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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底风雪     爷本娇花txt下载     爷本娇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3破庙

    魏朱回去时,孔最已经睡了,她给他掖了被角想要出去,却被人给抱进了怀里。

    “你没睡啊。”

    当然是等你啊。

    孔最甜丝丝的想。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恶狠狠道,“跟外男单独相处,不守妇道!”

    “那怎么算守妇道?”魏朱给了他一个亘长的深吻,“这样算不算?”

    孔最的脑袋轰的就炸了,他刚想说什么,却见魏朱揉了揉他的头发,“累坏了吧。”

    孔最心说是啊,都快累死了,写了整整三天,手都快断了,还被当猴一样轮波的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这种矫情话,他说不出来啊。

    “切,不过是春试而已,有什么累的,反倒是你……”孔最声音软了下来,“你有没有想我。”

    他好半天都没听到对方说话,等垂头去看时,这人合着眼睛似乎睡了。

    孔最先是气,他一番柔情蜜意对方压根就没听进去,而后又觉得心里鼓涨涨的。

    他小心的把她搂进怀里,像只笨拙的熊守着怀里一朵小花。

    …………

    “这贼老天!”

    孔最暴躁的想杀人,他好不容易说服魏朱随他一块出来玩,谁知才刚走到一半,天上就下起了雨。

    本来细雨蒙蒙,骑马踏青还有点诗意,可是这雨却在顷刻变成瓢泼似的落下来。

    逼得他们只能寻了个土地庙避雨。

    说起这带着怪味,指不定还能不能在这雨里安然度过的土地庙,孔最就更生气。

    说好的两人独处,愉快玩耍哪,这脚都没处下地的破地方。

    “赶紧进来,别再溅一身水。”魏朱没好气的踢了孔最腿弯一脚,不轻不重的力道,不仅不疼,还勾人的紧。

    孔最撇撇嘴,火气下去不少,他伸手栓了马矮身进了土地庙,庙里魏朱正拨着有些潮的火折子尝试点火。

    柴火受潮,火没起来烟倒是冒出来不少,呛得人一个劲咳嗽。

    孔最看不惯,把魏朱撵到一边去,“还不边去,呛死你算了。”

    孔最自己上手,才发现并没有想的那么容易,他用树枝子捅了两下,这下烟更大了。

    本就火冒三丈的孔最简直恨不能把火踩喽。

    魏朱看的发笑,“三思啊,我可还冷着哪。”

    想到魏朱,孔最冷静了许多,他低下头忍着烟熏,眯着眼,小心的吹了半响,才见一簇火突的冒起来。

    火苗一窜,差点烧着孔最垂下来的头发。

    他灰头土脸的将火生了,又清扫出块还算得上干净的地面,这才搂着魏朱过来。

    魏朱身上衣裳湿了大半,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看上去却又冷又可怜。

    孔最忍不住在那冰凉的脸上贴了贴,活像靠在一块冰上。

    “别贴我那么紧,一身的烟味。”魏朱嫌弃的推开他,生怕自己身上的水把孔最也给打湿了。

    “你脱了烤烤吧。”

    孔最掩上土地庙的门又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个塌了半边的桌子丢进火里当柴,等觉得温度上来了一些,才去解自己身上还算干的衣裳。

    “吆喝,孔公子今天挺热情啊。”魏朱一边解衣带,一边眯着眼笑,她明显打趣却惹得孔最红了脸。

    他佯装恐吓,“再吭声丢你出去,还不快脱。”

    魏朱刚脱下湿淋淋的衣裳,孔最那还带着体温的衣服就把她包了个正着。

    魏朱一愣,紧接着戳着他**的胸膛,“青天白日的,诱惑我哪。”

    “想什么哪你。”

    孔最把魏朱的衣裳想办法找东西挂了靠近火边烤,而只穿着里衣的他冻的只想打哆嗦。

    可是他忍下了。

    “武束说我们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连三伏,风吹雨淋都是锻炼,那都跟你似的,花一样柔弱,风一吹就倒。”

    孔最的衣裳又宽又大,魏朱包在里面只露出笑着的眼,“这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你觉得我娇弱。”

    魏朱从衣裳里伸出截雪白的手腕,对着孔最的方向招了招,原本想烤烤火暖和下的孔最就跟话本里被精怪勾住的书生样,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那玉一样凉的手指又软又绵,勾着孔最的脖子拉了下来。

    冰凉的唇覆在他的嘴上。

    “乖,张嘴。”

    孔最听话的掀开齿缝,魏朱原本是准备亲他的,瞧着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又蹭着他的颈窝里笑起来。

    “孔最,你怎么看上去跟个傻子一样。”

    被人说成傻子,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可是看着魏朱在自己怀里笑的开心的模样,孔最又觉得被人说成傻子没什么。

    最后他自暴自弃,心想可不就是傻了,一对上你,我就跟没脑子了一样。

    见孔最不反驳,魏朱笑的越发开心,“这以后的孩子,可不能像你,若是随你,指不定被那个女人诓骗了。”

    孔最彻底僵硬了。

    他蹭蹭贴着魏朱的那只耳朵,觉得不切实际,又蹭了两下。

    他这是听错了吧。

    魏朱竟然在说他们的孩子。

    孔最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魏朱的肚子,声音哑的跟不会说话一样。

    “你、有了?”

    “有什么?”魏朱捉了他的手,放自己肚子上,正色道,“这里面只有出城前吃的粽子和抄手。”她说着还应景的打了个小嗝,“听听,现在还没消化哪。”

    抱着她的人终于喘了口气出来,“我打听过了,说是年岁小的人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一样,一不留神就都没了。“

    “我不急着要孩子,你也别急。”孔最想了想又道,“就算一直没有也没什么,我早就想过了,大不了到时候抱一个回来,养大了也是一样的。”

    魏朱笑,“若是抱来的不听话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孔最回的无所谓,“一个不听话,就再抱一个呗,只要你喜欢养上十个八个的也可以。”

    “那不行,这么多人,都把我的家产给分光了。”

    孔最想想也是,“那就我们两个,一直都我们两个。”

    “咳咳咳咳~”

    孔最低头,摸了摸魏朱的额头,“你着凉了?”

    魏朱给个白眼,“刚才还说我花一样,这会就觉得这种七老八十的声音是我了?”

    断续的咳嗽声又传过来,孔最提起唐刀站起来,魏朱却拉了拉他。

    “别激动,今天大雨有人在这里栖身避雨并不奇怪,对方既然出声,就说明并没有恶意。”

    话虽这么说,孔最却还是提着刀往那声音靠近了许多。

    魏朱在这里,他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244毒与箭

    窝在草堆里的是个裹着破袄的乞丐,整个土地庙里散发出的怪味九成九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听见有人来了他也不抬头,只从趴着的草堆底下摸出了几片泛黄的叶子,捏碎了塞进缺了口的铁制烟袋里。

    抖成糠似的手捏着打火石来回碰撞了几次,却都没有把火点着。

    他捶着地面发泄了一通,然后又浑身抖着趴向烟袋。

    孔最觉得没意思,就只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而已,她拉着魏朱想要离开这个碍眼的东西,谁知魏朱看上去却分外凝重。

    她甚至还丢出了火折子,迫切需要火的乞丐,一看见火折子连忙拔开,凑近烟袋贪婪的抽起来。

    一连抽了三四口,原本迫切颤抖的他才像平复了似的躺回去,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显出一种迷醉的笑。

    他伸手在半空里抓着,风箱一样的笑在土地庙里来回诡异的响着,像是指甲划过木门铁片毛骨悚然。

    孔最实在不知道这场景有什么好看的,可是魏朱却整个人蹲了下去,拿起了乞丐丢在一边的烟锅。

    她轻嗅了一下,然后拧着眉去看草堆下压着的东西。

    她脸色很不好看,直到从草堆下抽出几片好似枫叶一样的黄色小叶片时,这种难看里又夹杂了旁的东西。

    比如惊讶,比如……惊喜。

    “这东西你认识?”

    孔最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麻。”

    麻?

    “做衣裳的那个?”孔最不解,“原来叶子可以当烟丝的吗?”

    “你说的是火麻,一样又不一样。”

    魏朱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伸手在那乞丐面前挥了挥,神志不清的人根本没在意两人的存在,只在脸上依旧露出迷乱的笑。

    这却是吸食麻叶之后的反应了,此刻乞丐正沉浸在虚无的幻想里,不过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你抽的叶子,从哪里来的?”

    那乞丐好似听不到魏朱的声音,魏朱又问了几遍,才见那人对着远处指了指。

    在那个方向里,有一片矮山。

    “具体一点。”魏朱说,“你说的好,我可以多带一点回来给你。”

    “山后……一大片,都是……”

    麻怎么可能成片出现。

    魏朱沉默了会,“谁教你这么抽的?”

    “大家都烧……我也烧,”那人笑,“真舒服啊……”

    山神庙外大雨还在继续,魏朱却看着那雨脸色阴沉。

    孔最从身后抱住她,“魏朱你有事就说出来,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我也有点怕。”

    魏朱贴着孔最胸膛站着,耳边传来的心跳,让她放松下一些。

    “孔最,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成片的麻。

    有人吸食。

    魏朱不知道这种事在京城郊外有多久了,更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别人有意指使。

    她更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有人掌握了这玩意的提纯方法,若真是那样,可真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大雨刚收,魏朱和孔最就骑着快马消失在土地庙前,未褪的阴云笼盖着那片矮山,前面已经不适合骑马,魏朱只能下马徒步。

    被雨冲刷浸泡过的土地又湿又滑,人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摔地上。

    问魏朱为什么知道,因为跟着她来的孔最已经连着摔了两下,满身泥浆的他看上去像只土猴子。

    但是魏朱没有笑。

    刚下完雨本就不是适合出行的天气,可是魏朱分明就见到眼前的泥地上出现了不少脚印。

    再往前,魏朱已经能看到两个抱着头巾的妇人,挎着篮子偷偷摸的往山上走。

    魏朱按下孔最,躲在灌木丛里,等那两人走的远了才冒出头来。

    “应该是下地干活的。”孔最道,“你不用这么谨慎。”

    魏朱白了他一眼。

    “刚下完大雨就出来下地,对地够好的。”

    “或许是挖野菜的呢,”孔最皱着鼻子,“若是家里揭不开锅,哪怕刚下完雨,也得出来找东西吃吧。”

    魏朱已经不想解释,挖野菜,为什么还鬼鬼祟祟了。

    “但愿是挖野菜吧,而不是去偷别的什么东西。”

    魏朱说着猫着身子跟上去,很快她就在矮山的背面看见了那一溜溜整齐划一种着的麻。

    如果说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这会她已经完完全全确定了,这些东西是有人专门种植的。

    孔最不知道火麻长什么样,更不知道魏朱口中的麻是不是眼前这些,他伸手掰开一小丛矮的像杂草一样的五爪叶子,断裂口的地方冒出一小透着白的汁液来。

    他心道,“这就是那乞丐抽的烟叶?也是魏朱来这的原因?”

    他伸头去看魏朱,但是魏朱已经握着唐刀架在了刚才上山的某个妇人脖子上。

    那人吓得当场就跪了,和她一起上山的人也吓得瑟瑟发抖。

    “我们不该上山偷叶子的,求求你把我们给放了吧,这些叶子你们拿走都拿走!”

    两人挎着的篮子里装了小半篮子的麻叶,魏朱一脚踢了。

    “你们偷这个东西多久了?”

    “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另一个妇人急忙说,“我们都知道这里守备森严,就是因为今天下了雨所以才上山的,两位大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孔最看的心有不忍,被两个女人跪地磕头什么的,真是有够别扭的。

    “说谎!”魏朱压着刀锋更近了一些。

    “头次上山就熟门熟路,若是挖野菜也就罢了,偏偏挑这些叶子采,还专挑大的,你们早就知道这些叶子的作用,更知道什么样的最好。”

    “说!你们采了叶子要做什么!”

