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6节
陶宽捧着手里的碗,站在长凳上吃,有些高,而且是陶宽爷爷所不容许的,陶宽爷爷虽然以前很是风光,那些受过他照顾的人都过来看他,但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到了这几年也就没有太多的人来看他,但在这个家里,还是很有权威性的,陶宽爹即使是心里有些反抗,但在孩子面前还是很维护陶宽爷爷的面子,毕竟这也是教育后代的一个好的做法。家里没有客人来的时候,陶宽可以在桌子上吃饭,家里有了客人来,陶宽只能坐在厨房里吃。孩子这样站在长凳上吃饭,想夹什么菜就夹什么菜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是陶宽爷爷所厌恶的,只能是坐着吃,陶宽坐着吃就夹不到菜吃了,折中的办法就是陶宽跪在长凳上吃,比较合理,想吃什么菜由陶宽妈帮着夹。陶宽爹接过了陶宽端过来的饭,没有做什么,直接端起碗就吃,感觉陶宽给自己盛饭是应该的,在那个年代也确实是这样,况且在主人家里吃饭都由着主人的家人帮着盛饭。回到家里,就由着陶宽妈给盛饭,陶磊也会帮着盛饭。晚上刚好,陶宽爷爷和陶磊先吃饭了,陶磊有着陶宽爷爷撑腰,就相对要好很多,陶宽爹也没有和他们做太多的计较。陶宽递给了陶宽爹的饭碗就走到饭甑边上,由陶宽妈给自己盛饭。陶宽端的碗是个竹筒刨成的碗,端在手里,就不是很烫了,也很轻快。前几年的陶宽都由陶宽妈来喂饭,等到自己可以端碗吃饭的时候,由于碗太大,搞不好就把碗打掉了,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陶宽爹干脆就用竹筒给陶宽刨制了这样的竹碗,反正陶宽爹又有着这样的便利,慢慢得也就成了习惯,给陶宽个真实的碗,陶宽反而有些不适应了,真实的碗瓷器的,端起来有些沉,还不如端个竹碗方便。陶宽端着竹碗跪在长凳上,眼睛还是可以看到桌子上的菜,尤其是晚上的蛋羹,但他得等,等陶宽妈盛好了饭,坐到桌上来吃饭的时候,才能由陶宽妈给陶宽勺一些。在这个家里,陶宽最小,大家都很心疼,但在吃饭的时候却不会由着陶宽胡来,尤其是有陶宽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更是有着一定的威严,这对于陶宽来说,是个很好的教育,也让陶宽自己有了好的教养,在陶宽以后的日子受益匪浅。陶宽妈很快得就端着自己的饭走到桌子上来,看着陶宽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蛋羹,心里还是挺怜惜的,心里想着陶宽爹和陶宽爷爷干嘛不给陶宽夹菜呢,想归想,还是自己帮着陶宽夹菜好。碗里的蛋羹已经被吃了个面,剩下的也就一半多,陶宽妈遂用勺子给陶宽勺了很大的一块,自己这才夹了些其他的菜吃。原本眼巴巴的陶宽,现在可好,有了陶宽妈的帮忙,自然心里很是高兴。整个家庭也在和谐的气氛里完成了晚餐。就在大家快吃饱的时候,陶宽爹对着陶宽爷爷说:陶磊都这么大了,应该送到学校里去了,陶宽虽然小点,也让陶宽跟着陶磊去上学。兄弟二人有个照顾。陶宽爹说着这话的时候,面子上是向陶宽爷爷建议,实则是对孩子的前途早就做了安排。去学校读书,吃倒不是很花费大,关键还是学费。银井湾这几年也才刚刚缓了过来,大家的吃饭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但由于工分的分红低,手里的现钱还是有些紧缺的,也是陶宽爹在做手艺,家里自然得有些余钱,也不在乎这几块钱的学费,换作其他的人家来说,陶宽完全可以晚几年去学校读书,在家帮着生产队放牛也可以赚些工分来,但陶宽爹却没有这样的想,感觉陶宽送到学校去倒省下很多的麻烦。陶宽爹说着这话,陶宽爷爷心里也明白:陶宽爹是给自己的面子,自己还是一家之主,但在生产队里的工分的收益远不如陶宽爹做手艺来得多,只不过是给自己的一个面子,至少在孩子面前,自己似乎还是有些权来管理这个家里的开支。陶宽爷爷其实也巴不得陶宽给送到学校里去,陶宽在银井湾不算是害人精,但也让陶宽爷爷听到一些到自己面上来告状的话,也许陶宽去了学校,也就省下了很多的心思。但陶宽爷爷还是觉得陶宽去学校有些早。陶宽爷爷听陶宽爹说完了以后,就对着陶宽爹说:村子里不是有学校吗,干嘛要送到隔壁村庄去读呢。陶宽爹解释说:自己村子里的学校老师不是很出色,而且只是一个教学点,只有一个老师,而隔壁村庄则是完小,有完整的一到五年级,老师的力量要好很多,关键还是机会好,原本自己去让大队支书帮忙,让二个孩子去隔壁村庄里的完小去读书,结果呢,等到的是自己村子里的教学点要撤了,所有的学生都得到隔壁村庄的完小去读,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陶宽爷爷听到这话,也就笑了,说是说,但这样的机会不多,陶宽虽然有些小,但却也赶上了这样的好机会,让陶宽爷爷心里也有些高兴,似乎冥冥之中有些造化。陶宽爷爷笑了,笑得有些开心,感觉陶宽碰到了好的机会,感觉陶宽不去借着这样的机会倒有些可惜,接着说:事倒是好事。陶宽爷爷转过头来,对着陶磊说: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吗?陶磊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吃饱了,听到陶宽爷爷的询问,心里很是开心,于是大声得回答陶宽爷爷:能!陶宽爷爷听着陶磊的话,笑得也更开心,自己的二个孙子也就有了彼此的依靠,这是陶宽爷爷最希望看到的。铿锵有力的回答让陶宽妈也笑了起来,陶宽妈很是看重陶磊的承诺,更是相信陶磊对于弟弟陶宽的爱。心里莫名得有些暖流,流向其他的地方。
第三章7节
坐在桌子上陶宽妈一直没有说话,在陶宽妈看来,陶宽爹的话几乎就是一纸手令,没有对抗的意义,只有执行的份。但陶宽妈还是有些不舍,不是说陶宽的年龄小,倒是觉得自己和陶宽还没有待够,陶宽妈对陶宽的爱似乎没有止境,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要更好,没有最好。陶宽爷爷倒无所谓,倒觉得陶宽去了学校,反倒是省下很多耳朵屎,在整个银井湾里,陶宽虽然不是最害人的,但却算得皮实耐用,不会做那些人神共愤的事,但也做些让银井湾有些人家头痛的事,现在陶宽去了学校,陶宽爷爷耳朵根就清静了很多。陶宽爷爷的护短也是银井湾里出了名的,陶宽爷爷只要听到有人来找自己告陶宽的状,陶宽爷爷最常见的就是这事他搞不清楚,自己老了,有事去找他的爹,找自己没有用。陶宽爷爷这话明显得就是赖,赖得了的事最好,赖不了的事情就问别人有证据吗?别人要是拿不出直接的证据来,陶宽爷爷就开怀德笑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是和我陶宽一样的大,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陶宽做的。如果有谁拿出了证据来了,还确实得有了证人,陶宽爷爷这才告诉对方,回家一定好好得教训陶宽。至于回家了陶宽爷爷怎么样得对待陶宽,也没有谁去对质,更不会有人去陶家去问去看。陶宽爷爷在外面虽然有些护短,但在家里的时候对待陶宽有些严厉的。他也怕陶宽在温水煮青蛙的过程里变得让自己看不下去。陶家虽然在外面去害人,但只要是回家了,还是挺会看陶宽爷爷的脸色的。陶宽在外面害人了,不会去看陶宽爹的脸色,银井湾里的人大多不会把陶宽的事告诉陶宽爹,真要是陶宽爹知道了那也是过了几天的事情了,陶宽爹的性也只是在瞬间得爆发,过了几天了,自然也就生不起气来。只有陶宽爷爷是认真的,该打的还是要打该骂的,还是挺严厉的。陶宽爷爷还要好些,陶磊就有些很难说了,没有太过分的事,陶磊就不会太管,真要是做了出格的事,陶磊就不会对陶宽客气了。陶宽不敢去顶撞陶磊,陶宽不止是在家里需要陶磊去帮着自己,到了外面就更不好说了,陶磊就是陶宽的保护神,有谁欺负了陶宽,陶磊是最先站出来的,而且是那种不依不饶的性子,没有把气给讨回来,是不会放过对方的。