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桂花糕
如果说有什么是孔最最讨厌的事,那一定是他和魏朱,一个带骑上踏雪往北,一个收营拔寨准备往南。
“对了,这个给你。”
踏雪去而复返,魏朱从袖里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一小包东西。
“这是什么?”
孔最接在手里打开了,瞧着像是一团粘在一起的米,他凑近闻了闻,隐约嗅到一丁点桂花的香气。
“这是……桂花糕?”
马上的魏朱罕见的露出一丁点郁闷的情绪来,“来时从桂花糕食盘里扒拉来的,结果放在身上忘记了,可能已经不能吃了,你留着当个念想吧,你若是想……桂花糕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想到那只猫不猫的狗,孔最整个人都不好了。
媳妇给自己送的点心,是从狗碗里扒拉出来的,这种糟心感觉啊。
魏朱瞪着双有些期待的小眼,“呃,你不尝一尝吗?”
这都放好几天了,还是狗食……不对啊,桂花糕的桂花糕是双喜做得,那品相绝对不是这种,而且几天前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看着这么新鲜。
孔最心里有了猜想,难道……
他在魏朱期待的目光里轻轻咬了口,放了过多的糖分,甜的几乎盖过了米的味道,一口咬下去,只剩下满嘴甜腻。
狗吃狗都嫌弃的味道,却美的孔最简直像是在吃人间珍馐。
呜呜呜,媳妇做的真好吃。
这味道,他一辈子都不要忘掉。
“味道怎么样?”
“特甜。”
孔最咧着嘴笑,翘起的嘴角上还粘着米粒,魏朱伸手拈了那米粒放进嘴里,单单只是一粒米都甜的她牙疼。
这不是好甜,是忒甜。
“这简直不是人吃的。”魏朱伸手去夺,却被孔最一个反手,将捧着的东西全塞进嘴里。
一大口又甜又齁的桂花糕,差点噎住他,他却忍住,费力万分的一点点咽了下去。
孔最拍着肚子笑的满足,“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忙活了一早晨才成的魏朱窘迫的挠了挠下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抢又塞得,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回去我再学学,这做饭确实挺难的。”难为这人以前还整天给自己做饭做菜。
孔最拉着她的手,他认识魏朱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她为谁洗手作羹汤,真的,人生有她这么为自己准备一次就够了。
“你不用学这个。”孔最的吻落在她的掌心上,“咱家有我一个会就够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被落下吻的掌心煞风景的捏住了孔最的下巴,魏朱垂下头在那下巴上咬了口,慌的孔最连忙去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这边。
“昨晚说的还算数吗?”
魏朱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下次回来吃你算了。”
孔最脑袋轰的就炸了,踏雪带着大笑的人离开,两个人的距离再次被无限放大,但是两颗心却好似在这漫长时间里越来越近。
孔最红着的脸,在对方离去时渐渐退却。
那柔情蜜意的眼睛里,也渐渐被忧虑取代。
他知道现在京城局势越来越乱,他也知道有很多事魏朱都没有给他提及。
他知道的,全都是魏朱想让他知道的。
那些凶险异常的逼宫,惊险万分的借兵,朝堂上的明枪,来自后宫中的暗箭,甚至就连商场上的无声硝烟,都被她三言两语,甚至不发一言的带过。
她为他设想好了所有的路,而只要她愿意,就能走上另一条平坦富贵的道路。
孔最看着那背影忍不住想,如果魏朱没有遇见他,那魏朱应该过的是怎样一种日子?
是不是也会遇见一人,会和他笑语声声的说着话,一边骂着对方笨蛋蠢货,一边慢慢教导他应该怎么做?
是不是也会遇见某人日久生情,又或者一见倾心自此难忘,然后与对方拜堂成亲,生上一大堆孩子。
甚至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成为太后,以后她的儿子,孙子,一一坐上帝位,而她则会被写入史书,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们两个或许会在某次宴会上碰到,或许只是擦肩而过,又或者是无意识间的一个眼神交错,但是对方却永远不会喊出他的名字。
更不会为他做出这么一份桂花糕……
武束瞧见送行那人站了很久,然后捂着心口蹲了下去。
那痛苦的样子,像极了心疾复发。
“校尉!”
武束上前去看,却见孔最对他摆手,武束停下,只见孤零零的地面上,有水滴落下,在上面砸出一个又一个湿润的深色印迹。
孔最捂着那还带着甜香味,用来装桂花糕的油纸,贴着抽痛的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无法想象没有魏朱的人生,单单只是想到对方有天可能会根本不认识他,就让他彻底溃败。
这世间,总有一人爱你如命,那怕只是想到会失去你痛不欲生。
武束不理解这情况,更不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根本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人陷于一场假想而泣不成声。
他只是突然,有些想念那个每天去接送的,戴着面纱的姑娘,他不知道托魏朱带回去的书信她会不会看。
会不会在看时被他难看的字迹逗笑,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字能逗笑她,就觉得也很开心了。
武束抓抓后脑勺,他……果然变得跟孔最一样奇怪了。
魏朱还没进城,瞅见魏赤冷着脸抱臂站在城门口前,魏朱牵马无视而过,后者紧跟几步直接拽着马鞍上了马。
“给我!”
魏赤对着魏朱伸手。
后者冷笑一声,将令牌丢过去,“不过就是一块令牌,我还能给你吃了。”
“不过!就一块!令牌!”
魏赤手忙脚乱去接对方丢垃圾一样丢过来的宝贝令牌。
“你知道这将军令是我拿命换的吗,竟然敢这么说!”这要不是未来的太子妃,他铁定一拳砸上去。
“你若在这里等我,只是为了这块令牌,那你可以滚下去了。”
魏赤捏了捏拳头,又忍不住攥了攥,最后又劝慰着放开了。
这是太子妃,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是魏府荣耀。
魏赤来回呼吸了几次,这才平复下心情。
“大将军要见你。”
魏朱百无聊赖,“那个大将军!”
“还能有谁!”魏赤压不住火,“是祖父要见你!”
“噢~原来是魏将行来了……”
273插秧与仙气
这事魏朱第二次见自己这位平民出身,却硬是靠一身战功成为大将军的爷爷。
上一次这人还身着战甲,骑着战马,这一次对方却穿着布衣,在院里精致非常的青花大缸里,熟练无比的——插秧。
他一边插着秧苗,一边在哪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魏朱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嘴里念叨的是插秧节令歌。
突然有种有种坐在田间地头看农人忙碌的错觉。
她歪着头看,冷不丁听见魏将行出声,“这插秧必须得齐整,一根坏了,余下的就都坏了。”
“把坏的调整过来不就行了。”魏朱随口一句,却听得魏将行投了目光过来。
魏将行已经花甲之年,常年带兵打仗,他的鬓角早就风霜斑驳,脸上因为一直肃着脸倒看不出什么皱纹,不过他那双跟魏朱像极了的丹凤眼,却是让魏朱第一次见时就惊讶的厉害。
那是一种跟她当年最狂妄时张扬乖戾完全不同的平静。
不像湖水,更像用来掩藏眼底情绪的镜子,让你一眼望去,只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
这个人有点可怕,甚至比皇帝还要深藏不露。
这种认知,让初次见这人的魏朱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现在已经好多了。“孙女魏朱,见过祖父。”
魏朱乖乖巧巧的行礼。
魏将行却视若无睹,“若是坏的改正过来,后面的又坏了,那又怎么办?”
此时魏朱虽然很想把这问题看成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很难这么想了。
“祖父在问插秧吗?”
魏朱回到,“孙女没做过这个,不过孙女觉得插错秧苗这种事,每个种田之人应该都干过,也没听说那家农人因此饿死,所以孙女以为祖父不必为此苦恼。”
“反倒是……”魏朱没了声音。
“反倒是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胡思乱想而已,让祖父记挂了。”
魏将行却来了兴趣,“说来听听,若是满意,这一缸米出来,我送你。”
魏朱:魏府已经缺粮食缺成这样了吗。
“孙女先谢祖父赏赐了。”魏朱顿了顿,“孙女以为,这秧苗插错了对于农人来说或许有些小小的恼怒遗憾,可若是季末丰收,这种遗憾恐怕早就被忘却。
真正让农人觉得不顺心的应该是每年的赋税,徭役,以及年年种稻到最后却掀缸无粮,若是妻儿老小在一旁嗷嗷待哺,这人的心思,可就左了。”
不得不说,多少揭竿起义都是这样来的,人在吃不饱的情况下,那性子可是凶的很。
魏朱这话,让魏将行好似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愣神,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呵呵笑起。
他的笑沉稳十足,雄厚有力,像极了传说中的内家高手。
“那你觉得当今世道如何?”
魏朱已经觉得魏将行有些问出格了,不能因为老将军就问这种问题啊。
不过,魏朱该真想跟他聊一聊,她也想知道,自己这位祖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今世道,不好,可也不算太差。”
“孙女以前听老人说过,说以前吃不饱穿不暖,战火频繁,天下动荡莫说吃不上饭,怕是白日里都不敢出门,所以跟以前比起来,现在世道自然不差。”
“可你说不好。”
“异族动作频繁,在边境挑衅滋扰,朝堂党系倾压,贪官污吏屡禁不止,苦的依旧是底层的民众,而且我去过军营。
军中用来守护百姓的将士吃的是玉米面饼子,喝的是稀粥,朝堂平定已经三十年有余,三十年里还是这样一种混乱不清的状态,这是孙女觉得不好所在。”
魏朱说完,魏将行好半天都没声音。
魏朱心里打鼓,难道是自己说的太过,惊着自己这位祖父了?
魏将行却一直都在垂眼打量着款款而谈的小孙女,是他的孙女没错,只是言谈比他所见御史还入木三分。
当初借兵时,就觉得对方胆量惊人,如今细看,又岂止如此。
魏将行突然把秧苗递给她,“你要不要试试。”
谁知魏朱却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孙女不想试。”魏朱道,“孙女不是农人,想做的也不是如何把秧苗插好,就算孙女把秧苗插的整整齐齐,对于孙女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魏将行笑的更大声了,“你可知道你其他姐妹过来,不管愿不愿意可都在这里插了半天秧苗,你却直接跟我说不乐意。”
“在其位,谋其政,孙女心不在此,若是勉强应下,才是对不起祖父,也对不起孙女自己,孙女不愿做违心之人。”
活就要活的肆意,若是为着小事勉强自己,那还活个球!
“在其位,谋其政。”魏将行笑的越发肆意,可是他那双眼睛也越发凌厉,“那你觉得,本将军应该借自己这身份做些什么!”
魏朱回视与她。
“这是祖父需要考虑的,就别来问孙女了,不过孙女可以告诉您,外面的人都说我是太子妃,是以后的皇后,是为了辅佐帝王,为皇家开枝散叶而存在的。
可是孙女告诉您,我不想跟其他女人分享男人,也没心思辅佐我的孩子登基,更没那老妈子一样的心愿,给皇帝当一辈子背后的女人。”
魏朱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嫁给太子,可我不会去求任何人帮我,更不会去问别人我该怎么做。”
魏朱的拳落在自己肩窝上,“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
一出了魏将行的院子,魏朱就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自己指天指地了半天,终于把魏将行搞定了。
不过,魏将行这人……魏朱总觉得这人志不在大将军的样子。
可是不做大将军又如何,总不能……
魏朱咯嗒一口咬上舌尖,骤然的疼痛让她忘记了那刹那间的心悸。
她骤然回头,似乎还能隐约听到魏将行插秧时唱的节令歌。
“原来,你也志不在此。”魏朱笑笑,转头时却发现远处的玉兰树下站着一人。
白衣如雪,手握长剑扣在肘后正在抬头看那盛开的玉兰。
玉兰花在风里瑟瑟抖动,颤巍巍飘下一朵,他抬手去接,正好让那花瓣落于掌心。
君子端方,如芝如兰,这是一个自带仙气的男人。
274面若好女
似是觉察有人,他微微侧脸,掠起的清风吹动他鬓角发丝拂过那瞬时冰冷的眉眼。
那对着玉兰花时的温柔,骤然飘散。
长剑抖动,剑锋划破飘落的玉兰花瓣对着魏朱指刺而来。
魏朱四下躲藏,迫不得已拿起一旁的扫帚勉强抵挡,当扫帚遇上长剑,都不用用力,就被削的只剩一根竹棍。
“三叔,是我啊!你亲侄女魏朱!”