    “就是当烟丝卖。”被刀压的那人,大气都不敢喘,“真的,我绝对没有说一句谎。”

    “还说没说谎,我怎么觉得你满口谎话!”魏朱厉声道,“谁教你们把它当烟丝的!”

    魏朱话音未落,就见被她逼问的妇人身子一阵踉跄,一支长箭笔直的穿过她的头颅,将对方钉死在地上。

    山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手持弓箭对着几人拉弦,接二连三的箭矢破空而来。

    另一个侥幸活着的妇人简直吓死,被魏朱推了一把倒在地上才避过了后面的箭矢。

    “快走!”魏朱把女人丢给孔最,而自己则猫着身子就地一个打滚,夺过了地上的篮子。

    箭矢不断擦着她的耳朵射来,她本来要走的却在见着地上的麻时,伸手拔了几丛塞在怀里……

245二进宫

    “快上马!”孔最把缰绳递给魏朱,那个被救的妇人也想上来,却被魏朱按住了手。

    “说,谁告诉你那东西能当烟丝抽的。”

    身后拿弓追杀的人已经快到,架起的箭矢也已经在弓弦上。

    妇人慌的都快死了,“是让我们种的人说的!去年有人拿了种子让我们来种,我们没见过,问的时候那人说漏嘴,透露出来的。”

    妇人哭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大爷行行好就我一命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眼看人就要杀到,魏朱拽着妇人上了马,后面的人一路追杀,却在快要靠近皇城时纷纷调转马头离开。

    “那些人已经走了。”孔最松了口气,“需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太子吗?”

    魏朱摇摇头,她没有停下的意思,驾马带着那名妇人直奔皇宫。

    还没靠近皇宫泥人一样的魏朱和孔最就被人拦下,魏朱一脚踢翻拦路的士兵,禁卫军以为有人作乱一窝蜂的从皇城里涌出来。

    孔最没料到会是这种境况,他提刀站在魏朱面前,魏朱却笑着捏了捏他绷着的腰。

    “放轻松,今日这动静越大越好。”

    孔最不解,“我还以为你会秘密通报。”

    “这事不能压下来。”

    魏朱紧捏着手上的篮子,一个低廉的,让人上瘾的东西,一旦爆发就是场灾难。

    等着禁卫军的头领出来了,魏朱这才笑着从孔最身后走出。

    “太子妃魏朱求见皇上。”

    脸色怪异的禁卫军:太子妃长这样?

    男装?泥猴?

    还踹人?

    逗谁玩哪。

    可是禁卫军头领却是见过魏朱的,上次对方在皇城门口那句“有刺客”差点没让他脑袋落地。

    而魏朱正是为了让他露面,“皇上哪!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禀报!”

    “皇上这会应该在御书房里。”禁卫军头领说,“您是想求见皇上吗,属下可以代为通传。”

    “你也不用通传了,就跟我一起去吧!”魏朱拉着那个抖成糠的妇人,带着一队禁卫军浩浩汤汤的往御书房走。

    禁卫军头领心说,程序不是这样的啊。

    他又把规矩说了一遍,魏朱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不就是担心我会行刺皇上对皇上不利吗?你跟我一起进去不就行了,若是还不放心,就让你的禁卫军一起跟着。在啰嗦我一刀砍了你。”

    禁卫军统领脸色更怪异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那里不对。

    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毕竟他不能拿魏朱怎么样。

    而且,他相信就算魏朱砍了他,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太子妃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见皇上?您为什么不找太子过来,若是他在……”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魏朱看着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安德海对禁卫军统领道,“你若是能不让他拦着我,我可以让你官升三级。”

    禁卫军统领看看太监大总管德海大公公,心里一阵打鼓,“那可是皇上身边最被信赖的德海公公,您饶了小的吧?”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要,别等会后悔。”

    魏朱说着拉着妇人上前,安德海眉头皱的能夹苍蝇,一甩拂尘刚想呵斥,“大胆”两个字还没出来,就被魏朱如法炮制一脚踢到一边去了。

    御书房轰的被人踹开,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从昏暗处抬眼,门外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

    “见过皇上,臣女今日刚踩了点野菜,特来献给皇上尝个鲜。”

    魏朱这一开口,皇上差点没把折子甩到对方脸上。

    “滚出去!”

    “哎,那臣女就进来了。”魏朱清脆的应了一声,拉着孔最和妇人大摇大摆的进来,然后再众人见鬼一样的视线里,眉眼弯弯的关上了门。

    皇帝的脸冷了下来,“你上次只说你身体不好,没想到耳朵也是个聋的。”

    “谁说不是哪,臣女这耳朵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好在皇上不嫌弃,还亲自赐了婚。”言下之意我就是个聋子,也是你亲自为你儿子选的。

    “不过臣女聋不聋的不要紧,若是天下之主,也耳不聪目不明那就麻烦了。”

    魏朱说着将提着的篮子放到皇上的书桌上。

    沾了泥的旧竹篮子,金堆玉砌的桌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扎眼。

    “这就是你挖的野菜?”

    “可不是,”魏朱道,“这菜神的很,刚开始用时就觉轻松快意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皇帝瞅着这破篮子,骗鬼哪。

    “若是用的长了哪。”皇帝没有忽略魏朱嘴里那句刚开始。

    “若是用的长了,便会性情急躁、发怒颤抖,产生各种飘飘欲仙的幻觉,功名利禄,一家生计,乃至明天吃啥都会忘却,满心满眼只余下这小小叶子。”

    皇帝被魏朱说的景象皱了眉,“既然这样恶毒,不用不就行了。”

    “这东西一旦开始就停不下,若是停下便癫狂抽搐,附骨之蛆一般痛不欲生,真到了那时别说站,恐怕就连趴都动不了。”

    皇帝差点把这篮子打翻,“这样恶毒的东西,你还要拿来进献给我,魏朱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臣女胆子比樱桃核还小,真正胆子大的是那些在皇城郊外种了满山的乱臣贼子,他们种这东西出来,是想我国百姓一个个瘫软在地不事生产。若这东西传入军中,若强兵来犯。”

    魏朱一掀衣摆当即跪下,“种此物之人,绝对是想动摇我江山社稷,乱我朝堂纲纪。”

    京城郊外种了满山!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此事当真!”

    魏朱一脸大义,“我与孔最外出踏青时见到有村民私下出售这东西制作的烟丝,更见到抽了烟丝之人躺倒在地,刀剑加身都不觉得痛痒,我本想立即回京禀报,还是孔最为确保保险,请了两位侠义妇人上山偷取,才拿来这珍贵情报,为了这一小篮子东西,其中一位已经为天下万民而死。”

    孔最有的一懵,事情原来是这样发生的吗?

    魏朱却踢了脚地上的妇人,“还不快告诉皇上,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那妇人也不是个傻的,见魏朱这样说,当即道,“今年开春有人拿了这东西的种子,让我们去种,民妇当时就觉得不对,说来惭愧民妇自小种地,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种子。

    有心打探之下,听那人说出这东西原来不是为了吃,却是为了吸食。今年开春时,有村民偷取了叶子,当做烟丝用。”

    妇人说着哭起来,“我家汉子自从用了这个,再也没出门上工挣钱,地里也荒废了,只日日躺在床上,催民妇去偷取这叶子给他用……”

    皇帝怒不可遏,桌上的奏折都被他掀翻在地,天下君王显露他的的怒气。

    “查!这事必须给朕查个清楚!”

246狗血的麻烦

    回去的路上孔最问:“皇上能不能抓住幕后黑手。“

    魏朱牵着马在后面跟着“人肯定是抓不到的,之前弄出的动静这样大,种麻的人肯定早就斩断了这条线。”

    “那……”孔最深感无力,白忙活一场了。

    “我原本也没打算能抓到幕后之人,只要皇帝看到那片地方,知道这东西的危害。必然会对这事严防死守,已经发生的拯救不了,但是却能阻止以后可能发生的。”

    魏朱的声音说不出的淡,甚至就连神情都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孔最却想到了那些“为了民生”在朝堂上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文官武将。

    孔最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原来你的心里装着家国天下。”

    被称赞的魏朱垂着头低笑,“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靠着这个发的家你信不信。”

    对面的孔最一时惊愕。

    对面的魏朱嘴还在笑,可是眼神却凉下来,“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这东西再次提纯,让他变成越发害人的东西,你又信不信?”

    孔最心跳的厉害,他去抓魏朱的手,却摸到满手冰凉。

    “我信。”孔最搓着对方的手指,“你饿不饿,我回去给你炖蹄膀。”

    “蠢货。”

    魏朱笑戳着孔最的手指,被搓的发红的手指,染上了丝丝的暖意。

    “这么冷的天,当然是先回去泡个澡。”

    她换了声调,娇娇弱弱的靠着孔最道,“孔公子~鸳鸯浴要不要了解下~”

    走的四平八稳的孔最差点一个踉跄,摔大街上。

    索性他稳住了,只是抱着魏朱翻身上了马。

    从来在人前一本正经的孔最也是气狠了,直接一巴掌拍魏朱屁股上,她笑的越发肆意,又拿这事取笑了对方半天。

    …………

    魏朱泡了澡,又喝了姜汤,正擦着头发的时候,季归年来了。

    魏朱看着他那脸色不好,知道是他之前查的那事出了问题。

    季归年也不知怎么开口,干脆把他那天跟魏朱离开之后查出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魏朱停了擦头发的手,她总觉得事情突然变得巧妙又狗血。

    “怎么又冒出来个大皇子?”

    “是前皇子。”季归年道,“准确的说是当今圣上的哥哥,昔日里的太子殿下。”

    说起这位前皇子,季归年也很是唏嘘。

    嫡子长孙,正宫出身,一出世就被先帝喜爱立为太子,生性谦和仁爱简直是百姓心中的仁君。

    若是没出意外,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该是他才是。

    可是没有可是,太子暴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借着当今太后与先帝打下江山的情谊,从一众兄弟里拼杀出来,直到坐稳江山。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人会忍不住把皇子跟昔日的太子放在一起比较,一开始皇帝还感怀一下昔日兄弟,后来听得多了就不耐了。

    尤其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声称当年太子病故是皇帝动的手脚。

    皇帝也干脆,直接将那些多嘴舌的一个个全送去陪前太子,宫门口前砍下的头,成摞的垒在那里,慢慢的,朝堂,民间就噤了声。

    人人自危。

    心照不宣的,先太子成了一个帝王面前的禁忌。

    可是这个禁忌现在又被扒出来了。

    “这些人是先太子妃人?”魏朱怀疑,“不对吧,若真是,该是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了吧,怎么可能还惦记着一个死人。”

    季归年叹了气。

    “后人忘记了太子妃存在,不代表有心人忘记。”季归年说,“你可还记得孔太傅那三朝帝师之名。”

    魏朱瞠目,“你是说……”

    “孔太傅也曾教导过先太子,昨日我派人跟着那些人,却发现他们去了孔府。”

    “他见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见不见这已经够让人联想了。”

    魏朱喝了杯凉茶,“这事,你跟太子说了吗?”

    “这事不能说。”

    季归年没说原因,但魏朱跟他都懂,若这事属实,太子未必愿意理会。

    他的位置本来就微妙的很,若是再跟前朝联系上。

    这一个不小心,先太子就变成周耀了。

    尤其这次考试,周耀还是主要负责人。

    魏朱的手指摩挲着杯沿,一下一下仿佛不知疲倦。

    忽然那手停了下来,焦急的季归年见着对面那人笑出来。

    “这回的招数够妙啊。”

    层层套套解连环一样环环相扣。

    如蛛网丝罗慢慢收紧。

    直到,挣扎垂死,迎来最后致命一击。

    “这次你打算怎么做?”季归年试探问,“要帮太子吗?”

