出。
众人如此想,赵阿宝也当然也这么想,她本来就对魏紫怨言颇深,这会新仇旧恨的,她怎么还能放过。
“好你个魏紫,我捧你让你,真就让你忘了,这里是谁的府邸,别人夸你是陵阳第一才女,我看你就是个笑话。”
魏紫简直气死,这没脑子的难道就看不出来这都是魏朱在演戏。
魏紫冷静道,“阿宝妹妹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
“你才是笑话!我妹妹乃是陵阳第一才女,说她是笑话,你却是个连笑话都算不上,看看你这尖嘴猴腮歪鼻子瞪眼的样子,还嫡小姐哪,就连泼妇都比不上。”
“你说谁是泼妇!”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个没人要的泼妇!”
魏朱把桌上的果子向着赵阿宝一股脑的丟了过去,果子砸在赵阿宝的身上砸的她又气又痛!
赵阿宝追上要打魏朱,魏朱却滑得像条泥鳅,躲在官家小姐身后,赵阿宝举起的手,砸过的东西,全落到别人身上,弄得场面一团乱。
小姐这边连连惊叫,不是她踩了她的裙子,就是她撞散了她的首饰,一丁点的小事却把大家表面上的和睦全都撕开,将那些陈年旧怨全都翻出来。
“你就是羡慕我出身好,才敢弄乱我的衣裳!”
“说!你想打我,是不是觉得我待你不好怀恨在心。”
“……”
孔最在边上急得团团转,可是因为闹起的全是姑娘,又没办法靠近。
魏朱抽空对他做个鬼脸让他安心,转手又掀了桌子,隔开了快要追上来的赵阿宝。
“看你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才几步就喘的跟狗一样。”隔着桌子,魏朱肆意调笑,“就你这样,还想把我撵出去,下辈子吧泼妇!”
赵阿宝气的火冒三丈,她一个人捉不住魏朱,只能对着下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贱人给我撵出去!”
底下的下人们不敢动,“小姐,这可是夫人请来的娇客,我们……”
“一群废物!”赵阿宝抡起桌上的茶碗对着不听令的下人砸去,只砸的下人们头破血流的跪在地上。
“今日谁敢不听,我将他直接打死!”
地上的下人瑟瑟发抖,旁人不知,他们却是知道的赵阿宝说到做到,她说要死人谁也拦不住。
眼看周围的下人蹉跎的围上来,魏朱大喊一声,“不准伤我大姐姐!”
然后她把魏紫往前一推,魏紫跌撞的迎上扑过来的赵阿宝,赵阿宝这会已经气疯了,那管是谁,直接抓着头发就要上来撕打。
一旁的魏白只能拉着魏粉上前帮忙。
“二妹妹我这就去叫母亲过来,你挺住!”
魏朱哭天抹泪的跑出去,一出门就大笑三声,这场面痛快!
39撕哔事后
魏朱拔下钗环,弄乱头发,将身上衣服揉的皱皱巴巴这才一路哭喊着跑向前厅。
路上有人听到这哭声,还以为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一个个好奇的围过来。
花厅里,赵夫人正跟诸位夫人欣赏着一副前朝的仕女图,这画还没有看完,就看到魏朱跑进来,一把抱住楚氏的大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对于被魏朱抱大腿这事,楚氏那是心有余悸。
“好孩子,快别哭了。”赵夫人一看魏朱这衣衫不整,钗环乱斜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事,不过她最小想到的是赵大宝。她一边派人过去查看,一边轻声问,“你们不是在花轩玩,怎么闹的这么厉害?”
一听到赵夫人的声音,魏朱哭的声音更大了,楚氏被哭的心烦意乱,当着众多夫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呵斥,只能耐着性子小声哄着。
“你二妹妹哪?怎么没看见她跟你一块过来?”
眼看赚够了好奇心,魏朱这才满脸泪痕的抬起脸,“母……母亲……”
魏朱哽咽的说到,“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来赵府了好不好,这里实在太可怕了。”
“魏大姑娘怎么这么胆小吗?”有相熟的夫人早就看不惯魏朱这种怯懦的小家子气。
“赵夫人平时最是和善,赵家大姑娘也是性子也是随和一团可爱,魏大姑娘可不要胡言乱语免得外面的人听去了,还以为赵府怎么得罪你了。”
“说的就是。”赵夫人脸上有点尴尬,“别是魏大姑娘误会了吧。”
“我没有误会!”
魏朱大声道,“赵家小姐赵宝儿瞧不上我魏家人,说我们是“混账东西”让我们“滚出赵府”,二妹妹气不过与她讲理,她却带着下人上来就打!”
魏朱呜呜的哭,“二妹妹知道我体弱,特意让我过来通风报信,母亲您快过去看看吧,我过来时二妹妹都打出血了。”
赵夫人那心是咯噔一下惊的稀巴碎,刚才还说赵府如何如何,现实打脸来的简直不要太快。
她场面话都来不及说,奔着事发地点就冲,着急的楚氏和看热闹的其他夫人紧跟其上。
用来赏花的花轩,原本淡雅清幽格调高雅,这会满地狼籍不说,那些修养良好的贵女小姐,这会正跟乌眼鸡一样斗在一起。
你扯我头发我拽你耳朵,你说我是小浪蹄子,我还你一声贱人。
赵阿宝扯着魏紫的头发,拽着她的衣裳,赵夫人一过来对着脸就是一巴掌!
“你给我跪下!”
赵夫人平时很少生气,像这种动手的时刻更是少之又少,此时脸色铁青的样子,看的赵阿宝又气又怕。
她正想哭诉魏朱是怎么欺负她的,就见魏朱风风火火的挤过来一把抱住了魏紫。
“我可怜的二妹妹啊,你从小金枝玉叶被魏府娇养着长大,何曾受过这窝囊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看看这头发,看看这脸蛋,我的天啊,赵阿宝这混蛋是往死里打啊!”
魏紫头发抓得像个鸡窝,衣裳乱成咸菜,她看着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魏朱,只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可是所有的夫人都在,她只能告诉自己克制再克制。
手指指甲深深刺进掌心,就是这人,亲手把她推进了刚才的混乱里,害她在世家公子面前如此狼狈。
魏朱,你给我等着。
魏紫太过凶光毕露,其他人或许看不见,周遗却是将这一切收在眼底。
魏紫察觉到周遗的打量,看急忙垂下头,悄悄退到楚氏身后。
这种一言不发的受气小媳妇模样看的楚氏大为心疼。
“大姐姐你怎么才来,看看粉儿这身衣裳,全都被赵阿宝给撕坏了。”魏粉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裳,嘴上忍不住埋怨。
楚氏即心疼又气愤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身为世家小姐,这样胡闹成何体统。”
楚氏不说还好,楚氏一说委屈的魏粉就在那里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把前因后果全说出来。
不过她也不傻,这种情况下,她只说赵阿宝如何刁蛮不讲理,又代表赵府让魏家离开之类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
魏粉这一说,被连累的其他小姐自然纷纷点头,这样糟心的宴会,实在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面对众责,赵阿宝捂着脸颊眼睛通红,她明明就没有错,这群贱人凭什么诬陷她!
