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深夜遇袭
时萝最终还是有了马,按照约定武束只能灰头土脸的跟在后头。
可是马匹何其快,再加上魏朱在赶路,武束好不容易再一次追上时,只觉呼进嗓子眼的风都是辣的。
他夺过镖头递来的水囊劈头盖脸的灌了下去。
“多谢镖头!”
镖头冷着脸,若不是他跟武束相识多年,恨不得把他按地上揍,“这回长记性了。”
镖头阴沉沉的看向某个方向,没了武束,队里人本来对时萝多有不满,可是这半天也不知是怎么的,那些之前有意疏远时萝的汉子,不知何时又围在时萝身边。
时萝抿嘴坐在队伍中间,正轻声笑着。
“你看那种没有心肝的女人,柔弱的仿佛只能依附别人生活,可是真危及到自己头上,便能什么都抛弃了。”
镖头恨铁不成钢,“你竟然栽倒在这种小伎俩上!”
武束讪讪,“我当时不是看她可怜,孤身一人上京寻夫……”
镖头冷笑,“若真上京寻夫,能与旁的男人笑成这样!”
镖头扬手,武束双臂十字交叉正想防守,镖头却一把夺过了水囊,“等会你去马车上坐着,跟我们一块赶路。”
武束大喜,“镖头你真是我亲哥,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我敢忤逆镖主,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武束复又小心道,“我坐马车真的没事吗?那小肚鸡肠的公子若是发现了,连你……”
这回镖头没忍住直接扬拳砸了下去,“你以为让你坐马车的命令是谁下的!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净干蠢事!”
武束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骗人的吧,就那恨不得我死的公子,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镖头反问,“你以为提前联系我们,以千两重金要求我们护送这一趟的是谁。”镖头指着马车道,“难道你以为那马车里坐着的是那公子的亲眷吗!告诉你,车里坐着的全是她的下人。”
“那不是还有两大车……”
“你看不出来那车是空的!”
镖头怒到,“一个对自己下人都能这么好的东家,怎么可能会是你想的那样!”
武束强自辩解,“可是他对那姑娘……”
“这公子身家颇丰,身份定然也十分高贵,若不是担心路上会出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会雇我们镖局?
这种情况下,我们护自己还来不及,怎么还有精力去保护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若这姑娘真是要害我们一行,到时出了问题,你怎么交代!”
“我……”
“就算这姑娘无害,可是这位公子或许家中还有妻室,这女子来历莫名,若是随着一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去,难道你让着公子娶了她不成?这种私宅隐秘我以为你在陵阳已经看了许多,怎么现在却糊涂起来!”
是啊,他怎么突然就糊涂起来了。
武束愣愣的看向那骑在马上的红色身影,大概是当他看着这人,就觉的对方莫名的强大。
那无坚不摧的错觉,让他那颗冷静的心偏向了“弱者”。
见武束发愣,镖头狠踢了武束一脚,“还不赶紧上车!”
武束愣愣的上了马车,直到在马车上坐好他都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这位镖师累了吧?”车帘掀开几个被包着的肉饼,连着一碗热汤从车里递出来,“吃些东西垫垫吧。”
武束连连道谢,却听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声音从车里不满地响起,“你要为什么要给他东西吃?刚才这人还欺负东家呢。”
翠娘笑着刮了刮陈秋水的鼻子,“即是对上东家,又怎么能有让别人欺负的份。”
武束听得更好奇了,“你们真的是那人手下?”
让下人坐车,自己却骑马,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奇葩的老板?
陈秋水不仅不为自己是魏朱手下这件事丢人,反倒无比骄傲,“当然,我们都是公子的人!”
武束失笑,怎么还有人以给别人当手下为荣,不过吃人嘴短这事他就不说了,总归他会好好保护这趟镖。
老陈从外回来,看了吃东西的武束一眼不置一词弯腰进了马车。
“东家怎么没过来?”陈秋水问,“天都黑了,让她进马车一块休息多好。”
武束听着差点没咬断舌头,这女子好生奔放。
“怕是不行。”老陈沉声到,“东家去前面探路了,听她的意思是说前面不怎么太平。带着的两大车东西等会就弃了,你们等会别睡,东西带好,我下车去帮忙给马蹄包裹软布,等再走一段我们就上马。”
面对老陈的小心谨慎,武束觉得没有必要。
“你们不用这么担心。”武束咬着肉饼含糊不清道,“这路上的山寨我们都是认识的,并没有什么虎狼山匪,就算有那不长眼的,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老陈凉凉的看着他,“后生,听我一句,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因为我听东家的。”
武束扯扯嘴角,只觉得这群人都疯了。
一个肉饼还没吃完,武束就隐隐听见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东家回来了?”陈秋水探头去看,谁知武束却拽住她,将她送上最近的一匹马,那马上还有一人,是镖队里的数一数二的好手。
“你做什么!”陈秋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次你那东家可能真猜对了。”
确实有马蹄声隐隐传来,只是这马蹄成片成堆,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燃起的火把照亮那些穿着护身皮甲的夜行人,他们原本隐藏的无声无息,却在一声令下之后如蝗虫过境策马群起,向着那支镖队杀去!
武束横刀挡过面前一人,却被那人挥来的剑险而又险的削去一截衣摆,他正色起来,这群人武功卓绝绝对不是寻常山匪。
“大家小心,这群人功夫极高!”且训练有素,看上去就像军人。
他们目的性极强,虽然对他们从不手下留情,但是却能看出他们针对的是被人护在马上的陈秋水,有几人更是盯上了另一匹马上的时萝。
护住时萝的那名镖师最先倒地,被人一剑从背后刺中心口,时萝手忙脚乱的被受惊的马甩下来,来不及惊叫就抱头鼠窜。
而被人围攻的陈秋水也好不到哪去……
213跪下叫爸爸
武束连忙上前支援,老陈抽刀直砍袭来的黑衣人,他不懂什么武术,但是多年耍奸斗狠磨练出来的招式不比寻常武夫差上多少。
涌溅的鲜血染湿了他翘起的小胡子,却让他越发握紧了手上的刀。
他的妻女都在他的身后,容不得他半点退让。
武束还一直都觉得这人是个普通帐房,现在一看这杀起人来,说是山匪也不逞多让。
可是老陈的出刀只胜在一个出其不意,他或许有几分凶狠,但是落在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手上,也只是多添在身上几处伤,而对方的刀剑落在老陈身上,却几乎深可见骨。
“爹!”
陈秋水惊恐大喊,老陈险而又险的避过迎头那剑,却见那人去势不减,避过老陈向着陈秋水一剑刺来。
“闺女!”老陈目呲欲裂染血上前,可说时迟那时快,剑光已经快要触及陈秋水面门。
“秋水……”翠娘悲痛欲绝,仿佛已经看到陈秋水血溅当场的模样。
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快要碰到陈秋水眉心的剑光,在她身前猛地顿住。
鲜血扑面而来,洒落的雪水浸!透陈秋水呆滞的眼睛,直到那被染成一片血红的世界,多了一个比鲜血还要浓烈的身影。
蒙面的脑袋被人从脖颈处劈断,只留一层薄皮相连欲缀不缀的晃荡。魏朱一脚踢开这人的尸体,横着唐刀跨在马上煞神一般看向这群黑衣人。
“东家。”
一见到魏朱,被人追砍的老陈就像有了主心骨。
“你还好吧?”
“死不了!”老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些人是刚才突然出现的,不像山匪。”
如果不是山匪,那就只能是冲着她来的了。
“是我连累你了。”
魏朱注视着眼前这群人,“告诉镖头,让他带着镖师先送你们去渡口,等上了船你们就安全了。”
“那东家怎么办。”
魏朱笑着舔舔嘴唇,“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有我在这里,你们才能安全。大不了我死,你们把家业一分各奔东西。”
“那可不行。”面对这种紧张的局面,老陈突的笑起,“这小小家业可满足不了我,我还得跟着东家当您一辈子的大掌柜呢!”
“钱再多也不如老婆孩子重要。”魏朱厉声道,“没有你们拖后腿,我才能快速脱身,你留在这里不是忠心护主,是害我懂不懂!”
魏朱推了老陈一把,“快滚!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来气!”
老陈看了眼被护在身后的陈秋水和翠娘,隐有泪意,“我在京城等着东家。”
魏朱随意点着头,“快滚!快滚!”
镖头把武束推向陈秋水那边,“你快送他们去码头,我留下来断后!”
武束却倔强的把镖头推过去,“论功夫你还不及我哪,这种时候让什么让。”
镖头无奈,“时间紧迫,你别胡闹。”
“那可不行。”武束固执道,“我既然都在他身上输了一次了,那万万不能再输第二次,我就想看看救了他之后,他对我感激涕零的样子!”
见陈秋水要撤,对面的黑衣人也打算直接包抄。
“太子妃魏朱在此!”
魏朱扯下发冠,满头青丝张扬而落。
“尔等奸邪小人,速速上前受死!”
魏朱话音未落就一踢脚下快马,扬刀冲进刚才集结的队伍里,舞着刀锋将最近的几人斩落。
有劲风从身后破空而来,魏朱横刀反躲,火光下映出一双好似无机质一样冰冷的眼眸。
魏朱欺身而上,手上唐刀不要命一样挥向面前这人,她身上被对方砍出一道狭长伤口,而对方身上也多了几处血迹。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连太子妃都敢刺杀,难道就不怕太子发怒吗!”
对面的黑衣人却像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样,不言不语,只握剑再次冲来,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几分,他的剑狡猾多端,魏朱百般抵挡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小贼尔敢!”
关键时刻武束却提着朴刀加入战局,有了他的帮忙魏朱顿觉轻松不少。
在武束虽然脑子不行,手上功夫确实不错。
只是短暂的胜利,并不代表能一直赢下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们两个就算再厉害,也熬不下几个时辰。
再打下去,只能全军覆没。
“你们这群没脸见人的东西,打了半天竟然连我一个女人都比不过!派你们来的莫不是个没种的软蛋!”
魏朱嚣张的扬着刀,“我看也用不到我这群手下,只我一个就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你们这群没种的,还是赶紧回去抱着你娘喝奶去吧!”
魏朱的笑声在夜里比夜枭听上去还要刺耳怪异。
“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武束气炸了,因为魏朱的嘲讽,本来就发气腾腾的黑衣人,现在一个个都被激怒。
有黑衣人气不过冲过来,却被魏朱抓着马鞍一脚踢了下去。
魏朱越发高傲,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有血从魏朱衣袖滴滴答答的坠落。
魏朱脱了外衫,将衣袖在自己腰腹上紧紧绑好,她后腰上中了一剑,那是她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伤口。
“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能够考虑饶过他们一命。”
有人骑在马上慢慢走了出来,是刚才那个冷眼男,看上去这人应该是这群黑衣人的头目。
“别自说自话了。”魏朱舔舔带血的嘴角,
“不如你跪地上叫爸爸,或许我能看在你这龟儿子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这一下真是点燃了炸药桶,那些黑衣人纷纷上前,却在那带斗笠的人示意下止步,光线昏暗,可是魏朱却分明在那冷凝的眼底看到了丝死一样凉的笑意。
“你,从来来不是太子妃。”
魏朱一愣,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抓住了什么,但是时间太过紧迫,她却不能再多想。”
“想要我的命,下辈子吧!”
魏朱站在马上高声道,“看我的暗器!”
有东西扑面而来,对面的人个个扬剑阻挡,将抛来的暗器纷纷打落,等着东西落地,他们才发现,对面丢来的哪是暗器,而是一块块碎银。
上当了!
冷眼男急忙抬头,可是眼前哪还有魏朱的影子。
“给我追!”黑衣人一声令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此人格杀勿论!”
214我又不会害人
马匹疯了一样在山道间奔驰,追杀他们的人水蛭一样死不撒口,紧跟其后。
劳累了多天的马,在这疾驰里突然倒地浑身抽搐,显然已不能再跑。
武束被甩进草里,碎石硌的他疼得厉害,但人并没有多大问题。
“快上来!”魏朱把他拉到自己的马背上,来不及喘上两口气的马,又被迫驼着两人再次前行。
“接下来怎么办!”武束不觉得魏朱的马能比他的马撑上多少。
“进匪窝!”