    “说起来,这倒是脱离太子一个好时机。”若太子倒台,凭着季家将军府的后台,自保不成问题。

    若是她没有认识孔最。

    她会毫不犹豫的视而不见,可是现在……

    “你回去吧,刚考完试,这两天好好歇歇,至于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

    季归年知道魏朱已经有了计较,他站起身准备告辞,却听见魏朱坐在灯下的笑。

    乌黑的发还潮湿着,垂在她浅色的里衣上,浸、出淡淡的痕迹,风光的暖色让她没了平时病恹恹的样子,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温软无害。

    他愣了神,却听见那人问,“那时萝,你最后怎么安置的?”

    季归年垂下了眼,“给置了地买了房,送去了旁的地方,我与她许诺日后会以兄长身份将她风光大嫁。”

    魏朱挑眉,季归年做的很有季归年的风格,只是在她看来太心软了些。

    “对了,老陈说楚通天父子找过他几次,听那意思是想和你合作。”

    “不止吧。”魏朱实在太了解楚通天那无利不往的性格,“他是不是该出重金想要把老陈挖走。”

    魏朱嗤笑,“不是我看不起他,他开给老陈的条件,恐怕还没老陈每月的分红多。”

    季归年也笑了起来,“谁让外人不知道,我们这些有名的没名的,都是不夜城的股东。”这么一想,时萝说青云居的是他的也没错,因为不论是青云居还是斗金坊都属于不夜城,而不夜城属于他们。

    灯下魏朱微微眯眼,“等着吧归年,这才刚刚开始。”

247双重标准

    魏朱掀开帘子看向屋内,屏风后孔最还泡在浴桶里,外面的人说了多久,他就在水里蹲了多久。

    一开始是不好意思出去。

    后来,则是没脸出去。

    魏朱伸手摸了摸那水,冷了脸,“你是有多讨厌我,年纪轻轻的就想让我守寡。”

    她拍了那做错事一样的脑袋一下,转身去拿浴巾。

    孔最垂着头,眼神毫无焦距,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孔府、”他顿了顿,“这次有麻烦了对不对。”

    “这次是那次?”魏朱不满的让人站起来,“那可是三朝帝师的府邸,朝堂上的明刀暗箭不知见过多少,怎么会因为这小小麻烦就倒下。你放心,这事他们能解决的。”

    孔最怎么可能放心,他犹豫着,“我想回去一趟。”

    魏朱都不用抬头,就知道孔最想回去干什么,她心道:就那么一个冷冰冰的地方,有什么好回去的。

    可是这话在看着孔最担忧的眼神时终究是没说出来。

    “我上次为了让那太傅不亲自带着卷子去考场,跟他闹得有点不愉快,你现在过去,肯定会迁怒到你头上。”魏朱皱皱鼻子,“过些日子再回去吧,顺便让他冷静冷静。”

    想着孔最的性子或许等不了,魏朱无可奈何,“算了算了,咱们今晚就去吧,省的你等会晚上不睡觉瞎惦记。”

    “不急。”

    事到如今,孔最反倒冷静下来了,他拿了烘热的软棉布一点点擦拭魏朱还在滴水的头发。

    魏朱总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他默默着想。

    被赶出孔府时是。

    没有身家被人瞧不起的时候是。

    就连顺利春试这事也有她在暗处帮忙。

    孔最不是不知道魏朱有多讨厌孔府,可是还能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忙。

    感激,愧疚,喜悦,甜蜜,各种各样的情绪复杂的混在一起,让他虔诚的亲了亲他的发心,拘谨而装作随意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没有啊。”魏朱没反应过来孔最为什么会这么问,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等下就回来。”魏朱不放心道,“别想一个人出去啊,被我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魏朱说着,抱着自己之前脱下来的泥巴衣裳跑出去了。

    甜蜜而迫切想给魏朱送东西的孔最“……”

    呜~好心塞。

    感觉女朋友什么都不缺是什么情况。

    老陈正在棋牌阁里陪几位大主顾,转头就见魏朱在某角落对着他频频招手。

    老陈告罪一声,刚脱身出来,就被魏朱拉着去了旁边空着的屋子。

    寂静无人,空旷安静的房子,抱着脏乱衣裳,做贼心虚一样眼神躲闪的魏朱,让老陈隐隐有点发毛。

    这位东家每次偷偷找他都没好事。

    就好像他跟季归年都是不夜城的股东,但是季归年负责明面上的事多,而坑蒙拐骗杀人越货这种事,魏朱妥妥的找他。

    “东家,这次又是谁?”

    “当然是孔最。”魏朱敞开条门缝,见孔最没跟着这才舒了口气。

    老陈听着却提了口气上来,“他又惹你生气了?”老陈开解道,“孔公子的性格就那样,你冷他两天,他一准过来乖乖低头认错。”

    魏朱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别乱想那有的没的。”魏朱对她招招手,蹲在地上摊开了抱着的衣裳,被泥浆打透的衣裳里,窝着几丛焉头巴脑的根与叶。

    老陈眼神怪异。

    就这残枝败叶,用得着这么偷摸?

    他家东家的脑回路真是越发琢磨不透。

    魏朱却看着那些似乎还能缓过来的根叶眼睛发亮,“老陈,你知道寒食散吗?”

    “自然知道,有钱人家常用的玩意,据说很贵。”老陈道,“东家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弄点过来,不过这寒食散不是好东西,用的时间长了会缩减寿元,东家玩一玩可以,若是沉浸此道,我却是不能同意的。”

    魏朱舔舔唇角,“真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大义禀然的话,我都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出去。”

    魏朱指着地上的东西道,“这是比寒食散该霸道的东西。”

    老陈先是惊后是喜,“这可是个好东西,寒食散百两一副,这东西若是成了,不夜城转眼间就能再多几座。”

    “可是朝廷马上就会封禁这东西,到时候律法下来,别说是种,就是用都是杀头的死罪。”

    魏朱轻飘飘的两句话,比凉水还来的凶猛。

    老陈搓了搓手,犹豫道,“高额利润,值得冒险。”

    那是魏朱最熟悉的目光,她以前专挑这样的人下手,无往不利。

    但是这次,魏朱却看着老陈露出了森森利齿,“这玩意就像瘟疫一样,一旦传开无法收拾。”她勾起冷笑,“钱,很重要,但是偶尔也要想想家人。”

    老陈这才回神。

    他打个冷颤,退后两步,刚才他只想到了其中的利润,却忘了里面的风险,这东西固然价值高昂,但是他现在也不缺钱啊。

    别看刚才棋牌阁那几个老主顾一个个财大气粗的样子,他比起他们来也绝不逊色。

    “既然朝廷都在查,要不……烧了吧。”

    魏朱甩个白眼,“如果不要,我何必费尽心机的带来这里。”还得避开皇帝和孔最,她图什么。

    老陈表情管理直接失控,“我说东家啊,你也别让我猜了,你就说你想让我怎么办吧,你咋说,我咋做。”

    “寻个地方偷偷的种上它,除了你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老陈擦擦头上的冷汗,“早说啊,原来是种他们,我还以为……”

    “别掉以轻心。”魏朱拍着他的肩膀道,“接下来,朝廷会严查,这种严苛超出你的想想,所以……一定要隐蔽。”

    老陈正色点头,他捧了地上的东西,却又觉得不雅,直接找了个插花的宽口瓷瓶把东西小心的放进去。

    等东西收拾好,却见魏朱挑了门缝往外看。

    棋牌室里正好有两人用一种心照不宣的笑从里面出来,他们出了门口,就迫不及待的从袖里掏出烟丝,迫切的点上。

    魏朱皱了眉头,她敞开门走出去,将两人手里的烟袋抢了过来,都不用细看,烟锅里烧着的烟丝正是麻叶。

    那两人被抢了东西当即吵嚷起来,魏朱却把烟锅和烟丝丢给老陈。

    “去让孔最下来,带上人给我一层层一间间的检查,一旦发现吸食这个的客人,直接丢出不夜城报官。”

    老陈看看烟丝,又看看手里装着东西的瓷瓶。

    这种捧了烫手山芋一样的心情啊,真是莫名酸爽……

248毒起风波

    真是不看不知道。

    孔最带着老陈武束一清场,至少二十几人身上都带着这种东西,而最让人觉得后怕的事这些人的身份个个非富即贵。

    孔最蓦地就明白了,那些种植麻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些人一旦上瘾,对毒的渴望会让他们言听计从。

    这是一场一本万利的好打算。

    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被赶出不夜城丢了面子的顾客,个个高声咒骂叫嚣,只有少数一些还沉浸在飘飘欲仙里的客人,痴迷的睁着眼,嘴里不时冒出一两句呓语。

    看着这些人的丑态,孔最全所未有呢冷酷,“去给我敲京都府尹衙门报官,他们若是不理,就给我去敲皇城的大门!”

    “我乃XX,京中一品官员,尔等如此无礼,等我禀明皇上定然封了你这不夜城!”

    面对旁人以势压人,孔最直接抽刀插在地上,高声道。

    “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不夜城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但是我不夜城也是有底线的。”

    孔最将收来的烟杆直接丢在地上,“这!就是我不夜城的底线,敢带这种烟叶入内,管你是朝廷大员,还是皇族勋贵统统不得入内!”

    围观的客人寂静无声,有跟带麻叶进来的,直接开嘲,“不过是一介商人,真当自己是什么厉害东西了。”

    那人说着去拉地上的人,“走,爷送你回去,我到要看看那个敢拦我。”

    那人微微一动,一根箭矢直接钉在他前面的地上,那人吓得哆嗦直接坐在地上。

    他惊恐抬头就见不夜城二楼处,魏朱正拉着弓弦冷看着底下瘫软倒地的人。

    那人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指着楼上的魏朱叫骂,正在此时却突听得马蹄声由远而近,京城禁止骑快马,除了公务在身的禁卫军。

    穿着铮亮银甲的禁卫军骑着快马飞速而来,还没靠近最前面的京都府尹就率先跳了下来。

    “传圣上旨意,今有歹人用毒物谋害朝廷安危,今已查证,特立律历如下。”

    京都府尹的声音平直而无波澜,却清楚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凡买卖、运输,种植携带毒物种子幼株,一经查证属实,斩立决。

    凡吸食毒物官员,一经查证属实,无论品级薅夺官职,斩立决。

    凡吸食毒物勋贵,一经查证属实,剥夺尊爵尊荣,斩立决。”

    京都府尹说的不多,一连三个斩,却震惊了一干人等。

    愣神间禁卫军已经把新律历贴在不夜城的墙上,旁边还贴了一张毒物的画像。

    直到真真切切的看到律历,他们才突然记起皇城门前那一个叠一个摞起来的脑袋来。

    原本还指着孔最鼻子趾高气昂的人,这会一个个的全成了死鱼。

    老陈捧着花瓶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自己碰捧着的不是瓷瓶,而是自己的脑袋。

    “另,圣上还有一道旨意。”京都府尹拍拍手,就见身后有人捧着一副大字徐徐而来。

    “不夜城守候皇城安危有功,圣上御笔亲书《忠君爱国》以表嘉奖。”

    孔最看着那诺大的卷轴,有些不开心,命都差点搭上才换回来的消息,就送一副字。

    这皇帝有够小气的。

    “草民谢过陛下圣恩,日后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京都府尹这才露出一个笑来,“公子将比害人毒物找出,对我朝廷乃至天下万民都是大功一件,陛下现在正忙着此事,等事情平息,相信公子再不会用“草民”二字。”

    孔最没把这话放心上,只指着地上的人道,“这是今天发生这事后,我们排查出来的可疑人等,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这个。”

    孔最把收上来的烟袋和烟丝递过去,“好好查下吧,估计也是被人下了套了。”

    京都府尹包公一样黑着脸,“身为官员勋贵,更应洁身自好,却被小小毒物迷了眼,如今陛下正彻查这事,这些人……哼!”

