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41节
陶家在银井湾不算大富大贵的人家,但陶家却以自己做人的本分赢得了银井湾人的尊重。陶宽爷爷对于陶宽妈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不仅要会持家更要会过日子,陶宽爷爷真要是回家什么也拿不到,估计在银井湾也难说起话来,但陶宽爷爷拿到了自己管的酒,自然也是愿意拿出好的高粱酒去生产队长家里,更有腊肉。腊肉不管是生产队长家里还是大队支书家里不不算是平常之物,一次性得拿出这么一大块确实是不容易,况且还另带四个咸蛋,这就让陶宽爷爷脸上有光,至少可以说陶宽爷爷仍旧在陶家有着很高的地位。不会说陶宽爷爷老了,什么也做不了了,我家里也只有吃剩菜剩饭的份了,那么影响到就是陶宽爹,陶宽爹的户头也肯定会受到影响。在中国孝是最大的事,谁都会老,老了以后会怎么样,这就得看谁家孩子怎么去对自己家里的老人,尤其是陶家,当年陶宽爷爷不就是怕陶宽爹吃苦,吃后妈的苦,也就没有再娶,到了现在,大家却认为陶宽爷爷用当年自己的苦,换来了今天的甜。陶宽妈走到巷子里,看着生产队长家里有人还在喝酒,陶宽妈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在巷子里站定了一会,也没有看清楚生产队长厅堂里有谁在喝酒吃饭,心里记挂着陶宽爷爷还是走到巷子口去等人,看有没有人去隔壁村庄的。也就在陶宽妈焦急得等待的时候,也刚好有个人去陶宽爹做手艺的村庄里去的,于是让他带了口信,这个时候日头也开始有些偏西了,正午肯定是过去了,要不了多久也就是生产队出工的时候了。寄了口信,陶宽妈不敢做太多的停留,急着往家里赶,更管不了巷子里的乱纷纷,家里还有个醉了的公公。平时看起来公公的身体没有太多不便,但这时候喝醉了酒就觉得有些让人担心了,陶宽的话也是实在话,但不能因为公公醉了来耽误陶宽的学习。陶宽妈不是那种好事的人,别人喝醉了,无论是喝谁家的酒都和自己没有太多的关系。自己家里出酒出肉那是自己家里的气概,你喝不喝醉是你自己的修为。陶宽妈急匆匆得回到了家里,直奔公公的房间,听着公公那沉重而又均匀的鼾声,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就是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清扫垃圾,而后才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期间还时不时到陶宽爷爷的房间门口去看看情况。陶宽爷爷这次醉成这样,是陶宽妈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陶宽爷爷喝成这幅模样,从自己嫁到陶家来,不止一次看到陶宽爷爷喝酒,期间也醉过几次,但像这次醉的程度,陶宽妈还是第一次看到。也就在陶宽妈在收拾家里的时候,生产队里出工的哨声响起,因为生产队里要出工,巷子里原本喧闹声慢慢得静了下来,至于生产队长自己喝没喝醉,是谁吹响了哨声,陶宽妈觉得没有自己关切的陶宽爷爷的鼾声更为重要。也许是哨声,也许是口干,陶宽妈听见陶宽爷爷有了咳嗽的声音,陶宽妈放下手里的活,走进陶宽爷爷的房间,看到陶宽爷爷坐了起来,陶宽妈看着陶宽爷爷的脸色也恢复了原来的那种平静的脸色,但还是问陶宽爷爷:口干吗?我去给你您倒点茶水来吥?陶宽爷爷点点头,陶宽妈看到陶宽爷爷点头就到厅堂里倒了点冷茶,加了点白糖,而后又倒进开水,调和得刚好喝的那个程度,这才端到陶宽爷爷的手里,陶宽爷爷接过茶水,用嘴去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发觉刚好喝的温度,就大口大口得喝了茶水,直到最后才发现茶水是甜的,只是对着陶宽妈笑笑,再次睡了下去。有了这次的喝水,陶宽妈心里踏实得多了,至少可以说明陶宽爷爷还不是自己想象得状态。等陶宽爷爷睡好了,陶宽妈这才退出了陶宽爷爷房间,把房间门给轻轻得带上去做自己的事。陶宽爷爷再次醒来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此时的陶宽爷爷并不是睡醒了,而是让尿给憋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房间很暗,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但床头的煤油灯和火柴却是放在自己平时所放的地方,伸手就可以拿到。陶宽爷爷摸索着,顺利得点亮了煤油灯,自己起来去拉尿。南方的农村习惯把尿桶放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因为大家都是这样放,也就没有了有尿骚味的说法,一则是图个方便,再则也是聚集尿液可以用来浇菜。陶宽爷爷的床是那张老床,有蚊帐也有帐顶,夏天防蚊冬天保暖,蚊帐也都一年四季都挂着。点亮了煤油灯,也就听到厅堂里的说话:醒了,煤油灯都亮了,而后进来的是陶宽爹,陶宽爹平静得对着陶宽爷爷说:能自己起来吗?陶宽爷爷说,没事,自己能行,你到外面去等着就是。陶宽爹听着陶宽爷爷的话,看着陶宽爷爷从床上下来,顺利得找到自己的鞋子,就可以判断陶宽爷爷确实是和陶宽妈说的那样,酒醒就没事了。但还是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陶宽爷爷去尿尿,等陶宽爷爷尿完回到床边白过去扶了一把。这次陶宽爷爷没有推辞,顺着陶宽爹的劲做在床沿上,便问陶宽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收工回家了。陶宽爹没有把陶宽妈给自己寄口信的事说出来,而是像平时一样对着陶宽爷爷说:今天主人家里客气,没有太多的事做,我也是帮着把他家里能修修补补的活给做了做,到了傍晚,吃了饭就回家来了,现在也不是很晚,天刚黑,她还在外面吃饭呢。这里说的她明显就是指陶宽妈,有了陶宽爹回家,陶宽妈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到陶宽爷爷房间里去了,虽然是公公和媳妇,但毕竟还是男女有别。
第三章142节
陶宽爷爷听了儿子的话,还是信了,陶宽爷爷虽然因为自己醉了,让陶宽爹有些担心,既然陶宽妈没有寄口信去,心里还是有些矛盾的,自己喝醉了酒,也想陶宽爹回家来看看自己,喝醉了酒的人心里有些脆弱,年轻时候逞强,认为自己年轻,什么事都能扛过去,到了自己的这个年龄,陶宽爷爷确实想陶宽爹回家来看看自己,自己刚才醒来的时候,喝了口水,以为陶宽妈会寄个口信让陶宽爹回家来的,但又不想让陶宽爹担心,事情也真如自己想的,陶宽妈没有寄口信去,反而是陶宽爹自己回家来了,心里的不快不想说给陶宽爹听。陶宽爹接着问陶宽爷爷:肚子饿了吗,起来去吃点东西吧。陶宽爷爷确实有点肚子饿了,但不想吃饭,胃口不好。但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对着陶宽爹说:还是去吃口,现在才天刚黑,真要饿到明天早上,有些难受的,胃口不好上真实,但肚子饿更真实,吃点总比饿着好。陶宽爷爷拉完了尿,便站了起来,感觉没有太多的难受,便对着陶宽爹说: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不用你扶,可能只是喝了饿肚酒,没有什么垫吧垫吧的东西,就容易醉,其实也没有喝太多的酒。陶宽爹听着却没有离开陶宽爷爷的房间,而是笑笑,站在房间门口等。陶宽爷爷还是比较利索得穿好鞋子,跟着陶宽爹出了自己的房间。走到厅堂的时候,没有看到陶宽妈,也没有自己的碗筷,便想进到厨房里去拿个自己的碗筷来。陶宽爹看着陶宽爷爷准备去厨房,也就应声说:你坐着,她马上就来。陶宽爹说这话的时候,陶宽妈也就从厨房里应道:您先坐下,锅里的粥马上就好。陶宽爷爷这才注意到:有股粥香在飘出。刚才的不快也就随着这粥香飘走了,留下来的是满满的欢喜,这样的欢喜比起喝糖水的开心要好很多,有口热粥喝,比什么都好。下午时分,陶宽爷爷喝了茶又倒回去睡着了。也就在陶宽爷爷睡着的不久,陶宽爹得到了自己女人寄去的口信,心里挺着急,陶宽爹能每天都出去做手艺,那是因为有了陶宽妈能在家里帮忖着,而这样寄的口信来不是很多,没有什么紧要事情,陶宽妈是不会寄口信给自己的,关键还是寄口信的内容,说是自己的爹喝醉了。陶宽爹知道,自己的爹不是那种好酒贪杯的人,家里备着酒,陶宽爷爷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也会喝点,但喝得不多,偶尔有个客人过来,陶宽爷爷也会陪着客人喝几口。因为咳嗽得厉害,陶宽爷爷手里烟杆也没有了年轻时候拿得那么勤快了,没有了烟,咳嗽是好些了,但也少了很多的乐趣,陶宽爹看着自己的老爹烟吸得少了,心里有些高兴,也就愿意陶宽爷爷有个其他的爱好,都说烟酒不分家,烟和酒都是男人喜爱的东西,可谓是失去了一个乐趣也就会找个乐趣回来,也就有了酒。陶家从陶宽爹记事起,家里都不是那种特别缺粮食的家庭,虽然没有现在好,但在同时间的银井湾不算太差。过去都和番薯酒,但也有其他的酒,不像这几年的家里的酒品种多,陶宽爹只要在做手艺的时候听到哪里有好酒的时候,都会帮着陶宽爷爷给买点回来。买回来的酒都由陶宽爷爷自己保管,今年喝不完的也分开放,留着来年喝,所以陶家的酒几乎就没有断过,这也在银井湾里留下不错的口碑,都说陶宽爹对陶宽爷爷孝顺,这也是陶宽爹能留住众多户头的一个原因。家里不缺酒,也就不会馋酒,更不会喝醉,陶宽爹听着自己女人寄来的口信,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来寄口信的人也确实是这样说的,按说陶宽爷爷的年龄大是不错,但身子骨还可以,不像以前的那样去喝,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喝醉。寄口信的人又没了说陶宽爷爷是在自己家里喝醉了还是别人家里喝醉了,这就让陶宽爹觉得有些不解。既然寄口信来,就没有不理的理由。陶宽爹和主人商量着事:就说自己家里的老爷子喝醉了,要自己回家去看看。主人家里也挺看好陶宽爹对自己老爹的孝心。在农村,没有了收入的老人很是可怜,能有个孝顺的子女是十里八乡的标杆,只有有个这方面的吵架,人家都会把陶宽爹对陶宽爷爷的孝顺来教育自己的子女,现在真到了这个时候,主人家还是很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让陶宽爹抓紧回家去看看,说难听点怕陶宽爹留有什么遗憾,这很让主人家有愧疚的。和主人家打好了招呼,陶宽爹心急如焚得往自己家里赶。在没有车马靠着二条腿的时代,再近的距离也有些时候。等到陶宽爹到了家里的时候,太阳就到了山边,但还有余光照着银井湾远处的山。陶宽妈从陶宽爷爷喝了口水就一直坐在厅堂里,听着陶宽爷爷鼾声,也只有这样的鼾声才让自己放心。陶宽妈看到自己的男人回到了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没等陶宽爹开口,陶宽妈就告诉自己的男人:现在好了很多,到刚进门的那会确实有些让人担心。陶宽爹没有责怪自己的女人,一个女人家家,对待自己喝醉了酒的公公,确实有些不知所措,而把自己的男人给叫回来是最好的办法,也幸好陶宽爹今天做事的地方离着自己的家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真要是去了更远的村庄做手艺,陶宽妈就有些该如何是好。陶宽妈让自己的男人坐下歇会,自己去帮他端来了茶水,喝口水心里也就平静了很多。等陶宽爹喝完了水,陶宽妈就对着自己的男人说:你进去看看,我去做饭了,晚上在家里吃饭,我得去炒几个菜,但酒是肯定不能喝了。
