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86节
陶宽妈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在那个时代,除了当兵能出去,几乎没有其他的出路,虽然有推荐大学生的名额,但银井湾这些年来却从未有过被推荐的农家子弟出去读书的。再说,陶家因为有了陶宽爹的手艺人,也算不上是根正苗红的子弟。没有了出路只能是在自己家里种田,人类是比较注重学习的群体,在什么时候学会生活技能是必须的,没有很好的技能很有可能就会吃没有了适当技能的亏。别人家孩子从小不是放牛就是砍柴,到了稍微大点的年龄,就会跟着父母去做地里的活,挖地种菜,再大一点的孩子就可以到生产队里去做事,打个四分五分的工分,日积月累到了年底也就可以养活自己了。挣了工分这只是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学会了很多的种田的技能,即使是家里有了变故,也能顶上去,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无奈之举。反观自己的二个孩子,因为有了陶宽爹的庇护,田里的事几乎没有碰过,没有了实践哪来的经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养活自己都难,还想娶妻生子。篾匠活是好事,但也只能是一个人做,还有一个做什么?陶宽妈到了有些忧虑的时候了,也是自己作为父母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前几天一直吵着要分田到户,大家都在观望,而就在前几个时辰,陶宽爷爷代表着陶家领回了生产队里分给自己家里的田所做的阄,至于阄的好与坏,陶宽妈都不太愿意去想,以前只是喊狼来了狼来了,现在真的来了,自己家里却没有做好打狼的准备,哪怕是一根吓唬狼的麻杆,陶宽妈手里都不曾有,今年是还可以领到口粮的,明年就得自己去种田了,自己在娘家时候也做过田里的活,自己那时候还只是姑娘,现在真要去做,确实有些生疏了。陶宽妈虽然听陶宽爷爷曾流露过,说陶宽的理想不是种田而是做一个医生,陶宽妈想好事是好事,可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跟谁学才能做医生,医生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总得有个地方去学吧,跟谁学,去哪里学就是个问题,至于学个医生要多少钱,还只是后面的问题,真要是陶磊学篾匠手艺,陶宽去学做医生,那也算是自己祖上积德了。陶宽妈想到这些就有些不自在了,眼看着田就要分了,明年开春就得见真章了,陶宽妈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吧。陶宽妈干脆不去想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现在要紧的还是去做饭,陶磊回家了,总得做个好菜吃吧。家里除了腌鱼就是腊肉了,再就是蛋。陶磊带着陶宽去砍柴,陶磊也恢复了原有的自信,只有自己带着陶宽去做事,才能让自己有了哥哥的身份,也就有了家里却少不了自己的存在感。兄弟二人在一起砍柴也恢复了原来的默契,甚至比以前还更快完成了砍柴的任务。能很好得完成自己砍柴的任务不只是兄弟俩的年龄增长也还有技能的娴熟,就在太阳下山不久,哥俩就砍好了柴火,回到家里来。年龄大了也就没有原来的嬉闹,一心得早点回家才是真正成熟起来的做法。这个时候,陶家就有些热闹了,原本只有陶宽妈和陶宽爷爷二人吃晚饭的今天,加上了二个孙子回来,陶宽爷爷心里很是高兴,饭也比平时多吃几口,而后就坐到院子里歇着饭气。让陶宽爷爷这个时候有些不爽的是陶磊和陶宽都不像以前那样的黏糊自己,而是哥俩抓紧去做作业了。做作业是好事,到孩子们这样不黏糊自己,陶宽爷爷真有些失落了,原本想在吃饭后就把自己代表陶家抓来分田的阄给说一下,那料孩子们不当一回事,自己只能是坐在院子里生闷气。生气归生气,陶宽爷爷还是愿意看到二个孙子去读书,即使是回家种田,书读多了也不会有害处。没有坐的太久,夜色变得朦胧起来,陶宽爷爷只好坐到厅堂里来,陶宽却坐到陶磊的房间里去了,这倒是陶宽爷爷愿意看到的事,自己有时候还为自己太对陶磊好,进而影响到兄弟俩的感情,这样看来自己是多虑了。陶宽从回家到现在,一直跟着陶磊,不仅是砍柴习惯依赖陶磊的帮忙,现在学习上也想让陶磊帮着自己点,这和陶宽打小就依赖陶磊有关,陶磊那个时候并不愿带着陶宽玩,但这次回家就有些愿意带着陶宽了,陶磊也知道:随着自己二人年龄的增大,隔阂必然会增加,也只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彼此还有些交集。陶宽从校长那里学来的“实事求是”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理解,校长是读了报纸,虽然没有完全读完,但却因为口音问题,听得陶宽有些云里雾里,陶宽也知道,陶磊有本词典,因为要学习,大多都是陶磊在用,有时候陶宽也想查个字或者是词都得和秦老师借着词典查,但这次陶宽没有去向秦老师借词典。那是因为自己可以慢慢来,毕竟陶磊是要回家的,省得自己老是去秦老师那里借。陶宽虽然是帮着秦老师抄写试卷,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得要秦老师照顾,能自己解决的事尽量不要去打扰秦老师,这就是陶宽的底线,陶宽从小就感觉到和谁好得有个分寸,就像查词典这样的事,家里有的还是在家里用,万不得已才到秦老师那里去借着用。陶磊毕竟是在初中读书了,对于外面的变化有着比陶宽更深刻的理解,这不仅是陶磊所在的学校信息量大,而且还有陶磊自己的觉察到的,陶磊本来就比一般人要文静很多,不像陶宽那样的陶。心静的孩子有自己的缺点,就是没有太多的朋友,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的时候多,但也有更敏锐直觉,这点,陶磊自己都感觉得到。
第三章187节
陶宽爷爷感觉自己是不是确实老了,老了就遭到儿孙的嫌弃,心里有些难受。但又想回来,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不懂事,生产队里分田的事,自己既没有和陶磊和陶宽说,即使是说了,他们也不知道分了的田对于他们有什么影响,陶宽爷爷这个时候也有些觉得陶宽爹太过于得溺爱陶磊和陶宽二个孩子了,按照陶宽爷爷的想法,读书要读,田里的事也要去学着做,这样才比较踏实,家里就怕出了浪荡子,嘴里说起来一套一套,自己做起来啥都不会,眼高手低,大钱赚不到,小钱不会赚,陶宽爹自己再辛苦,也有老的时候,孩子的生活还得自己去过,谁也替代不了。但反观自己的二个孙子真要成这样浪荡子,还不至于,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等学校毕业了,开始学着田里的活还是可以的,想到这些,陶宽爷爷也就稍微得释怀了。厅堂里坐着的陶宽爷爷,并不希望二个孙子会像以前一样缠着自己,倒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陶宽爹,能这个时候能够回来。烟是不能吸了,吸一次烟,都得咳个半天,自己受不了不说,还惹孩子不高兴,陶宽爷爷也知道二个孙子不让自己吸烟也是为了自己好,自己也应该争气点,尽量得少吸,实在想吸烟了情愿出去走走,找个人聊聊,转移注意力也就不是那么得想了。陶宽爷爷干坐着,陶宽妈做好了饭后的事,给陶宽爷爷倒来了一碗开水,开水的温度刚好适合喝,不至于太烫也不至于太冷,这让陶宽爷爷有些感动,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娶了个好儿媳妇,也就把自己的余生安排好了。喝着温开水的陶宽爷爷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这个时候能来自己家里的最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回家来了,只要是儿子回家来了,家里就会重新得热闹起来,二个孙子也就不会老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大门还是开着的,不用推开门,进到厅堂里来的也是陶宽爷爷最愿意看到的人——自己的儿子陶宽爹回家了。随着陶宽爹进到厅堂里来,陶宽妈也从厨房里出来,看着自己男人笑着说:今天回家挺早的。说完了话的陶宽妈,就去香屉桌上倒了碗开水给陶宽爹,顺便问问陶宽爹要不要放茶叶。陶宽爹坐到桌子上,随手取下身上的那个黄色的军用挎包,端起水来轻轻喝了一小口。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背着的军用挎包,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儿子用着自己得来的奖品本身就是对自己过去的一种认可。陶宽爹喝了口水,接着就掏出了自己的短烟杆,填满烟丝,递给了陶宽爷爷。陶宽爷爷想接过来吸一口,但又怕自己咳起来让陶宽爹担忧,最后还是摆摆手。陶宽爹看着自己的推辞了烟,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会吸烟的人都知道,别人敬给自己的烟那是别人的客气,不管是自己的家里人还是亲戚朋友,能敬烟都是一种尊重。陶宽爹看着自己的爹都推辞了自己的烟,就感觉到自己的爹已经没有了吸烟的必要了,也就是说陶宽爷爷的身体不容许他在吸烟了,老人的身体差了,病痛就随之而来,往后要花费在自己爹身上的时间和钱都得比现在要多很多。陶宽爷爷推辞了吸烟也同时告诫陶宽爹:你以后也尽量得少吸几口,现在都把田分给自己了,自己想多做一会,少做一会都没有人来管了,以前吧,做事累吸口烟是为了解乏,也是歇息歇息的机会。田分到自己门下了,就简单多了。陶宽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上午抓来的阄,于是对着陶宽妈说:你去把阄拿来,我给你们说说。这个时候,陶宽爹才抬起头来对着陶宽爷爷说:田分到了。陶宽爷爷点点头:往后的日子就得靠着自己去耕种了,能不能吃饱就得看家里人齐心协力了。陶宽妈这时候便有了去叫陶宽和陶磊过来的机会了,家里分田这么大的事第一次给摊到桌子上来说了。以前总觉得生产队里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真到了分开单干的时候倒有些舍不得了。陶家的情况和银井湾的其他社员家里的情况是二回事,在生产队里的时候,陶宽爹因为有了一门好的篾匠手艺,生产队里的一些箩筐,簸箕之类的劳动工具经常要陶宽爹去修理,修理工具的工分比其他社员做农活的工分要高,况且陶宽爹是附近几个村庄里篾匠手艺是最好的,生产队长也没有必要跟陶宽爹去讲价,所以陶宽爹在一定程度上占了便宜的,陶宽爹也可以利用晚上来做生产队里的活,等于白天夜里都挣着钱,其中的好处也只有陶宽爷爷和陶宽爹心里最清楚,陶宽妈和二个孩子但不是太过于得关注,这就造成了陶宽妈和二个孩子都不太懂的分田意味着什么。陶宽爹虽然知道分田会给自己不利,但对于整个公社的情况,陶宽爹还是比其他社员要清楚很多,公社里其他大队也有分了田的,也有在把关不想现在就分,想等等看,但陶宽爹却很清楚得认识到分田肯定是要分的,至于怎么分就是摆在公社里和大队里的问题。陶宽爹也曾经问过大队支书:我们大队什么时候开始分田。大队的回答让陶宽爹有些意外:大队支书的意思就是让陶家所在的生产队做个试点,等把这个试点做好后,在推广到整个大队,这也是大队支书每次都让陶宽爷爷去参与分田的一个原因。陶宽爹坐着没有说话,更没有想到大队支书的手脚竟如此得快,在陶宽爹看来,自己生产队里的田至少可能在明年才能分到户里去。在分到户之前,也得做个样子,组建几个合作组吧,不承想的是:大队支书直接就把田给分到户里去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就给分了。