所以整个银井湾,只要陶宽做出的事没有太多的伤害,整个银井湾都不会把事情告诉陶磊的,陶磊的脾气太坏了,就冲陶磊去砸了林家的锅,银井湾的人情愿让着陶磊。这不仅是看着陶宽爷爷的面子,也有看着陶宽爹的面子。从陶宽爹代替了他的师父,陶宽爹也就是附近最出名的篾匠师傅,不仅是完整得继承了篾匠师傅的手艺,而且是更有发扬光大。最好的还是改变了自己师父的做人的风格。为了能及时得请到陶宽爹给做事,附近的几个村庄都很好得待着陶宽爹,而不敢去太多的得罪陶宽爹了。农村里都有先入为主的感觉,认为家里的大人能做出大事情来的,儿子也不会太差,就像陶宽爷爷一样,平时的不显山不显水的,却是一个恨角色,没有交过手的不太清楚,交过手的就有些心惊胆破了。由此他们就认定陶宽爹会很会做人,尤其是在篾匠师傅家里学好了篾匠手艺,更有些应验了他们对于陶家人的期待。陶宽爹说完这些,就对着陶宽妈说:你去给他们兄弟俩准备些东西,尤其是陶磊和陶宽要带菜去学校里吃的。在陶宽家里,自己有些年头没有谁要带饭菜出去吃了,原本在陶家有些举足轻重的菜罐也就慢慢得淡出了陶家人的视线了,现在陶宽的哥俩要带菜去学校里吃,也就不得去找出来。在银井湾的这个地方,以前的家家户户都有个带菜的菜罐子,但到了解放以来,家家户户都能在生产队里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只要不是残疾人都能赚些工分回家,即使是残疾人也会给报到公社里去,或者是大队支书对其格外得恩荣,也能有一份吃的。就像林家这样的家庭,大队支书都不会过于得让林家活不下去,而在关键的时候都会让陶宽爷爷出面担保,让林家把自己家里的口粮都给领回去,更何况其他的人家了。所以银井湾的菜罐子也就没有了必要的存在意义。照着大家普遍的想法:在银井湾里要找菜罐子出来用的,至少不会是陶家第一个给找出来。陶家的菜罐子是竹制的也有些年头,至于确切得知道是哪个祖上传下来的,陶宽爷爷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但陶家的菜罐子确实有些精致,就连陶宽爹自己去学篾匠手艺了,也还是觉得这个菜罐子确实有些美感。竹制的菜罐子,只要不会用力去甩,用脚去踩,是不会损害的,只要使用的人好生得保护好,也就慢慢传承了下来。在那年做好了新的房子的时候,陶宽爷爷和陶宽爹在整理自己家里的琐碎的东西的时候,本来照着陶宽爹的性子,完全会把菜罐子丢掉的时候,却因菜罐子精致的花纹才决定给留了下来。陶宽爷爷还挺认真得洗干净了,放到阴凉的地方阴干了,这才收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也正是要陶宽爷爷拿出来的时候,陶宽爷爷也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反正自己留着的东西,总会有那么一天会被时光弃用了,这是历史的悲剧了。现在好了,陶宽和陶磊因为要去隔壁村庄里上学了,而不得不要去找到来,而心里有些高兴,这究竟是自己平时保管得好,还是陶宽爹的恋旧,这都不是陶宽爷爷所能想的了。
第三章8节
竹子在南方很普遍,甚至有些地方整片整片的山林都是竹子甚至是密不透风,随着风的舞动而变得妖娆,仿佛整个山林都舞动了起来。银井湾这个地方据说原来也都是竹子,但却在哪一年,整片的竹子突然开出了美丽的竹话,竹花很是漂亮,村里的孩子每天都会采些回来,显得异常的高兴。但在老人眼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是有些忧愁,到了秋天的时候,老人的忧愁也就得到了证实:开了花的竹子,竹叶慢慢得变黄,风一吹来,黄色的竹叶也就随风飞舞,在地上铺得厚厚的一层,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竹叶慢慢得掉光了。叶子的脱落,是不是风的追求;诗人的话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很有浪漫的写照,相反却是现实的残酷,掉光了叶子的毛竹也就变干,失去了生命的特有的绿色,而是枯槁。老人再不愿接受的事终于发生了,也许是自然的选择,也许是物种的替换,更多的是大自然的一种抹杀,最后整个银井湾的山林的竹子全死光了。接下来便是盛宴,枯死的竹子留在山上也没有用,只有一个结局就是砍回家去,有些青皮的竹子赶紧得找个人家去买。那时候的农村由于过于的偏僻,远没有现在的银井湾那样的交通方便,有的只是村民的肩膀和粗装的腿,任凭村民如何得去砍竹子,却也阻挡不了毛竹烂在山林里的命运,剩下的只是留下做柴火。孩子不知大人的忧愁,总觉得毛竹砍回家来,很轻松比平时砍柴轻松很多,也只需要自己轻松了就是好事,没有大人的忧伤。整个冬天,银井湾都在烧竹子,做竹炭。有了这么好的柴火,做饭的速度快了很多,甚至让村里的男人觉得自己家里的女人做饭都慢了些,抄起架来都说:给毛竹你烧都不能早点做出饭菜来,这样的话让女人很是委屈。毛竹是个很好烧的柴火,用毛竹来烧锅做饭是件很奢侈的事,在农耕文明里,毛竹做的生活起居可谓是不胜枚举,遍布整个生活的方方面面,平时谁都舍不得拿竹子来做柴火做饭,哪怕是大户人家都不会这样去做,谁要是用竹子烧锅做饭,那简直就是败家的代名词,今年却不同,家家户户都烧着竹子做饭,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家里的男人们可以说女人的懒散和慢。整个冬天,银井湾的家家户户几乎把山上的竹子都砍来烧锅做饭,留下的只是高低不同的竹根。到了来年,春风是吹来了,但却不能吹开山地里的泥土,密实的山地似乎是铜墙铁壁,不能让尖尖的竹笋钻出地面来,整个山林都沉寂了,没有了往年的竹笋,有的只是那些蕨类扬着嫩枝,盖住了原本裸露的山地。快到清明前后,整个银井湾有些慌了,早年这个时候,山里的竹笋都生怕自己钻出地面慢些而在夜间疯狂的生长,今年却没有了,哪怕是早年最不屑的用来做米果的馅,想去增加鲜度挖几根竹笋来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满山的蕨类。平时只要抬眼望去,都可以看到妖娆身姿的毛竹在去年的一整冬天都给烧掉了。没有了竹笋做馅的米果,第一次感觉到很是乏味,甚至都没有了银井湾米果的味道。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到了村庄里要开始劳作的时候,看到箩筐的破洞或者是竹畚箕需要修补的时候,往年只要手闲的时候就可以到山上去砍来毛竹修补的时候,今年却没有了。毛竹烧了,但生活还得继续,生活的继续也要使用这些毛竹做成的器具,只能是到那些还有竹子的村庄去砍,原本很好说话的朋友,突然间开口说要砍根竹子,却很难开口,即使是开了口,主人也未必同意,要么就是推三推四,要么干脆就是回绝,这才理解到那些老人看着美丽竹花的忧愁,竹子开花了,就意味着整片山林的竹子都会死,死了过后的竹子也不是过几年就会自己生长的,而是要经过几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去其他村庄去买竹苗来移植,才会恢复到漫山遍野的竹林或者说是竹海。原本和谐共生的自然环境突然被打破了,接着就是影响着人的不满,为了发泄不满也就有些疯狂得去挖竹根来烧,活着就得要吃饭,吃饭就得拿柴火去烧,烧惯了竹子的女人们就让自己家里的男人去挖竹根来烧,到了南方的梅雨季节,湿漉漉的山林没有了去年的翠绿,留下的只是蕨类。蕨类并不好烧,尤其是没有太多阳光的梅雨季节里,做点饭吃都觉得很难,闲着的人开始挖竹根,接着就是整个银井湾的男女老少都去挖竹根,生怕自己去晚了,连竹根都没有得挖,然而这样的忧愁不久就出现了,竹根远远没有毛竹好烧,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砍去毛竹的竹根经过一个冬天,到了梅雨季节的这个时候,都开始了腐烂了,连日的雨让空气都湿漉漉的,更谈不上晒好竹根了。有的只是银井湾的几户人家,趁着去年的冬闲,挖来大量的竹根借着冬天的阳光,晒干竹根,放到自己家里的柴火间留到现在,才有口勉强的好饭菜吃,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男人和女人的争吵中熬过了难过的梅雨季节。这也让一句老话得到了高度的认可:吃不穷,穿不穷,冇算盘一世穷,让那些在冬天里闲逛的男人知道了,生活不止是眼前琐碎,还有不远将来的盘算。银井湾这次的毛竹整片的死,到了好几代人后,才慢慢恢复了竹子的丰茂,这都是早些年听着祖上的人传下来的话,到底是哪个年代或者是哪个朝代发生的事,也许压根就没有在银井湾的过去里发生过,只是不知道谁借着银井湾的这样的一个地方说的事罢了,反正很远很远。