“根本就不是这样!母亲你听我说!是魏……”
“啪”赵夫人又是一记耳光打上来,“你给我跪下!”
赵阿宝仰着脖子,她没有错,为什么要跪!
“你觉得你做的很好吗,今天来的全都是陵阳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她们是我的贵客,我相信你才让你代我招呼,谁成想你竟然这样沉我的面子,沉赵府的面子,我看是赵府的家法太轻,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赵阿宝脸色煞白,她之前被魏朱气的早就忘了理智,这会被赵夫人训斥才一阵后怕。
赵府的本意是招呼好各位夫人,借此替赵大人在官场上联络各位官员,可是她竟然全搞砸了。
不用赵夫人再说什么,赵阿宝已经一把跪下,捂脸哭诉,“母亲我知道错了,刚才只是一时糊涂,就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哭着泪眼,可怜巴巴的看向在座的夫人小姐,“阿宝这次错了,求姐姐们不要责怪阿宝,阿宝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赵夫人要和官场上的其他夫人联络感情,其他夫人也是如此。
见自家姑娘没什么大事,再加上赵大人官比她们高,权势比她们大,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把这一遭全归为姑娘们的胡闹。
只楚氏脸色阴沉如水,她可不怕赵府,尤其是魏粉说的那些把魏府撵出赵府的话,她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她不发话,这风波就平息不过去。
赵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好姐姐。”赵夫人上前握住了楚氏的手,“小孩子玩闹一时说了几句混账话,小姐们气性大这才闹了起来。
但是小孩子胡闹,我们大人却是不一样的,魏大人与我夫君平时就是至交好友,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坏了两家人的情分。”
这话一出,楚氏就皱起眉头,她不说话,也不搭理赵夫人,就冷着脸心疼的瞧着魏紫的脸。
竟然还想一点血都不出就摆平这事,简直就是做梦。
40敲诈要讲究
赵夫人也是鬼灵精,一看这样子,顿时就明白楚氏的意思。
“看我这没脑子的,”赵夫人道,“姑娘们这头发也乱了,衣裳也坏了,那里还像参加宴会。”
赵夫人对着下人道,“快去让我名下的衣裳铺子,首饰铺子将今年最好的新衣,最美的首饰全都送过来!今天我道歉,所有的东西姑娘们随便挑,随便选。”
下人领命下去,几位夫人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几位夫人也别站着,昨儿个底下的绸缎庄子刚送了一些布料过来,我啊是衬不起那么好的颜色,几位夫人不妨过去一道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就抬回去,眼看就要过年了,给几位小姐做上几件新衣裳才是正经事。”
大面上拢住,私底下再把东西送足,任是你多大的怨气也能被摆平。
赵夫人手下铺子颇多,单每年送上来的节礼就够平常人家吃用几年。
更何况为了摆平今天的事,她更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搬了上来。
成抬的绫罗绸缎被下人带过来,然后是各式各样材料不一的成衣,姑娘们这会那还记得刚才快要打死的情形,这会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衣裳。
等到那镶嵌着各色珍珠,宝石的钗环首饰,手镯臂钏一送上来,那仅剩的半点矜持就都喂了狗。
“姑娘们不要客气,有喜欢的尽管挑就是。”赵夫人这话一落,姑娘们那里还做的住,自然是上前找着这里的尺码,挑着自己的衣裳。
魏粉拉着魏白商量着要不要那件很好看的华贵衣裳,魏白却提醒她她们只是庶女,能拿什么取决于魏紫先挑什么。
魏紫装作没有听到,只看托盘里的那些珠宝。
这就是嫡庶有别,魏白看的很明白,不像有些人,一直找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如果魏朱知道她的想法,定然会大笑三声,就你们一群垃圾,还敢在我面前提位置。
把老娘惹急了,分分钟让你们站的地方都没有!
魏朱不动如钟,神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嗑瓜子。
赵夫人也说不上来,但是她就是对魏朱这种不买账的样子,十分不喜欢。
“魏大姑娘怎么不过去挑选?”
赵夫人不说还好,她这一提魏朱又在那里委屈起来,“我那钗环衣裳全是我母亲亲手给我挑选的,那带着拳拳爱意的宝贝,怎是这些俗物能比得上的。”
赵夫人眼神怪的很,她看了眼魏朱头上不知道戴了多少年的首饰,又看看她身上皱巴到极致的衣裳,就这还宝贝?
是她对宝贝这东西有什么误解吗?
可是她能怎么说,毕竟人家那个可是带着拳拳爱意。
赵夫人喝了口茶,这个魏朱不好搞啊。
“不过既然夫人都发话了,我也就勉为其难的过去看看吧。”赵夫人还想魏朱怎么突然改性了,就看到魏朱若柳扶风的走过去。
她先是一脸嫌弃的在衣裳那里转了一圈,兰花指翘起捏起几件做工精细的衣裳搭到如意胳膊上。
又模样鄙夷在珠宝盘里,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挑出七/八样珠宝拿在手里。
最后才在堆放各种绸缎布匹的位置看了看。
赵夫人也是下了血本这里准备送给各位夫人的布匹那是一件比一件柔滑丝顺,尤其是最上面的两匹……
魏朱伸手随意的摸了摸,然后很是无趣的转过身。
“我挑好了。”
拿着衣裳目瞪口呆的魏粉,握着珠宝一脸惊讶的魏紫,还有端着茶盏脸都不知道往那放的楚氏。
“简直胡闹!”
楚氏不满道,“这里还有那么多世家小姐没有选,你怎么却拿这么多!”
“多吗?不多啊?”魏朱一脸无辜,她拿起其中一件样式华贵的樱粉色衣裳,放到了魏粉手上。
“这件衣裳做工一般,但是颜色却不错,最适合四妹妹这年纪穿。”
魏朱把几只颜色娇俏上面宝石却贵重的细钗放在衣裳上头,“这几只钗环勉强能搭住这颜色。”
魏粉捧着衣裳受宠若惊,“这……这是给我的?”