第三章188节
陶宽爹是有些忧虑的,这次分田是陶宽爹人生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以后有没有这样的事还很难说,以前所有的关系都会在这次分田后被打破,随之而来的就是生产队里没有了篾匠活做了,而各个农户里的篾匠活也随之增加,对于做篾匠活的陶宽爹来说,也不失是个好事,也许自己的活会更忙,这也是平常人所说的:东方不亮西方亮。但让陶宽爹想不到的是:生产队里做篾匠活和到个人家里去做篾匠活是有区别的,自己虽然做事不偷懒,但在生产队里做事肯定要比在各人家里要轻松很多,收入也要好些,陶宽爹在陶家所在的生产队里做活是给工分的,生产队长也更照顾自己,收入也更好,就是平常吃饭也是由着生产队长来安排,大多是安排在生产队长自己家里吃饭,所吃的饭菜也不差。到了个人户上就不太好说了,但分田这样的事也不是随着自己的意志所能改变的,不仅是自己的生产队,就是自己的大队或者是公社也得分,这都是陶宽爹后来才知道的事。也就在陶宽爹坐着瞎想的时候,陶宽妈也把藏在房间里的陶宽和陶磊给叫了出来,这样一家人都坐在厅堂里了,由陶宽爷爷说说自己家里分到的田,此后的日子怎么过,田怎么种,从晚上开始就有了改变。陶磊和陶宽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年轻,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对于往后的日子还是充满希望的。陶宽妈也从香屉桌的抽屉里拿来了那个阄。说是阄也不过是一张叠得四方整齐的纸,而且还是学生用来写作业的本子的纸,没有特别之处。对于这样的作业本的纸,陶磊和陶宽很是熟悉,甚至还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却没有想到就在这张薄薄的纸片写着自己家里以后的日子。陶宽爷爷也不同,他对于纸没有太多的感触,但对于纸上的字却有更多的感触,当初在写阄的时候自己就参与了,也意识到自己会抽到其中的一个阄,不管是自己抽到哪个阄,阄上的字却是他看得比较熟悉的字,都由出纳一个人来写,陶宽爷爷也只是负责这个阄写的内容,内容就有1,抽到阄的这户人家有几块田;2,这几块田的面积;3,这几块田的位置的具体位置;4,山地的面积和位置。银井湾从有人开始就有了田地山场的概念,不仅是银井湾,估计整个国家都是这个情况,只要是人就得要有田,种水稻。有地才能种菜,而不可能每天吃白饭。有山才有柴火砍,有茶油树,才能采摘茶油子,才有有油吃,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至于场才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场不仅可以晒稻谷,还可以做为将来的做房子。到了解放以来,银井湾人手里只有一样是自己的,可以自己经营的东西那就是地。各家都有自己的自留地,用来种菜,其他的都是生产队里的,场是整个银井湾里的,不是哪一家所能拥有的。陶家也不例外,只是拥有自己家里的自留地,但这次就要把田和山都分给社员自己手上来了,各家就有各家的好与坏了。陶宽爷爷年轻时候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但现在的陶宽爷爷年龄大了,种不了田,分到陶家的田就得由陶宽和陶磊来做了。但陶宽爷爷年轻几乎种过银井湾里的每一块田,这些田由哪里来的水灌溉,都很熟悉,至于后面因为农业学大寨新开出来的田,几乎都是他参与过的。因此,在银井湾里没有谁能比陶宽爷爷更熟悉这些田了。陶宽爷爷看到一家人都坐到桌子上来,就小心翼翼得拆开了那个叫阄的纸片,纸片不大但却承担着陶家此后日子的所有,至少在分田的头几年是这样的。陶宽爹也想过:也许只是今年分开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又得合并到一起去种田了,这也只是猜测,但从后来的情况,说明陶宽爹还是想错了,从这次分田,一直到陶宽参加工作,甚至快到退休的时候,陶家的田依然没有改变,甚至还减少了。陶宽爷爷极为仔细得摊开了阄,阄里的内容也正如陶宽爷爷所知道的一模一样,就是四项内容。陶宽爷爷眼睛还行,也许是字写的正楷,也许是陶宽爷爷太熟悉了纸上的内容,几乎不用戴眼镜就能说出个大概来。陶宽爷爷用眼睛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然后语气有些沉重开始读了起来:1.桐坞突好田一块,计田三担二斗;外湾中等田一块,计四担一斗;3.李家屋背差田一块,计一担六斗;4.官领排茶油山一块,计九担二斗。读完了阄里的内容,陶宽爷爷接着说:整个阄就是这些东西,也就是我们陶家往后日子所要过日子的所有的田和山,能不能过好以后的日子,就得看我们大家努力了,我年龄大了,吃不了几年的饭,不用太多去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就得好好经营了。陶宽爷爷说完这些,又转过头去,对着自己的儿子——陶宽爹说:你也一样,打小就不愿出去晒太阳,也幸好有门手艺,能不看天就有口饭吃,倒让我担心的是陶磊和陶宽,你们现在小,不必担忧有没有饭吃,只要你手艺做得好,养二个孩子不是问题,但他们还得慢慢学会种田,只有学会了种田,才不会饿肚子,才能挣钱娶妻生子。说到这里,陶宽爷爷有些伤感,不由得停了下来,甚至用手去抹自己的眼泪。看来,陶宽爷爷还真是有些担心陶磊和陶宽的以后生活。陶磊和陶宽有些吃惊。也是头一次看见陶宽爷爷这样伤感的时候,在他们哥俩眼里,自己的爷爷总是很坚强的,从未有过这样伤感的表情,更难得看到他流过泪。因为没有见过,也就有些措手不及,想站起来安慰安慰自己的爷爷,但却也不知道怎么去劝。
第三章189节
眼前的情况不止是陶磊和陶宽有些意外,就是多年陪伴着陶宽爷爷的亲儿子——陶宽爹也颇感意外。陶宽爹已经记不得自己的爹什么时候流过泪了,按理说岁月的艰难还有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艰难吗?陶宽爹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陶宽爷爷,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只有林家,林家虽然苦,但凡有口吃的也会送半口过来。那时候的陶宽爷爷还是很帅气,但也更坚强,几天不见的爹出现在陶宽爹面前,依旧能看到陶宽爷爷那灿烂的笑容。可是现在,生活好了,也有了孙辈,反而更容易感动了。陶宽爹猜不透自己爹的想法:也许是觉得自己生活过得更好了,想着自己早走了的女人,也许感触生活的美好,也许是自己爹的年龄大了,像个老小孩;都说人又二头奀,这时候的陶宽爷爷也许就是像儿时的自己,容易感动,不再为了生活而掩饰自己的情绪。陶宽爹起来,用手给自己的爹——陶宽爷爷抹去了泪:生活没有您想得那样,现在有吃有穿的,干嘛还哭了。陶宽爷爷用手挡开了儿子的手:我没事,只是被呛着了。既然说自己是呛着了,也就没有必要让儿子来帮着自己抹眼泪了。陶宽爹的手被陶宽爷爷给挡了回来,也没有太多的尴尬,笑着说:呛着了一下就好。陶宽妈倒是坐着没有动,她只是觉得陶宽爷爷说自己呛着了的话有些牵强,又没喝汤又没喝水何来呛着,肯定心里有哪里不开心了,才会这样。老人最怕的是儿孙觉得他老了,没有用了,甚至是嫌弃了,才有眼泪掉下来的可能。过了陶宽爷爷抹眼泪的桥段,陶宽和陶磊听着陶宽爷爷刚才说的地方,兄弟俩都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的田会在那样的地方。只有桐坞突这块田近,但也得穿过巷子到村庄的另一头去。陶宽和陶磊的冷静出乎陶宽爷爷的意料,这让陶宽爷爷更有些伤感,自己所做的得不到儿孙辈的承认就是失败的。但陶宽妈不同,家里的事大多都是最后了落到自己的头上,特别是近二年,小的读书做不了,老的年龄大了也做不了,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男人能帮着自己,但自己男人——陶宽爹有着自己的事业和责任,更是分身无术。有些农活自己可以做,有些农活还真的不是女人做的事。自己在娘家会做一些农活,但嫁到陶家来,由于陶宽爹手艺好也就没有去生产队里挣工分了,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想着,这个社会会d一直这样过下去,自己只要是把持好这个家,外面有陶宽爹挣钱养家,自己在家洗衣做饭,这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模式,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太劳累的。然而事情转变得很快,转眼就有了改变,首先是陶宽爷爷因为年龄大了,而不得不让自己担负起家里的柴火,和挖地种菜。本想熬过几年,等陶磊和陶宽长大了,就会有了改观,哪知道事情变得让自己有些不适应,生产队居然被解散了。田分到自己手里来,对于有劳动力的人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对于自己陶家来说倒有些艰难。