魏朱看着前方山虽然天色还黑,看不清楚,但隐隐能看到有建筑的影子矗立在山间。
武束常走这条路,知道在这山里有处山寨,那是附近有名的土匪窝。
只是,魏朱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疯了!”武束扯住缰绳,“本来就有追兵在后面杀你,你现在再去面对一群土匪,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蓦地武束反应过来,“你是想借山匪的手除掉那群黑衣人!”
“不行!”武束拒绝,“山匪之间毫无规矩可言,就算你用重金买通,他们或许也会黑吃黑,将你抓住交给这群黑衣人。”
魏朱怪异的歪头,“你觉得我会花钱?”
武束“……”
难道不是打算这么做的吗?
魏朱懒得搭理她直接催马要进山,武束死死的拉着缰绳不让她得逞,“这种事变数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搭上你的命,你不能进去!”
武束急忙道,“我们可以绕过这里,只要能甩开他们,我有信心能带你回京……”
魏朱从来不喜欢质疑自己的人,“不乐意就自己滚下去,谁也没让你跟我一起!”
武束这小暴脾气,他早就对魏朱多有不爽,心仇旧恨一点点累积下来,简直分分钟想造反。
“算了,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打你了!”
武束气急败坏,“你不是说你是太子妃吗,这太子妃出行不说重军守护,那也是前呼后拥,难道你身边就没有一两支军队暗之守护吗!”
听着这话,魏朱不由得凝重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有军队随行?”
武束没好气说,“谁不知太子对太子妃情深义重,不仅为了太子妃拒绝多家名门闺秀,更是入个宫门都亲自陪送……”武束看着魏朱没了声音,他还以为能让太子情深至此的太子妃该是多么的贤良淑德,现在一看简直了。
“你平日练武,这种小道消息你也会去刻意探听?”
“那个探听!”
武束炸毛,“这种事情流传太广根本不需探听,莫说整个陵阳恐怕是整个天下都传遍了!”尤其是陵阳出了个太子妃这种大喜事,街头巷尾,恐怕小儿都知。
魏朱沉然,“你还记得追杀我们的黑衣人有多少吗。”
武束想了片刻,“不足二十。”
魏朱勒停了马。
武束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脸,可是他却在那一瞬间察觉到对方身上凛然冷冽的杀意。
刹那间武束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位喋血沙场的女将军。
“原本我只有五分把握能够成功,现在我却觉得百分百一定能成。”
“武束,我得活着回去,把那人碎尸万段。”
魏朱笑起,眼中血腥比她身上的血腥味更浓重。
近日,京城终于下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丝霏霏带着凉气浸1润了这座繁华之城。
春雨带着凉气,守城的城门官刚打开城门,就见一匹瘦马从城外缓步而来。
刚进城门,那马背上就滑下一人,满身脏污的倒在地上。
“死人了!”
有人惊慌失措大喊,城门官上前探查那人脉息。
“他没死,”查看的城门官一头雾水,“看上去只是太累睡着了。”
太子府上,宫婢将衣物热水毛巾青盐,隔着屏风一一放进太子卧房。
太子讲究净面的水每日至少准备五种。
太子喜静,房内不留人伺候,更不允许发出一点声响。
等宫婢气都不敢喘的看着脚下排列而出,屋内,一只素手才终于挑开胡人进贡的重纱床幔。
蚕丝织就的里衣轻软垂落在白的过分的脚踝,周耀从床内坐起,垂落的发映着那张张扬而冷冽的眉眼,有种雌雄莫辨的诡异美感。
他刚想走到水盆前正想净手,却在名贵的龙涎香里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窗台上,魏朱拄着唐刀坐在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衣裳,脱下的半边袖子紧系在腰间,干涸的血将殷红的衣裳变成了沉重的朱褐色。
太子见此微微挑眉,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只将手浸在水里,然后细致的一根根洗过。
“以后不要穿着男装在外行走,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魏朱没出声。
“我不喜欢别人出现在我住的地方,这一点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再犯了。”
魏朱依旧没出声,她只静静地坐着,黝黑的眼珠紧紧盯着周耀每一个动作,仿佛唯恐错漏一丝一毫。
“我来时放出一个消息,”魏朱道,“与你有关。”
从刚才就明显低气压的周耀,仿佛终于提起一点点兴趣,“说来听听。”
“太子妃婢女回乡探亲时路遇山匪,太子爱屋及乌,心疼之下派亲兵暗中剿灭。”
“还有……”手上唐刀被魏朱脱手甩出,狠钉在太子耳边的屏风上,“别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嗦,我很不喜欢!”
周耀瞳孔一缩,却见魏朱已经走到那排列的水盆前没事人一样洗手洗脸。
坐在铜镜前开始梳理乱发,那浑然天成的动作,仿佛两人已是老夫老妻,相识多年。
最后,魏朱当着太子的面脱下了身上染血的衣裳。
被血浸/透的衣裳已经跟皮肉粘合在一起,稍一动作血痂顿时撕开,那腰后的伤口就一个劲的往外冒血。
周耀看到,在魏朱身上其实并不止这一道伤口,有刚褪了血痂露出肉色的新伤,有已经与肤色差不服的陈年旧伤,但是更多的是还在渗出血的新伤。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竟然有十多道。
他不仅猜测,在遇上他之前,她还经历过什么。
不停渗血的伤口,显然让魏朱烦躁,她撕了太子一件干净的里衣,将那伤口缠上,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她还仔细的多缠了几道。
布条不够用,魏朱又多撕了两件,务必让人绝对看不出来。
而后,她一件件穿上太子的衣裳,等她回身一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深受太子百般宠爱的准太子妃。
只是与那笑容极度不称的却是她眼中杀意。
“有人想要杀我,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他找出来。”
“找出来之后哪?”太子问,“你能怎么做。”
他说“你能”,而不是你要。
在周耀眼里魏朱实在太弱了,她或许有胆识,也有小聪明,但是这在对上绝对的实力前,根本不值一提。
“到时你就知道了。”
魏朱轻柔的笑,“毕竟我这种弱女子也不怎么会害人……”
215我的男人之争
太子的御用马车亲自将魏朱送回魏府,不得不说这两恩爱秀的高调,单魏朱下车时穿的那一身太子衣衫就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坏了眼。
魏如柳看着那身衣裳,心里震惊面上却是高傲,“就算太子喜欢你,你现在还没成亲呢,就不知道人言可畏!”
按照魏如柳的性格,能说的出这种话已经能算得上一片好心。
“姐姐说的是。”魏朱谦逊行礼,“回头我就告诉太子,让他以后别这样了。”
这话噎的魏如柳差点没背过气去,“那可是太子,你怎么敢……”
“算了。”魏如柳已经放弃交流,“听说你被太子宴会弄的焦头烂额,你若是求我,我或许会好心的指点指点你。”
魏如柳仰着下巴,她怎么可能会主动去给魏朱帮忙,当然得对方求着才行。
“我有点累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魏朱随意的摆摆手转身往魏府后门走,她实在懒得理会这种小事。
“真是越发轻狂起来了!”魏如柳气的呵斥,“太子宴会关系着我们两家的脸面,怎能稍有差池,你既然做不到又何必逞强,要知道到时候丢的可是我魏家的脸!”
“那不如大姐姐去当这太子妃可好!”
魏朱也火了。
“还是干脆我就直接跑到宫门前,以死相逼好让皇上收回成命,免得到时候做错了什么,给你们丢人现眼!”
魏朱怒极且笑,“真是搞笑的很,一个两个的全来教我怎么做,若不是顾及你们,老子早一刀捅了他了!”
魏如柳脸都惊白了,“什么……老子,捅人什么的,这话你怎么能说出口……”
“老子!老子!老子!你奈我何!”
魏朱大吼一阵怒而离去,她今天窝了一肚子火,就这么冲着魏如柳发了一通后,反倒觉得心里顺畅了很多。
一进院子魏朱就脱了身上的衣裳,“给我全拿出去烧了,烧的一点灰都不准剩!”
魏朱道,“你仔细盯着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双喜还以为这是魏朱想隐藏的东西,当即正色道,“姑娘放心,保准一点都剩不下来。”
“等你忙完这个,再给我炖只蹄膀,炖的时间越久越酥烂越好。”
“好嘞。”
双喜高兴的应上一声,跑出去忙了。
见双喜一出去,魏朱连日压下来的疲惫一同涌了上来,她勉强扶着桌子才让自己没倒下去。
多日来的不眠不休,又硬撑着在太子那里走了一遭,魏朱就像那拉扯坏的橡皮筋,看着囫囵其实已经几乎断裂。
如意连忙来扶,魏朱小声道,“把房门关好,这件事不要让双喜知道。”一想到双喜那哭哭啼啼的样子,魏朱就头痛。
“主子伤到了那里?”
魏朱指指脊背,“最严重的那道我已经给裹好了,只是伤的有点深,血停不下来。”
魏朱吩咐,“去把我以前蒸馏的那罐子烈酒拿过来。”
呛人的烈酒一被浇到身上,那张着嘴的伤口似乎都疼的跳动起来。
魏朱挑起一根被酒浸过的羊肠线,递给如意,“你针线活好,帮我缝上。”
如意手有点颤,她女红是好,可是缝补活人皮肉这种事她却从没干过。
“别怕。”魏朱安抚道,“就当它是两块破布,拢在一起就行。”
如意捏了捏针将整双手浸在酒里,“奴婢不怕,只是替主子疼。”
魏朱笑了笑,“你觉得疼可怕,可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你太过弱小,被他人任意玩弄于股掌之间。”
“奴婢要开始了。”
针线穿过皮肉,魏朱额上冷汗簌簌滚落,冲刷过她毫无血色的唇角。
如意虽然看不见魏朱的脸,却能听到那些从齿缝里溢出的闷哼。
如意不敢多想,只能让自己拼命沉浸在缝伤里,以祈求尽快结束这种酷刑。
“跟我说说话吧。”
因为太过疼痛,魏朱甚至有种当年在纹身店里,被人纹了整幅红莲业火的场景,只是那时好像一点都不疼,哪像现在,活像被人啃断了肋骨。
疼得她恨不得就此死了。
“奴婢不知道说什么。”
如意如实说。
“说什么都行,对了你今早吃了什么。”
如意咬牙稳住自己的声音,“我毕竟早吃了粥,双喜今天做了点心,奴婢也跟着吃了几块,对了,孔家少爷曾托人过来问了好几次,看上去很担心您。”
魏朱毫无血色的唇弯了刹那,“那个笨蛋他怎么不想想,我若是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去找他。”
“要不是害怕吓着他,我用收拾好了再过去。”
魏朱眼神有些涣散,但她却觉得精神好的很,“那是个窝里横的,看上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却比双喜还能哭哪。”
“我最害怕别人哭了。”
她刚来这里时小婢女抱着死而复生的她号啕大哭。
她掉落悬崖,雪地里寻不到她,孔最崩溃大哭。
魏朱从不觉得自己对别人的意义有多大,但总有那么几个人,让她忍不住在对方难过的时候恨不得抱着他,揉揉他的发。
双喜是一个,孔最是另一个。
魏朱嘴角笑意更深了些,“那小子哭的样子,稀罕死人了。”
如意想不到孔最哭的样子,她更想象不出来魏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在此情此景之下,还能笑出来声来。
只因想起了他。
“主子不休息会再出去吗。”
如意替魏朱拢上衣襟,将系好带子,“后腰不是别处,只要来回走动就会牵扯到伤口,先休养两天再出门吧,毕竟你身子要紧。”
“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我也想休息。”魏朱无奈道,“只是也不知是怎么了,比起休息,我更想见他。”
如意系着衣带的手不觉停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如意知道有些话不是自己这身份该说的,可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魏朱。
“孔家少爷已经被逐出孔府,这样的他如何与太子争……您。”
“为什么他要争。”
魏朱笑道,“他只单单站在那里,我就想向他跑过去了,他那用得争,他只要不躲,我就谢天谢地了。”
216女人宠男人
“东家还没来吗?”老陈脖子里吊着根胳膊,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鬼鬼祟祟。
“应该很快就来了。”
季归年翻过桌上成摞的纸卷,坐在窗下一张张看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那个……”老陈卡了词,魏朱叫那个什么来着,对,考题!