“当然,”魏朱低声笑道,“妹妹刚才那样帮我,这是你应得的。”
她早看出魏粉喜欢这件,举手之劳的事何乐不为。
“这是三妹妹的。”粉白色的衣裳绣了高雅的兰草,娇兰初绽与魏白相得益彰。
魏朱给挑的是珍珠首饰,虽然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却颗颗圆润。
比起魏粉,魏白显然要淡定的多,她喜欢珍珠,这事却是连眉姨娘都不知道,“多谢大姐姐。”
“三妹妹喜欢就好。”
跟前两位的欢喜感激不一样,只要魏紫想,这里的东西全都任她挑选,此时魏朱一副送物施舍的样子,让她心里着实不舒服。
“二妹妹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原想挑一件你最喜欢的紫色衣裳送你,却又想到紫色这颜色太庸俗,所以我给你选了这个。”
魏朱把最后一件衣裳送上,这是一件云雪色的上衣,和一件烟灰色的下裙,再加上魏紫挑的翠色玉镯,看上去很有几分高冷的味道。
尽管魏紫不喜欢这颜色,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衣裳不错。
只是……这魏朱会这么好心?
魏朱靠近魏紫,“是不是觉得我不怀好意,是不是害怕我还会将你推出去?”
魏紫皱眉,“你……”
“我就是不怀好意,二妹妹小心啊。”
魏朱狡黠一笑,她已经能够想象到魏紫今天会多么提心吊胆的防着她。
想想她就开心。
魏朱扶着额头很是心累(并没有)的坐了回去。
“魏大姑娘真不愧是魏府长女,如此爱护幼妹,可见魏夫人平时管教有方。”
魏朱这一行径,被有心拍马的夫人们一吹捧,简直就是我辈楷模。
“就是啊,看看这搭配的衣裳一看就是有品味的。”
楚氏更是享受这种被人夸赞的感觉,连带着对魏朱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你东西都给妹妹了,怎么你自己没有喜欢的吗?”
“我平日身子不好,又不大出门,经历这么一遭后,更是不愿意出来了。”魏朱叹了口气,“我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哪。”
赵夫人只想让魏朱闭嘴,她刚才费尽力气才让大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这三言两语的竟然又提起来了。
“魏大姑娘不选东西,可是还在生我赵府的气?”
赵夫人捂着心口一阵自责,魏朱要是这么做就是装柔弱卖可怜,她一府夫人这样做,你要是还不领情就是你魏朱不给面子,你魏府不给面子。
“唉,”魏朱一声长叹,“我本来以为夫人是我知己,没想到夫人竟然会这么想我,也罢也罢。”
魏朱道,“衣裳首饰我用不上,你就是送我,也是放着生虫,不如我拿两匹布吧,正好母亲最近正在教我女红我也用的上。”
魏朱对着旁边的绫罗布匹虚手一指,“如意,你去把最上面那两匹抱过来吧,就是一红一白的那个。”
一红一白?赵夫人突然觉得这颜色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她转头去看就见魏朱指的竟然是两匹雪锻。
这雪锻寸尺寸金,她本来是打算送一匹给楚氏,好让她把今天的事彻底忘掉,谁知道这个庶女竟然跑出来点名要!
而且一个敢要,一个敢拿。
魏朱这里刚发话,如意就已经抱起了两匹布。
直到此时赵夫人才突然发现,抱着布的这个婢女竟然是之前她让管家卖出去的——青竹!
41要命恐吓
“魏大姑娘你这婢女?”
“我的婢女很好啊,吃苦能干会做饭,针织女红爱洗衣,最重要的是长的好看,我当初一看到她们两个啊就心生欢喜。”
两个?如意平静的脸上闪过错愕,这说的是……她吗?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赵夫人问,“不知魏大姑娘这婢女是什么时候过来伺候的?”
“就最近啊,”魏朱道,“赵夫人你是不知道,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被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黑心肝的主人,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那杀千刀的混账东西毒打她还不够,还要把她给卖到那下贱地方去,你说这还是人吗。”
“好在都过去了。”魏朱心疼的握住如意的手,“从现在她跟了我,我必然不会让其他人把她欺负去,若是有天我再遇见他那家主人,定然让她也尝尝悔断肠的滋味。”
如意突然很想哭,她突然就明白魏朱为什么带她回赵府,又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
“看把这孩子给吓得,根本就不能提她以前那些事。”
魏朱一脸心疼的给如意擦泪,“只此一次,这事我以后再不会说了,你只要忠心耿耿的跟着我,我必然也不会亏了你。”
周围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夫人,纷纷夸魏朱心善,然后又狠说了一通如意的前主人不是东西。
赵夫人脸色难看,如果一开始只是猜测,现在她已经能够判定眼前的如意就是青竹。
她正想办法把如意重新讨回来,又突然听到魏朱开口。
“双喜,这布匹又沉又重的抱着不方便,你去送到马车上,记得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免得等会人多再抱错了。”
双喜点头应是,接过布匹就要走。
那可是两匹顶级雪锻,就这么被一个庶女拿了……
“慢着!”赵夫人着急出声,这话一说出来,才觉得突兀。
赵夫人定定心神,柔声道,“魏大姑娘,这两匹布颜色实在太素,这里有颜色鲜嫩,花色好看的绸缎,不如你去多挑几个?”
魏朱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夫人“赵夫人,你这是不想给我吗?”
对,不想,很不想!
“怎么会,就是觉得这颜色太素了,给魏大姑娘你不合适。”
“别别别别先说。”魏朱扶住额头虚弱的坐回凳子上。
“姑娘您没事吧。”双喜焦急的走过来,“您跑了这么多的路,又吹了这么久的风,这又惊又吓的可是头又疼了。”
魏朱忧愁的摆摆手,“双喜快别说了,我这样不识抬举的人,活该回去病上三五日。”
魏朱自怨自艾暗自神伤,“我还以为我们魏府都拿那么多东西了,我只挑两匹素锦还不行吗,那个知道会这样啊……”
“不来了,我以后都不来了,这里,容不下我啊。”
魏朱身形摇晃,柔弱又坚强的站起来,“母亲,我再待下去也只会毁了两家的交情,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魏朱说着就要走,赵夫人又那里敢让她真离开,“魏大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
“赵夫人快别说了。”魏朱泪眼朦胧,“我这会心里已经难受的不行,只恨不得现在回去就吊死的好,那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反正就连赵夫人都也容不下我。”
魏朱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悲痛,就差点摆明说不给东西,我就死给你看!