第三章143节
陶宽妈说完,自己就进了厨房里去,把厨房角落里的小灶给清理开来。小灶很小,只有尺余方寸。这个灶还是陶宽出生时候给垒起的,为的是更方便煮点粥吃,等到陶宽妈出了月子的时候,陶宽爹就想拆了去,陶宽妈看着小灶的方便便不让陶宽爹拆去,留着有用的时候用。小灶也就被留了下来,平时也确实用不着做什么,只是到了过年的时候,用来煮肉或者是炖点其他东西。尤其是陶宽妈可以用来煮点水酒,其他的便无太多作用。小灶不需要有太多的柴火即刻使用,把家里的碳块放下去,铲些火就可以了,最关键的不用老是去添柴火,放碳块就行。陶家的碳还是有的,冬天的南方,没有个火桶是不太容易熬过冬天的,尤其是老人和小孩,不管是陶磊还是陶宽都是坐着火桶长大的。等到陶宽稍微大点的时候,也变成了陶宽玩耍的地方,到了近些年,二个孩子都长大了,小灶更是无声无息得在厨房的角落里待着。小灶还有个好处,不管是煮肉还是煮粥都特别的香,比用大锅煮粥更稠。陶宽爷爷难得喝醉了酒,也就是喝醉的次数少,白让陶宽妈更愿意去伺候。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喝醉酒也是一样的,三天二头的醉,不光是陶宽妈讨厌,就是陶宽爷爷自己的亲儿子——陶宽爹也未必愿意去伺候,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性使然。陶宽妈进到厨房里清理小灶,小灶很容易被清理出来,有些灰烬吹就可以了,放好碳,铲些火种下去,碳便慢慢燃着。陶宽妈找到家里原来用来煮肉的陶罐洗干净,就抓了一把米,又抓了一把豇豆,放到小灶上炖着。豇豆因为是红色,在农村里凡是带有红色的都认为可以补血,以形补形的理念深深嵌入生活中去。打理好这些,陶宽妈便开始做饭了。陶宽爹回家吃饭的机会不多,尤其是这几年做的户头越来越多的时候,难得回来一次,陶宽妈自然会多做些菜来犒劳自己的男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在外面吃的多了,主人家里的菜自然比自己家里的菜要好些,但也只是肉或者是蛋,只是鱼吃得少些,陶宽妈决定用腌鱼来招待自己的男人。陶家按理说有五个人吃饭,陶磊只是在周末时候才能回家,平时只有陶宽爷爷和陶宽妈还有陶宽三个人吃饭,现在陶宽爹这个难得的客人回家了就有四个人吃饭,现在是醉倒一个,和要急着去上晚自习的陶宽,也只要陶宽爹和陶宽妈二个人吃饭。这样的机会很少,给陶宽妈也有不少的期许。饭刚蒸好,陶宽心急火燎得赶了回来,看到陶宽爹,心里很是开心,有些日子父子俩没有亲热了,陶磊的稳重,和陶宽的活泼自然是更喜欢陶宽些,但心里更多的是对陶磊的器重。陶宽碍于要抓紧去学校上晚自习,也就收敛有些豪放不羁近乎有些夸张的动作,换个说法也可以说陶宽比以前要成熟稳重些,这也是学校里压力使然。陶宽心里的开心并没有太多的表现在脸上,但咧着嘴笑了让陶宽爹感觉很暖。陶宽没有等着陶宽妈的菜吃,而是从饭甑里盛了碗饭,和着午饭时候的冷菜给唏哩呼噜得吃了,吃完了和陶宽妈笑笑就出了大门去了学校,陶宽妈说让陶宽晚上回来再吃点饭的声音也只是陶宽边走边听见的。陶宽走了以后,陶宽爹不止一次去陶宽爷爷房间里看看,陶宽爷爷依旧是鼾声均匀,陶宽爹本想责怪陶宽妈把自己从主人家里给叫回来,但想着陶宽妈是女人,碰到这样的事,还是不多,加上陶宽爷爷毕竟是自己的公公,让自己回家来伺候也不无道理,只是陶宽爷爷喝醉的程度倒是陶宽妈没有想到的事。陶宽爹对陶宽妈在家里所能做到的还是很满意的,更没有那种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轻视。陶宽妈一面做菜一面还得不时去搅动下陶罐的粥,米还要好些,但豇豆却是有些难煮,期间还得注意着粥汤满出来浇灭了碳火。陶宽爹并没有喝陶宽妈坐着谈话,还得去后面的柴火间把其他人带来的散活给做好来,难得一次回家尽量得早点做好,让人家拿回去,也是为了大晚上的还在做些散活。慢慢得,陶罐里就有香气飘出,尤其没有经过做饭的米香更是有些让人开心。陶宽妈不久就做好了二人的饭菜,菜除了平时家里的蔬菜,加了个腌鱼。鱼也是去年要腌制好的,和腌肉一样,有着别样风味,看着黄色容易还有些暗红色,腌好的鱼块很干,放到辣椒油里浸着,可以保存很久,家里来客人了,随便夹几块出来,然而有能吃到陶家腌鱼的客人不多,像陶宽爹这样的“客人”更是难得。夜不经意得来到银井湾,陶宽爹在后面做着散活的时候,天色也就慢慢暗了下来,期间还有几次去了陶宽爷爷的房间,看着自己的爹平静得睡着,心里也就放下心来,更没有了在主人家里听到寄来口信的慌乱。看着天色暗了,事也做不了了,还得去自己爹房间去看看,干脆停下手里的活,走到厅堂里,陶宽妈依然把煤油灯给点了起来。有了煤油灯的光,厅堂里变得亮堂,陶宽爹也闻到鱼香。在主人家里做手艺,吃得多也就是肉和蛋,但鱼也有得吃,只不过是那种小河鱼,或者是煎或者是煮,像自己家里这样的腌鱼很少,主要是这么大的鱼很难得买到,即使是买来了过了一个年也剩不了几块了,轮不到自己做手艺的人去吃。陶宽爹还是有些迷恋自己女人的手艺的,尤其是腌肉腌鱼这样的手艺,在银井湾里是头一份,因为陶宽妈在娘家时候就有着别人家里所没有的秘方。
第三章144节
陶宽爹洗了手,走到陶宽爷爷的房间门口听了会,依旧还是一片鼾声,陶宽爹便坐到桌子上吃饭。家里吃饭谁坐什么位置都有个习惯,虽然陶宽爹难得在家里吃饭,但这样的习惯却很保留着。陶宽爹习惯坐下首的位置,自己不可能和陶宽爷爷坐在一起吃饭,上首都是陶宽爷爷坐的,退而的下首也就是陶宽爹坐。陶宽妈把烧好的菜端到桌子上,二人便坐下来吃饭。夫妻俩这样坐着吃饭的机会很少,这不仅是陶宽爹难得在家里吃饭,也有陶宽妈难得坐到桌子上来吃,不管是有客还是自己家里人坐着吃,陶宽妈总是要慢一个节拍来到桌子上。菜也就是平常吃的几个菜,只是加了一个腌鱼。腌鱼是切好一块一块的,色泽很诱人,很香。陶宽妈把碗筷给了自己的男人,就顺手给陶宽爹夹了一块鱼,陶宽爹也就把鱼块放进嘴里,轻轻得撕咬开来。闻着好香吃着更香,尤其是夫妻俩难得这样坐着吃饭,鱼肉早些硬,没有新鲜鱼那样的嫩滑,却以香味征服着陶宽爹的味蕾。因为是腌鱼,自然就很咸,咬了一小口鱼的陶宽爹还是起身去盛饭,盛好饭也就顺口问了句陶宽妈:爹等下也吃饭吗?也不知道他几点醒,要不给他热下。陶宽妈笑着说:醒了再说,你先吃饭吧,把那块鱼翻起来吃。陶宽爹听着也是,谁能确切知道陶宽爷爷什么时候醒来呢,又不好去叫醒他。也就在陶宽爹盛了饭刚坐下来,就看到陶宽爷爷房间的灯光亮了,陶宽妈说:老人还是挺灵准的,起码现在的身体不会太差,于是让陶宽爹去到陶宽爷爷房间里去看看,自己就去了厨房里,准备把豇豆粥给陶宽爷爷端出来。等陶宽爹跟着陶宽爷爷来到桌子上的时候,陶宽爹给自己的爹倒了一碗开水,让陶宽爷爷先喝口水,接着就把陶宽妈从厨房端来的豇豆粥放到陶宽爷爷的跟前。陶宽爷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是喝醉了酒,但不会想到儿媳妇会给自己煮点粥吃。喝醉了酒,嘴里确实没有太好的胃口,幸好自己没有吐,不然更吃不下饭。在陶宽爷爷想来,只要有口热饭,再有口热汤就好很多,即使没有了热汤有口开水泡着吃也好些。陶宽爷爷知道自己家里是有个热水壶的,真要是和别人家里一样,没有热水壶,要重新烧开水也是不太可能,锅太多烧点水很花费柴火。但眼前的粥却很好迎合自己醉酒后的胃口,其中有着的豇豆很让自己感动,自己年轻时候,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好吃。豇豆经过了长时间的焖煮变得很烂,用筷子都能夹散。陶宽爷爷心里的高兴并没有太多的表现在脸上,而是拿着筷子夹了几个豆子放进自己的嘴里,年龄的堆积也让自己有了更多的生活经验,不敢大口去吃粥,有些粥看着外面的冷了,其实里面很是烫人,这样夹着几个豇豆子就可以试试粥的温度。吃到嘴里的豆子表明粥的温度恰好是自己想要的温度,这才慢悠悠得把最面上的粥扒拉过来,吃了几口也就加快了速度,期间几乎就没有夹菜进去,直到吃了大半碗粥,这才夹了块腌鱼。温度得适宜不代表陶宽爷爷的感受,快速得吃粥也让陶宽爷爷身上热乎了起来。陶宽妈对着陶宽爷爷说:您慢点吃,里面还有。陶宽爷爷嗯了一声,也就开始品尝着鱼块的香。陶宽妈看着陶宽爷爷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去了厨房,把陶罐都端了出来,陶罐里的粥可不比碗里的粥,那要烫得多,分量也多得多,盛到碗里也有个三碗四碗的样子。陶宽爷爷看着陶宽妈端来的陶罐有些笑了,等把自己碗里的豇豆粥吃得差不多了,便把碗递到陶宽妈的跟前,笑着说:你准备把我给撑着了,就这一罐子粥都足够我吃一天了。陶宽妈也笑了,难得看到您喝成了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心急,下次别和他们去喝,幸好离得家里近,不然怎么回来都是问题。说着也就把陶宽爷爷的碗盛满了一碗,这才把碗端到陶宽爷爷跟前。陶宽爷爷毕竟年龄大了,虽然是粥但也有豇豆,豆子很烂却很窝着肚子,陶宽爷爷还是有些担心的,就对着陶宽爹说:你也别吃饭了,把我碗里的粥分掉一部分去,年轻时候没有得吃,也算命好,到了现在还有口热粥吃,还放了豇豆,比起自己村庄里的其他老人我算是命好的,你也难得回家吃饭,把我碗里的粥扒拉个面,我吃下面的就饱了,不敢多吃了。陶宽爹听着自己的爹说的言真意切,也就把碗里的饭给扒拉完了,这才用陶宽妈刚才给陶宽爷爷盛粥的勺子慢慢得扒拉着陶宽爷爷碗里的粥。虽然说是粥但经过长时间的焖煮,几乎没有太多的水分,最上面的粥汤都给陶宽爷爷刚才吃了剩下来的粥和饭差不多,也就可以盛得很满。陶宽爹边扒拉着,边问着陶宽爷爷,这么多可以了吗?陶宽爷爷点点头,你可以多扒拉点,我要是不够,陶罐里还有呢。这话倒也是实话,年龄大了,慢慢吃,吃得少了就添点,够了就早点放下碗筷,怕的是吃得太多到了晚上,豇豆窝在肚子里难受。陶宽爹把从陶宽爷爷碗里扒拉过来的粥,看着暗红色的豇豆粥陶宽爹还是很愿意吃。陶宽爹常年在主人家里做手艺,每天都有点心吃,点心点心,也只是下午的一个吃饭的名义,大多都是煮点面条,也有喝粥的,但在粥里放豇豆的还是不多,这样吃着很香,更从其他的意义上来说可以补血。但晚上不同的是,陶宽爹在自己家里吃粥的时候,有了腌鱼下粥,自然是不错的搭配:腌鱼的咸和着粥的淡,加上豇豆的微甜,很是适合陶宽爹的口味。