    京都府尹带着这二十几人马不停蹄的走了,站在门口的观望的不夜城客人也站不住了,一个个的都担心起自己府里,家里,身边有没有吸食毒物的人了。

    不夜城少见的冷清下来,孔最却舒了口气,他把那什么忠君爱国的卷轴交给翠娘,翠娘双手托在手上就差磕头谢恩。

    今晚糟心事太多,他正想去找魏朱,却见老陈手上一直没离手的瓷瓶。

    “你今天一直带着它,不累吗。”

    老陈扯出个笑,手心一个劲的冒冷汗,“最近算账算的手抽筋,郎中出的偏方,说是找个东西压一压,别说,还挺管用的。”

    他傻呵呵的笑,孔最不疑有他上去了。

    “爹,你手疼啊,要不要用红花油搓搓?”见自家乖巧可爱的女儿这样关心自己,老陈一阵窝心。

    “手倒不疼,就是觉得这心七上八下的厉害,我的好姑娘唉,你爹太苦了……”

    一夜折腾,魏朱觉得这觉是睡不好了,干脆直接拉着孔最去了孔府,他也没走正门,两人翻着院墙就进去了。

    刚一落地,还没看清周围情况,魏朱就捏着他的下巴来了一个亘长的深吻。

    魏朱的热情让孔最有点招架不住,哑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魏朱摸他泛着雾一样的眼睛笑,“就突然觉得我像暗夜里与小姐私会的书生,总觉的得对你做点什么。”

    “暗夜私会的不一定是小姐,也有可能是吃人的眼睛。”孔最恶狠狠的亲回去,只亲的魏朱不断喘息,举着双手求饶。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乖一些。”孔最的指腹抹过自己红的透亮的唇,暗夜里真多了几分诱惑的邪气。

    他拉着魏朱的手,真跟偷、情似的,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孔曾的书房外头。

    书房里还亮着灯,隔着窗户两人听到屋里并不只有孔曾一人的声音。

    好似还有一个女声。

    魏朱眼睛唰的就亮了,孔大人房里有女人,这得是多大的八卦。

    魏朱捡了枚小石子把那窗户撑起了一条缝隙,好让里面的声音更好的传出来……

249孔最要作

    屋里,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孔夫人站在那里暗自垂泪。

    “母亲自从上次被气的病下到现在还没好起来,我本来想带瑞儿过府去看看,兄长却把我给推拒了,老爷我……”

    刚在月子里养出些肉的孔夫人关氏,这些日子又极速消瘦下去,这让泪眼婆娑的她看上去分外惹人怜惜。

    “最近事多,等忙完我亲自带着瑞儿,与你去关府看望老夫人。”

    孔夫人听着不仅没有开心,反倒哭的更厉害了。

    “都是我不好,让瑞儿召来他人嫉恨,在洗三礼上被人那样污蔑,妾身当时派人去查那疯癫的和尚道士,却寻不到踪迹,老爷你可一定要为瑞儿做主啊。”

    孔曾爱怜的抱住自己的娇妻,“你放心,竟然如此污蔑我孔府我定然会把幕后之人抓住,还你一个公道。”

    孔夫人哭的声音小了些,明亮烛火里孔夫人抬着泪眼朦胧而敬仰的望着孔曾,仿佛这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心中的一切。

    她咬着唇,小声道,“老爷觉得这背后之人是谁?会不会是……寒蝉。”

    孔夫人急忙道,“我知道这样说你会生气,可是老爷你平时为官和善,我也未与人结怨,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我并不是诬陷寒蝉,这人我是看着长大的,只是寒蝉心思纯善,会不会被别人误导,我上次看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朋友,就觉得不像心善之辈。”

    窗外孔最听得心底泛凉,他紧盯着孔曾的方向,想知道孔曾的回答。

    “够毒的啊,几句话把我们两个都给框进去了。”

    魏朱靠着孔最的耳朵,掀动的气流让孔最有些不自在,他捏捏被呵痒的耳朵嗔怒的看了魏朱一眼。

    “别闹。”

    魏朱缠着在那耳朵上咬了一口,低声道,“别听了,咱们回去吧。”

    孔最却握紧了魏朱的手,那边的孔曾终于开口了。

    “这事可能跟孔最有关系,但是不是他做的。”孔曾抱抱自家夫人,“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谁知道被抱着的孔夫人却叹了口气,“我知道老爷有意护着他,毕竟他也是老爷的孩子,可是他能在离开孔府后迅速开起那么大的一家店出来,我不相信老爷心里是没有计较的。”没有人脉,没有预先绸缪,那怕是有太子坐镇,这店也是开不起来的。

    孔夫人淡淡道,“自从寒蝉从陵阳回来后,他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寒蝉了,老爷你一直都知道,却一直都在等我说出这些话,他现在也是有本事的了,老爷若是一直放不下,就让他回来吧。”

    孔夫人装作不在意,眼睛却一直都在注视着孔曾的一举一动。

    孔曾眼中坚定异常,“他已经被驱出族谱,这辈子都跟孔家没什么关系,荣华富贵也好,穷困潦倒也罢,他跟我已经再没有了关系。”

    “夫人,以后还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至于幕后黑手,我会找人查清楚的,不论最后指向的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孔夫人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面上她却叹息一声。

    “我知道老爷心里苦,只是寒蝉这孩子可惜了。”

    房门打开又合上,孔曾正想推开窗户透透气,一开窗户就与窗外站着的孔最来了个面对面。

    不是不尴尬的,刚说再也没关系的儿子,现在就站在窗外。

    孔曾心里复杂,声音也不耐烦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已经不是孔府之人,若想进府,还是先递拜帖的好!”

    魏朱以为孔最会恼怒,甚至会大吵大叫吵闹一通,再不济或者还会直接离去,可事实上他却意外的平静。

    “孔大人见谅,我那英年早逝的父亲没有教过我太多规矩。”孔最站在窗外笑,“您就不要跟一个死人计较太多了。”

    孔曾神色扭曲,什么叫做英年早逝!他还活的好好的。

    他的手紧攥在窗沿上,“有事就说,没事就走!”

    “春试时有人不对劲,调查后发现跟前朝太子有关。听说他们昨天还上你府上拜见,所以特意过来问问孔太傅是不是打算意图谋反。”

    “简直胡言乱语!”

    孔太傅气的胡子都哆嗦了,“本官、本官怎么会……”

    “不是就好。”孔最退后几步,沉着眼笑,“本不该来的,但是想到谋反之人株连九族,所以过来问问孔太傅,某是不是也在九族之列,但是听到您刚才跟尊夫人的话,某却是明白了。”

    “魏朱。”

    孔最轻声唤了一声,“我们走。”

    孔最牵着她,沿着他们的来时路回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孔曾一眼。

    他看上去风轻云淡,仿佛已经将那些话,那些事,丢进尘埃里,只有魏朱知道握着自己那只手是颤着的。

    除了街上挨家挨户搜查的禁卫军,等待揭榜的日子竟然难得的平静下来。

    只是听说那天他们离开后,孔曾就病了,怎么病的,病情如何她不知道,魏朱只相信,三朝帝师的孔家不可能没有对策。

    “孔最,今天是不是就该揭榜了?”

    “嗯。”孔最低声应了,他身子站的笔直,脖颈微垂,被发带系着的发松松缀在脑后,他看上去又高了些,越发衬得公子如玉。

    匀称修长的指节翻动摊开的书页,将早就默记于心的兵书继续誊抄下去。

    魏朱托着下巴歪着身子看,天不亮这人就起来抄书,不是不紧张,是太紧张了。

    魏朱掩着被子笑出来,“你是不是怕考不上,觉得没面子。”

    “倒不是怕这个。”孔最抿了抿唇,他朝着魏朱的方向看了看,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你……有没有气狠了的时候?”孔最手上不停,耳朵却高高竖起。

    魏朱机警的看着他,“你出轨了?”

    “出轨?那是什么?”

    “喜新厌旧,琵琶别抱,三妻四妾都属于出轨。”魏朱凉凉的瞥了对方一眼,“你可以和我好聚好散,但绝对不能先斩后奏,否则……”

    魏朱想了想那场景,“大约是会死人的。”

    对面的孔最突然不吭声了。

    更心虚了怎么办~

250强取豪夺关太冲

    撒着金箔的金榜一经贴出,整个京城就炸了。

    那些从各大学府出来,在文人墨客里赫赫有名的学子虽然榜上有名,但是却远没有进入金榜三甲。

    “探花季归年,榜眼叶莲,状元孔最。”有榜上有名的学生痴痴的看着最顶上的三个字,“季归年是谁,叶莲是谁,孔最又是谁,为什么这三个名字从没听说过!”

    “官官相护!官官相护!”有那落榜的义愤填膺,“某如此大才,春试如探囊取物十拿九稳,如今竟然落榜,定然是监考官员暗定名额!”

    他这声音一起,那些无缘三甲的人更是个个附和。

    “我们去告御状,让圣上重新安排春试,以我们之才,定然赢过这些草包不知多少!”

    榜面之下有人应和,早就蛰伏在一边等候的禁卫军一窝蜂的涌上来,将闹事的人个个绑起。

    “快来看啊,官员监守自盗,让官兵出来抓人啦!”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禁卫军统领抱臂瞧着,“早就被太子提醒,今日放榜会有人闹事,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群弱鸡,都给我堵了嘴押下去,敢在京城闹事,真是嫌活的太长了。”

    那人还要吵嚷,却被人五花大绑的按下去。

    小小的乱子很快平息,越来越多的学生,家丁前来看榜,但不论来多少人,最终一定会被榜上那三个名字吸引。

    “这个孔最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你忘了,就是忠君爱国的那个。”

    与此同时,不夜城城主,忠君爱国,榜首孔最之名传遍整个京城。

    而早在榜单放出之时,就已经惊动了一群各有心思之人。

    “什么,那孔最竟然成了榜首!”

    关老夫人刚喝了药,这还没咽下去,就差点气的吐出来。

    “祖母宽心。”关婷婷在一旁伺候着,她已经被定了亲,今年四月就要嫁过去。

    因为马上就要出嫁,之前因为太子对她颇有怨言的关老夫人,也对她和颜悦色了很多。

    关婷婷给关老夫人挑着蜜饯,“这孔最虽然被孔府赶了出去,可是他如今高中状元,姑父未必不会生出把他带回来的心思,毕竟一个有功名的成年长子,可比一婴儿重要多了。”

    关婷婷眼中闪过嘲讽,关家人人都喜欢她的姑母,甚至就连她要嫁给比自己大许多的孔太傅,关家也在她闹了一场后答应了。

    可是现在呢?

