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白梅小曲
魏朱还没从墙上下来,斜地里打着灯笼的双喜就冒了出来。
夜色浓浓,寒风森森,魏朱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双喜,你怎么在这?”
一见魏朱双喜眼泪就唰的掉下来,“姑娘你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魏朱笑问双喜自己离开后,府上都发生了什么。
“四姑娘已经解禁,今日还带上东西来我们院里给您赔礼道歉。”
“你怎么回的?”
“奴婢说您大病初愈,昨日又受了惊吓,头痛难当已经喝了药睡了。”
“做的不错。”魏朱随口问道,“其他院子里哪?”
“奴婢想法子跟二少爷院里的洒扫丫头小莲搭上了话,她原跟奴婢是同乡所以……”
双喜从袖里把钱取出来,“奴婢送给她一条自己绣的手帕,您给奴婢的钱,奴婢都没动。”
魏朱无所谓的摆摆手,她做事从来不看过程,只问结果。
“可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小莲身份卑微从她那里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是听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二少爷惹怒了老爷,他身边的下人被换了一批。”
魏朱听得一顿,“把银子拿出一点给小莲,让她用钱试试能不能趁着二少爷身边换人之际,把差事往前挪一挪。”
“给多少?”双喜问。
“你看着办。”魏朱道,“关于银钱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不够了就来我这里拿。”
魏朱抽出十两的银票给双喜,“这些放在你那里备用。”
双喜真是被这十两银子给惊到了,要知道魏朱每月的月银也就二两出头三两不到,有时候实际发到手里的,甚至还不足一两。
这十两可谓是巨款。
“奴婢不能要。”
魏朱正色道,“如果你不要,那你,我也不能要。”
魏朱觉的很有必要让双喜了解到人脉的作用,“往小了说,及时的消息不会让你消息闭塞错过良机。往大了说,它能让你防患于未然,躲过别人的栽赃陷害。”
“我今天离府不会是最后一次,我需要有人在这府里来当我的眼睛,耳朵。”
魏朱看着双喜满眼认真,“在这魏府,我只信你。”
双喜被魏朱这一番话感动的是眼泪汪汪,她先前还觉得小姐不想要自己,现在一听只觉得过去的自己无能,没有帮上魏朱。
“姑娘你放心吧,双喜一定能当好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双喜一定不会再让那些黑心烂肝的东西欺负你。”
魏朱抱住双喜情不自禁感慨一声“有你真好”,心里却在庆幸,自家小婢女心软好欺。
接下来几日,魏朱都在安静的“遁隐”当中。
赵家虽然不如魏府,但是在陵阳也是势力不小,她打了赵家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肉,这会可不能乱出门,万一撞上这后果就不美了。
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她这几日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一直都在思忖盘下店铺之后干点什么。
一摞宣纸写了又撕,撕了又画最后魏朱痛苦的抱住脑袋哀嚎,“为什么我脑子里除了绑架勒索,白粉高利贷,会所KTV脑子里就没有别的!”
“姑娘,孔公子说要过来看您,已经到院门外了。”
那家伙怎么过来了?魏朱抓抓头发,“我现在看上去像不像一个病人?”
眼睛赤红(气的),头发散乱(恼的),肤色苍白(天生的)。
双喜征征的点头,“像。”
孔最一进来就看到魏朱病歪歪的靠在软塌上,出神的看着窗外,比起上次见她,她看上去憔悴不少。
“这几日你怎么没有出去。”
孔最眼睛上的红肿已经褪下去,那双滴溜溜的小圆眼已经把魏朱房里打量个遍。
简陋狭小,装饰全无,周围还残留着炭火的烟气,果然如同别人说的,她并不受宠。
“公子怎么过来了?”魏朱收回视线,规规矩矩的站起来紧张的捏着衣角。
提起这事孔最就不开心,他被烫之后看他的人车轱辘一样来回的烦他,就这一个他看顺眼的吧,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他还觉得自己救了只白眼狼,生了好几天闷气,谁知道她竟然病了。
被烫的是他,结果她却病了!
这没用的。
“怎么,你赶我出去?”
“不不不。”魏朱急忙解释,“孔公子前几日被烫伤了手臂,本来应该是我去你看你的,谁成想我这身子不争气……”
魏朱咳了几声,她越想解释咳嗽的越厉害。
“行了,又没人怪罪你。”他不怪,就是生气。
孔最不耐道,“把衣服穿厚点,我带你出去。”
魏朱一愣,“去哪?”
“啰嗦。”
孔最拉着魏朱走在前面,双喜提着心小跑跟着,虽然两人年纪还不大,可要是别人看到了。
双喜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魏朱用眼神阻下了。
别说两人还小,就是大了,孔最对她也不会有那种心思。
孔最对她即像对弱者的袒护,甚至还有点像是某种弥补。
魏府有处老院落,里面生了几棵梅树,因为没人居住,里面的梅花就长的很是肆无忌惮
孔最带她来的,就是这处老院子。
他拉着魏朱矮着身子穿过乱生的枝条,双喜想跟着过来,却被他抬着眼睛冷哼两声,不得不留在外面。
院里的房门腐朽摇摇欲坠,破败腐朽的样子像极了闹鬼的凶宅。
这是拉着自己打算杀人?还是帮忙抛尸?
魏朱瞅瞅孔最,没想到这小白胖子还挺重口味。
刚才一阵小跑已经让孔最气喘吁吁,因为梅枝低矮,束好的头发也被挑的蓬乱起来。
“看什么看,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孔最举着袖子避闪着魏朱的视线,运动对于他们这些小胖子,实在是不怎么友好,他胡乱的擦着头上的汗,等着喘息均匀了一下,这才把脑袋转过来。
魏朱对着孔最伸手,孔最情急之下一巴掌打上去,魏朱的手背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你干什么!”孔最活像被调戏的良家少女。
魏朱吹吹通红的手背,然后从孔最乱掉的头发上拾下了一朵梅花。
这下孔最脸更红了,一点都不像承认是自己误会了对方的好意,他两手固定着魏朱的脑袋,把她的视线转到后面。
刚才还杂乱到人都进不来的院落,从里往外看时,眼前的梅花就交横纵节结成了一座白色的花墙。
薄阳洒落,细雪晶莹,眼前梅香肆意而生。
“这白梅生的好漂亮。”
孔最得意的哼哼,“这就好看了,乡巴佬。”
孔最握住开的最好的那树梅枝微微一揺,开到极致的梅花如同白色波浪,荡起万千波涛,夹着香风遥遥洒落,落了树下的魏朱满身。
如果是旁人这会大约已经在树下转起了圈,可是转圈这种事她魏朱怎么做的出来。
魏朱看着孔最很是期待,“你会不会跳舞?”
这大概是孔最这辈子第一过次被别人这么问,因为太惊讶所以直接被问懵了。
“不……不会。”
“那唱曲?”
“会……”孔最反应过来,“当然不会!我怎么会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
“那就可惜了。”魏朱一时惋惜,“这么好的梅花,要是能在底下喝个茶唱个曲,那场景……啧啧。”
孔最越咂摸越发现不是那么个味,魏朱说的怎么那么像京城富少寻欢作乐。
可是看魏朱的样子又不像。
青楼楚馆那些污糟地方她一个高宅大院里的姑娘肯定没去过,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竟然连舞都不会,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孔最抱臂蔑视,“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的。”
“是啊,真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活的。”
她堂堂魏朱,平日里身边莺声燕语环绕就别说了,等着被她点牌子的更是排出不知道多少个圈去,如今一朝穿越,不仅钱得从头赚,身边竟然连个会唱曲的都没有。
真是可悲,可叹。
魏朱这失望失落的样子,像极了幼时在孔府的孔最,那是他最不想回忆起的过去。
“其实……也不是全不会。”孔最眼神飘忽,心里暗暗唾弃心软的自己,“曲……我还是会一点的。”
17坏游戏
魏朱目光灼灼,没想到这小白胖子竟然还会唱曲。
孔最刚起个手势,就被这眼神盯得恼怒,“转过头去,别看我!”
“我不看,我不看。”魏朱捂着眼睛一本正经,手指缝却松的能装下一只牛眼。
孔最也不知道这情况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看着自己捏起来的短胖手指自暴自弃,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就当日行一善好了。
他闭了闭眼长长的舒了口气,心跳的砰砰快,眼前浮现的是穿着素衣捏着花指,在白梅下怅然若失的那张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孔最这边一开口,魏朱就惊着了,这声音……
魏朱席地而坐抬眼看着那个捏着花指,在白梅下缓缓旋转的身影。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从他张口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举手投足里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人的模样。
吴侬软语撩拨人心,一颦一笑牵人心肠。
孔最唱了几句就悻悻停下,时间太久后面的词曲他有些记不住了。
这跟他原本的期许绝对是天差地别,觉得失了面子的孔最一看到魏朱这个罪魁祸首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是蠢货吗,竟然直接坐在地上,也不怕病死!”曲一停,他就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孔家大少,“还不赶紧起来!”
“如果有天你混不下去了,就去卖唱吧,我觉得你一定能成为最红的角。”
魏朱很想语重心长的给孔最这么一个提议,可是她不敢。
“孔公子的声音当真天籁。”魏朱红扑扑的小脸活像个追星小迷妹,“以后公子还能给我唱吗?”
“做梦!”
被人夸奖的孔最,拽的更是二五八万,“本少爷岂是能够在人前轻易开嗓的。”
魏朱也没想过堂堂帝师门第的继承人,天天给自己唱曲,但是她得捧啊。
魏朱羞涩抿嘴笑,“今天真是开心,不仅看了好看的梅花,还听了这么好的曲。”
孔最脸上一时不自在,“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土包子。”
被数次提醒土包子的魏朱脸上笑嘻嘻,心里……
臭屁的死小孩,你唱过K!蹦过迪!砍过人!左拥右抱成为一方霸主过吗!
毛都没长齐的青瓜蛋子也敢说她是土包子,小爷不土的样子,你根本想象不到!
“喂,我唱的真有那么好吗?”他小声问。
“嗯!好听!”魏朱点头如蒜,“公子的声音远比遗公子的脸还要来的迷人。”
“真是不知羞耻,竟然当众评论别人的容貌。”孔最面红耳赤,“你这样孟浪,以后出去可怎么得了。”他果然不应该一时心软给她唱戏。
“大姐姐,孔公子!”
隔着老远魏粉就在那里打招呼,一副好巧这都能偶然碰到的样子。
“我还说大姐姐最近怎么都不出门,原来是跟孔公子在一起。”
魏粉一开口就夹枪带棒听得魏朱很不爽,孔最皱皱眉没说什么,只避到一边。
他本可以直接走的,但又不怎么放心性子软绵的魏朱,所以只走开几步在一边等着。
“四妹妹你不是因为鸡汤的事被禁足,现在怎么跑出来了。”
魏朱看看孔最,觉得对方离得足够远,这才回击。
“四妹妹还是趁着现在没人发现快回去吧,要是被父亲发现,再罚眉姨娘跪祠堂可怎么好。”
魏朱一副好心猛踩对方痛脚,魏粉一张帕子拧的死紧,只恨不得这帕子就是魏朱,直接把她撕碎了的好。
“大姐姐这两天怕是喝药喝糊涂了,因为眉姨娘有孕,父亲已经收了我的惩罚。”
魏粉高兴道,“听大夫说眉姨娘这一胎怀的是个儿郎哪,我很快就要添个弟弟了,大姐姐有没有替我和姨娘一块开心?”
我开心个鬼。
“原来眉姨娘要给我们生个弟弟,说起来,这可是父亲第四个庶子哪,真是值得高兴。”不过就是多一个庶子,还真以为她会放在眼里。
“不知道母亲知道了这事了没有,要是她知道了,想必也会替眉姨娘高兴吧,毕竟母凭子贵,眉姨娘本来就得父亲喜欢,这下恐怕更得盛宠。”
魏粉紧张的捏着手指,这事她怎么敢说到楚氏面前去,就连这胎是不是个小少爷,也只是眉姨娘私底下跟她说的,她一个小姑娘那里懂这个。
魏朱趁热打铁,“说起来,我还没有去眉姨娘那里看过,不如去母亲那里请安之后跟母亲一块过去,也好让母亲提前知道这个好消息。”
“不能去!”魏粉一把拉住魏朱惊出了满身的汗。
因为心里爽,魏朱甚至觉得拉住自己那双手都不那么讨厌了。
“怎么,妹妹要一起去母亲那里吗?”
魏粉额角抽搐,这个讨厌的庶女,她一定是故意的!
“大姐姐怎么这样。”魏粉对着魏朱娇嗔的埋怨道,“我是因为把大姐姐当作自己人,才把这种私密事说给大姐姐听,大姐姐怎么还把这话说给旁人去,姐姐真讨厌。”
魏粉矫揉造作的样子,有点让人反胃,“原来不能说的吗,我还以为四妹妹这样拦下,是想让我当你跟母亲之间那个传话人的。”
魏朱掩唇低声而笑,“就像……当初你不好意思把那碗鸡汤端给母亲一样。”
“你!”当初那碗鸡汤的事,没有人比魏粉更清楚里面的真相。
“那本来是给你的!都是因为你我才……”魏粉扬手要打,却被魏朱狠狠架住。
她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魏粉的胳膊,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魏粉对眼前这人是不是魏朱都迟疑起来。
“你……”
“汤碗脱手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这一着虽然有人替我受了,但是这可不代表我没放在心上。魏粉你且好好笑,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
魏粉脸色骤变,那样冰冷的魏朱让她恐惧。
一边的孔最原本不想插手两姐妹之间的事,可是魏朱这样软嗒嗒被人欺负的样子,他实在是看不过眼。
避在一边的孔最不耐喊到,“你不是要带我去魏夫人那里请安嘛,还不快些。”
“这就过来。”魏朱转过头来甜甜的应到,她背对着孔最一把甩开魏粉的手掌,脸上又变成那副冷漠的样子。
魏粉握着自己泛紫的手腕忿忿,“魏朱你狂什么,你之所以现在敢这么跟我说话,还不就是因为你傍上了孔公子,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说给他听吗!”