陶宽爷爷的话还是打破了陶宽妈的念想,经过了陶宽爹起来帮着陶宽爷爷的擦拭眼泪,陶宽爷爷显然比刚才情绪好了很多,也许是事情想通了,就不是事了,自己也谅解儿孙辈的想法,毕竟出发点不同。陶宽爷爷接着说:我当时做阄的时候,也做了自己门口这块田的情况,按照生产队里的标准,咱们家门前这块田是属于好田,自己也和生产队长和大队支书说过,想把门口这块田分到自己家里来,他们当时也同意了,只是碍于大家的说法,而采取了迂回的办法,先把咱家门口的田先分到林家手里去,因为林家的生活水平差,也就有了可以要求生产队里的照顾,可以有选择田的权利,所以也就把田分到林家。林家孩子多。目前是有些困难,但劳动力很有潜力,过不了几年劳动力就有了剩余,就需要有更多的田供林家种。咱们家门口的田属于好田也就算得紧些,一担田的面积也许只有八斗的样子,而我们家里的差田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一担多点,但实际面积却有二担多点的面积,要换,林家还是愿意换的。我也想先种个一二年吧,以后就换了去。换田的初衷很明显,并不是说因为田近省得走路,就看着眼前的陶磊和陶宽,将来都得娶妻生子,都得分家过日子,有了自己的田,就可以把这房子拆开了做二幢房子,且不说这地基的风水如何,兄弟俩在一起做房子,将来的好处就不用我说了吧。陶宽爷爷的这番话,让陶宽爹深有感触:姜还是老的辣,能把后二十年的事都想到,自己就没有理由去嫌弃。虽说是分到自己手里的田,但也慢慢可以变成菜地,等种了几年的菜,就可以变成场,晒稻谷,或者是其他的用途。这就是银井湾里说的田地山场里的场,不做房子,家里做个喜事也可以平整好了做个活动场所也好。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人来说什么话了。陶宽爹这才回忆起自己做这房子的事来,也是陶宽爷爷坚持要把这个山嘴打开来做房子,当时去找大队支书的时候就借口说是这个山嘴的风水好,让大队支书不好推辞,有了大队支书的首肯,生产队里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自己也就把房子给做了下来。陶宽爹也还记得,山嘴是块荒地,荒地的旁边这块水田倒是很大的水田,因为有了自己家房子落成,就面临着一个出路的问题,也就把田埂该做成了路。随着时间长了,路也就变得宽了,路基也被硬实了,田也就变得没有了以前的面积那么大了,这些都得益于大队支书的帮忙。
第三章190节
陶宽爹也慢慢得体会到了陶宽爷爷的用意,分来的田种稻谷不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有可能变成菜地,菜地种菜,慢慢得变成了场,从菜地变成场就比较重要了。菜地至少可以种菜,真要是到了米谷紧张的时候还是可以改成水田的,也就是还有退路,变成了场就改不回去了。场不仅是把土地踩实,而且还得铺上石子,想再改回水田就不太容易了。中国人都有土地情结,不管是过去土地私有制的时期,还是后来解放后,土地公有化,老百姓都还是愿意占着土地,其中做房子的地基就更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到了农村就更强化了。陶家这几年的积蓄还是可以的,哪怕是几年不种稻谷,还是有积余,在陶宽爹想来,只要自己手艺好,就一直有事做,就不怕家里人饿着。但现在不一样了,看着眼前二个和自己矮不了太多的二个孩子,听着陶宽爷爷的话,心里就有些按耐不住了。是啊,儿子都要长大,都要娶妻生子,都要有自己的房子,不能还是挤在这一幢房子里吧?想到这里,陶宽爹想到了林家,自己在心里和林家比较了一下,心里还是要好些。但人不能老是和差的人家比,也得和大队支书这样的人家去比,这才有差距感。这时候的陶宽妈很是赞同陶宽爷爷的意见,家里田不够可以去买着粮食吃,但真要是没有了地基,以后二个孩子就得怨自己了。农村里的人,既把土地看得很重,但有些时候又看得很开,就看哪头重哪头轻了。看得重的时候,哪怕是同一村庄连在一起的地都得要分清楚来,怕给别人占了,少了一拢地就可能少栽了几株菜,就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家里的生活,不光是这样,也有贪得无厌的,今年刮你一拢地,明年又刮你一拢地,自己就平白无故去了很多,碰到这样的人只能是在地里埋着石头,以免被占。但碰到家里的老人走了,要占着别人地去安置了,就显得很是慷慨,农村人都遵循一个入土为安的理念,只要是地理先生相中的地,那也就不惜代价去调换,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千年土地八百主。陶宽爷爷因为年龄大了,看到这样的事很多,也就不会那么去计较了。陶宽妈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因此,当陶宽爷爷提出自己家里准备拿出一倍面积的田去换分到林家的田,陶宽妈很是赞同,声音也提高了很多。陶宽爹看着陶宽妈难得这样的神情,心里早就定了下来,按照陶宽爷爷和陶宽妈的意思去换,至于什么时候去换,陶宽爷爷自己都没有太多的主意,而最好的是林家提出来,自己就变得更为主动。在别人家里门口的田,势必会被别人家里的鸡鸭鹅所损害的,这样的损失也不是一年二年可以解决的,再个就是陶家进出的路,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宽,相对于田也就在无形之中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因此,在陶家的陶宽爷爷和陶宽妈看来,林家的田都是要换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此时的陶磊和陶宽压根就没有跟上陶宽爷爷的想法,但也不特别得反对,在他们看来,陶宽爷爷在这些方面不仅是在自己生产队里有些名气,就是整个银井湾也都还是有些名气的。家里的会很显然打破了陶家兄弟俩的时间计划,本来可以写好的作业,也因为陶宽爷爷的开会变得没有了准时,尤其是陶宽的“实事求是”的解释也就被搁了下来,兄弟俩看着陶宽爷爷和陶宽妈的表情也不好提出自己要做作业了,只能待在厅堂里,听着长辈们的议论,却没有想到他们的议论就是自己后来切身利益。既然三个大人都统一的意见,接下来的就是听陶宽爷爷关于自己家里田的位置,或者说具体到哪一块田去了。外湾还要好些就二户人家有田,只要陶宽爷爷去了,事情就很明了,但桐坞突这个地方就有些麻烦了,整个桐坞突都是田,就像后来的电脑图片里的高山梯田那种气势,没有陶宽爷爷和生产队里的出纳或者是生产队长去确认,是很难确定哪一块田是分到陶家的田。陶宽爷爷接着就说这些地方的田,最要紧的事——到哪里去放水灌溉。这是个大事,也是比较让孩子们头痛的事,陶宽爷爷都知道这些田怎么去灌溉,而对于陶宽爹或者是陶宽妈就不知道所以然了,更不必说陶家的兄弟俩了。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和陶宽妈一脸的茫然,就干脆说:晚上就到这里吧,明天再说。有了陶宽爷爷这句话,陶家的兄弟俩如临大赦,赶紧得回去做作业了,虽然时间不是太晚,但也得抓紧完成,陶磊也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陪着陶宽去砍柴,下午就得回到学校里去,陶宽妈更是要给陶磊准备这一个星期带去学校的菜。陶宽爹则坐着有些舍不得大家都坐在一起的那种温馨,自己忙于做手艺,回家的时候都比较晚,要么就是孩子们都睡了,要么就是孩子还没有醒来,只有在附近村庄里做手艺才能看到陶宽,对于陶磊,陶宽爹就更难得看到,晚上不同,二个孩子都坐在一起,陶磊也就在自己这些没有见面的时间变得更有了大男孩的味道了,或者是说更成熟了。陶家的兄弟俩却没有注意到陶宽爹的神情,他们听到陶宽爷爷说可以走了的话,几乎是同一时间站了起来,朝着陶磊的房间走去。陶宽爹也就在兄弟俩的背影里看到了陶宽爷爷的忧虑,是啊,这几年自己不停得出去做手艺,孩子变得如此的快,想着自己还有陶磊这般大的身板就被陶宽爷爷安排着去看了陶宽妈了,同样的,要是没有读书,二个孩子都差不多要带着去看别人家里的女孩了。
第三章191节
陶宽爹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没有书读,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自己的二个孩子都去读书,自己吃了没有读书的苦,这个苦不能让孩子接着吃,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的想法,何况陶宽爹这几年还是赚了些钱。陶宽爹想着自己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去看了陶宽妈的,眼前二个孩子的身板无疑让陶宽爹有些忧虑,是该接着读书,还是该带着孩子去看亲,陶宽爹还是很肯定得做出决定:孩子只是身体的成熟,心智或者说是头脑还是真是孩子的想法。在陶宽爹看来,陶磊是老大,要看也得带着陶磊先去看,也同时得想到:陶磊明显比陶宽要成熟稳重得多。陶宽妈的眼神却不是在孩子身上,陶宽妈的眼神在陶宽爹的身上,陶宽爹看着二个孩子有些失神的表情,让陶宽妈有些同感,孩子是大了,接下来的就是给孩子张罗婚事了,但想着陶磊还是在学校,心里也就缓了下来。陶宽爷爷倒不是这样想的,他此时看着大家都不是太积极响应自己的说法,干脆早点让孩子去睡,余下的只是和自己的儿子——陶宽爹去交代这些事情。既然不必等陶磊和陶宽,陶宽爷爷也就干脆找回去睡,明天再说,等自己先找林家说说情况再决定:用自己的哪块田去换林家的田,也就是自己家门口的这块田。陶宽爷爷抬脚去了自己的房间,厅堂里只剩下陶宽爹和陶宽妈二个大人了。陶宽妈用手去扯陶宽爹的衣服,告诉陶宽爹,大家都走了,自己也应该回去睡觉了。陶宽妈的扯让陶宽爹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回过头来,对着陶宽妈说: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自己也就到了这个年龄了,孩子都可以成亲了,想着自己第一次去见陶宽妈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羞赧。陶宽爹随手提起那个黄色的军用挎包,站了起来,走到香屉桌前,吹灭了煤油灯,摸黑随着陶宽妈的身后去了自己的房间。好在自己的家里熟悉,再个是跟在陶宽妈的身后,自然就没有磕磕碰碰的事,来到自己的房间。陶宽妈走在前面,第一时间拿到房间里的火柴,点亮了煤油灯。