    刚生下所谓的嫡长子就被道士判为不祥之物,而被她撵出去的长子,却一转眼高中状元。

    还有比这更打脸的事情吗。

    关老夫人没听出来关婷婷的担心,还以为关婷婷是关心自家亲人。

    “放心吧,你那姑父不敢把这人接回来的,他若敢动这心思,真当咱关家是吃素的。”

    话虽这么说,关老夫人心里确实还不放心。

    “总要想个法子,毁了这人才好,要不然他若进入仕途,定然会对付咱们官家。”

    “那便让他得不到好的官职。”

    关婷婷心思一转,笑道,“不过那毕竟是朝堂,祖母就算有心也管不到那里去,祖母若是真想围观家解除这个隐患,不如请父亲出面帮忙吧。”

    关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她原本想让下人过去叫关云过来,仔细想想却觉不妥。

    “不行,若是在朝堂动手太打眼了,这人现在本就风头正劲,若是出了问题很容易就会牵连到你父亲身上。这事必须私下解决。”

    关老夫人有了计较,这事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关云不适合,但是却有一人正合适。

    “你去把我抱病在床的事送到你叔父那里,让他过来一趟。”

    关婷婷有些惊讶,跟他父亲深居不一样,他那叔父虽然也有官职,但是为人却……

    “祖母真的要寻叔父过来吗,他可是被父亲赶去校场的,若是父亲知道他私自回来。”

    “我都要病死了!他还不露面,是想直接给我送终吗!”

    关老夫人大怒。“你只管去传消息,就是你父亲那里若是知道了,我来担待!”

    关婷婷领命下去,她先是派人去了校场,可是传话的下人说关太冲不在,关婷婷想了下,让下人去城外某处寺庙。

    下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小姐不是找关老爷吗,怎么还去寺庙里?”

    听着这话,关婷婷面色古怪又恶心,“你尽管去就是,他定然是在那里的。”

    城外寺庙,关太冲衣襟大开,肆意风流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他正睡得开心,忽觉一阵杀意袭来,他眼都不睁的翻身而起,将握着簪子准备杀他的人狠狠按在身下。

    那被他压着的女人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此时头发散乱面色气恼,一双好看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关太冲。

    “夫人今天也是很热情啊。”关太冲在女人嘴上亲了一下,笑道,“不过比起现在,我还是更喜欢你昨天晚上哭着求我不要走的样子。”

    魏照君脸色白了白,咬牙切齿,“你昨晚又给我下药!”

    “夫人,怎么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夫妻之间这叫情趣。”

    “关太冲!”

    魏照君声音尖锐,恨不能用手上的簪子,将眼前这人生生戳戮,“你如此羞辱于我,必定不得好死!”

    关太冲眼神暗了暗,“不论我怎么死都会拉着夫人一起陪葬的。”关太冲笑了笑,“或许还会拉上整个魏府陪葬!”

    想到这人,将自己囚禁当做玩物,肆意羞辱。

    不惜,迁怒魏府不惜赌上自己的官职,也要将自己父亲魏将行远远送去北疆。

    魏照君崩溃非常,“疯子!你个疯子!”

    关太冲咬着那唇狠狠厮磨了一通,“我就是疯,也是你逼的。”

    他夺了魏照君手里的东西,轻轻插回魏照君的发上,然后在魏照君心如死灰的眼神里,再一次强要了她。

    门外有人找他,关太冲从床上起来,浑不在意的披上衣裳。

    “你今日倒是乖巧的很,没有寻死寻活的坏我兴致,以后也这样好了,我过几天得空会再回来找你的。”

    关太冲本来要出去的,离开门前却回头看了她一眼。

    魏照君背对着他,所以他感受不到对方眼中的恶毒,愤恨,但是关太冲又希望对方能看着他,那样不管是什么样的眼神,至少能让他觉得对方心里是有他的。

    “忆深近日身体不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关太冲听见那人的笑,凉薄的让他变了脸色。

    “那孽种生下来就该死了才好,你说我会不会去看他。”

    “忆深也是你的儿子,你当真……”

    “你走吧,我累了。”

    魏照君拉过被子,遮上了青紫斑驳的肩头,寺庙檀香阵阵本是清幽之地,唯她却冒着一股死气。

    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腐朽了一样。

251消失的状元郎

    “只要你去看他,我可以让你回魏府一趟。”

    死气沉沉的人终于动了动,“你说真的?”

    关太冲特别想掐着这女人脖子问问,问问她魏府就对她这么重要吗!

    还是说重要的是魏府里的那个人!

    可是他不能。

    因为,这就是他想方设法费尽心思求来的。

    求来的女人。

    求来的结果。

    关太冲泄了气,可是声音却依旧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可以是可以,但是忆深年纪也大了,我要你为他亲自操办婚事。”

    背对她的女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脊背突的挺得笔直。

    她眼圈泛红,牙齿都在颤着,“我不会露面的,我就是死,都不会露面。”

    离去的人,捏着她的下巴凶狠的看向自己,“魏照君你有没有心!”

    魏照君却痴痴的笑起来,“你拉着衣衫不整的我,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你有没有心。”

    “关太冲,我们都该死的,那个孽种也是!”

    关太冲眼底几经变换,最后却笑起,“听说魏长平有双女儿美艳非常,不如把她们给忆深拉开当妾如何?”

    “你敢!”

    “我有何不敢,你堂堂魏府嫡小姐我关太冲都敢拉来睡,不过是一双女儿,便是忆深不要,我也敢拉来给你当好姐妹,到时候姑母外甥女共侍一夫,也是妙事一桩。”

    关太冲说完甩了魏照君,“马车就在外面,我等你一刻钟的时间。”

    青山漫漫,山路蜿蜒,关太冲哼着曲带着身后的马车回了京。

    而与此同时,金銮殿上当朝帝王已经开始召见今年三甲学子。

    满朝文武分列两旁,就连多日病着没有上朝的孔曾,都穿着官服立在文官之首,本是个喜庆的大日子,他却看上去消瘦的很,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显露出些许沧桑之感。

    带着珠帘冠冕的皇帝高高在上,威严异常不辨喜怒。

    上次被魏朱踹了一脚的德海公公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侧,拿着早就写好的稿子在哪里念着。

    季归年孔最跪在地上,享受着寒窗苦读数载,终于赢来的荣光。

    文官致仕,武官入军,考上好名次的他们将会在皇上的分配下,进入各自领域。

    分封一切正常,就在天子准备赐下大红状元服前,某位臣子突然举着一封奏折当场跪下。

    “臣有奏。”

    皇帝声音威严依旧,“此刻乃是封赏之际,任何奏章稍后呈上。”

    大臣闻言不仅不退,反而更进一步,“此奏章参主考官孔曾,故,需在此封赏之前呈上。”

    朝堂百官面面相觑,又有几人从列队中走出,“臣有本要奏。”

    安德海暗中看看端坐的帝王,天子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分明感觉到皇帝冒出的滔天怒火。

    “大胆,朕的话听不到吗!”

    “微臣不敢。”

    满堂官员跪下,季归年暗中看了看孔最,册封之际,被人参告自己的父亲。

    这简直一地鸡毛,可是孔最垂眼跪着,竟是意外的冷静。

    于是季归年也安了心。

    他只希望今天一切有惊无险。

    皇帝却紧看着跪地请奏之人,冷笑了下,“既然有本要奏,那就直接念出来吧。”

    上奏折的官员没想到这样,他不确定的看向剩下几人,跟他一块起奏的人,也个个懵懂。

    索性他一咬牙,直接念出来。

    “太傅孔曾任春试考官期间,私泄试题于其亲子,更将其透漏给自己门下学生,今三甲之榜,大半为自己门生。

    其罪状二,与商勾结,敛财无度,让其子建商铺,敛民财,收姿色美艳民女如坊间公然表演歌舞,寻欢作乐。

    其三,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

    其四……”

    洋洋洒洒一大通,那官员念了半响,终于大义鼎然的将奏折呈上,“以上句句属实,还请圣上定夺。”

    皇帝却看也没看,呈上来的奏折,只看向跪地的孔曾。

    “孔曾,有人参你十大罪状,你当怎样。”

    孔曾波澜不惊,“臣有罪。”

    “何罪之有。”

    “臣不知。”孔曾道,“因为不知,所以才罪孽深重。”

    “说来听听。”

    孔曾领命,“首先,臣因为臣子不服管教所以已经将臣子孔最驱逐出族,此事乃是孔家全族商量结果,出祠堂,族谱,便不再是我孔家之人。事后,他从商,还是从仕都与我孔府无关。”

    “其次,考场舞弊一事。”孔曾说着抬头看了看皇帝,“至于这件事,还是皇上替臣来解释更为妥当。”

    皇上笑,“朕不想解释,你又如何?”

    众人听孔曾叹了口气,“当日试题本该由我亲自送往考场,但是因为出门匆忙,不小心将卷轴跌入湖中,所以那日考场之上差点晚到,是因为我入宫求圣上重新出题,因为时间紧迫,完成不了所有试题,所以微臣斗胆带着皇上出宫,让其在马车上完成余下试题。”

    “诸位,若是不行,可以把当日试题拿出来对抗,因为马车颠簸,所以字迹多少会有些许不一样。”

    见过试卷的几位主考官,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没说出来,毕竟那是皇上的字迹,就是歪七扭八那也是圣字!

    “在者就是其他。”

    孔曾顿了下。

    “与前朝勾结这件事臣无话可说,他们确实来过臣的府上,臣也确实见过了他们,只是从那时只当他们是普通学子,并没有想到前朝去。但是在他们来后臣察觉到不妥,所以在第二天就入宫,将这件事跟圣上说了。”

    “不过圣上宽宏大量,前朝太子又是圣上兄长,所以圣上放他们一马。”

    话说到此孔曾语气一转。

    “只是臣不知道,这桩桩件件小事家事,怎么就能请动诸位同僚如此上心,甚至在学子封赏之际,毅然出列,不顾圣上言语,也要出来状告于臣!”

    请罪的官员脸色变了。

    纷纷直呼冤枉,皇帝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在背后有人撺掇,才敢如此大胆。

    “摘去顶戴花翎剥下官服玉带,押入慎刑司大刑伺候。”

    禁卫军出手如电,将请罪诸人纷纷收监。

    本该是一堂喜气,却突然发生这种大事,朝堂上突然多了一种战兢之感。

    季归年深吸了口气,朝堂变幻莫测,却也让他热血充盈,他以后也会呆在这里,成为着波涛诡变中的一员。

    金銮殿上封赏之后,状元,榜眼,探花将会穿着赏赐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绕城三圈。

    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人山人海里魏朱站在不夜城的二楼上,趴在栏杆上等孔最经过。

    “来了,来了。”

    双喜高兴的指着打开的城门,被禁卫军护着的高头大马上,穿着热烈红袍,戴着绸缎红花的人,被人簇拥而出。

    魏朱伸直了脖子去看,季归年红衣加身,他鲜少穿这样浓烈的颜色,如今上身倒是雅致如玉的很。

    后面跟着的那人看着有些眼熟,不过魏朱没想起来是谁,她又往后看去,想去寻找孔最的身影,可是……孔最人哪?

    诺大的队伍里,榜眼探花都在,她的状元郎却是不见了……

251魏朱生气了

    “孔最,你好大的胆子!”

    御书房里皇帝大怒。

    孔最跪在地下,跟他一块跪着的还有孔曾。

    “草民虽然不知何罪之有。”孔最梗着脖子看着皇帝,“但是还请皇上赎罪!”