魏朱看了眼不远处的孔最,是什么样的错觉,竟然让魏粉觉得她的底气在别人身上?
“魏粉你是个逗比吗。”魏朱从没见过这么可笑的威胁方式,“你觉得,你在泼了他一身鸡汤之后,他还会信你说的话?真是可笑。”
“信不信,你可说了不算!”魏粉娇俏的对着孔最招呼,“孔公子,我们几姐妹在前面的湖心亭里玩猜冰,大姐姐已经答应下来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猜冰?”魏朱脑子里显现出一丁点的记忆来,那可不是什么老鹰捉小鸡的好游戏……
18牌桌大佬
“我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带了大姐姐过来。”
魏白看到孔最起身相迎。
“今日二姐姐邀我们过来玩闹,今一大早本来还差人去了孔公子院里邀请,只是底下的人说孔公子不在,我们刚才还记挂孔公子的伤势,谁成想公子这就过来了。”
魏白嘴上说做东的是魏紫,但俨然自己才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魏紫自然不会让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本来还觉得遗公子一人独坐放不开,这下多了公子,想必会热闹很多。”
魏紫长的漂亮,一番话说的又熨帖,若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恐怕这会已经乐的找不着北。
但孔最一看到亭子里还坐着周遗,他就想回去。
“孔公子可是不舒服?”魏朱关心的看着孔最,只希望对方点头,然后自己就一道回去。
可是她跟孔最完全没有心有灵犀这种东西。
“没有。”
孔最硬邦邦的回到,不就是寻常的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就是和他周遗坐在一起还能怎样!
魏朱明显感受到孔最的僵硬,却又完全不明白孔最为什么不原路返回,明明他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身为东道主,魏紫对孔最的到来表示了十二分的热情,知道孔最怕冷又是热茶又是暖炉的招呼了一阵子,但是孔最完全心不在焉,全程都僵着一张脸。
比起他来,周遗总是能在三言两语间引得几位姑娘娇笑,两厢一对比,孔最脸色越发不好看。
“不是要猜冰吗,怎么还不开始?”
魏紫显然没料到孔最会这么问,“公子怎么知道猜冰一事?”魏紫问的是孔最,眼睛看的却是魏粉。
魏朱笑笑看来这事是魏粉自作主张。
“是我刚才跟孔公子说的。”魏粉回的落落大方,“之前遇见大姐姐说起我们之前一起玩猜冰的趣事,正巧今日遗公子跟孔公子都在,所以我就跟孔公子说起了这个。”
魏白不认为会是这样,“猜冰固然有趣,但现在才刚进冬日,湖上的冰还没有结厚,这猜冰季归年,你爸妈把你生的这么好看,不是让你去让别人糟蹋的,而是让你去糟蹋别人的。
“这猜冰是什么?”
打破这局面的是周遗,他似乎对几人嘴里说的猜冰十分感兴趣。
“遗公子可能不知道,”魏粉回到,“这猜冰啊是一种十分有意思的游戏,且只能在我们魏府能够玩闹,旁的地方啊,怕是没那个条件。”
“噢?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周遗对着魏粉浅笑。
这一笑,只让魏粉觉得心都飘到天上去了,她兴高采烈的指着结了冰的湖水中央。
“公子看见湖中央那块礁石了吗,我们每人都要从身上挑件贵重东西放到那块礁石上,这是猜冰的彩头。”
周遗笑笑,“这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这只是其一,”魏粉道,“我们先是击鼓传花,然后抽签,签上要写上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比如说作诗,又比如说跳舞。”
周遗:“这似乎也没什么。”
魏粉摇头,“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某人做不出来她抽出签子上的事,她就要去惩罚签筒里抽取惩罚的竹签。”
“这就是猜冰最有意思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你会抽到以什么样的方式通过冰面,走到礁石那里把你的彩头带回来。”
魏粉笑的娇俏而残忍,“我记得大姐姐有一次就抽到了转着圈通过冰面,那一次可是把大姐姐摔的不轻。”
魏粉看着魏朱笑的开心,“遗公子,这是不是很有趣。”
周遗好似没有感觉到魏粉的恶意,“听上去果然很有意思。”周遗道,“这个游戏不知道是谁想出的?”
“自然是我。”魏粉笑的得意,“这还是当初我幼年时想出的玩法哪。”她问周遗,“遗公子要一起玩玩看吗?”
周遗点头微笑,“可以一试。”
魏粉早就想好了,诗词她懂跳舞她会,不论她抽到什么签都游刃有余,还能在周遗面前一展所长。
但是魏朱怎么会如她意。
“四妹妹别着急。”魏朱磕着瓜子轻声道,“我以为四妹妹惯爱有鬼点子,只是没想到一个猜冰都玩了这么久了还是半点新意没有,还击鼓传花,四妹妹怕是从祖爷爷那辈过来的吧。”
这是嘲笑自己老土吗!
魏粉不甘示弱,“大姐姐好歹也是魏府长女,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小游戏就怕了吧。”
“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魏朱拍拍手上的瓜子壳,“要不就是击鼓传花,要不就是吟诗作对,这种老土的玩法实在是没有新意。”
自己想出来的玩法,被人说没有意思,刚刚才从周遗那里挣来的面子,顷刻间被丢的精光。
“大姐姐别嘴上痛快,你觉得我说的玩法没意思,你倒是自己想个玩法出来啊!”
魏朱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
“若是我没有记错,几位妹妹叶子牌好像玩的极好。我看也别击鼓传花了,毕竟每一次选中的人都不一定,没准还有作弊之嫌,不如就以叶子牌定胜负,谁输了就去抽签过冰,如何?”
魏白看看魏紫,他们几人确实都会打叶子牌,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魏朱好像并不会这个。
魏朱不擅长打叶子牌这事魏粉是知道的,其实魏朱不仅不擅长打叶子牌,她们几人一块玩时,魏朱从来都是什么都不行的那个。
“好!就打叶子牌!”
魏朱捻了块蜜饯塞进嘴里,嘴角的笑比蜜饯还要来的甜。
墨梅在一边露了难,“玩叶子牌是好,可是姑娘那里有好几副精致的牌面,奴婢拿不定主意拿那一副,还请二小姐移步选一选。”
楚氏培养魏紫可是为了让她进豪门世家,所以夫人间喜欢玩的叶子牌,她还特意请人教过,精心特制的牌面她也有好几副。
可是魏朱不觉得拿牌面这种事,墨梅一个贴身丫鬟都做不了主。
显然,墨梅是有要事禀告,故意寻了个由头让魏朱出去。
“也好,我去挑一副好的,你们先稍等一会。”魏朱身暂时离开。
魏紫现在正被魏粉当作眼中刺自然不能离开,所以她对双喜使个眼色,后者悄悄退下。
“大姐姐身边的双喜是要去哪?”
“当然是去拿彩头。”魏朱看白痴一样看着魏粉,“听闻大夫人最近可是往眉姨娘那里赏赐了好多好东西,妹妹等会拿出来的彩头,可不要太掉价。”
“还用你说!”魏粉冷哼一声,她一定要拿最好的那样,把魏朱狠狠比下去!
看着魏粉带来的碧玉珠链,魏朱抬手遮住了翘起来的嘴角,这东西,值钱啊。
可比起稳操胜券的魏朱来,孔最显得有点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魏朱压低声音小声问。
孔最蹉跎很久,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我不擅长打叶子牌。”
魏朱惊了,一个唱戏唱的贼溜的高门大少爷,竟然不会玩叶子牌,你是从火星来的吗!
“那可会打?”
“……会一点。”
孔最显得有点别扭,可那高傲劲却半点没有退却,“少说我,等会你若输了求本少爷,我倒可以大发慈悲的替你去过冰。”
魏朱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她促狭的用胳膊碰了下孔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孔最张张嘴,最后给了魏朱一个嫌弃的眼神,“我怕你蠢死了,我还要去给你烧纸。”
真是个嘴欠的混小子。
魏朱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不想,不会输的。”
19悲惨公子
魏朱不确定的看着墨梅,“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自然不敢说谎。”墨梅道,“奴婢已经跟孔公子院里的小厮打探过了,这孔公子可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墨梅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魏紫说了。
“他本来是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因为孔夫人入门三年无子,这才被人从外面接回来养在膝下,不过孔夫人却没有容下那个外室,直接一碗汤碗去母留子。
这件事曾经震惊了整个京城,那些豪门太太私底下全都一清二楚,只是因为碍于孔帝师的面子,才没人敢往外说。”
魏紫垂下眼皮,遮住眼底惊讶,“他们这次来陵阳为何?”
说起这个,墨梅眼中已经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孔府里十多年无子的孔夫人突然有了身孕,这外室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气的孔夫人动了胎气,孔老爷震怒说要剥夺他长子嫡孙的名号,还是孔老太爷心善只让他来陵阳散心,说要等孔夫人生产之后再回去。”
说是散心,可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已经是变相驱逐,孔夫人若是生下女儿还好,若生的是个男儿,孔最或许就不用回去了。
“姑娘,那等外室子咱们就别提了,还是丢给大姑娘那个没眼力见的庶女去掺和把。”墨梅看上去即兴奋又紧张。
“奴婢可好好打听过了,孔太师虽然是太子老师,但是最为相近的却是十一皇子。这十一皇子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在孔府上住过好一阵子,所以两家很是亲近,世人都说这谦逊玉质的十一皇子比这孔家外室更像孔府长子嫡孙。”
魏紫震惊,墨梅说的这个十一皇子,听上去与周遗很是相似。
“你是说……”
“周,可是国姓。”
双喜心头一跳,她怕节外生枝不敢再听下去。
回来的双喜显然有些心神不定,魏朱给她个安心的眼神,她这才稍稍定心退到一边,可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去看一边的孔最。
“呦,我说双喜,大姐姐让你去拿彩头,怎么这会却一个劲的看孔公子,难道说是没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所以在向孔公子求救。”
魏白笑着戳戳自家妹妹的额头,“又贫嘴,大姐姐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彩头。”
两人一唱一和,曾经不知道把穷的叮当响的魏朱给逼成什么着急样。
“我虽然身为魏府长女,可实在比不上两位妹妹金贵。不过,还是卢姨娘心善。前些日子刚给我送了五十两过来。”银两眉姨娘和卢姨娘都送了,可是魏朱却绝口不提眉姨娘的事。
魏朱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轻飘飘的放到桌上的托盘里,“不知道这彩头,两位妹妹能不能看在眼里。”
魏粉嘴角抽搐,她手上的碧玉串子是从眉姨娘那里讨来戴的,戴完了还要送回去,可是魏朱这五十两银子却不一样,那可是她自己的银钱。
“大姐姐真大方,姨娘平时教导我们姐妹节俭,却是不敢把这么多的银子用来打叶子牌。”
魏白取下发上的珍珠发钗,错金银的质地,上面还串了几颗不大的珍珠,“这本来就是大姐姐的心爱之物,因为上次猜冰赢了,才一直放在我这里。”
魏白把东西放在托盘上,“献丑了。”
拿着自己的东西献人情,还一副施舍的语气,这魏白当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魏朱捏起那只簪子嫌弃的看了看,“这簪子几年前的款式,上面的珍珠都黄了,就算拿出去卖也就不过几串铜钱,三妹妹确定要拿这个做赌注……”
魏朱看看盘里的碧玉串一声轻笑,“两位妹妹一母同胞,这赌注却天差地别的很啊。”
魏白还没做声,一边的魏粉却忍不了被魏朱这个庶女奚落。
“这只是拿出来给你看看的,才不是我姐姐的赌注。”她低头把自己脖子上的赤金璎珞解下来放到盘里,“姐姐的那份我出了!”
那赤金璎珞是魏粉生辰时,魏大人送的,价值颇高。
魏白正想阻止,魏朱却先行一步赞了声“好气魄。”
看着魏粉那高人一等的得意样子,魏白知道自己说什么已经都于事无补。
魏朱按着托盘看向对面的周遗,既然要参加游戏,就拿东西出来吧。
周遗见次一笑,“遗身上别无长物。”
也不知道这周遗是真风雅还是装风雅,竟然从身上解下一柄折扇来,“这是遗亲手所绘,上面给有老师赠字,因为珍视所以时常带在身上。”
魏朱在心里翻个白眼,大冬天的带扇子,有病。
不过……
魏朱拿起托盘里的折扇,将扇面轻轻打开,上面画的是苍鹰博浪,笔力苍劲老道,尤其是一双鹰眼更是犀利毒辣栩栩如生。
不过吸引魏朱的不是这扇面,也不是扇面上孔太傅的私印,而是这扇子的扇骨。
十二道扇骨乌黑发亮,指腹按在上边顿觉细腻生凉,这用的是上等的乌木。
扇骨加扇面,外加孔太傅私印,魏朱已经在心里噼里啪啦的估算出这折扇的价值。
魏朱看了周遗笑笑,“公子大手笔。”
周遗回以一笑。
一旁的魏粉没看出这扇子的不同之处,只暗啐魏朱为了勾搭男人,脸都不要了,不过就是一把扇子,竟然还有脸说别人大手笔。
“眼皮子浅的东西,没见过贵重东西是不是。”孔最冷哼一声把一方白玉印章丢到魏朱手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才是好东西!”
白玉印章犹如羊脂温润细腻,一面雕着鹤舞当空,另一刻着字。
“蝉寒?”
“是寒蝉!”孔最不满的纠正,“不懂就别乱念!”
“这是你的字?”
“本少爷不能有字吗!”
字一般都是长辈所赐,寄托了对晚辈的美好期许,这孔最的字,可说不上期许。
“孔兄的字是他自己选的。”周遗眯起眼睛,好似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孔兄很喜欢青蝉,能挨过冬日的尤甚,正所谓爱屋及乌,或许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把自己的名字也定为这个吧。”
“用虫子给自己定字?”魏粉搓了搓胳膊,觉得有点慎得慌。
魏紫道,“都说夏虫不可语冰,这见识过冰雪的青蝉,想来也是与众不同。”虽是圆场,但是女孩子对于虫子都有着本能的抗拒。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一次周遗把他的表字说出来,周围的人都是这样!