有了煤油灯的照亮,整个房间瞬间便有了亮和温度,夫妻俩看着对方,几乎都想到孩子大了,需要自己去努力帮着孩子成个家,陶宽妈便先开口对着陶宽爹说:你在外面做手艺,见到的女孩更多,自己也应该留意一下,和自己家里情况差不多的人家的女孩了,合适的就嘴长一句,问问孩子的情况。陶宽妈接着说:孩子不仅要成家,也得学会种田,或者是学门手艺,不能等把人家的女儿娶了进来,陶磊自己还是一事无成的闲人。就银井湾来说,其他人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田里的事,只有我们家里和大队支书家里的孩子,从没有到田里去过,到时候连禾和杂草都分不出来,惹人家笑话。陶宽爹抬起头说:那个东西说实在的我都不认识,我爹也没有让我去看过,不过等到杂草长出了头就容易了,一看就知道了。陶宽妈这个时候就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也真是心大,你爹也没有教过你吗?难怪你家里都不愿孩子去田里做事,可能连蚂蟥都没有被咬过吧。陶宽爹这时候倒是噗嗤得笑了起来:你也太会想像了,蚂蟥不仅是在田里,就是溪水里也有,去溪水洗澡就被咬过,只不过是咬得少而已。陶宽妈被陶宽爹的笑也感染了,自己也笑了起来,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于是就仔细得教陶宽爹如何去区分禾和杂草的区别。杂草小的时候和禾几乎是一样的外表,只是在节上的区别,禾的节有细毛,而杂草没有。陶宽爹听着这话,心里也就敞亮了,就这区别吗?等到了田里一看就知道了。陶宽爹这个时候也想起来:自己的二个孩子又不傻,真到了要学会种田的时候,用不着一年半载就会做田里的活了,离了张屠夫,还吃有毛肉吗?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你我都应该有个准备,不仅是孩子读书的事,就是田里的事到了那个时候不也有爹会教他们吗,看看咱爹的身体,再过个十年也不是问题,爹自己做不了,教孩子做还是可以的,陶宽爹说着便脱衣服躺倒床上去了。陶宽妈想想也是,自己的二个孩子虽然大了,却也未必真的要靠着这几担田去过日子,却不说陶宽想学医,就是陶磊和陶宽二人都学篾匠也能挣个饭吃,比起别人家里,吃饭的问题不是太大,能否过得更好倒是现实的事。既然事情想通了也就没有必要去纠结这些,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陶磊明天要带菜去学校,自己也得想想该让陶磊带点什么菜去学校好。陶宽妈想着陶磊那瘦削的脸,心里那叫一个疼,天下没有哪个妈舍得孩子因为没有得吃而饿着肚子去读书,除非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但陶家显然不是这样的家庭。陶宽睡到床上便响起了和陶宽爷爷一样的鼾声,这一点很是得到陶宽爷爷的真传,陶宽妈看着自己的男人很快得睡着,估摸着自己的男人可能是太累了,以至于一挨着床便能睡着,自己也得抓紧去睡,但晚上家里的情况也可能只是陶家一家这样的坐着说着分田的事,整个银井湾都有触动,尤其是另外三个还没有开始分田的生产队里的社员都有着大小不同的想法,分了田的社员也不可能就能睡着,都会估摸着自己家里在脱离了生产队,还能不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只不过因为没有现在的手机互相通通气,只是在自己家里这样或者那样得想着,这是陶宽爹和陶宽妈都没有想到的,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陶磊和陶宽长大了的问题上来。
第三章192节
陶家的煤油灯吹灭得晚,却不说银井湾睡得最晚的人家。只不过是他们没有煤油灯的照亮依旧躺着说话,而说话的话题却和陶家说的差不多,都是围绕着分田这个话题,分了田的都感觉自己的手气差,即使是分到好的田也会觉得田的面积算得太紧了,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分到差的田就更难以入睡,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都没有底,往年在生产队里,有生产队长带着,不管年成如何,饭还是可以有的,尤其是那些自己没有太多的主张,跟在别人后面的那些社员,心里更是凄凄惶惶的,总觉得头上的伞没有了,雨就打在自己头上了,这才觉得雨的冷。银井湾里另外三个生产队,眼看着有一个生产队分了田,自己生产队里什么时候分田,心里也没有底。没有分田的社员,都期盼着早点分田,又怕抓阄的时候手气不好,心里都不是很受。但分田就像午夜后的黎明,终究还是要来的,只不过来的时候,是晴还是雨也只有耐心等待着了。银井湾的夜也就在这繁杂琐碎的心里过去了,不管睡到床上怎么想,天明了都得照着昨天的日子过,该挑水的还是去挑水,女人也是打着哈欠,去厨房准备一家人的早餐。陶家也不例外,陶宽妈起来后,就去了厨房做饭,稍微晚点起来的陶宽爹,还是抓紧去到主人家里去做手艺,而自己家里的二个孩子到底是几点睡的,陶宽爹也不太清楚了,反正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至于兄弟俩谈些什么,陶宽爹都管不过来,只是感觉自己有点压力了,孩子的长大多多少少给了陶宽爹的压力,不仅仅是要娶妻生子,还得给孩子做房子,也体会到了陶宽爷爷的精明,也抓紧时间能把门口的田调换过来。陶宽爹找到自己的那个黄色军用挎包,也不必装其他的东西,提着挎包出门去做手艺了。等陶宽爹走了以后,陶磊和陶宽都起来了,孩子可能睡得晚,但孩子的精神比陶家的其他三个人好得多,连哈欠都不曾打个,就拿着刀和绳子出门去砍柴。陶磊对着走在身后的陶宽说:我们今天就去官岭排砍柴,看看自己家里的茶子山的茶子树如何。陶宽听着陶磊的话,心里也正有此意,以前的山都是生产队里的山,和陶家没有太多的关联,只是在学校组织去捡茶子的时间找个比较平坦的山上捡些没有摘完茶子拿到学校里去做为劳动课的成果,更不用管是哪个生产队里的山,捡得多与少都的和自己没有太多的关联,学校也不太追究学生的能力如何。官岭排离银井湾距离还是有些远,要不是陶宽爷爷提到自己家里的茶子山在官岭排,陶磊和陶宽都未必愿意去哪里砍柴,早上时间本来就不多,走得路太远了,路上浪费的时间就有些多,留给砍柴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能够砍到所要的柴也就大打折扣。但孩子的精神不错,虽然昨晚睡得很晚,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力气的,既然有了目标,也不在去哪里砍柴商量而浪费了时间。陶家的二兄弟因为走得急,等走到一条长岭的一半就有些气喘吁吁,没有耐力的孩子停了下来,陶磊的体质和陶宽还是有些差距,虽然这几年陶磊长得结实多了,但和陶宽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陶磊的气有些顺不过来,于是就照呼陶宽坐会,等把自己的气喘匀再接着走。陶宽习惯于陶磊的吩咐,只要陶磊提出来的建议陶宽都很赞同。陶宽虽然没有陶磊那样的累,但能歇歇也未尝不是好事。陶磊和陶宽也就顺着岭的坡度坐了下来,坐下来的陶磊和陶宽正好对着银井湾的方向,走到这个时候的陶磊和陶宽看到了自己家乡——银井湾的早晨。以前陶家的兄弟俩压根就难得走到这么远来砍柴,尤其是早上,更是找个附近的山砍点柴火就回家了。今天不同,兄弟俩都想看看以后的日子要面对的山,那是自己要摘茶子的山,也是陶家在往后的日子都要依赖到的山,都想仔细看看,看看山上的路,看看山上的柴火,更多的是想看看山上的茶子树是不是很茂盛,茶子树是不是很高大,摘茶子的时候是不是安全。孩子大了,所想到的事比以前周全了很多,但也只是兄弟俩这时候的想法,至于这块山能摘多久,陶宽和陶磊心里没底,连家里最能想事的陶宽爷爷也不能有个确切的期限。坐下来的陶家兄弟俩看着远处的银井湾,确实有些让人觉得很有诗意,原本可以住人的房子,现在看来小了很多,似乎是一个个小盒子,而穿过银井湾的巷子也变得很细,还是一段一段的显露出来,有些地方则是被房子给挡住了。整个银井湾静谧,就像一个沧桑的老人依靠在山边,没有太多的喧闹。陶宽看着便指着自己家里的房子对着陶磊说:哥,看看我们家里的房子好小啊,一个手指头就能压住了。陶家的房子不在巷子里,而是在银井湾的村口,离着巷子有一些距离,而原本那段距离却只有手掌宽不到。让陶宽不能忘记的是:在银井湾的顶上有着一片很淡很淡的云,像是一顶帽子扣在银井湾的上面。说是云也不见得准确,确实得说应该算烟,银井湾家家户户做饭升起的炊烟。银井湾处于河谷的中间,河谷二边都是山也就没有太多的风吹来,那个被看做是云的炊烟也就盘旋在银井湾的上空。这幅场景让陶宽有了很深的记忆,即使是到了陶宽参加工作的时候,也还会出现在陶宽的脑海里,从而变成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乡愁。在陶磊和陶宽坐着的地方也慢慢得有了太阳光的照射,而变得亮丽起来。陶磊看着太阳光都找到自己身上了,就起身赶往官岭排。
第三章193节