如果是旁人提起这死啊死的,或许还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她魏朱是谁啊,那可是一言不合就吊死在自家府门上的人。
再加上现在还天天喝着参汤,这要是真那天蹬了腿,不都说是她赵府把她逼死的。
赵夫人是真怕啊。
“魏大小姐是误会我了。”赵夫人心里将魏朱骂了个底朝天,面上还情真意切,“魏大姑娘说我是你的知己,我看魏大姑娘也是像亲生女儿一样。”
赵夫人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就是觉得这素锦太素,想要多送你两匹花色好的。”
“真的?”
魏朱破涕而笑,“我就知道赵夫人最好了。”
被发好人卡的赵夫人只想掐死眼前这不要脸的。
“来人啊,挑两匹花色最好的,给魏大姑娘送到马车上,记得要在上面写上名字,免得被其他人抱错了。”
赵夫人心疼的只想就这么结束宴会算了,那可是两匹雪锻,就那么被人当做便宜的素锦抱走了,她疼的跟剜心窝子一样。
可是她却要八面玲珑的游走在各家夫人间,笑声又起,小姐们也全都换上新衣戴上新首饰。
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好像已经忘光,大家又姐姐妹妹的叫起来,看上去很是亲密。
魏紫永远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个,穿上烟灰衣裙的她就像高岭之花一样气质出尘。
跟她一比穿着旧衣,戴着旧钗的魏朱落魄的就像个乞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人坐在桌前嗑瓜子的样子,看上去跟她们格格不入。
要是平常这些人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奚落她了,可是这次却没人敢这么做。
刚才她一人挑衅赵阿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都以为她会被赵阿宝欺负到地上去,谁知道她却将场面弄得一团糟后成功脱身。
而当她对上最为厉害的赵夫人,那不能承受一句话柔弱又历历在目。
这哪里是青铜,这分明就是个王者。
“魏姐姐,你去说吗。”有相熟的小姐推了推魏紫的手,“你去提她们一定都愿意的。”
刚才这群娇女在诸位公子面前失了颜面,这会只想想方设法的把脸面找回来,毕竟陵阳就这么大,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自己未来的夫君。
魏紫也知道刚才的自己有多丢脸,找回颜面这事确实是当务之急,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自己去提,不自觉的,她看向了魏朱。
“大姐姐平时是喜欢这个的,赵夫人又喜欢她,你们让我过去,还不如让她去说。”
魏紫这话要是放在平常绝对不会有人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场面有她一个庶女什么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庶女厉害着哪。
魏紫这话一出来,就已经有人把主意落到魏朱身上。
魏朱正磕着瓜子,就看到有位小姑娘期期艾艾的走过来,“魏朱姐姐,能请你帮个忙吗?”
42我的荣耀
姑娘们聚在一起聊的无非就是衣裳首饰,而少爷们聚在一起聊的那可就多了。
从书院到府里,从同窗到婢女,更有甚者从名门贵女说到青楼里来了那些漂亮窑姐。
可是今天这群愣头青们无一例外说起的全是刚才的事。
“我这可是开眼界了,这平时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文静的姑娘,闹起来竟然这么大的阵仗。”那撕哔的大场面,看的他们是目瞪口呆热血沸腾。
“谁说不是,”有人碍于赵大宝和魏青在场没有点名道姓,“母亲还想让我取苏家的女儿,我看我还是想想吧。”
别说是别人,就是魏青和赵大宝这两个为人兄长的,坐在那里也是好半天没有回神。
赵阿宝那泼妇,这回一定被收拾惨了。
——这是幸灾乐祸的赵大宝。
刚才那些,真的是我妹?
——这是稀里糊涂的魏青。
赵大宝跟魏青相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想到魏青的性取向,赵大宝打个冷颤,他趁别人不注意,走到魏青身边轻轻道,“那天在……”
“那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魏青显然不想提这件事,毕竟被人浑身上下写满奸夫**,被丢在大街上,想想就觉丢人。
“这件事我父亲已经在查了,要是让我捉到幕后黑手……”魏青淡淡的看着赵大宝,眼神不寒而栗。
“魏兄,那天真不管我事,我那天在芳官那里一觉天亮,醒来后才知道你的事,我本来想去,但是你又被禁足,所以……”
面对赵大宝的表忠心,魏青不掷一词,魏大人说过,在幕后之人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对了,魏青,你还记得那个季归年吗?那天之后我还以为他会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道他竟然卖了他那铺子,成了什么青云居的副掌柜。”
青云居?魏青一阵皱眉,这地方听着好熟。
“就是在你们家那个姓孔的孔公子开的,里面还有太极锅,我爹就在那里面吃过,据说那滋味相当美味。”
末了,赵大宝酸到,“就那么一丁点的铺子,你知道他一天能赚多少吗。”
赵大宝用手比了个数字,惊的魏青下巴都快掉了,“这么赚钱?”
“那是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看中那块铺面。”可惜他晚了一步,要不然单单是卖铺面也能让他赚上一笔。
这下魏青看孔最的眼神都变了,这青云居如果真这么赚钱,那他是不是可以借着魏孔两家的交情,从里面掺和上一点。
周遗周围围了一众与他讨论诗书的公子,他低声应和,眼神却一直看着赵大宝和魏青这边,听到两人看重孔最青云居后他轻轻的笑了笑。
反观孔最却是最坐立难安的那一个,他在收到魏朱那个鬼脸后虽然安了一点心,可是只要想到魏朱对上的是各家夫人,他这心情啊就跟油煎一样七上八下。
少爷们正偷摸聊着的时候,就见一位穿着翠色小袄,身段想当丰满的女人,拧着腰身走进来。
“请各位公子安。”她声音软绵勾人,一双桃花眼挑着看人时,带着说不上来的风流。
都是世家公子出身,平时这漂亮姑娘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娇媚的,却是没几人见过,这她一声“公子”先出来,就让那贪花好色的公子哥,软了骨头。
“赵兄,没想到你这府里还藏着这等尤物。”几个口花花,心花花的公子对着赵大宝一阵调笑,眼神却在婢女身上肆意来回。
“可别乱说。”对于这位女子,赵大宝显然颇有顾虑“这是我爹新纳的姨娘可跟旁的不一样。”
这么年轻的姨娘!
眼见几人眼神都不对了,赵大宝急忙解释,“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算了,算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白姨娘怎么亲自过来了。”赵大宝上前道,“可是母亲那里……”
“夫人传话让诸位公子过去花厅,说是一起热闹,热闹。”人多虽然热闹,可是人多一样麻烦,尤其是现在这节骨眼上。
“可是因为妹妹的事?”