“我的事不用你管!”孔最双拳紧握,贴在腿上上,周遗几句话就扎了他满身的刺。
“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我叫“魏朱”难道真要提着泔水桶往牲口棚里走一圈吗。”
魏朱冷冷的看着魏粉,“四妹妹是不是忘了你幼时拿着我的名字取笑,还让祖父狠狠地责罚了一通。
朱,乃百色之首,是祖父亲赐的名姓,是对我们小辈的期望,祖父如此,孔太傅自然也是如此。
难道妹妹们真的觉得堂堂太傅,会给自己的长子嫡孙用虫为名?只是旁人浅薄不懂其中深意,这才胡乱猜测。”
魏朱笑看着周遗,“公子说是不是?”
说是,就是承认自己浅薄无知,说不是就是说自己的老师浅薄无知。
周遗的手指落在桌上,而后突然笑笑,“老师自然才德兼备,方能为太子太傅。”
两厢都不得罪,
这大概是孔最唯一一次从周遗身上讨了上风,虽然借由魏朱之手,也让他通体通泰。
这小庶女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
有坚硬的东西碰了碰孔最的手指,孔最低头去看,
就看魏朱把印章送了回来。
魏朱孔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托盘里,“孔公子那一份,我出了。”
“哪个要你出!”孔最那丁点的感激立马丢到了爪哇国,“我自己又不是没彩头……”
“别闹。”魏朱压低声音道,“这是你的私印,要是今天被谁赢了去,拿来伪造书信陷害你,陷害孔家,你到时候怎么办。”
孔最没想到这么深,他只想着不能被周遗压下去这一茬了,细思起来确实后怕。
“你……你不是说不会输吗!”
魏朱乐了,“你就不怕我拿去陷害你。”
“你当然不会!”孔最张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他摸摸身上想拿出别的东西来代替,可是浑身上下空空如也。
“你出就你出,大不了你输了本公子来赔!”
“那可说好了。”魏朱笑的璀璨,小指曲起勾着孔最的手指晃了晃,“输了不给钱的是小狗。”
“真是个土包子,本公子才不会少了你的银钱。”孔最揉揉滚烫的耳朵尖,别过头去不理魏朱。
“我可是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魏紫带着叶子牌回来,她的笑依旧端庄熨帖,看上去跟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双喜突然越发担忧自家小姐了。
“二妹妹来的好慢。”魏朱把托盘推向魏紫,“我们的彩头都放好了,就差二妹妹的了。”
碧玉珠,赤金锁,乌木扇,还有财大气粗的一百两银票。
要不是亲眼所见魏紫都不知道自己府上的姐妹这么有钱。
“看来,我这次怕是要逊色了。”魏紫对着墨梅点头,后者把一块翡翠玉佩放到托盘里。
这翡翠玉佩玉质平平,水头一般,但是却有一抹紫色好似活了一样,缠绕在玉佩上面。
这玉佩……
魏朱目光不善,这好像是某个姓赵的公子,亲自托自己送给魏紫的。
孔最不满的哼哼,他好端端的羊脂玉被硬塞回来,却看一块破翡翠傻了眼。
她魏朱就是一个没眼力价的土包子,还是巨土的那种!
20胜负初分
彩头被下人带走,冰面湿滑再加上残雪,托着托盘的下人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才艰难万分的把东西在湖心礁石上放好。
魏紫道,“既然彩头已经放好,我们就开始吧。”
魏粉却先行一步抢过叶子牌,“这里大姐姐最为年长,就大姐姐来洗牌吧。”
魏粉笑嘻嘻的把牌送给魏朱,摆明是想看魏朱出丑,在座谁不知道,魏朱不仅不擅长打牌,她根本连洗牌都不会。
魏朱感慨一声魏粉这个“神助攻”。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叶子牌,就是三公,斗牛,九点半,麻将,骰子,推牌九,只要是能玩的,就没有她不会的。
魏朱一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叶子牌的玩法,一边单手切了几下牌。
控牌、认牌、套牌、等到魏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开始在那里熟门熟路的发起牌来。
她随手做的简单,却跌落一行人的眼眶。
魏朱暗道一声糟糕,她是赌桌常客,身体比脑子更习惯牌桌。
眼看几人眼珠子都不知道惊到哪里去,魏朱一脸无辜道,“我叶子牌玩的比较少,不可以这样发牌吗?”
都这么熟练了,还玩的比较少!
骗鬼呢。
“没想到大姐姐对这些奇淫巧技这么精通。”魏粉酸的一比。
魏白笑道,“那妹妹可要打起精神来,大姐姐这是准备一雪前耻哪。”
魏白给了魏粉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后者酸味压下眉开眼笑,魏白这是要和她们姐妹联手。
旁人或许不知道,惯爱下棋的魏白却打的一手好牌。
魏朱笑而不语,只是把一张准备发给魏粉的好牌,在手指间调了一个各。
等会有你哭的。
等到牌面发尽,魏朱才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把牌面,随便排顺序,与她的闲适不同,孔最手忙脚乱理牌的样子,绝对称不上“会一点”。
见魏朱看自己,孔最心虚的护住了自己的牌。
“不准看!”
魏朱翻个白眼,说的我好像不看,就不知道你的牌一样。
孔最是客人自然是他先出,然后是周遗,魏紫,魏粉,魏白,最后才轮着魏朱。
对于这个顺序,魏粉很满意,除去周遗和孔最,这输赢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是孔最不会,他斟酌再三将他手上最大的牌面拍了出来。
三姐妹顿时脸色都不好了,魏紫昧心恭维了句“好牌”。
孔最看看其他人都没有出牌,就打算把自己手上的大牌一股脑的全拍出去。
魏朱皱眉,再这么下去,孔最手上可就剩下一把小单蹦,与其这么玩下去,还不如认输来的直接。
“公子。”魏朱扯扯他的衣袖,手指一翻给他看了眼自己的小牌面,都不用太多言语,孔最原本准备丢出的牌面,就换了一张最小的甩出去。
孔最板着一张脸:这下魏朱应该能出牌了吧,那么小的牌面,可别一上来就输了。
魏朱面上感激不尽,心里拘把冷汗:会一点的人真的很可怕。
你一张我一张,眼看牌局过半将进入白热化的尾声,魏粉看着手上的牌面暗骂老天爷不长眼,竟然给了她这么差的一副牌。
她看眼魏白借着衣袖遮挡,不知道第几次跟魏白换牌。
魏白手上已经没有大牌面,不过为了给魏粉,她还是拆了自己一双牌。
看着递过来的牌,魏粉很是满意,她现在只有四张,场上的人里,她的数量最少,魏朱手上的牌面最多,不出意外这一次她一定是赢家。
可惜,魏朱天生就是那一个“意外”。
就当魏粉美滋滋准备出牌的时候,魏朱突然一声惊呼,“哎呀,我没牌了。”
看着魏朱手上的十几张牌,一众人就像看失心疯。
魏粉嗤笑,“大姐姐是想赢魔怔了吧,你手上的牌还有好多……”
魏朱两张大牌一出,又连着七八张小牌连成小龙,最后两张小单嘣一走,魏朱拍拍掌心,对着魏粉眨巴眨巴眼,“四妹妹刚刚说什么?”
魏粉皮笑肉不笑,“大姐姐好运气。”
“我……好像也没有了。”孔最惊愕的看着手上的牌,原本杂乱无章看的人头疼的牌面,就这么被魏朱轻轻一整理,顿时就变得简单起来。
两张牌面打出接上魏朱丢出的牌,再来一个联杠,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一张牌都没有了。
魏朱眯着眼笑,“看来公子的运气也不错。”
“那还用说。”孔最扬着下巴,高兴的哼哼两声,他今天的运气果真不错,竟然真的赢了,这可是他第一次赢牌!
“遗好像也没牌了。”周遗笑眯眯的放下手上的牌,他手上牌面不大,却紧压着剩下的三姐妹,他一直按着不发,显然已经是君子之风。
见周遗已经结束,魏紫也不再留恋牌局顺利脱身,场上突然就剩下一直在换牌的魏白魏粉两姐妹。
魏粉手上有三张,魏白手上有两张,魏粉担心的看看魏白,魏白手上的牌面刚好压制着她。
这一次,她要输了。
魏粉心有不甘,这一局赢得是魏朱,她平时就跟自己不对付,要是她输了,对方还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样。
“姐姐……”魏粉可怜巴巴的喊了声姐姐,“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哪。”
魏白叹息一声,将手上的牌按下,丢进桌上的牌堆里。
“看来走我今日实在是运气不佳。”魏白拿过一边的惩罚签筒递给魏朱,“我实在害怕过冰惩罚,还是大姐姐替我抽吧。”
她魏白害怕?
魏朱冷笑,猜冰的游戏是魏粉想出的没错,可是提议惩罚过冰的却是她魏白,当她在冰上摔得头破血流,在岸上哈哈大笑的也有她魏白。
“有道是愿赌服输,玩的就是个兴致,三妹妹要是玩不起,不如就回去吧,省的坏了大家的兴致。”
魏朱摇着签筒,笑呵呵的递到了魏白面前,像极了逼良为娼。
魏白原本还想让魏朱手下留情,没成想却是不行,这魏朱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大姐姐言重了。”魏白伸手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硬着头皮去看红色的竹签上写着——后退行于冰上。
正常人站在冰上都要打起十二万分分精神,更何况要人在冰上倒退着行走。
可是魏白看着这竹签却暗道运气不错,竟然只是倒退而已。
比起其他的惩罚竹签,这已经十分幸运。
21愿赌服输
弱柳扶风的娇俏少女,在寒风中于冰雪上艰难后退,别说外人,就是孔最都看的心惊胆战于心不忍。
“这看上去好危险。”
魏朱透过热气氤氲的茶盏,笑看着怜香惜玉的孔最。
这人的心,好像天生就偏向弱势群体。
“眼见不一定为实。”魏朱一双眼睛无悲无喜,“你看过这签筒吗?”
孔最摇头,他接过签筒,把里面的竹签抽了几支出来,只看了一眼就惊住了,“……这。”
“很惊讶?”
“难道不应该?”
“这里面的惩罚竹签,一开始只有三五支,后来慢慢的变成了这么多。”魏朱的手指拂过签筒,目光却从魏紫和魏粉脸上缓缓扫过。
“三十六支竹签,三十六种惩罚方式,何其有幸让我每一支都抽中过。”
孔最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他艰难的动动喉咙,“你在说笑?”
“愿赌服输。”
魏朱捧着一杯热茶,指尖温热却暖不透眼底冰凉,“这话还是几位妹妹教我的。”
“姐姐真是好记性。”魏紫笑的清淡,“那时我们还年幼怕是没有姐姐这般记得清楚。”
“不过今日却要恭喜一声姐姐了。”魏紫道,“三妹妹的赤金锁是央求了父亲很久才得来的,姐姐倒是轻松一局牌就得了。”
拿赤金锁来赌的是魏粉,让魏白输的也是魏粉,虽然所有事都是从自己这里起的,但是魏粉只要一想到赤金锁,还是肉疼。
“不就是个赤金锁,等我下局赢了过来就是。”
魏白还没有回来,魏粉就已经气嘟嘟的坐下,重新收整叶子牌。
这一局是魏朱命好,等到下一局,她一定能把输出去的东西赢回来!
这种坚信自己会赢得人,魏朱在赌桌上见过太多,到最后无一例外,全都输的倾家荡产。
魏白刚从冰面上下来,就看到魏粉已经坐回牌桌前,没有关心,没有愧疚,甚至都没有一个眼神。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父子都有心生嫌隙的时候,更何况是姐妹。
“三妹妹走了这趟,该是冷着了吧,赶紧喝口热茶暖暖。”魏朱推波助澜想要知道一直都为魏粉收拾烂摊子的魏白还能坚持多久。
魏白看看自己被冰雪打湿的鞋面没说什么,只把赤金锁交给魏朱就从旁边坐下。
在牌桌上,你永远不能让对手看出你对钱的渴望,魏朱把赤金锁随手丢到桌上,眼带挑衅。
“三妹妹还玩吗?”
输了彩头的人,除非把彩头添上,否则是不能回到桌前的。
这是牌桌上不成文的规矩。
而曾经的魏朱为了想要进入这个圈子,为了能和她的妹妹们打成一片,一次次被逼着拿出更多的东西,好借此回到姐妹之间。
好像这样就能和她们成为一家人了一样,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妹妹们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拮据非常的魏朱,被她们压榨干净然后惨遭排挤的样子。
“大姐姐玩吧,我在一旁喝喝茶暖暖身子。”魏白不是不想回去,只是魏朱今天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这样高的彩头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
显然魏粉也不会再多拿出来一份彩头给她,所以牌局由一开始的六人变成了五人。
魏粉为了以防万一直接亲自上手,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学着魏朱的样子发牌。
只是比起魏朱的游刃有余,她却只显出东施效颦的笨拙和可笑。
魏粉揪着一颗心,小心翼翼的盘算着牌面,瞻前顾后的琢磨出牌,想到眉姨娘知道她输了赤金锁的样子,她只能咬牙硬挺。
一定要赢,只有赢了眉姨娘才不会责怪她。
只有赢了,她才能证明,她魏朱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一边的魏白担心的看着魏粉,她有心提醒,可是一想到刚才魏粉对她的态度,她又息了心思。
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当魏朱笑吟吟的放下最后一张牌,她的手上还剩下将近二十多张。
碧玉珠,赤金锁,不过盏茶功夫,她就把这些东西全都输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作弊!”
魏粉指着魏朱理智全无,平时她能赢全依赖魏白与她换牌,现在魏朱赢了,她也只能借己推人,归于魏朱作弊上。
见过做贼的,却头一次见这种贼喊捉贼的,她真当她跟魏白的伎俩没人看出来。
魏朱冷笑,“四妹妹捉贼可要拿赃,这桌上不止你一双眼睛,你真当别人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出作弊的是谁。”
“那定然是你使了什么法子,才让自己一直赢!”魏粉气急败坏。
“那四妹妹不妨也使个法子免得自己一直输。”
“你!”魏粉被怼的哑口无言,“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牌打的怎么样吗,一个连牌都不会出的人,怎么可能会赢!”