“杀的就是你!混账东西!”
“那都是误会!误会!”
想着前段时间魏朱驾马骑了不知道几百里,才赶上魏将行一行,可谁知还没靠近就遇上了探路的小分队。
说来也巧,魏朱也有心想捉一两人问问魏将行的情况,哪曾想,这探路里面就有她的嫡亲三叔——魏云。
可是魏朱不知道啊,她取巧上了对方的马,横刀架着他的脖子,想来也是手贱,竟然嫌弃战盔碍事,挑了他的战盔。
可美人就是美人,那怕横眉冷对那也销魂蚀骨的很,魏朱一个没忍住,就越发手贱起来。
魏朱那个后悔啊,她当时也没干啥,也就吹了声口哨,然后摸了把对方的脸,赞了句“貌若好女。”
然后就被这人一路追杀进了军营,若不是魏赤出来证实自己的身份,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三叔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吗!”
魏朱都快被打跪了,那长剑还是不依不挠。
“魏老将军!”
魏朱对着魏云身后喊了一声,后者立马收剑行礼,可是眼前那有魏将行的影子,等魏云想到中计,也就剩下孤零零的半根竹棍了。
“要了命了!真是要了命了!”魏紫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跑回院里,惊的双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遇上个疯子。”魏朱稀里呼噜的从衣柜里往外扯衣裳,“双喜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不夜城住去。”
“这不好吧。”双喜犹豫道,“大将军已经回京了,过两日老爷还有大夫人也会到,这种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去别的地方住。”
“这更要走了啊。”想到大夫人楚氏还有魏清流,魏朱就更烦,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一个魏云。
这人可是一言不合提刀就砍。
“而且……”双喜把一张请帖送过来,“太后要开百花宴,这名贴可是一早就送过来了。”
想到那个喜欢给人乱点鸳鸯谱的太后,魏朱男人更疼了。
如果她没记错,虽然对外宣称皇上病重,可是皇帝是已经死了的对吧,就算外人不知道,太后肯定是知道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后还有心思开什么百花宴,也确实算得上人物了。
这宫里出来的,果然只有变态和更变态。
“如意哪?”
“梦仙境的人上门来送衣裳,如意过去挑了。”
双喜看了魏朱半响,“姑娘最近长的快了些。”
最近确实有些长高了,就连胸都大了些,魏朱拖了拖自己的胸,已经有沉甸甸的手感了,之前还没注意,不过是时候准备文胸了,要不然下垂了怎么办。
双喜拿来梳子,正想替魏朱梳发,那里就见魏朱已经拿着炭笔在哪里神叨叨的画起来了,没办法,双喜只能站在魏朱背后给她梳头发,她梳的温柔,画着东西的魏朱倒也没说什么。
“今儿个送衣裳的是梦仙境的哪一个?”
“负责官宅的一向是翠娘,不过太后请帖一出,梦仙境或许有些忙,所以来的很有可能是秋水。”
“如果是秋水的话,那你过去给她说一声,等她忙完了来我这里一趟,算了,我还是自己过去吧。”
于是双喜捏着梳子看着她家姑娘只梳了一半头,就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正院里,魏朱所有姐妹齐聚一堂,却罕见的没有冷嘲暗讽,一个个都安分非常的在哪里挑衣裳。
托上来的衣裳已经选了一波又一波,陈秋水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魏朱对她招招手,后者寻个理由出来,一见魏朱就端庄全无兴高采烈的拉住了她的袖子。
“东家,你怎么好些日子不去不夜城了,秋水都想你了,我祖父都天天惦记你哪。”
“今天买的怎么样?”
“才一上午已经卖了这个数啦。”陈秋水兴高采烈的比个手势。
一看那数字,魏朱都笑眯起了眼,“可以啊,回去给你们涨工资。”
陈秋水眉开眼笑,“还是祖父出的主意哪,说的这种宴会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每一样带来的衣裳只有一件,只要一给夫人小姐说是唯一样式,那些小姐夫人给钱可痛快了。”
“而且,我还随行带着裁缝绣娘,若是不合身,也可以直接修改,我现在只恨不得宫里天天开宴会。”
安德海这老油条,倒是很会把握女人心,“你那祖父是个厉害的,你平时多跟他待待,她能教你的多着哪。”
“这个东家不说,我也会做的,祖父对我好着哪。”陈秋水道,“东家叫我过来有事吗,我瞧着那边走不太开哪。”
“是这个。”魏朱把几卷纸递给陈秋水,“你去让梦仙境那几个喜欢鼓捣东西的裁缝看了,若是做出了样品,我过去看。”
陈秋水疑惑的敞开,刚看了两眼就红了脸,她捂着心口,脸烫的厉害。
“东家真要做这个?我瞧着……不太好哪,那么少的布料,还……”
“我觉得挺好。”魏朱伸手戳了戳陈秋水的胸,“你现在还小哪,等你大了以后也能穿。”
陈秋水的脸彻底变成了西红柿,“东家,你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魏朱觉得陈秋水实在可爱的很,她捏了捏陈秋水的脸这才放对方去忙。
她这惬意的笑还在嘴上挂着,转头就见魏云并着魏赤在身后站着。
那嘴角上的笑,瞬时变成了冰碴子,魏赤正想打招呼,就见魏朱扭头就跑,那速度活像见了山洪猛兽。
“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魏朱,也有怕的时候。”魏赤心悦诚服的笑,“三叔厉害。”
魏云却看了他一眼,“她是你妹妹。”
可是魏赤刚才却叫她魏朱。
魏赤没吭声,他跟魏云年纪相仿,对方名上是他三叔,但与他更像是兄弟一样。
魏赤苦笑,“说来惭愧,我第一次见她,就给了她三箭,后来更是冤枉了她,害的她差点被人沉塘,所以我实在没脸喊她一声妹妹。”
魏赤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她以前身体不好,甚至一度出不了院子,能有今日,实在难得……”
魏云静静的看着身边说话这人,简直觉得对方嘴里说的那人,跟自己认识的魏朱是两个人。
想到对方捏着他下巴,登徒子那样戏谑的瞧着他,“面若好女,将军婚配否。”
魏云的脸就冷了下来,他一甩长剑,走开了……
275不一样
作为今天京城最为赤手可热的女人,魏朱刚入宫就收获了一堆热切的目光。
从庶女到太子妃,或许成为未来皇后,这人简直锦鲤附身一样,气运滔天。
魏朱稳稳的走着,这京中大部分的贵女她都不怎么认识,不过她却认识她们身上的衣裳。
件件出自梦仙境,就连头上的首饰也大半来自那里。
跟其他姑娘争奇斗艳相比,她今天穿了比较素的颜色,白底红纹广袖长裙,巴掌宽的红色腰封勒的她有些喘不上气,却迫使她将腰挺得笔直,丝毫不能懈怠下去。
满头乌发一丝不苟高高束起,只在外面带了一个金制的垂苏花冠。
她总觉得今天不会这么容易对付,还是打起精神的好。
魏朱这一下车,身后一直跟着妃马车也停了下来,穿着白色武将衣衫的魏赤从马车上跳下来,说来也巧,他这身衣裳上面绣有红色的火焰纹路,与魏朱站在一起时道有些情侣装的意味。
然后是魏府的其他女儿,无论是首饰还是衣裳,都不是太出挑的样子,这是魏如柳一早吩咐下的,今时不同往日,魏朱已经成了魏府之首,她若不着艳色,那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在里面只只魏紫除外,本来魏如柳给她准备了其他衣裳,但是因为那颜色她不喜欢,所以偷偷使人买了一身华贵万分的紫色牡丹服,配上那红宝石簪子端的艳压四座华贵逼人。
最后下来的是魏云,他并没有特别挑选衣服,只穿了寻常穿的那件。
因为是宫宴,所以没有配剑,这让他身上淡漠的杀气消散了许多,看上去倒有几分书生意气风发的模样。
当然,这张脸即使是在女人堆里也是出众的。
魏云一露面,魏赤就走了上去,两人俱是模样好气质佳,一人锋芒毕露,一人高冷出尘,站在一起更有锦上添花之感。
魏朱虽然不喜楚氏,但是不得不说对方基因好,就算是魏青那个不成器的,样貌也生的不错。
说起来,楚氏今天该就到了。
“大姐姐。”魏白带着魏粉过来,自从自己成为太子妃后,这两人都有意无意的跟自己疏远了很多,如今突然过来,魏朱还有些疑惑。
“可是头一次来宫里紧张。”
“这倒是有些。”
魏白小声道,“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事过来的。”
魏粉从魏白身后歪出个脑袋,“大姐姐你是不是跟三叔有什么误会,我跟白姐姐都瞧着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哪。”
魏粉想了想,“一副要吃你的样子!”
魏白嗔怒的掐了一把魏粉,笑道,“你个促狭鬼说的什么话。”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魏粉说的对,两人之间的气氛确实很微妙。
这是被人担心了?
不过魏朱却没有说明的打算。
虽然不明白魏白魏粉为什么过来示好,但是这份心意她心领了。
“太后对我与太子与主母一样慈爱,不过她身体不好,听不得旁人逆耳之言,你们等会记得离我远些,最好紧跟着三叔。”魏朱顿了顿,“他看着凶,但是对小辈还是慈爱的。”除了她。
一听魏朱说这太后跟楚氏一样,魏白魏粉两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一场多事的鸿门宴啊。
“多谢大姐姐提点。”魏白拉着魏粉浅浅行礼,魏朱随意摆手,两人便退到一旁去了。
见两人灰溜溜的过来,魏紫还一个劲的嘲讽,“捧臭脚的贱东西,这会灰溜溜的回来了吧,正因为她是太子妃就能护着你们了,她巴不得把你们踩进脚底下哪。”
魏紫洋洋得意,满身朱翠的她看上去像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魏粉有心理论几句,却被魏白拉住了。
“二姐姐说的是,我们听下了。”魏白瞧着魏紫那身花团锦簇的衣裳,艳羡道,“二姐姐今天穿的真好看,怕是要把所有贵女都比下去了。”
魏紫洋洋得意,“那是,这可是梦仙境最新的衣裳,整个京城只有一件,可是我花重金买的,不像你们……”
魏紫瞥了眼两人的衣裳,“寒酸又小家子气,真不知道魏如柳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们穿成这样。”
“你对我挑选的很不满意吗?”
魏如柳阴恻的出现在魏紫身后,“既然你这么有钱,我看你以后的用度就不用公中出了,还是自掏腰包养活自己吧。”
这衣食住行加起来,得是多么大的一笔钱,不过想到楚氏马上就回来,不愿甘于人下的魏紫冷笑一声。
“自己出就自己出,真当谁没那两个小钱!”