第三章9节
陶家的菜罐子也是毛竹做的,只不过是那种粗壮的毛竹制成的,因为是粗壮才能装得多,那时候的人一旦要出远门就似乎没有了可以预定的时间,而在家里的人也尽可能得让出门的人,多带菜,这样才不会到了他乡而困顿。陶宽爷爷那时候也经常出门,菜罐子上绳子都换了几次,但菜罐子却保存得很好。南方的雨水多,陶家的菜罐子也就慢慢得变得黑色,倒不是因为没有去洗是脏了才变成了现在的颜色,而是因为雨水太多了而形成了这种黑色。陶家在搬迁新房的时候,在家里收拾东西,陶宽爷爷就和陶宽爹有过这样的争执,在陶宽爷爷的眼里,人不能忘本,曾经为了陶家几代人外出谋生的菜罐子应该带着,谁能敢说自己的人生从此不再贫穷了,再也没有必要出门谋生了呢,要外出谋生就得带着菜罐子出去。陶宽爹则认为自己好不容易做了新房子就吃该带着这些打着古旧标签的菜罐子过去。争吵无可避免,但陶宽爷爷的坚持让陶宽爹最终做出了让步。现在又要轮到陶宽去上学了,虽然不是以前的长时间的外出,只是在学校待一天,早上自己家里吃饭,到了中午哥俩吃饭,带着早上炒好的菜,到了晚上就可以回家来了,就午餐一餐的菜,但却有着时间的改变,冬天倒无所谓,过了端午就有些麻烦了,天气热了,菜容易馊了,有着对菜罐子特殊感情的陶宽爷爷就认为只有这个菜罐子合适。陶宽爹倒没有过陶宽爷爷那样的经历,从自己懂事就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等到手艺学成也就回到自己家里,几乎就没有用过菜罐子,所以这个菜罐子对于陶宽爹来说几乎就是累赘。在陶宽爹说完这些以后,陶宽妈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想着自己的二个孩子为了读书就得受这样的苦,但又想回来,不就是一天嘛,到了晚上就回家来了,自己的男人——陶宽爹不也一样吗?走得远点的村庄去做手艺还有可能在别人家里住呢,自己也吃过陶宽爹没有在家的苦头,但幸好有着陶宽爷爷的帮忖都有惊无险得克服过来了,读书是大事,不能因为是自己的疼爱就不让孩子出去读书。陶宽爹说完这些,大人也就没有太多的意见,就起身去了做活的厢房里了,有些活还得抓紧去做,尤其是自己刚才没有完成的事。陶宽爹去了厢房,陶宽爷爷也不再坐在桌子上,而是去洗脸准备去睡,只有陶宽还在桌子上看着那个蛋羹的碗,似乎还有些不舍,蛋羹碗里留下来的残留的蛋羹让陶宽有些再盛饭吃的欲望。陶宽妈还是能看出来的。在陶宽妈眼里总感觉陶宽是那种不放过一丝的浪费的孩子,陶宽妈起来拿着蛋羹的碗盛了一小口饭下去,再把所有的蛋羹拌好递给了陶宽,陶宽接过了碗,好不开心得扒拉干净了蛋羹和饭,这才有些满意得从长凳溜到地上,去了自己的房间。陶磊就有些看着陶宽这样的馋,总觉得陶宽和自己不是一个爹妈生的,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正常的吃饭也不会像陶宽那样的狼吞虎咽,而是细口慢嚼得吃,从陶磊吃饭的样子来看,陶家是那种从不缺粮的人家。陶磊是没有事,只是坐着看着陶宽吃,现在陶宽吃饱了,陶磊也就没有了坐着看的理由,也就下了桌子,走向自己的房间,也就在陶磊快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还是听到了陶宽妈的吩咐:磊,你去你爷爷房间里把菜罐子拿来,我好好得洗洗,省得过几天要用的时候反而是脏的。说起菜罐子的脏也是不太可能的,凡经过了陶宽爷爷手里的东西都会是洗好了,晾干藏好的只不过是时间长了,有些灰尘罢了。听着自己娘的吩咐,陶磊倒是很开心得去了陶宽爷爷房间。房子不大,在哪个位置说话,整个房子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陶宽妈有意得说给陶宽爷爷听的,陶宽妈总不能太好意思得吩咐陶宽爷爷,也只是通过陶磊的身份去取却是比较合适的。陶磊到了陶宽爷爷的房间里,就已经看到陶宽爷爷正在弯腰在橱柜里找菜罐子了,对于陶宽妈的话,陶宽爷爷还是很听的,虽然话是说给陶磊听得,但陶宽爷爷却认为陶宽妈是要自己去找,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陶宽爷爷给藏的,尤其是像菜罐子这样的物件来说,陶宽爷爷也不放心得给陶宽爹帮,或者是陶宽妈藏。陶宽爷爷本来就有些怕陶宽爹趁着自己没有看到说不定就给丢掉了。像菜罐子这样的物件来说,不是很大,但却也占着位置。谁都有这样的习惯,自己放东西的时候都带着自己的喜好,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或者是存在着很深记忆的东西就相对得藏在了自己认为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认为是不是太值得自己藏好的东西了干脆随便放放就是。陶宽爷爷也不例外,早年生活几乎有着很大的一个年龄段里,这个菜罐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直到找到了自己的女人,这才慢慢安顿下来,菜罐子这才慢慢得离开自己的视线,而这个时候,菜罐子则是由自己的女人给自己藏好,一直到了自己大冬天的外出帮工了才拿出来用,而此时的陶宽爷爷有着对陶宽爹的牵挂,而不可能像年轻那时候一样,一去就是几天,或者是几个月,而是去几天就回,既然是帮着其他生产队里做账之类的事,人家生产队也比较得客气,也不会让陶宽爷爷自己带菜去吃,都会安排好吃饭的地方,但也有比较客气的生产队,临做好事之后就做点好吃的,让陶宽爷爷带回家来,让陶宽爹也沾点荤腥,而这个时候陶宽爷爷也会带着菜罐子去,就显得自己的阅历,而让其他人更尊重自己。
第三章10节
陶磊进到爷爷的房间,看到爷爷正在哆哆嗦嗦得找着菜罐子。陶宽爷爷收捡得很好,生怕自己的儿子——陶宽爹,哪次不开心了把菜罐子给找出来给丢掉,也许人都有一个共性,特别得恋旧,总感觉这也有用,那也有用的,尤其是自己曾经用得顺手的东西,那就更舍不得丢掉。年轻人不同,总感觉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可以去挣去买去添置新的东西。到了陶宽爹自己年龄大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总觉得自己新做的房子放那些过时的东西有些不开心罢了。只不过自己住在将来陶宽的房子里的时候也和陶宽爷爷住自己新做房子的光景差不多。就在陶磊等得没有太长时间,陶宽爷爷从一大堆的废旧物品里掏出了那个菜罐子,拿在手里还不忘用手去抹干净些,至少在递给陶磊自然要好看些。陶磊性子比较缓,加上和陶宽爷爷的关系好很多,也就更能替陶宽爷爷多想些,所以也没有催着陶宽爷爷快点得拿过来,而是任凭陶宽爷爷在抹干净些。看着陶磊在等,陶宽爷爷还是把菜罐子递给了陶磊,陶宽爷爷知道:作为家里的女主人——陶宽妈不会就这样把菜罐子拿去盛饭菜的,肯定得洗干净了才把饭菜给盛进去,让陶磊和陶宽兄弟俩带去学校。陶宽爷爷毕竟还是有些老了,那眼神很明确得告诉陶磊,不要轻易地去摔打,不要随意得就丢掉,临了还是禁不住说了:记得带好,不要了的时候就还给爷爷。陶磊小也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年代,更不知道这个菜罐子对于陶宽爷爷来说意味着什么。