往日都是匆匆忙忙得去砍柴,尤其是早上更不可能跑到官岭排这样远的地方来砍柴,只是在村子周围的山上砍些就回家,等到家里吃了早饭了,这才拿着砍柴的刀和其他工具去到远点地方去砍柴,因此难得会在太阳出来之前看到银井湾的早晨。今天不同,陶家的二兄弟昨晚听着爷爷的话,好奇心的驱使还是想走到官岭排这样远的山上去砍柴。与其说是砍柴,还不如说是看看自己未来的山上的茶子树和路途是否遥远。在陶家兄弟俩的记忆里,兄弟俩难得去生产队里摘过茶子,更别说是去自己的自留山上去摘茶子。虽然路途有些远,但却看到了银井湾的另一面。从远处看着银井湾,二条溪水显得格外得清楚,溪水流速很慢,几乎听不到溪水流动的声音,这也不过是现在枯水期的溪水。有了水的滋润,整个银井湾似乎便活动了起来。站得高,日头也更早得照到,也促使陶家的二兄弟感到时间紧迫,坐下来歇了这么久就得在其他地方把时间给挣回来。陶磊和陶宽也深知早上回家晚了,耽搁的只是自己上午的时间,早上毕竟还是饿着肚子出来的,等把柴砍好回家吃了早饭才有上午去砍柴。二人都有些后悔,不该逞一时之气,走到官岭排都不早了。陶家二兄弟,从官岭排砍了柴回家,陶家爷爷却早就吃了饭在等兄弟俩了,但陶宽爷爷却没有告诉兄弟俩要去做什么,只是坐在厅堂里等着。陶磊看着陶宽爷爷笑眯眯得坐着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陶磊没有问,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早餐,陶宽更是技快一筹,陶磊放下了碗,陶宽已经坐着等陶磊了。陶宽爷爷看着兄弟俩放下了碗,便对着陶磊和陶宽说:你们上午就别去砍柴了,去生产队长家门口坐着,我也要去的,等下有人会带你们去自己田里看看,顺便也告诉你们,我们家里的田以后灌溉的时候是去哪些地放水的。到了这个时候,陶磊和陶宽才想到陶宽爷爷坐着等自己要干什么。很明显,陶家的事最后都集中到陶磊和陶宽头上去,陶宽爹有了自己的手艺也不太可能去学着种田了,陶宽爷爷至少目前是这样认为的,剩下的事也不可能让陶宽妈去做,让陶磊和陶宽学着点是眼前的事,在陶宽爷爷看来,二个孙子因为读书都已经耽误了二个孙子学着做田里的活。陶宽爷爷就领着二个孙子朝着生产队长家里走去。生产队长门口早就有了很多人,不仅是像陶宽爷爷带着孙子来的,也有父母带着孩子来的,有些人手里拿着锄头,有些人几乎是空着手去的,原本有些冷清的巷子,这个时候就如同生产队长家里做喜事样的,围满了人,大家都等着生产队里有人带着自己去找自己的分到手的田。陶宽爷爷带着陶磊和陶宽,只能远远得站着,巷子本来就不宽,面对面的房子最宽处也不过一丈余,屋檐低矮,这时候的巷子早就是人满为患,大家都耐心等待着生产队长准备派谁带着自己去看看分到自己的田。陶家人出来得晚,只能是远远得看着,听着他们的嘈杂声音。陶磊就这样站着,便对着陶宽爷爷说:爷爷,早上我和陶宽去了官岭排,但不知道哪块山地是咱们家里的茶子山。陶宽爷爷听到这里,咧着嘴对着陶磊和陶宽说:你们到的是哪个山坳?陶磊对着陶宽爷爷说:我和陶宽只是站在岭头上,往左面的山坳看了一下,走得不远,要抓紧砍柴回家了就没有多看。陶磊告诉陶宽爷爷,意下之言自己没有走太远。既然是看了也就那个样子,山上的茶子树都差不多。陶宽爷爷也不在意陶磊和陶宽到底看到了哪块山,自己也只是知道了大概,没有必要去认真,孩子能去看看就说明孩子懂事了。也就在陶家的祖孙在说着话的时候,生产队长门口似乎有了些响动,像是有人在说话,但人太多听不清楚谁在说,更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慢慢得,围在生产队长家门口的人有些静了下来,这个时候陶宽爷爷才听出了是生产队长在说:你们不要心急,我们也在安排要哪些人带你们去认领田,至于山吧,等下一步吧。有了生产队长确切的说法,排在生产队长家门口的人就告知自己的家里人:既然是只是认领田,也就没有必要这么多人去了,于是整个等待的人群便分散开来,有些人便在自己家里人安排下回了家。排得密实的人群变得小了很多,陶家的祖孙也就往前面挤进去了一些,离着生产队长近了很多,也就能很清楚得听到生产队长的话了。陶家所在的生产队,很多田都集合在几个地方,按照原来的分工,有了几个人就可以去了。挤进去的陶家祖孙也被生产队长看到了,生产队长便对着陶宽爷爷说:陶哥,你今天还是帮着队里带社员去认领吧,你自己家里的田都是你自己量的,不必再去确定了。你就带着桐坞突有田的人去桐坞突看看吧。陶家爷爷听着生产队长的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自己年龄大了,不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但生产队里还是离不开自己,这不仅是在自己家里有面子,就是整个生产队里也有面子,心里高兴但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对着陶宽和陶磊说:你二人一个去外湾,一个去李家屋背,茶子山就不要去了。陶磊和陶宽看着自己的爷爷被生产队长扯去帮忙了,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这在银井湾还是有面子的事。陶宽爷爷便挤过人群,走到了生产队长家里去了,等待着生产队长安排事做。陶磊和陶宽也就站在外面等生产队长安排人带着自己去外湾和李家屋背了。
第三章194节
乱哄哄的场面,闹哄哄的人群,都在这一个地方出现了,陶磊和陶宽远远得站着,看着自己爷爷往前面挤了过去,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自己的爷爷年龄不小了,真怕大家一时的瞎挤,挤坏了老人,既然有了生产队长的口头通知,生产队里的人还是愿意让开一线让陶宽爷爷挤到了生产队长的家里去了,进了生产队长的家门,陶宽就没有看到爷爷的身影了,现场的人太多了,即使有一部分人被分流回了家,但大部分人还在等着,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又不能催,陶宽便看着陶磊,希望陶磊有个好的主意,陶磊的表情让陶宽有些费解,似乎眼前都和自己无关,没有了那些人的翘首期盼的神情。陶宽也理解陶磊的心情,从小到大,陶磊都是这幅德性。费解也只是陶宽暂时的想法。现场也有陶宽的同学,陶宽则嘻嘻哈哈哈对着同学在笑,但几乎看不到陶磊的同学,也许是银井湾在初中读书的人比较少吧,即使是有,陶磊也未必有陶宽的热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也跨过了屋脊落到了墙上,即使是在墙上也是快速得移动着,转眼就照到了人群里来。早上的日头还算是温和,至少不能说毒辣,但稍微得站久一些还是能感到有些难受。慢慢得有人晒不住了,便躲到阴凉点的地方去,也有怕失去了好位置的依旧坚守着。陶宽也躲着日头走到别人家里去了,但陶磊不同,陶磊在巷子里几乎都不曾进过巷子里的屋,只是找了个稍微有点阴的地方站好。陶磊不愿意回家,其实离家也不是很远,如果是在夜里,在巷子里咳嗽一声,陶家都能听见,但在这闹哄哄的场面,即使大声呼喊也还是可以听见的,只是陶磊情愿和陶宽一起等着,等着生产队长安排人带着自己去认领田。有了陶宽爷爷的安排,陶磊要等的,日头晒着也比去砍柴要好很多。陶磊发现陶宽已经没有站在原来的地方了,但陶磊不愿去找,陶磊知道陶宽在巷子里比自己熟,随便哪家都可以找到水喝,估计饿着的时候也能有人端口饭给陶宽,不像自己,和巷子里的人家没有交往。陶磊尽管不愿去惹别人,但还是有人过来和陶磊打招呼,而且来打招呼的人还是陶磊有些不太愿意去理的人,但却不得不要搭理的人。过来和陶磊说话的正是陶磊砸了锅的林家男人,陶磊不是十分得不自然,即使没笑,但也不是那种特别厌恶的神情。林家男人也许是走得急,或者是家里有事,直到现在才来到巷子。林家的屋和陶家一样,不在巷子里,而是一个东头一个西头,隔着银井湾最聚集的地方,但二家关系却没有随着陶磊的一时的懵懂砸了人家的锅,而人家一直记恨着陶家。相反,在陶宽爷爷的干预下,林家还是朝前看看,朝后看看,也就不和陶磊一般见识,最少是在面子上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事情过去了这些年,当年的不快早就化作了淡淡的印记,消失在了二家的互相关照里。林家男人的忘记并不代表林家的孩子会原谅陶磊,这却不妨碍二家的交往。林家男人走到陶磊跟前,对着陶磊说:你爷爷呢?陶磊对着林家男人说:爷爷早就过来了,现在被生产队长给找去了,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生产队长家里,你要找他还是去生产队长家里去找。林家男人听出开来了,陶宽爷爷还是有着一定声望的,自己现在进去找有些不太好,于是对着陶磊说:我是大人进到生产队长家里去,可能有些不太好,你是孩子进去看看,如果没有太多要紧的事,就让你爷爷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说。陶磊看着林家男人有些焦急,也就二话不说便挤了进去,大人的话肯定有着自己的想法,作为孩子还是应该去沟通的,特别是和自己家里有些关联,甚至还是有着彼此共同利益的维护,陶磊愿意去找自己的爷爷。这不仅是看着林家男人的焦急,也是想到陶宽爷爷昨晚的话。昨晚,陶宽可能不太清楚陶宽爷爷的话,但陶磊却懂得了陶宽爷爷的话,自己家门口的田对于陶家来说是有一定的重要性的,林家男人过来,也许就是和自己爷爷谈关于自己家门口的田来的。陶磊个子不小,但也有着一定的力气,被挤着的人扭过头来看是陶磊,都不太愿意和陶磊挤着,情愿让开一线让陶磊进去,陶磊的懵是银井湾里大家都知道的,认死理,不太讲情面也是银井湾对陶磊的标签。陶磊进了生产队长家里,厅堂里和外面差不多,也是挤着,但可以转头到处去找自己的爷爷。陶磊的突然挤了进来,又在四处张望,早就有人告诉陶磊了,于是有人推了推陶磊,指了指坐在厅堂进到厨房门边的陶宽爷爷,陶磊顺着别人的手指便朝着自己的爷爷挤过去。陶磊的进来,陶宽爷爷还是看到的,这个时候挤进来可能还是有些话要说,或者是家里有什么急事才让陶磊进来的。陶宽爷爷便起身挤了出来,用手朝着外面摆摆,意思很明显,让陶磊出去说话。陶磊也看懂了自己爷爷的手势,就往门口挤出来,别人看着祖孙出来,也就让开来,陶磊在前,陶宽爷爷也就很轻松得出了生产队长家里。出了门口,陶磊便朝着林家男人站定的地方指了指,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去挤了,可以先让自己的爷爷出来和林家男人说话,陶磊自己也就停留在生产队长门口的位置,听着里面的动静。陶宽爷爷走到林家男人身边对着林家男人说:什么事这么要紧。林家男人便扯着陶宽爷爷的手往僻静地方走去。陶宽爷爷这个时候也大致知道了林家男人想说什么,便跟着林家男人来到角落里。
第三章195节