小钱?
哼!
魏如柳冷笑,“既然这样,我回去就吩咐下去,你二房魏紫的钱就此断了!”
“要断就都断!”魏紫指着前面的魏朱道,“都是二房的人,你把她的也断了!”
魏如柳笑的意味不明,“你以为她还跟原来一样?她是太子妃,就是我的用度断了,她的那一份也不会少。”
魏如柳冷笑,“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借了魏朱的身份,却让人断对方的用度,不知所谓。”
“……你!”
魏紫被这一群人欺负却没人为她说话,气的去找魏赤了,魏赤原本正跟魏云说话,见魏紫气鼓鼓的过来自然询问。
然后魏紫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魏如柳欺负她是二房的人断她的用度。
“这魏如柳就是个势利眼,要不然怎么不敢断魏朱那贱……”
魏紫连忙收声,“她就是看我好欺负!”
听了这前因后果魏赤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这明明一听就是魏紫的不对。
“……二妹妹,我记得伯父给你定了亲对吧。”魏赤垂眼道,“我记得日子也近,你应该快要嫁人了吧。”
提起这个魏紫更气,“都是伯父被魏朱哄的给我瞎操心,他也不想想救我魏家门楣,楚佛那一个小小商人怎么能配得上!等父亲回来我一定禀明父亲让她将这亲事退了!”
魏赤没了声音,好半响他才开口道,“父亲不过四品官员,我也不过一小小将军,以我们身家来说,楚佛绝对是能配得上的,这种配不上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可是魏朱嫁的可是太子!”魏紫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我凭什么就要去嫁给一个商人!低她一等!这门亲事我不会同意的!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276出事了
魏云凉凉开口,“你就是死了,父亲也会把你的尸体送过去的。”
“三叔!”魏赤埋怨魏云把话说得太吓人,不过这确实是魏老爷子能干上来的事。
魏云却没觉出有什么不妥,“若真是不想嫁,那便死吧。”
魏紫满面惊骇,她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哎吆一声不知撞到了什么,差点摔倒在地,索性让人扶住了。
“姑娘没事吧。”扶住她的是个有些消瘦的公子,模样不怎么出挑,年纪看上去也有些大了,但是身量却是高瘦的很,站在那里时如一杆青竹。
魏紫一把甩开对方扶住自己的手,“公子自重。”
帮了对方,却被对方嫌弃的叶莲没说什么只往后退了一步,“是我唐突了,刚才不该伸手帮忙的。”
魏紫火了,这人什么意思,不出手是准备让自己摔倒在地吗!
可是刚才是她让对方松手的,魏紫觉得把火撒到撞自己的东西身上,可是好巧不巧,撞他的正是他名义上的表哥关忆深。
“表哥真是来的好巧。”魏紫不敢对关忆深发火,可是那情绪也显然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关忆深是奔着魏朱过来的,谁知就被魏紫倒退着撞上来了,真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魏紫妹妹没事就好,”关忆深不是很喜欢周围有那么多人的场合,他敲敲轮椅,身后推他的侍从就想推他离开这里。
“表哥是去找魏朱吗。”魏紫阴阳怪气的看着刚才扶他的那个人,正跟魏朱站在一起,“这会我那好姐姐,怕是没空呢。”
关忆深抬眼去看,果然看到魏朱身边站了一人,他下意识的想避开,可是又忍不住靠了过去。
“魏小姐不记得我了吗?”叶莲对着魏朱浅浅的笑,他的眼角带着细细的褶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年男人的细致沉稳的气息。
魏朱觉得自己如果见过这么一个人的话,一定会记得的。
叶莲笑的越发温润,“一年前陵阳金水街青云居。”叶莲笑道,“我自青云直上九万里,管换天下文士际遇!”
然后魏朱就想了起来,“你是那个怀才不遇喝醉酒的那个!”
魏朱笑起来,“我记得你我青云居的牌子还是你写的。”
“那牌子我看见了,没想到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姑娘还留着。”
“那么好看的字自然要留着!”今日是太后宴会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这人既然在这里,那就说明。
“恭喜你,考中了。”
原本一直成熟稳重的叶莲,听到这话一时感慨眼泛水雾,“我当年屡考屡败,就连我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若不是你和孔公子一番话,让我坚持到现在,恐怕现在也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叶莲说着深深行了一礼,“魏姑娘是叶莲的恩人。”
“可使不得。”魏朱侧身避过,“明珠哪怕身处黑夜也会散发光明,你有今日全是依靠自己所为。”魏朱觉得叶莲这名字耳熟,“你……是今年考中榜眼的那一个!”
“是。”
叶莲这会已经平静了很多,“虽然比之孔公子稍有不足,但幸不辱命,得中榜眼。”
孔最跟季归年确实有真材实料不假,但是里面却也有让自己投机取巧的一部分,真要算起来这叶莲才是金科第一。
魏朱由衷夸赞,“你很厉害。”
叶莲听着越发激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呆的够久,至少旁边已经有人看了他半天了。
他对着魏朱拱拱手,先退下了。
“这人就是金科榜眼?”关忆深本来只想靠近魏朱一些,谁知道竟然听见了这么一场对话。
谁能相信,当今榜眼不谢恩师,谢的竟然是魏朱。
“表哥今日也来了。”为了配合关忆深,魏朱直接蹲了下去,“是随着姑母一起来的吗?”
见魏朱离得这么近,关忆深一阵心神荡漾,“不是,是父亲带我来的。”
关太冲竟然入宫了!
这个时候是巧合,还是……
魏朱压下心头疑虑,笑道,“没看见姑父在啊,总不是把表哥丢在这里,自己躲清闲去了吧?”
关忆深微微脸红,“是太后身边的人把父亲叫过去了,父亲让我自己随意看看,我不认得旁人,所以就过来了。”
太后把关太冲叫走了!
这种时候,太后让关太冲入宫!
不是魏朱容易多想,而是这本来就是一件容不得人不深思的问题。
太后叫关太冲过来做什么?
救驾?
可是皇帝已经死了,太子是顺位继承人,这一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周耀曾经说过:太后最厌恶的就是他。
难道太后不想让周耀登基。
如果不是周耀,又有谁能顶替太子之位。
魏朱站起身,百花盛开里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可是她却在这氛围里察觉到一种巨大危机。
周耀今天一直没有露面,是政务繁忙到这种地步?
是皇后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下去?
还是说周耀已经被太后控制?
“魏朱?魏朱?”
关忆深的声音把魏朱唤回了声。
被自己的猜测震惊的无以复加的魏朱,颜色还带着不自然的苍白,“表哥叫我。”
“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对劲,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关忆深关切的问,“现在可好些了?”
“我无事。”
魏朱笑笑正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理由能让她见上太子一面,那里就见宫人传话,宴会开始了。
整个宴会就设在太后正殿后面的水榭上,水榭一面连着后花园,一面连着湖面,看上去视野开阔,风景优美的很。
太后年纪虽然大了,可是今天看上去却格外的心情不错,魏朱在这里没有看到关太冲,但是却见到了她一直想要找的太子周耀。
贵女们按照顺序依次入座,魏朱本来寻了自己的位子准备坐下,哪知太后却突然开口。
“太子妃以后是要跟太子成为一家人的,还是现在就过来一起坐吧。”
太后既然开口,魏朱自然不能不应,她行礼应下,朝着太子缓缓走去,可是越靠近,她就发现太子脸色越难看。
魏朱心里咯噔一跳,心知出事了。
277太子之乱
一个时辰前。
关太冲被太后召进后宫,这宫中的地上就跪了一人。
“这是我选来去伺候太子的,”太后转着手上的佛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
那宫女哆哆嗦嗦的说了,坐着的关太冲变了脸色,然后又兴致缺缺的喝茶,“这种事是皇家私事,轮不到我插手。”
太后也不废话,“说吧,你的条件。”
关太冲笑了笑,他捏了捏手指,然后慢悠悠的喝尽了一杯茶,“犬子喜欢上了一人,微臣想让太后赐个婚。”
“那一家?”
“魏府太子妃。”
太后惊的差点没把佛珠扯断,“不行!”
“那微臣也不行。”
关太冲放了茶杯,作势要走,一直垂目的太后却睁开了眼。
“……你容我想想。”
一个时辰后,魏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坐到了太子身边。
太子脸色灰败的活像被人先J后杀。
魏朱喝茶的时候,茶水洒在了太子衣袖上,她一边用手帕擦着,一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铁青着脸,“昨夜有宫女爬了我的床。”
魏朱心里一惊,“可灭口了?”
“死了一个,另一个趁乱跑了。昨晚天实在太黑了,我没看清她的脸。”
这简直是一个再差不过的消息。
如果这宫女活了,如果这宫女知道了周耀的秘密,如果……
“必须把这人找出来!”魏朱眼中闪过杀意,这人若是活着,她们得全军覆没!
“现在母后已经派人在找了,若是找到,定不留情!”
“太子跟太子妃说什么悄悄话哪,说出来也给哀家乐乐。”
太后垂着眼,手里的佛珠一直在转着,看着漫不经心,又让人心惊胆战。
魏朱掩唇笑的十分羞涩,“魏朱觉得今天诸位小姐都好生漂亮,担心太子只瞧着旁人颜色好,冷落了我哪。”
太后闻言掀了掀眼皮,“你倒是个胆大的,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这种事不能说的吗?”魏朱微微一笑,“小女愚钝,若是自己真心喜欢一人,难道不是对方多瞧旁人一眼,心里也不舒服的吗?”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更何况他是太子,以后为了给皇家开枝散叶,注定要纳许多妃子进来,后宫一直如此,难道你要说这宫里的妃子,对于帝王都是不爱的吗?”
太后言语之间多了许多锐利,“哀家一直觉得皇后的眼光是好的,没想到却挑了你这么一人,如此看来你倒不适合太子妃一位。”
满堂哗然。
太后这是要废太子妃的节奏啊,虽然两人并没有成婚,可是这圣旨可是已经下了的!
太子就要登基,太后这不是要与太子对着干!
魏紫一阵快意,该!魏朱你再狂啊!太后一句话就能让你身份落空!
魏朱叹了口气,苦恼道,“太后也这么觉得吗?其实小女也是这么觉得的,小女学的虽然是三从四德,可是向往的却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前小女就觉得自己不适合太子妃一位,如今一听太后这番话,更是深觉德不匹位,等皇上身体好一些,小女还是去皇上收回成名吧。”
下旨的是皇帝,后宫不得干政,就是太后权利大出天去,这事她也管不了。
而皇帝已经死了,未来是周耀继位,区区太后她怕个球!
魏朱说着对太后举杯,“还望太后到时候能替小女多多美言几句,免的皇上到时候怪罪。”
“大胆!”
太后的佛珠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竟然敢跟太后公然叫板,旁人听得哆嗦,腿都快软了,魏朱却坐的板板正正,“小女家中武将出身,这胆子确实可以,这大概就是皇后娘娘看中小女的一点吧。”
魏朱娇俏的推了太子一把,“太子,你喜欢小女那一点?”
“都喜欢。”
周耀举杯,“朱儿年纪小,若是惹皇祖母生了气,孙儿先在这里赔罪了。”
太子说着饮尽了杯中茶水,太后脸上虽然挂不住,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该忍得她还是要忍的。
“皇帝喜欢的事温柔小意的女子,太子却喜欢这种……有时候,哀家真觉得太子不像皇帝的孩子哪。”
混淆皇族血脉。
这话旁人说没什么,如果是太后来说,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魏朱还以为太后接下来还会有其他招数,可事实上对方却没了声音。
宴会继续,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魏朱心里的不安更严重了。
想到太后召关太冲进宫。
想到太子身份被人发现。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如同宫女根本没机会接触太子,除非……有人支使。
周遗正咬着点心,魏朱却在桌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皇后哪!”