一想这事,老陈那心里就不是滋味,“这一路这么凶险,若不是东家留下来把所有山匪引出去,我们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季归年不是不知道此行凶险,但是凶险归凶险,他更明白现在的他们即使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所以……
季归年握紧了手上的卷子,要有功名傍身,要有世家大族依靠,要……有话语权。
他相信这道理不仅他知道,那个自从魏朱离开就不声不响把自己关进书房的人,也深深知道这一点。
有时候,季归年觉得他看不懂孔最。
你说他不担心魏朱吧,他那仅有的出门,是用在派人上魏府打听魏朱的下落。
你要说他担心吧,现在魏朱就在城内,他却能忍住连人都不出来。
“别看了。”老陈把季归年手上的卷子按在桌上,“你眼下究竟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太子宴会一定要办妥当,不管是为了魏朱还是我们,绝对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之前我还担心时间不够,现在翠娘和秋水来了,我反倒觉得能更加尽善尽美了。”
提起自家那能干的娘子,老陈的八字胡都能欢喜的翘到天上去,“谁给你说这个。”
老陈八卦道,“那时萝小丫头可是也来了,你是不知道她这一路以你未婚妻自居,却和那镖队里的其他陌生男子相谈甚欢,之前还有一个因为这事得罪了东家。”
季归年挑眉,“那他一定惨了。”
“可不是,若不是东家察觉前方不大对劲,那人怕是还扯着两条腿跟在车队后面跑哪。”
“她察觉到不对劲?”季归年觉得有些不对,“那条路是你们之前去过的,如果魏朱真知道不对劲,怎么可能会带你们过去。”
“可是去时没什么啊,只回来的时候……”老陈一顿,“那时萝小丫头说是替魏家公子给东家送了一封信。”
信?
季归年正色,“那魏府一个个豺狼虎豹怎么可能会主动送信给魏朱。”
老陈:“你是说,这是计!”
“那魏家真是胆大竟然敢暗中下死手!”老陈又惊又怒,眼中凶光真真,“该死的龌龊东西,老子回去烧了他的府!”
“还是不对。”季归年总觉得那里被他忽略了,“魏府调动不了军队,魏清流更不会对魏朱下手,你去叫时萝过来,我有事问她。”
“不用叫了。”魏朱从门外进来,将一封染血的信丢到桌上,“这就是真相,看吧。”
老赵一把抢过,先是吃惊后又大笑,“这是真的!”
老陈简直笑死,“我在陵阳的时候,也在那青楼楚馆见过那魏二公子几次,只是回回眼高于顶不假辞色,真没想到这竟然是他写的。”
“什么其母欲引匪害之,为兄深感不妥。”
“什么一家兄妹骨肉,深以有母如此为耻,却因世俗所累不敢断绝。”
“什么绝不同流,更恐伤害妹妹分毫,所以就此书信提醒,前有山匪,虽不买通亦希望妹妹绕道为安。”
老陈仰天长笑,说白了,就是这魏家二公子感觉曾经能够轻易欺负的小可怜,成为了太子妃,为了害怕对方报复,所以直接投诚。
这就解释了魏朱为什么还没到山寨跟前就已经下令让镖队警戒,只是他们虽然躲过了山匪,却没有躲过那背后小人。
“会不会是那二公子故弄玄虚?”季归年道,“或许这人就是他引来的,只是害怕你事后把这事安在他身上,所以特意写了这样一封信。”
“这倒也有可能。”老陈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只是这二公子真有这城府?”
就写这信的智商,老陈可真想象不出来对方睿智的模样。
“关于凶手,我已经找到了。”
魏朱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谁!”
老陈季归年异口同声望向魏朱,谁知魏朱却一脸正色。
“这事你们不用再管了。”
老陈何等聪明,很快就明白这幕后之人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扳倒的。
提起这事魏朱就头痛,“这事先放放,大家先把手上的事给忙完,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魏朱捏捏眉心,她现在的心情糟透了,急需要点别的冲冲。
似乎察觉到这气氛压抑,魏朱怀里似有东西不安的动了动,魏朱不着痕迹的拍了两下,那看不见的东西顿时安分了许多。
差点把这小东西忘了。
“他呢?”
魏朱问,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老陈偷摸的指指关着的房门,“做学问哪,一天天的门都不开,那屋里堆起来的纸,都能把人给淹了。”
魏朱皱眉,“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
老陈想了想,“好像连早饭也没怎么用。”
“这家伙……”魏朱提步上前,刚想把那房门一脚踢开,却又在想起什么候轻轻叩了叩那门扉。
“出去。”
冷不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躁和不耐,可魏朱却听着这声音情绪莫名的缓和下来。
“是我。”
有凳子跌到的声音传来,然后是衣摆穿过宣纸的沙沙声,而后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魏朱连忙去推门,却见那门先她一步拉开。
“你还知道回来!”
额角红了一块的孔最站在门内气急败坏,他又消瘦了许多,魏朱前几天才让人给他做的衣裳,看上去不知道宽松了多少。
自己一声不吭的离开,难怪孔最生气。
魏朱悻悻一笑,“要不……我走?”
“你敢!”
孔最一把把她拽进来,“砰”的关上了门。
“这孔家小少爷脾气还真是……”老陈找不到合适的词,他能说啥,反正这俩人一个担心到发火,一个担心到连续几天几夜快马不停歇,也只为能早些回来。
一旁的季归年看着这场面没有吭声。
老陈讨了个没趣,继续道,“东家刚回来就去了太子,想来这事太子应该会为东家做主的吧,毕竟这关系的可是太子脸面。”
“未必。”
季归年道,“若是太子真的愿意替魏朱找出凶手,她刚才来时就不会这么生气了。”想来在太子那里也不怎么愉快。
这下别说是季归年,老陈都替魏朱愁,“你说这天底下的倒霉事儿,怎么都让东家给摊上了。”
这么一想,老陈反倒觉得孔最命好,至少他还有魏朱愿意宠着。
想到“宠”这个字,老陈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越长越歪了。
这女人,怎么能宠男人哪?
217好甜
门一关上魏朱就抱住了孔最,“有没有想我。”
她扬起头去看他,却闹得对方红了脸,“松开。”
孔最眼神飘忽,嘴上嫌弃,手却半分没有动作的模样。
“真是无情,枉费我一回来就看你。
孔最冷哼,“你不是一回来就去太子那了吗。”
魏朱抿嘴笑,“找他是公事,寻你是私事,你猜哪个重要?”
“……公事吧。”
“猜错了。”
魏朱将脑袋搭在孔最肩上,歪头在那耳朵尖上碰了碰,“你最重要。”
心头轰的炸开,像是一瞬间绽了数不清的烟火,孔最将怀里的人紧了紧,声音哑的厉害,“以后别走了。”
好半响孔最都没有听到魏朱应声,他歪头去看,却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年轻姣好的面庞下,泛青的颜色显露着主人的疲倦,从京城到陵阳,又从陵阳到京城,很难想象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在短短数日之间来回的。
而且还在路上遇到了“山匪”。
尽管这事老陈没有给他提过,季归年也从不在他面前透露,可是他人虽然在这里,却未必不知道外面的事。
她是太子妃,可是身份卑微无母族依附,太子树敌颇多,或许对付不了他,但却能通过许许多多的手段从魏朱身上下手。
她站在风口浪尖,身前身后数以万计的明枪暗箭,可是她却依旧把这宅邸外的风雨挡下,留给他这一方安静院落。
“魏朱,我真恨……”
恨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了你。
被人挤压的厉害,那隐在魏朱怀里的东西终于受不了这虐待,扒着衣裳从领口里探出半个脑袋。
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脑袋毛茸茸的蹭了蹭孔最的脖子,舔了舔他的脸蛋。
孔最僵硬的冻住了一样,这长的比老鼠还丑的玩意竟然趴在魏朱怀里!
他都还没趴过哪!
孔最捏起那小东西啪叽丢了出去,眼还没睁开的小东西掉在蓬松的纸上染了一身斑斑点点的墨迹,看上去更丑了。
小东西张着嘴,叫都叫不出来的打着哆嗦,看上去可怜极了。
孔最居高临下,抱着魏朱走向最近的床,大概是地上的东西太丑,他还特意多饶了大半个圈。
小东西东晃晃头,西张张嘴,见没人理,干脆窝在纸上睡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从纱窗里透过来,孔最一边看着手上的书,一边换了个动作好借此挡住旁边的光线让魏朱睡得更舒服些。
孔最悄悄包裹住那带着薄茧的手掌,此时窗外暖阳和煦,窗棂通透下,少年心似幽静湖水荡起阵阵涟漪,那一瞬,仿佛摊开的书都浸满了阵阵香气。
这一觉魏朱睡得极沉,甚至生出一种此生不复醒也毫无遗憾的之感。
但魏朱还是睁开了眼。
孔最的脸咫尺,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握着书卷的衣袖垂落在地,看上去像是读书太累睡着了。
魏朱低头在那柔和舒展的眉眼上轻轻碰了下,原本对着他的孔最默默将头埋在胳膊里。
“魏朱,你不能趁我睡着的时候这样。”
孔最露出的耳朵尖殷红如血,这种偷看别人睡觉太入迷,怕被人发现只能装睡,谁知对方却亲了他的事,实在……太丢脸了。
“那我应该那样?”魏朱凑近了些,“趁你清醒的时候亲你吗?”
孔最将头埋的更深了些,“反正,不能这样。”
魏朱正想再逗弄,却见被自己带来的小东西听到她的声音,扒拉开盖住它的纸艰难万分的挪了出来。
“你见过它了?”魏朱伸手去勾地上的小东西,孔最挑挑眉,面无表情的把这东西捏着脖子后那层薄薄的皮毛,嫌弃的提了起来。
“这么丑的东西,你从哪里捡来的。”
“魏府后巷。”魏朱笑,“是不是生的很好看,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你会喜欢。”
很好看?
毛茸茸,瘦小小,满身墨迹可怜兮兮,一副多活一天都赚了的模样,就这好看?
那边,魏朱已经玩了起来,用一根手指推倒对方,然后看他艰难的爬起再凑过来,魏朱乐的哈哈大笑。
“这小东西一看就有意思的紧,我特意抱来送你的,你高不高兴。”
孔最嘴唇紧抿:不,他一点都不高兴。
“什么品种?”
“额……不知道。”
后者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是猫是狗总该知道吧。”
“应该是猫吧。”魏朱不确定道,这样瘦小的提醒如果是狗的话,大概也只能属于茶杯犬吧。
“应该?”
“猫!必须是猫!只有猫才能配上你如此高贵冷艳。”
“啊,我想起来!”魏朱灵光一闪,“这猫是中华田园猫,是一种十分高大上的名品小猫,身娇体软易推倒,适应能力强,饮食广泛,最重要的是好养活!”
魏朱对着孔最得意的挑着下巴,一副看我对你多好,这样名贵的东西都舍得送你的模样。
孔最可没透过这比老鼠还难看的毛脸,窥到那中华田园猫的威名,但一想到这东西是魏朱送的,孔最言不由衷的伸手摸了摸,“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魏朱心里瞬间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我本来想自己养大了再送给你,不过怕这东西以后大了认生跟你不亲。”
随即,魏朱说教道,“越好的东西,越要从小养,这样它才能离不开你。”
孔最摸着手上的小东西,若有所思。
“即是身份名贵就总该有个名字吧,它叫什么?”
就捡来的野猫,谁知道叫什么,魏朱脑仁转的飞快,然后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点心。
“它叫桂花糕,是不是听上去很甜?”
孔最的视线在桌上放着的桂花糕上扫过。
“是挺甜的。”孔最将桌上的点心递过一块,“刚蒸好的,你要不要尝尝。”
被戳穿了魏朱也不怕,只张着嘴做了一个“啊”,孔最失笑,将那桂花糕递上,一口口的喂这个满口谎话的东西。
后来,当孔最身处逼仄狭小的黑暗,只有身上的疼才能提醒他活着的时候,他常常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魏朱。
那只要就有她就永远透着温暖安稳的日子,支撑着他熬过了过一个又一个时辰……
218鸠占鹊巢
“东家,就是那人。”印刷处里有个工匠指着远处挽着袖子蒙着头巾,筛选纸浆的一个妇人,“要我过去替把她叫过来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魏朱对那人道谢,“你去忙吧。”
工匠作势要走,却又期期艾艾的停下,“她、她做错了什么事吗,竟然让东家亲自过来找她,要是真做错了什么,还请东家体谅,她……挺不容易的。”
“怎么个不容易?”