白姨娘勾勾唇角,掠起一片惊艳,“大公子不用怕,是姑娘们提议要玩投壶,但是人少不热闹,夫人这才让少爷们过去。”
“原来是这样。”赵大宝放了心,却见白姨娘柔荑一搭落在赵大宝的肩上,“夫人让我过来传话这会却是走的腿都酸了,少爷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赵大宝一个激灵,避白姨娘的架势犹如洪水猛兽,他将几块碎银递上,“姨娘可饶了我吧,我这月的月钱可差不多都交代在你这里了。”
白姨娘嗔道,“少爷这钱用来买花酒也是用,用来找姐儿也是用。”
嫩如春笋的指尖轻佻的戳着赵大宝的心窝,“你个没良心的,亏我把你从小带到大,却是让我连养老的钱,都不给我准备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赵阿宝献上钱袋连连求饶,“好姨娘你就放过我吧。”
“这还差不多。”
白姨娘一收银两,又对着几人妖妖娆娆的行了个万福,“夫人还在前面等着,我就先退下了。”
白姨娘对着几位公子眨眨眼,这一转身,那是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魂。
“赵兄,她是你姨娘?”
“是。”
“多大了?”
赵大宝不确定,“十八吧?”
“那……”有人动了歪心思,“赵兄就我们这交情,不知道你能不能改日把这白姨娘约出来,我们不做什么的,就是跟她喝喝茶逛逛街……”
赵大宝平时就是青楼常客,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世家公子想的是什么。
不过这也正常,姨娘就是婢妾,只要不生孩子在贵族眼里这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交换调笑的玩物。
“劝你们别打她的主意。”赵大宝认真道,“青楼里妖娆多情的姐儿有的是,这位可是我母亲亲自给我爹挑的。”
看着几个公子哥瞅着一个姨娘都垂涎三尺,又想想赵大宝和魏青在青楼里荤素不忌的样子。
孔最简直难以直视。
跟他们比起来,去青楼只喝酒听曲,偶尔唱个十八摸的魏朱,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43百两报复
公子们站成一排白衣飘飘往这走的时候,看上去很有几分少年英雄意气风发的味道。
几家姑娘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只有魏朱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寒冬腊月的个个为着好看穿白,只有孔最今日穿了她送的文士长衫,水墨的颜色往里一站,就跟白纸上面洒了墨水一样打眼。
再加上他白胖胖的身子,活像一个移动的芝麻汤圆。
“姑娘。”双喜小心提醒魏朱,这可不是发笑的场合,虽然她也不知道魏朱的笑点在哪。
几位公子对着座上的夫人一一行礼,虽然小姐们已经知道孔最的身份,但是夫人们却是第一次见。
气质好,颜值高,众夫人暗暗称赞周遗模样气质佳的时候,又先入为主的把他认成了孔府继承人。
反倒是对比之下,不怎么出彩的孔最被她们最先的忽略了。
每次都有那么一两个人,想要想法设法的混进她们的圈子,对于这种人,她们本能的瞧不上。
周遗笑而不语,楚氏也有心不点破。
她简直恨不得所有的世家夫人全都得罪孔最,这样她家里的姑娘就又能多上几分胜算。
有意无意被忽视的孔最绷着脸站在那里,这紧绷着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更不讨喜了。
甚至已经有夫人在心里埋怨,这孔府公子怎么带了一个脾气这么臭的朋友过来。
魏朱捏起一颗瓜子,对着孔最的方向打过去,见没人注意,孔最走到了离魏朱近一些的地方。
“没事了?”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魏朱对着周遗的方向挑挑下巴,“是不是觉得有人把本该属于你的万丈光芒抢走了?”
孔最冷哼。
“谁稀罕。”
哎呦,这怨妇一样的口吻噢,差点让魏朱拍尖叫出声,好萌。
“一百两银子,我让他彻底的落一落面子,干不干?”
一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我不是正在抢。”魏朱正经道,“想好啊,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孔最看着那些阿谀奉承,肆意吹捧的嘴脸,把身上的钱袋,恶狠狠的拍到魏朱手里!
“只此一次!”
魏朱笑的眉眼弯弯,“定不辱命。”
夫人们正对周遗各种彩虹屁,就听魏朱捂着嘴一声惊呼。
“真的吗!”
孔最满头雾水:什么就真的?
魏朱满脸感动,“孔哥哥你人可真好,我刚才就听其他小姐说青云居的太极锅十分美味,还暗暗遗憾没有吃过,没想到这青云居竟然是你的。”
魏朱眨眨眼满脸崇拜,“孔哥哥你好厉害。”
孔最不自在的捏捏耳垂,这家伙好端端的叫什么孔哥哥,真是的。
夫人们满脸问号,看看周遗,又看看孔最,青云居是孔最开的他们倒是知道,只是这个孔最不应该是眼前这一个吗?
被误认为是孔府中人,周遗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鄙夷揣测的孔最从来不敢挑破,没想到今日却被魏朱给挑开了。
本来他还想再好好欣赏一下孔最被忽略孤立的感觉,现在……
“别说朱儿妹妹久病闺中没有去过,就是我这与孔兄朝夕相处的兄弟,也没去过那青云居。”
周遗一边告诉众人不亲近友人,一边又带了几分无奈的宠溺,“孔兄,这次可要挑个好日子,好好请我去吃一顿。”
请魏朱他孔最一百个愿意,请他周遗,就是喂他茅草他都嫌贵。
周遗有意跟她拉进距离,魏朱却还嫌弃这“朱妹妹”隔应,“周公子可真爱说笑,公子竟然与孔哥哥形影不离,又怎么会没去过他的青云居,怕是这太极锅滋味太好,周公子想再蹭孔哥哥一顿饭吧。”
魏朱娇俏可人,可是那话却句句带刺,你不是看不上孔最吗,借着他的身份,贬低对方,这连最垃圾的塑料兄弟都算不上。
周公子?孔哥哥?