魏朱问,“今天的宴会,她为什么没来!”
“母后身体不好,又因为宫女的事……”周遗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母后出事了!”
“去找她!”魏朱道,“宫女背后指使之人可能是太后!”
周遗惊醒,刚想起身,就见几位内侍站在他身后,将她要去的路给封死。
“太子准备去哪?”
太后的声音透着冷寂,“宴会就要开始了,太子就是有事也请等一等吧。”
太后缓缓道,“今天是哀家准备的百花宴,本想好好玩乐一番的,可是瞧着这许多花一样少年少女,就禁不住生出许多感慨来。”
“逝韶华易逝,哀家记得本宫嫁给先皇时,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太后转看向宴会上的男男女女,有些人察觉出了什么,有些人依旧喝酒作乐,唯有魏朱一直瞧着周围。
宴会上的内侍太多了,而且看着个个都像会些功夫的样子,关太冲虽然不在这里,但是她却觉得关太冲的军队或许已经把这水榭,花园,整个宫殿都已经给围得严严实实。
魏朱巡视的目光正好与魏云对上,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戒备,看来这位长年待在战场的三叔比她想象中更为机警。
魏朱舔了舔唇,关忆深就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一但乱起那里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察觉魏朱在看他,关忆深露出一个有些紧张的笑,他悄悄抚平膝上的毯子,想让他看上去更体面些。
魏朱在看他哪。
好紧张……
278太子之乱(中)
魏朱正考虑劫持关忆深脱身的几率有几成,那里就见太后拍了拍手,一行佳丽从殿外缓步上前。
看着那几个走上来的美人,太子脸色灰败,如今不需要魏朱告诉她,她也知道,宫女半夜爬床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而如今这模样,分明太后已经知道了。
她的身份已经被人发现。
不仅她要死,皇后要死,她们身上还要被背上一世骂名。
周耀手指紧攥,指甲陷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为什么会这样!
凭什么会这样!
她根本没错!
母后也没错!
只不过是帝王忌惮!只不过是想替惨死的弟弟报仇雪恨!
凭什么!
凭什么!
“太后这话什么意思。”
魏朱声音凉的像是浸了冰,“我这还没过门哪,太后留给太子这一溜烟的侍妾,你当我魏朱是死的吗!”
魏朱拍案而起,空旷的声音震醒了自虐的太子。
她怔怔的看着站在她身前的魏朱,她都能看出来,比她聪明许多的魏朱想必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到了她面前。
难道不知道她一开始挑选她只是为了让她去死,延迟远妻吗!
难道不知道她们只是合作利用关系吗!
难道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跟她划清界限吗!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站出来!
魏朱上前捏住那打头美人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生的这狐媚样子,是打算来跟我分太子的宠爱吗!”
魏朱一巴掌打过去,透天响的耳光让人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听着就疼啊。
那被打的宫女捂着脸泫然欲泣,却被魏朱一个眼神惊骇的出不了声来。
她委屈的去看太后,但见太后脸色铁青,“魏朱!你什么意思!”
“太后我在不高兴,你看不出来吗!”
魏朱对着另一个女人一脚踹过去,对方惊呼一声倒在地上。
魏朱的目光在这一个个人的脸上扫过,不是这一个,也不是另一个,那天发现太子身份的究竟是哪一个!
一旁的魏赤看不下去,低声呵斥,“魏朱你别胡闹,这是太后赏赐给太子的,你这是做什么……”
魏赤呵斥不下去了。打完人的魏朱看上去比被打的还委屈,“就连大哥也欺负我吗!我魏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可我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皇上没问我意见将我赐给太子为妃也就罢了,毕竟嫁的好歹也是太子,可你看看这皇家是怎么作贱我的,我这还没过门哪!就给我寻了一群宫女当妹妹,太子纯孝不吭声,我可没这好脾气!”
魏朱推了挡路的宫女一把,拉着太子哭哭啼啼的站起来,“周遗你个混蛋!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皇上,老娘不嫁了!”
魏朱这一番豪言壮语简直震惊了一地人的下巴,太后被气的捂着心口喘不上来气,见魏朱要带着太子离开,连忙让内侍上前拦住!
“死太监!你是想以下犯上吗!”
魏朱抬脚就踢,对面的内侍却是练过的,轻而易举的就接了下去,眼看这人难缠,魏朱一扣腰带从那巴掌大的腰封里,直接抽出一把软剑出来!
软剑轻巧,银光闪闪,内侍躲避,魏朱拉着太子往外,可是还没走出几步,魏朱就又牵着太子退了进来。
门外战甲着身的军队,领头的关太冲挂着邪笑,手持弓箭对准了提着软剑的魏朱和周遗。
魏朱冷笑,“关太冲你箭指太子,是打算造反吗!”
随即她恍然道,“我说太后这一直以来又是宫女又是刺客,变着法的暗杀太子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跟你勾结意图谋反。
怎么,杀了太子,你们打算扶持那位皇子继位,是三皇子吗?不对,三皇子母族太盛,你们肯定无法掌握,那么就是六皇子……”
“魏朱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见着面对自己,都毫不怯场,甚至还游刃有余的魏朱,关太冲给予一定赞赏,“我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你一定是知道的,可是魏朱,都到这种时候了,你难道还打算继续包庇这人下去吗。”
关太冲的弓箭稳稳的指向周遗,“包庇一个假扮太子之人,魏朱你这决定太蠢了。”
魏朱也觉得这决定蠢极了,她现在就该明哲保身弃车保帅,可是……不甘心啊!
竟然被一个半截入土的死老太婆逼到这种地步,他娘的谁甘心!
“姑父什么意思。”
魏朱不解的看向关太冲,“什么包庇,什么假扮,这人就是太子啊,我跟太子认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认错!”
魏朱恍然,“姑父你是不是被太后骗了!你可知道你带兵入宫包围这么多的官家女眷可是死罪,你现在若是收手,皇上面前我和太子还可以为你求情!姑父,你收手吧!”
这峰回路转的,听得关太冲一愣,魏朱这嘴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问题是,她这话一出来,这百花宴上的官家夫人小姐,青年才俊,看自己的眼神全成了乱臣贼子。
尤其是自家儿子,都用一种回头是岸的目光瞅着他。
关太冲气笑了,“分明就是这人女扮男装扮成太子模样在这里混肴视听,你却在这里变着法的替他掩盖。”
“姑父你说什么哪。”魏朱一脸羞涩,“太子昨晚还在我那里,他……那里是女人了。”
魏朱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娇羞,任是个结了婚的女人都懂。
噢~原来太子已经跟太子妃那什么什么了吗,这样一想,关太冲说周遗女扮男装的事,就站不住脚了。
关太冲笑不出来了,“魏朱,我本想看在你忆深的面上饶你一命,现在看来却是不能放过你了!”
关太冲说着就要放箭,魏朱危急时刻大喊一声三叔,那对她嫌弃非常的三叔踢飞一张桌子,狠砸向关太冲方向替魏朱暂时解了围。
“多谢三叔!”魏云嫌弃的撇撇嘴,却依旧站在了关太冲面前。
关太冲愤然:“她这是造反!”
魏云神色淡淡,“她姓魏。
279太子之乱(终)
有了魏云,关太冲终于不再针对周遗,周围的军队虽然蓄势待发,但是面对这些京中官员的家眷,即使是关太冲也不敢下令放箭。
魏朱瞅准机会高声大喊,“有乱臣贼子犯上作乱,传太子口谕,镇压乱党者官升三级,祝其脱身者官升一级,若是夫人全封诰命,若是贵女皆与勋贵联姻!”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然后有某位吃饭都没声音的官家夫人哆哆嗦嗦的试着将酒壶砸向最近的的一个侍卫。
那里就听魏朱大声道,“这位夫人,一品诰命就是你了,对,对就是你,貌若天仙的一品诰命夫人!”
有了人开头,这场面就热闹了,在这左一个官升三级,右一个一品诰命里,场面一度混乱到柔弱贵女也举着凳子砸,翩翩公子也一边捂眼一边踹。
魏朱拉着太子寻找突破口,然后就见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
关忆深即紧张又激动的看着魏朱,声音都打着颤,“你挟持我吧,父亲很疼我,他不会难为你的。”
关太冲怎么也没想到,他家儿子会这么傻,傻到送上门去当人质。
“多谢表哥。”虽然魏朱早有此意,但是被动和主动可是两码事。
“关太冲住手!”魏朱软剑架在关忆深脖子上,以一个不怎么光明磊落却足够有效果的手段迫使关太冲停了手。
“魏朱你敢!”
关太冲两眼血红。
“你动他一下,我杀你全家。”
魏云冷笑,“你可以试试。”
“三叔好样的!”
魏朱默默给魏云点个赞,她挟持着关忆深出去,军队不敢有任何异动,眼看就能出去,却见依旧镇定自若的太后轻轻咳了两声。
然后皇后就被人押了上来。
“皇后联合反贼篡夺皇位,先杀太子,又以外人冒充太子,顶替太子之名,实在罪无可恕。”
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皇后,你可知罪。”
皇后显然被大刑招待过,满身鲜血,头发散乱,双腿拖在身后,被人勉强提在那里不知生死。
“我何罪之有?”皇后虚弱的睁眼,“你儿子狠毒,你尤甚。”
皇后高声而笑,大口大口的血从她的五脏六腑里涌出来,“我皇儿无罪,我的周遗无罪,我的菲雅无罪,有罪的是你们,是你们这群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
皇后悲戚的看了周遗一眼,“皇儿别怕,我们没有错!”
皇后说罢直接咬舌自尽。
“母后!”
周遗想要过去,却被魏朱拉住,她没有看地上的尸体,眼底却泛起浅淡的红。“太后,你够狠的!”