“她来这里是寻女儿的,只是好像寻不到,所以在这里做工维持生计,挺不容易的哪。”
魏朱看着这个求情的工匠,“你喜欢她?”
“怎么可能!”工匠一口否认,而后又搓了搓手,不好意思起来,“试问这样的好女人那个不喜欢。”
魏朱瞧着这怀春的工匠,冷了脸,那声音也多了些阴恻的意味,“听说那人生的不错,你莫不是瞧上她的脸了。”
“啊?江娘生的很不错吗?”那工匠长年低头雕刻,一双眼睛难免有些近视,魏朱瞧着那样子怕是连江仙儿的脸在哪都找不到。
“你这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是越来越看不清,越来越看不清,不过东家不用担心,我从小就拿刻刀,就是眼睛瞎了,也能刻出字来哪。”
魏朱“……”
这人莫名其妙的小骄傲感是怎么出来的。
“眼睛瞎了都要做工,你家里莫不是很需要钱?”
“这倒没有,我前几天刚修了二进的院子,我是觉得大了些没有原来的住着舒服,不过是想着父母也都一起住所以也就同意了。”
“你家就你一个?”
“怎么可能,我还有一个弟弟,他书读的好现在在别处求学,想来能在今年榜上有名。”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
“原本是要娶的,只是她身体不好还没过门就去了,大家都说我命硬所以就耽搁下来了,好在还有弟弟,父母也不着急。”
要是不着急就不会修院子了。
小有资产,父母健在性格开明,虽有弟弟却跟自己不同路子,而且年纪也相当。
魏朱打量了工匠一番,模样不错,身材还行,最重要的是还会一门手艺。
若江仙儿不是魏朱她娘,这还真是个好人家。
一旁的孔最早就听出不对劲了,这打听详细的样子怎么跟保媒拉纤一样。
印刷处活计忙,工匠只跟魏朱说了一会就闲不住想要忙活去。
“那个东家,我能先去……”
魏朱笑了笑,从袖里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这是什么?”那工匠只看到一团模糊,他凑近眼睛看,却只看到两道细细的金链。
“是眼镜。”魏朱把那眼睛给工匠架到鼻梁上,垂落的金链让工匠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儒雅。
眼镜后工匠瞪大了眼,那些原本模糊成一团的世界,突然就变得明亮起来。
“度数应该不够,不过也够用了。”魏朱扳着那工匠的肩膀,将他面向江仙儿的方向。
“你去叫她,就说我让她过来。”
工匠看看魏朱,又看看江仙儿,激动万分的向前走去。
“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孔最笑着,他看着工匠筹措满志,却又小心翼翼的举动,突然觉得那样子有些熟悉。
他往向魏朱,却又在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满眼宠溺的自己,孔最的脸突然莫名就红了。
现在,他知道那熟悉感怎么来的了。
工匠一过来,陪着陈秋水说话的妇人就给了一个了然的笑意,打趣的离开了。
“江、江娘。”
工匠干巴巴的喊着,手里冒了一层的汗,江仙儿听到声音转过来,那一瞬工匠只觉得脑仁砰的就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就……跑了?
江仙儿身旁一块做工的夫人,轰然大笑,“江娘听见了没有。”
那人学着工匠的样子道,“我已经修好了院子,你要跟我家去吗?”
江仙儿被打趣的也带了三分羞涩,“你们别笑了,那是个老实人,肯定不是你们说的那意思的。”
江仙儿笑着去拿东西,却在看到远处静立的身影时,失手打翻了手里的纸浆。
“朱儿……”
她刚刚都看到了。
看到了那样的自己,魏朱一定为有这样的娘亲而感到丢人吧。
她下意识的想躲,但却知道自己这次若是躲开,怕是再也见不到魏朱了。
“别笑了。”
江仙儿冷然一声,惊的周围的妇人面面相觑,从来都温柔无比的人,蓦地冷硬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反倒从心里生出一丝畏惧来。
江仙儿脸色煞白,却硬撑着自己走了过去。
江仙儿满心想着解释,可真等到了魏朱面前却又突然变成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朱儿,你来了。”
“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所以就来了,正好……”遇见个带着真心的工匠。
江仙儿还以为魏朱没看到,被对方已确认就深知自己完了。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跟他没什么的,就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真的……”
魏朱看着满心解释的江仙儿,眼神冷的下人,“你不是还想着魏清流那个渣男吧。”
江仙儿喏喏的垂下头,“我是你父亲的妾室我自然……”
“若你不是了哪。”
魏朱扳起江仙儿的下巴,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若你不是他的妾室了,你要如何?”
“嫁人生子?还是再回到魏府苦苦哀求,求那个人允许你回到他身边。”
“我……”
江仙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对于魏府对于魏清流,她是一点都不想回去,可是……她是魏清流的妾室。
这辈子就注定,逃不开躲不过。
“我不想的。”江仙儿红了眼眶,“我不想回去,朱儿你能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吗,如果你不喜欢我给你丢脸,我可以离开这里,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你就行。”
魏朱的心有刹那柔软,只是这份冰雪断裂一般的柔软,让她有种失控一样的暴躁。
“我说了,我不是魏朱。”
对于其他人,魏朱可以肆意妄为,因为她本身就是睚眦必报肆意横行的性格,但是唯独对这人不行。
她对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只有守护之意,虽然用错了方法,但是那份心情却是不能磨灭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这点,她才越发不舒服,因为江仙儿针对的不是魏朱,而是她自己的女儿。
魏朱只要看着她,就有一种鸠占鹊巢的不安与愧疚。
那种仿佛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219我的娘亲
工匠手里的刻刀心不在焉的划着,等他回神,好好的一块木板却被他削成了女人的模样。
工匠心虚的把木板反过来,下意识的回头去找那人的身影,却看到他的东家当众扳着江娘的下巴,一副公然调戏的模样。
“你个登徒子!”
魏朱还没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就已经砸到自己脸上。
“不碍事。”
魏朱按下想要动手的孔最,长年握着刻刀的人,手劲何其之大,她动动舌头,嘴角被牙齿顶破满嘴血腥味。
“朱儿,你没事吧!”
江仙儿都快哭了,工匠把她护在身后,“江娘你不用怕,有我在……”
魏朱冷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有你在?”
“你莫不是忘了你在谁手下做工,你伤了我,难道就不怕我使了手段,让你在这京城难以立足!”
工匠一脸懵,他没想过。
“朱儿他应该是误会了,你……我……”江仙儿一把推开工匠,“你跑出来干什么!”
工匠也委屈,“明明是这小子对你动手动脚。”
江仙儿也不知道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头疼更多,刚才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可是站出来的却只有工匠一个。
这心意她心领了,可问题是这打的是自家女儿。
“你……唉!”
江仙儿把魏朱扶起来,心疼的看着那肿起的脸,“朱儿,你疼不疼。”
江仙儿这上心的样子,比脸上的伤让人更不舒服。
“我没事。”她推开江仙儿,自己站了起来,对面的工匠就算再没脑子也看出这场景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你跟我来。”魏朱意味深长的看了工匠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带着江仙儿离开了。
周围没了多余的人,孔最离得远了些,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
“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现在是太子妃。”
魏朱声色淡淡,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像极了冰冷的机械声。
江仙儿点头,“我来京城前就知道了。”
“朱儿,太子对你好吗?”
所有人都觉得她成为太子妃是走了狗屎运,唯一会关心太子对她好不好的,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这人了。
“凑合。”
魏朱继续,“前几日回去了趟,带了点东西回来。”
被装在信封里小心叠放的休书被魏朱递了出去。
“这是什么?”江仙儿将信封拆开,还没把信拿出来,就被魏朱攥紧了手腕。
或许不应该把东西给她看的。
魏朱少见的想。
但是最后她还是松开了手。
江仙儿试图在魏朱脸上瞧出些端疑,但是对方别过了脸,所以她只能打开了手上写满字迹的纸张。
魏朱眼神望向别处,却在不远处看到那静静守候的身影,浮躁的情绪缓和了很多。
既然她做了,那就索性说个明白。
“休书是我让魏清流写的,名头用的是唯恐我身份太过低微,会被其他人诟病。”魏朱顿了顿,“魏清流原本是打算把你抬为夫人的,但是我选择了休书。”
魏朱转头看向锤着眼睛的江仙儿,“你若是埋怨我,便说吧。”
可是那个曾经喜欢哭哭啼啼的江仙儿,却坦然自若的折起信纸,把它放回原来的信封里。
“挺好的。”江仙儿说不上看着这封休书时的心情,“我原本就想着自己出身太过低贱,唯恐拖累了你,这休书……极好。”
江仙儿想笑,鼻子却酸涩的厉害,她张着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我就远远的看,可以吗?”
魏朱看着江仙儿许久。
“我以为你会怪我自作主张。”
毕竟被人休戚这种事,是一种近乎耻辱的存在,谁家女儿若是被休了,怕是整个家族都会舍弃她,以免被连累蒙羞。
“魏……他当年就要休了我的。”江仙儿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知道当年的事,她甚至还偷偷地想那场景,想自己该如何给魏朱解释。
可事到临头,她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我生你时提前了一些日子,于是就有可一些不好听的留言传出来,说你不是你爹的孩子。”
江仙儿抿了抿鬓边的发,“这事闹的挺凶的,再加上我原来的身份,所以他当年被小人撺掇想要把你……
好在老爷子救下了你,只是当时夫人发了怒说你和我只能留下一个,所以我便去了庄子上,这一晃都好多年了。”
江仙儿神色温柔,对自己的女儿她是愧疚的,“你虽然是我生的,但是我却没有养育教导过你,甚至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魏府,我……”
江仙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一遍遍的道着歉,“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每次露面你都不喜欢,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惹你不快,我这样没用的娘亲早就没脸来见你……”
“没有。”
魏朱淡淡道。
“我没有不喜欢。”
她看着江仙儿,“有一点你或许弄错了,我拿来这封休书,不是要跟你断绝关系,而是想让你帮我。”
江仙儿眼角泪花戛然而止,什么意思,朱儿不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
“我能帮上你的吗?”江仙儿笑着擦去眼泪,“你说,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别说是帮忙,就是要我的命也是行的。”
“这事说来话长。”魏朱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把自己的打算,已经完成的准备,未来的野心,人才的缺失一字一句全部说出。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今天就跟我走,如果你不愿意,你也依旧是我魏朱的亲娘,活着我尽心赡养,死了养老送终,立碑守孝。”
“我答应!”
江仙儿一口应下,“只要你需要,我就能行!”
“你考虑好,这次虽然不让你重操旧业,但是毕竟也跟那有关,如果你不愿,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我乐意!”
江仙儿点头如捣蒜,“我没什么东西,今天就可以跟着你走,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等着江仙儿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又喏喏不安起来,“我不是要一直跟着你,就是……想陪着你。”
那一瞬,魏朱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她张了张嘴,试了半天却还是喊不出那个字。
魏朱抱了抱江仙儿,对方比她想象的还要消瘦,被她动作惊的像块石头。
“给我点时间。”
她和江仙儿,总能一点点变得更好的……
220凶手浮出水面
“不去告个别吗?”
停在印刷处的马车即将离开,车上魏朱对江仙儿轻声道,“我觉得他在等你。”
江仙儿看到印刷处门后,那戴着眼镜鬼祟一样躲在暗处的工匠,有了些不好意思的意味。
“还是别说了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人不错,”魏朱道,“家世清白,孝顺父母,有一个弟弟正在读书,家里刚修了二进的院子,人口简单还有一技傍身,最重要的是对你上心。”
魏朱舌尖顶了顶腮帮,后一句说的颇为记仇。
“算了吧。”江仙儿垂下头,“他值得更好的。”
“你这么想,他可未必觉得。”
马车驶动,魏朱撑起车窗,对着那工匠大声道,“我娘就先接走了,你打了我,这一拳我可会记得的!”
小媳妇一样眼巴巴瞅着喜欢人离开的工匠,突然就高兴了,刚才他熟悉的工人还说江娘被东家相中带走了。
原来竟是母子吗!