    子不教父之过,皇帝指着孔曾,“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

    说起这个,孔曾比皇帝还光棍,“他已经从孔府族谱除去,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我孔家子弟。

    皇帝被这两父子气得暴跳如雷。

    于心不忍的孔最叹息一声,声音换了软糯的样子。

    “皇帝伯伯别生气,仔细想想,京城有一个三朝帝师就已经够了,若是再来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孔府把皇子承包了,承包您知道什么意思吧。”

    孔最说,“现在的孔家太过扎眼,侄儿想换条路走走,由文入武挺好的。”

    皇帝被这声皇帝伯伯喊得消了些气。

    “你既然叫朕一声伯伯,朕自然是为你着想,这战场杀敌那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自幼读的就是圣贤书,接触的是京城勋贵,哪里懂得战场上的杀机汹涌,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去,怕是没几天你父亲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孔最心道:没准到时候他身边这人还敲锣打鼓的高兴呢。

    面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孔最身姿笔挺,声音意外的坚定,“我书读的不止是四书五经,各种兵书典籍我也铭记于心,而且草民已经在努力习武,虽尚不能以一敌百,但是若与敌人厮杀,草民也能自保。”

    孔最说着深深叩首。

    “皇上,草民今日得的乃是状元,状元能从文,能习武,十年寒窗,求的是能保家卫国,如今我朝周围诸国虎视眈眈,草民想为君,为朝尽倾尽全力。”

    龙椅之后的帝王,面色复杂,那个胖团团一样缩在孔曾身后的人,长大了。

    “朕今日若是不应你当如何?”

    “草民打算改名换姓前去参军。”

    孔最笑道,“不过皇帝伯伯会答应的对吧,我知道你担心我吃不了苦,可是皇帝伯伯不如给我个机会,看我到底是能撑下来,还是受了气忍不住回来找皇帝伯伯撑腰。”

    皇帝失笑,“你当朕是什么!”

    “是明君!是值得我拼出命去的万世明君!”

    出来时,孔最手里多了点东西,那是一块腰牌,只要带着就能不用通禀直接入宫。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容易的多,虽然孔曾一直说他已经跟孔家无关。

    可是之前孔曾被人诬陷一事,皇帝还是把这份愧疚放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往偏了想,也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状元郎,想去军营求虐。

    跟在后头的孔曾从刚才在御书房里开始就一直走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每见孔最一次,发现的都是他越来越与众不同的一面。

    这些认知脱离了他记忆中孔最的样子,以至于那个自卑而高傲的孩子,面孔一点点变淡,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鲜活的背影。

    是的,背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的最多的是他的背影。

    可是孔曾想的最多的却是那句:

    京城有一个三朝帝师就已经够了。

    他做这决定,是不是也为了孔家以后着想。

    “去军营不是儿戏,我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孔曾开口道,“你已经脱离了孔府,孔府日后如何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孔曾这里还以为他是为了孔府,心里感动之际却见身旁之人转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别多想。”

    孔曾听到他的声音和着夜风凉薄而来。

    “是我怕自己追不上她,跟你,跟孔府半点关系也无。”

    孔最淡淡道,“你以后好自为之吧,下次我不会再给你去送消息了。”

    那一瞬间,孔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好似多年来压在心里的一句话,终于能够坦坦荡荡的说出。

    是的,我不为你,不为孔家,为的只是追上那个人的步伐。

    想到某人,孔最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他现在想迫不及待的跑回去狠狠的抱着那个女人。

    可是临近家门,他却忐忑起来。

    不说一声就先斩后奏,总觉得魏朱的心情不是太美妙,若是生气了……

    穿着大红状元郎衣裳,戴着红花,簪着孔雀翎的孔最在门外踱来踱去。

    活像犯了错,不让娘子进门的负心汉。

    要不,他去先打套拳冷静下再过来?

    孔最正犹豫着就见双喜推门出来,“孔公子姑娘在等你。”

    孔最搓搓手,紧张的一比。

    “她……看起来怎样?”

    “挺高兴的呢,今天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和如意要帮忙她都没让。”

    “……真的?”

    “看你吓得,”双喜笑出了声,“姑娘人好着呢,听说公子被皇上单独召见,她还特意差人去宫中打听,知道您没事这才放了心。”

    受宠若惊的孔最,心里更虚了。

    他从门缝里探出双眼睛,见魏朱坐在窗前托腮看月,这才磨磨蹭蹭的走进来。

    “听说你给我做了菜呢?”孔最在桌前规规矩矩的做好,都是最平常的菜色,卖相都只能称得上一般,但是看在孔最眼里就跟加了八倍滤镜一样,个个倾国倾城秀色可餐。

    他也是饿狠了,在宫里待了一天,却什么都没吃。

    魏朱的菜卖相一般,可是味道却着实不错,孔最正扒着米饭,突见对面的人转过了脸。

    “好吃吧?”

    孔最连连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魏朱夹了菜放进孔最碗里,还给他倒了酒。

    孔最咕咚一声咽了嘴里的饭菜,总觉得这发展有些不对劲。

    “你……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魏朱声音淡淡,浅浅的抿了口杯里酒。

    “这是我让他们试着酿的五粮液,你尝尝味怎么样。”

    孔最捏着酒杯,心里忐忑的酒水都在晃,没有暴跳如雷大吵大闹,没有面如冷霜,高声呵斥,可就是这淡淡的态度让他心里忒不是滋味。

    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一掀衣摆直接在魏朱面前单膝跪下了。

    “我知道今天这事是我做的不对,要打要骂,你尽管来。”

252醉酒闹事

    魏朱浅浅的喝着酒,冷不丁的瞥了眼跪着的人,“我魏朱是什么人,怎敢过问孔公子的决定。”

    魏朱说着站起身,抚了下身上的衣裳,“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她轻轻掠过孔最身边,衣角带起的风耳光一样落在孔最的脸上。

    孔最心慌的厉害,彭彭跳动的心脏,难受的要从胸口蹦出来了一样。

    魏朱这话什么意思。

    那一刻,全世界空白的无力感挤压的他完全喘不上气。

    “对了。”

    门前魏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得了状元,忘了对你说声恭喜。”

    推开的房门被轻轻掩上,孔最两只耳朵嗡嗡响,那一刻天塌地陷。

    决不能让魏朱走。

    他从地上爬起,慌忙往门外追,打开门时就见离去的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外的栏杆上斜着眼瞧他。

    “呦,状元郎出来做什么。”

    魏朱尖酸道,“不继续喝你的庆功酒吗……”

    孔最眼圈发红,紧紧的抱着她。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孔最勒的紧,肩胛骨死死地抵着魏朱,仿佛要把她锲进自己骨头一样。

    魏朱撇撇嘴,“下次还先斩后奏吗。”

    “不了,以后我任何决定都跟你说。”孔最声音暗哑发颤,魏朱看不到他,却感觉对方好似哭了似的。

    “我就是给你长个记性,省的你下次作出什么事来。”魏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试着让对方放松下来,“松开,都快被你挤碎了。”

    “不松。”刚才还哭的人,狠咬着牙,“一辈子都不松。”

    魏朱笑出声来,“难不成你去战场也抱着我一块去。赶紧的,别矫情。”

    孔最松了手,被魏朱小媳妇似的拉着进了屋,推上了床。

    魏朱扯了孔最状元府的腰带,却唯独留着那朵大红花。

    衣衫大敞里,红色的绸缎隐隐卓卓的遮着那深浅刚好的人鱼线。

    她目光大胆,声音却冷静自持的说着话,“说吧,你都是怎么想的。”

    孔最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这样一本正经说话的场景。

    他动动喉结,不敢胡思乱想,“没什么,就是之前听你说周围诸国不安分,我就想着与其一步一步从文成里往上爬,不如去军营搏一搏。”

    魏朱:“就这样?”

    孔最心猿意马,某人摘了他发上的孔雀翎有一搭没一搭的挠着他的下巴。

    “唔,就这样。”

    “我不喜欢你说谎。”魏朱在那滚动的喉结上咬了一口,“说实话,是不是为了我。”

    孔最盯着那微微红润的唇,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怎么来的。

    “……没有,真没有。”

    魏朱歪头看他,“真的?”

    孔最都觉得自己快疯了,“真的。”

    听到回答的魏朱用孔雀翎遮着自己的脸,低低的笑起来,“那可好了,本来还想带你私奔的,这下看来不用了。”

    孔最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皇后过来传令,今年六月我就要和太子大婚了。”

    孔最看见魏朱在笑,笑的他浑身发将。

    “到时你会来喝喜酒吗?”

    魏朱笑问。

    “怎么会这样!”孔最急忙道,“为什么要这样着急?”

    他拉着魏朱的手腕,“不能再等等么,毕竟……毕竟……你年纪还这么小。”

    “大概是皇后要撑不下去了吧。”魏朱叹气,“你也知道,她长年病着,将婚礼这样匆忙地定在六月,想来是活不长了。”

    眼前的孔最突然就沉默了,桌上的油灯噼啪一声炸了个灯花,在这安静的吓人的氛围里分外刺耳。

    现在孔最突然觉得“私奔”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了。

    “其实你离开了也好。”魏朱想了想,“如果留给皇后的时间不多,那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在短时间内为太子扫清障碍,朝堂很快就会迎来大洗牌。”

    魏朱正色道,“这件事我已经跟季归年谈过了,你虽然以后会呆在军营,是你也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

    “你的意思是……”

    “皇上正值壮年,未必愿意这么早就让出皇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选的太子。”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孔最垂着眼闷闷说,“现在都已经二月了,四个月后你……”

    “那不也挺好的。”魏朱脸上在笑,眼睛却盯着眼前的孔最,“明面上我嫁给太子当太子妃,暗地里咱俩在一块不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有失面子,不愿意做我的情人?”

    跟另外一个男人分享同一个女人,魏朱觉得但凡有点气性的人都接受不了。

    但是她特别想知道孔最的反应。

    可孔最只是抱住了她。

    “魏朱你别说了,我想到那画面难受的都快疯了,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杀了太子。”

    “弑君可是死罪,你十年寒窗苦读,考上功名进入军营,就为了我一个女人去弑君,孔最你觉得值吗。”

    “我不知道什么叫值不值,我只知道哪怕你让我去死,我也会去的。”

    被他抱住的魏朱大笑起来,笑的大声,笑的整个肩膀都抖动着。

    “哈哈,我觉得好开心啊!比开了十座不夜城还开心!”

    她紧紧地抱着孔最的脑袋,狠狠地亲了口,“放心吧,我跟太子的婚礼不会来的,就算有也是我跟你的。”

    孔最眨巴眨巴眼,“你刚才是骗我的。”

    魏朱笑着摇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孔最,你且在军营里好好看着吧,看我如何在这京里翻云覆雨。”

    孔最发誓他真是爱死了魏朱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着光。

    他翻身而起将这人吻的气喘吁吁,“你打算怎么做?”

    “你确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煞风景的话?”

    魏朱的手沿着少年细腻温凉的脊背来回游弋,她正想扣住对方的脖颈加深这个吻,就听见如意过来扣门。

    “主子,底下出事了。”

    于是欲求不满的某朱,阴沉着脸下楼了。

    “出什么事了?”

    老陈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有人喝醉了酒,瞧上了江仙儿。

    魏朱听得瞬时变了脸色,这不夜城是太子罩着的,厅里更是还挂着皇帝的亲笔所书。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253凶狠亲戚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斗金坊里,关太冲掐着江仙儿的脖子把她按在旁边的酒桌上,在他脚下还踩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武束。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跳继续唱啊。”关太冲活像个土霸王,捏了桌上的酒壶就去给江仙儿灌酒,江仙儿不从,他直接捏开她的下巴。

    变故几乎就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关太冲脖子一歪,躲过从背后劈来的唐刀,那刀却在他面前一晃,向着他的胸口抹来。

    技法说不上多高明,但却是杀人的招数。

    为了救下自己的脖子,关太冲总算挪了步子,放弃了脚下的武束和手里的江仙儿。

    能把他关太冲逼到这个份上。已经能说明眼前这人不可小觑了。

    来人头发未束,虽穿着男子衣衫,却能看出是个女人。

    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孔最,“你是何人?”

    “杀你的人!”

    魏朱一抖唐刀欺身逼近,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十来招。

    魏朱杀人全凭一股狠劲,注定跟关太冲这种常年习武的人不一样,很快,她就落了下风。

    关太冲在某个锁喉之前,将她逼到角落,眼看喉骨要被人扣住,魏朱几不可察的慌乱了一刹。

    “魏朱!”