“哀家最是心善。”太后道,“你们若是现在伏法认罪,哀家可以给你留一条全尸,否则就等着当众脱衣验证之后,遗臭万年吧。”
“您还真是……”大方,垂首的周遗拉住了魏朱的手,她垂着头站在那里,身上蛟龙出海的明黄四爪金龙看上去都黯淡了许多。
“谢谢你。但是不必了。”
脱衣验证,如何脱衣验证。
周遗笑笑,事已至此,谁是谁非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次她输了。
她的母后也输了。
“魏朱我很向往你说过的那个女皇帝,她很厉害也很勇敢,可是我不行,至少现在的我不行。”
周遗抬起了头,对着魏朱露出了一个笑。
那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笑,笑的好看,却让魏朱胆战心惊。
然后在所有人瞪大的瞳孔里,周遗握住了魏朱的手,握住了那把软剑。
银光闪过颈间,喷溅的鲜血洒了魏朱一剑,烫的她手都握不住手中的剑柄。
魏朱去撕扯着衣裳去捂周遗的脖子,可是那血却怎么也堵不住。
周遗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气管破裂的她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声响。
“谢……谢……”
魏朱瞧着那双眼睛黯淡下去,然后深深合上陷入恒古长眠。
魏朱一直静静看着,直到贴着的体温渐渐变凉,双耳鼓动的厉害有声音吵杂而来,有人扶起了她,她抬了抬眼瞧见扶她的人是魏云。
“喘气。”
魏云使劲拍了魏朱后背一下,猛烈的痛好似在她身体里捶开了一丝缝隙,夹着血腥气的凉风涌了进来。
她瞧见周遗的尸体被内侍接下,然后像是被博物馆展示的外星人一样,散了头发解开了衣裳,向这些被人蒙蔽的人证实太后所言非虚。
于是原本还站在太子这边的人,一个个羞愧起来,对着关太冲连连道歉,说着被人蒙蔽之类的言论。
这本来是关太冲的高光时刻,被人污蔑的他终于能够拨云见日,可是他这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就像原本一场轰轰烈烈应该打赢的胜仗,却突然莫名因为对方军队集体拉肚子,然后就莫名其妙赢了一样。
这感觉,不爽。
直到他见自家儿子把一直盖在腿上的毯子,盖在周遗身上,避免其他人对尸体的再次亵渎,这种不爽更是翻了番的往上冒。
“父亲我们回吧。”
关太冲眼神还有征仲,他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又好像突然在心里沉甸甸的放了什么。
“我们也走吧。”
魏云带着魏朱往外走,周围原本对她还羡慕非常的夫人小姐,这会看她都觉得她像一个被人骗财骗色的可怜人。
跟一个女人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未婚夫妻,瞧着那样子还用情至深。
这怎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的。
可是魏朱却走的很稳,稳得就像没有经历刚才那一场死亡。
只是离开大殿前,魏朱突然回首。
“真想把这个地方给烧了。”
她轻轻笑着,就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一句话。
“你喝酒吗?”魏朱搓了搓手,“有些饿了,三叔我请你吃饭吧,就当给你赔罪。”
魏云见她好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魏朱癫癫的追上去,“其实你也不气了吧,就刚才,我还见你救我哪,那桌子甩的帅呆了!”
魏云停下,“何为帅?”
“帅就是好看,又飒又酷逼格十足。”
“何为逼格?”
“一种良好的修养素质,就像您头发丝都透着这种气息。”
于是本来应该回魏府的马车,转了个弯去了不夜城……
280高价六个字
都不用魏朱招呼,那上的就是最好的菜,来的就是最好的酒。
店里人对魏朱的态度像熟客,又比熟客敬畏尊敬亲切。
魏云,“你常来这里。”
就我开的!
魏朱笑,“算是吧。”
她给魏云满满的倒了一杯,到她这里也不用杯子,就抱着酒壶小口小口的喝着。
“三叔若是喜欢什么直接点,菜单上没有的也可以。”
“我都可以。”
听说东家带了客人来,又听说叫那人三叔,那后厨的菜就变着法的往上端,魏云不喜欢喝酒,但是却对这里的菜很是满意。
尤其是那些麻辣鲜香的菜色,跟他在北疆京城吃的完全不一样,辛辣十足,后劲更足,乍吃不喜欢,吃了却停不下来。
“来两份冰沙。”
见魏云吃的小嘴通红,魏朱笑着让人上了两份蜜桃冰沙,辣的滚烫的嘴碰上清甜冰凉的冰沙,简直神仙搭配。
“你跟这里的厨子熟悉吗?”魏云动了挖人的念头。
“三叔若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过来,报我的名字,一律八折。”
魏云举着冰沙勺子看向她,“何为八折。”
自带仙气的某三叔,这样看人时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呆萌,魏朱笑笑,继续喝酒。
“下次三叔过来,结一结账就知道。”
魏朱靠着窗户,楼下客人喧闹的声音,远处斗金坊丝竹管弦的声音,她透着窗棂看着远处皇宫那片模糊的黑影。
黑幽幽的讨厌的紧,真想把那地方一把火给烧了。
菜色虽然喜欢,可是良好的教养让魏云只吃到七分就停下,他慢悠悠的吃着冰沙,看那琉璃杯子外面的杯壁上挂满了细密的水珠。
晶莹剔透又易碎的紧。
而在这琉璃杯后,是一直靠着窗户喝酒的魏朱,她整个人蜷缩在圈椅上,胳膊碰着膝盖,下巴顶着酒壶,身上被溅的血已经干透了,夜风浮动时能闻到酒和血的气味。
不刚烈血性,却透着点莫名的哀伤。
魏云视线下挪落在她的腰封上,他记得在那里她藏了一把软剑,他还记得他去北疆时,身边还带了一柄唐刀。
一个不会武艺,却拿着刀剑会杀人招数的姑娘。
所以在那一刻,他把她判断成没脑子的山匪强盗,谁知,这人摇身一变成了他的侄女。
会轻佻的说他面若好女,也会在危急时刻喊他三叔救命。
一个很怪的人。
不怎么讨厌。
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你在看我。”
魏朱下巴顶着酒壶歪头看向魏云,带着一丝醉酒的醺然。
“你真是魏清流的女儿。”
不是魏云多心,而是出了太子一事后,他总会容易把顶名冒充这事放到魏朱身上。
“算是吧,虽然我想弄死他,弄死他老婆,弄死她闺女。”
魏朱淡淡的抿了口壶里的酒,眼睛狐狸一样眯着,喝醉的她总是意外的听话和乖戾。
魏云眨了眨眼,“为何?”
“谁知道哪。”魏朱笑,“大概是他们逼我自挂东南枝,推我下悬崖,对了,还想浸猪笼来着,魏赤那没脑子的还插了我一箭。”
魏朱扯着衣领去给魏云看她身上的伤疤,魏云一点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他很仔细的查看了伤疤,确实是箭伤没错。
“最该死的,是这群煞笔玩意还伤了孔最。”魏朱仰着下巴一脸得意,“知道孔最是谁吗,那是我男人。”
不知想到什么,魏朱一砸酒壶凶相毕露,“就她们也敢碰我男人,老子弄不死他。”
魏云挑眉,又来了个孔最,“难道你钟意之人不是太子?”
“切,老子才不搞姬,周耀那人就是愚孝,为了母亲,为了死去的弟弟,自己提心吊胆的过了一辈子,灰姑娘都没她这么苦的,如今死了,倒是也好。”
魏朱突然坐起撑着桌子拉住了魏云的衣领,“你不是这里的人吗,你告诉我,你们这里女人真的不能当皇帝吗!”
魏云瞳孔一缩,变了脸色,“你想称帝!”
老陈听到楼上动静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他们东家拉着她那模样俊俏的三叔,一副欲行不轨之事的模样。
“见笑见笑。”
老陈连忙上去把喝醉的魏朱按回椅子上,他取了热毛巾给魏朱擦脸,又给她灌了热茶,等她冒了汗散了些酒气,这才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老陈这一波熟悉操作,被魏云看在眼里,“她经常喝醉?”
“东……她酒量浅,却偏偏喜欢喝,以前都是孔公子照顾的,自从孔公子走了,她也就不喝了,今天许是太高兴了,这才又多喝了几杯。”
“不是高兴。”
魏云淡淡回到,这魏朱看着风轻云淡,但确实是被太子之死影响到了。
老陈心说不是高兴,那就是不开心了,能让魏朱不开心的都是大事。
老陈试探道,“小的能问一问原因吗?”
“她的未婚夫婿,在他面前拔剑自刎了。”
老陈差点没捏住手里的扇子,未婚夫婿,那岂不是太子!
太子死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你不用担心。”魏朱发散出一些酒气,晕头晃脑的在哪里揉着眉心,冰沙还有一杯,她拿过来贴脸放着,想借此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和太子婚事是皇帝下旨,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只是维护自家夫婿正统之身。
至于周遗冒充一事,这事他们皇家私事,皇上监察不利说起来我还是个受害者。
朝堂如今动荡,新帝也没选出来个一二三来,只要太后有脑子就不会动我,动魏府,相反,她还会使劲补偿我,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老陈听得心里震惊依旧,但是却放心了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不夜城有些麻烦了。”魏朱吸溜着化开的冰沙,“孔最不在,太子又死,接下来怕是有那不长眼的看上这里。”
老陈道,“我会吩咐底下人最近小心的。”
“这倒不用。”魏朱道,“收敛声响倒显得咱们做贼心虚,你照常营业,这事我去办。”
老陈应下,魏朱正要带魏云走,却又贱兮兮的拉住了魏朱的袖子,“三叔,这里的菜好吃吧。”
“尚可。”
“那你想不想之后天天免费吃,免费呦。”
魏云就静静的看着魏朱不说话,他摸了钱袋出来,放在桌上。
“这些够了吧。”
魏朱:“呃~只够一半。”
魏朱连忙按住了对方想解玉佩的手,“我并不是没带银子出来,你不用这样,我就是想你帮我。”
魏朱手忙脚乱的把银子给对方塞回去,“三叔,我等下去见祖父,不求你如何美言,但求说六个字就好。”
魏云沉思了,魏朱的六个字恐怕不一般。
281换爹
“我用这个换如何?”
魏朱对着老陈招招手,在他耳旁耳语了一番,就见后者很快捧了一个盒子上来。
魏云半信半疑的挑开盒子,然后看着里面的东西瞳孔紧缩。
半响,他吐了口气,将东西放回盒子里,“这东西怎么来的?”
魏朱避而不谈,“你帮我我就告诉你。”
“六个字?”
“嗯!六个字!”
所以就在魏清流带着一家老小,风雨无阻的赶回京城,就迎来了太子自刎的消息,那一刻他如坠冰窖。
魏家所有人都在,却唯独少了事件的核心人物和魏云。
楚氏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就疯疯癫癫的笑起来,魏清流都没让她吭声就招呼仆从押下去,人虽然都在,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吭声。
穿着粗布衣衫的大将军魏将行坐在那里的样子就像一个闲散的田间翁,但是他不开口,魏长平与魏清流一声都不敢吭。
“老大,这事你知道吗。”
魏长平挥手本想让这些女儿家退下的,但是魏将行却阻止了,“大家都一块听听吧,魏家的女儿怎么能像寻常闺阁女子一样,对外事一概不知。”
有了魏将行的准可,就连卢姨娘带着的魏澄和魏兰都能留下听上一听。
魏长平心里稍定,“太子多年不婚确实引起了朝堂许多猜测,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结果。”
太子是女人假扮,而且是从多年前就已经开始。
魏长平顿了顿,“这事皇后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从一开始魏朱被选定为太子妃,就注定是被牺牲的那个。”
可是早该死去的人,却撑到了现在,“若不是这事被太后揭发,恐怕她还能一直撑下去。”这样的女子,难得啊。
魏长平眼中一阵赞叹,今天的事她听魏如柳说了,在万千人中进退有度,单是这番气度就让人敬畏。
确实有母仪天下之风。
“大伯说的有理,可是太子已经没了,今日太后在殿上指认太子时,魏朱还一直护着太子,恐怕现在早就成了太后眼中钉肉中刺,要我说不如现在就把她赶出去,免的以后拖累我魏府。”
魏将行听着多看了魏紫一眼,“你是老二家的?”
魏紫洋洋得意,“魏紫见过祖父。”
魏将行问,“魏朱与你是何关系。”
“是我庶长姐。”
魏紫还等着魏将行夸奖她一番,魏将行却看向魏清流,“这事你怎么看。”
“若魏紫说的是对的,当务之急当然是弃车保帅。”免的引火烧身牵连自己。
魏将行顿了顿,“那可是你的女儿。”
“正因为是我的女儿,为魏府死得其所。”
魏云站在门外,他没有进去,只看着身边站着的魏朱,对方嘴角依旧挂着那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眼神却嘲弄的很,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魏云突然想起魏朱要弄死魏清流这一大家子的豪言壮语来,好像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一个能被轻易舍弃的孩子。
魏朱笑嘻嘻的搭上魏云的肩膀,“三叔听说你还没娶亲是不是。”
魏云点头。
“那三叔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七。”
“那为何不娶妻?”