第三章145节
陶宽爹对于糖还是有些偏爱,也许自己小的时候甜的东西太少了。糖精,这几年都不太用的东西,在自己小的时候,很金贵,一般人家都舍不得买,即使是买了也舍不得用,也只有在家里有了客人才放一点,等到了这几年,供销社里便有了砂糖卖。红色的砂糖虽然没有糖精甜,但至少是糖,而不像是糖精,吃多点会苦,而且吃得越多就越甜。即使吃起来有些沙沙的感觉,有时候还真是吃到沙子。陶宽爹到了外面做手艺,也有亲戚和朋友,他们都会在做点心的时候尽量挑些可以放糖的点心做,甚至是煮粥放砂糖,也能给陶宽爹带来一些开心。对于陶宽妈煮的豇豆粥,那种很稠也有些微甜,陶宽爹还是有些喜欢。陶宽爷爷看着自己碗里的豇豆粥被陶宽爹勺去了一大半,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只要是陶宽爹喜欢吃的东西,陶宽爷爷都愿意让。在陶家,陶宽爹打小就吃蛋,即使是那个有些饥荒的年代里,陶宽爷爷也尽量得把蛋给留下来,做给陶宽爹吃,不管什么样做的蛋,陶宽爹都埋头苦干,吃得干净。到了陶宽妈进门的时候,陶宽爹更是有着吃蛋的优势。陶宽爷爷抬起手里的筷子,边从最面上的粥给扒拉到靠近自己的碗边,慢条斯理得吃着。也许是确实老了,也许是刚才有些饱了,更多的是陶宽爷爷想享受一下和陶宽爹同一桌吃饭的那种氛围。陶宽爷爷酒醉了是事实,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那么醉了,人也舒服了很多,尤其是喝了陶宽妈给自己的那碗糖茶,不管真的有没有醒酒的功效,但却给了陶宽爷爷莫大的安慰:至少陶宽妈没有嫌弃自己。陶宽爷爷在银井湾也算是年龄大的老人。没有了去生产队里挣工分的日子里,除了种菜和砍些柴火,有很多时间是和村子里的老人坐在一起,谈谈他们过去光辉事迹,更多的是谈论自己家里的事,有很多老人都会说到:因为老了不能挣工分,而被媳妇或者是晚辈嫌弃的事。陶宽爷爷也只有劝劝他们,让自己这一辈老人多体谅一下晚辈的艰难,很多时候也不是完全对自己的,只是有些时候老人太敏感了,加上晚辈做事累,几乎没有太多时间和自己家里的老人去沟通,从而造成这样的局面。但陶宽爷爷想着陶宽妈还是很知足,陶宽妈从来就有过言重的话语,尤其是舂米这样的体力活,陶宽妈情愿自己去,也不会叫陶宽爷爷帮忙。陶宽爷爷对于陶宽妈的满意也就没有必要在陶宽爹面前去说陶宽妈的坏。陶宽爹也不同,他从陶宽爷爷碗里扒拉来的豇豆粥,没有几口就吃完了,觉得意犹未尽,眼睛看着陶宽妈。陶宽妈心里也在笑,不就是豇豆煮粥吗?有必要这样看着我吗?陶宽妈并没有搭理陶宽爹那种期盼的眼神,而是夹着腌鱼细细咬,把鱼刺从嘴里吐出来,甚至还是那种很细的鱼刺,都让陶宽妈给剔出来。陶宽妈看着陶宽爷爷碗里的粥快吃完的时候,便站起身来,端着陶罐要给陶宽爷爷添粥。陶宽爷爷对着陶宽妈说:我吃饱了,豇豆好吃不错,但也容易窝在心里,少吃点好,岁月不饶人啊。接着又说:你把所有的粥都给他吃吧,看他那样馋相,还是再想吃点的,趁着年轻有啥吃啥,不要作乐。陶宽妈对陶宽爷爷的话,还是很认可的,她起来给陶宽爷爷倒粥也不过是一个样子,从自己开始寄口信,就决定多煮点粥,陶宽爷爷吃也只能吃一部分,大多的粥是给陶宽爹和陶宽吃的。陶罐看着不大,但煮满这一陶罐真的很多。既然有了陶宽爷爷的话,陶宽妈也就笑着说:您不多吃口吗?夹块腌鱼下,很好吃的。陶宽妈这样劝着陶宽爷爷,但陶宽爷爷还是摇摇头推辞了,而后便从长凳上站了起来,陶宽爷爷很想伸个懒腰。但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坐在那里,也就打消了伸懒腰的念头。看着陶宽爷爷起来,陶宽爹也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从口袋里抽出短烟杆来,从自己的烟荷包里填了烟丝,递给陶宽爷爷,陶宽爷爷有些习惯去接烟杆,但还是硬生生得收回手势,对着陶宽爹摆摆手:不抽了,咳得太难受了,吃不消。陶宽妈看着陶宽爹也说:你也少抽点,看看您爹说不抽就不抽的,哪有像你这样的,一天到晚烟不离手。陶宽爷爷还是替着陶宽爹解围,对着陶宽妈说:他不同,在别人家里做事,都指着吸一口烟来歇歇,从早做到晚多累。再说,出门在外的得交朋结友,烟是问路的,没有了烟就少了说话的厘头,不像我,现在老了,不必出去打交道了。陶宽爹话也是实话,陶宽妈听着也是,只不过是有个理由来说陶宽爹罢了。陶宽爹见陶宽爷爷没有接去自己填好的烟,就把烟杆搁在桌子上,也不用陶宽妈去劳累了,自己捧起陶罐,对着煤油灯仔细看看,里面还有很多粥呢,粥冷自然稠,陶罐里的粥几乎就是饭了,想倒出来都有些困难,还得陶宽妈用勺子一勺一勺得往自己碗里舀。陶宽爹其实也吃不了太多,只是感觉腌鱼的咸和香,就着豇豆粥的微甜吃起来很可口罢了。况且腌鱼确实咸,想白嘴吃确实有些难,有了粥的参与便更好吃。陶宽妈看着陶宽爹碗里的粥,你也少吃一口,成天窝着做事,心口不舒服,豆子吃多了也窝心,少吃点好。这次,陶宽爹同意了陶宽妈的话,这话对于陶宽爹也确实体己的话。做篾匠活确实是这样,蹲着做事,也难得伸腰,尤其是那种打蔑席或者是大竹席的时候,一蹲就是一二天,确实是有些难受,要说搁前几年吧,自己年轻倒没有觉得哪里难受,现在就有些感觉了。
第三章146节
陶宽爷爷的话入情入理,陶宽妈对陶宽爹的严格要求也是为了陶宽爹好,陶宽爹是陶家的顶梁柱,家里家外的都得靠陶宽爹一手去挣。要搁前个十年,陶宽爷爷还能帮一帮陶宽爹,但了这个时候,不给陶宽爹添麻烦就是陶宽爷爷最大的愿望了,但愿望毕竟还是只是愿望,很多事情不是陶宽爷爷所能决定得了的。就像今天喝酒,按照陶宽爷爷原有的酒量,陶宽爷爷可谓绰绰有余,但却翻了车,陶宽爷爷也不想喝这么多酒,但陶宽爷爷心里清楚,自己能陪着大队支书喝酒机会可谓是喝一次少一次,如果真是把田都分到各家各户去了,生产队长不足言,大队支书也都今非昔比了,趁着最后的余温,大家能坐在一起喝点吃点,至少在陶宽爷爷看来,也只是大队支书和生产队长仅有不多几次应酬了,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平等了,无所谓的权利和威严。陶宽爷爷平时也得到生产队长和大队支书的照顾,能在自己手里了结的情意,陶宽爷爷不想推给陶宽爹身上,更不想推到陶宽身上去。陶宽爷爷没有了吸烟的习惯,让陶宽爹也有很多的感慨,陶宽爷爷身上也有着陶宽爹自己的身影,陶宽爷爷因为吸烟,这也有咳嗽的毛病,现在陶宽爹也只是因为年龄不大,才没有陶宽爷爷那样剧烈的咳嗽,到了陶宽爷爷这个年龄,陶宽爹也许比陶宽爷爷咳嗽得还要厉害,这些都是陶宽爹可以在陶宽爷爷身上看到的事。同时,陶宽妈也意识到陶宽爹不远的将来,在陶宽妈看来,陶宽爹的身体还不如陶宽爷爷。陶宽爷爷年轻时候的健壮,自己没有看到,但从陶宽爹和街坊领居的嘴里都得出结果,陶宽爹小的时候没有了自己的娘,也只是在陶宽爷爷的一个大男人半饥半饱得过来,身体自然没有陶宽爷爷年轻时候的强壮,再就是陶宽爹自己的职业所造成的,陶宽爹做的篾匠活,除了一部分时候站着,大多时候都是蹲着做事,时间长了就容易窝心。尤其是近段时间来,陶宽爹自己都感觉窝心得厉害,还反酸。所有的这些都只是和陶宽妈说过,这样的话不好对着陶宽爷爷说,更不太可能对着陶宽和陶磊说。陶家也只有陶宽妈对陶宽爹的身体有了最清楚的了解,平时陶宽妈也不好多说,今天也就在陶宽爷爷说话的机会给说出来,陶宽爹心里还是很感激陶宽妈的,但陶宽爷爷并不知道陶宽爹的身体情况,也就替着陶宽爹把话给说了,陶宽妈并不责怪陶宽爷爷。在陶宽爷爷看来,没有谁能有自己对陶宽爹的那样的关爱了,在陶宽爷爷看来,父子是父子,夫妻是夫妻,父亲的老去都得靠着儿子给父亲料理后事,夫妻就有些差别,不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吧,但至少不会像自己一样把自己的所有都托付给陶宽爹。陶宽爹的窝心是有些日子,但有时好些有时坏些,倒也能挺挺就过去,但像今天晚上这样的粥,陶宽爹还是很满意的,陶宽爹的满意不仅仅是在自己身上,更是看到陶宽妈对自己的爹——陶宽爷爷的好。都说中国最难处理的关系不是中美关系,而是婆媳关系,此话戏谑的成分很大,但也确实反映了婆媳关系的紧张。陶宽妈没有了婆婆,省得了很多事情,不会像银井湾其他人家那样,因为婆媳关系闹得鸡飞狗跳,但却承担了对公公的照顾。陶宽爹出门做手艺,对于家里的和谐很是看重,至少得营造出一副家庭和睦相处的表象,这才让自己能有个好的维护自己户头的理由。农村很看重这样的事,你自己家里不和谐了,那还有什么影响力去做表率,陶磊小的时候砸了林家的锅,被陶宽爹的那一顿的打至今还有人拿来做教材,甚至不只是在银井湾。陶宽爹得到口信的时候,就感觉到事情有些辣手,在陶宽爹的印象里,陶宽妈因为陶宽爷爷的事寄口信给自己的机会不多。更是因为陶宽爷爷是喝醉了才寄口信给自己的更少之又少,足以证明陶宽妈对于陶宽爷爷的重视程度。到了家里听到实际情况心里这才彻底得放下心来。陶宽爹只是以为只要自己回家了,什么事都不管了;相反,陶宽妈还给陶宽煮了粥喝,喝粥是对一个酒醉的人不管是心情还是身心都有着很好的抚慰。粥里放了豇豆也算是陶宽妈对于自己的公公一份更好的尊重和照顾,没有了婆婆也就得担当起对公公有着婆婆一样的照顾,这是陶宽爹对于陶宽妈心存感激的理由。在陶宽爹看来,陶宽妈不仅是对着自己好,更是对着陶宽好,陶宽妈对于陶宽的爱那是母性使然,但对于自己的公公那才是善良和真情。陶宽爷爷在厅堂里走了个来回,变有些疲惫了,酒醉后的疲惫显得陶宽爷爷更是劳累。陶宽爷爷对着陶宽爹说:你们吃着,我还是躺着舒服些。说完便进了自己房间。从陶宽爷爷从房间里出来,到他自己进了房间,在厅堂里待着的时间不多,厅堂里又恢复到了陶宽爹的夫妇两。随着陶宽爷爷房间里的煤油灯都熄灭,不久后便响起了鼾声。有了均匀的鼾声,陶宽爹夫妇两不由得相视一笑,在此刻,没有什么声音比陶宽爷爷的鼾声让陶宽爹夫妇两的宽慰了。没有了陶宽爷爷在场,陶宽妈也就可以直接得问陶宽爹:你心里窝着的事好些没有?知夫莫如妇,况且陶宽爹和陶宽妈的感情本来就极好,“要不去医院看看,你身体好才是这个家的顶,没有你这个顶,这个家也就没有一切”陶宽爹听着陶宽妈的话,心里很是沉重,自己的一双手得托起这个家,尤其是到了年底称口粮的时候,都是陶宽爹拿钱出来,才有了陶家下一年的吃喝。