林家男人扯着陶宽爷爷拐过生产队长家的墙角,是一条弄堂,弄堂很窄,仅过一人,若是有人看到对面来了人,就得早早地回避才能过去。弄堂的窄也是因为做房子时候,二家怄气,那时候的生产队长还小,家境又不是很好,才让人逼成这样的。所谓的六尺巷只不过是老百姓心里的戏文,是教化人的戏剧,现实里的宅基地那是寸土必争。陶宽爷爷深知其中的道理,真要是陶磊和陶宽将来合不来了,是不是也会和生产队长家里一样,为了一条不宽的巷子而反目呢,陶宽爷爷不敢相信,更不愿去想。拐过墙角,嘈杂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彼此也没有必要去扯什么礼数,直接说事,倒是林家男人首先开了口:你家门口的田生产队里给量了,当时你也参与量的,田算得很紧,有八斗多田,也分给我了,当时分的时候,生产队长说过最好是换给你,我觉得吧,要换今天就去换,免得夜长梦多,也怕有人后面使坏,怕到时候我们没有换好倒让别人占去。这话正是陶宽爷爷所担心的事。陶宽爷爷抬起头看看眼前的弄堂,眉头紧锁,自己也还真怕出现这种情况。听着林家男人的话,自己心里肯定是开心的,林家男人能找到自己解决门口田的事说明林家男人没有把陶磊砸锅的事记着恨。既然林家男人提出来,就得看陶宽爷爷怎么去应对了。陶宽爷爷也想知道林家男人换田的代价,但陶宽爷爷心里却是认定了不管林家提出什么条件来,自己都要答应,只不过是条件的抠克和宽松问题。陶宽爷爷还有个余地,如果林家提出来的条件太苛刻了,自己就推说先回家同陶宽妈商量一下再说。林家的事,陶宽妈比自己的儿子陶宽爹参与得更多,且不说是借米这样的事,就是涉及到借钱或者是陶宽妈去帮着林家女人做家务,陶宽妈都比陶宽爹帮林家多些,林家男人也知道,陶宽爹长期在外面做手艺,家里家外的都是陶宽妈去管,找陶宽妈商量更容易堵住林家男人的嘴。陶宽爷爷这个时候不说这样的话,陶宽爷爷知道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去就是很伤二家的感情的,陶宽爷爷这时候最主要的还是以退为进。陶宽爷爷对着林家男人说:你来换田,你家里的知道的吗?这事不是小事,必须和家里的商量一下,你家孩子多,孩子小还是可以说是借口,但必须和你家里的说清楚,并最好得到家里的同意才好。陶宽爷爷说着这话是套问林家男人的意见。陶宽爷爷也知道,林家完全是林家男人自己的主意。林家女人因为脚小,是过去扎过脚的,家里的事可以做做,做田里的事,是帮不了林家男人的,林家也因此缺少劳动力而备受困苦,现在孩子长大了,家里的劳动力解决了,田却分到个人手里去了,田少了就难了。种出来的粮食吃饱是没有问题,但要指望着田里的粮食翻身,就得自己想办法了。陶家和林家的情况正好有些对着。陶家的田是有,人也有,但就是不会种田,这个时候能换回来是最好的。林家男人这时候也摆摆手,对着陶宽爷爷说:我家里的没有话说,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田肯定是要换的,至于你愿意出那块田来换是你的事。陶宽爷爷也不再去说其他的话,更不想去来来回回兜圈子,就对着林家男人说:我家里的田,在桐坞突和外湾多,还有李家屋背有块一担六斗的田,你看着哪块田好就分哪块。陶宽爷爷的话说完,就等林家男人来说了。陶宽爷爷知道,自己是占便宜来的,既然林家先提出来换田,自己就不能什么都占着好处,让林家过不去,这不是陶宽爷爷的做人的风格,自己家里的事只要自己提出来,儿子儿媳妇都会同意,至少这几年还是可以这样说的,至于到了以后,陶宽爷爷就有些心虚了。林家男人听到这话,自己也在掂量着,最后还是觉得李家屋背到底要合适一点,一个自己家里离李家屋背近些,二个李家屋背自己家里也有块田,正好一起照顾。那时候的农村,主要还是靠着牛去耕种,自己家有牛的话,倒还好说话,如果是请别人家里的牛来帮忙的,这里走那里,路途花费时间就很多的,不仅事做不到好,牛也受不了。陶宽爷爷见林家男人要了李家屋背的田,就对着林家男人说:那就先说到这里吧,我还要带人去认领田呢,这样去李家屋背你就一起去看看,哪块田合适,自己去挑,至于怎么换,到了晚上你再过来我们说说,最好也把你家里的也带来,大家三头六面得说清楚来最好,省得你回家吃瓜落。林家男人笑笑:生产队长还叫你去帮着认领田啊,那就这样说,等大家开始去认领田了,我就去李家屋背,顺便问问你家里是哪几块田。既然说好了,陶宽爷爷便和林家男人来到生产队长的家门口来。这时候,生产队长已经站在门口安排哪些人带人认田去了。陶宽爷爷和林家男人都站着听生产队长怎么去安排,尤其是陶宽爷爷更想知道自己会被安排到哪里去。生产队里一共能带人出去认田的有七个人,除了生产队长自己,出纳,会计生产队里骨干成员,剩下的就是陶宽爷爷还有一个辈分大点的老人。陶宽爷爷对生产队里的田熟悉,是整个银井湾不挣的事实,再个陶宽爷爷为人处世之道也是银井湾里的人愿意接受的。陶宽爷爷的活安排在最后,是安排到桐坞突去认领田,桐坞突虽然是比较近的地方,但也是很繁杂的地方,这里的每块田的面积也得有个清楚的认知。其中还有几块田是其他生产队里的田,没有一定的经验是不会安排到那里去的。
第三章196节
桐坞突位于银井湾的东边,是银井湾二条溪水交汇的地方,有了水的方便,整个山地都成了稻田。古人很是智慧,在二条溪水上筑了堤坝,太高了水位,水顺着溪水依次流下,灌溉着这一片良田,也是银井湾最好的田,旱涝保收。古人所在生活的地方,离不开水,首先是水井,有了水井才有人喝的水,人才能活下来。人可以饿着肚子过日子,但不能渴着,要是没有水,要不了几天就不行了,但是有水没有吃的,倒能挺得住一段时间。不光是喝的水,也还有个比较玄乎的水,那就是风水。在古人看来,一个没有风水的地方,也是不能住下人来的,即使是住了一代人,到了第二代或者是更后来的也就不能接着住下去,最后只能是背井离乡,到他处另谋出路了。这些只有年龄大点的老人才知道,陶宽爷爷算是一个。桐坞突因为有了二条溪水的交汇,而形成一个比较突出的高地,故称桐坞突。也因为这个突出形似船的前头,又被风水先生看成是风水宝地。银井湾是个船形,这都是多年来流传下来的说法。因此,这个突是不愿被人挖来做田的,能开挖成田的只是在突的下部,反而对下面的田形成了一个保护。以前从外地过银井湾是从突的前面过,而后的日子因为有了水的阻碍只能从突的后面走,才合乎情理。桐坞突离银井湾的距离大概有个一二里路,这在后来的人感觉这一二里路很远,作为陶宽爷爷这一辈或者是更早的人来说,一二里路只不过是村口而已。既然有了生产队长的安排,陶宽爷爷很是高兴,等其他人走了以后,只剩下去桐坞突认领田的人了。既然是好田,是旱涝保收的田,给五保户也是合情合理,生产队里的其他社员也就没有提出质疑,五保户没有劳动力,在分田时候给与一定的照顾,大家倒觉得生产队长眼界高,看得远,倒也很少知道,生产队里之所以这样做,不只是生产队长一个人的决定。除了五保户的田,在桐坞突有田的人家就不多了,去了其他地方认领田的人去了一大半,只有少数的人站着等陶宽爷爷去桐坞突认田。陶宽爷爷也看到自己的二个孙子,还站在阴处等着自己吩咐事,去哪里认田。陶宽爷爷喊过陶磊,你去外湾,带去外湾认领田的没有这么快去的,你腿脚快,很快就能追上的。陶磊听着自己爷爷话,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外湾去了。陶家的三块田,桐坞突的田,陶宽爷爷自己都是带人去认领田的,自然就吃用别人去了。外湾由陶磊去,李家屋背的田自己说好换给林家,陶家也就没有必要去认领了。陶宽爷爷就对着陶宽说:你先回家,上午就在家玩下,等我把桐坞突的田给他们分好,我就回家,下午陶磊要去学校,吃了饭再说。陶宽眼看着陶宽爷爷给陶磊安排了事做,自己却要回家去等着,心里有些不快,但听到爷爷说下午的事也就回家去了。陶宽爷爷说完这些,就带着在场等他带着去桐坞突认领田的人去了桐坞突。桐坞突的田很复杂,但对于陶宽爷爷这样的老人来说,还是有些章法的。桐坞突量田,已经很多次了,不仅是在解放后量过,就是在解放前也有人经常由于生活过不去的要卖田的事,既然有人卖,又是好田,买的人也就很多,不仅是银井湾本地人,就是外村的人也来买过这里的田。因此,桐坞突的田主人的变换就是银井湾生活的缩影。量田的次数多了,哪块田多大面积自然心里有数,甚至哪块田经过了哪些人家种过,或者是租给谁种过,陶宽爷爷也是心里有数,可以如数家珍得说出这些田的由来和典故。这些跟在陶宽爷爷后面的人自然是对陶宽爷爷很是信任,只有是谁家报出家里田的担斗数,陶宽爷爷自然能分出哪几块田合着是谁家的,这些也很满意陶宽爷爷的记忆,认领田的事没有过太久时间就被分得清楚。当然,陶宽爷爷自己家里的田也是在场的其他人一起确认了才确定下来的。陶家分到的田不算太好,但不是很差的那种,只有一块田夹在别人田中间,通过陶宽爷爷和别人沟通以后还是可以换回来的。陶宽爷爷看着自己家里的田,心里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有田种,至于自己家里能种到哪一年,陶宽爷爷自己都说不好。别人认为复杂的东西,到了陶宽爷爷手里也就简便多了,没有过太久就完成了生产队长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其他认到田的人就没有陶宽爷爷那样的豁达了,再好的田都有比较,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了比较就凭空多出很多事情来,但对于陶宽爷爷这样熟悉的人,别人也说不出太多的话来,只能是怨自己手气差,桐坞突再差的田还是比其他地方好,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只是一时,等到大家往回走的时候,也就没有太多的话说。陶宽爷爷走在最后,听着他们埋怨和开心,陶宽爷爷也就跟着哼哼,不说好的,也不能说差的,只由他们说自己听着就是,但还是想着自己家里的事,刚才林家男人对着自己说的话,陶宽爷爷还是很开心的,本来自己准备在分田后再去找林家的,却不想林家却自己找来了,既然林家要换,自己也不能让林家吃亏。情归情,理归理,自己家里的事自己还是能做个主的,至少这几年还不用和自己的儿子商量,再说自己所能做的都是为着他们好,他们很多没有想到的事,自己都提前给做了,陶宽爷爷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回去和自己儿媳妇说说就是,也让陶宽和自己再次量下门口的田,陶宽爷爷总觉得自己刚才留下陶宽来,是潜意识里的。
第三章197节
陶宽爷爷随着生产队里社员回到了自己家里,看到陶宽仍旧在家里等自己回家,有些开心,而对于自己安排陶磊认领田,让陶宽在家里等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当时就有些下意识得要这样去安排,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得安排,陶宽爷爷不仅是嘴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也想不出自己当时的决定。陶磊和陶宽早上去了官岭排,因为想看看自己未来的茶油山,而耽搁了上午去砍柴的时间,幸好陶宽爷爷安排陶磊和陶宽去认领田,到了现场,碰到林家男人也就另外的一个说法了,陶磊跟着生产队里的人去认领田,陶宽则回家坐着。陶宽看着自己爷爷回来,就对着爷爷说:您的事就算是结束了,可以坐在家里玩了。陶宽的话让陶宽爷爷有些好笑,孩子就是孩子,不懂得转弯抹角,生产队长把自己安排到最复杂的桐坞突去,肯定是想着桐坞突的情况最为复杂,却没有想到,陶宽爷爷对桐坞突的熟悉,而让陶宽爷爷捡到一个便宜。当时陶宽爷爷参与丈量田的时候就几乎记下了哪几块田的面积数,更记得哪几块田合着分给了谁家。因为是好田,分给五保户最多,余下的只是几家有田,桐坞突的大部分好田在一定的程度上都已经分到了谁家里去了,只是做小的调整,自然做起来就轻松很多。陶宽爷爷没有回陶宽的话,而是找个椅子坐了下来,本想伸展一下腿,总有些不自然也就放弃了。