这亲疏远近还用更明显。
“魏夫人,这周公子……”
楚氏微微额首,“周公子乃是孔太傅门下学生,此次特意送孔公子来陵阳。”
刚才夸赞周遗的夫人,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对着楚氏骂娘,这心黑的,明知道对方身份却不点破,这不是摆明了让她们与孔府公子交恶。
要知道帝师孔家可是文臣表率,在文臣里说是说一不二那也是行的。
“怪不得我刚才一看到孔公子就觉得面善,刚才还不敢认,现在才知如此一表人才的世家公子,也就只有帝师门第才能养出。”
魏朱看看孔最,嘿,说你孔府伙食好,把你养胖了哪。
孔最瞪她一眼,低眉垂首略略行礼,“夫人过奖。”
眼看这夫人,为了挽救好感,脸面都不要了,其他的夫人自然是不甘示弱。
什么一表人才,谦谦君子那都是入门级别,更可怕的是有那“会相面”的,硬是从孔最胖嘟嘟的脸上看出了人中龙凤,必为勋贵的大富大贵面相。
要不是魏朱听得牙酸,忍不住出手把这种吹牛大会扼杀在摇篮里,单单是这夸赞,就够听一整天不重样的。
“孔哥哥我刚才还说要玩投壶,你要不要和其他公子一起来?正巧,我们还可以来个比赛。”
魏朱转头笑看着几位过来的公子,“这即有输赢就要有奖有罚,这事就不听你们几个儿郎的了,让我们姑娘这边做主好不好?”
魏朱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公子们自然不敢反驳。
甚至还有那相熟的直接在那里求饶,“妹妹们可要手下留情啊,这诗词歌赋可是我的弱项,拜托你们可千万别选这个。”
“就是,就是,就是让我们跑去外面给你们买点心也是行的,只求你们千万别挑那难的。”
公子们的求饶,让姑娘们的虚荣心满足到了极致,那些之前不喜欢魏朱的,这会也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魏家这个庶女,也还是有点用的。
44赶鸭子上架
朝廷从来重武,以前宴饮还张弓射箭助兴,只是现在天下太平,文人墨客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除武将外,世家贵族里擅长拔剑张弓的已经不多,反倒是从射箭弱化来的投壶,以文雅,易上手的优点,迅速取代了射箭这种野蛮人的举动。
底下的人很快就把矢和壶搬上来,赵夫人带来的壶显然是平时赵大人用来宴客的,不仅模样大气且纹饰精美。
壶口紧而深,壶两边的双耳小巧玲珑,这无形为等会的投壶增加了难度。
眼看下人用两个托盘,乘着用金银装饰分开颜色的十六只箭矢上来。
赵夫人笑吟吟的把托盘送到了魏夫人面前,“来者是客,这第一支箭啊,还是姐姐来吧!”
这本来是客气之举,可惜的是楚氏商人出身,对这投壶却并不擅长。
“赵夫人,你可饶了我吧,我呀,就是那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我看这第一支箭,还是让我家紫儿来吧。”
楚氏我顺水推舟就把这出风头的事,推给了自家的女儿。
“那感情好,谁不知道你魏家是将门出身,魏老将军一生赫赫威名,即便是如今镇守边疆,也依旧被朝廷器重,有道是将门虎女,想来魏老将军的嫡亲孙女也必然是箭艺超群。”
楚氏笑得很开心,他就是喜欢别人把她跟卫将军府联系在一起,没错,她确实是嫁了一个四品小官,但即便是在京城里,那些世家夫人也依旧要给她几分薄面。
因为在她身后,是整个将军府。
魏紫接过递过来的箭矢,“承蒙各位厚爱,这第一支箭就由紫儿献丑了。
魏紫喜欢拔尖,像世家贵族之间玩乐的游戏她都苦练过一番。
虽然不至于百发百中,但是十中七/八的情况还是经常有的。
魏紫退出八步之外,这距离不远不近,只要手上力道合适,这箭她有十分把握。
“二妹妹咱们可是将门之后,这虽然是游戏,可是妹妹也不要太谦虚了,免得平白堕了我将军府的名头。”
魏紫心中不耐,她就知道这魏朱不会这么安静。
“大姐姐是什么的意思。”魏紫语气不善,魏朱却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在那里当众炫耀起魏紫来。
“诸位可能不知道吧,我这二妹妹可是厉害的很,她啊,幼时便能在十步之外中壶,曾被祖父赞为天才。”
魏朱道“现在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想来妹妹的技艺应该更好了,怎么现在还屈就为八步?”
魏朱眼波流转,不怀好意,“知道的是以为妹妹在谦让,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故意给别人手下留情哪。”
魏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面,有那心思通透的,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周遗。
幼时就能十步入壶,现在却只停于八步,难道不是在给对面的人放水?
至于在放水的对象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对于当年的事,魏紫已经记不清,好像她确实是被魏老将军称赞,不过具体的她已经记不得。
“大姐姐慎言。”
魏紫道,“我幼时能十步入壶只是幸运,祖父喜爱才对我称赞,没想到大姐姐却记了那么久,现在我早已经长大,祖父又不在,怕是没有那日的好运了。”
魏紫不动声色的回击,把魏朱刚才那番话,当做幼时嫉恨。
“原来当年妹妹十步入壶只是因为幸运。”
魏朱神色惊诧,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我还以为是二哥哥在对面,妹妹有心让上一让,原来却是我误会了。”
魏朱笑的莫名,让魏紫心里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有一些事好像被她遗忘了。
魏朱笑的娇俏,“二哥哥你看还是二妹妹疼你,生怕她中了贯耳,依杆,等会你会受罚。”
魏青一直都把这位庶女当空气,在他的印象里他甚至都没有称呼过她妹妹。
现在因为这个庶女的一句话,就让魏紫因为他被人怀疑,他怎么能让!
“二妹妹,你平时不是十步之外吗,现在也十步之外就是,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就是输了也不怕!”
魏紫笑的僵硬,这个二哥平时就是个浑的,没想到他不仅浑,就是脑子也没有半点,难道他就看不出来这是魏朱再拿她当枪使!
最要命的是楚氏对她也实在太过高看,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在迁就魏青。
“紫儿你不用管你二哥,他日日读书怎么会擅长这个,你情管十步之外就好。”
魏紫那是有苦说不出,她狠狠地看了眼魏朱,不情不愿的又退后了两步。
魏紫瞄准再瞄准,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险之又险的把箭矢投出去,好在箭矢碰着壶口颤了两下最终入壶。
魏紫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就这一小会,她额上都冒了一层冷汗。
“二妹妹好厉害!”魏朱带头鼓掌,别说是她就是几位夫人对魏紫的表现也十分满意,十步入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魏姐姐可真厉害。”几个之前还跟魏紫玩的很好的小姐,这会已经忍不住吃味。
“十步都能入壶,怕是十二步之外也行吧。”有一就有二,看着分到自己手上的箭矢,几位小姐刚刚才提起的兴致,瞬间败的一干二净。
原本还众星拱月的魏紫这会已经开始被慢慢孤立。
魏朱笑眯眯的磕着瓜子,大家水平相当才能当好朋友,你一个玩欧拉公式的学霸,跟学渣去共解二元一次方程,这不叫友爱互助,这叫戏弄。
箭矢被分到孔最手里,看着手上的箭矢,孔最就像看到洪水猛兽,他平时待在孔府,别说是投壶,就是对着逗逗窗外的鸟,那都会被说成不务正业。
所以对于投壶,他一窍不通。
对于孔最的情况,没人比周遗更清楚,他好似完全没看出孔最的窘境,十分君子的对着孔最做个请的手势。
“孔兄先请。”
周遗这一让,原本就想跟孔最搭上话的魏青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孔兄不要客气,这第一局就孔兄先来吧。”
魏青开口,以赵大宝为首的世家子弟更是纷纷推举,“对啊,孔兄来自京城,自然是最熟此道。”
孔最心里苦啊,他第一次了解了魏紫刚才被人硬推出的那种心情。
他求救一样看向魏朱,魏朱却笑的活像个周扒皮。
救你,可以啊,一百两银子。
孔最横了一眼:没钱!