第三章147节
陶宽爹的窝心是有些时候了,但也只是时好时坏,也许是久病成医吧,陶宽爹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吃什么和窝心有些关系了。此时的银井湾已经过了那个瓜菜半年粮的时候,更不必说要拿番薯来代替粮食的时候。尤其是陶宽爹这样的好手艺的篾匠,就更不会有人拿番薯煮粥或者是做点心的人家。陶宽爹对于番薯也就慢慢有些反感,番薯吃多了,要不了半天就觉得窝心了。陶宽妈这时候问起自己窝心的事,陶宽爹没有太多的说辞,最好的还是不要做篾匠,但陶宽爹知道自己除了会做篾匠手艺外,可谓一无是处。陶宽爹也想过像自己的师傅一样去收几个徒弟,让徒弟帮着自己赚钱,但陶宽爹从自己学手艺起就觉得做徒弟不是一件好事,再者篾匠手艺看着是好,也有户头做但就这几个村庄,真带出来了徒弟,估计自己也就会步师傅的后尘。反正现在不是太难受,稍微歇歇还是可以挺过去的,只是自己注意点罢了。陶宽爹也就漫不经心得回答陶宽妈:好些了,也许习惯了就好很多。陶宽妈没有体会过老是蹲着的难处,也就不太懂得窝心的难受。看着陶宽爹很是喜欢吃粥的样子还是很高兴的,在那个时代,像陶宽妈这样的家庭主妇大部分的快乐是来自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尤其是自己做出一口可口的饭菜就更有成就感。陶罐看着不是很大,但里面装的粥却不少,陶宽爹吃了自己的那碗,还从陶宽爷爷那里扒拉了些,也只是吃到大部分,留下来的豇豆粥还是可以吃一个人的。陶宽妈从自己的想法看来:陶宽爹的窝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吃得太饱,所以陶宽妈还是适当得阻止了陶宽爹想再吃粥的手,对着陶宽爹说:晚上少吃点好,留点陶宽回家吃。有了陶宽妈的阻止,陶宽爹还是愿意给陶宽留一部分粥的,就起身去盛饭。也就在陶宽爹夫妻俩有说有笑的时候,陶宽回到了家。陶宽去上晚自习前就见到了陶宽爹,因此在走回家的路上也比平时高兴很多,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陶宽也不例外,但却预料陶宽爷爷醉得厉害,只是感觉陶宽爹是没有了事做才提早回家的,自己中午吃完了饭,扶着陶宽爷爷进了房间,陶宽妈也给陶宽说了,陶宽爷爷没有事的。陶宽的性格本来就比陶磊开朗,现在看到了陶宽爹在家吃饭,陶磊又没有在家,自然而然的陶宽爹会对自己好些,这是陶宽历来的想法。陶宽爷爷心疼陶磊,陶宽妈心疼自己,陶宽爹的态度也只有平分,想得到多一点的父爱,也只有陶磊没有在家的时候。陶宽风一般得进了大门,快步走过院子直达厅堂。厅堂里坐着的也不是自己在路上想到的情景:厅堂里只有陶宽爹和陶宽妈坐着有说有笑得在吃,陶宽爷爷倒是没有在其间。陶宽进了厅堂看着这般情景就问陶宽妈:我爷爷呢。陶宽爷爷虽然从小就对陶磊有些偏爱,但陶宽却对陶宽爷爷很是关心,尤其是陶磊去了学校住校,陶宽爹又在外面忙着自己的手艺,家里除了陶宽妈就是陶宽爷爷了,这就更让陶宽对着陶宽爷爷好些。陶宽妈还是很开心的听着陶宽询问自己关于陶宽爷爷的话,也就没有说话,只是用筷子指了指陶宽爷爷的房间。陶宽就走到陶宽爷爷的房间门口,趴在房间门上听了会,确定陶宽爷爷的那种特有的鼾声,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到了五年级,陶宽也恢复了一二年级那个时候的风格,只是拿着一本书回家了,但却有着本质的不同。一二年级的时候,陶宽是把自己原有的书本给读丢了,只剩下手里一二本书,而且还是残破不堪的,此时的陶宽却是把书留到教室里,只是拿着自己睡前要看的书回来,不仅如此,有时候连书都懒得拿,只是拿着一二张试卷回家。陶宽爹还是拿着那时候的口气对着陶宽说:我们家里的陶教授越来越精兵简政了,其他的书都看好了,只看手里的书就可以了。陶宽并不在意陶宽爹对自己的笑话,而是看着陶宽爹说:今天没有太多的课,作业都学校里做好了,拿回来的书只是预习下明天的课程。陶宽放下了手里的书,就到厨房里去洗手。陶宽进去洗手的时候,陶宽妈倒觉得陶宽爹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但没有去说陶宽爹。陶宽妈对自己的男人很是心疼,在心疼儿子和心疼男人之间能找到一个平衡点。也因此只是给了陶宽爹一个眼神,对着厨房里的陶宽说:宽,自己拿个碗筷来,不用盛饭,到这里来吃粥。厨房里的陶宽很是爽朗得回答着陶宽妈:好咧。陶宽拿着自己的碗筷走到厅堂里,这才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陶罐。陶罐对于陶宽来说,有些熟悉。也就是这几年自己长大了,这才没有去原来就有些荒废的破窑场去玩了,以前在破窑场,这样残破的陶罐很多,自己很是熟悉。陶宽妈站起身来,拿着陶罐的把,把陶罐里的粥有筷子扒拉这才有粥出来。粥到了这个时候更冷了,冷了的粥也没有了原来扑鼻的香味,反而更是粘在陶罐里不愿出来,似乎是留在陶罐里更舒适。虽然陶宽背离着煤油灯,但孩子的眼神很好,甚至在粥刚倒出一部分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豇豆。煮熟透的豇豆也失去了原有苗条身材,而变得很是臃肿,更多的是从中裂开,露出了豆粉来,而这个豆粉却没有豆皮那样的红色,而是灰白色的。陶宽的开心有了新的源头,本来就觉得陶宽爹回家了,父子俩有些亲昵,却不料想到的是有了豇豆粥吃。豇豆不是稀罕物,但这样放到米里一起去煮却是不多,也只有需要调养的人才会去煮这样的豇豆粥吃。
第三章148节
陶宽对于煮粥的陶罐有着比家里的其他人更为熟悉的细节,甚至有些陶罐上的花纹陶宽也记得,只不过叫不出花纹的名字,真要是去想或者用比去画到也能画出个七七八八来。但对于使用陶罐来说远不及陶宽爷爷或者是陶宽妈,在陶宽小的时候,破窑场里这样半成品的陶罐或者是其他陶制品还有很多,只是这几年破坏得更多,或者说是陶宽不再去注意破窑场的存在,更不必说那些被丢弃的破陶罐了。陶宽家里用陶罐来煮粥的机会还是不多的,每天都是用灶头做饭,也只是陶宽爷爷今天有些醉了,这才让陶宽妈想着用陶罐煮粥吃。在粥里放豇豆去煮粥对于陶宽来说还是第一次,陶宽走到桌子上看着陶罐,心里有些嫌弃,在陶宽的印象里,这样的陶罐在破窑场经常会往里面去撒尿,更有很多恶作剧的地方是陶宽妈和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陶宽妈居然把这样陶罐放到桌子上来,陶宽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很尊重陶宽妈的做法。当陶宽妈抬起陶罐从里面倒出粥来,陶宽就对着陶宽妈说:这样的罐子您怎么用来煮粥呢。陶宽妈说:这有什么,都是洗干净的。陶宽就把自己在破窑场怎么玩陶罐的事说给陶宽妈听,陶宽妈听的有些好笑,对着陶宽说:你们玩的陶罐早就被其他人给砸碎了,我们家里的陶罐是早些年你爷爷拿来的,家里一直用来煮东西吃,很干净的,只不过没有经常用罢了,你因为没有看到经常用就把这个陶罐说成是你们玩耍的陶罐,像这样的陶罐在银井湾的家家户户还有很多。陶宽听了自己妈的话,也就打消了这样的疑虑。粥冷了没有了原来的香味,但豇豆所带来的甜味却比陶宽爷爷所吃要浓很多,甚至比陶宽爹刚才吃的都来的浓厚些。也许是甜味的刺激,让陶宽想起了自己刚去学校报名时候喝的凉粉,但这甜味肯定比那时候吃的糖精来得要差很多。陶宽妈把粥倒给了陶宽,就问陶宽还要不要加点糖。陶宽看着陶宽妈手里的沙糖:还是算了吧,糖留给你们大人吃,我现在胃口很好,吃嘛嘛香,能有口吃的就好。况且这粥冷了,即使把砂糖加进来,也未必能化得开,要不还是我自个儿直接把砂糖挑进嘴里去吃,这还更甜。陶宽说的话,陶宽妈也有同感,粥冷了真的不能把砂糖化开,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知道,砂糖明显没有白糖那样得容易化开,更别说是甜度而且吃到嘴里有种沙沙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不好。陶宽看着陶宽妈给自己倒粥,以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了,结果倒出来的粥几乎装满了自己的碗,幸好粥是冷的,不然都装不下了。陶宽看着就对陶宽妈说:先别倒出来了,等我吃了一部分再倒吧。陶宽妈本想把粥都倒出来,把陶罐给洗了去,真到粥糊粘实了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洗干净的。陶宽的话是陶宽妈心有感触,孩子这几年确实长得有些快,前几年还是趴着吃饭,要吃的菜还是由着陶宽妈给他夹,现在都和自己差不多高大了。陶宽妈甚至还记得陶宽刚出生的时候,屋里的人都看着,等到陶宽给洗干净抱到陶宽妈身边的时候,陶宽妈说了句:又生了个阔嘴耙。陶宽吃东西的时候依旧有着那时候的风格,只要是自己可口的饭菜,几乎是狼吞虎咽,没有几口就把碗里的粥给吃了。陶宽妈看着陶宽把碗里的粥给吃了,就起身去给陶宽倒粥,陶宽看着就说,您坐着,我自己来。陶宽妈也就顺手把陶罐的把递给了陶宽,陶宽的动作看起来就有些猛,先是仔细看看陶罐里粥还有多少,再就是用筷子去搅陶罐叾,恨不得把陶罐给戳穿。陶宽妈看着就有些想笑,孩子就是孩子,做点事恨不一步到位。陶宽的狠劲并没有把陶罐里的粥刮出来更多,其实整个陶罐里也没有太多的粥了,只是黑乎乎的有些看不清楚。陶宽的猛让陶宽妈有些担心他把陶罐叾给戳下来,就对着陶宽说:别瞎戳,估计也不多了,真要想吃,我下次接着煮就是了。