“麻烦。”
魏云肩膀一震,将魏朱搭着的胳膊震下去,魏朱沿着那肩膀滑下去,然后又抱住了那胳膊。
“三叔~”
魏朱拖着调子,歪头看他,“三叔以后也不娶的吗?形单影只孤身一人,老来没人做伴,死了没人收尸,这样岂不是太过晚景凄凉。”
魏朱拍着胸口站在魏云面前,“三叔看我如何?”
魏云退后一步,“什、什么意思!”
他目道,“简直是胡闹!”
“啊?三叔看不上我吗。”魏朱凝眉,“我过继给你,与你养老送终不好吗。”
原来是这个。
魏云垂下了眼,掩住眼底情绪,“你生父尚在,不可。”
一听有门,魏朱伸着脑袋凑近几分,“三叔不反对!”
“……不无不可。”
屋内亲生父亲正在讨论如何跟太后谢罪,屋外这人却扯着另一人走进来,魏朱抚掌而笑,“父亲说的好!”
这乍然而起的声音,惊的魏清流差点吓过去。
“你去哪了!还不过来跪下认罪!”
“父亲我哪里错了。”魏朱撅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瞧着魏清流,“我刚才在门外可就听见了,父亲要把我赶出去哪。”
魏朱的眼泪说来就来,她一开始还站着,到最后直接跑到魏将行边上抱着他袖子哭起来,“爷爷你可得替孙女说句话啊,我这爹休了我娘还不止,如今又要不要我了,我是太子妃时就是他心里的金饽饽,我现在不是了,就要将我丢出去认罪。”
“那可是谋逆的大罪,这把我一推出去我岂有活路,父亲这是逼我去死啊。”
魏朱这眼泪,哭晕了一众人,这么一想,魏朱确实挺可怜的,有那样一位女扮男装的未婚夫,又有这样一个爹。
最懵的是魏云,刚才那个死皮赖脸的姑娘,突然泪如雨下实在是有些吓到他了。
瞧见魏朱哭成这样,魏紫心里一阵快意,“大姐姐现在哭已经晚了!你来的晚,大概不知道,刚才爹爹已经决定把你交出去了,且会断你族谱,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魏府的人了。”
“真的吗?”魏朱含着眼泪征愣的看着魏紫,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爹爹真的不要我了?”
听到魏紫一声冷哼,她又去看魏清流,后者一甩衣袖背转过身去,“此次你闯下大祸,是留不得你了。”
“那我现在岂不是跟魏清流你没什么关系了。”
魏清流怒不可遏,“好个逆女!竟敢直呼我之名讳!”
“你都不要我了,我还弄什么父慈子孝。”魏朱冷笑出声,“魏清流你若真有种,现在就去拿族谱,消了我的名字,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你若只是嘴上说说,就别怪我门缝里看人,把你瞧扁了!”
魏清流快气疯了,呼喝着下人去拿族谱,他气坏了,就连大哥魏长平过来劝阻也全然不听,“这个逆女,我要把她赶出去赶出去!”
等着朱笔把魏朱的名字勾去,等着魏清流将族谱丢到魏朱身上,魏朱这才捧着族谱嘿嘿的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觉得魏朱疯了。
可更疯的是,魏朱翻过了一页,将只写着魏云那页名字的族谱递了过去。
“魏云,你敢吗?”
魏云瞧着那递来的族谱,那是属于他一系的族谱,他名字旁边留了空隙那是留给他未来夫人的。
再往下是他支系子孙的位置,只要在这里写上魏朱的名字,她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
魏云咂摸着这三个字,抿着的唇突然春光乍泄般挑起一个弧度。
这样……也挺好的。
282将军委屈
等着那笔蘸着浓墨将勾画的名字重新写上,魏清流才知道魏云干了什么。
“三弟你疯了!”
魏云嘴角笑意未退,疯吗,有点,但是感觉挺好的。
魏清流知道跟他这个三弟是说不通的,所以他只看向魏清流,“父亲!”
魏将行却没看他,只抚须大笑,“你是怎么说服魏云这个老顽固的!”
魏朱也不在意将行看出来,从这人刚才没阻止闹剧开始,她就知道这人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他看着她闹,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看着孩子无理取闹。
或许,也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被保住吧。
毕竟舍弃无足轻重的一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要想说服我这位爹,那可是颇有些麻烦哪。”魏朱起身笑着端起了桌上的茶,走到魏云面前直接跪下。
“爹,喝茶。”
魏云低头瞧着跪着这人,不接。
魏朱仰头看着他,九十九步都走了,这最后一步反悔了?
“叫义父。”
魏朱没觉出来这义父跟爹有什么不一样。
“义父好。”
“乖。”
魏云接了茶,却没喝,他皱眉看着,然后伸手解了刚才准备用来抵饭钱的那块玉佩,单手给魏朱在脖子上挂了,这才满意了一些,抿了一口送过来的认亲茶。
是雀舌春,有些凉了,不过味还不错。
瞧见魏云把玉佩给了魏朱,魏将行微微诧异,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大约魏云是真的没想过娶妻吧,竟然把以后要交给妻子的传家玉佩给了魏朱。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魏云是真的看中魏朱。
“三弟什么意思!”
亲生女儿转投他人名下,还是当着他的面,而他的亲弟弟竟然还认了!
这简直就是再打他的脸。
“二哥不是不要了吗。”魏云放下茶杯,魏朱捧着杯子乖乖巧巧的退下去,将战场交给两人。
“我交她出去是为了魏府!”魏清流咬牙切齿,“你可知道她若留着对魏府来说是个祸害!”
“我收她是因为……”魏云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又勾了勾嘴角,“确实是个祸害,不过总归留着有意思些。”
“至于魏府……”魏云道,“父亲还在,我们就不用再说了。”
主将在,士兵不得擅作主张。
这是常识。
魏清流,“父亲!”
“事情并没有到你想的那么严重。”魏将行道,“刚才他们说要把你交出去,你怎么看?”
这问的是魏朱了。
“为什么要把我交出去!”魏朱歪头站在那里笑,“祖父想不想留在京城?”
“怕是皇上不让哪。”
“就怕皇上到时哭着求您别走。”
然后魏朱就在那灯火绚烂处,笑眯眯的说了一通,满堂落针可闻,魏清流瞪着眼睛深觉自己听错了。
魏将行却越听越满意,到最后他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
大儿子魏长平眉飞色舞,“妙计。”
二儿子魏清流脸色难看,“荒唐。”
最后他看向三儿子魏云,魏云垂着眼不吭声,魏朱干咳两声,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玉佩。
义父,你可是被我收买的,别忘了那六个字!
然后魏云终于不情不愿的开口,“魏朱,说的有理。”
魏将行哈哈的笑起来,“好!好啊!”
当夜魏将行就穿着战甲,捧着圣上赐婚旨意跪在了宫门前。
太后身边的内侍早早把消息送到太后那里,太后从浅眠中惊醒,按了按头疼无比的额头。
“那魏将行这么早来干什么。”
内侍小心回答,“说要求见皇上,为太子骗婚讨个说法!”
然后太后觉得更头疼了,皇上已经死了,你就是跪到地老天荒也没用啊,可是……可是……还不能让他一直跪着。
谁让下旨的是皇帝。
是一国之君!
“让他进来。”
“大将军说了,不见皇上,绝不起身!”
“那就让她跪着去吧!”
内侍不敢应声,到最后太后还是收拾好,坐着轿辇到了宫门处。
“将行你这是做什么!”
魏将行垂首叩地,“我家孙女悲伤难过意图寻死,虽被人救下但是医者却说她伤了根底,她这一生已经毁了。”
魏将行哀痛非常,“臣为先帝皇上打下江山,为皇上守护国土,如今孙女却被骗婚。”
“太后,臣气不过。”
太后也气,“皇上病重,你因为气不过就跪在这里,可有想过皇上如何难做!”
“那臣哪?”魏将行问,“骗婚是臣一家的过错吗!臣的孙女是皇后亲选,是圣上下旨,直到太子身份被人揭穿,臣的孙女还一直信着太子护着太子,未必甚至不惜被愚昧之人冠上谋逆之名,被整个京城世家嘲笑,她难道有错吗!”
太后火冒三丈,事到如今这人倒来诉苦了,都说魏朱是个病秧子,那人舞着剑杀人的时候可看不出半点病秧子。
她精心设计下的计策,都差点被她给毁了!
太后脑仁一阵剧痛,却突然想到关太冲说的事。
“这事确实是皇帝对不起你魏家,不过你放心,你魏家这次受的苦痛哀家会补偿的,至于魏朱……”
太后叹了口气,“她的亲事,哀家会亲自安排。”
“那圣旨不算了?”魏将行捧着圣旨出来,“这圣旨可是写的魏朱为太子妃,周遗没了,其他太子也可以啊。”
太后简直被气笑了,“怎么,你魏家还惦记着下一个太子哪!”
魏将行一本正经,“微臣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
太后来回踱步,就魏朱那个祸害,她那还敢再请进宫来。
“皇上病着,太子一事也还没有定下,至于以后的事哀家也做不了主,我看这圣旨就先废了,算是哀家欠你的,等新帝登基必然好好赏赐。”
魏将行不吭声,以后的事谁知道哪,万一太后一命呜呼,谁又知道这情谊新帝会不会还记得。
“承蒙太后惦记,魏府什么都不缺。”
太后也明白了,讨公道是假,这人是来讨封赏了。
想明白这点,太后反倒放下了心,“魏将行,你这胆够大的啊。”
太后沉吟了片刻,“我记得魏朱那父亲是四品官来着,一直在外放很是辛苦吧,不如就留在京中吧,这品阶也升一升,至少也不能弱你大儿子太多。”
魏将行目光闪了闪,“不知太后要赐他那一职位?”
“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说来听听。”
283两只蚂蚱
魏将行皱了皱眉,“听闻皇城禁卫军上次涉嫌谋朝篡位已经被革职查办,不如就让他试试这个吧。”
太后也皱眉,交给魏家倒是也放心,不过,“哀家记得他是个文官。”
魏将行也不说破,“终究是将军府出身,这点魄力应该还是有的。”
“那就这个吧。”太后捏捏眉心,没有多想,文官当武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受不了了吧。
不过这都无所谓,先打发了魏将行再说,为了避免魏将行再闹,太后甚至直接在宫门口写了懿旨,“对了,你那二儿子叫什么来着。”
“太后就写魏朱之父吧,一样的。”
写了懿旨叩了凤印,魏将行看了两遍却还没走。
太后怒了,“你还要做什么!”
魏将行收了懿旨,“是这样的,臣那孙女经此一事之后深觉天下男人都是恶人,所以发誓以后不嫁人只入赘,臣想了想这样也挺好的所以就应下了。虽然这只是魏家私事,不过听太后刚才说还想给她安排婚事,所以就只能先说一声了。”
魏将行说着站起来,他跪着时还不显,一经站起那身量却比太后不知高出多少。
尸山血海积累出的滔天气势,骇的太后退了两步。
“臣也在这里放话了,魏朱以后只招赘婿不婚嫁,若再有人欺辱我魏家女,我北疆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太后脸色变了几变,“哀家知道了。”
那一刻,她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
魏将行步履轻快,驾着马一路回来,众人还没散,一个个撑着精神坐在堂里等。
直到魏将行回来哈哈笑着将懿旨读了一遍,魏清流脸色灰败,一旁的魏朱兴奋的给魏云锤肩,“义父,你升官了,禁卫军都统哪,官居二品实权大,统领整个皇宫所有禁卫军。义父厉害。”
“是你厉害!”魏将行大笑,“说来听听你是怎么想到让我拿着圣旨去让太后把下个太子许给你的!”