    孔最从后而来,他也不用武器直接赤手空拳而上。

    于是场面从原本的一对一变成了二对一。

    关太冲提拳而笑,“你又是何人?”

    孔最正想答话,旁边的魏紫却嬉笑了句,“你爷爷。”

    孔最既然来了,她也不愿意再拖下去,她对着老陈使个眼色,然后曲腿一脚把孔最踢了出去,眼前的刀突然就变得没有章法起来,关太冲避开来势汹汹的刀势,却见魏朱阴招尽显,刀锋下挑直对关太冲两腿之间。

    关太冲踩地一个燕子翻,这才避开了这比要人命还狠的玩意。

    打到现在,人出来不少,但是他还不知道孔最是哪个,他正准备挑衅几句让对方出来,就见魏朱手上唐刀一掷,他矮身避过之时,一道大网当头罩下。

    网口骤然一收,关太冲就跟只王八一样被困得结结实实。

    看着被网罩结实的关太冲,孔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魏朱早就留了后手。

    那刚才魏朱显露败势,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示弱的环节,那他岂不是差点坏了魏朱的好事。

    “魏朱你没事吧。”孔最狗腿的凑上来。

    魏朱不轻不重的冷看了他一眼,“下次再没轻没重的往上冲,有事的就不是我了。”

    孔最摸摸鼻尖没有说话,指着地上的人问,“这人如何处置?”

    “扒光了吊在不夜城墙外,让他好好醒醒酒。”

    网里的关太冲却大笑而起,“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就敢这样对我,小丫头我的事轮不着你来安排,让你们不夜城的东家出来。”

    关太冲这话一出,在场诸人个个脸色怪异,这人有病吧,明明不夜城了,东家都在这里。

    孔最却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你找我?”

    关太冲瞅了孔最半响,印象里孔最是个白胖子,现在这人跟胖子完全不沾边,“你是孔最?”

    孔最更疑惑了,这认识又不认识的语气,这带着熟悉又欠揍的脸……

    “关太冲!”

    孔最的声音无法避免的拔高,竟然是这位混世魔王!

    被人认出身份关太冲笑得更大声了,“好小子竟然还认得你舅舅我,乖乖的给我过来磕头道歉,或许舅舅还能放你一马。”

    孔最拉着魏朱走到一边,“事情有点难办。”

    孔最道,“这人是关家二子,出了名的等候的疯狗,这京中被他咬住不撒手的人,不死也脱层皮。”

    魏朱挑眉,“这么厉害?”

    “不是厉害,是难缠。”孔最说,“他曾经是先帝身边的护卫,后来又救过当今圣上,跟皇上情分很是不一样,所以有很多事,皇上都是一笑而之,那怕……”

    孔最说到这里,悄悄看了魏朱一眼,“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姑母。”

    “略有耳闻。”魏朱道,“听说就在京城,只是我没见过。”

    “当年关家和魏家在朝堂上势如水火,可是这人当年却偏偏爱慕你姑母。

    魏家不应,为了能给跟你姑母成亲,这人用了点不见光的手段。魏老将军气疯了,当场打断对方一条腿,可是第二天这人就活蹦乱跳的来迎亲,而魏老将军却被圣旨派去镇守北疆。”

    “所以……这人不仅是你舅舅,还是我姑父?”魏朱捏着孔最的手,“没想到咱俩家还有亲戚呢。”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孔最道,“先要想办法解决在人才对。”

    “没什么好想的,背景深厚,世家高门,做事无法无天,任意妄为,更重要的是还与我们有仇,这样的人留着就是个祸患。”

    “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孔最舔、舔唇角,“不然我们暗中杀了他吧。”

    这回轮到魏朱惊讶了,“你认真的?”

    “你怕?”孔最小声道,“知道他若死了,或许很麻烦,但是你今日跟他斗了一场,按照那人不死不休的性格,以后他可能会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这样的人还是杀了干净。”

    魏朱“……”

    “……你想好办法了?”

    “将它悄悄打晕,从我们的暗道运出去,然后穿着他的衣裳,扮作他的样子骑马出城,装作跌入护城河,最后再把他的尸体替换上去……”

    孔最正研究着这计划的可实施程度,构思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一旁的魏朱却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

    她什么时候把孔最带坏成这样了。

    “够了啊你。”魏朱亲了亲那唇角,眼中满是笑意,“收收你的杀意,我有更好的办法。”

    马车带着五花大绑的关太冲,慢悠悠的走向关家的方向,马车里手脚不便,但是嘴还能动的关太冲一直在笑。

    “我以为那小子告诉你我的身份后,你会想方设法杀了我才对。”

    “然后让关家取代你这条疯狗,紧紧的咬上孔最吗?”

    魏朱笑着锁扣上关太冲的脖子,脆弱的喉骨就在她的手下,只要轻轻一个用力,就能捏碎。

    “刚才你就是压着她这里的吧?”

    关太冲变了脸色,他还以为这女人是孔最的手下,现在一看却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你跟江仙儿什么关系。”

    “我跟江仙儿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跟魏照君却有那么一点点联系。”

    那笑着的关太冲终于变换了一点神色,“你……”

    “好姑父,没能一见面跟你行礼,真是我怠慢了,不过我愿意为这份怠慢补偿姑父一下,姑父可千万不要生气才好……”

254送人上门

    关老夫人正享受着婢女按腿,忽听得管家来报,前门来客了。

    关老夫人困倦的摆摆手,“不过就是来了客人,让大郎去接待就是了。”

    “大老爷今日带着夫人出门应酬还没回来。而且可对方要见的是二夫人。”管家苦着脸,“那院子小的进不去啊。”

    “这女人前几天才刚回来,风声都没有传出去,哪个会来拜见。”

    “说是二夫人的亲侄女,听说二夫人归京,便随着二爷一起来了。”

    不耐烦的关老夫人,终于变了脸色,她可没有忘记,二夫人的侄女有一位可是太子妃,而且是随着老二一起来的。

    若他没有记错,老二今天可是去找孔最麻烦了,难道出了事?

    关老夫人戴上抹额,穿上厚衣被人前呼后拥着走到前门,红色的灯笼一照,就见着那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某人。

    关老夫人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她走的更近了些,带着病容的脸,刹那煞白。

    女儿生产,这人在外面公然砸死奴婢的情形历历在目,只要想着就心惊胆颤。

    “竟然是你!”

    老夫人捂着心口,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但是她硬生生的顶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二郎呢!”

    “老夫人说的是我姑父吗?”魏朱指指马车,“喝多了酒正睡着呢。”

    关老夫人正了脸色,原来这煞神就是太子妃,怪不得那天孔曾没有对这人治罪。

    想来是看着太子的面子。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你就回去吧,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底下的下人想要上前扶“醉酒”的关太冲出来,却见一把唐刀默默的出了鞘。

    一看那刀,老夫人心悬的老高,“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打算做啊,”魏朱笑,“老夫人怎么看着吓成这样,难道是做了亏心事怕恶鬼寻上门。”

    魏朱也不等关老夫人回话,只握着刀挑眉坐在那里,“刚才传话的下人没说清楚吗,我来这里是求见我姑母的,她人现在都没出来,你就让姑父下车,老夫人觉得合适吗?”

    关老夫人深深地吸气吐气,然后又深深地吸气吐气,“她身体不好一直在院里吃斋念佛,旁的俗事从来不问,你若想见他改日再来吧。”

    “可以呀。”魏朱握上一旁的缰绳,“既然这样,我就改日再把姑父送回来吧,老夫人再见。”

    她作势要走,底下的下人立马把马车挡住。

    关老夫人终于缓过来,“魏朱我敬你是太子的人,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但是你也记清楚,我关府也不是吃素的,你若再胡搅蛮缠下去,可别怪我关家欺人太甚。”

    “那可真好,关家欺人欺到太子头上,明天的朝堂一定很热闹。”

    要不是看在太子份上,他何必废话这么多,关老夫人正暴躁,就听一道声音从门内传来。

    “出了什么事。”

    挡道的下人纷纷让开,门内渐渐出现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这人生的跟关太冲五分相似,却又唇红齿白雅致的紧。

    可惜美虽美,可惜没有腿。

    这人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

    关老夫人见到关忆深,明显尴尬了下。这种生下来就有残缺的孩子几乎是整个关府的耻辱,可是她又不敢有半点轻视,因为关太冲会生气。

    “忆深你怎么出来了。”关老夫人努力让自己当一个好奶奶。

    “听下人说有人要见我母亲,所以过来看看。”

    关忆深从府门前往外看,那被下人围着,却还悠然自若笑着的人,正大刺刺的盯着他。

    那目光太过灼亮,迫的他微微垂下了眼,“母亲有事,不能亲自接见,还请魏家……”他顿了下,“表妹见谅。”

    “看来魏照君在你们府上确实过的不怎么样,要不然关太冲也不会醉酒之后跑到不夜城,公然调戏我爹休戚的姨娘了。”

    “忘了说了,这被调戏的姨娘是我的生母。”

    魏朱脸上带笑,眼神却冰冷,她每说一句话,对面的关老夫人就心惊胆战上一分,但是想到关太冲的性格。

    她还是按耐下了性子。

    “不是都说喝醉了,这醉了的人,那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夫人这话说的好没意思,若是关太冲喝醉了杀人那可怎么是好,若是这杀的是状元郎,是太子妃,是太子那又要怎么办,难道真的用一句“醉酒”就能搪塞过去吗。夫人,难道真觉得这京城律法是为你关家写的!”

    “胡言乱语!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关老夫人只希望眼前这事快些结束,“你们去把二爷扶下来吧!”

    “不用,”魏朱幽幽一笑,“今天可是把姑父得罪狠了,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魏朱一掀帘子,抓着关太冲的腿就往外拉。

    就当着关家诸多家丁,无数灯笼,堂而皇之的把关太冲从马车上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关太冲的身体发出清晰的闷响,脑门磕在台阶上直接见了血。

    而关太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磕坏了头。

    “抱歉抱歉,我今日也喝了些酒,这下手就没轻没重的了。”魏朱拽着关太冲的头发让他仰对着台阶上的关忆深,“表哥看清楚些,这可只是破了点皮皮,若是真回去死了,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关忆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仿佛嬉笑怒骂信手拈来,好像杀人于鼓掌却偏又不给个痛快。

    但是,这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向往,就好像人的视线里捕捉到了与众不同的光。

    下人上来接过关太冲,这一次魏朱没有阻拦,只是关太冲刚被扶起,他的手里就掉出一柄烟杆,那烟杆里还透着红色的光,显然是在烧着的。

    下人正想捡起来,谁知却被魏朱率先拾起来,“我的天呐,这不是圣上正在禁的麻叶吗,我说姑父怎么喝了两杯就神志不清了,原来是偷偷吸食了这个。”

    魏朱把玩着烟杆笑的纯良,“关老夫人吸食麻叶好像是要被斩立决的,我记性不是太好,您还记得吗?”

    对面的关老夫人这回是没撑住,直接捂着心口昏厥过去了……

255说好话

    关老夫人站着出来,抬着进去,哄哄嚷嚷里竟然有人把关忆深给忘了。

    他转着轮椅想回去,可是木制的轮椅卡在了台阶的缝隙里。

    他也不着急,只停了动作,等着婢女回来找他。

    轮椅微微后仰,有人推着那轮椅上了台阶,关忆深惊讶的抬头,竟意外的看到了正在帮他的魏朱。

    “多谢。”

    关忆深想接过轮子,但是对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院子在那边?”

    “东院第一间。”

    两人问的平淡回的自然,关忆深甚至有种两人已经认识很久的错觉。

    “我以前见过表妹吗?”