工匠紧跑着赶到马车旁边,马车不停,他就一直扒着车窗隔着窗子对车里说话。
“江娘我太开心了!我就知道不是这样的!”
“江娘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怎么找!你能给我留个地址吗!”
“我可以给你写信,虽然我字写的不好看,但是能给你写吗!”
车里江仙儿脸红了一片,“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呆!”
“你真不跟他说一句,”这种追车的剧情,魏朱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能看出江仙儿也是心动的,但是她却咬着唇摇摇头。
魏朱突然想起江仙儿的顾虑,“是担心你以后的名声吗。”
江仙儿没有抬头,“再灼热的喜欢,也抵不过市井流言,人言如虎我不想他以后后悔。”
魏朱觉得确实是自己唐突了,如果她的设想完全实现,以后的江仙儿与眼前的工匠绝对是云泥之别。
前行的马车停下了,跟着马车跑了一路的工匠,撑着自己的膝盖喘的像只野兔子。
“喂!你看清楚!”
魏朱高声道,“她不再是印刷出的帮工江娘,而是我娘。
她以后注定要身居广厦,如星云明月受人追捧,你现在还要给她写信吗!”
“为什么不写!”工匠呼呼喘着粗气声音都有些破音,“只要她收,我就写!”
工匠扒着窗户眼亮的吓人,“江娘,我院子不大,但是最大的那间可以你住!我会跟东家好好干,挣很多很多钱,以后都交给你管!”
魏朱没忍住笑出声来,“拿我发给你的工钱去交给我娘保管,你这人真有意思。”
江仙儿弯了弯眼角,对着工匠轻声道,“回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哪。”
工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是我莽撞了,你别恼,我就是怕你这么走了再看不见你,江娘,我给你写信,你会看吗?”
马车又吱吱悠悠的上路,工匠站在那里,笑得像个傻子,他听见了,听见了那声细若蚊哼的“嗯。”
回去的路上,江仙儿有些出神,她年轻时盛名在外,喜欢她的世家子弟不知多少,这样的话她曾听过不少,可是这样明亮的眼睛她却只见过眼前这一双。
真是要疯了,竟然在这么大的年纪,还答应这种毛头小子才会做的事。
但是比起这个,她刚刚是听到魏朱叫她娘了吧。
真好。
魏朱轻咳了几声,“刚才时间紧迫,跟你说的有点仓促,你看下这个。”
魏朱把季归年总结归类的企划书递给江仙儿,“你的帮手我早就从别的地方给你找来了,太子的宴会安排在下月,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好。”
魏朱又从匣子里取出另一摞“这是我挑选出到时宴会上会表演的节目,你先看一下,若是没有异议,我们回去就开始彩排。”
“这个……”
这跟江仙儿印象中所有的歌舞都不一样,与其说是节目,不如更像是话本,只是这画本也与寻常不同。
除了偶尔出现变更的场景,大都是一个名字,之后缀着将要说的话。
“这是要唱戏吗?”
魏朱笑着摇头,“跟那个有点像,但是比那个更直白一些,我叫他电视剧。”
江仙儿有一瞬的怔愣,是他离开京城圈子太久吗,竟然不知道这电视剧是什么?
电视剧这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但是魏朱还是把给季归年老陈解释的那一套搬出来,一番这样那样的解说之后,魏朱口干舌燥的喝了杯茶。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演戏。”
魏朱两手一拍,“就是这么个意思!”
真不愧是当年花魁类的人物,这理解能力比其他人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江仙儿沉默了会,“这里面的人员分工都已经十分明确,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
“训练,彩排,用你的名头威慑,还有宣传。”
江仙儿失笑,“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还薄有艳名,现在我已人老珠黄,怕是……”
现在的江仙儿,美是还美,但是比起曾经来,怕是拍马也赶不上。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比昔日名头更盛。”
无双公子又火了,只因他一人在花楼投掷千金,却不为买美人一笑,只为寻一人消息。
“美人多俗色,唯仙画中存。”
酒楼茶馆人人议论,街头巷尾妇孺皆知。
“听说了吗?无双公子无意间窥得当年花仙江仙儿画像,砸千金寻其消息哪!”
又过两日,无双公子当时看到的那副画像就意外流落出来。
虽只有半个背影,以及半张侧脸却已经足够美的惊心动魄。
真真是画中仙世间魁。
“这样的女子,别说是无双公子,就怕是个女人也把持不住啊。”
怪不得能把无双公子迷的神魂颠倒。
“这样的女人只要能见一面,怕是死也值了。”
就在魏朱替江仙儿造势的时候,太子也已经伴随着魏朱想要调查的消息而来。
“七皇子?”
魏朱看着太子送来的消息,神色不是太好看,“你是说,派人暗中追杀我的是七皇子的人?”
“呵,我与他只见过一面,更称不上仇怨……”魏朱打量了太子一眼,“你惹他了。”
“你还记得上次入宫,太后赐婚一事吗。”
魏朱想了想,“别告诉我是因为那个关婷婷因为你拒婚落了他的面子,所以才迁怒到你身上。”
“准确的说是扳不倒我,所以想从你身上找回面子。”
魏朱冷哼,“你觉得我会信。”
太子笑笑,“当然还有一些其他过激,不过我查到的人确实是他,信不信由你。”
“信,我怎么会不信。”魏朱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既然你已经把凶手找出来了,那我们就宴会上见了。”
太子拦下他,“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对付幕后凶手。”
魏朱瘟神一样饶了过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221+222大戏登场
221章
太子宴会的请柬提前十天就已经送往宴请之人的府上。
身为太子,这天下未来的掌舵人,能被太子宴请简直是一种无上荣耀。
从收到请柬这天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暗暗准备,直到五天后他们又收到了另一封请柬,这才有不少人慌了神。
“什么情况,这孔家嫡子的洗三宴怎么跟太子订到了同一天?”
这还不止,更有那好事人道,“太子宴会该是请了孔太傅和孔老太傅吧,孔太傅到时是参加自己儿子的洗三宴,还是来太子这里?”
不来,人家是未来的君。
来,生生错过自己儿子的洗三。
“啧,定日子的这人是跟太傅有仇吧。”
“你故意的。”
后知后觉的太子把请柬甩在桌上。
魏朱磕着瓜子,正指点一旁的如意和双喜裁衣裳,见太子发火眼皮都没抬一下。
“既然知道,还跑来问,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你。”
“太傅是本宫的老师,你公然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的太子妃真是本宫的贤内助!”
“这是自然,要不太子怎么能喜欢我喜欢的死去活来。”
太子眼睛一眯,“给我个准确原因,要不然就算你背着我发下请柬去,我也能一张张的收回来!”
“能有什么原因。”瓜子吃的渴了,魏朱换了杯茶,“君是君,臣是臣,正因为他是你老师,才要好好确定一下在他眼里你这位未来的君主到底重不重要!”
太子眉头皱起,“说实话!”
“不是都知道了,近日多有皇子借着探看孔府嫡子之名,与你的老师孔太傅私下多有接触,我觉得很有必要给他提个醒。”
太子妃脸色好了很多,“只是这样?”
魏朱丢了茶杯,还因为看他不顺眼。
她这几天忙,碰巧前几日听到如意说起孔最的事,这才知道孔家那群没脑子的,竟然把孔最逐出族谱彻底断绝关系!
所以,她才好好准备了一番大礼,等着给孔府送过去!
大宴这天,天刚蒙蒙亮,等候的蓝顶四轮马车就早早侯在府门外,每位驾车前的车夫清一色短打,而车厢左右各配备四名婢女,四名黑甲将士。
婢女低眉垂眼立在原处恭敬非常,黑甲将士身佩刀剑,虽然没有亮出,但是不少人见到还是纷纷绕道而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勋贵惹了仇家。
别说围观的百姓这样想,就是这些将要上车的人,也是心里只嘀咕,太子弄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要来场鸿门宴。
甚至不少人亲自派人去太子府上询问确定了一番,听到下人们带来的确实消息,这才有些忐忑的上了车。
而有些还在孔府请柬,太子之间摇摆不定,如今一看这阵仗立马清醒。
一上车,车内美酒鲜果暖茶点心应有尽有,甚至还摆着几卷封面美轮美奂的精装书卷。
有那好奇的拿起来看,却发现这书卷里写的是少年求仙问道的话本,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但是胜在新奇有趣,竟就着鲜果点心翻阅起来。
更有那识货的更是直接看出,这是市面上难得购买的一册《缔仙传》不说,后面还加订了尚未上市的第三卷,这在书市简直一书难求。
“还以为挑在今日,是要准备做什么,没想到只是这种雕虫小技。”
七皇子周亚不屑的将手上的东西丢出去,正砸在身旁跟着的女伴身上。
厚重的书册砸疼了她的脚,但对方却只皱了皱眉,就没事人一样捡起了地上的书把它放回了原位。
“皇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美人娇娇弱弱的靠过去,七皇子挑起美人的下巴,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头甩到一边去,“这胭脂的颜色我不喜欢,给我换了。”
美人脸色变了几下,他出门前专门精心画出的妆容,哪能说改就改。
“这太子府就要到了,现在换会不会时间不够,七皇子,等回去再换好不好?”
七皇子冷笑,“既然时间不够,不如你直接下车回去。”
美人咬牙,她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这次宴会,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失去这次机会。
她拿出镜子重新擦掉妆容,换上七皇子周亚喜欢的。
见美人听话,七皇子这才看上去,心情好了些,“这才对,玩物就要有玩物的自觉,主人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握着眉笔的手,险些捏断手上的东西,秋波潋滟的妙目愤恨如同火苗癫狂燃烧,可是却在转身时又撒娇似的让七皇子给他选胭脂。
七皇子笑起来,沾了胭脂去给那朱唇描画,画着画着就捏着那脸颊吻咬上去。
美人身体僵硬的厉害,却不得不放松下来拼命迎合,见对方不敢反抗,七皇子一口狠咬在那粉腮上,美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七皇子这才疯够了似的,满意的给了美人一巴掌。
“真是下作,竟然敢在车里就如此勾搭皇子!”
美人捂着脸不敢反驳,只低眉顺眼的跪在车厢里。
七皇子看着这场面眼中讥讽意味更重,“你不也是官家的女儿,如今沦落到这种以色事人的地步,你难道就不觉得羞耻。”
美人抬头诱惑一笑,“只要七皇子喜欢,我怎么都好。”
听到她自称“我”,七皇子又阴沉下脸来,“不听话的东西,忘了我怎么教你的!”
连被打都觉得无所谓的美人,在这句话后,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停顿。
不过只片刻,她就又恢复成了以色事人的样子,“只要七皇子喜欢,婷婷怎么都好。”
“乖,这才像话。”七皇子爱怜的抱住眼前的人,“就这么听话多好,刚才打疼了你吧,下次我会小些力气的。”
美人抱住了七皇子的脖子,“与其下次不如七皇子现就好好疼婷婷。”
而离他们不远的车后,魏粉新鲜十足的看着街道。
“如柳姐姐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瞧着不像是去太子府的路。”
“设宴未必一定选在府内,以前就常有勋贵会在温泉,幽院设宴。”
“这大概都是太子准备的吧,”魏紫不认为魏朱有想到旁处设宴的脑子,“只是大姐姐就算瞧不上我们,不给我们说具体地址也就罢了,怎么还没告诉如柳姐姐,毕竟,她可是选了你帮忙哪。”
魏如柳暗恨魏紫哪壶不开提那壶,她有心发火却又明白这次场合不同,一不小心丢的就是魏府的脸面。
她压下怒气,嘴却毫不示弱,“就算我不知道地方在哪,也比你暗中去寻人带你入场的好。还说魏朱瞧不上你,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身为闺阁小姐,却借着魏朱太子妃之名私下接触其他勋贵,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说的多难听。
魏粉那眼瞪的跟兔子似的,这些日子魏白按着她不让出门,所以她也没关注其他事,没想到这魏紫,有够可以的。
魏紫却变了脸色,“我道有人原本应了的,为什么又突然反悔,原来是你!”
魏如柳微微一笑,“魏府掌家之人是我,你真以为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我的眼去。”
她威慑似的对着魏紫,“我警告你,今天各方勋贵都会云集而来,大家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尤其是你,给我收起你的小心思,若不然,别怪我这姐姐翻脸不认人!”