也许是遗传因素吧,陶宽对于这样甜味有些喜欢,毕竟这样煮粥的机会不多。陶宽听着陶宽妈的话,也就把陶罐给了陶宽妈,自己把从陶罐里扒拉出来的粥给聚拢来,一口气就吞了下去,放下碗,随手开始对桌子的清理。近半年多来,除了了陶磊回家来的时候,也就是周末的那天,陶磊和陶宽都不用上学了,陶宽才不是最后一个吃晚饭的,平时只要是陶宽最后一个吃晚饭的都习惯把桌子给收拾好,这是一个良好的习惯,也一直持续到陶宽后来参加工作了,也还是保持着。陶宽妈看着陶宽收拾好了桌子,于是对着陶宽说:你晚上还有没有作业做?你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碗我去洗,也可以陪着你爹说说话。陶宽笑笑,陪他说话就算了,我晚上没有作业,只是预习下明天的课程,我也没有太多想和爹说的话。说着就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陶宽妈看着陶宽进了自己房间,也就摇摇头,孩子有孩子自己的事,更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过多得去说孩子也觉得没有了必要。陶宽妈端着碗筷去了厨房,厅堂里也就没有了人,更没有了点着煤油灯的必要。陶宽妈对于自己的事总是很麻利,没有太多的拖泥带水,况且晚上自己的男人回家来,总有的几句私房话要说,结束了手里的事,就回到了房间。房间里的陶宽爹也没有太多的事做,今天回来得早,以前留下来的散活都给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坐在床上等着陶宽妈进来,但也不是那种很急切的样子,看着陶宽妈进来就说:听到分田的事了吗?
第三章149节
陶宽爹吃了点粥就没有再吃饭了,而是坐到自己房间里歇歇,在自己的房间里,陶宽爹觉得还是舒服的,房间比其他房间的房间都要大些,房间大了就可以放更多的生活起居用品,最常用的洗脸盘和毛巾等用品也可以放进自己房间里来,更不必说像陶宽爷爷房间里放的尿桶也必不可少得放在床头的后面,既有一定的隐蔽性也有气味的隔绝。陶宽爹在外面做事,家庭条件好的主人所用的生活用品自然也是陶宽爹愿意去学着用的,主要是陶宽爹手里有这一份的零钱,再者追逐时尚也是人的本性,就和陶宽爹几年前买手电筒一样的道理,花费是一个方面,使用方便也不失一个理由。陶宽爹有次在外地主人家家里看到一个印有漂亮花纹,又有盖子的小型铁盘,说是盘子又比一般的盘子要高,而且有肚子,那是主人不经意间给显露出来的,陶宽爹不太清楚这是何物,又不好当面去问,问了主人肯定会说,但陶宽爹不愿意去丢这个人,而是通过邻居才明白那是尿桶,放在卧室里用,大冬天的比较方便,有了盖子又不回太臭。陶宽爹等自己获悉了这才向主人家问起,这尿盘子哪里买的,多少钱?主人家也坦诚:这是托自己家里的亲戚从城里带回来的,如果想买就得过些日子再帮着陶宽爹带一个来,至于钱还是挺贵的,三四块吧。三四块钱对于陶宽爹来说也只是差不多一天的工钱,而对于那些只是靠着工分的社员来说还是有些贵的,但陶宽爹还是决定买一个,有了这样的尿盘子,放到自己房间可真是方便至极,特别夏天的时候,有了盖子的尿盘气味会好很多,用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陶宽爹也想给陶宽爷爷买一个,但陶宽爷爷听到尿盘的价钱后,反倒觉得陶宽爹有些过于的花销,自己这些年来也就习惯了用大尿桶了,坚决不用,陶宽爹也就没有坚持,只是家里的其他人出去之后,陶宽妈才把尿盘里的尿给倒到厕所里去。因此,陶宽爹房间里的尿盘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这也是陶宽爹愿意待在房间里的一个原因。陶宽妈因为要等到陶宽吃完了饭,清理好桌子和厨房这才回到房间里来。陶宽妈进来的时候,陶宽爹还是坐在床上,等陶宽妈放下了手里的煤油灯,陶宽爹就问陶宽妈:你听到分田的事了?陶宽妈似乎有些惊奇,你不知道吗?我们生产队是整个大队里最先做的生产队,听有人说还可能是整个公社里能着手开始准备为数不多的一个生产队。陶宽爹这才说:我听到说外县的生产队里都把田分到个人手里了。陶宽妈说:也快的,你爹也是生产队里参与了准备工作的人,不仅是把田给丈量好了,还把生产队里所有的农具也做了价钱,特别是牛都开始合计着哪几家人合着用一头牛呢。听到这里,陶宽爹就有些惊奇了,这几天的外出做手艺,家里竟然有了这些改变,也幸好自己和大队支书有些关系,不然自己的爹也未必能到生产队里去参与分田的准备工作。陶宽妈看着陶宽爹那种表情,怕是自己的男人没有意识到分田的紧迫性,也意识到自己的公公能到生产队里里参与准备工作的重要性。陶宽妈还是愿意把近几天来的事原原本本得告诉自己的男人:陶宽爷爷不仅自己参与了分田的准备工作,也把林家人给叫到生产队里去帮忙,你也得找个机会去感谢一下生产队长,你爹这些年都没有到生产队里做工分了,人家生产队长还能如此得器重咱们家里,不仅是大队支书的关心,也有生产队长的好意。陶宽妈接着就说到:生产队长因为心里想着分田后自己在生产队里的威信明显下来,心里很是不舒服,于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昨晚还到咱们家里来喝酒了,而后就是早上全生产队里的人,每户一个主要的人去生产队长家里开会,会是由你爹去参加的,会议后你爹就回到家里来拿了酒和肉去生产队长家里了,我看着光肉一样也不好,也就多拿了几个咸蛋过去呢。陶宽爹听着陶宽妈的话也慢慢砸吧出自己爹的意图。陶宽爹想着自己并没有和生产队长有着太多的交往,这其中肯定有着其他人参与吃饭,到底还有谁陶宽爹没有急切去问陶宽妈,只是感觉自己爹平时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喝醉了,而且还是醉到自己的女人不放心,这才寄口信自己提前回家来的。陶宽爹想着自己的爹在银井湾也算是个精明的人,且不说以前会打个好算盘,至少在人情世故上不会让别人说三道四的人,就是自己以前还是小的时候自己的爹一个人还能做到这样,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差,自己的爹在这个时候喝醉了酒就有些让陶宽爹不解了。然而陶宽妈接下来的话,就让陶宽爹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了。陶宽妈接着告诉陶宽爹:你爹不知道怎么想,他也只是和我说了一次,想把自己门口的这一块田分到自己家里来,因为在自己的家门口田里的稻子容易被鸡鸭鹅给吃了,你爹反倒愿意给分到自己家里来,这就让我不太清楚,别人都怕分到这样家门口的田。陶宽爹似乎有些理清了自己爹的想法了,于是对着自己的女人——陶宽妈说:我们家里自己种的稻谷自己家里的鸡鸭鹅吃也挺好的,老人见识多也许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陶宽妈也没有再说其他的,洗洗还是早点睡吧,陶宽爹说完这些,就自己倒在床上,大概是因为晚上吃粥,心里窝得不是很厉害,早点睡也好。随着陶宽爹的一口吹灭了煤油灯,整个陶家也只有陶宽房间的煤油灯还亮着,就是在整个银井湾,亮着煤油灯的房间都不多了。
第三章150节
陶宽爹醒来的时候,陶宽妈已经起来去了厨房,厨房里的火叉碰着灶口的石头叮叮当当响着。陶宽爹记着自己爹的事,虽然自己临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还特地到了自己爹的房间门口听到那均匀的鼾声,还不时夹杂着一二声的咳嗽,心里也就放下心来,去了自己房间,现在自己醒来了,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爹,觉得自己去看看自己的爹——陶宽爷爷这才放心去做手艺,今天自己所要去做手艺的村庄还是昨天那个村庄,但不能昨天早点回家,今天又拿爹喝醉了酒的事又早点回家,去看看好些的话,今天自己做事也就安心了。陶宽爹穿好衣裤,径直走到陶宽爷爷的房间门口,里面没有了鼾声,陶宽爹便顺手推了推房间门,这会听到了陶宽爷爷的问话:是陶宽吗?陶宽爹赶紧说:是我。听到了声响,陶宽爹也就推门进了陶宽爷爷的房间,陶宽爷爷看到的是自己的崽进来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笑容,在陶宽爹的眼里,陶宽爷爷有些不苟言笑,难得有这样开心的笑容,也许是陶宽爷爷从昨天晚上看到陶宽爹,心里就好很多,老人都希望自己呢得到儿女的照顾,但又怕自己的身体原因打扰了儿女的事了,情愿自己一个人扛着好。陶宽爷爷也是这样,自己昨天喝醉了酒回到家里,并不想让陶宽妈叫自己的崽回家来看看自己,到了晚上却看到陶宽爹回家了,心里的高兴不言而喻,加上陶宽妈还给自己煮了豇豆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也就是这样的高兴劲持续到了早上,也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没有再娶,能得到一个很好的晚年。陶宽爹走到床前,问自己的爹还难受吥?陶宽爷爷笑笑说:没事的,你今天要去做事的吧。陶宽爹点点头:要去的,还是昨天的那个村庄,但会换了一个主人家做。陶宽爹说出了自己要做事的村庄,陶宽爷爷也就明白银井湾到陶宽爹今天要做事的村庄不是太远,陶宽爷爷看看窗外,就对着陶宽爹说:现在没事,等下可以赶快点过去,和你说说大致的情况:我想把门口的田分到自己家里来,且不说是风水吧,至少以后到了冬天可以种菜,晒点东西还是好的,不至于让你媳妇挑个稻谷但村子里的晒场去,自己家门口就可以晒晒。这只是其次,主要还是门口的田分给我们,你有陶磊和陶宽二个孩子,等他们娶了自己媳妇,家里要翻开来添置房子也是一处好的地基。陶宽爷爷毕竟是男人,想到的事要远些,事就是这么个事,说开了就好了,临了陶宽爷爷把自己到了生产队长家里吃饭,大队支书的安排找把田分给林家,自己再从林家手里去换的意思也告诉了陶宽爹。说完这些,陶宽爷爷便催着陶宽爹去做事,早点去,免得路上走得急累着自己。陶宽爷爷知道:做手艺有做手艺的规矩,不能太晚到主人家里去,虽然这几年大家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请个匠人还是有些吃力的,请来了就想多做点事,至于匠人师傅的手艺如何,做得快慢那也只是匠人自己的事。