站在陶宽爷爷身边的陶宽随即拿着碗给陶宽爷爷倒了碗开水,开水是早上灌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烫,陶宽小心翼翼捧着热水走到陶宽身边,那副谨慎小心。样子倒是逗乐了陶宽爷爷:自己家里何必把水倒得那么满,又是烫的,叫我怎么喝。陶宽爷爷的话自然是说给陶宽听,陶宽笑着:怕您渴着。陶宽爷爷用手指指桌子:少倒点,多倒一次不可以吗?陶宽也笑了,爷爷是在教自己茶不能倒得太满,要聊天就得慢慢喝慢慢添,这才是倒茶水的规矩。陶宽也就随手把碗里的开水慢慢得倒出一部分,这才把碗放到桌子上去。听到了外面说话声音的陶宽妈也从房间里出来,对着陶宽爷爷说:爹,您不是领他们去桐坞突认领田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都还没有烧锅。陶宽爷爷随口说:没事,无非是早点吃饭和晚点吃饭,我是很快就结束了,陶磊倒是有些时候才能回家,晚点做饭也可以。接着就对儿媳妇陶宽妈说:今天还是很高兴的,原本想自己去林家一趟,看看林家分到哪些地方的田,有多少田再和林家商量关于换田的事,却不料林家倒来找我来了,想把李家屋背的田换自己家门口的田,当时我就做了主,答应了这事,没有和你商量就决定了,是不是有些唐突。陶宽妈听出了陶宽爷爷的话,一个是把自己做家里的主,二个是确实好事想睡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陶宽妈笑着说:看您说的,只要您自己愿意,想怎么换就怎么换,没有必要和我商量,只有您老健着,家里永远都是您的家。听到陶宽妈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陶宽爷爷开心了,老人嘛,都不服老,况且像陶宽爷爷这样的人,把持家里这么多年,想着的事又周到,自然更愿意去做主,也愿意替儿子儿媳妇想着很多事情。陶宽爷爷也知道,陶宽妈也是面子上尊重着自己,自己也确实是为了这个家这才做这个决定的。陶宽站在桌子边上,对着陶宽爷爷说:爷爷,现在开水要凉些了,端过来您喝不。陶宽爷爷点点头,这不就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吗?真要是睡到床上去了,陶磊和陶宽能这样对着自己,自己啥都不说了,所有的苦所有的累也就在这一碗茶水里。陶宽看着爷爷开心的样子,连忙把水端给了陶宽爷爷。陶宽爷爷接过陶宽手里的茶水,试着水温这才慢慢得喝起了茶。走得有这么久,说也说了很多,茶水进了自己的喉咙,陶宽爷爷感到很欣慰,也很开心。陶宽爷爷并不是很喜欢喝有茶叶的茶,只是喝开水多些,以前家里没有开水壶,不管冬天夏天都喝冷茶,除非陶宽妈记得,或者是陶宽爷爷在家没有出去做事,陶宽妈在做饭的时候都会给陶宽爷爷倒些开水凉着,有空的时候端给陶宽爷爷喝。陶宽爷爷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温馨。等家里有了开水壶,陶宽爷爷想喝口热乎的水也就更方便了。喝了几口茶水,陶宽爷爷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对着陶宽说:把家里的五尺找来,咱们去量量门口的田。五尺也只是一把尺子,只不过这尺子刚好是五尺长,分有刻度,是做篾匠和木匠必备的工具。据说五尺是依照鲁班仙师的规矩做的,阳可以量百物,阴可以量冥器,是种镇宅的工具。也只有木匠和篾匠才有这样的工具。陶宽爹每天走夜路都得带着,后来有了手电筒,有了光,也就慢慢得把五尺放到家里了。没有刚开始的人家做事就没有必要带着。再说,陶宽爹做什么这么多年的篾匠,买来的五尺也不止这一把了,因此家里还是能找到五尺的。陶宽听着爷爷的话就去陶宽爹房间去找五尺。一个五尺长的木棍自然很是显眼,陶宽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随后拿着走到陶宽爷爷跟前,陶宽爷爷看到陶宽这么快就找来了五尺,只好先把碗递给了陶宽,随后用另外的一只手接过陶宽手里的五尺,拿到门口仔细看着。陶宽爷爷不仅是看五尺上面的刻度,也仔细得看着磨损的地方,心里还是很敬畏的。也许是放在房间时间长了些,五尺上都是灰。这样的工具女人是不能随便碰的,只有男人才可以拿着来用。
第三章198节
五尺,因有五尺长而被简称五尺。也就是一个成年人胳膊粗细的木棍,但必须是直的,二头一般大小,主要的是这个棍子上刻有尺度。也不知道,陶宽爹手里,五尺是自己做的,还是从师傅那里传下来的,陶宽不曾问过,也没有去问,只有陶宽爷爷是知道的,当年陶宽爹从自己师傅家里学成归来,便带来了五尺,此后的日子里,陶宽爹也就拿着这根五尺,开始了自己做手艺的日子。从师傅家里带来的五尺又是怎么来的呢,陶宽爷爷没有去追问,只要有了这根五尺就可以开户做事了,这才是陶宽爷爷所关心的。既然是鲁班仙师所制,也就有了更多的功能,夜晚走路能防鬼怪,因此陶宽爹刚开始的时候每次走夜路都得带着。五尺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每天扛着走来走去还是有些累的,幸好陶宽爹那时候年轻,压根就没有把这样的一根五尺放在眼里,直到这几年,陶宽爹买来了手电筒,有了亮光,也就没有了那些吓人的传说了,也许是陶宽爹的年轻气盛,陶宽爹从没有看到过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也没有听到过吓到自己的声音,陶宽爹也就慢慢得放下了手里的五尺,只是换了个主人家里了,这才带着去。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刻度,在专家眼里只是一个度量衡的实用器,加上用的次数多了,五尺的刻度变得有些模糊,陶宽爹便找到木匠按照原来的刻度重新做了一个五尺,这根原来的五尺就放在家里不再带来带去。那时的农村人会碰到些突然晕厥或者是突发病都以为是有神怪所致,是煞气。得用五尺来镇压才能显效。因此,陶家的五尺就有了新的用途,陶宽也曾见过几次,但总觉得有些可笑,但看着大人那样严肃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陶宽也就默认了这些,都是农村的孩子,从小就看到这些,也就见怪不怪了,倒是家里的五尺提高到了一个高度,那就是只准男人拿着用,女人是绝对不能动的。陶宽妈年轻那会,陶宽爹没有回家,就拿着五尺来压压惊,镇宅嘛。也就把这五尺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是放在自己房间里,陶宽妈恪守着规矩,从没有亲手去拿过这五尺,谁要用,自己只是开个房间门,让要用的人自己去取着用就是。陶宽爷爷让陶宽去去五尺,陶宽还是有些敬畏的,毕竟自己从小就看到这根五尺,被别人拿来拿去,有着非一般的功用,心里也就存在着一些想法。陶宽取来了五尺,递给陶宽爷爷。此时的陶宽爷爷也喝过了茶站了起来,拿着五尺就出了自己的大门,走到门口的田边路上去了。陶宽也随着陶宽爷爷走到田边来。此时田里的禾苗也就一尺高样子,也还没有分蘖。陶宽爷爷拿着五尺,脱去鞋子走到田里照着最直的距离用五尺量了起来。陶宽看着爷爷这样量,只是站在田埂路给陶宽爷爷记着量过的数字,陶宽爷爷老了,有些时候记不住只能是靠着陶宽来记。来来回回量了几次便把数字记着回到家里来,用算盘算着,最后还是得出的自己家门口田的面积也和林家男人所说的差不多,八斗样子。陶宽有些奇怪,自己爷爷是怎么算出来的。陶宽还在小学没有算面积的知识,但不懂陶宽爷爷的土法算田是怎么算的。也正在陶宽爷爷算好的时候,陶磊回到家了,也许是路上有些累,陶磊回到家里就去喝水,等喝好了水,这才走到陶宽和陶宽爷爷一起,向陶宽爷爷说着认领田的情况,陶磊说着田的情况,陶宽爷爷听着,就在陶磊说完的时候,陶宽爷爷也就明白了自己家里的田是哪几块田了,自己也在心里默算着这几块田的面积,和最后合计一下总共有多大的面积。陶磊看着陶宽爷爷在默算,心里还是很佩服陶宽爷爷的,自己只是把哪几块田的位置和形状说了出来,自己爷爷就能算出年龄来,真是神了,自己以后得和爷爷学学,才能有爷爷这样受村里人尊敬。照着这样的情况,陶宽爷爷也大致算出的面积和自己抓到阄上写的差不到哪里去,只是等着林家男人去李家屋背认领的田,看着怎么来换门口的田,整个情况就出来了,今后家里是饱些还是饿着就看自己的几个男人了,当然了,陶宽妈也有责任,就是把收到家里来的稻谷给储存好和舂米做饭了。在陶宽爷爷看来,陶家有着陶宽爹外出做手艺所赚来的钱都可以存了下来,再也不用拿着现钱去置换工分,再从生产队里领出家里的口粮。自己种到的粮食除了交公粮,多的就是自己家里的粮食了。想归想,但今年还得和往年一样,由着生产队里统一收割,再分到每家每户,到了明年开春,自己就得领着孩子去种田了。想到自己能教二个孙子种田,陶宽爷爷还是有些开心的,陶宽爷爷也需要有人来跟着自己学学种田的手艺,打算盘只能是算个副业,种好田才是陶宽爷爷本分。爷孙三人在厅堂里站着,陶宽妈早就去了厨房。去忙着午饭,本来做饭的时间有些晚了,加上要给陶磊带菜,所炒的菜就要多些。陶磊走得远些,肚子也就有些饿了,但陶磊从不去催陶宽妈的饭,从小就是这样安静得待着,现在有了自己的弟弟和爷爷陪着说话,更能沉得住气,耐心等待着陶宽妈做饭。陶宽就好些,既没有走得太远,只是跟着陶宽爷爷在家里待着,心情自然好很多,至于吃了饭要不要去砍柴,陶宽自己都不太确定。最开心的还是陶宽爷爷自己,从陶磊开始住校来,陶磊就没有了太多的时间来陪着自己,老人都这样,总希望看着自己的孙辈在自己身边,尤其是陶磊回来炒菜的时候。
第三章199节