陶磊听着陶宽爷爷的话,点点头,双手捧着走到厨房里去了。陶宽爷爷看着陶磊捧着菜罐子的样子,心情也就好了很多,总感觉陶磊比较陶宽爹来,要让自己放心很多,其中的缘由陶宽爷爷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也许这就是隔代亲吧。其实,陶宽妈是看过这个菜罐子的,而且也就在陶宽爷爷不在家里的时候,拿出来仔细得端详过,只不过是陶宽爷爷所不知道罢了。南方的农村谁家没有过这样的菜罐子?尤其是祖上有些行业就更是用得着罢了,陶宽妈在娘家的时候,自己家里也有过这样的菜罐子,但却被自己家里的大人收着,没有用的时候都给洗干净晾干,放在比较隐秘的地方,不让孩子们看到,怕的是孩子看到了,拿出去玩给损坏了。都说孩子害人,老人碍人,但陶宽妈因为是女孩子用的比较少而已。南方的农村山多,不比北方一去十来里的地方都是平原,可以推个车子或者是其他的交通工具就轻松很多。南方不同尤其是银井湾这个地方,四面都是山,山上山高林密,不管什么东西都得靠肩挑手提,早些年在大队的安排下,都是安分得种田,等到陶磊和陶宽读初中前后,外面的经济开始活络了起来,原本在山里的树是不肯买到外面去的,到了后来就有人来银井湾买树,或者是到更远些的地方去买树,而这些树都得靠银井湾的年轻人给端到公社里去,在用车拉到更远的地方去买。有了这样的活路,原本藏在家里的菜罐子也就拿出来用了,正如陶宽现在去读书一样,得带着饭菜去。陶磊拎着菜罐子到了厨房,随后转身就去了自己的房间,不再出来,似乎这个菜罐子和自己没有太多的掰扯。陶宽妈接过菜罐子,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原本有些老久的菜罐子让陶宽爷爷自己藏着就更显得土气了。菜罐子分二个部分,上面的盖子和下面的筒子。用毛竹做的,只是各地的叫法不同而已,银井湾的的大部分人家还是叫菜罐子,而在陶宽妈娘家那一带也叫菜筒或者是饭筒,到了后来因和饭桶同音就不再有人叫饭筒了。后面细较起来二个读音还是有些不同的,只不过是在银井湾这个地方桶和筒同音罢了。菜罐子的上下二部分是用同一个竹节做成的,接着竹节的二层而天然得做成底部和盖子,有利于盛菜盛饭。盖子部分占五分之一,筒子占个五分之四,这样就可能最大限度得盛放饭菜。盖子和底部是有着咬合的,一般的工艺就是把底部外面刮去一分许,而盖子的内部也给刮去同等的厚度,这样就咬合得紧凑些,再精细点也会在咬合的地方刮上几道凸出和凹进去的的槽,这就更是巧夺天工了,类似现在的螺纹,这样的菜罐子即使是绳子断了,也有另外的保险。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了,但这所有的做法都得和整个毛竹的粗细来做,毛竹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做得好,只有那种粗大的竹节才能做出各种各样的的技巧来。底部和盖子是有小孔通的,小孔是用来穿绳子的。小孔都一般成对,一边各有二个,对面的地方也有二个小孔,绳子在底部就二孔之间打了个死结,以免绳子滑脱,二小孔均有细绳子穿过。盖子部分也是底部对应的位置有着小孔,绳子从底部和盖子连在一起,然后从盖子出来,离开盖子后寸许就可以连在一起,方便可以提着。从底部到盖子的寸许的绳子是活络的,目的是把盖子打开盛放饭菜,等饭菜盛放好了,束紧绳子,盖子和底部就自然得咬合到一起。这样提着绳子就很轻松得拎起菜罐子,里面的饭菜也就很安全了,不怕虫咬和其他脏的东西点进去了。在家还好些,真到了外面吃了虫咬或者脏的东西,对于一个外出做事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陶宽爷爷年轻时候就碰到过这样的事,但幸好这些事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陶宽爷爷能在外面找到事做,菜罐子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因此,陶宽爷爷对于菜罐子有着陶宽爹所不能理解的深切的感受。
第三章11节
陶宽爷爷对于菜罐子的感情是陶宽爹所不能理解的,那时候的物质基础比起陶宽爹的现在来,可谓是天壤之别。到现在陶宽爷爷仍然会在脑海里如同电影般的画面划过。现在又要把这个菜罐子交给自己的孙子,陶宽爷爷心里自然就有把自己的感情流传给后辈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只是在陶宽爷爷的心里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心里祈祷陶磊和陶宽不要像陶宽爹那样得去对付这个自己认为是宝贝的菜罐子。陶宽妈接过了菜罐子,想着用水去洗,想想又不对,这样的东西真的也不能去碰水,被水浸湿了不容易干,更不能拿到太阳底下去暴晒,若是暴晒了也真是暴珍天物了,经过了多年的菜罐子,本来就有些含的水分过多,而有些霉变,再拿去暴晒就得开裂,而被毁了。陶宽妈也是农村长大的,对于这些自然心里有数,只能拿着半干湿的抹布去擦拭,然后拿到通风的地方去阴干,这才是上策。陶宽妈以前只是粗略得看看,并没有直接上手,都是老爷子珍藏的东西,自然不愿去触碰,现在好了,拿到手上就可以仔细得端详:菜罐子身上的绳子是麻丝搓成细线,仿佛还被浸过桐油,没有长时间的浸水几乎不会断了,整个菜罐子的外缘只是轻轻得划刮了最外面的竹皮,大部分的竹皮完好无损,菜罐子的二端的竹节还是经过了比较特殊的处理,刮去了竹皮的竹节,被铜线缠着,陶宽妈是女人并不清楚这极为细密的铜线是怎么来的,是最初做好的时候就给缠上的还是后来的使用过程中给缠上的,陶宽妈不得而知,整个菜罐子的周身只有几处细小的划痕,看着这划痕,陶宽妈仔细得触摸着,接着放到煤油灯跟前这才看清楚了是一幅画,划刮的纹路极其的细小,不是拿在手上几乎就看不清楚,那些刮痕,画很简洁就是一株没有开花兰草,兰草的根部在底下的竹节里。南方的兰草很是普遍,几乎在溪水边都有它的身影,尤其是女孩子特别的喜欢,陶宽妈没有读书自然就没有那种岁寒三友或者是花中君子的理念,只是感觉它的香味。看到了这个,陶宽妈心里就有些敬畏了,这到底是哪个前辈做的菜罐子,手法之娴熟是一般工匠所不能做出来的。竹雕是个极其精致的手艺,放到现在同样得值得拥有,市面上的笔筒或者是竹根雕不胜枚举,很多的也有文人的参与,陶宽妈虽一个乡下女人,懂不懂太多的艺术性,但兰草却是她们身边熟悉的东西。细细划刮成的兰草叶子显得极是自然,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会是因为要刻叶子而故意得划刮。陶宽妈看到兰草心里也就对陶宽爷爷有些敬畏了,一个普通的菜罐子都做得这么好看,其他的事不必说了,再说像这样的竹制的器具很多,要真划刮成这样确实是有些雅兴的人。换作今天的话来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照着这菜罐子的年份,肯定不是陶宽爷爷所能划刮的,但保存得如此的好,陶宽爷爷功不可没。陶宽妈仔细得擦拭着菜罐子,原本有些很脏的地方经过了陶宽妈的手也变得很是干净。陶宽妈从嫁到陶家来,屋里的东西都洗过很多遍了,唯有这个菜罐子还是第一次拿到手上来洗,严格来说,也不是真的去洗,而是擦拭。原来黑不溜秋的菜罐子也就慢慢恢复了原有的颜色,原来青色的竹皮也变得黄色,这就是岁月的沧桑。看到菜罐子的全貌,陶宽妈有些不淡定了,像这样的器具让二个孩子拎来拎去,指不定哪天就给损坏了,还是交给陶宽爷爷自己保管,免得自己受牵连。陶宽妈想到这里就喊陶磊,想让陶磊给送回陶宽爷爷那里去,却不料喊来的是陶宽爹,陶宽爹也刚好做完了手里的事,正准备去洗洗手脚去睡,听到陶宽妈的喊,就循声过来,既然陶宽爹自己过来了,陶宽妈就把手里的菜罐子递给了陶宽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陶宽爹是篾匠,自然比起陶宽妈来说要专业得多。