陶宽爹看到陶宽爷爷没有了太多的事,心里也就安心下来,最主要还是自己知道了陶宽爷爷分田的意图,解开了自己女人所不能接受的问题,便和陶宽爷爷打了招呼出了陶宽爷爷的房间,直接去了厨房,他得和自己的女人——陶宽妈说说陶宽爷爷的意图,再个就是打个招呼去做事,陶宽爹从自己起来就没有和陶宽妈照过面。和自己女人说话就没有了和自己爹说话的客气,更不必有那种对于长者的谦恭,进到厨房对着陶宽妈的背影就说:我爹现在没事了,我得赶紧去主人家里吃粥,至于分田的事爹会管好的。说完就朝着大门口走了。等陶宽妈做好了手里的事,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男人,男人的脚步声都到了厅堂里去了。陶宽妈心里放下心来:既然陶宽爷爷会管,肯定就比自己管得更好,对于陶宽爷爷陶宽妈深信不疑。只是感觉陶宽爹走得有些快罢了,但也体谅着自己的男人的辛苦。陶宽爷爷并没有依着自己喝醉了酒,就赖着不起来,而是听着陶宽爹出了家里的大门也就起来了,陶宽爷爷走到家门口看看外面的天,远处的山正被一步一步的阳光给填满了温度而变得有些热。陶宽妈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陶宽爷爷起来了,于是对着厅堂里的陶宽爷爷说:醒了,没事吧。陶宽爷爷虽然是老但耳朵还是能听到的,也就回应了陶宽妈:没事,可能只是喝酒喝得快了些,也让你们担心了。陶宽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陶宽妈在厨房里做饭,也就听得不是明显,但还是嗯了一声。便埋头做自己的事。昨天生产队里开会,到了今天未必还会开会了,也许陶宽爷爷还要倒生产队里去帮忙,陶宽妈虽然是女人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有些要紧,也许这就是自己家里下半辈子的事了,能有个人在里面掺和着,要放心很多。再说很多人想去参和,生产队长还未必能让他们去参和呢。陶宽爷爷从昨天午后喝醉了回家,到了现在才出大门,还是想走着出去看看,陶宽爷爷看着巷子口有没有动静,见那巷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几个匆忙的身影,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场面,也就折回了厅堂里来。阳光说来就来,也就在陶宽爷爷进进出出门口的时候,阳光照进了厅堂,给站在门口的陶宽爷爷留下了一个长长的身影。早晨的太阳很是柔和,没有大中午的毒辣,晒到身上有些暖和,陶宽爷爷知道这样的暖和也只是暂时的。陶宽爷爷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没有了以前的强壮,早起微凉还是愿意在阳光下驱散。
第三章151节
陶宽爷爷看着巷子里没有了太多的动静,有些失落。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家吃粥,吃完了粥先到自己家里的地里去看看。太阳的升高,截断了陶宽爷爷的背影,阳光也逐渐从陶家的厅堂里移到了门口,最后义无反顾得走了。陶宽爷爷回到厅堂时候,恰巧陶宽妈也从厨房里端出了早餐,没有悬念只是粥,而且还是白粥,没有其他的掺和物。这样的白粥也算是一种进步吧,比起以前来,还真算是好了很多。南方的农村只是种水稻为主,要种其他的粮食也只是在米的不足之下才会种的。陶宽爷爷手里也曾经和银井湾其他人家一样,种过小麦,高粱,但除了水稻之外的也就是番薯了。番薯不顶饥,屁多,还窝心。陶宽爹的窝心就和自己小的时候吃了番薯有关,但更多的原因还是蹲着做篾匠。陶宽爷爷从昨天中午,就开始到生产队长家里吃饭,吃饭那只是一个说法,更多的是喝酒,以至于根本没有吃到什么东西进去,没有过太久就醉了,醉了的陶宽爷爷更不可能去盛饭吃,陶宽爷爷看着生产队长家里时不时有人进来喝酒吃菜也就喝大队支书打了个招呼,溜走了。大队支书对于陶宽爷爷的离去并没有做太多的挽留,既然把事说清楚了,陶宽爷爷坐不坐在那里吃饭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意义,至少大队支书是这样认为的。回到家里的陶宽爷爷,由陶宽扶着安置到了床上,除了中途起来喝了口水,几乎都在睡,直到晚上时候才醒来。醒来后的陶宽爷爷有了陶宽妈的关心只是喝了点豇豆粥,到了这个时候早就饥肠辘辘了,也就是这样的饥肠辘辘才让陶宽爷爷有了饿的感觉,这是好事。人老了,肚子饱吃不下去不是真的饱,那是窝心着呢。陶宽爷爷看着粥心情好些,也不等陶宽妈端出下粥的菜来,拿着碗走到盛粥的粥盘边上,盛了一大碗粥,顾自喝了起来。有了其他的菜或者是馒头之类的那才叫吃粥,像陶宽爷爷这样什么也不吃,只是端着碗喝的才叫喝粥。陶宽爷爷喝粥的声响很大,以至于在厨房里的陶宽妈都听到了,陶宽妈赶紧把昨晚的剩菜给端出来,也包括二块昨晚没有吃完的腌鱼。这二块腌鱼本来是给陶宽留的,陶宽有了豇豆粥也就没有去吃鱼,这才留到早上来吃。腌鱼夹了出来,就不再放回腌鱼缸里去了。陶宽爷爷昨晚和陶宽差不多,也没有吃腌鱼,现在有了腌鱼,陶宽爷爷还是情愿去吃点其他的剩菜,把腌鱼留到午饭来吃。就在陶宽爷爷盛第二碗粥的时候,陶宽从外面回家了,陶宽因为砍柴看着陶宽爷爷在吃粥,精神很好根本不像昨天喝醉了酒的样子,自然也高兴很多。对着陶宽爷爷说:爷爷,你吃饭了。从昨天中午,陶宽扶着陶宽爷爷进到房间后,但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陶宽爷爷,陶宽下午回家的时候陶宽爷爷在睡,陶宽爷爷起来吃豇豆粥的时候,陶宽在上晚自习,二人刚好错开了时间,能看到陶宽爷爷恢复得如此,陶宽还是很高兴的。陶宽爷爷并没有对于陶宽的招呼做出太多的反应,只是笑笑,就算是答复了陶宽。陶宽不在乎陶宽爷爷对自己的态度,时间有些紧张,陶宽来不及去吃刚从锅里装好的粥,太烫了不得不快,最后还是簸箕里盛了碗生饭脯,这个时候的生饭脯温度刚好,不冷不热,只是有些伤胃,但对于陶宽这个年龄来说,几乎是不在话下。盛了生饭脯的陶宽走到桌子上,也就夹了块腌鱼,也不管鱼刺的细密,和着生饭脯狼吞虎咽,也就在陶宽爷爷第二碗粥吃到一半的时候,陶宽结束了自己的早餐,顺手拿起自己的书就朝着学校走去。陶宽爷爷看着陶宽这幅吃相,有些开心,在陶宽身上有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更多的是羡慕。真可谓的岁月不饶人,陶宽爷爷年轻时候也和陶宽一样喜欢吃生饭脯,现在已经老了,还是情愿去吃点粥,并不是陶家不容许陶宽爷爷这样吃,而是陶宽爷爷自己的身体不容许陶宽爷爷这样的折腾了。陶宽和陶宽爷爷的招呼,陶宽妈在厨房里是听得清楚的,她在往锅里放猪菜,准备着猪的早饭。本以为陶宽没有这样快的,听到陶宽远去的脚步声,陶宽走到厅堂的时候,陶宽已经出了自己的家门,甚至穿过了家门口的田埂路。陶宽妈问陶宽爷爷:陶宽吃了饭吗?陶宽爷爷这个时候也吃得差不多饱了,对着陶宽妈说:这样的孩子能不吃饭吗?比我当年都有些夸张,我当年是没有得吃,不吃快点就得饿肚子,现在是家里粮食充足,也这样吃相,呵呵,真有些吓人。陶宽爷爷对于陶宽的评价,很多的成分是夸奖。陶宽爷爷放下了手里的碗,去了杂物间拿了锄头就去了菜地里,顺便在过巷子的时候瞧瞧生产队长家里的情况,但不必放下手里的锄头进去,只是在过生产队长家门口的时候,瞄一眼就可以了。陶宽去学校走得有些急,但还是迟到了。陶宽的迟到秦老师并不会去责备陶宽。陶宽对于秦老师的帮助已经不少了,况且也只是在早读课的时候迟到,并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农村的学校没有城里学校的严格,只要没有那种颠覆性的事情发生,老师对于学生还是很宽容的,尤其是像陶宽这样的得力帮手,更是额外的开恩。由于学生的增多,原本只有几间教室的完小已经不能容纳不断加入的学生了。完小在扩建的时候,也腾出了一间教室,也购置了一台乒乓球桌,作为下雨天,同学们不能到操场去上体育课的补缺。乒乓球桌放在教室的中间,学生们靠着墙排队去打乒乓球。
第三章152节
陶宽到了学校,有些晚了。农村的小学安排了早读课,尤其是那个时代的农村小学,都是从早上的七点多到八点半左右的时间。陶宽没有接触过县城里的小学,也没有谁问下,只要是学校安排的课,学生们都认真得上。整个学校一片读书声,学生们写作文的时候,都会写:校园里书声琅琅。学校的早读课也是基于农村的孩子走路到学校来,路有远有近,也有生活水平不同的。主要的还是有些同学早上在家里还要做事。即使是陶家这样的家境,陶宽也还是早上要砍柴的,其他人家就更不必说了,甚至到了农忙季节还得帮着家里做事。所以,整个学校都没有准时到校的学生,这也许是农村的孩子儿时上学的普遍回忆了。陶宽进了班级,没有谁会停下来,大家都在读书,而且还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大声朗读,尽管普通话的发音都不是很标准,但孩子是认真的,就是老师自己都是本乡本土的,老师自己的普通话都不标准,更不能苛求同学的普通话的标准了,有些话还夹杂着浓重的乡村口音。此时的陶宽因为这几年的成长,显然要高于其他同学而只能坐到后排的位置上去了。陶宽刚坐定,从课桌的抽屉里找出语文书的时候,早读课下课的铃声骤然响起。陶宽苦笑,把语文书重新塞进了自己的课桌里,便站了起来随着同学们蜂蛹出了教室。出了教室的同学犹如惊弓之兔,各自找着自己喜欢的同学去说自己的新鲜事,也许这样的新鲜事也不是早上才有的,或者是别的同学几天前或者更早时候的事,更有可能只是听说而已,过过嘴瘾罢了。陶宽以前跟着陶磊,在学校里没有太多可以说话的同学,有了那次陶宽爷爷和陶磊的警告,陶宽也没有过去那种嘴快的习惯,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站着看同学们的嬉笑怒骂,剩下的时间都被秦老师给安排了抄写试卷。课间十分钟过得很快,尤其是那些追逐嬉闹的同学,还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或者还没有散发完早饭后的热情,便听到了上课的预备铃。预备铃的设置只是为了这些孩子准备的,听到预备铃后,大部分同学都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只要一部分的同学,赶紧得朝着厕所跑去,他们都要争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解决完自己的畅快。