“皇上已经死了,太子也已经死了,所以太后所谓的“新太子”必然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如今魏家势大,再加上太后厌我,不管为了那一方面考虑,她都不会再给我和太子赐婚,可是这次也确实是皇家错了,为了补偿魏家,就必然会给魏家些许甜头。”
“爷爷已经是大将军了,伯父这已经是二品大员,思来想去也就只能从我父亲身上动动脑筋了。”魏朱说着看了脸色铁青的魏清流一眼,“所以能升官的就只有我……义父啦。”
魏清流暴怒,“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是。我早就知道!”魏朱毫不畏惧,“可是我这还没来得及说,二伯父里忙着把我交出去,二伯父既然不要我,我又何必说出来,让护我之人升官发财难道不好吗?”
魏清流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魏将行看了对方魏朱一眼,“你过了。”
魏朱认错态度良好,“嗯,有点,不过说出来舒服!”
事情早就已经在她预料,她等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听魏将行有没有把自己的事搞定。
“爷爷,我这招婿……”
魏将行大手一挥,“准了!”
那真是太好了!“爷爷最棒了!”魏朱那夸奖话不要钱一样稀里哗啦的淌出来,那是捧的魏将行一阵开心。
回去的路上,魏朱笑眯眯的挑着灯笼,今天所有人都在笑,除了魏云。
“义父不开心?”
魏云停下,冷冽非常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招婿上门。”
京城贵女不是没有招婿上门的,可是这样一来能寻到的只有泛泛之辈,热血儿郎那个愿意,魏朱这一句简直是拒绝了京中所有勋贵之门。
还不是因为她配不上,而是不愿。
“嫁人就得生孩子,操持家务,孝敬公婆,一个做不好就要被人指责,没准自家相公再纳上三五房小妾,生一大堆孩子给自己受气,这样实在太麻烦了。”
魏朱笑道,“义父这么担心是害怕我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天天在你跟前碍眼吗。”
魏云抿了抿嘴,“不是。”
“这不就行了。”
可魏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顺当,说不上来原因,但就是不舒服。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了认我做父的打算。”
“义父想听真话?”
魏云的眼神说明一切。
“从我吊死在魏府府门前开始,我就想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爹,不过我一直都忍着,因为这事很难改变。直到刚才在门外。”
魏云沉默不语,“如果我当时不在,你会找谁,大哥吗。”
“大伯确实冷静非常,是一个天生理性非常的男人,如果我选他,他确实很有可能在权衡利弊之后点头,但是没有如果。”
魏朱笑。
“你当时就在我身边啊,而且……”魏朱举着灯笼凑近了一些,灯笼的光亮照进魏云的眼睛里,那双永远泛着冷气的眼睛。
“义父没发现吧,你那时候看向我的眼睛,悲悯的像个神袛,我就想啊,这样的人一定很好骗。”
在魏云诧异的目光里,魏朱笑着跑来,“可惜你现在不能退货了!咱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
魏云转头,一只蚱蜢跳上旁边的兰草,然后又在魏云的紧盯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魏云伸手拦下蚱蜢,蚱蜢瞪着眼睛,晃着触须惊恐非常,魏云松手,蚱蜢刚跳出去,魏云有把他抓回来。
“老三,你在干什么?”
魏将行一出声音,魏云分神被蚱蜢魏朱逃出了掌心。
“父亲。”
魏云行礼。
“你在等我?”
魏云把之前从魏朱那里得来的图纸送了上去,魏将行疑惑的打开,然后如获至宝。
“这弓弩改装图你是从何而来!还有这云梯与投石器!”
魏将行兴奋的晃着魏云的肩膀,后者淡定的抚平了自己的衣领,“魏朱收买我的。”
收买?
魏朱!
魏云不得不提醒了一下,“魏朱,说的有理。”
魏云道,“就这六个字。”
魏将行反应过来,“收买的好,收买的好!”
然后他又停下,“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从宫里回来之后,她请我吃了顿饭,菜不错。”
从宫里回来之后,那岂不就是在事件发生后,就飞速想出来的对策。
“老二有些可惜了。”若今天魏清流没有说那些话,那今日升官发财的就是魏清流了。
“还好,你把她记在自己名下。”魏将行一阵庆幸,要不然这样聪慧之人若是舍弃,对于魏府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损失了。
“怪不得,你会把玉佩送给她。”
“之前吃饭,钱不够,用来抵过饭钱。”
魏云回的毫无压力道,“只是一块玉罢了。”
碰巧觉得她戴会很合适。
284治病
魏云捏着调令去禁卫军处报道的时候,整个禁卫军都变了脸色。
不是说好要来个文官的吗,这下马威都准备好了,突然变成武官肿么破?
变了脸色的不仅有禁卫军,还有关太冲。
“什么叫做入赘!”
“他姓魏的想得够美的啊,想让我关家入赘做梦去吧!”
关太冲站在院子里发火,骂完魏将行骂太后,到最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种话都蹦出来了。
“不行我得去宫里找太后去,说好了要魏家那丫头,竟然给我来这一手!”
魏将行火冒三丈出了院子,还没出二门就见下人推着关忆深出来晒太阳。
“父亲要出门吗。”
瞧见关忆深,关太冲情绪好了些,他本应了一声要走,可这走着走着就又转了回来。
关忆深这太阳晒不下去了,任谁被自家父亲直勾勾的盯着,都顶不住的。
“父亲有事?”
“忆深。”关太冲态度端正,一本正经,“你瞧着魏朱那丫头怎么样?”
“父亲说表妹?”关忆深弯了眉眼,“朱儿表妹人很好。”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关太冲见过的诸多后辈里,魏朱确实是拔尖的,尤其是这心智不输男儿。
配他的忆深,还算勉勉强强。
“那忆深有没有想过成亲这事,我看你年纪也大了,虽然男儿晚些成家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也该相看了。”
关太冲犹豫着怎么把魏朱这事说出来。
关忆深垂下了眼,黯淡的瞳孔里映进的是自己盖着毯子的双腿。
关忆深不懂关太冲对魏照君的那种情感,只觉得两人这样是种折磨,而身为独自,对于他来说是另一种折磨。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瞧着他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为关家开枝散叶。
就好像他活着唯一的作用,就是这个了一样。
“父亲纳妾吧。”关忆深道,“给我多生几个弟弟妹妹,父亲放心我绝对不会苛待了他们,至于成亲这事……”
关忆深小声说,“能再等几年吗。”
关太冲突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家儿子提议自己纳妾,还是儿子不想娶亲这事。
“我以为你是喜欢魏家那丫头的,那魏朱虽然粗野了些,不过却挺对我胃口,我本想让太后给你赐婚的,哪知道魏将行那老不死的,竟然先行一步给魏朱弄了个什么夫婿入赘。这事糟心的,简直跟防着我们下聘一样!”
关忆深心跳的飞快,父亲竟然要替他向魏朱提亲,这真是……
关忆深心里的热度还没褪去,就见关太冲咬牙切齿,“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喜欢,咱们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把那丫头抢过来!”
抢过来。
听着这三个字,关忆深心凉了半截,怎么抢?
向他父亲抢他母亲一样吗?
抢回来哪?
如对仇人,针锋相对。
想到魏朱会向他娘一样对他冷眼相待,关忆深觉得心口抽疼的厉害。
“父亲!”
他急忙拉住关太冲的胳膊,“我不想娶表妹的。”
关忆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心里难受的像破了个口子,里面呼啸而过的全是言不由衷。
“我对表妹只有兄妹之情,毫无男女之爱,父亲不是要给我说亲吗,换家吧,那家都好,除了她。”
那只拉着自己的手青筋泛起,儒雅俊秀的脸因为着急甚至越发苍白,还有那双看着自己,力图让自己瞧上去深思熟虑,却透着丝丝悲痛的眼。
喜欢是什么哪,是你捂住了嘴巴,还会从眼睛里透出的光。
关太冲叹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还是太过年轻,学不会掩藏情绪。
又或者,这种情绪强大到他根本无法隐藏。
“你为什么不愿意,连我都能看出你对她的喜欢。”
关忆深的手紧紧的攥着手下的毯子,眼却笑了起来,“我喜欢天上的云,不一定要把它握在手里,我喜欢傍晚的风,也不能让他一直对着我吹,魏朱……就像是太阳,而我只是一颗向日葵,我只要看着她就能感受到那种暖意。”
“父亲,那种暖很不一样,我怕若是尝试靠近会让那种暖变了味道,更何况我根本……无法靠近。”
说到底,他的孩子只是因为双腿而放弃了心中喜欢。
“忆深你再等等,我已经寻访到一名很厉害的医者,等他给你看看,或许你的双腿会有办法。”
关忆深苦笑,“从小到大,我看过多少扁鹊华佗,这胎里就带来的毛病治不好的。父亲,放弃吧。”
一次又一次的满怀期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你想想魏朱!”
关太冲说,“难道你不想和她并肩一起往前走吗!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去追啊!”
“……真的有可能吗?”关忆深怔怔的想,真的能有这一天吗?
魏朱签了马往外走,就在魏府门外遇到了关家的车队。
看上去似乎是要远行的样子,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东西,前面的车帘挑起,窗户里露出关忆深的小脸。
“表妹去哪?”
“今天义父头天去禁卫军报道,我去接他。”魏朱笑问,“你这是打算出门旅游吗,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
关忆深有些紧张,“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日子,本想跟表妹告个别的,可巧在这里遇上了。”他已经在这里转了三圈了,即想去跟魏朱告别又不敢。
就连他都怕这是一场空欢喜,又怎么敢告诉别人。
但是这消息,他特想跟魏朱一块分享。
“父亲为我寻了个新医者医腿,说来不怕表妹笑话,我这心里有些怕。”关忆深有些羞涩,总觉得这样对魏朱说话的自己,像是讨对方安慰一样。
他的手心里冒了汗,魏朱会怎么回答?
“要去很久吗?”魏朱问,“若是地方不远,我可以去看表哥,表哥不是喜欢无双公子的书吗,等出了新的我去给表哥送。”
“不远,不远。”关忆深报了地址,魏朱却听得耳熟,“给你治病那个是不是叫白釉,是个高鼻深目的番邦人。”
“表妹认得这人。”
“之前找他瞧过病,这人确实有两下子。”
魏朱趴在车窗前对着关忆深笑,“表哥可快些好,等你回来,我教你骑马。”
“那可说好了。”关忆深对着魏朱伸出小指,“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285生日
京城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被送进军营,以最快的速度呈上孔最面前。
校场上正带军训练的孔最,拧眉打开信件,信上画了朵红色的火烧云,热烈燃烧的样子看上去像颗心一样。
这是什么鬼?
孔最托着下巴瞧着信,左左右右看不明白。
训练还在继续他正想把信放回信封,却在打开信封的那一刻愣住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信封里,那行小字下面还按了桂花糕的狗爪子印。
校场新兵询问武束,今天天热能不能休息片刻,武束撸了把头上滴下来的汗,“这话你不应该对你们校尉说。”
“校尉那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器。”那新兵心惊胆战,“上次有新兵不服说要休息,被校尉又多罚跑了三圈哪!”