陶宽爹接过菜罐子仔细得看着,眼神也就慢慢变得专注起来,尤其是看到那副兰草的时候,不由得眯起眼来,要不是现在有些晚了,肯定得会把陶宽爷爷给叫起来,问起这个菜罐子是不是自己家里的东西,自己的祖上是不是出个读书人,或者是有过读书人的亲戚。陶宽妈显然示意陶宽爹不要太过于得声张,明天什么也不要说,还回到陶宽爷爷自己手里就是。有了陶宽妈的主张,陶宽爹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只得先按照陶宽妈的话去做,陶宽妈也及时得完成了手里的事,也许过于得专注,也许是孩子们有些累了,更或许是陶宽爷爷把菜罐子给了陶宽妈,心里也放下了负担。总之,陶家里除了陶宽爹的夫妇俩,其他的人都进入了梦乡。陶宽爹也有些累了,等不及陶宽妈的洗洗刷刷,自己抓紧得洗洗刷刷就去睡了,但陶宽妈不同,她是整个陶家的主心骨,明天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都得晚上准备好,给放到固定的位置,他们能及时得找到,起来了就能及时得穿好衣服出去干活,只有做好了这所有的一切才能安心得去睡。陶宽妈晚上注定要有些想法,家里就一只菜罐子都能这样的精致,其他的东西也未必有这样的精致的程度,是不是这菜罐子不是自己陶家的,而是陶宽爷爷在早年间结识的朋友送的,一个疑问不由得心里升起,最好的结局是陶宽爷爷身上想起,没有很是深刻的感情不至于保存得这么好,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菜罐子和自己的儿子——陶宽爹去置气,陶宽妈想想,还是先睡吧。
第三章12节
陶宽妈有疑问也是应该的,陶家也不是什么显赫的人家,一个菜罐子有必要做得这么精致吗?再怎么得精致也不过是实用器而不是什么文人雅士的清玩,和那些字画也搭不上架,况且陶宽妈又不是什么名门之后,或者是文化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以前卖卤菜人家的后人,更不可能懂得对于一个菜罐子的鉴识,最多也就是觉得那一株兰草有些灵性罢了,早点睡倒是实实在在的事,到了这个时候,银井湾也都没有谁家和陶家一样的亮着煤油灯在干活的了。想到这里,陶宽妈放下了手里的菜罐子,洗洗手,原来手上的油腻和乌里漆黑也经过了水洗,到了现在只剩下是油腻了,菜罐子毕竟还是竹器,油污也许是陶宽爷爷未曾洗干净的,让陶宽妈给沾到手上了。洗好了手,陶宽妈吹灭了厨房里的煤油灯,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陶宽爹是睡着了,但桌子上点煤油灯却没有吹灭,房间里的灯光一直照着外面,也给陶宽妈留了个温馨。到了房间里的陶宽妈,也省去了其他的前奏,能尽快得睡着才是硬道理。陶宽妈吹灭了房间里的煤油灯,整个陶家便进去了静谧的夜,银井湾也没有了最后的一丝光亮,沉睡过去。
早上的光亮如约而至,在听到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后也听到了陶宽爷爷的咳嗽的声音,也许是吸烟还得咳嗽,也许是陶宽爷爷自己年老了,身体不好了引起的咳嗽,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陶宽爷爷的咳嗽几乎就成了陶家的时钟,听到陶宽爷爷的咳嗽,陶宽妈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窗外的天也不再是灰蒙蒙的样子,而是很是清晰。看来今天还是晴天也是有些热的,不管怎么样,都快到了九月份学校要开学的时节了,热也只是大中午的那一下子,睡在床上的陶宽妈也没有了前些日子那样的闷热和汗,而是稍微有些凉意,尤其是手脚更是这样。陶宽妈翻身起来,同时也惊动了陶宽爹,因为昨天为了孩子读书的事而耽搁了一天的事,今天是无论如何要去给主人家里的事给完成了去。学校的开学也就意味着农村即将进入到秋季收获的时节,这个时节也就是篾匠最为忙碌的时候,不管是生产队还是个人家里的竹制的器具都得要修补和打个新的,以备不时之需。陶宽爹没有时间去和陶宽妈交代太多的事,只是让陶宽妈去告诉陶宽爷爷帮着去处理陶磊和陶宽上学的事,毕竟陶宽爷爷去生产队里挣工分的所得和自己去做手艺挣得的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再者说陶宽爷爷年龄大了,能借着这样的机会歇歇也是好事,陶宽爷爷的咳嗽也就预示着陶宽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早没有了往日的强壮,但在银井湾里,和陶宽爷爷同年龄段的老人也不少,能到生产队里去挣工分也还是看着陶宽爹的忙,一家几口人的口粮总不能靠着陶宽爹到了年底拿家里的现金去赎回来吧,再者陶宽爹由于篾匠活做得好,生产队里也需要这样的篾匠活,也可以说是陶宽爹就是篾匠师傅的翻版,生产队长也不是没有眼睛,照顾了你陶宽爹,陶宽爹不会照顾自己,生产队长家里也有竹制的器具呢,陶宽爹也不会过于得不给生产队长的面子,终归来说,银井湾也是一个小江湖,彼此的照顾也是应该的。陶宽爹火急火燎得去了前天主人家里做手艺,剩下的都丢给陶宽妈去处理。陶宽爷爷更是早早得起来,人老了没有了太多的觉,能睡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很不错的,有了陶宽爹的手艺学好了,也就解除了陶宽爷爷的后顾之忧,陶宽爷爷也就更为心安忙着自己的事,尤其是陶宽妈的进了自己家门,生了二个孙子,这就让陶宽爷爷在银井湾里不说是头份人家吧,但也让有些人家的羡慕嫉妒恨。陶宽爷爷最多的就是去山上去地里看看菜,山上去砍柴有了陶磊,也就让陶宽爷爷轻松很多。至于陶磊和陶宽去了学校里读书,家里的柴火又成了问题却是后来的事。菜地里的事倒也成了陶宽爷爷的主要作业的地方,陶宽妈是个女人,除个草倒是可以,挖地和种菜却不是陶宽爷爷的对手,银井湾里和陶宽爷爷同年龄段的老人都还得去砍柴呢,至于不用去砍柴,只是伺候下菜地也算是陶家的经济收入高而决定的。陶宽妈则责无旁贷负担起家里的饭菜,早上起来最主要的就是做饭。银井湾的习惯是早上的粥,午饭和晚饭则是实打实的米饭,尤其是陶家这样的家庭,虽比不上大队支书的家庭或者是另外一家的教书的老师家庭,和其他的人家比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更别说是林家这样的家庭了。由于陶宽爷爷的能干,家里难得缺米,除非是连日的雨不能晒出稻谷来。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都有人管理着,生活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波澜,子孝父严,夫唱妇和让陶家在银井湾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更多是大家都仰仗于陶宽爹一手好的篾匠手艺而不敢太多得去得陶家。陶磊的职责就是等陶宽妈的粥熟了,早点得吃粥去砍柴,唯有陶宽还是算是个闲人,除了去村庄里害人就是自娱自乐得自己乐呵,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只要过了这几天,学校开学了,陶宽也就送到学校里去,按照银井湾戏谑的说法,把陶宽关进猪栏里去。从建国以来,银井湾就没有太多出去读书的人,总感觉读书是浪费孩子的时间和养猪没有太多的区别。倒是离银井湾不远的一个地方考到了县城的高小去读书,按照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比较的方法,那时候的高小也可以算是秀才了吧,那也只是和陶宽爷爷同辈人所仰慕的事。
第三章13节