魏粉急得拉人,“二姐姐你说,大姐姐以前玩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赢过!”
魏紫面上一阵为难,“大姐姐以前玩牌确实从未赢过,今日连赢两局或许真是……运气而已。”
魏紫欲言又止的看看魏朱,而后又苦口婆心的对着魏粉劝慰,“不过一丁点东西,输了就输了,想来眉姨娘也不会怪你的。”
这魏紫真不愧是楚氏生的,看似是当了和事佬,可是这几句话间就把魏粉这股邪风扇的更旺。
魏朱笑着抱臂,“清者自清,四妹妹要是信不过,情管离开就是!”
竟然敢撵自己走!魏粉怒火更盛,“少在这里装好人,明明就是你自己作弊,你一定在身上藏了什么,才敢来诓骗我们!”
魏粉气的两眼通红,一双眼睛在魏朱身上来回打量,天气寒冷,魏朱穿着斗篷,那些作弊的东西一定就在她的斗篷底下。
可是魏朱牙尖嘴利旁人不信,魏粉一咬牙一跺脚,对着魏朱直冲过来,她伸手去扯魏朱的外衫,誓要让魏朱抓个现行!
魏朱背靠湖心亭的栏杆,见魏粉扑过来,她不急不忙一个侧身,眼看就要避过之际然后一个伸脚。
被绊的魏粉对着湖心亭外结了冰的湖面笔直翻下去。
湖面不高,又结了冰,魏朱笑笑,她这一下跌出去估计要摔个鼻青脸肿才能上来,魏粉爱美,估计是能清净好几个月。
她正静等魏粉摔倒,身侧的孔最却是伸手本能的拉了魏粉一把。
被这一拉,魏粉一个踉跄咚的跌撞到旁边的柱子上,她来不及喊疼,好不容易才手忙脚乱的抱住柱子没摔落下去。
这一下撞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她这一辈子被人捧着哄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她想也不想抬手对着帮她的孔最就是一巴掌!
爱美的魏粉留了指甲,响亮的耳光过后,孔最脸上不仅多了一个巴掌印还多了两道划痕。
这一巴掌万籁俱寂,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魏粉举着手对着魏朱扇去。
魏朱架着那只扇过来的胳膊,直接一个过肩摔,四两拨千斤样把魏粉给摔了出去。
魏粉摔得结实,身上疼的快要散架了,她刚想撑着手爬起来,那只摔过孔最巴掌的手,就被一双短靴踩住了。
22那个小可怜
魏朱据高临下,一双眼眸比寒冬腊月还要来的冰凉。
“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刚才想打的人是谁。”
脚下用力,靴底碾着魏粉的手指痛彻心扉,魏粉疼的满头大汗却被那双凉薄双眼震慑,不敢吭上一声。
“大姐姐!”魏白最先反应过来,“刚才是粉儿莽撞,冲撞了大姐姐和孔公子,粉儿还小,还望两位海涵饶了她这一次!”
小?
“这双手确实小的紧。”
魏朱一脸心疼脚上却渐渐用力,直到魏粉疼的受不趴在那里求饶。
“大姐姐,粉儿知错了,粉儿以后再不敢了!”
尝过血腥味的老虎,即使你用鞭子把他打乖了,他也还是不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一刀结果了它。
可能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很久,魏粉才感觉到那双锁定猎物一样盯着她的目光渐渐退却。
“四妹妹,这种事可千万别有下次了。”魏朱心里杀意滔天,可一坐回桌前就又变成了那个和顺谦逊的庶女。
“要知道妹妹的小手这么漂亮,要是断上几根就不好看了。”
魏粉打个冷颤,她被魏白扶起,浑身还抖个不停,生活在金窝窝里她,何时遇见过这种事。
惊怕之后魏粉心里对魏朱更为嫉恨,魏白实在太了解这个妹妹,她怕魏粉再惹出什么事,带她匆忙离开。
“算你跑的快。”魏朱这里正不爽,看到一边的孔最时又暗道糟糕。
“是你是不是!”
孔最攥着魏朱的衣领,把她像只鸡崽一样拎在手里。
魏朱悻悻的摸摸鼻子,刚才的王霸之气瞬时萎了。
“有话好说,冲动是魔鬼”
“就是你!我知道是你!”
孔最像只困在笼里的狮子,他一开始还觉得两人只是长的像,原来他们一直都是一人。
他还眼瞎的觉得她柔弱无辜,费心护着,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障眼法。
她这个骗子,竟然敢像别人一样戏耍他。
“骗子!你个骗子!”
孔最扬拳,想要把那张虚伪到极致的脸在自己面前打散,那是曾经躺在地上,疼到羞辱的自己最想做的事!
看着扬起的拳头,魏朱认命的闭上眼,得,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早来晚来的,他出了这口气就好。
这混蛋东西,都这时候了,还在这里给他演戏!
气愤之余,他又希望她能说点什么,那怕是否认,也比现在这会默认来的好。
……“公子小心。”
……“公子的声音当真天籁。”
……“堂堂孔府长子嫡孙怎么会用虫为名,定然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深意。”
……“若是有人用你的印章,伪造书信陷害你……”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孔最,你怎么可以再被她骗!
“啪!”
孔最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错信你魏朱,是我蠢,从今以后你我见面不识!”
这神转折的……
魏朱捂着自己的脸都替孔最疼,“错的是我,你打自己做什么。”
“不用你管!”
孔最气鼓鼓的走了,明知道她在骗他,可是他就是下不去手。
“可恶的魏朱!”
“可恶!”
六个人的牌局,走了三个,眼看这牌局是打不下去了,魏朱收了赤金锁和碧玉珠,又把自己一百两的银票收好,这才带着双喜打道回府。
一路上双喜欲言又止,等一回屋,双喜终于控制不住,把她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出来。
听完双喜说的,魏朱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孔最唱小曲却不会玩牌。
怪不得他会从千里迢迢的京城,来到偏远的陵阳。
怪不得他跟周遗格格不入,却又从不对周遗回上一句。
魏朱的手指落在桌上,说起来两人的处境还真是多有类似。
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估计也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他来弥补。
所以他才会在发现自己欺骗他之后,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小白胖子……”魏朱无奈揉揉眉心,“真是让人头疼啊。”
偏院里,孔最对着镜子查看脸上的伤口,伤口红肿泛着血丝,轻轻一碰,就疼的他呲牙咧嘴。
房门推开,周遗把药放在桌上,孔最脸上疼却硬挺着不去拿药。
周遗也不催,“刚才那一巴掌,还没把你打出记性来吗。”他挑眼看向一边的孔最,“还不过来把药拿走。”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以为我想管?如果你不姓孔,管你去死。”
“说的好听。”孔最转头,“如果没有孔家,你以为谁会认识你十一皇子。”
手指隐忍的紧攥扇骨,周遗眉眼稍冷,却依旧喜怒不形于色。
“看来是我最近太放任你了,让你跟一个庶女走进了几日,就忘了当年那只青蝉是怎么死的。”
周遗手指一翻,桌上的金疮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好像当年那只被他碾在脚下的青蝉一样。
“我这几日不想见到你,你的脸就这么坏着吧。”
周遗把玩着扇骨心情愉悦,掠夺与绝望,从来都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什么驻足而立。
“京城传来消息,孔夫人已经确诊这胎怀的乃是男胎。”
周遗打量孔最的神情就像打量一个有趣的玩意,“你可以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开给自己找个有力妻族来养你,因为你孔家继承人的名头,很快就要被收回了。”
房门关上,满室一片死寂,孔最坐在那里突然觉得有点冷。
23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
今年的冬天或许真的冷,双喜给魏朱添了碳盆,可魏朱还是半夜里冻醒了,她不喊双喜,自己赤着脚滴溜溜添了碳,又吨吨吨的跑回来。
后半夜,房里暖和了许多,魏朱还以为这回能做个好梦了,可是好梦不见,反倒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一直有人在那里哭,一会嚎啕着抹着鼻涕眼泪,一会幽幽噎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过山车一样的哭声,让魏朱几次迷迷糊糊惊醒,又恍恍惚惚睡着,就这么折腾了一宿,才在天亮前眯着眼睛睡了一会。
魏朱裹着被子,活像被女鬼吸干净精气的书生,一双浓重的黑眼圈吓了双喜一跳。
“可是因为孔公子的事才睡不安稳?”双喜拧了一个热毛巾敷在魏朱的眼睛上,略烫的温度让魏朱舒坦的打了个哈欠。
她没回双喜,却是躺在那里想到了一些旁的事。
之前手头还紧,这会有了碧玉珠和赤金锁,却是能够把金水街的那间铺子买下来了。
对于爬墙这事,魏朱已经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她把衣摆往腰里一塞,踩着墙面就要上去。
“你要去哪!”
身后一声冷喝,惊得魏朱一个哆嗦险些从墙上掉下来,她在墙上坐好了这才看向底下。
孔最站在墙下指着魏朱手都哆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夫君亲眼看到自家媳妇红杏出墙。
“你怎么来了?”
魏朱看向身后都快急哭了的的双喜,“姑娘……奴婢拦不住。”
魏朱无所谓的摆摆手,“无事,都是老相识了,孔最还能跟我打起来不成。”
孔最怒极,这个骗子自从被自己揭穿真面目后,竟然连公子都不叫了!
“你来的正好。”魏朱骑在墙上谎话连篇,“我刚刚还想着去找你哪,只是觉得你不想看到我才没过去。可巧你现在就过来,咱俩心有灵犀。”
孔最撇撇嘴,这庶女到底知不知道心有灵犀的意思,竟然敢乱用!
嘴上嫌弃,心里的火却灭了三分,刚听到魏朱刚才还想去找自己,剩下的七分火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孔最脸色好了不少,“谁要跟你出去,身为世家小姐,却穿着男装爬墙而过,你羞也不羞!还不赶紧下来!”
“那可不行。”魏朱立场坚定,“我是说真的,我今儿个可是要去街上晃荡一天的,你要是不来,我就一人去了!”
想到出去,孔最有点心动,却依旧抱着胳膊拿乔,“我才不去。”
“那我先走了,等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魏朱说完头也不回的跳下去了。
……这就走了?
孔最看着墙头傻了眼,你倒是再多问两句啊,那怕再问一声,我也就答应了啊。
“呸!”孔最暗啐,他不是来找魏朱麻烦的吗,怎么这会又变成这样了。
他就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听说她病了,跑过来看的,他还以为她病了是因为对自己有负罪感。可看她爬墙的利落劲,牛都没她精神!
骗子!大骗子!
天冷路上行人也少,魏朱刚在当铺把赤金锁和碧玉珠当了个好价钱,这银子都还没有捂热就发现自己上街的时候被人给跟了。
那人显然是干惯这个,魏朱试着甩了两次,但是那人却一直都跟的很紧。
一定是有人看自己穿的富贵,又从当铺里出来,这才动了歪心思。
魏朱想了想干脆直接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只是路过矮墙的时候,伸手揣了块砖。
一看四下无人,紧跟着的人小跑几步拿着匕首抵住了魏朱的后腰,“不想死的,就把钱都拿出来!”
魏朱慢慢的转过来,看着这个尖嘴猴腮瘦小劫匪。
“兄弟,挣钱不易,你这次就当没见过我?我也当作没见过你,你说好不好?”
那人抖着两瞥八字胡,憋了半天也还是没忍住,徒自乐了,“从来都是别人求我,你现在却说要放过我,难道你还能把我给劫了。”
劫匪恐怕迟则生变,不乐意耍嘴皮子,“少他/妈废话,赶紧把银子交出来!”
眼看对方不听劝,魏朱只好摇摇头把手伸进袖子里……
孔最一路跟着魏朱,看她进了巷子很久都不出来,就想过去看看她在干什么,谁知道他竟然看见这样一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当街行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孔最想也没想,举着不知道谁丢的半把扫帚就跳出来了,“放下你手上的凶器,跟我去官府自首,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孔最这一出来不要紧,惊的劫匪跳到魏朱身后,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魏朱就呵呵了,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猪队友,有人能帮忙丢出去吗!
“你别伤她!”一看魏朱被刀抵住脖子孔最就慌了,先前所有的义正言辞,全都变成了纸糊的花架子,他慌忙丢掉手上的扫帚,以免引起劫匪任何不适。
“你别伤她,不就是要钱吗,我有,我有。”
孔最看着紧贴魏朱脖子的匕首,只觉得脑子懵的厉害。“我真有钱的,你快来劫我。”
钱袋,玉佩,碎银一股脑的丢在地上,他害怕不够,还把自己的私印一块丢了出来。
劫匪也是醉了,他原本还有些害怕这个身材壮硕的富家公子哥,谁知道对方竟然是个软包子。
“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吗!都给我拿出来!要不然……”匕首在魏朱脖子上来回的比量了两下,这惊的孔最都打算宽衣解带把那身衣料讲究的衣裳也一块脱下。
魏朱也说不上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好笑多一点。
“得得得,不就是钱吗,我有!”魏朱急忙拦住孔最这种脑残行为。
“劫匪大哥,我求你放过我这傻兄弟吧,他娘胎里坏了脑子,不灵光的。”魏朱把钱袋掏出来对着劫匪求饶,“我这家底都在这里了,你随意。”
劫匪这高兴的,从来都打劫艰难,谁成想竟然遇上这么两只肥羊,他伸手就要去拿钱袋,魏朱却手指一动,让钱袋擦着劫匪的手指掉在地上。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让飞了,劫匪想也没想直接去拾,结果钱袋的边边还没有碰到,就“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敢抢我的钱,真是活腻味了!”魏朱捏着板砖,匪气十足的晃晃脖子。
那人倒在地上,难以置信,“你……竟然……”
“竟然你大爷!”魏朱二话不说又给补了两下。
满巷寂静,站在那里随时准备随时解腰带的某人愣住了,凉风吹过,惊的他一个冷颤。
“世道险恶,你一个男孩子没事出来干什么?”