“我可不敢过去。”
武束瞧着那个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的“杀器”,“你现在过去绝对好使。”
新兵心头打鼓,但是天气实在太热了,他颤颤巍巍的听了,磨蹭到孔最面前,“校尉,今儿个天热能休息一刻钟吗?”
“天热?”
孔最瞧着满头大汗的兵将,那冷漠的眼神比冰块还能让人降温。
“你们热吗?”
“回禀校尉,不热!”声音整齐划一。
被他视线囊括的士兵一个个身姿笔直,立定站立,别说热,大有不在太阳下晒死自己都不罢休的劲头。
“确实有点热。”孔最抬头看看太阳,心里却在咂摸着那句话。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家魏朱这是想他了呀。
这可惊掉了一众下巴,他们铁血无情的校尉这是笑了吗?
我艹,真的笑了。
“休息半个时辰,午后再练!”
士兵一阵欢呼,刚才去求情的那个新兵,兴高采烈的来找武束。
“您可真厉害,校尉竟然真的同意了,我真没想到一朵五颜六色的云彩都能让校尉那么高兴。”
武束心道,别说云彩就算是块石头,只要是那人送的,他孔最也能乐呵到天上去。
武束靠着树乘凉,透着那斑驳的树影有些征愣,不知他写的信有没有被魏朱送给魏如烟,如果送了,为什么对方没有给他回答。
是不是自己写的字太难看,对方嫌弃了?
“武束!校尉叫你!”
武束应了,刚进营帐就见孔最将一个盒子递给他,“随着信件一块到的。”孔最脸色有些不好看,还以为是给他的,谁知道封条上写了武束亲启。
武束托着盒子有些紧张,他挑开盒子上的封条,小小盒子里放着的是一颗颗晒干的乌梅。
透着浸心梅子香的是盒子里放着的花笺。
清秀的字体透着魏如烟独有的雅致,没有什么太过独特的话语,只提了梅子泡水可以解暑。
武束心里像种了一片梅子林,又酸又甜又清爽,他塞了一颗在嘴里咬着,甜的跟吃了蜜一样。
这梅子绝对不能拿回去,恐怕刚一露面就被这些人抢了,又不能留在孔最这,因为他觉得孔最透着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会趁他不在把梅子全丢出去。
全吃了好了,放在胃里最安心。
然后孔最就瞧着他帐下第一大将,乐呵呵的在那啃梅子。
这一定是在对着自己赤/裸裸炫耀,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哪。
武束吃了一多半乌梅,然后才发现乌梅下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纸,只是之前被梅子挡了,看不见。
难道这才是魏如烟想对自己说的。
武束偷偷背过身去,打开来看,然后脸黑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一口气把梅子给吃光的,这会腮帮子已经全酸倒了吧!告诉孔最让他别羡慕,我的礼物很快就到!”
“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坏消息是有人向魏如烟求亲了,好消息是,那人被我给打回去了,记得欠我人情啊。”
武束想把这纸条直接撕碎,想了想又咬牙切齿的把纸条拍在孔最桌上。
“看看你们家那位做的好事!”
孔最疑惑的看了,然后又乐的摇头晃脑,“哎呀,原来我也有礼物啊,魏朱真是的,竟然还这么费心准备了,让你告诉我。”
“一群神经病!”
武束受不了的抱着梅子走了。
很快,孔最就收到了所谓的礼物。
整整十几辆大车拉着被送往军营,因为太过沉重,车子在地面上压出深深地车辙印。
单单是配送押运粮草的人就有上百人。
瞧着这大阵仗,孔最也不确定了,“送来的是今夏的军资吗?”
“是面。”那押送的人笑呵呵的回到,“这面东家叫做方便面,是不夜城最新研究出来的,可以干吃,也可以用水煮过再吃,方便快捷,所以叫做方便面。”
“这些全都是?”
“不,后面那十几车是晾晒的肉干粮草,还有东家尝试做出的饼干,最后面那车是香料。”那人说着把账册递上,“将军可以对一下。”
孔最就不明白了,这面啊肉干的他都懂,但是这香料是拉来做什么的?
“将军等会就知道。”
当十几车的物资后面赶出成群的牛羊,当随行的人摸出刀子熟练无比的对着牛羊磨刀霍霍,当架起的篝火上传出牛羊肉的香味,当带着的香辣料撒上去。
正在校场上跑着的士兵,突然就觉得走不动道了。
“真香啊。”
“我觉得我好久都没吃过肉了。”
“呜呜呜,好饿。”
当煮沸的大锅里放进方便面和调料,随行的厨师们终于宣布开饭。
然后所有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大口吃肉,大口吃面,呼啦啦的满足声,远远就能听见。
孔最一直坐在运送物资的马车上,远处篝火下的热闹喧哗跟他好似形成了鲜明的分界线。
这样费尽心思,不远万里准备这一切,再送来这里,除了魏朱别人也办不到了吧。
孔最的心里满满当当的,可是又觉得寂寥,因为魏朱不在。
“校尉不吃碗面吗?”
孔最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波过来让他吃饭的人了,可是他吃不下去。
越是知道魏朱的好,越是想念,这念想跟毒一样,勾的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回京城。
送面的那人笑起来,“校尉还是吃点吧,今天可是你生日。”
286周遗要登基
孔最僵硬回首,魏朱端着面碗现在身后看着他,“校尉不过来领取你的礼物吗?”
“魏、魏朱!”
“喂你!”魏朱把面递上去,“赶紧吃,我刚煮好的。”
孔最跳下车,连忙过去接了,也不管那面热不热就准备狼吞虎咽的往下倒。
魏朱笑眯眯,“你要是准备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往下倒,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孔最挑起一筷子面条,小心的吹着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往嘴边送,虽然还穿着戎装,但是世家公子的风度却没丢。
“还算听话。”魏朱奖似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远处的士兵举着烤肉,正想喊孔最过来吃,那边就被武束按下了。
“嚎什么嚎,没看人家正忙着吗!”一碗面被送到武束面前,武束接了,正呼啦啦的吃着突然觉得刚才送面那手过分纤细了些。
怎么跟女孩子一样。
武束皱眉去看,正撞进一双羞涩笑起的眸子里,手里的面没端住,呼啦一声全倒在身上。
身旁的士兵手忙脚乱的给他擦,觉得他衣襟里像是放了什么鼓鼓囊囊的,就顺手给掏出来。
乌溜溜的几小颗,士兵放在嘴里咬了,才发现是乌梅。
“武束你在身上藏着乌梅做什么!”
武束手忙脚乱的把乌梅抢回来,“关你什么事!”
“不是你家娘子送的吧,这么宝贵!”
武束又羞又气,当着正主说什么胡话哪,没得再让对方误会了。
不对啊,他就是这么想得。
“知道,你还吃!”武束把梅子贴身放好,这才发现对面那人,脑袋都快垂胸口去了。
“你、你来了。”
“嗯。”魏如烟低声应着,“跟魏朱一块来的。”
“路上怪辛苦的吧,毕竟这么远的路。”
“不辛苦。”魏如柳道,“魏朱才累,临出发前出了一些事,跟我们错过了,她一路骑马赶在孔最生辰前过来。”
武束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原来今天竟然是孔最生辰吗,我竟然都不知道。”不仅他不知道,恐怕孔最自己都忘了。
“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士兵没眼色的接话,“我还以为这是朝廷给咱们准备的,原来是托了咱们校尉的福!”
那新兵的话一下子在人群里传开了,原来是校尉的生辰吗!
“咱们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我家里还有个妹子,长的可好看了,不如让校尉娶了她好了!”
“我也有个姐姐,那可是做的一手好饭……”
“我觉得武束也不错啊,我姨家的二妹妹也长的不错哪,武束你要不要考虑下。”
“胡闹!”武束怒了,军里平时说笑话是无所谓,可是现在正主可是也在,“你这话要是说出来,咱们今晚就不用睡觉了,统统负重五百里!”
武束怒道,“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校尉娘子准备的吗,人家有主了!”
咬着肉喝着汤的人,瞬间安静了。
“那、那校尉娘子应该很有钱吧。”
武束点头,“超级有钱。”
“那校尉娘子应该很喜欢校尉吧。”
武束木然,“很喜欢。”
“那校尉不是被逼迫才娶的吧,比如指腹为婚?”
武束无奈,“你家校尉看她娘子跟心肝肉一样。”
“那校尉娘子一定很漂亮!”
武束看了看身边的魏如烟,“……还行吧。”反正不如我家娘子好看。
有人伸着脖子,目光灼灼,“那校尉娘子家还有其他姐妹吗!”
“有。”武束无知无觉的点着头,然后蓦然转过神来,“有也跟你们没关系!那是我的!”
一旁的魏如烟腾的脸红起来。
新兵咬着面条笑,“武束你不是有娘子了吗,就是送你乌梅的那个。”
这下魏如烟是再坐不住了,武束狠瞪了说话的新兵一眼,去追他家娘子了。
月下,孔最抱着魏朱活像块粘人的麦芽糖,“这一次你要在军营待几天吗?”
连续几天的奔波,魏朱脸上疲色很重,“不,我等会就要回去。”
魏朱不知怎么说这个消息,“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皇上死了,皇后死了,太子死了,贤妃和万贵妃也死了,如今是太后把持朝政。”
孔最想到接到这个信息时的震惊,“我没想到太子竟然是个女人。”他跟太子也算是打小认识,说来惭愧,“我从没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的时候。”
“你没发现是因为孔太傅教导的一直都是扮做太子的帝姬。”魏朱说,“自从太子被皇上下毒之后,为了稳固地位也为了找到凶手,皇后就名帝姬一直扮做太子妃模样,两人同胞兄妹,自然很难分辨。”
魏朱说着叹了口气,“你这里距离京城远有些消息可能还没收到,我来这里之前,周遗被选定为新的太子。”
魏朱捏了捏眉心,“下月初一,他就要登基为帝了。”
魏朱知道孔最不喜欢周遗,更明白不应该在对方过生日的时候说起这个。
可是事态紧急,有些事还是让他早些知道的好。
孔最却比魏朱想象中的冷静,“周遗没有母族依附,在宫中又没有什么根基,对于太后来说,他确实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你也这么觉得吗。”魏朱知道孔最跟万贵妃和太后一样,都被周遗无所依靠的外表给迷惑了。
是啊,还有比控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更简单的吗。
“可是,操纵贤妃跟万贵妃联手逼宫的人,就是他。”要不是她早早就做好准备,精心破解周遗的局面,完成反杀。
恐怕周遗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可尽管上次成功了,周遗还是成功脱身,如今更是归于太后,再一次成为皇位继承人。
单单是这一个再一次,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应该也没那么顺利。”孔最道,“朝堂并不是太后一言堂,相信应该有很多大臣提出异议吧,或许周遗继位并不是十拿九稳。”
“不,太后会让这“并不是”变为“一定的”。”
魏朱道。
“你不知道,太后已经暗中找关太冲和我爷爷谈过了,具体谈的什么我没有打听到,但是这两家是一定会支持太后选择的。”
“为什么!”孔最不解,“难道是太后用了什么手段?”
“皇朝更迭本就不是臣子可以左右的,说到底臣子的作用只是辅佐,只要对方名正言顺臣子就不能反驳,要不然这就是谋朝篡位。而关家和魏家之所以能执掌两大军队,就是因为他们够忠心。”
虽然这忠心在他看来是愚忠。
但是有些事确实改变不了了。
这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