魏白魏粉自然知道轻重,点头应下。
“还有……”魏如柳淡淡的看着魏紫,就像看着件碍眼的东西,“现在我算知道为什么魏朱不选你帮忙了,我就奇了怪了,同是一父所生,怎么就天差地别的这么厉害?”
魏紫一口银牙暗咬,却深知自己不是魏如柳的对手。
“是啊,她现在是太子妃了,自然看不上我们几姐妹。”
魏粉听着这酸的冒泡的声音,暗中对着魏白吐吐舌头,魏朱虽然没让她们去帮忙,但是却一早过去解释过原因。
说是宴会特殊,她虽名义上是安排宴会,但是却有宫中女官操持一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次没办法让她们过去帮忙。
不过魏朱也承诺了,若再有机会,该开口时是一定会开口的,毕竟是自家姐妹。
魏粉当时还有点小失落,现在一看显然是魏朱只解释给她们听了,看着魏紫乌鸡眼似的样子,那些许不痛快也彻底舒服了。
马车里气氛空前凝滞,“怎么没看到如烟姐姐。”
魏白疑惑问,“是今日不舒服吗?”
对于魏如烟这种没有存在感的人,魏紫是从来不在意的,“谁知道去哪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庶女的身份,没脸过来吧。”
魏如柳看着魏紫暗道蠢货。
这句庶女彻底让魏白魏粉没了声音,大家看着热闹,可是嫡庶之别是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将所有人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姐姐现在也是嫡女了哪。”
魏粉笑看着魏紫,她永远知道怎么让眼前的人最不痛快。
“听说大姐姐被记到母亲名下,就连族谱都改了,二姐姐你替不替大姐姐开心。”
魏紫脸红了白,白了青,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为此还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她给自家父亲写了信,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信还没写完就又让她撕了,因为无法改变,所以没有必要。
魏朱冷哼一声,“不过歌姬之女,算她好运气。”
“话不是这么说吧。”魏白道,“大姐姐现在是太子妃,夫人能当大姐姐的母亲,该是夫人运气好才对。”
魏白淡淡道,“大姐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有些话二姐姐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惹来旁的麻烦。如柳姐姐说的对,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万不可行差踏错。”
魏紫火了,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被一个庶女这样耳提面命又是一回事!
“这种事需要你提醒!她魏朱身份是不一样了,可你还是姨娘生的女儿!”魏紫冷哼一声,“忘了说声恭喜了,听说你的姨娘确实是生下公子来了,只是生下来就得了痨病,听说血都咳出来了呢!”
“你怎么这样!”
魏粉忿忿,小弟生出来身体不好,她们不能在眉姨娘身边帮衬就已经够难过了,没想到魏紫竟然对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冷嘲热讽。
“怪不得太子不选你!十一皇子也瞧不上你,你除了那张美人脸,就一颗黑心肝了!”
“猖狂的小蹄子,我今日撕了你的嘴!”
魏紫说着就要动手,魏如柳一只杯子摔到地上,“再不安分,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三人愤愤坐下,谁也不理谁的样子?
魏如柳看的头疼,真不知道魏朱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叔父这院落真是有够麻烦的。
马车陆陆续续在街上汇聚,不过却没有驶往太子府,而是朝着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靠近。
马车越聚越多,如同贵人出行整齐划一前进,过往百姓见此阵仗纷纷躲避,继而小心猜测这是要做什么。
别说是百姓好奇,就是马车里的人也一个个好奇的紧,“咱们这是要去哪?”
有人把那请柬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次,却没发现上面标注宴请的地点。
紫琼皱眉,“听说这次宴会是未来的太子妃操办的,怎么如此疏忽。”
“或许是有意为之也不一定。”周遗品着那美酒,风流俊秀的样子看的紫琼微微失神。
她想靠近,却又清醒似的止步规矩的跪坐在一边。
周遗现在是贵妃的人,她不能,也不敢靠近。
“怎么才几日没见就跟我生分了。”周遗笑的一派和煦,紫琼远远离着他,他却主动离得进了些。
从来都痴迷于他的紫琼却在对方过来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下身子。
“紫琼你怎么了?”
遗的眼温柔如渊,望向紫琼的视线分分钟就让人沉溺其中,甘愿溺毙。
紫琼眼中刹那失神,而后咬着舌尖转过了头。
那天她看见了,看见贵妃喝了酒,也看见周遗进了房天亮才出。
而从那以后,原本还对周遗带有怀疑态度的贵妃,彻底变了副模样,那样子像极了从前了她……
紫琼苦笑,是她亲手把周遗送到贵妃面前的,如今周遗有了贵妃的支持已经能够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这样就已经很好。
只是贵妃的性子她知道,自己一旦沾手过的,是万不能让别人碰的,她喜欢周遗不假,但是她也想活着。
见紫琼没有应声,周遗脸色沉下来,他最近跟贵妃交往太密,莫不是被紫琼发现了什么?
周遗眼中杀意涌动,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决不能活,毕竟私通后宫这种事,那怕只是流露出一点风声,也是灭顶之灾。
223不一样的宴会
“都准备好了?”
垂帘之后,有慵懒声音似是刚睡醒一样懒懒传来。
江仙儿黑纱掩面,一袭黑色长裙之上金色牡丹华贵艳丽,虽只露出一双眼睛,却已妙不可言。
在她身后几十位穿着白色交领深衣,系着金色腰封的妙龄姑娘,依次排列,领头的正是被魏朱从陵阳带到京城的雪灵。
“斗金坊已经备好。”
“青云居也已经备妥。”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老陈一身黑色文士衫,外罩同色罩衣,长靴,衣角上绣着青蓝二色咬着铜钱的三腿金蟾,这威风凛凛有带着些神秘的图案,为这一身凭添诸多贵气,连带着整个人都看着端正了不止一两分。
老陈对这身衣裳满意到了极致,如此精工细作的衣裳在魏朱嘴里却是工作服。
“前厅也已经安排好。”
陈秋水领着一众青云居的员工从老陈身后走出。
与青云居不同,她身后有男有女,女的全都和她一样穿着水蓝色的上衣配着渐变青色的长裙,一块刻着青云二字的玉佩缀在前。
这是她们的工牌。
陈秋水在斗金坊身上也见过一样的,只是她们配着的玉佩上刻着斗金坊,而垂落下来的络子是金色。
而男的,则是一水的青色长衫,同色发带脸上永远带着微微的笑。
“让他们先下去忙吧。”
雪灵和陈秋水带着两队人从楼上下去,之余下那两位核心人物。
等人都走没了,屏风后面的人这才伸了个懒腰,“孔府那边哪?”
“一早就安排好了,这事是归年盯着的,出不了差错。”
老陈顿了下,“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可能等他回来也只能赶上一个结尾了。”
事情一块做的,东西一块准备的,季归年赶不上这么重要的时刻,老陈总觉得有些遗憾。
“今天他不会来了。”魏朱语不惊人死不休,“老陈以后他手上那些事,就由你接过来。”
老陈点头应是,却又突然反应过来魏朱说了啥。
这是要架空季归年,收拢权利的意思吗!
老陈震惊,“东家,这……”
魏朱一听就知道老陈想歪了,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主户,尤其驴还没有拉完磨。
“身为未来的权臣,怎可一露面就有明确党派。”
魏朱道,“该属于谁的那份,会一直都是他的,私底下怎么都好,只是明面上最好不要太过亲密。”
老陈放下了心,原来是为季归年以后未来着想。
也是,季归年以后可是要考状元成为大臣的,现在还没踏入朝廷就明显站在太子这边,恐怕容易树敌。
老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面面俱到,却没想到自己的目光还是不如魏朱来的长远。
“东家不愧是东家。”
他被这人按在地上快被砸死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孔公子今日是不是也不来了。”若老陈没有记错,那人也是要走科举一路的。
“他敢。”
屏风后的人一声轻笑,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太低老陈没有听清,等他想靠近些的时候,却见屏风拉开,穿着赤红宫装,梳着琉仙髻的女人步步走来,曳地的裙摆层层铺展如惑如妖,如莲如仙。
江仙儿眉眼弯弯,眼中一片慈爱,她的女儿好生优秀。
而老陈就比较直接了,直接炸成木鸡,他认识魏朱这样长的时间,见过她许许多多的样子,却从没有见过这样高贵与魅惑揉和,慵懒又锋芒毕露的样子。
像是沉睡的兽终于开始露出了她的爪牙。
老陈突然觉得热血涌动,莫名的想喊上句,“gan他票大的!”
可是他知道场合不对,硬生生忍下了,因为太激动,脖上青筋都显露出来。
可是魏朱却拍了拍他的肩,邀请似的问,“要不要来场大的。”
老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点头。
好半天才挤出来句:“东家说怎么做!”
魏朱凑近他低声说了几句,原本激动非常的老陈,脸色一阵怪异。
“东家要哪个做什么?”难道是想趁着这个日子要跟太子……那……“孔最怎么办?”
魏朱听得一愣,后有反应过来无奈一笑,“想什么哪,我是那不正经的人吗。”
!!
老陈更惊讶了,难道要和孔最!
那太子又置于何地!
他脸上复杂的近乎扭曲,突然觉得东家好渣。
不过渣也是自己的东家。
老陈搓了搓脸,“这事我去办,绝不会让任何人查到蛛丝马迹。”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更不会让他们两个知道。”
“这事不急,酒宴开始前给我办好就行。”
“太子来了。”
翠娘上楼前来禀报,她穿的衣裳跟老陈很是相似,只是那刺绣是一金色的算盘,她梳了简单的发,三两根碧玉簪就让老陈看的挪不开眼。
他家娘子真好看。
好看的也想让他找个面纱,给翠娘结结实实的遮挡起来。
“跟他一块来的还有谁?”
“同行的还有乐安公主。”
“这就好。”
虽然早就知道皇后不会来,不过听到她真的没来,还是让魏朱舒了口气。
老陈却听着这话心头一跳,不过他没太在意,毕竟想见未来婆婆的儿媳不是好儿媳。
太子车刚停下,就听到底下的人过来通报,说太子妃早已经在等候多时。
没错,即使是身为宴会主人的太子,也是从这一刻才知道宴会的具体地点是哪里。
他刚掀开车帘,就禁不住眉头一挑。
不得不说魏朱挑了处好地方。
三层的楼厦占地不知多少,楼厦正门前一个两丈有余的三层喷泉正蔓延出满天水雾挥挥洒洒的落尽底下修建的池子里,池子里放了莲灯,成群的锦鲤正从水池下翩然游过。
身为皇女的乐安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是这多大的喷水池子她却是头一次见到。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这是什么!是你准备的吗!好好看,真的好好看!我不管,这个送我,一定要送我!”
太子淡定的抽出被乐安拽痛的胳膊,这东西他都没有,怎么送!
“魏朱哪?”
太子问。
引路的是个青云居的员工,不卑不昂道,“太子妃在里面等您。”
太子绷着嘴角,却又在快要迈进那扇正门时维持不下去。
这圆柱一样镂空旋转的东西是什么!
装饰?
那员工对着太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推着旋转门把太子领了进去。
而乐安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推着那旋转门一圈圈的转着,魏朱原本正在喝茶,见这场景差点没喷出来。
好歹也是皇女,怎么跟那拉磨的啥一样……
224出乎意料的客人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又是什么!”
魏朱被吵得脑瓜疼,左边刚解释了一通,右边问题又出来了,魏朱无奈之下只拿了一堆吃食去堵乐安的嘴。
乐安嘴上说着早晨吃过了,可是一尝那些东西,就瞬间没了声音。
唔~真好吃。
太子心里震惊,面上冷静,“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魏朱笑而不语,“我只参与了一部分。”
太子看了她一眼,连他都惊讶的东西,对方却不居功,这一点他倒是觉得不错,只是没想到对方竟会自始至终都瞒着他。
不过他从不会将喜怒哀乐挂在脸上,“新意是有,但是也要谨防其他变故。”
魏朱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为了防止有人知道这里的消息,别说魏家那些姐妹就是太子派来的宫女侍卫,都被她单独安排在另一处院子里。
保密工作直接做到了十成十,所以太子这半担忧,半生气的态度她也可以理解。
“这一切都好说,不过这场宴会是以太子名义举办的,太子到时候可不要忘了付账。”
太子周耀看了魏朱半晌,“底下有人传,京城出了一位无双公子手眼通天,花楼里一掷千金传为美谈,我记得此处地皮原是皇商楚通天手中商铺,后又被一位外地富商买下来,这人不会是你吧。”
别说,还真是我。
魏朱知道太子这是有心诈上一诈,毕竟单从字面信息来看,这跟她就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太子,我这酒还没上哪,你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还是说本太子妃今日太过漂亮,只让你看上一眼,就心醉如酒?”