魏朱收了自己的东西,又手法熟练的把劫匪从头到尾搜刮了一遍。
这人大约真是穷疯了,浑身上下也只有几个铜板,但好在聊胜于无。
魏朱蹲在地上抬眼看没吱声的孔最,这小白胖子显然脑子更新太慢还在当机当中。
魏朱也懒得解释,她把孔最的钱袋系回去,又把玉佩给带上,最后还仔细给他收好那枚私印,顺便给他理了理衣领,顺了顺衣袖。
“哔——”
魏朱一本正经的按了下孔最的额头,还应景的配了关机重启。
孔最惊觉后退,“你刚才……”
“劫道而已,已经解决了。”
魏朱语气轻快,就好像刚才她遇上的不是劫匪,而是门口卖菜的。
“对了,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没做,你在巷口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魏朱捏着他的脸颊,再三叮嘱,“乖啊,就在巷口等着,千万别进来。”
她把还僵着的孔最推出巷口,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孔最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脑子里有一百个问题,拼了老命的冒出来,可是始作俑者却拍拍屁股重新进了巷子。
“这个蠢货,她……”孔最捂住爆红的脸颊,她……竟然又捏他的脸!
24此酒痛快!
劫匪倒在未化的残雪上,他觉得脖子后面有些痛,但是让他感受最真切的却是冷。
那种好像被毒蛇盯住从骨子里蔓延出的冷,就来自他身边。
他睁开眼睛往上瞧,就看到之前被他劫道的那位富家公子,拎着一块板砖站在那里。
他刚一动,就被人用踩住了脖子。
“知道我为什么等在这里吗?”
“为……为什么?”
“为了给你长个记性。”魏朱举着板砖按住他手,声如寒霜,“好好记得,下次再遇着我,绕、道、走。”
巷子里一声惨叫,孔最刚想进去看看,就被跑出来的魏朱从背后一把揽住肩膀,按住了他想要转过去的脑袋。
“今个心情好,爷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孔最忙不然的避开,却被魏朱按的死紧。
“你跟谁“爷”哪,好好的姑娘家就不能有个姑娘的样子吗!”他羞恼的怒吼,“还不赶紧把我放开!”
“什么叫姑娘家,什么叫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魏朱一脸正色。
“你要真跟我讲究这男女授受不亲,那我可就得给你好好掰扯掰扯了,你看咱这搂也搂了,亲也亲了,除了滚床单,男女之间该干的咱们可都全了,难道你还准备赖上我,哭着喊着要娶我不成。”
“你……你……”
这个无赖,什么叫赖上她,哭着喊着的娶她,孔最整个人都气哆嗦了,“休得胡言,我……我没亲……反正没有!”
魏朱笑的像只不怀好意好意的狐狸,她拉着孔最的手就在上面“吧唧”亲了一下,“你看看,你看看,现在不就亲了。”
孔最血压高的要爆炸,这混账东西怎么……。
“你自甘下贱!”
“是是是,我不知羞耻,我自甘下贱,我擅作主张亲你一口就活该被浸猪笼死上一百次。”魏朱拉着孔最的手可怜巴巴,“现在不气了吧,要是不过瘾,不如再把我沉塘一万遍?”
孔最真是败了,怎么能把这种事轻而易举的挂在嘴上。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的。”孔最看看自己被亲过的手背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衣袖遮盖住手背,却遮不住那仿佛被烙烫过的温度。
“还有……”他不自在的转头,“这种事以后也不要再做了,更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想到魏朱刚才的轻佻样子,他恶狠狠的道,“要是你以后的夫家在外面听到风言风语,拿捏住这个把柄休弃你,到时候你就真的只能沉塘了!”
魏朱笑眯眯的看着孔最这个世家公子,一秒化身迂腐的老夫子。
“龙生龙凤生凤,这孔最真不愧是帝师门第出来的。”魏朱感慨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你明白,我们两个之间不存在男女有别这东西的。”
魏朱一本正经的胡扯,“男女之情那东西多靠不住,今天我喜欢你,后天我喜欢他的,咱们这个是有福同享,有秘密一起藏的大义兄弟情怀,大义懂不懂,兄弟情怀懂不懂!”
惨遭洗脑的孔最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那?我都听见了啥?
“哎呦,两位公子爷,这天还早着哪,怎么就急着过来了?”青楼向来白天休息傍晚开业,这老鸨才刚开门谁知道就迎来了两位贵客。
等孔最被老鸨那腻甜的声音喊得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陵阳最为有名的青楼楚馆里。
而某人更是一掷千金包下了几个娇滴滴的姑娘,燕瘦环肥的坐在那里喝酒吃肉。
孔最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按耐下的血压,蹭的又升起来了。
怪不得之前她在梅树下让自己唱曲的时候这么轻车熟路,原来这混账东西,竟然真的来过青楼!她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孔最拉着魏朱就要走,魏朱不依,“来都来了,出去做什么?”
“这里是青楼楚馆!你一个女……”孔最压低声音,“我不管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兄弟情还是其他什么玩意,但这里是青楼,要是被人知道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魏朱吃着橘子很是无所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魏朱狐疑的瞥了孔最一眼,“你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的吧?”
“我当然不会!”
“那就好。”得到满意回答的魏朱把孔最按回姑娘堆里,“放心吧,府里面双喜会搞定的,你真以为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再说了这就是一个喝酒吃饭的地方,你不要抱着有色的眼光去看待她们,她们除了长的漂亮,穿的少了一点,跟寻常酒楼里的店小二有什么不一样。君心不起邪意,天下皆为良人。”
魏朱嘴上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却使个眼色,姑娘们会意一个劲的往孔最身上扑。
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孔最,像闯进鸵鸟堆里的小鸡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就连那双眼珠子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他凶巴巴的看着魏朱,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
魏朱无奈的摇摇头,青瓜蛋子不懂温容乡的美好啊。
她把手上的橘子塞进孔最嘴里,转身对着几个姑娘拍了拍手。
“美人们今天很是热情啊,可惜啊,我这兄弟是家有悍妻,虽然很想跟美人交流一二,可更害怕回去跪搓衣板。”
周遭几个陪酒的姑娘,掩唇笑了起来,魏朱趁机对着身边的美人挥手,“去把这里的好酒好菜拿上来,今日我们兄弟俩只喝酒吃菜,不谈风月。”
几位伺候的姑娘面面相觑,这样一来挣得银子可就少了,魏朱一张银票拍下,才有人欢天喜地的下去准备酒菜。
“几位美人也别闲着,早就听说这楼里的佳丽个个身怀绝技,今日总要让我们见见世面的,只要唱的好钱不是问题!”
青楼里的姑娘那绝对是职业素质过硬,魏朱这一推波助澜俨然一海选现场。抚琴的、唱曲的、伴舞的、竟然还有人会说书。
魏朱惬意十足的倒了杯酒,这日子……舒坦。
没了周遭乱七八糟的女人,孔最终于喘了口气,他虽然身为外室,但是自幼却在孔府管教甚严,青楼这种污糟地他还是第一次过来。
反观魏朱却是一副如鱼得水的惬意模样。
那个谨小慎微,任人欺负,动不动就柔弱洒泪的庶长女,在他面前摇身一变就成了手提板砖,动作狠辣,八面玲珑的青楼常客。
孔最看不透魏朱这人。
她隐瞒你时让你看不出半点不真诚,可是当你知道她在欺哄你的时候,你也提不起半点厌恶之感。
“怎么不喝酒?”就这一会,桌上的点心他已经吃了两碟,可桌上的酒却一动没动,
魏朱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不会?”
“谁不会!”
被小看的孔最冷哼一声,“你当谁都跟你这个酒鬼似的,抱着杯子停不下来。”他没喝过酒怎么了,没喝过又不犯法。
就孔最这么一个小萝卜头,还想跟她魏朱玩心眼,“哦~原来是酒量太差,我还以为孔家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原来竟害怕喝酒吗。”
魏朱有意挑衅,孔最果然上当。
“谁怕了!”孔最不服气,他拿起酒盅却又考虑再三又放下,他悻悻道,“孔家祖训:在外者,不满弱冠者不得饮酒。”
魏朱恍然大悟,有些世家大族确实对族中子弟管教甚严,只是这种都快淡出鸟来,只能当饮料喝的酒也算酒?
你让二锅头五粮液颜面何存。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孔家的家训吗。”魏朱说的情真意切,“知道你不能喝酒,所以你那里面装的是今春的花蜜。”
魏朱拿起孔最面前的酒壶灌开水似的喝了一大口,“不信你尝尝可甜了。”
花蜜?
孔最半信半疑,他捏起酒杯看看魏朱身边伺候的姑娘,那姑娘有心看好戏,只站在魏朱那边说壶里装的是花蜜。
孔最学着魏朱的样子抿了一口。
眉头紧皱……紧皱。
魏朱一双眼睛瞪的晶亮,“怎么样?”
孔最咂摸咂摸嘴,“好像……没什么味。”
他又尝了一口,最后甚至把酒盅里的“花蜜”一饮而尽,举着杯的他越发疑惑。
“这花蜜是不是坏了,怎么跟我以前喝过的不一样。”
魏朱乐了,说他没喝过酒他还不承认,把酒当花蜜喝的,也就他一个了。
能喝多少,全看酒有多少,魏朱手脚勤快给孔最满了一杯,“这陵阳能跟京城一样吗,你再喝一杯试试,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杯又一杯的试下去,早让孔最忘了他喝第一口的初衷是什么,他只嫌弃酒壶酒盅太琐碎麻烦,直接给换成了酒坛酒碗。
听了几出戏,又灌了几坛酒,魏朱的嘴就有点瓢,反观孔最这个不会的,却酒碗不停,显然酒量甚高。
魏朱笑搭着孔最的肩膀,指着台上唱曲的姑娘,“这姑娘再这么下去肯定是要失业的,就这水平,还没有你唱的一半精妙。”
她怂恿着孔最上去,孔最却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只你一个倒没什么,可是这里还有外人。”再加上这里是青楼,他孔最的内心实在没有那么强大。
原来是放不开,魏朱心里有了计较,想来孔最这个乖乖小朋友,虽然平时看上去蛮不讲理,但是他生在孔府,这辈子都被孔府的条条框框拘着,潜移默化间他早习惯用孔府的标准去衡量自己。
“你说的很对!”魏朱拦着孔最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但是你别忘了,心有多大,天下就有多大,今天你在这里唱曲唯恐别人知道笑你。可如果有一天你的权利足够大,大到其他人都要仰望你的鼻息生活,到那时候别说你唱个曲,就是你杀尽天下人,别人也只会说你杀伐果断有王者之风!”
“孔最,你的目光只放在了眼前,只放在孔府。你以为孔府很大,是天下表率,可是在我眼里你的孔府就跟现在的魏府没什么不同。我今天敢翻墙跳出来,有天也能一脚踢开这捆绑着我的破落地!”
魏朱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勾起的唇角甚至因为兴奋带着狰狞。
“到那一天,我一定要把魏府门前的那根房梁给拆了,砸在他们面前,我得让那些人知道,做了恶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魏朱笑着灌了满满一坛的酒水,像是把前世还有现在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一块灌下。
“我魏朱一辈子不吃亏,谁要敢讨我便宜,我就要了他的命!”
魏朱甩了酒坛,痛快大笑。
“我打活过来,就没今个这么痛快,你不是不愿不唱吗,小爷给你唱!”
“姑娘们,给我把调子弹起来!”
孔最一边想着魏朱说的那些话,一边扶着魏朱摇摇晃晃的往前挪。
这家伙喝多了,竟然跟着哪些妓子胡闹,竟然在那里堂而皇之的唱起曲来。
25章撞破好戏
魏朱打着酒嗝,捏着孔最的下巴强撩,“这是谁家哥儿,一身皮肉忒滑……”
孔最气的半死,一把打掉作恶的咸猪手。
这个醉鬼,等她醒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孔最驻足寻路,他本来想带魏朱回去,可是这走着走着好像就错了方位,不知不觉间,竟然转悠着去了青楼后面院子。
与前面众多的姑娘不一样,这里人不多,偶尔路过的也多是一些个搂着男子的世家公子,他们怀里搂着的男人个个涂脂抹粉,甚至直接与人调笑。
孔最觉得有些怪异,可当那些人看到他怀里穿着男装的魏朱时,却都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哦,原来是同道中人。
这眼神看的纯情小白孔公子毛都炸了,魏朱究竟带他来了一个什么地方!
孔最扶着魏朱连忙转身,只想尽快离开。
可是他这刚一回头,竟然就看到了一个尖嘴猴腮的黑影,弓着身子鬼鬼祟祟的带着一人往这边走,而他带着的那人竟然是——魏青!
不及细想,孔最抱着魏朱就躲到了某扇房门后面。
魏朱哼哼唧唧的想要唱曲,孔最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魏朱挣扎,他就就用胳膊夹着他的手,把她死死的固定住。
魏青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都准备妥了?”
“魏兄要我帮忙,那自然是一万个准备妥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灯火底下站出来,竟然是赵家公子赵大宝。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衫,脸上却还带着被打之后没有退下去的青紫,在夜里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赵大宝虽然鼻青脸肿,但是却十分谄媚,“魏兄就放心吧,那小子这会正昏着,魏兄进去就是。”
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已经被人准备好,魏青猴急的搓了搓手,他刚往里面的屋子走,却又要转过身来对赵大宝使个眼色。
“魏兄好好享受就是,这周围的屋子我都包下了,保证没人敢过来打扰你。我这还约了前面的桃红姑娘,就不在这里耽误你的雅兴了。”
看赵大宝离开,魏青这才甩甩衣袖道貌岸然的进了最里面的厢房。
魏青一走,与他们就隔了扇门孔最就松了口气,寒冬腊月的天气他紧张的满头冷汗。
怀里的魏朱已经许久都没有动过,孔最还以为自己捂的太紧出了事,低头去看时,就见魏朱正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没事了?”孔最试探的松开手,怀里的魏朱笑的像只小恶魔,“孔最,你竟然抱我。”
他的胳膊夹着她的两只手,看上去可不就跟抱着一样。
“说什么哪你!”孔最慌忙甩开魏朱,“刚才那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懂不懂。”
“没事,抱就抱吧。”魏朱混不吝的贴上来,握着孔最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我一点都不介意。”
我介意!