    “不知道。”魏朱接着问,“你这腿怎么回事?”

    别人提起她的双腿,从来都是晦暗不语或者隐蔽的探究上一二,像这样直白问出的关忆深还是第一次见。

    就好像对方问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今天天气如何。

    “太医说是胎里带来的。”关忆深从没想到有天他也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魏朱的问题却慢慢尖锐起来,“他们说魏照君身体不适,是真的不适吗?”

    这话关忆深没有回答,不是不想说,而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魏照君。

    在他心里记得的,那些关于魏照君脸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关太冲对你如何?”

    “父亲对我很好,有劳表妹关心了。”关太冲歪头轻轻看了魏朱一眼,她像是在看路,又像是在想着什么,从他刚才见这位表妹起,他就总觉得对方有些看不透的样子。

    蓦的,他想起了魏朱刚才说过的话。

    自己的父亲醉酒之后,招惹了对方的生母。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关忆深道,“父亲平时虽然放浪形骸,但是却绝对不是醉酒之后故意招惹其他女子之人,之前的事或许有误会。”

    关太冲当然不是一个为了美色而昏头的男人,他要的只是毁了孔最而已。

    不过这些话魏朱没有说,当面说人是非不好,尤其说的还是对方的亲生父亲。

    不过寥寥几句也能看出,关忆深在关家确实存有一定地位,至少关太冲是把他当亲儿子看的。

    要不然一个行动不便的孩子,那怕是长子,恐怕也已经被抛弃了。

    “本来我今日还想见一见姑母的,现在看确实不巧得很,看来只能等日后有机会才能拜见了。”

    魏朱说着停了下来,关忆深的院子虽然还没到,但是他院里的奴仆已经出来接他了。

    “看来我该离开了。”魏朱收了手,她已经打探到了足够的消息,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关忆深突然有些慌,好像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漫长时光,一下子戛然而止。

    “你要走了?”

    “不然呢?”魏朱笑,“难道表哥还要留我吃顿饭,来跟我谈古论今,慷慨激昂一番?您别忘了你关家的老夫人,还被我气昏着呢,我怕我再待下去,这门都出不去了。”

    关忆深无意识的咬着唇,“有我在……他们不敢。”

    魏朱“……”

    “我刚才可是把你父亲头都磕破了,这样你也不介意?”

    关忆深一本正经,“父亲做了荒唐事,表妹生气也是应该的。”

    魏朱乐了,这关家竟然出了个少见的明白人,可惜瘸了。

    要不然,按着关太冲对他的宠爱,能成为关家的掌家人也不一定。

    “改日吧。”魏朱在其他人还没有靠近前就已经悄悄离去,这余下声音浅浅的散进关忆深的耳朵里。

    “改日我请你。”

    关忆深回了头,可是凉薄夜色里,他连魏朱的背影都看不到。

    “少爷在瞧什么?”一直跟着他的书童三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却什么也没瞧见。

    关忆深抿紧了嘴,三金瞬时不敢再问下去,只推着他往里走。

    “你知道关于太子妃的事吗?”关忆深低低开口,“我听说魏府那边出了一位太子妃。”

    “公子,原来是问这个呀。”三金松了口气,“这件事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呢,太子妃与太子以前就定了亲,太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娶妻,也是在等着太子妃长大呢,如今太子妃年纪也大了,所以就接到京城来,听说大婚的日子都定下了,好像……就这几个月了吧。”

    “那……那太子对她好吗?”

    “听说太子与太子妃很是恩爱,不仅事事亲力亲为,还形影不离,因为这个还把大小姐给……”

    三金猛地捂住了嘴,他这个大嘴巴差点把关婷婷求亲不成,反遭奚落的事给说出来。

    “这事儿跟大姐有什么关系?”

    三金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这才小声把关婷婷如何在太后面前求亲,如何被太子拒绝,被七皇子拒绝,惹得关家大老爷如何暴跳如雷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这次之所以这么快给大小姐定下亲事,也是因为这件事呢。”

    坐在轮椅上的关忆深垂了眼,看上去像是在细心打量他膝盖上毯子的纹路。

    “少爷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用点宵夜?”

    过了好半响,三金才听到关忆深的声音,“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去父亲那里看看。”

    “三金送您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对面的三金露了难色,“如果是二老爷知道奴才让少爷你一个人过去,奴才不死也得扒层皮,在夜深露重的还是三金送你过去吧。”

    关忆深没吭声,只是点了头。

    三金就欢天喜地的推了轮椅把关忆深送到隔壁院去了。

    关太冲药劲下去,疼劲上来是在后半夜,头上的口子并不大,但是耐不住深,他只要翻个身,皮肉就一个劲儿的死疼。

    他捂着脑袋坐起来,刚想喊人,就见一杯温茶递了过来。

    关太冲从一饮而尽,这才发现递茶的是自家儿子。

    “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那些当值的奴才呢,一个个的都瞎了眼了。”

    关忆深接了杯子,又倒了一杯,“老夫人气得晕厥过去,父亲也昏睡不醒,孩儿不放心,就在这里守着。”

    “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魏朱不仅会刀,竟然还玩阴的。”关太冲怒火冲天更觉额上伤口疼痛,“我这头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去抹,却只摸到包着的纱布。

    “从马车上下来时摔的。”关忆深略过了如何下车这一环节,只继续道,“魏家表妹说你喝醉了酒,调戏她生母这件事是真的吗?”

256姑母要来

    关太冲为人确实不择手段了些,是被自己的儿子这样点名道姓的提出,还是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你听魏朱胡说,这样的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不好招惹的很,你若信她才真着了她的道了。”

    末了关太冲小声叮嘱,“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让你娘知道了,我这次也是疏漏了,没想到会在不夜城那地方遇见魏家的人,还是个姑娘!”真是娘希匹的流年不利。

    “不过下次不会让她好运气的躲过去了,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竟然也敢拿太子压我!”

    “恐怕父亲不能去了。”关忆深沉默了下,“你下车时身上带着麻叶,当时也是一副吸食麻叶之后的样子,天子禁麻,因为这件事京中不知有多少高官落马,哪怕是父亲,恐怕也不能逃脱一二。”

    想到自己还清醒时,魏朱捏着他鼻子,逼着他吸食的东西,关太冲脸都黑了。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魏朱捏着这把柄,是如何要挟他,要挟关府。

    “还以为你多大能耐,没想到也只会抓人把柄这种小手段!”

    关太冲一拳砸在床板上,眼中杀意滔天,“小丫头片子,看我怎么弄死你!”

    关忆深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端着手上的茶杯,手心里冒着细密的汗。

    他了解他的父亲,只要他说出来,就一定会能做到。

    “魏府能不能起复或许都在她身上,父亲若杀了她,恐怕母亲那边……”

    果然关太冲皱了眉,“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再说了,你真当太子能登上皇位,成王败寇,太子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第一个受连累的就是魏府,到时候弃车保帅,这小丫头片子说不定头一个就被推出来,到那时,你母亲或许会求着我杀她。”

    关忆深心砰砰的跳着,“她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旁人……敢么。”

    关太冲终于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他瞧着关忆深,“总觉得你今天一直在向着她说话。”

    关太冲眼中探究如同利剑破开关忆深层层心思,“是不是她今天对你说了什么?难道……”

    关忆深的袖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着毯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就是莫名的紧张。

    关太冲阅人无数,自家儿子这点异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说!她是不是威胁你了!”

    关忆深心思一松,蓦地笑起来,“父亲说的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威胁我。”

    关忆深顿了顿道,“只是她今天叫我表哥,还问我母亲近况,让我觉得很有趣。”

    见到这笑,关太冲愣了好半响,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见过自家儿子笑过了。

    他总是神色淡淡的模样,好像在周围建立起了一层无形的膜,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外界的风言风语不去理会,可是也活的毫无生气。

    “你喜欢她!”

    关忆深被关太冲的话,吓了一跳,“父亲……还没醒酒吗,我怎么可能……我……”

    “你别急。”见自家儿子急得脸都红了,关太冲反倒冷静下来,“是我忽略了,你平时在府里接触的只有府里这些人,虽然关家下人多,但是千篇一律毫无乐趣,魏朱毕竟不同于这些人,又跟你有亲,你见到之后觉得心情好自然是正常的。”

    关太冲说着已经在那想起,魏府上下到底有多少儿女来了,“要不,我把你送去魏府,让你去住一段时间吧,你若不开心,我随时接你回来。”

    这会,关太冲已经完全忘了刚才还想让魏朱死的事了。

    关忆深更不懂,怎么就说到这上面去了,若是平常人家,去舅舅家住也没什么,可是魏府跟关府的关系……

    母亲……

    他的腿……

    他眼神黯淡了下,“还是别去给他们添麻烦了,我在府上住的挺好的,三金也伺候的好。”

    关忆深说着放下了杯子,“时间已经不早了,父亲身上有伤还是多睡会吧,孩儿先回去了。”

    关太冲挥了挥手,他这人从不说空话,既然说了就是真心在考虑的。

    他和魏家是关系不好,可是他不信魏长平那个软蛋有胆子不认关忆深这个外甥,更有胆子拒绝关忆深上府。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让魏照君也回去了。

    想到这人要离开他身边,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佛堂清幽,魏照君正睡着,听到门开的声音突然在梦里惊醒,握着枕头下的发簪惊恐看向闯进来的男人。

    “还没睡?”关太冲对对方戒备的样子视而不见。

    面对男人的靠近,魏照君绷得更僵硬了,“我癸水来了,今晚伺候不了你,你去旁的地方睡吧。”

    关太冲一听她这话就火大,好像他来找她就只是为了那档子事一样。

    “爷兴致要是来了,你来不来癸水爷都当是助兴你信不信!”

    这话对将军府出身的魏照君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你给我滚出去!”

    砸过来的枕头被关太冲稳稳的接了,他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嘴上说着让我出去,却还递我枕头,魏照君,你这身子也想爷想的紧了吧。”

    于是新一轮的战争爆发了,魏照君歇斯底里,关太冲漫不经心,可是最后的最后却一定是魏照君在对方的威胁力销声匿迹。

    她躺在床上以为会继续那一次次的噩梦,可是对方却不知为什么,虽然贴着她却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关太冲捏着对方的手腕,那腕上横七竖八的叠加着疤痕,那是魏照君每一次寻死后留下的痕迹。

    他心疼,也气。

    他不明白他究竟有哪里不好,让这人这么拼命的想要离开他。

    甚至剑他们的孩子都不顾。

    可是身边的人,就像是木偶、陶瓷、棉絮,反正就不像是一个活人,无知无觉的在哪里,不给他丝毫回应。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想放手。

    他不想她离开,那怕用尽手段也不想。

    但是想到关忆深,他还是软了声音。

    “明日……我送你回魏府吧。”

    那淡漠睁着的眼睛终于动了动,“……真的?”

    “唔。”关太冲不情不愿,“礼物我会给你准备好,但是你要带上忆深。”

    “不行!”

    如果说关太冲是一个恶魔,那关忆深就是卡在魏照君心上的刺,是她所有的耻辱。

    她只要看着他,就能想到自己这么些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恨不得他去死!

    对面的人掰过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别耍任何小心思,我要他高高兴兴的去,再高高兴兴的回来,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在魏府多待两天。”

    “想清楚,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大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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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本娇花介绍:
魏朱此人投机取巧坑蒙拐骗,威胁利诱她擅长,做小伏低她也会,当魏府长女走投无路吊死在自家府门前,当魏朱睁眼从棺木里坐起,魏朱捂着脸笑了。
爷虽是娇花,但弄死你们绰绰有余……爷本娇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爷本娇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爷本娇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