早上的人家不是很充裕,尤其是陶宽爹这样把自己的嘴搁在别人家里的桌子上的,匠人师傅不仅是要手艺好,而且也得守时,能尽量得早点去而不必等别人来说,说得多了,对自己的威信就是一个损害。整个陶家最不慌不忙的就是陶宽了,没有压力,纯粹的小屁孩一个,但也只是暂时的,陶宽也还未必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等待着自己,总以为读书可能是所有的事里最轻松的一个,但不知道要想读出名堂来,可就是天下最难的事之一。且不说是朝为放牛郎,暮坐天子堂,就是能通过读书能换回一个稳定的饭碗也不是很简单的事,尤其是银井湾这样偏僻农村了。银井湾的隔壁的村庄里也曾出过高小文化程度的读书人,大概也就是民国时期吧,学校刚刚被叫做学堂的时候,家里也不算是很富裕,能考上高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是的银井湾要去县城,肯定是没有公路,银井湾去县城的公路也是后来的事,要去县城也只有靠着二条腿走,但幸好的是那时候的人体力都很强壮,走上个几天都不在话下。儿子能考上县城的高小,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都是大事,盛事。到了临去县城的时候,这才考虑到谁送学生去县城呢,请个人吧,奈何家里确实拿不出太多的钱来,无奈之下,只有孩子的父亲去,一则可以照顾好孩子,二则确实可以省钱。最关键的是家里给孩子准备了二个大木箱,用来装衣物和吃的。到了要去县城的那一天,父子俩就开始了远足的准备,父亲自然是喜在眉梢,挑着二个大木箱紧紧得跟着孩子的身后,路上吃的用的都先紧着孩子,但到了学校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县城虽然没有现在的县城大,但在当时却是算热闹的地方,父子俩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磨破了多少嘴皮子,最终把孩子送到了学校。去县城读书的人自然就有些是家里颇有些钱的人家,至少和银井湾的最有钱的人家比起来要有钱很多。同学的见面是很新鲜的,更是喜欢攀比的,孩子觉得自己有些自卑,别的同学问起挑箱子的谁,儿子倒有些脸红了,但终究还是昧着自己最难受的心情说出了:挑木箱的人是自己家里的下人。估计这话给当时的父亲是一个晴天炸雷,但没有被炸晕,这话也肯定是父亲自己回家来了对着乡村们说的,若是父亲不说,而又有谁知道百里外的县城里,孩子对父亲说的话呢,不管是怎么得对待父亲,父亲还是很高兴,毕竟还是光宗耀祖的事,以后的孩子还能考上高小,父亲还是情愿充当家里的下人陪着孩子去县城的学堂里念书。这个事在银井湾从解放前一直流传到了解放后,建国后的教育也随着整个国家的建设,而不曾停下过脚步,而使得像陶宽这样的孩子也能去村完小去读书。凡有读书人的家庭里,无不会流传着那个把自己的父亲称作是下人的故事,但那个第一个去了县城里读高小的人至于后面做了些什么,也不曾有人再去关心,村民们关心的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后来能读到什么程度的书,切莫学着他,把自己的父亲称作是下人。这也许是刚从封建社会过来的缘故,父为子纲的封建思想吧,无论坐到什么位置都不得去看自己的父亲。现在轮到陶宽他们去读书了,有了读书的机会是好事,就该去珍惜,陶宽爷爷也不止一次得告诉陶磊和陶宽,别学别人,书没有读好,却先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丢掉了。忙碌的早上,等太阳刚刚得照进银井湾的时候,陶宽爷爷便从地里回到家里来,陶宽爷爷今天还是一样,能早点得去生产队里挣工分是最好的,既然人家生产队长没有为难自己,自己就应该自觉点,省得生产队长不好说话。陶宽爷爷进了大门,也就看到了陶磊起来了,正准备吃粥。陶宽爷爷也知道陶宽妈很是准时,没有耽搁自己的时间,陶宽爷爷到了菜园里,也顺手得把菜给摘回来,这样,陶宽妈就省去了很多的时间,也就更好得做好自己份内的事,通过这几年的观察,陶宽爷爷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娶进来的陶宽妈没有让自己失望,不但是自己家里的事做得好,而且还在银井湾有一定的名声。陶宽爷爷和陶磊坐在桌子上吃饭,并没有太多的话,只是顾着自己吃,只不过陶磊和陶宽不一样,陶磊会给陶宽爷爷去盛饭,也只有是陶宽爷爷才会得到陶磊这样的照顾,其他的人陶磊并不会太多得去照顾。爷孙俩的饭在匆忙里结束了各自的吃粥的过程,陶磊也拿着自己每天都准备好的砍柴的工具出去砍柴了,陶宽爷爷可能是年龄大了还是粥有些热,吃完了粥却有些想坐会的感觉,就在这当儿,陶宽妈从厨房里拿出了那个菜罐子,笑眯眯得对着陶宽爷爷说:爹,你看看,这菜罐子洗干净了吗?陶宽妈说着这话的时候,明显得透着自己的质朴。陶宽爷爷哪有这样细致洗洗刷刷,男人毕竟还是男人,没有了女人的细腻。眼前的菜罐子在陶宽爷爷眼里简直是换了一个,但那个熟悉的麻绳却表明着这个干净的菜罐子就是自己很珍惜的那个菜罐子,只是多年的油污盖住了美丽的兰草花纹。陶宽爷爷也知道陶宽妈在照顾着自己的感情,若是陶磊还在桌子上,陶宽爷爷的形象可能就有些受损,现在只有陶宽爷爷和陶宽妈二人,陶宽爷爷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他很愿意陶宽妈这样照顾着自己的一切,毕竟是老人了,这样的面子也只有自己的家人来保全。陶宽妈接着说:这个菜罐子有些精细,不像是普通的菜罐子,您还是收好,别让孩子给毁了。
第三章14节
陶宽爷爷接过陶宽妈递过来的菜罐子,本想说些什么,但总归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菜罐子放到一边,接着问陶宽妈:不用菜罐子,他哥俩拿什么盛饭菜去吃。陶宽妈说:只是带点菜去,饭到学校里的食堂去蒸。陶宽妈把话说得有些隐晦,并没有直接去陶宽爷爷这个菜罐子是怎么来的。陶宽爷爷见陶宽妈没有直接去问,也不再多说,二恰好得是生产队里的哨声响了,这哨声如同足球场裁判员的哨声,把陶宽爷爷原本有些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陶宽爷爷随手拿起菜罐子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就很快得从房间里出来,直接去了生产队做工分去了。陶宽妈更不会追着陶宽爷爷去问,自己的手里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这个家里,陶宽妈也从刚进门的编外人员俨然成了陶家的中心,其中的原因和陶宽和陶磊的出生不无关系,也有陶宽妈懂得去避开别人的尴尬,给了人家的台阶下的原因,不光是陶家,就是整个银井湾也还是有着一定的话语权。陶宽妈看着陶宽爷爷出去做事,自己也就忙着自己的事去了,虽然菜让陶宽爷爷给带回来了,但还是有着很多事情等着陶宽妈去做,最主要的家里还有一个最让陶宽妈头痛的陶宽还没有起来。只要陶宽没有起来了,陶宽妈总不能只管忙自己的事,要是搁在以前,陶宽妈还能放下来,但听到陶宽爹说的要把陶宽也送到学校里去,至少和陶磊也做个伴,那时候的小学没有年龄的限制,只要你愿意去读,大到十五六岁,小到还是穿开裆裤的孩子都可以去学校读书。陶宽就属于那种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孩子这个范围内的情况。说是穿开裆裤,也就是刚会自己尿尿的那种,避免孩子因为来不及扯下裤子而任由尿拉到裤子里。陶宽打小就比银井湾其他的孩子更早得穿上闭裆裤,那是因为陶宽有个好爹——陶宽爹。由于陶宽爹的手艺好,也就脱离了生产队里的劳动,顺带着也把陶宽妈从生产队里解脱出来。在银井湾里,能不让自己的女人不去做工分的人家不多,陶宽妈却享受着这样的待遇,没有去生产队里做工分,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料理家里家外的一切,也就包括照顾陶磊和陶宽的生活。