孔最慌忙撒手,魏朱而趁着对方张开手的时候,搂着住了孔最软绵绵的脊梁骨,窝在对方胸口一脸享受,“你身子可真软。”
孔最耳根红的滴血,他刚想发火又蓦的反应过来,“你知道刚才外面的人是谁吗?”
“知道啊。”魏朱打个酒嗝,“不就是魏青和赵大宝吗,前几天魏青喝酒逃学被夫子找上了门,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他竟然跑到这青楼和赵大宝勾搭上。”
魏朱啧啧称奇,“居然连迷药都用上了,真给他爹长脸啊。”
这语气,这态度……
孔最伸手在魏朱眼前晃晃,魏朱笑的活像一朵喇叭花,“你再晃,小心爷给你剁了!”
孔最顿时就明白了,魏朱看似是醒,实则还在醉着。
“孔最,你要不要英雄救美啊。”魏朱趴在怀里一脸兴奋,“想想那个被赵大宝送过来的姑娘,一定是被威逼利诱想尽办法才绑到这里的。”
“你不常说女儿家的名节最为重要吗,想想里面那个姑娘……啧啧,恐怕明天这护城河里又得多上一具尸体。”
魏朱怂恿,“这可是英雄救美啊,没准这妹子就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了,到时候红袖添香花前月下……”
“嘶~”魏朱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自己被敲的额头,“你干嘛打我!”
“我就是打的太少,把你给惯的!”孔最拉着魏朱就走。
“去哪?”
“不是你说的英雄……呸,救人吗!”
“我现在改主意了。”魏朱扒着门框子不撒手,“看看你这色欲熏心的样子,竟然为着一个女人对我们的兄弟大义下手,看把我这额头打的。”魏朱一脸控诉,“兄弟都没了,我管它一个陌生人去死!”
孔最看着借着酒疯耍无赖的某人,额上青筋直跳,“你到底想怎样!”
魏朱指着额头得意的哼哼,“我要你给我吹吹。”
孔最突然很像捶死她……
26大长腿小哥哥
香炉里甜香缕缕飘出,魏青掩上房门看着青纱帐后那熟睡的身影,咽了咽干燥的喉咙。
赵大宝果然是知情识味的,不仅给喂了药,还给换了身撩人的红纱。
灯火下被发丝遮掩的侧脸如玉高洁,似是察觉到周围的变化,他闭着的长睫不安的微颤,即显露着主人的倔强,又露出几分别样禁欲。
魏青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那丁点理智已经全都被丢出去喂了狗,他猴急的去扯系上的衣带,惊醒了昏迷着的人。
对方一醒魏青顿时慌了,他有心解释,可是看着对方只能愠怒瞪视的目光时,他又放下心来。
差点忘了,对方被喂了药,虽然能够醒来,却不能动弹。
“我是喜欢你的。”魏青不敢看那双眼睛,干脆抓过一边的薄纱盖住了他的眼睛,没了那愤恨的目光,他顿时觉得自在了很多。
“我是喜欢你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希望用这句话抹去他现在的罪恶感。
“从我第一次看你从酒楼下走过,我就喜欢你了。”
想到初次见面,魏青傻呵呵的笑了笑,可是这笑只持续了一刹就变得极尽疯狂。
“可你哪!我去向你示好,你却避如蛇蝎,你那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守在有你经过的酒楼前,日日喝的酩酊大醉,可是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你为什么这么伤我!为什么!”
魏青像是失控一样狠狠抓扯着对方的皮肤,直到道道红痕出现,他懊恼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跟了我吧,以后我养着你,定然不会再让你碰那些下贱营生……”
“砰!”
正忙着表白的魏青突然觉得脖后一痛,他想扭头去看,却被人又补了一下,这次他彻底趴在床上老实了。
孔最抱着花瓶蒙着面,满面怒色,“不是说等下再打吗!”
魏朱揉揉恶心坏了的肠胃,“我是真听不下去了,这种不要脸的话也就只有他们魏家人能说出来。”
“当婊子还想立牌坊,道貌岸然的死变态!”魏朱对着魏青的身体狠踩了几脚,脚脚对着魏青的子孙根,这稳准狠的手法突然让孔最裆下一凉。
莫名的,就想起两人蛋疼的初次见面。
魏朱把魏青踢到一旁,“英雄我当了,该轮到你来救美了。”
魏朱有心腾地,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哎呦喂,这小哥哥正点啊……”
小哥哥?
魏青难为的不是个姑娘吗?
孔最狐疑的凑过去,那床上果然躺了一个玉体横陈面带愠怒的少年郎。
不是,这魏青竟然好男风!
孔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来后院时那些人看着的眼神这么奇怪,原来!
“这魏青挺会玩啊,竟然还来蒙眼Play,这腰是腰腿是腿的够可以啊。”魏朱托着下巴一脸考究,“总觉得这人好像在那里见过。”
她伸手掀开那人脸上盖着的纱衣,然后与一双慌乱的眼睛撞个正着。
诧异,震惊,然后……玩味。
魏朱指着床上的人大笑,“季归年啊季归年,怪不得不要我那三两银子,原来是喜欢干这种挣大钱的买卖!”
魏朱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下,“这本钱够可以啊!”
眼见床上的人季归年羞愤欲死,恨不得分分钟咬舌自尽,孔最急忙拉开了地图炮全开的魏朱。
“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因为谁才落到这种田地,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觉得说一个大男人可怜人不是太好,“额……无辜?”
魏朱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你那以身相许的美人现在换成了个男的。”
“你别说笑!”孔最把魏青拖到一边,“接下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把他留在这里?”
“就他这不说话也不能动的,我们要是走了,他还不是落到赵大宝手里,就算赵大宝不回来这里面要是闯进来一个其他的油腻大叔,还不直接一个饿虎扑食,你这好心可就办了坏事了。”
不得不说魏朱考虑的很对,可是头次遇上这事的孔最也很懵/逼,“那怎么办……带回去?”
魏朱托着下巴看看地上的魏青,又看看床上的季归年,思虑良久后她灭了香炉,推开窗户,最后就着凉风,把一整盆的凉水倒在了季归年的脸上。
满盆凉水当头浇下洒了季归年满身,将他身上本来就轻薄的红纱更是给浇了个透彻。
这宽肩细腰大长腿的,真是本钱颇丰。
孔最连忙把一边的锦被掀起,盖在季归年的身上,“这么冷的天,你倒人满头凉水,你到底要帮谁!”
“当然是帮我自己。”魏朱拎起桌上的冷酒,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水一下肚,脑子反倒清醒过来。
季归年裹着被子坐起来,被刚才那凉水一浇,他这会已经清醒很多,至少……可以动弹。
“多谢姑娘。”
孔最忙道,“你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哎哎哎,别人要谢我哪,知道我这又费时又费力的救他,要担多少事吗,他投桃报李重金相酬都是应该的知道吗!”
魏朱喝着冷酒邀功,“今天要是没有我,他早不知道被魏青梅开几度了,这人平时清高又死板要是一个想不开,从这楼上跳下去……”
“哎~”魏朱一时感叹,“我啊,就是太善良。”
孔最觉得自己都不认识“善良”这两个字了。
这人,能要点脸吗。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扒在门上,死活撕不下来的场面了?
“我不会死的。”
魏朱等着对方的谢礼,可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么一句没用的废话。
“你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欠债还钱,知恩图报,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懂不懂。”
魏朱正色道,“你说,你是怎么跟赵大宝那熊玩意搅和在一起的?”
27恶人自有恶人磨
季归年就把自己是怎么认识赵大宝的事说了一通。
“停!”魏朱抓住重点,“你是说,赵大宝看上了你们家的铺面?”
魏朱联想起自己上次遇见赵大宝时候的场景来。
“你们家的商铺是不是在银水巷拐角,家里还有个老人卖书的那个?”
季归年一时吃惊,“你认得在下祖父?”
老天待我不薄啊,待我不薄啊!
魏朱大笑三声,又恢复了一本正色,“现在是这样子的,你惹上了赵府公子和魏府公子,在陵阳这地方你对上他们,几乎就是死路一条,我劝你最好把铺子往外一盘,直接离开这里的好。”最好直接卖给她一举两得,这好事做的——忒值!
“这……”季归年垂下了眼,隐在锦被下的手指紧紧攥起,“我们不能离开陵阳。”
“为什么?”都这时候了,不想着逃之夭夭难道真的打算去卖屁股?
“我们实在是有不能离开的苦衷。”季归年道,“今天的事多谢两位,趁着魏青还没有醒过来,两位赶快离开吧。”
无利不起早,一听没有商铺可以买,魏朱就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
“孔老弟,走吧。”
魏朱招呼一声就要离开,孔最却不肯,“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魏朱说,“要不就是他彻底认命以色事人,好在陵阳活下去,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断袖分桃的佳话。要不,就是他今儿个杀了魏青,再杀了自己,以求魏大人不要迁怒到他家人头上。”
魏朱斜眼看着季归年笑,“小哥我劝你自尽的时候最好带着家中亲人一块,那魏大人确实孩子众多死上一两个也没什么,但是,这魏夫人却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我看你那祖父怕是撑不过一个回合就要被她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孔最急了,“那你还不快想办法!”
魏朱两手一摊十分无辜,“我为什么要替他想办法,我又不是他老子。”
“就凭魏大人是你父亲,魏夫人是你嫡母,地上这人是……”
“所以哪?”魏朱轻笑,“我应该建议他一个是杀,两个是埋,不如直接在魏府水井里下毒,药死府中上下,这才利索?”
眼看孔最就要鼻冒青烟被自己气死,魏朱这才收了嬉闹的心思。
“你总说让我帮他,可是这人要只能依靠别人帮忙才能活下去,那还真不如死了利索。再说了,人家傲骨铮铮清高的很,恐怕根本就不屑你的帮忙。”
季归年眼中闪过挣扎,那些被他拼命隐藏的秘密,难道就要公诸在别人面前?
魏朱笑看着百般挣扎的人,终于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季归年你爹娘生你这么一副容貌,是让你祸害别人的,如果你真想当这兔儿爷,算我今天多此一举。”
“啪”。
裹着锦被的季归年,双膝着地跪在了魏朱面前,“我乃带罪之身,此生不得科举,不得离开陵阳半步。”
不离开她还怎么买铺子。
“真的不能离开?”
“不能。”
“好像……也不是不能。”孔最想起一件事来,“我来陵阳之前,京城已经颁发下来公文:凡被发送的贱籍罪犯,若想恢复平民身份,只需赎回平民文书即可。”
魏朱皱眉,“很贵吗?”
“贵倒不贵。”孔最回到,“视罪名轻重来分,几两到几十两不等。”孔最问,“你之前犯了什么罪名?”
季归年唇线紧抿,“罪在——科举舞弊。”
帝王重视科举选拔,这人竟然公然科举舞弊,一时之间,季归年甚至觉得帮他是个错误。
魏朱却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考试作弊多大点事,整的谁没抄过一样。
“这作弊,要多少钱来赎?”
“科举舞弊罪名太过严重,必须需要有在职官员保荐,再交上一大笔银钱才能赎回。”孔最犹豫到,“可能需要几百两。”
拿几百两去赎一张文书,简直一群神经病。
“看来远走高飞是不成了。”魏朱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季归年,没了这条路,倒是也还有其他路,只是她不知道面前这人值不值得她去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跪我?”魏朱音色冰冷,“我要听实话。”
“姑娘做事缜密,后路总先行动之前预备,若我没有猜错,姑娘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想到善后的办法。再加上刚才这位公子提及你的身份,我猜姑娘本就是为魏青而来。”
魏朱的手指点在桌上,眼珠子倒是还能撑得上是敏锐,但是,还不够。
季归年清楚,他还需要最后一个让人心动的理由,直到最后,他才把最后的筹码摆上桌面。
“若能摆脱眼下所困,我愿将名下商铺送给姑娘。”
“不过一间小小铺面,你觉得我会看的上?”
难道猜错了?季归年想着魏朱态度转变的转折点,明明就是在听到赵大宝和商铺之后。
“不,姑娘要的就是商铺。”季归年万分肯定,“还请姑娘帮我。”
魏朱失笑,这该死的观察力啊,真是让她喜欢。
魏朱在魏青身上洒了半壶酒,揣着两盒胭脂,带着孔最扶着“醉醺醺”魏青就出了青楼。
巷口,季归年架着一辆马车早就等在那里。
清晨天还没亮,早起的商铺正打算开门做生意,就忽然听到街上一声惊呼。
“杀人啦!”
有人披着衣服连忙出来查看,就见大街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里衣,满身满脸写满了“奸夫**”的字样,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红色的血迹把地上的雪给染红了一大片。
想到刚才那声高昂的“杀人了”,有人急忙上报官府。
陵阳民风淳朴鲜少遇见杀人这样的大案,更何况还是这种一看就有故事的案子。
无聊至极的仵作衙差,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成群结队的跑到了杀人地点。
衙门的动静惊的老百姓还以为出现了江洋大盗,看热闹的人从城东排到了城西。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衙差一本正经的呵斥,可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却兴奋的紧,一个个都在推敲这是情杀还是报复。
仵作从人堆里挤进来,正想正打算扒下那身“血衣”做证,躺在地上的尸体却揉着脖子,呲牙咧嘴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竟然没死。”仵作心里微微失望,挡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十分职业的上前,准备检查一下死尸的伤口,毕竟流了这么多血。
可是他刚想撩起死尸的衣服查看,对面的人迎面就是一巴掌。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对本公子动手动脚!”