陶宽也同样得走回了自己课桌,坐下来等着老师的进来。到了五年级的陶宽就有些小记忆了,他会把老师每周贴出来的课程表抄写到自己课桌面上来。他们用的课桌都是前几届的同学用过的,课桌面都密密麻麻得写满了课程表或者是为了偷抄作业的,什么都有,很显然,陶宽都不能再写上去了,即使是写了上去,自己也未必认得出来。陶宽便用作业本纸抄写好,贴在桌面上。在老师还没有进来的时候,陶宽查看着课程表,看到的是这节课是语文课,便又把语文课本给找了出来。到了五年级的陶宽,已不再只是语文和数学的二门课程了,而是增加了《自然》和《政治》课了,《自然》课大多都是照本宣科,甚至被语文或者是数学老师来占用了,却没有现在的英语课。那时候的要统考的只是语文和数学,其他的都是副课,更没有体育过关的体能测试。而这个时候农村的孩子哪个不是体格健壮的,即使有就是常年生病的同学,这样的情况很少,每个学校也只有三四个的样子,偶尔的一二个是城里随着父母工作而转学来的孩子,更是强壮,不是他们做事造成的,而是有着比农村孩子更好的营养,看起来比其他在农村孩子显得更有神采,尤其是脸,陶宽记得很是清楚。没有了太多课程的孩子,就是语文和数学重要了。随着再一次的正式上课铃声,进来的是秦老师,没有起立,没有对老师的问好,只有直接的上课。那时候的老师也没有后来老师的威严,就是班主任老师——秦老师进来的时候,班级里还不是很安静,还有人在咬着耳朵,淅淅索索的声音到了秦老师那里也就是那种嘈杂声音,秦老师也习惯了这样环境。那时候的学校都这样,不止是陶宽所在的学校的个别现象。秦老师个头不是太高,但说话的声音很是响亮,但毕竟还是女老师,和黄老师的数学课还是有些差距的。秦老师带进教室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备课笔记还有一根教鞭。教鞭也是自己做的,是那种手指粗的竹条或者是木条,这样的教鞭不止是拿着指黑板上的上课的内容,更多的是有着类似惊堂木的作用,也有极致的用法,那就是用来打学生的手掌心的。那时候的学生大多都是野外疯的孩子,手上的皮没有城里孩子手上的皮嫩,而都有些厚而粗糙,没有教鞭是不足以形成自己的教学风格。同样的,学生们的家长也有着孩子在学校里被打个教鞭或者罚站都很正常,也还有希望老师很好得给自己孩子一个严厉的环境,造就一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子女,因此,学生们即使是在学校里挨打了或者是留堂了,父母都很支持,被教鞭打几下都算是轻的,家长们压根就没有和老师计较的习惯。陶宽也是如此,但处于成绩好些,加上陶宽听话,主要还是能帮着秦老师抄写试卷或者是帮着老师做其他事,而鲜有挨打的份。秦老师在讲桌上站定,她得等,等学生们自己能静下来,以慢慢塑造成自己的上课的风格。然而,同学们却没有因为秦老师的等而慢慢得停下来那种嘈杂,还有些变本加厉得变得有些大声。忍无可忍的秦老师还是拿着教鞭使劲得敲了下教桌,响亮的教鞭声还是镇住了那些还想说话的同学,教室里瞬间变得有些安静。
第三章153节
秦老师对于这个班级的学生还是有些想法的,从自己调进这个完小,就想试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这个农村完小的五年级的毕业班。秦老师自己是个公办老师,可是自己的爱人黄老师却还是一个民办老师。在那个阻止匮乏的时代,知识也很匮乏,老师作为知识的传播者更是稀缺。就这样的一个完小,老师也有着不同的身份,即使身份不同,但知识面和个人能力却有着很大的区别。最好的当然是公办老师,但数量不多,一个完小十来个老师也就是四个老师是公办老师,其中就有那个精瘦的校长。由于老师少,校长也担任了课时,但也就是五年级的政治课是由校长来担任的,具体的课时也就是每周的二节课,即使是这样的二节课,校长也有可能因为开会或者其他原因而让给黄老师来上数学课。除了校长也就是秦老师了,在这个完小,秦老师无疑是最好的老师,不仅知识面广,人也谦和,但毕竟是个女的,大事还是由着自己的男人黄老师去做,尤其是一些体力活或者是开会,都由着黄老师去代替,另外还有一个比较客观的原因,秦老师要做饭给孩子们吃,黄老师不会做饭。还有另外一个公办老师是以前保送的,是历史产物,压根就没有上过课,但人家的身份却是公办的。在那个有着体制的时代,一个公办老师是整个公社里为数不多的铁饭碗,不仅是这样,就连工资也都是由主管部门直接拨到位的,也就是可以按月领取工资,从不拖欠的那种。当然了,对于这些,作为一个学生来说是不清楚的,都到了陶宽自己参加工作了,才懂得所有的老师或者工作人员都有着微妙的关系,也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除了几个公办老师接下来的就是民办老师,民办老师是由着县教育主管部门或者是公社里的教育机构掌握的,也是各个学校的主力军,大部分的课都由民办老师担任,这样的民办老师也有不同的身份,被县教育局管理的大多都是在县城学校担任教学工作,工资也是由县教育局来发,黄老师就是教育局有着名字的,但因为其他原因,才和秦老师来到农村,在整个完小来说也算是主力的主力,公办老师可以少上几节课,但民办老师就不行,课时少了就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工资,虽然工资也有规定,但具体到每个学校或者是那个公社里就得看这个公社的情况。而民办老师还是占着大部分的老师份额,工资虽然没有公办老师那样的准时,也会拖些时间,但到了月底也都可以兑现的。除了公办老师和民办老师接下来的就是代课老师,每个学校都有代课老师,也都是暂时的,但也有机会成为民办老师的,那就得看看老师本身的素质和机遇了,有的代课老师上了十来年也没有被转成民办老师的,这样的老师工资是由着大队里来负担的,甚至还是由自己上课的时间来抵工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着很多人去愿意做代课老师,比较不用风吹日晒的,再说老师在那个时代还是很体面的工作。也是因为这样,各个学校的代课老师都会有的,甚至在那些偏远山区更多,这样的情况,陶宽到了自己工作了,也还能从电视上看到,在那些偏远山区里,有些学校只有二个班级,只有一个老师,这样的老师不仅要给孩子们上课,也还要接送孩子,更有可能还得给孩子做饭和其他工作,在陶宽心里很有感触,但这样的感触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泛起少于的心酸,更多的是对于坚守在那样艰苦环境的一种崇敬。陶宽很是幸运,要不陶宽爹舍得掏钱,估计陶宽也和银井湾里很多孩子一样,只能上到三年级,能加减乘除,不被别人蒙了就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秦老师也一样,她能带着自己的男人——黄老师一起到完小来,就想能在完小做出突出贡献,从而能完成由民办老师转为公办老师。秦老师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在公社学校和县城里的学校,大家都有二把刷子,想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比较难,况且自己还带着孩子,年龄上也不存在着优势,只有屈就乡村里的完小好些。很显然,秦老师比黄老师更有想法,只不过此时的陶宽压根没有想到秦老师如此至深,相反在一个学校能遇到对自己垂青的老师也算陶宽的幸运,事情也没有单方面就能形成对陶宽的良好的学习习惯,按照银井湾俗话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随着秦老师的教鞭的响声,同学们彻底得安静了,都有些怕那个敲打着讲桌的教鞭打在自己的手心里,虽然是皮糙肉厚,但细细的教鞭还是有威力的。秦老师见同学们安静了下来,也就没有必要接着用教鞭去敲到讲桌了,而是要求同学们翻开自己的语文课本,翻到《少年闰土》这篇课文。秦老师接着就是按照备好的备课记录开始了教学的程序。秦老师开始把整篇课文先给朗读一遍,陶宽却在课文里找到了自己乐趣,那就是课文里说的话:在农村谁要是在同村人家的地里摘个话,或者是掏个番薯吃,算不着是偷,只有把别人家里的番薯整块地都掏去,那就是算偷了。陶宽窃笑,想不到离自己几百里路外的乡下居然和自己村庄一样,也有着差不多的习俗。这节课陶宽有些跑神了,也想起自己儿时的快乐,也是银井湾里的人家没有过多得去责骂自己,也许有着自己的家里人帮着自己,更多的是想到自己的爷爷。幸好的是陶宽昨晚就把课文看了一遍,没有太多的难以理解的情节和和词语。而后就是秦老师带领着大家朗读课文,整齐的读书声有些气势。
第三章154节
陶宽的这节语文课,几乎是在想着自己的儿时回忆和课文里的闰土所说的话,也就是说农村里的淳朴不只是陶宽所在的村庄,乃至于整个公社,就连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村庄也是一样的。陶宽以前在外面害人了,摘了东家的瓜,偷吃了西家的豆子陶宽爷爷都会在家里把陶宽说上一通,现在倒是陶宽有了回驳的理由,但在这个时候陶宽爷爷已经不再说陶宽了,陶宽也就没有必要去和陶宽爷爷较真,也幸好是陶宽昨晚有些了解,除了秦老师对几个生僻字的解释和分段落,总结段落大意,最后说了整篇课文的中心思想,陶宽也都有些了解,也就马马虎虎得过去了。而后就是秦老师带领我们朗读课文,对于这样的课文,陶宽还是挺努力得朗读,也想多读几遍,最好能背下来。能背整篇课文的初衷却是有个很好的理由去反驳陶宽爷爷,即使陶宽爷爷不再教育陶宽了,陶宽自己心里记着也好,说不定也有别人来说陶宽过去的事,也可以拿出这篇课文的若干的原话去反驳。朗朗的读书声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戛然而止。秦老师夹着课本和那根让同学们有些畏惧的教鞭出了教室,没有同学们的问候,没有起立,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下课时候的陶宽依旧靠着窗户看着操场上同学们的追逐和嬉闹,耐心等待着第二节课的来临。第二节课是黄老师的数学课,这节课陶宽倒是认真听了,并在黄老师的安排下,进行了一次演习,把课堂里的所要掌握的要点都给说到了恰到好处。陶宽感觉这节数学课倒是很快就下课了。