陶宽妈去做自己事的当儿,陶宽起来了,也许是晓得自己要去读书,也许是陶宽想着昨天晚上的炒腊肉还没有吃完,总之,陶宽在陶宽妈还没有做好自己事情的时候了起来了。原本要让陶宽妈给陶宽留粥,现在都不需要了,陶宽从房间里出来,径直走到了厨房里,拿着自己特有的碗直接到木盘里去盛粥吃了。盛好了粥,陶宽也不管家里谁要说,直接去夹着炒腊肉来下粥。陶宽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只要是陶宽妈一个人在家,自己就是和尚打伞,无发无天,陶宽妈对于陶宽的溺宠有些过分,那也只是别人看出来,而陶家人几乎是不太干涉,在陶家的其他成员来说,有些顺理成章,农村的孩子的宠溺不亚于城市里的孩子,至少手法不一样,或者是说所给予宠溺的物质的数量和质量不一样。都是把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集中放到被宠溺的孩子身上去。陶宽妈做好了自己的事,看着陶宽跪在长凳上大快朵颐得吃着炒腊肉。腊肉很香,但盐分也是同比例得多,在冷冻的家电没有出现以前,腊肉和板鸭绝对可以算是有些神秘的成分。尤其是陶宽妈娘家这样的家庭,从祖上就做得一手好的腌制腊肉的技术,也或者称作秘方更是让银井湾其他人家有些眼红的事。陶宽极小口得吃着碗里的粥,更多的是吃炒腊肉。陶宽妈有些心痛,陶宽妈心痛的不是腊肉被吃了,陶宽妈心痛的是陶宽这样的猛吃腊肉,肚子里受不了。但陶宽妈始终没有去阻止陶宽在吃炒腊肉下粥,而是觉得陶宽早上起来吃粥就吃腊肉有些理所当然。等陶宽妈做好了自己的事,自己也盛粥坐到桌子来吃粥的时候,大半碗的炒腊肉所剩无几,陶宽妈也就用筷子沾着炒腊肉的汤来快速得吃着粥。陶宽看着碗里的炒腊肉不多了,也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对着陶宽妈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溜下了长凳顾自出去,开始今天一天的漫无目的的游荡。陶宽妈看着总觉得陶宽有些特别,从那次陶宽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下溪间的石头开始就觉得陶宽是命好,是有着很多人来保佑他的。陶宽妈随便吃着菜更快得吃粥,就想着就在这几天内就得帮陶磊和陶宽准备好带饭菜的器具。其实,这样的准备还是有些靠谱的,陶宽在家里的时候可以用竹碗吃饭,但到了学校里去,绝对不会这样吃的,这关系着陶宽爷爷的面子,陶宽爷爷在陶宽爹还没有学好篾匠手艺的时候,就在公社里有着一定的声誉,陶宽爷爷打得一手好算盘,别人不太会处理的账目到了陶宽爷爷手里就会很好得解决了,从而间接得让公社里那些戴眼镜的老做账的先生有些刮目相看,也是陶宽爷爷能很快得解决在别人看起来有些难度的问题。到了陶宽爹学好了篾匠手艺,陶家的声望更是与日俱增,真要是陶宽还拿着个竹碗去学校吃饭,肯定有人把话传到陶宽爹和陶宽爷爷的面前。这是陶家的脸面,是陶宽爷爷和陶宽爹所不能容忍的,而那个竹碗用来盛菜确实是比较合适的器具,还显得有些特别。不但得比其他碗要轻,关键还是抗摔,瓷器的碗可能摔一次就给报废了,但竹碗最少可以摔个四五次,关键还是,即使是竹碗摔坏了,陶宽爹也能及时得做好竹碗,甚至可以说做得更好,更为精致,这是其他人家所不具备的,不光是银井湾,其他的地方也一样。
第三章15节
陶宽吃饱了粥,便溜下了长凳,但没有即可就出去玩,而是问陶宽妈:娘,你上过学吗?陶宽妈摇摇头,笑眯眯得看着陶宽,想看看陶宽要接着问什么事来。陶宽妈太清楚陶宽了,肯定是有话要说,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得问起这样的事来。陶宽妈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让陶宽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忍不住接着问陶宽妈:我真的要去读书了,村子里比我大很多的哥哥和姐姐都没有读书,读书很难吗?陶宽妈这才注意到陶宽是有些不愿意离开自己去隔壁村庄去读书,说来也难怪,整天游手好闲的陶宽在家里又不用做事,还可以到野外去找吃的,何乐而不为,谁知道突然间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能不着急吗?况且还是得跟着陶磊去,家里就陶磊喜欢管着自己,但又脱离不了陶磊,陶磊的管和陶宽爷爷以及陶宽爹和陶宽妈管的似乎又不一样,陶磊不但是管着自己,还会在自己惹事的时候,陶磊会帮着自己,给自己挡去很多麻烦事。陶宽妈有些严肃得告诉陶宽:书是一定要去读的,至于你能读到什么程度,倒不是我们想要的,读到的书,认到的字都在你自己的肚子里,别人也拿不走,都是你自己受用的东西。陶宽妈边说边在吃粥,即使是沾着陶宽留下来的炒腊肉的汤,陶宽妈也觉得有滋有味,并不觉得自己的苦。陶宽这会没有话说了,看来陶宽爹这次是认真的,不想让陶磊和陶宽再在家里瞎混下去。陶宽平时也会到学校里去玩,但看着老师拿着鞭子打学生的手心,陶宽的手心都有些麻,也就尽量得不愿去学校里玩,情愿到野外去闹,那里没有人会打自己的手心。陶宽并不知道村子里那些比自己发很多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去学校读书,陶宽心里以为银井湾这些比自己大的孩子不去学校读书是和自己一样,怕被老师打手心才不去的,孩子的心是纯净的,没有世俗的纷扰,只是很单纯得认为自己所认为的那些事情。在银井湾和陶宽玩得来的孩子不多,像陶宽游手好闲就陶宽一个人。他们更不会告诉陶宽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读书。在银井湾,读书的孩子并不多,大多是要在家里帮着自己的父母做事,大点的孩子还要去挣工分,小点的孩子也得帮着自己父母砍柴,替自己的父母分担责任。最关键的还是读书还得交学费,虽然学费不多,但也至少要二块钱。银井湾的工分分红还不整个公社里最低的,好的年成可以分担一毛二三,差的年份可能只有一毛,而在其他村庄的生产队里也只有几分的分红,二块钱就是一个强壮的劳动力近半个月的收入,这样算来,孩子们的学费无疑就是一项比较大的开支。加上孩子还得天天去学校上学,不能替家里挣到工分,里外算起来就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承受的。读完了书,还得去又不能当饭吃,最后还是回家种田,有些父母还害怕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呆久了,变得懒散不愿去做事,这就更让有些孩子的父母不舍得自己去读书。也有成绩好的孩子,不仅仅是在自己的村完小读完了小学,还得到公社里的初中去读,那就更花钱了。陶宽之所以能去学校读书,是因为陶宽爹去了外面做事,看到的情况有所不一样,离开银井湾比较远点的地方,有个孩子因为成绩好而被送到工农兵大学里去读大学,也就是跳出了自己看到眼前的那一片天,挣着工资了,这让陶宽爹很是感触,也想着自己的二个孩子能读出点名堂来,要想去工农兵大学读书,首先你得会读书,再个就是和大队支书关系好,大队支书会推荐你去,所以,陶宽爹还是比其他的人更有盘算,换个说法就是眼界不同,看到的问题也就不同。第二个原因就是陶宽爹能做手艺,家里的家境不错,说穿了能拿出孩子读书的钱来,最苦的就是陶宽爷爷了,陶磊去了学校,家里也就少了一个好帮手,家里的柴火就得陶宽爷爷去完成。而陶宽妈也经历着自己没有了陶磊和陶宽的帮忙,到野外去摘猪菜就得自己一个人去了,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还是陶宽爹的态度很是坚决,陶宽爷爷和陶宽妈也只有支持陶宽爹的决定,至于陶磊能读出什么程度,陶家还是能希望陶磊能有个好前程,至于陶宽嘛,只能是说给陶磊做个伴,陶宽太皮实了,看着陶宽就感觉他天生来就是害人的,但绝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在不经意间就害了人家,能把陶宽关进学校里去,也有着这方面的想法。