魏青羞恼的从地上站起来,他穿的单薄,这会只想去寻个暖和地方恢复一下。
昨天一夜未归,他怕魏大人发现责怪。
可是跟来的衙役怎么可能让他走,莫名其妙躺在这里,莫名其妙打了仵作,都不用想,一众人就拔出朴刀把魏青给结结实实的按到了地上。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竟然敢这样对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魏青大吼道,“等我父亲来了,我让他一个个扒了你们官衣,将你们发配岭南为奴。”
衙役们面面相觑,难道他们真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高官的儿子怎么了,睡了别人的老婆,一样要浸猪笼!”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人群里冒出,惹得周围的人个个同仇敌忾。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满身酒气的,说不定就是个泼皮无赖。”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当即应到。
“行为不端还敢辱骂朝廷命官,该打!该打!”
孔最看猴一样,瞅着魏朱一会捏着嗓子,一会捂着鼻子,泥鳅似的在人群里来回游走,挑起民愤。
不得不说,魏朱在魏青衣服上写的字迹,实在是效果显著,就这一会,周围的百姓已经是激烈讨论,脑洞大开。
偷女人,偷汉子,被抓奸,被报复,什么狗血说什么。
人言可畏,从未敢被外人说上一句重话的魏青,竟然顶着朴刀扑向了最近的一人
“谁说的!你们谁说的!”魏青对着那人拳打脚踢,“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过是十两银子摆平!”
魏青虽然混账,但是脑子却还在,现在周围人群太多,要是让魏大人知道,他就算不死也扒层皮。
他不敢说,有人敢。
“啊呀!这不是监察史府上的魏二公子吗。”
这话一出,周围寂静无声。
魏青站在人群中央,突然觉得自己……完了。
28皇商楚通山
楚氏接到消息时,差点捏断手上的螺子黛,“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香檀急忙道,“夫人您快去吧,老爷这会正吵嚷着要除了二少爷的族籍,跟他断绝关系!”
楚氏虽然不明白具体出了什么事,但是她了解魏大人,如果不是太严重的问题,魏大人是不会要求开除族籍的。
楚氏有心过去求情,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一人不行。
“要去通知二小姐吗?”香檀道,“平时老爷最宠爱二小姐,若是有她美言……”
“不行,这次不能把紫儿牵扯进来。”楚氏在房里急得来回转,“你去舅老爷住的客栈一趟,就说青儿出了事,老爷要杀他泄愤!”
香檀不懂,“不是只除族籍,怎么还要杀少爷……”
“让你去就去!还愣着干什么!”
香檀不敢再多嘴,只能连忙出府。
香檀一走,楚氏奔着祠堂就去了,她这辈子生了两个少爷,凭着这两位少爷,她才在魏府站住了跟脚,她不能准许自己的儿子出事,更不能让这事耽误她的正室地位。
“我魏家养你十几年,如今你竟然拿着魏府的名号在外面作威作福,今儿个我就除了你的族籍,夺了你的名姓!”
魏大人手上藤条挥的虎虎生风,一下一下抽打在魏青的脊梁骨上。
魏青紧咬着嘴唇不敢吭上一声,更不敢求饶。他怕,他是真怕,他有今天全都是仗着魏府公子的身份,如果没了这层外衣,赵大宝他们该怎么看他。
想到赵大宝,魏青更是气愤,平时这人觍着脸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糊在他的身上,这次他倒在街头被人围观,这人就没了踪影。
“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次的事情我知道错了,您该打打,该罚罚,但是求您千万别别把我除族。”
一想到除族之后,赵大宝等人都要高上他一头魏青悔恨之意前所未有的真诚。
他不能离开魏府,更不能离开魏府公子这个头衔。
“列祖列宗在上,罪妇楚氏前来叩见!”楚氏揉乱了头发,一进来就跪倒在祠堂里,她不看挨打的魏青,也不看火冒三丈的魏大人,只双手合十看着面前的祖宗牌位。
“想我楚氏,嫁入魏府兢兢战战十几年,为魏府生下嫡子长孙,为老爷开枝散叶张罗后宅,罪妇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如今老爷却要除了我儿的族籍。我楚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族,可是也赫赫有名,老爷如此行事虽然事出有因,可却也是把我往死上逼。”
楚氏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她转过头来泪眼朦胧的盯着魏大人。
“夫君自然是爱惜自己的官誉,可是妾身也爱惜自己的儿子。既然老爷执意如此,我看老爷也别将青儿除族,不如直接休妻,我绞了头发带着青儿做姑子去!”
“娘……”魏青这句叫的是情真意切,楚氏一出现他就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太复杂下去了。
魏青与楚氏抱头痛哭,一边的魏大人却看着这母慈子孝气不打一处来。
“少拿休妻这事来挡嘴,你可知道他今日做了什么!”一想到魏青在众目睽睽下做的那些烂事,魏大人撕了他的心都有。
“年纪轻轻不好好钻研学问,却学着那些下九流的路数去勾搭别人的妻子,如今弄得满城皆知。”
魏大人把那件血衣砸到楚氏的脸上,“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究竟干的什么事!”
一看血衣上那醒目的“奸夫**死全家”的字迹,楚氏也是暗暗心惊。
“娘,这都不是真的!”魏青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一觉醒来,就穿着这件衣服,躺在大街上。”
魏青也郁闷,“你不知道那些人对着我指指点点说的可难听了。他们要是说我也就罢了,可是他们还提及娘和父亲,孩儿也是气不过,才动了手!”
“不知道?”魏大人冷哼一声,“你当你院里的那些人我没有审过,昨日傍晚是你自己打扮一新带着银两自己走出了府门,现在你说是诬陷,你倒是把你昨夜去了那里说出来啊!”
魏青卡了词,昨天他确实是自己出了门没错,但是他去的是和赵大宝约好了的青楼,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家去偷妻。
他压根就对女人没兴趣!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也说不出来。
魏青支支吾吾,落在魏大人眼里这就是变相的承认,“礼义廉耻全都不顾,我魏家要不得你这样的大少爷!”
“哈哈,刚在门外就听到妹夫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妹夫最近身体是越来越好,不像我近日忙着为宫里准备木材,劳碌命一个。”
楚通山乃是皇商,宫中用着的东西,十件里总有一两件是由他经手的,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权贵之间都能说上一两句话。
也就是因为这个,魏清流当年才会迎娶商人知女也就是他的妹妹楚氏进门。
“大哥。”一见楚通山,楚氏就好比见了靠山,身在夫家,自己的母族就是她说话的底气。
楚通山虽然比魏大人还要年长一些,但是却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十分气派,与清高的魏大人一比,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对于这位大舅哥,魏大人可是不敢怠慢,尤其在他近日正领了宫里的差事的情况下。
“原来是舅兄到了,底下的人没有通报,是我怠慢了。”魏大人冷冷的瞥了一眼带路的香檀,惊的香檀脊背发凉匆匆退下。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魏大人都不用想,就知道楚通山这趟过来是因为楚氏通风报信。
他狠狠地踢了地上的魏青一脚,“眼珠子瞎了吗,还不快点过来给你舅舅请安!”
这就是让自己起来了,魏青扶着楚氏站起来,对着楚通山见礼,楚通山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亲手把地上的楚氏给扶了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你生老二的时候,损了身子,一双膝盖到了阴天下雨就疼痛无比,怎么还跪在地上。”
楚氏一时感动落泪,“多谢大哥惦念。”
“你也不用哭,我过来时经过街上,却是把老二的事给听了个清楚。”
“没事的。”楚通山安抚的拍了拍楚氏的肩膀,“你安稳坐着,剩下的事我来。”
楚通山随着楚氏一同坐下,祠堂阴冷无光,他坐在那里却好像没有半分不适。
“妹夫刚才对着老二用刑是因为今早的事吧,如果如果事实属实,别说是除了族籍,就是直接把他吊死我也是不说什么的。
毕竟妹夫勤政爱民,现在又是朝廷考核官员绩效的关键时刻,妹夫身为监察史身处烈火烹油的位置,我一个外人也能想象出这里面的难处。”
“舅兄一语中的。”楚通山说的,就是魏大人最在意的关键,朝堂就那么大,偏偏他身为考察绩效的监察史,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准备把他拉下去,不说步步艰难,那也是如履薄冰。
一旁的楚氏急了,这种关键时候,自家大哥怎么向着外人。
楚通山喝了口茶,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
“可是妹夫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这事不是老二做的,而是有心人特意设计,妹夫又打算如何?”
“不可能!”魏大人肯定道,“今日他出现在街上,乃是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他昨夜出府……”
“为什么不可能,”楚通山笑道,“魏府什么样的如花美眷没有,再加上老二有紫儿那样的妹妹,寻常庸脂俗粉他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是别人的妻子。”
楚通山笑看着魏大人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魏青这事就是别人算计,而他之所以有今天这一遭,也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监察史才会有这无妄之灾。
魏大人心有计较,手上的藤条不知不觉间却软了下去,楚通山笑了,“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余下的对策,还请妹夫费心了。”
29一诺千金
“姑娘,奴婢从二少爷院里得来的消息,老爷已经出面回了书院,说少爷以后不在书院读书了,这会行李都拿回来。”
“没别的了?魏大人就没惩治一下丟了他脸的魏青?”
双喜摇头,“听说是现在天冷了雨雪多,与其去书院,倒不如请个夫子来府上授课,正好姑娘们也都大了,一块听听也好长长见识。”
“这事不对啊。”魏朱疑惑的捏捏眉心,魏青出了这样的事,结果却只是从书院回了家。
按照魏大人那个爱惜官声到不行态度来看,魏青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别说是楚氏,就是十个魏紫过来也不顶事,怎么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宿醉一夜的脑袋头痛欲裂,她果然是高看了这具身体的酒量。
“对了,府上最近可是有什么人来过。”
“楚家的舅老爷昨日过来了,虽然只坐了一会,但是老爷却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好一通。”双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一红,“昨个夜里……老爷歇在了夫人那里。”
楚家舅老爷。
魏朱对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穿着富态,很是温和的老人家,只是能当上皇商,更能三言两语平了魏大人的火气,这人手段不小啊。
魏朱正想着,就听到院门外有动静,她示意双喜去看,就见门外站着的是楚氏的贴身丫鬟香檀。
“双喜妹妹。”香檀在院门外热情的招呼,“昨儿个舅老爷过来了,听说大姑娘还病着,特意给带来根老山参让大姑娘养身子。”
香檀往屋里看了一眼,屋里药味深重,隔着半开窗户,也只能看到一个病怏怏躺在床上的人影,她正想细看,就被双喜不动声色的挡住视线。
“如果要是平时,就留香檀姐姐留下吃果子了,只是姑娘今日的药才熬了一半……”双喜叹息一声,面上很是忧愁。
一见双喜愁容满面,香檀自然打听,“大姑娘这都病了好几天了,难道还不见好?”
“是啊,先是宴上被鸡汤吓着,后面又玩猜冰的时候被眉姨娘院里的气了一通,本来刚刚见好的风寒又重了。”
“咳咳。”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双喜知道这是魏朱在催促自己,她几声客套就别了香檀带着人参跑进了屋里。
“姑娘你怎么样了……”
“咳咳,水。”
“奴婢给您拿……”
听着屋里希里哐啷的动静,香檀勾勾嘴角,病的连水都到不了了,可不就是跟快死了一样。
想想这满院子的药味,香檀晦气十足的躲了出去,把这边的事报给楚氏听去了。
双喜趴在门缝上,见香檀走了,这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姑娘你看,她怕是已经信了你生病的事,跑去给大夫人禀报去了。”
魏朱对着半空丢个橘子瓣,张着嘴巴一把叼住,她伸手拨开桌上的盒子,一只足有大拇指粗细的老山参品相完好的躺在盒子里。
双喜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子参香味,“这真是个好东西,奴婢真没想到舅老爷竟然这么大方。”
“切,”魏朱不屑一顾,“大方是大方,就是不怀好意。”
魏朱道,“你家姑娘我得的是风寒,现在咳嗽连天的虚不受补,别说是人参就是燕窝灵芝也只能吃上一点点,他送人参过来,你说他安的什么心思。”
不过现在却是没什么顾虑,魏朱把递人参递给双喜,“你摘两根参须下来给我泡壶醒酒汤。剩下的参片给我切好装了,我要带出去。”
偏院里,孔最正在书房里练字,原本他桌上还摆着两个金镇纸,可是现在这金镇纸却被替换成了寻常的松木,这还是他从孔府出来时带出来的。
一粒石子撞在窗户上,发出“啵”的清响,孔最没有在意继续提笔沾墨,然后那窗户就被人给敲响了。
敢在魏府这么作为的人,孔最只想到了一个。
他有心晾一下门外的那个,手上的毛笔却不由自主的放下推开了窗户。
“孔兄弟,早啊。”穿着下人衣裳的魏朱托着下巴站在窗户外面,笑的活像个喇叭花。
“你过来做什么。”孔最把手边的板凳递出去,后者踩着凳子熟门熟路的钻进来。
“这不是昨个喝多了,做了点荒唐事,这会登门谢罪。”魏朱摇了摇手上的袋子,“看,我连谢礼都带来了。”
魏朱不说还好,她这一提孔最只想绑了她的嘴,把她沉江。
“无事献殷勤,你过来到底干什么。”
“还是孔兄弟了解我,昨天你不是让我去救美了吗,你看这美我也救了,当务之急不是得把这后事给一块了了。”
后事?
“昨天的事不是已经了了吗?”
“这才哪跟哪。”魏朱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这好二哥可是有一个手眼通天的皇商舅舅,就他这一露面我本该打死的好二哥,这会就已经心安理得的在房里喝茶,你说这么恐怖一人,查到我身上那可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魏朱哭丧着脸,“孔兄弟,你可要帮我啊。”
“真……真的?”
魏朱点头如蒜,“比真金
都真!”
“那……怎么办?”
魏朱笑的灿烂,“只要孔兄弟愿意帮忙,一切都好办。”
还是那条金水街,还是那条银水巷,原本破败的卖书铺子这会正聚集了一堆工匠在那里拆拆盖盖。
“你是说让我帮忙,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就是我想让你帮的忙啊。”魏朱指着正在修建的商铺道,“看着了吗,这么一大片地方,现在都是你的了!”
“我的?”孔最道,“这地方不是你买的吗?”