在完小,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还得做个操,熟悉得再不熟悉的旋律响起,杂乱无序的学生们瞬间便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听着广播体操的指令完成了课间操,接下来的便是整个上午最长的休息时间,同学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有着疲惫了,有了二节主课精神上有着疲惫,同样的体力也差了很多。早上吃的稀饭到了这个时候,都化作了水通过皮肤和尿道排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渴望这节课早点结束,能回家吃饭最好。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陶宽也不得不去了一趟厕所,排掉了早上吃进去的粥和剩菜所化成的尿。此时的太阳也慢慢得毒辣了起来,躲进班级里是做好的选择,哪怕是体育课,也是情愿躲在教室里比较好。陶宽坐到自己的课桌上,照着当天的日子查看着课程表。很遗憾,这节课不仅不能躲过,而且还是校长的政治课,陶宽和其他同学一样,巴不得校长去开会了,或者是其他的事耽搁了,最好是自习,陶宽就可以借着这节课来完成二节主课的作业,如果方便的话,还可以趴在桌子上眯会。陶宽坐的位置比较靠后了,想偷懒完全可以的。第二遍的铃声响过,整个班级都有些寂静,寂静中有种奢望:可能校长没有空了,而是秦老师或者是黄老师进来。最好的结果是班长走到讲桌上去说几句要大家自觉做好课堂纪律。想归想,但校长的身影还是如期出现在教室门口,而且还没有其他的老师过来打招呼,或者来请示校长的。校长进了教室,大家就有些紧张了,秦老师也好,黄老师也好都没有校长的威信好。尤其是坐在前排的同学更是紧张,没有丝毫的障碍物可以挡住校长严厉的眼神。校长进来的时候,手里空空的,大家也就缓了一口气,以为校长可能只是几句例行性的话,最好是勉励大家抓紧这一个学年,能争取考到中学去读初中。教室里静得有些压抑,也许校长习惯了这样的氛围,校长丝毫没有过多让同学们想得以解放的动作和话题。校长年龄大了,讲桌前是有个座位的,其他的老师几乎不太坐着讲课,只有校长进来后就坐下来的习惯。校长从讲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粉笔,在后面的的黑板上写下了“实事求是”四个字。也许太抽象了,也许像陶宽这样的年龄还不足以理解实事求是四个字的确切含义,和他所带来的影响力,反正陶宽没有能很好得理解。接着校长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来。报纸看来是校长准备好的,或者是刚从报纸夹上取下来的,也有可能是校长在老师种学习过了的,反正那张报纸被校长很认真得折叠好。等把报纸铺展好,校长便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了眼镜。校长也是本地人,但不是和陶宽同一个公社的,另外一个公社里的人,所谓的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校长的口音也有很大差异,校长用自己惯有的语音对着报纸开始宣读了起来。除了校长的声音,底下的同学没有谁敢交头接耳。陶宽仔细得听着,但没有听得很清楚,也不敢有想趴着眯会的想法。这节课就有些长了。饥饿的肚子里有些叽里咕噜的响声,但没有谁敢做出自己想做的事。也许是报纸上内容很长,也许是陶宽听不太清楚,反正就这样耗着,没有丝毫想睡或者是想溜出去的理由。也就在大家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教室门口有了张望的人,校长也对着张望的人做了个要他等的手势,报纸还是在校长的口里宣读着。也许确实有些急事了,这次是秦老师过来。秦老师在窗户上看了一眼,就到教室门口站定。这次校长便起身走到教室门口,和秦老师轻声说了几句,校长便把报纸给了秦老师,而后就去了学校的大门口。直到校长出了大门口,秦老师这才进到班级里来。同学们看着秦老师进来,原本有些寂静的教室瞬间便有了生机,更多的是大家都深深吐了一口气。秦老师的语音比校长要正规很多,这就是陶宽口里的普通话,但还是夹杂着自己幼时的口音。
第三章155节
校长在黑板上面写的“实事求是”四个字,陶宽也就想成凡事都要按照事情的本质去做,这也是一个小学生的想当然样的理解了。校长浓重的口音,陶宽听得不是很清楚,再加上本来就有些紧张,也就稀里糊涂得听着,不求甚解,但有些好奇,校长为什么要写这几个字,四个字的算是成语吧,陶宽手里没有词典,但陶宽知道陶磊手里有词典,等到了周末就可以查词典了,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中途的秦老师来找校长,校长也就被秦老师给叫了出去。校长起来的时候,也顺手把报纸折叠好放进自己口袋里,剩下的课时由秦老师来代替。秦老师也不会白白损失这样的机会,适当得布置自己的作业,而后就出了教室去忙自己的事了。本以为政治课校长不会来的,但却来了,来上课的校长也没有把课上完就有事离开,这让同学们由原来的失望再到紧张最后变得有些哀怨,心情几起几落,也就是在这样起伏不定的等待里,度过了这一节政治课。饥肠辘辘的同学有些盼望着下课时间了。陶宽也一样,早上吃了一碗的生饭脯来,比起其他人吃粥肯定是要好很多,但也架不住整个上午的磨叽,到了后半节课,心情早就不好了,也在等着下课的铃声。然而,越是焦急等待越是有些漫长。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反正又没有老师守着,班级里的学生比其他班级的同学快了很多,同学们都抓住这难得没有老师守着的机会,狂奔过操场,向食堂跑去。陶宽也一样,只不过是像其他同学一样去食堂吃饭,而是走路回家,和陶宽一样走路回家的有好几个同学,但陶宽似乎不太合群,情愿自己要么最快得回家,要么赖在最后回家,但这次陶宽同样得抓住这样难得的机会,以最快的方式走回家去。到了家里,陶宽妈也很默契,今天也特别得早就把菜给炒好了,很难得的是陶宽爷爷今天也没有被生产队长给召集去办事,于是爷孙两坐着吃饭。陶宽在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陶宽爷爷说些什么,只是尽快得把饭吃饱,然后又是返回去学校上课。陶宽爷爷看着陶宽那副急着吃饭样子,有些心疼怕陶宽给噎着,于是对着陶宽说:慢点吃,别噎着。陶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模糊得嗯了一句,依旧按着自己的速度快速吃饭。陶宽爷爷看着陶宽那样的神情对自己有些不理不睬,也就那样再说什么了。也就在陶宽爷爷吃了一碗饭的时候,陶宽放下了碗,对着陶宽爷爷说:您慢慢吃,我吃饱了。陶宽爷爷笑笑,这个孙子确实有些像自己年轻时候,但看起来嘴巴比自己年轻时候更宽,心里想着,当时也不知道是谁给陶宽取了个这样恰如其分的名字。陶宽顺手把碗筷带到厨房里,对着厨房里的陶宽妈说:您也去吃饭,饭菜冷了不好吃,我吃饱了。陶宽妈有些惊奇,自己也就是在后面厨房里洗了个锅,这孩子就吃了一顿饭,未免有些太快了吧,但陶宽既然是吃饱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和他说点什么了,只是对着陶宽说:你以后不要这样慌里忙张吃饭了,慢点不好吗?你现在还小,吃快点慢点无所谓,等你到了你爹的那个年龄就有些不舒服了。陶宽听着赶紧得问陶宽妈:我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去看看?陶宽妈也觉得自己的嘴快了些,自己没有想到这孩子这样的敏感,自己只不过是劝了他一句慢点吃饭,顺口把他和陶宽爹给比喻一下,却不想陶宽就听出了自己的话来,要知道,陶宽爹窝心的难受也只有自己知道,连陶宽爷爷都不曾知道的,自己也只是嘴快了点,却让陶宽给钻了空子。陶宽妈赶紧得对着陶宽解释:你爹也没有什么,只是让我告诫你们: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吃饭,都不要慌张,知道的人说你吃饭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里是缺了多久的粮食了。陶宽听着陶宽妈的话也就笑笑:没事,真到了外面吃饭,我就好很多了,不只是你说,就是我哥和我爷爷也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我在外面吃饭注意些呢。陶宽说完这些就对着陶宽妈问:我爹到底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紧。陶宽妈只好笑着对陶宽说:没事的,我只是提醒你,吃饭要有个礼仪,你们都得长大,都得要到外面去吃饭,瞧你那嘴,生来就是一张吃别人家里的饭的,很多事情都是从小就养成习惯的,这样的好与坏的习惯都得在家里养成了的,眼睛毒的人一看就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是不是富裕还是贫穷。陶宽的再次问陶宽妈却没有得到陶宽妈的正面回答,估计着陶宽妈不会告诉自己有关于陶宽爹身体不好的事实,也就不再多问,倒也问起陶宽妈来:我爷爷昨天没有事吧,看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昨天中午刚回家的时候倒有些吓人,应该没有太多的事吧。陶宽妈听着陶宽的话,感觉陶宽确实长大了,懂得了很多不只是是自己,也很关心陶宽爷爷。陶宽爷爷在陶宽小的时候并不待见陶宽多少,现在想想,人啊,不能只是对着谁好,栽下去的所有秧苗,你知道那颗秧苗好呢,也许你最看中的秧苗却有可能不是长的最好,也就是说,自己最心疼的人却未必对着自己最好。自己家里也就是这样的事,陶宽爷爷倒是对着陶磊好,对着陶宽倒是有一着没一着,到了现在,倒是陶宽对着陶宽爷爷的关心,这倒也给了陶宽妈些许的安慰,陶宽能对着陶宽爷爷好,肯定也会对着自己好,陶宽妈想着也就对着陶宽说:你吃饱了就去学校,路上不要走得太急,慢点走,我也要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