直到此时太子才注意到今日的魏朱确实很不一样,除了她的病态蜡黄,去了她的故作柔弱,上了妆的她却是比后宫那些妃子还要美上三分。
“真是心碎啊,太子竟然现在才正眼瞧我一眼,我这可是从前两天就开始精心准备妆容哪。”
太子看了下魏朱身上的衣裳,类似宫装,却比宫装还要华贵繁复,尤其是腰间紧勒的腰封简直诱惑又端庄。
魏朱这身衣服不仅跟太子妃蛟龙出海服格格不入,甚至还带着些“艳压”的意味。
仿佛她才是今日主角,而他这太子反倒成了陪衬。
太子眼睛眯起,魏朱入宫都穿的寒酸的紧,怎么小小宴会却穿的这样隆重?
太子没有显露出这些许疑虑,“太子妃今日确实美艳,只是我还以为太子妃给本宫也准备了。”
魏朱笑的肆意,“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难道不该太子给我准备吗。”
楼下马车云聚。
“客人来了。”太子放下杯子,“太子妃今天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太子等着看吧,为了今天我可是准备良久。”
从没见过这样新奇的宴会,不仅是各家勋贵连着陪同的夫人小姐也个个难掩惊色。
这就体现出地位高的好处来了,太子地位尊贵连着魏朱也不用下去接待,只在楼上看着就好。
“太子哥哥我看见熟人了,先下去了。”
乐安喜鹊似的蹦下去,她急于向朋友分享她的发现,拉着她们四处参观。
之前她也没看全,但是只要她一见到陌生的,身边跟着的员工就会耐心解释。
“我很好奇,接下来你还准备了什么惊喜。”
魏朱心不在焉的看着楼下,只等着熟悉的马车到来,她这才侧身。
“七皇子已经到了,太子你该下去了。”
寻常官员或许不用现身,但是自家兄弟出现是一定要露面的。
太子刚起身,却发现魏朱没有动弹。
“你不跟着下去?”
魏朱的手指落在窗台上,目光却紧盯在下车的人身上。
“我没想到太子竟然还邀请了不在宾客名单上的朋友。”
“确实邀请了几位,”太子笑起,“太子妃害怕了吗?”
“这是最后一次。”
魏朱回头看了太子一眼,“若再有超出我预计的东西,我会很生气的。”
魏朱说罢起身,向着另一侧的楼梯的走去,这显然不跟太子同路。
太子笑笑,沿着另一端下去了。
翠娘原本正跟宫里的女官一起盯着厨房做小食,却见魏朱出现。
“怎么了?”
“九公主永福过来了,你走暗门去斗金坊那边一趟,告诉我娘,今天别让雪灵露面了。”
九公主跟雪灵之间的过节,翠娘还是知道一点的。
“东家放心,我这就过去。”翠娘说着让陈秋水过来顶替了自己的位子,就借口头晕,淡出所有人视线去。
魏朱采用的是自助餐的方式,两张十多米长的长桌上覆着带着花纹的白色餐布,各色各样的中西式甜品点心,被精心摆盘放在上面。
而最让人称道的是那一只只名贵的琉璃杯,单单是杯子就已经足够被人鉴赏把玩,可是那杯子里五彩绚烂层次分明的液体,才让人更感不一样。
不少闺阁小姐上前询问能不能拿一杯,却被员工有礼回绝。
“这是鸡尾酒,只向酒量好的客人提供,小姐们可以选择酸奶和果汁。”
九公主永福捧着一杯热奶茶,眼睛却盯着餐桌上的奶油蛋糕。
小巧的一个,缀着各色的干果和果脯,看着就十分诱人。
“驸马这些漂亮点心真好看,刚才那人说什么来着,好像叫奶油蛋糕,你快尝尝,若是喜欢等回去也让厨娘学了。”
张君阳不爱吃甜的,但是只要是九公主喜欢的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尝一口的。
他咬了一口,甜腻的口感让他想吐,但是看着九公主期待的眼神,他又生生咽了下去。
“口感绵软香甜,公主选的果然好吃。”
“那你再尝尝这一个。”
看着永福喂猪一样的喂张君阳,乐安不屑的挑挑眉,暗道一声“土包子”,点心有什么好吃的,这汉堡薯条才是她心头最爱好不好!
乐安沾了那酸甜的酱汁递给关琳琅,“琳琅你快尝尝,这东西好吃极了。”
关琳琅小心的咬了一口,眼睛眯成了月牙,“确实好吃的紧,我还是在京城第一次唱到这个,太子真厉害。”
“这次可不是我太子哥哥准备的,”乐安对着二楼的位置扬扬下巴,“是太子妃嫂嫂收整的这些哪。”
“那太子妃也好厉害。”
关琳琅见左右无人小声道,“我那姐姐上次从宫里回去好生生气,发了好大的火,只是这次父亲也不知怎么了,说不能再任由她这样下去了,听说她这几日就准备要定亲了。”
“这么急?”乐安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她早就该嫁了,要不然她老在前头挡着,什么时候轮到你。”
“说什么哪你!”关琳琅又羞又急,“我还早着哪。”
“你可拉倒吧,一从陵阳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到处打听那大宅院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私定终身了。”
关琳琅红了脸,咬着薯条低下了头。
她已经有些记不得那庙会公子的样子了,却还记得他的笑,还有说过的话。
“京城最大,最宽,最繁华的那条街上,顶头第一家就是我的府邸。”
225诸人碰头
太子带着七皇子往里走,七皇子原本带来的女伴,早在下车时就乖巧的跟在七皇子身后,俨然一个不起眼的婢女。
周围人来人往,纷纷惊叹于此处的新奇华贵,只她偷偷四下打量过往的女人,希望能尽快发现自己想找的人。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连忙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谦卑迎上,“楚通天携犬子见过太子殿下,七殿下。”
自称婷婷的女人再见到楚通天父子时连忙低下了头。
“皇商客气了。”太子虚虚一抬楚通天的胳膊,虽未必有多真心,但是样子却做了个十成十,“皇商是太子妃的舅父,本宫也该称您一声舅舅才是。”
楚通天越发谦逊,“不敢,不敢,太子若是不嫌弃,直接称我名讳就好。”
“楚舅父哪里话,太子妃的家人就是本宫的家人。”太子说着笑起,“也不知太子妃这会去哪忙了,若是她见到楚舅父怕是会高兴坏了。”
周遗没想到自己一过来就听到太子来了这么一句,想到当初魏朱火烧木料的场面,他嘴角的笑越发深了些。
“太子哥哥对太子妃也太好了些吧。”紫琼随着周遗上前见礼。
见是周遗,太子神情惊诧了些许,印象里的他总是蹲在角落,这样主动迎上来的时候却是不多。
想到周遗最近与贵妃来往密切,隐有借势之嫌,脸上的笑都温和了许多。
“原来是十一。”
七皇子周亚笑看着跟着的紫琼,“我还以为十一不通风月,没想到这次竟然带了旁人过来。”
紫琼穿着女官的宫装,任人一看便能知道身份,周亚这一句看似打趣,实则却有讽刺意味。
“这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官,我怕来太子哥哥这里失礼特意向贵妃娘娘求来的。”
周遗腼腆的笑,“七哥说我无所谓,可毕竟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七哥还是莫要打趣了。”
听到周遗为自己说话,紫琼心里一阵宽慰,周遗身份不高,自幼便在皇子中受尽欺凌。
果然,七皇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挂着古怪的笑,“也是,单就凭着十一弟这张脸,怕是也不缺那美人上门送吃送喝。”
当年他就是被这人推进了枯井,然后猫捉耗子一样躲在暗处,看着自己怎么求救。
周遗垂眼遮住了眼中阴翳,指骨紧缩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撕断脖颈。
但只顷刻他就抬头笑起,“说到美人,太子哥哥才是好福气,竟然遇到太子妃这么能干的贤惠妻子,这宴会是她准备的吧,看上去真是新奇有趣的紧。”
七皇子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周遗,在皇上太后面前是乖巧开心果的他,逗弄似的朝着周遗显露着自己的恶意。
“十一弟这么为太子妃说话,显然交情深厚,若是我没记错十一弟去过陵阳吧,我记得好像就借住在太子妃府上,这么算来太子妃与十一弟简直算是青梅竹马。”
他与魏朱?
周遗失笑,他还以为周亚能找到什么新奇有趣的说辞,没想到竟然想要栽赃他跟魏朱有私情。
就他和魏朱……
周遗脸上的笑意淡了,就在他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心里突然不大痛快。
莫名的,他突然就不想解释。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是特别不想和魏朱撇清关系。
“这些事太子都不知道哪,不知七皇子又是从何处探听来的,只是打探消息的那人是不是跟七皇子有仇,既然已经探听到了陵阳,怎么不知道我身体一直不好,养在后院鲜少见人。”
魏朱红衣烈烈,一张口就嘲讽周亚爪子伸的太长。
太子都不知道的事,你特意去打探,安的什么心。
七皇子游刃有余,“突然多出来个嫂嫂,总是会好奇打探下的,对了,我记得还有孔家那个肥猪也跟着去了,那肥猪以前就仗着太傅之子的身份目中无人的很,这回被孔府撵出去,被族人除名,怕是蹦哒不起来了吧。”
七皇子调侃的看着周遗,浓浓恶意如同实质,“以前你与他就走的近,不知现在他活的怎么样了,是不是还上你面前摇尾乞怜,跪求收留。”
自从来京之后,他就没见过孔最,但是在众人面前他却还是要做好一个“好朋友”的身份。
“大概是怕给我添麻烦吧,寒蝉没有来寻过我,我曾暗中送去银两,却不知道他具体过的怎样。”
一旁的魏朱眼神怪异起来,“你、给他、送银两?”
周遗点头,“我后来想去孔府登门拜访,想让太傅消气让寒蝉回来,但是……”
周遗遗憾喟叹,“是我帮不了他。”
原本只想看戏的魏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送银两?求情?
周遗不煽风点火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有周亚这该死的,太后面前就小绵羊一只,结果一转脸就当着她的面肥猪肥猪的叫。
叫谁肥猪哪,格老子的扑街仔!
“哎呀这美人是谁啊。”魏朱发现新大陆似的拉过了七皇子身边带着的姑娘,“瞧瞧这模样长的多好看,怪不得七皇子拒绝太后的赐婚。”
“太后给七哥赐婚了吗?”周遗心照不宣的接话,“不知是那家姑娘,能被七哥垂青。”
“那可是个好姑娘,模样俊,世家高,可惜啊七皇子看不上。”魏朱脸假的厉害,她伸手去勾那女人的下巴,还只来得及瞥到半张化着妆的脸蛋,那人就受惊兔子一样,低着头跑开了。
魏朱摸摸手指,是她的错觉吗,她竟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可惜没来的及看清。
关婷婷当众拒婚这事,是七皇子心里的一根刺。
魏朱当众挑开,简直是打他的脸。
真当谁不知道这太子妃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似的。
祖坟冒青烟的一个病秧子庶女,一朝当了太子妃竟然就在这里猖狂起来,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七皇子心中冷哼,别落到我手里,否则……
他看过魏朱不可盈盈一握的纤腰,别说这口无遮拦的女人还真有几分姿色。
一旁的太子将七皇子近乎赤2裸的目光收于眼底,勾起嘴角轻声笑了笑。
226大宴1
“臣女魏如柳携姐妹见过诸位。”
魏如柳带着魏家姑娘上前见礼,七皇子一见这几位眼中的笑都浓了几分,尤其是对着魏紫,显然一副认识的模样。
“这几日天暖了,不如寻个时间由我做东,出去踏青寻春可好。说起来我现在都对魏紫姑娘的才学深深折服,自从上次一别一直寻机会再见面哪。”
魏紫闻言矜持一笑,刚想回话就看到楚佛正对她拱手笑。
那眼珠子里满是嘲讽。
魏紫脸色难堪了刹那,不过还是上前见礼。
“见过舅舅,表哥。”她干巴巴的说,“你们也在啊,好巧。”
楚通天笑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都是自家人,紫儿不用见外。”
魏紫笑的更僵硬了,这不是太子宴会吗,为什么这两人会在这里!