“哎~”一提这事,魏朱立马愁云惨淡,“地方虽然是我买的,可是身在魏府,我就连自己个儿都不是自己的,又怎么能把季归年辛辛苦苦守下来的铺子,放在自己手里。”
想到魏朱庶女的身份,还有在魏府的地位,孔最有些理解。
“所以哪?你要把铺子放在我名下?”孔最不敢看魏朱的眼睛,“要是……要是有天我反悔,昧下这铺子让你人财两空,你到时候又要怎么办?”
魏朱:你要真敢,老娘剁了你的手!
“怎么会。”魏朱捧着心口一脸星星眼,“我出身卑微你却几次三番帮我,季归年一个陌生人你也愿意挺身而出,在我心里,你比天上的白月光还要皎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魏朱拉着孔最的衣袖眨巴眨巴眼,“我能相信你,对吗?”
孔最喉头发紧,突如其来的信任感,让他有写手足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最后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重若千金。魏朱乐开了花,这小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30柔弱时萝
季归年原本正跟工匠讨论着图纸,看见魏朱跟孔最就跑过来问安。
“你这边速度挺快啊。”魏朱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昨天才收到图纸,今天就收拾的很有样子了。”
“多亏姑娘给的银钱,雇的工匠多,自然速度翻倍。”季归年想把剩下的银钱交给魏朱。
“你先收着吧,铁匠铺子,木匠铺子那里我还订了东西,等过几天打好了,你去付上尾款,顺便把东西拉过来。”魏朱说起正事,“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把这铺子的房契啊什么的带过来,等会衙门的人会亲自过来认证。”
季归年道,“不用去衙门?”
魏朱笑笑,“京城三朝帝师的孔家继承人在这里,小小衙门怎么敢怠慢。”
魏朱指着一边的孔最道,“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孔最孔公子,就是你以后名义上的老板。”
孔家。
三朝帝师。
季归年望着孔最的脸,果然从他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样貌,那个握着寒蝉哭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孔最察觉季归年看他的视线,他疑惑对视。
“你认得我?”
季归年只是笑,“两位稍等,我这就去叫这店铺的铺主过来。”
“等等。”魏朱道,“这铺面不是你的吗。”
季归年知道魏朱担心什么,“铺面确实是我的,但是律历规定贱籍不得有私人商铺,重罪获刑者尤甚,所以我和祖父当初是借着别人的名义买的,不过不用担心,对方绝对是能信得过的人。”
季归年出了巷子,再回头时手里已经领了一个比魏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对方身量娇小,穿着一身崭新的嫩黄色小袄若柳扶风的拉着季归年的袖子,怯生生的站在那里。
这个人,给魏朱的印象很不好。
“时萝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孔公子和魏……公子。”想到魏朱身份,季归年只对外人说她是位公子,他转而对孔最魏朱介绍到,“这是我恩人的女儿时萝,也是这间店铺的主人。”
听到“恩人女儿”这种称呼,时萝瘪了瘪嘴,“季哥哥我父亲将我许配给了你,我就是你的妻子,你说你身份卑微不能娶我,我却也是一直等你,如今你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能这么羞辱我……”
时萝咬着嘴唇,泫然欲泣,显然委屈到极点,但是季归年脸上却只有尴尬。
“时萝,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但是妻子这种话,还请你别再说了,免得对你清誉不好影响你以后嫁人。”
季归年话音一落,时萝积蓄已久的眼泪颗颗滚落,她似是崩溃到极致,转身就想哭着离去。
但是——身子没转动。
她还以为是季归年拉住了她,可是眼角看见攥住她胳膊的,却是一双比男子掌心细瘦多了的手指。
她沿着那双手指往上看去,就见着了穿着男装的魏朱。
时萝当即过电一样挣来了魏朱的限制,“男女授受不亲,公子怎么如此孟浪!”时萝埋怨的看了眼季归年,怨他为什么不为自己出头。
季归年刚想解释魏朱的身份,却被魏朱一个手势止住。
“你是时萝?”
“我是。”
“这间店铺是你的?”
“是,……不是。”时萝连连摆手,“这店铺是季哥哥买的,只是因为他身为贱籍不能购置,我这才用了我的名字,不过……”
时萝看着季归年羞红了脸,“季哥哥以后是要娶我的,所以这也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店铺。”
“那就好,”魏朱道,“你家季哥哥欠了我一笔好大的钱,具体多少我也就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他不将这笔钱给我,他将要面临几十年的牢狱之灾,现在他要讲商铺抵给我们,如果你同意,等会直接签字画押就好。”
时萝被这一通说的有点懵,“你说季哥哥他……欠你很多钱?”
“不然哪。”魏朱抬着下巴仰视着眼前的时萝,“就他一介贱籍之身,如果不是欠了我们钱,又怎么能够遇上我们。”
时萝好似一盆凉水当头罩下,“季哥哥,你真的欠了好多钱?”
魏朱说的虽然不是事实,但是这么理解倒也是可以。
眼见季归年点头,时萝更觉灭顶之灾临世。
她之所以仰慕季归年,是因为他学识渊博,模样俊秀,更是因为他父亲说他非池中之物,所以她跟着他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
季归年也确实不负厚望买下了这么一间店铺,虽然不挣钱,但是这铺面所有的收益都是她的,再加上季归年还有一手金匠的手艺。
可是现在,这铺子,竟然没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时萝泪眼朦胧,“季哥哥你一定是骗我的吧,你为了不娶我竟然联合外人一块来骗我,季哥哥我不会原谅你的!”
时萝捂着嘴就要跑,却被给挡个结实。
“你可想好了,你这一走不要紧,季归年这一辈子可就要在牢房里度过了。”
“我不会把铺子给你们的,你们这群骗子!”
魏朱直接一耳光给时萝扇到了地上,季归年想要上前想要理论,却被孔最按下。
他就算再没脑子,也能看出这个时萝对季归年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
魏朱挑起时萝的下巴,这人生的姿色平平,却意外的会装,真当她魏朱是素的竟然看不透她的小把戏。
“我这人脾气不大好,说过的话不愿意说第二遍,你给我听清楚了,要么今天这铺子归我,要么我直接把你给卖到窑子里面去,以后放人还是当鬼你自己选。”
时萝捂着脸哭的梨花带雨,“季哥哥。”
季归年于心不忍想要说出真相,魏朱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今日这铺子若不能到我手里,我说的就是真的!”
她千辛万苦想法设法要要得到的东西,临到头了却给她来了这么一茬,她魏朱没带人把对方祖坟给撅了就够给面子了,阿西吧的竟然给脸不要脸!
31成大事
衙门管事乐颠颠的跑过来,全程笑呵呵的盖章签字,恭维话更是从头到尾没有停下过。
除了时萝脸色红肿难看,除了季归年目露沉思一声不吭,整个过程算得上十分和谐。
当时萝心有不甘的按下指印,魏朱把早就准备好的银两拿了出来,时萝看的眼睛一亮,魏朱却拿着银子在她眼皮底下转了一圈递给衙门管事。
“早在京城就听闻陵阳治安良好,我们少爷对陵阳的衙役大哥也是相信的,这一点心意,还望衙门里的大哥多对这铺子上点心,毕竟我们初来乍到,要是被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魏朱把银子塞到对方手里,“天冷难当,一点心意全当请弟兄们喝个热茶。”
时萝哀怨的看了眼溜走的钱袋,那么多的钱,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管事脸上的皱纹满意的能夹死苍蝇。
“应该的,应该的,孔公子尽管放心,我会提点底下的人对这边上心的。”
魏朱谄媚的送走了衙差,孔最对她这溜须拍马的态度很是看不惯。
“不过就是一个管事,你用得着这样。”
“小鬼难缠懂不懂,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咱们把这边铺垫清楚了,你再让魏大人那边提点一声,那些个赵大宝,刘大宝就不敢动弹了。”
“那你也不用这么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
“那你去啊,就你这二五八万的样子,没准钱没少送出去,还惹别人嫉恨。”
孔最更气了,刚才这人求自己的时候还可怜巴巴卖可怜,事情一结束她就又又又翻脸不认人了!
“孔公子生在孔府书香门第,怕是没怎么接触过市井小民,所以对这里面的门路也不清楚,魏公子考虑的确实在理。”
“她在理?”孔最活像踩了尾巴,“我生府里,她难道就没生在府里了!”
“孔公子你别升生气,”时萝上前小声安慰,“魏公子他……他……”时萝掩面而泣,“孔公子,我好难受啊,从来都没有人这么欺负过我,我怎么命这么苦啊,爹爹,爹爹你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早……”
魏朱朝天翻个白眼,这时萝真是够了,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去孔最面前博取存在感。
看着时萝哭的无助,季归年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他上前去轻声安慰,时萝却边哭边看向孔最。
爱哭的女人孔最见过不少,比如之前的魏朱也是动不动就哭的主,可是那个多会哭啊,默默垂泪,欲言又止,眼眸一垂就似掀起万丈心酸,眼前这个……颇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又怜香惜玉了?”魏朱实在搞不懂男人的择偶观念,“青楼里花枝招展的姑娘你畏如蛇蝎,这姿色平平的三无农家女你却怦然心动,你世家大族的教导哪,难道都喂狗了不成?”
魏朱一脸悲痛,“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孔最血压突飙,他打嘴炮比不过魏朱,索性也不争,直接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去。
得,这祖宗一天到晚跟只青蛙一样,呜哇呜哇的气个不停。
她能怎么办,只能哄呗,谁让接下来的事还得他孔最出面帮忙。
魏朱吹吹刘海,无奈追上。
眼看孔最无视自己离开,时萝这才无趣的收了眼泪,“季哥哥刚才都是我不好,你不会生气了吧,要是我做的那里不对,你说出来,我改。”
季归年能怎么说,只是苦笑摇头。
季归年的妥协早在时萝预料之中,她佯装不经意道,“刚才那两位到底是谁啊,你又怎么会欠了他们的钱,你……欠了多少啊?”
若是平常,季归年恐怕早就把两人的身份告诉了时萝,但是时萝甩开自己想要离去那一幕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虽然铺子已经抵给魏公子了,但是魏公子却让我在她手下帮忙,时萝,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为你找个好人家,看你成婚。”
时萝刚想说话,却被季归年拦下,“我当年答应了你父亲好好照顾你的,我也会一直履行下去,只是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你明白吗?”
时萝垂下了眼,那两位公子穿戴富贵,就连衙门里的管事都恭敬非常,再加上出手阔卓必定非富即贵。
她以前只觉得季归年有能力买铺子,对她又好,直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季归年跟那些豪门公子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
时萝默默的抚上还在肿烫的脸颊,如果她能攀上这样的世家……
“你要回府?”魏朱挡住孔最去路,孔最微微一顿,换个方向闪身躲出去。
魏朱再次拦住,“你要是再躲,我可就抱你了。”
魏朱得意的看看周围,“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要是我抱住你的样子被人传出去,你恐怕就只能立马寻个妻子,好证明自己不是断袖了。”
孔最气恼,“你对别人低三下四做小伏低,对我就威逼利诱行事狂浪,魏朱你……”孔最指着魏朱冷道,“走开!”
“原来你心疼我啊。”魏朱凑上去,抱住了孔最的胳膊,“你心疼我就早说啊,气鼓鼓走了算怎么一回事,我要是不追上来,你不是白气了。”
孔最不自在的甩着胳膊,“你好歹是个女儿家,怎么能对外男搂搂抱抱,快松开”
“我偏不!”魏朱抱得更紧,“除非你现在不气。”
孔最沉着脸:“我不气。”
“骗鬼那你。”魏朱揉揉肚子,“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孔最额上青筋直跳,“不请!”
“那我请你。”魏朱拉着孔最去了早就打听好的铺子,“老板,两个胡饼,一个甜的一个咸的多放芝麻。”
刚出炉的胡饼,魏朱一拿到手就啃了一口,看魏朱吃的香甜,孔最也试着咬了一口,满嘴的麻,咸,香,吃上去怪异极了。
“这什么东西?”好难吃。
“胡饼啊,你尝我的。”魏朱顺手给孔最换了,“我那个放了红豆,你尝尝。”
君子不受搓来之食,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咬过的,这……
魏朱可没这计较,她逮着孔最那个就咬了下去,这胡饼里面放的的确是类似五香粉一类的东西,只是里面好像添加了麻椒,第一口咬上去确实有点奇怪。
“很好吃啊。”魏朱举着胡饼一副味觉失灵的样子,“这胡饼味道这么独特,我好喜欢。”
听到自己做的东西有人喜欢,掌柜看上去很是开心,“当然好吃了,这胡饼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平时只有在我家乡那边才能吃的到。”
魏朱目光灼灼,“那这些香料也是你从家乡带来的吗?”
见掌柜警觉,魏朱急忙改口,“掌柜的您别笑话我,我家娘子最近身怀六甲总说嘴里没味,我是想买些香料给她回去做些开胃的。”
魏朱唉声叹气满脸愁色,“毕竟是双身子,总不能老是饿着。”
孔最一口胡饼噎住,娘子?身怀六甲?
这人撒起谎来,眼都不带眨的!
话虽胡扯,可是那掌柜的一听立马放下心,他还以为是同行竞争对手,原来只是一个体贴娘子的好相公。
“这身怀六甲的人就是这样的,我家那婆娘怀娃的时候也是这样,别说,那时候她就喜欢吃我这胡饼。”
那掌柜东拉西扯了一通育儿经,这才指向前面不远处的铺子,“看见那家铺子了吗,那里的掌柜走南闯北的进货,我的香料就是托他从老家带过来的,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魏朱乐的眉开眼笑,“多谢掌柜的,等我家娘子生了我来给您送红鸡蛋!”
一路上孔最都没吭声,魏朱用胳膊顶了下他的手,“哑巴了?”
孔最轻飘飘的看了魏朱一眼,“我怕你给我送红鸡蛋。”
魏朱笑的前俯后仰,“刚才那只是权宜之计,懂不懂?这世上只有孕妇和孩子最让人没有防备,你看我合二为一效果多显著。”
魏朱拍拍孔最的肩膀,顺手擦掉了一手的芝麻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年轻人,跟着我好好的学吧。”
就一个小小香料,还成大事?
是他对“成大事”有什么误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