魏朱:那就算了。
她抱着瓜子去跟旁边的双喜说话,摆明了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45遇见前男友
孔最简直想把魏朱吊起来打,这钱比天大的守财奴!
孔最抽出张百两的银票晃了晃,魏朱这风向立马就改了。
“赵夫人,我看这投壶孔哥哥就别玩了吧。”
见赵夫人疑惑,魏朱满脸忧色。
“夫人可能不知道,孔府乃是帝师出身家教极严,别说是投壶饮酒,就是这每日百张练字少上一行都要被罚祠堂跪颂祖训的。”
魏朱很是不忍,“孔哥哥这番来了陵阳,我本以为他能放松片刻,可是夫人是没见过,孔哥哥书房里练字的宣纸都有一人那么厚,上面全都写满了规整的小楷。”
赵夫人也是吃惊不已,“竟然这样严厉?”
“夫人说笑了,这不是严厉这叫严于律己,要不然夫人以为这帝师是这么好当的,孔哥哥这会难拒盛情应下了,可是这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自己哪。”
“唉~”魏朱叹息一声,“可怜的孔哥哥啊~”
投壶本来是让大家高兴的事,可不是为了强人所难,要是孔最这会什么都不说,回去后却把赵府记恨上了……
“看我这记性。”赵夫人笑着出声,“孔公子,方才我才想到我家老爷离府前让我把几卷书交给你,现在却差点给忘了。”
赵夫人对一旁的丫鬟使个眼色,“还不快去把那些书拿上来。”
小丫鬟压根就不知道有书这档子事,“夫人,您说的是那几卷书?”
“难道是你给放浑了?”赵夫人眉头一拧不怒自威,“让你好好拿好的东西,你却给胡乱放置,还不快去找。”
赵夫人转过头对孔最歉意的笑笑,“这丫鬟不识字,我对这书啊册啊的也不懂,能不能请孔公子帮个忙,一块下去找上一找?”
孔最那是一百个愿意,“应该的。”
他放下自己手上的箭矢狼撵一样走出去。
可是才刚出门就又折返回来,“你不是说也喜欢看书,赵大人藏书众多,不如你也过来挑上一本。”
魏朱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看书?
我?
“还不快点过来!”孔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外走,直到屋里的人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哎呦~”
魏朱捏着嗓子满脸娇羞,“光天化日之下,对奴家拉拉扯扯,怕是只有投缳自尽才能以证奴家清白。”
“你别胡说,我……我……”孔最一把丢开拉住的胳膊,紧张的嘴都结巴了,“我刚才那是情急。”
孔最越说越不知道这事怎么解释,“反正就是为了带你出来,你再这么阴阳怪气的,那一百两不给你了。”
“别呀,”魏朱一把抱住孔最的胳膊,“我这人啊,就喜欢被别人拉着胳膊说话。”
对于魏朱这为了钱毫无下限的行径,孔最是唾弃的。
“说好了是一百两,还能差你不成?”孔最把银票拍到魏朱手上,“赶紧把钱收好,看见你这副嘴脸就烦。”
孔最嘴上说烦,但是却没有把魏朱推开,“四处走走吧,等他们都玩完了,我们再过去。”
魏朱对着手上的银票来个香吻,钱到位,一切好说。
两人在园子里漫无目的的闲逛,天气实在太冷,魏朱搓搓胳膊,提议去赵大人书房那边看看。
“咱们两个说好了出来挑书,总不能等会儿一本不拿的回去,赵大人在陵阳呆了这么久,说不定会有一些好东西偷藏着呢。”
魏朱一阵贼笑,或许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也说不定。
孔最觉得这提议还凑合,虽然他孔府各种经纶典籍俱有,但难得是魏朱想去。
“听说你以前就喜欢诗词这些东西,不如等会我给你挑两本好的吧。”对于挑书这种事,孔最还是有信心的。
“那可不成。”
魏朱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喜欢的,怕是谁家都没有。”
“你喜欢的难道是一些孤本?”纯情小白孔最,显然把魏朱想的太过白月光,“孔府的藏书阁里就有很多孤本,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回去给你抄几本。”
“这么热心啊。”陈千秋有心逗他,“不知道你孔府那里有没有金装版的《玉蒲》,若是没有可有限量版《金瓶》?”
玉蒲?金瓶?
孔最疑惑,“这金瓶,玉蒲又是什么书?是鉴赏玉石珠宝之类的闲书吗?我怎么没有听过?”
世上藏书太多,或许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等我回去上藏书阁找找吧,若是有我就抄一份给你。”
想到孔最一本正经提笔默写那些桥段,魏朱憋笑憋的肚子疼。
魏朱忍笑,“真的?”
孔最点头,“真的。”
孔最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让魏朱憋不住了,她两手掐腰哈哈大笑,这小白胖子真是……笑死她了。
孔最满脸问号,这是听到自己答应给她抄书,高兴的?
魏朱好不容易才硬压下来那股笑意,“说真的,你真没看过我说的那些?”
“自然是没看过,如果看过,我现在就能默给你了。”孔最道,“要知道孔府藏书,仅次于皇宫书院!”
魏朱突然很想给孔最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携手揽腕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不行了,不行了。”
魏朱揉着肚子在一边的连廊上坐下,“你说你这么小白,你以后的媳妇得是多凄惨。”
孔最皱眉,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扯到他娶妻生子上去了。
“孔最,你一定要记得,若是有天你大婚,你一定要记得头一天把我给你说的这些全都细细的读了,保准你受益终生。”
难道这些书是某个隐世大儒写的?