难道是魏朱!
魏紫暗中瞪了魏朱一眼,却在对方目光转来时,急忙低下了头。
魏朱不置可否,太子招呼众人进去,却见魏朱未动。
“太子妃不跟我们一起吗?”
“太子莫不是太忙忘记了,太傅大人还没过来哪。说起来也是我该死,定时间的时候只顾着挑选好日子,却忘了今日太傅大人要给麟儿洗三哪。”
魏紫心中嗤笑,庶女不愧是庶女,竟然连选日子这种大事都会做错,太傅是太子老师,若是他不露面,太子脸上如何会有颜面?
“姐姐也太不小心了。”魏紫皱眉,歉意十足的对着太子,“臣女替姐姐向太子告罪,也是姐姐托大,宴会这种重要事情自己做不了却不会请教别人,怕是给太子添了许多麻烦吧。”
魏紫志得意满,人人都说太子妃如何如何好,她偏要让众人瞧瞧这魏朱是如何的蠢笨无知。
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小错都犯!
魏朱等着太子柔声宽慰,顺便获得一下礼爱姐妹大家之范的夸奖,可事实是,当她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场面都冷清下来。
她有些心慌,抬头却见魏朱在对她笑,“妹妹是说我该死吗。”魏朱轻飘飘的一句话,冷水一样泼下来,冻的人心底发凉。
“太子妃莫生气,”魏如柳不得不出来收拾烂摊子,“紫妹妹刚才在车上还说头晕哪,想来是没听清刚才的话。”
魏如柳狠拉着魏紫的胳膊,魏紫被她抓得吃痛,刚想挣扎却看到对方那双发狠的眼睛。
“不想回去就给我老实点!”
魏紫动动嘴,却不敢吭声,这两人一离开,魏粉魏白也想跟上去。
对于识时务的人,太子还是很大方的,当即对着乐安招呼一声,让她带着两人去旁边玩了。
能由公主带着向众人介绍,可想而知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
魏白少见的对着魏朱露出一个笑,这一点还多亏了魏朱这个太子妃。
魏朱才对这点小感激不放在心上,她的目标一直都在门外。
直到看到那马车停下,直到见到熟悉的人下来。
魏朱扬起满脸的笑,大步迎上去,“太子刚才还提及您哪,没想到孔太傅这么快就过来了。”
一听魏朱那声音,再看魏朱那张脸,孔曾就觉得自己肝疼。
只要碰到这,这没下线死要钱的惹事精,就准没有好事!
孔曾对魏朱的热情视若无睹,只看了周围一眼,见孔最不在,这才对着几位皇子略略点头,这群他昔日的弟子们纷纷上前见礼。
这其中尤以十一皇子周遗最为热络。
魏朱才不管孔曾态度如何,相反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既然重要的客人都到了,那就还请诸位移步斗金坊,太子今日可是给大家准备了超多惊喜。”
窗外夜色开始暗下来,一盏又一盏红灯被素手挑起,好好挂起,窗外暮色四合楼内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直到此时才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对人随着挑着香灯领路的青云居员工,穿过精致的楼梯上了二楼,还以为二楼会小巧精致,谁知却照样空旷的紧,最为显眼的是那凌空搭建的十字交叉拱桥。
桥上挑着宫灯,宫灯尽头那高悬的斗金坊三个字,让这垂着轻纱金碧辉煌的地界,美的如同人间仙境。
众人的惊叹声从上来时就没听过,单单只是一个斗金坊也就罢了,这拱桥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对应的一扇门。
斗金坊。
青云居。
游仙境。
棋牌阁。
楚通天脸色不大好看,这地方原本是他的,这里原来是几间不怎么赚钱的商铺,当初因为木材那事不得已拿出来买了,谁知道几个转眼间就变成这样。
“你这里的东家是谁。”
楚通天问那领路的下人,陈秋水抿着嘴笑,却不吭声,她挑起斗金坊上垂下来的帘子脆声道,“请各位按票就坐,剧目稍后开始。”
陈秋水话音刚落,就见几人纷纷上前将一张张类似请柬一样的硬卡片送到这些人手里,然后捏着卡片的人被依次请到了各自的位子上。
所有观众席扇面一样铺陈来,等着魏朱带着太子以及一群贵为皇子却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坐好,陈秋水这才灭了几盏墙上照明的烛火。
灯光一暗,有些人不可避免地慌乱起来,与此同时,一阵孩童整齐朗诵的声音,从覆盖着厚重帷幕的舞台后面整齐传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至此一个十多丈的半圆形舞台终于拉开序幕,一个捧着书卷的书生从为幕后缓缓走出。
青衣纶巾剑眉星目端得君子方正,这一露脸台下不少闺阁小姐都悄悄红了脸。
有些人暗道太子妃不讲究,怎么能让外男上来。
但是却有不少世家公子一眼看出台上站着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而且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
他嘴上在诵读着书卷,手上却空手握着刀剑一般在随手比划着什么。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眉眼瞬时凌厉起来,这一变化,越发看的那些捂脸偷瞧的姑娘挪不开眼。
白色的烟雾在台上飘渺升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像隔着云端一样幽忽想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绉狗,你自诩君子,天塌时能救几人。”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有人禁不住惊呼,“这是《缔仙传》上的情节。”
有人不知道《缔仙传》是什么鬼东西,那人急忙道,“你们忘了吗?就是我们在马车上看的那个,那说现在可火了,书局千金难求呢。”
太子听着那声音,挑眉看了旁边的魏朱一眼,那书他也瞧了,还以为是故意放在车上打发时间的,没想到竟然用意在这里。
怕被别人听到,太子垂首小声道,“你倒是准备的妥当。”
“你喜欢就好。”魏朱心不在焉的回着,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自打她这男主角上来,魏朱的脸就有些不好看,不是说了让雪灵这丫头别上来,怎么就当耳旁风听了呢。
她歪头去看永福公主那边,果见那驸马吓白了那张小白脸。
227赵宝儿
“驸马,这看戏也送吃食哪。”永福从下人推过来的零食车上挑了份爆米花,又拿了两杯酸奶,等递给张君阳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脸色不好。
“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张君阳舔舔嘴唇,扭头一笑,“可能是这里太黑了不习惯。公主我能出去透透气吗?”
“要我陪你吗?”永福觉得自己应该去,可是这戏好看东西好吃,她嘴上问着,身子却没有动的打算。
张君阳心中苦涩,越发想起雪灵那些小意温柔的好来。
“外面风大,别再冷着公主,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看戏吧。”
永福果断不再坚持,“你多逛逛也没什么,反正太子哥哥这里好玩的很,你不用担心我。”
张君阳笑笑,出去了。
男主不畏艰难,敢与仙师叫板,场上刀剑闪动十面埋伏的琵琶声声声劲动,观众们揪着一颗心,却在仙师剑光劈来时,眼见一道红绫仙气缭绕垂下,身段娇软的女主轻纱覆面,乘着云雾翩翩而来。
却在快要落地时身姿灵动的转了半个圈,白衣灵动散开,片片红花从裙摆下悠然散落,端的天上仙人一般。
太子眼中闪过诧异,这人从天而降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新奇,没想到这惊喜却还多的很。
太子妃的目光落在对方蒙着轻纱的脸上,“这人瞧着有些眼熟。”
“太子是在暗示我什么吗?”魏朱对着周耀狡黠的眨眨眼,“可惜了我这人不知情识味的紧,你看上的,我未必会送上。”
魏朱说着高声叫了句“好”!
太子心说谁看上了,但他只能跟着鼓掌,等手都拍疼了又反应过来,魏朱这是断了他继续问下去的可能。
大概真是那位认识的吧。
不然,魏朱就不会这么护着了。
不得不说,太子猜中了。
魏如烟心脏猛跳,因为她会跳舞,魏朱便让她过来帮忙,可尽管排练了多次,站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表演还是让她觉得怯场。
可是当叫好声响起的时候,她仿佛也变成了那个活在仙侠世界的小师姐,天上地下无所不能。
别人看的越开心,魏紫心里越不舒服,她有心离开谁知道魏如柳却看她看的紧,那只拉着她的胳膊自始至终就没松开。
魏紫心里暗恼魏如柳多管闲事,正心不在焉的坐着那,突然发觉有人路过她的身边将一张纸条丢在了她脚边。
她看看左右,悄悄的抬手拾了,一边佯装看剧,一边偷偷在掌心打开飞快瞄了一眼。
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落款魏朱心头一跳,将纸条猛地捂紧,手心里汗一个劲直冒。
七皇子要见她!
魏紫心头大喜,却不敢显露出来。
“我腿坐麻了,出去走一走。”魏紫寻了个理由想要挣脱魏如柳的牵制,魏如柳却下意识的握的更紧。
“你又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魏紫不耐道,“太子和魏朱都在这里,我就是脚麻出去走一走,难道你要我等会离开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出去吗!”
魏如柳还不放心,“我让婢女跟着你,这里地方大,你别再迷了路。”
魏紫随意点头,魏如柳让自己身边的婢女跟着魏紫出去,魏紫像模像样的扶着楼梯把手,刚走了两步就声称自己渴了让婢女去拿喝的。
婢女犹豫了下,还是下去拿了,而就在婢女离开的这一刹那,魏紫提着裙摆连忙走到另一边。
她心跳的厉害,只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放下了心,只是七皇子虽然给了她纸条却没有说在哪里碰面。
魏紫心里焦急,暗恼七皇子不把话说清楚。
婢女要是回来发现她不在,怕是会去通知魏如柳,她得在魏如柳知道前回去。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一声咳嗽,冷不丁的再背后响起。
魏紫吓了一跳,她拧头去看时,就见一位站在暗处的女子对着她招了招手。
魏紫皱眉,没有动。
直到那人低声道,“七皇子让我过来的。”
魏朱故作清高的走过去,“七皇子有事叫我,怎么会是你过来。”
谁知刚才还轻声细语的女人,却嗤笑出声。
“魏紫,你是离开才陵阳多久,竟然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魏紫惊愕,“你是……赵宝儿!”
赵宝儿抿了抿耳边的头发,嘴角嘲讽越发浓重。
画了浓妆的她实在跟以前相差甚远,也怨不得魏紫之前见到时没认出来。
“拜魏朱所赐,我现在还活着。”
“魏朱?”魏紫疑惑,“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陵阳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七皇子的人。”
一提起这个赵宝儿眼神都变得狰狞起来,“魏朱害我父亲断了官途,母亲找了许多门路,才把我送进皇子府。”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却像妓子一样被人送进府门,赵宝儿一想起这个,一口银牙咬得铮铮作响。
“闲话少说,我记得你也是讨厌她的吧。一句话,你想不想让她尝尝痛哭流涕的滋味。”
“想!”魏紫差点就喊出声来,可是她忍住了。
“她现在可是太子妃,就算你想报仇,恐怕也没办法吧?”
赵宝儿连连冷笑,“什么太子妃不是还没过门吗?只要太子一日没有娶了她,她就还只是魏府庶女而。你现在不敢动她,是因为它的身份,若她不再是太子妃了,你还怕什么?”
赵宝儿几句话就把魏紫说的蠢蠢欲动,这事儿她曾经也仔细想过,可是魏朱实在是太警惕了,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机会。
不是她瞧不起赵宝儿,这个以前只会奉承她的蠢货,怕是刚跟魏朱打个照面就已经输了。
“说谁不会说?魏朱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你当是三岁孩童说改就改。”
魏紫佯装要走,“你若叫我过来只是说这个,那我就要回去了。亏我以为你跟魏朱这样深仇大恨,有什么一击致命的招数哪。”
“谁说我没有!”
赵宝儿扯住魏紫的衣裳,阴沉道,“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能让她再做不成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