陶宽爷爷的想法,只是喜欢看着自己的二个孙子守在身边,但孙子却不太愿意老是守在老人的身边,尤其是陶磊,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看书,练一练打算盘。三个人坐着的时候,陶磊就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既然没有什么事了,陶宽妈的饭又没有做好,就对着陶宽爷爷说:现在坐着没事,我去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说着就走向自己的房间里去。陶宽爷爷没有太多的阻拦,自己喜欢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是不错,但也得要有那个闲工夫,虽说陶磊下午不去砍柴了,要回学校去,但也得有自己的空间。陶宽看着陶磊去了房间,自己也跟着陶磊进了房间里去。陶宽不仅是现在是陶磊的跟屁虫,就是从陶宽跟着陶磊开始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陶宽愿意和陶磊待在一起,陶磊也习惯自己身后这个尾巴。陶宽不仅是在生活上和陶磊有了互补,一个比较开朗,一个比较闷正好互补。学习上更是对陶宽的帮助很大,陶磊比陶宽高二个年级,陶宽不懂的地方,就可以去问陶磊了。进到房间里来,陶宽就问:哥,你知道田怎么算面积的吗?陶磊回过头来对着陶宽说:这不是学过的吗?矩形的用底乘高啊,三角形的面积就是底乘以高除二啊。圆形的就用半径的平方乘圆周率啊。陶宽也说是啊,但你看过很正的三角形和矩形的田吗?陶宽说着这话的时候,陶磊也觉得是个事,不可能为了算面积,把田改造成周周正正的三角形或者是矩形来吧,只要出去看看就看到所有的田从来就没有标准的三角形和矩形的田,更别说是很圆的圆形的田了。陶宽接着说:你还没有回家的时候,爷爷就带着我去量了门口的田,说是八斗的样子,我们学到的不都是多少平方米吗,那个担和斗又是怎么去算的?陶宽的话让陶磊也有些惊讶,以前从没有听过量田,也就是自己这次碰到,要不是要分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到要量田,更不必说是懂得这田是怎么算的,为何又是担又是斗的单位的呢。陶宽和陶磊也碰到这样的数学题,面积都是平方米,再大点的单位就是亩,再就是公顷,再大的就是平分公里了,比如说我们祖国面积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从来没有有个担和斗单位名称。哥,你要不等下问问爷爷,看看爷爷是怎么算的?陶宽有什么事先问陶磊,陶磊知道的也就直接对陶宽说,陶磊自己都不懂的就得去别人了,但陶磊不愿看到陶宽那失望的眼神,陶磊在陶宽的心里,就是度娘,至少陶磊自己是这样认为的。陶宽问完了面积问题,似乎还有什么忘了问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陶宽的这幅样子,让陶磊觉得自己很让陶宽需要,心情自然很好。陶宽沉思后才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碰到校长的实事求是的话题,陶宽想从陶磊这里查查词典看看实事求是是啥意思。陶磊对着陶宽说词典放在学校里,我不可能回家炒个菜就把词典给背回来,你自己又没有和我说要查词典啊。陶磊的回答让陶宽觉得很在理,词典比较重,都是到了放假才背着回来,平时放在学校里,自己要用才带回来。陶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有些失望,但却不是那种失望透顶的表情,眼神离开了陶磊的脸看到门口去了。陶磊不愿看到陶宽那种失望的眼神,于是对着陶宽说:实事求是这个词现在提得很多,尤其老师们在聊天的时候也是常说这个话题,具体的含义没有查词典,但大概就是。陶磊边说着边拿过一张废纸过来,顺手拿着笔在写。陶宽看着陶磊在写,也就低下头来,看着陶磊写。陶磊边说边写:实事求是四个字分开三个意思来说,首先是实事就是所有事情的统称,是个客观存在的所有的名称,求是探索和追求的意思吧,至于这个是字好像是说事物的内在的本质和规律。整个四个字合起来就是不要瞎说,看一个事物要去探索和追求它内在的规律和本质。陶磊的绕让陶宽有些不太明白,但大致上还是知道了不要人云亦云,要看到实物的本质。这也许就是孩子的求知欲,陶磊想着陶宽能想到这里去心里还是有些高兴,虽然自己也不是十分得懂,但也让陶磊自己温习了一遍。“都出来吃饭吧,你们还不饿吗”陶宽妈的话打断了兄弟二人的对话,接着又是陶宽爷爷的话,你们二人老是坐在房间里干嘛,意下之言难得回家一次也不和大家好好坐着说说话,只顾着你们二人说话,不顾别人的感受。陶磊站了起来,对着陶宽说:还是快点出去,不然爷爷有些生气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爷爷有些不高兴了,如果真的要确切的答案就得下次把词典给带回来,不然就不是实事求是了。陶宽对于陶磊这样的现学现用,还是挺开心的,陶宽也因为有了陶宽而学会了很多东西,在自己和同学聊天的时候更有成就感。陶磊不敢耽搁,陶宽也是一样的,就在陶磊往外走的时候,陶宽也就跟在陶磊的屁股后面往厅堂走。兄弟俩走到厅堂里,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而后就到厨房里去洗手了。陶宽爷爷没有等兄弟俩出来就坐在桌子上吃了起来,自己年龄大了,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愿望吃口热乎点的饭菜,再说自己吃饭的速度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气势,只能少扒拉,多嚼嚼,细嚼慢咽才好些。洗了手的兄弟俩走到橱柜里拿来了碗筷,陶磊也还只是拿了自己的碗筷,而陶宽不同,和往常一样不仅拿了自己的碗筷,同时也把陶宽妈的碗筷也给拿来了。这也许就是母子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第三章200节
陶宽拿着自己的碗筷同时也带了陶宽妈的碗筷,陶宽把陶宽妈的碗筷放桌子上,自己就去盛饭。陶宽爷爷看着陶宽背影还是有些感动的,也只有陶宽会给陶宽妈拿来碗筷。真要自己老得连碗筷都拿不到的时候,陶宽会给自己拿碗筷来吗?前几年陶宽爷爷还没有到今天这样老的时候,陶宽爷爷倒觉得无所谓,自己吃自己的饭,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到了今天看到陶宽还依旧记得给陶宽妈带来碗筷,心里的那种感受就有些改变了。陶宽爷爷用眼睛轻轻扫视了陶磊,发现陶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心里也就要平静了些。陶宽妈在厨房里炒菜也正是陶磊要带到学校里去的菜。爷孙三人坐在桌子上并没有太多的话说。陶宽爷爷知道:只要是陶宽和陶宽妈坐在一起吃饭,还是有些话要说的,自己加进来,陶宽就不会说太多的话,打小陶宽爷爷就告诫他们:吃饭的时候少说话。自己不说,其他人也就不会太多嘴,以前陶宽爷爷觉得饭桌上大家吃饭不礼貌,但今天除了外出做手艺的陶宽爹没有在,他们都在一起吃饭,还是有些话想说,总觉得这样吃饭有些气氛不对,也许自己老了就更想多些热闹。陶宽爷爷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想等等陶宽妈一起过来吃饭,但看到陶磊那副不关自己的表情,陶宽爷爷还是放下了碗,算是吃饱了。放下了碗的陶宽爷爷并没有走下桌子,还是坐在那里等陶磊和陶宽吃饭,更多的还是在等陶宽妈出来吃饭。陶宽爷爷很想对着陶磊说:磊,你去看看你妈菜炒好了吗?可是话到嘴边还忍住了,陶宽爷爷想等陶磊做了父亲了才会体贴到做父母的心情。陶宽倒抬起头来对着陶宽爷爷说:爷爷,您就吃饱了,下午的时间长,多吃点省得饿。陶宽爷爷笑笑,摆摆手对着陶宽说:老了少吃口,怕堵。陶宽听着这话,也就没有太多的话说,和陶磊一样接着吃自己的饭。陶宽爷爷坐着,原本吃饱了饭接下来的节目就是吸烟,但因为怕咳着难受,也就慢慢得不想吸烟了。陶宽爷爷坐着没有太多的时间,陶宽妈歇了下来,端着手里的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对着陶宽爷爷说:爹,您就吃饱了,来,夹几块炒肉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陶宽妈端出一盘辣椒炒腊肉。陶宽爷爷听着陶宽妈的话,人家招呼得那么热情,总得给儿媳妇的几分鼓励吧,但自己也确实喜欢吃儿媳妇的辣椒炒腊肉。青青的辣椒夹杂在红润的腊肉给人的视觉就很不错,加上腊肉特有的香味,让陶宽爷爷有了去尝尝腊肉的味道。陶宽爷爷也知道陶宽妈炒好的辣椒炒腊肉,是给陶磊带菜的,但还是夹了一块,放进了自己嘴里。腊肉是那种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既有瘦肉的鲜美又有肥肉的香味,陶宽爷爷也明显感觉到腊肉没有平时腊肉的那样柴,而是很软乎,这对于一个没有了牙齿的老人来说,很适合陶宽爷爷的口感,也不会因为瘦肉的柴,让自己嚼不动,很显然这腊肉是陶宽妈特地多煮了一会的,甚至是大半个上午都在煮腊肉。陶宽看着爷爷吃着可口的腊肉,就顺手拿过了爷爷刚放下的碗,走到饭甑边给陶宽爷爷盛了一小半碗饭递给陶宽爷爷,也许是陶宽爷爷压根就没有吃饱,也许是今天走得有些累,有了些胃口,也许是看着陶宽那种的体贴,陶宽爷爷欣然接过了陶宽递过来的饭,开心得吃了起来。陶宽妈看到桌子上有一副碗筷放着,就知道是陶宽给自己拿来的碗筷,回头对着陶宽笑笑,拿着碗筷去盛饭。此时的陶磊并没有过多得看他们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得吃着自己的饭。陶宽给陶宽爷爷盛的饭确实也只有一小口,没有一会儿,陶宽爷爷就吃完了碗里的饭,陶宽起身问自己的爷爷还要不要再盛点,陶宽爷爷连连摆手。顺便起身走下了桌子,走到门口去站会,不是因为吃得太饱,而是走到门口去舒解下自己的心情。陶宽也就吃饱了,接着陶磊也放下了碗,走到门口对着陶宽爷爷说:爷爷,家里的田的面积怎么是担和斗的,不是平方米的吗?陶宽爷爷回过头来,对着陶磊说:农村都是用担和斗来算田的,平方米也只是书面的说法,也只是近几年的说法。在银井湾自古以来就是按担和斗来算的。也算我见过平方米的换算,才知道一些。陶宽爷爷说着这话也是实在的话,陶宽爷爷以前参与到生产队或者是大队里结账,免不了要到公社里去培训,培训的时候就知道了平方米的算法。既然孩子问了,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也谈不上什么显摆,让孩子懂得这样的算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毕竟孩子以后也还要生活在银井湾的,就算是外出,多少懂点也不是坏事,毕竟艺多不压身。站了一会的陶宽爷爷顺手抓过一把椅子便坐了下去,站久了坐会也舒服很多,老人确实是老了,没有必要硬撑。陶宽看着爷爷坐好,就到橱柜里拿来了碗,走到香屉桌上倒了一半碗热水,端给陶宽爷爷。陶宽爷爷接过了热水,便对着陶磊说:一亩田折合也就是四担水田,这还是一般的水田,真要是像桐坞突那样的好田可能还要少算点,可能只有三担半的样子,像桐坞突这样的田整个银井湾也就那个地方的田好,不仅是肥沃,而且还旱涝保收,多年来翻种,让其他地方的田是望尘莫及的。陶宽爷爷说着,让陶宽和陶磊头一次听到关于田的知识,以前只知道饭是饭甑里盛的,做饭的米是由稻谷给舂出来的,至于稻谷是由自己的爹到生产队里去分来的,至于生产队里的稻谷是哪里收来的,兄弟俩就不是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