孔最觉得今天的魏朱很奇怪,不过他没有多想。
“放心吧,到时候我看的时候,会记得抄一份给你。”
坚持良久的魏朱一秒破功锤桌大笑,“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连连而起的笑声,惊动了走过连廊下的某人,他忍不住驻足停留,就见笑颜如花的女子眉开眼笑的坐在那里,似乎在与什么人说话。
“魏朱?”
他的声音清悦儒雅,如一捧清泉从天而降,正在笑着的魏朱突然就僵住了……
46阴差阳错
身体迅速站起,抚平衣裳袖角,翘起的手指挽过鬓边的散发,又扶了扶发上的首饰,这才捏着手指紧张又期待的转身。
孔最亲眼目睹笑的毫无边幅的魏朱,在一瞬间变成名门闺秀贤良淑德的模样。
这是他所接受的教育里,女子最应该有的样子,他也一直希望魏朱能变成这样。
可是真到了这么一天,孔最却发现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尤其,魏朱还用这副样子对着别人,一个站在那里,连打招呼都只剩下傻笑的男人。
“魏朱,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赵棠离笑着走过来,“看我都忘了,今日母亲在赵府设宴,你应当是要来的。”
赵棠离说着往魏朱身后看了看,“你家二妹妹哪,今日可有跟着魏夫人一块过来?”
一提到魏紫,魏朱原来那不受控制的心跳,突然就疼的缩成一团。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赵棠离喜欢的是她的二妹妹魏紫,要娶的也是她。
魏朱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转过身去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魏朱啊魏朱,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人都死了,身体却还记得面对这个人时的反应,你究竟是有多喜欢他。”
魏朱背对着赵棠离所以他看不到魏朱打自己,可是孔最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又发什么疯!”
他抬着魏朱的脸颊看,魏朱绝对是对着自己下死手,她这一下打的是又狠又急,白嫩的脸颊上,甚至被打出了微微的血丝。
赵棠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孔最抬魏朱的下巴,却也是眉头一皱。
他刚要上前,就见魏朱羞涩的扭开脸,“孔哥哥你做什么?这里还有外人在哪。”
孔最:哈?
心平气和。
要心平气和。
魏朱调整心情,挽住孔最的胳膊,再次笑着转过身,“赵公子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问我二妹妹在不在?”
“当然不是,我只是看见你在这里。”赵棠离自觉失言,他退后两步看着被魏朱挽住的孔最,“这位是……”
“这位是京城来的孔哥哥,赵公子久居陵阳或许没有听过,孔哥哥乃是三朝帝师之后。”
魏朱笑着为两人介绍,“孔哥哥,这位就是我刚刚给你提的,说是要对二妹妹提亲的那位赵棠离,赵公子,也是赵府的庶出大公子。”
一个是陵阳庶子,一个是三朝帝师出身,世家门第高低立现。
可是曾经的魏朱不这么想,一个是赵府庶出大公子,一个是魏府庶出大小姐。
听上去多般配的一对,门第相当,嫡庶相当,就连境遇也都差不多,所以她把他看成是懂自己的人,任由他接近,任由自己放肆的喜欢。
除了人家喜欢的压根就不是魏朱,这一切仿佛都完美极了。
听到魏朱提及自己要娶魏紫,赵棠离窘迫的面皮通红,“我是想上魏府提亲,不过不是你家二妹妹……”
心开始不自觉的抽痛,如果条件可以,魏朱现在真想给自己再来几巴掌。
让你识人不清,让你芳心暗许,哈哈……被耍了吧!
“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孔最眉头紧皱他不喜欢魏朱这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
别说是他不喜欢,魏朱也不喜欢,可是她控制不住啊。
这种见着旧情人没脸没皮就要哭的烂兮兮剧情,真他娘/的糟心透了。
眼看心情难过的就要落泪,魏朱怒了,你不是余情未了,痴心不死吗。
娘西皮的,老娘让你死!
魏朱伸手捂住了孔最的耳朵。
孔最歪头:干嘛?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魏朱的脸对着他的唇压下来。
瞳孔惊愕的放大,孔最双唇微张,柔软的唇瓣远比想象中的感觉来的好,魏朱多亲了一下,甚至还忍不住咬了咬。
她没敢更进一步,生怕孔最羞愤欲死悬梁自尽。
魏恶霸终于跟纯情孔最分开,魏恶霸轻佻的舔舔还留着温度的唇角,笑的像只吃饱的猫。
“味道还不赖。”
孔最脸皮爆红,老半天连喘气都不敢,这会反应过来魏朱做了什么之后,直接捂嘴后退,然后……然后他跑了,他竟然跑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亲了,然后他竟然受气小媳妇一样的跑了!
站在原地的魏朱,对着赵棠离尴尬的眨眨眼。
“你知道的,男人嘛~”魏朱无谓的耸耸肩,“他就是太害羞。”
“你……”
“你们……”赵棠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大约是没见过这种惊世骇俗的场面,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做出惊世骇俗之举的魏朱云淡风轻的靠在廊柱上,“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有新欢了,还是孔府未来的继承人,你是不是特为我感到高兴。”
魏朱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眼前这位赵棠离同学。
“赵棠离你知道吗,我曾经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用你们这群文绉绉的话来说那就是“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可你哪,满脑子看到的就只我我那个二妹妹,把我当做廉价传话员,免费快递工,情诗我送,信物我传,你他/娘的当我是死的吗,我难道都不会难过的吗!”
魏朱越说越气,恨不得撸袖子直接上去干一架,“好家伙,你要是真对我二妹妹一心一意也就算了,你一边让我在中间给你们牵线搭桥,一边又对我那么好,让我心存念想,赵棠离你他/妈/的就是个渣男!渣到不行的那种!”
魏朱忍了一肚子气,她有心上去砸赵棠离两拳,却发现别说是握拳了,她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都一抽一抽的。
该死的身体记忆!
魏朱气恼,一把掀了连廊下的桌子,上面放着的果子杂七杂八的滚了一地。
“赵棠离!是你错过了这辈子最喜欢你的姑娘,在你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小小庶子的时候!”
“赵棠离!我祝你以后穷困潦倒,夜里想起的全是我的好!”
魏朱狠狠的踩了两脚地上的果子,愤愤的离去。
狼藉满地,赵棠离怔怔的站在原地,过了良久,他的脸上才闪过一丝苦笑。
“怎么……就这样了……”
赵棠离的轻叹被吹散在冬日的风里,揉进心酸的眼底。
贴着他手腕的地方系着一方绣着素色梅花的帕子,那是他意外捡到,却再也不愿意送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