陶宽听着陶宽妈的话,也似乎明白陶宽爹的态度,在这方面陶宽是有些优势的,他不会直接得去问陶宽爹,而只是通过陶宽妈来了解陶宽爹的态度,陶磊则在这方面要差些,他想知道的事会直接去问陶宽爹,但问得最多的却是陶宽爷爷。陶宽爷爷也更心痛陶磊,只要对于陶磊有着关切的事,陶宽爷爷都会第一时间去告诉陶磊,让陶磊心里有个准备,就连上学的事来说,陶宽就估计陶宽爷爷早就和陶磊说好了。在陶宽看来陶磊几乎就没有和陶宽爹说过自己要不要去读书的事。陶宽想到这些,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自己总觉还没有彻底得玩够,就结束了自己的开心,不过陶宽还是想到,上学也得有个星期天。只要有星期天自己照样可以开心去玩,去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星期天也会受到影响。陶宽妈吃完了碗里的粥,也没有接着去盛,似乎是吃饱了还是有着其他的事情要做,就开始收拾桌子了,陶宽看着陶宽妈在准备做家务事了,就走出了家门,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第三章16节
陶宽吃饱了就想着出去玩,玩也是孩子的天性,尤其是陶宽这样有些野性的孩子,更喜欢外面去玩,正如伟人所说:农村广阔天地而大有作为。陶宽就是那种在家里待不住的孩子。因此,陶宽只要听到把自己送到学校里去,陶宽就有些不自在了,陶宽偶尔也去学校里玩,看着别人手掌上打鞭子,陶宽都感觉手里都冒汗。陶宽在家里皮是不错,但没有挨过打,不像别人家里的孩子不乖了就挨打,陶家人舍不得太多得打孩子,即使是陶磊砸了林家的锅,陶宽爹气极了,打过陶磊,陶磊犟,就是挨打了也不会跑,而是站在原地让陶宽爹打,陶宽爹看着陶磊不跑,心里更不是滋味,碍着面子又不好停下来不打,其实陶宽爹打陶磊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是心痛陶磊的,从那次以后,陶宽爹也就不再轻易发火,更不会去打陶磊了。陶宽和陶磊不一样,陶磊犟,陶宽就灵活得多,只要陶宽爹没有抓住自己,那是撒丫子得跑,到了这个时候的陶宽,身体也慢慢得长起来了,要真是跑,陶宽爹都未必能追的上,更别说是陶宽妈和陶宽爷爷了,陶宽就比陶磊少挨太多的打。其实,父母打孩子也未必是那种真的往死里打那种。银井湾有句俗话:落了雨的日头,后爸妈的拳头。意思是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打起来要心狠很多,像陶宽爹这样的父母并不会太多用力去打自己的孩子,除非是十分得气愤了,那种早就看着不顺眼的那种,才会动手去打,或者是像陶磊那种孩子,几部告饶又不会跑的孩子,死犟死犟的孩子,父母才会越大越气,你走就是了,父母也未必满大街去追,你跑远了,父母的气也就消了。陶宽就非常会使用这样的策略,跑到陶宽爹或者是陶宽妈追不到的地方还会停下来,冲着你做鬼脸,陶宽爹自然是又好气又好笑。陶宽的滑头比起陶磊的那种死犟的性格,几乎就是二种不可调和的倾向。陶宽妈看着陶宽往外走,却有些不忍心得去叫陶宽回来,陶宽妈也知道陶宽也就是这几天自由了,到了学校自然会有人替自己去管,也许到了学校的陶宽就豁然开朗了,懂得怎么来尊敬自己和其他的家人,这几天也就任由陶宽天马行空了。快到秋季开学的天气,虽然说是过了立秋季节,早晚凉快了很多,但在中午前后时间里,依然感觉很热,也许是陶宽格外得怕热,也许是陶宽觉得自己无聊,再说陶宽可能因为即将要去读书了,陶宽有些怀念以前的无法无天的日子,想想还是脱了衣服坐到水里去玩水,而这个时候也正是银井湾那些妇女们在洗衣服和洗菜的时候,看着陶宽还是坐到水里去玩水,就有些怕陶宽受凉,有些着急的人就开始吓唬陶宽:陶宽,你家陶磊来了,还不起来穿衣服。陶宽心里晓得陶磊去砍柴了,不可能现在就回来,陶宽干脆不想去理那些妇女,只顾着自己玩水,丝毫没有把他们的话当话听,依旧悠然自得去玩水。陶宽早上起来得晚,自然吃粥就比较晚了,关键还是吃炒腊肉吃得多,嘴里就有些干了,即使是干,陶宽也还是愿意泡在水里,实在口渴了直接喝溪水得了。那时候的银井湾水质可能就是一类水,没有农药化肥,更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生活垃圾,那时候的溪水清澈得可以照见自己的脸,那只是要在水平静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可能。但水底的沙子却真的是很干净,这也成了陶宽的最美好的记忆,在陶宽眼里,自己玩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溪水里。陶宽的体质好,抗凉,别人都早就离开了溪水了,陶宽还能坐到溪水里玩,陶宽是银井湾最后一个不去洗冷水澡的人,即使是到了陶宽的成年时候,依旧还是这样。秋天的太阳早晚有些凉,到了中午还是有些烫人的,也正合适陶宽的性格,中午的太阳给予了陶宽更多的热量,陶宽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时间慢慢得流逝,那些洗菜洗衣服的妇女见陶宽不再搭理她们,也就没有了再去管陶宽了,毕竟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能在这个洗衣服和洗菜的妇女家庭的生活都不会太差,至少不会像那些和自己老公一起去挣工分的父母一样的忙,但却要赶在自己的男人回家吃饭以前就得把饭菜做好,也就没有太多的空闲的时间去逗陶宽玩,陶宽也不想理会这些妇女,觉得她们事多,陶宽心里想着,管我还不如快点回家管管自己的孩子,我还轮不着你们来操心。慢慢得,妇女们都离开了溪水回家去做饭了,溪水里只留下陶宽一个人在玩着。在银井湾附近的溪水并不是很深,也就是最多得没过了陶宽的肚脐眼的样子,陶宽蹲下身的时候才会淹没到陶宽的头顶上来。这就很安全,几乎就不存在被淹的可能,况且陶宽还是会狗刨几下的。看着那些妇女们的离开,陶宽这才觉得有些荒凉,整个溪水陶宽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了其他的人,陶宽就感觉整条溪水就是自己一个人的,犹如这段溪水的主宰者,想干嘛就干嘛,怡然自得。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比那些煎熬的时间过得快得很多,陶宽也就慢慢得觉得自己有些肚子饿了,这时候的陶宽还是不愿意回家去的,一直要等到陶宽妈或者是陶磊来找自己了,才会回去。但大多数时间陶宽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到处都找不到垫肚子的东西了,才会回去。没有特别的时候,陶家人是不会顾及陶宽的,除非陶磊有空,或者是陶宽妈要陶磊去找陶宽,陶磊这才会到溪水里去找陶宽。但今天有些不一样,陶宽今天的肚子还不会太饿,但还是想着自己应该回家去了,这时候的陶宽才会回家去。
第三章17节
陶宽因为自己有些饿,并不想等到家里人来找,陶宽也只是有些直觉或者是说有些与天俱来的第六感觉那种。陶宽回到了家里,家里人也正在吃饭,而家里人比陶宽更觉得陶宽回来有些不对,似乎陶宽就该他们吃了饭才回来,而今天他们正在吃饭,陶宽了回到家里,让陶宽爷爷和陶磊有着诧异。陶宽妈倒还是在厨房里炒菜,陶宽并不去理会陶宽爷爷和陶磊的眼神,就走到厨房里去拿自己那个固有的竹碗,也顺便把陶宽妈的碗也给带来了。陶宽先把陶宽妈的碗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拿着竹碗去盛饭。竹碗很轻,也不烫手适合自己端着碗吃饭。陶宽的座位是最靠里的那个座位,也紧挨着陶宽爷爷的座位。陶宽爷爷看着陶宽有些吃力,倒是先把陶宽的装好了饭的竹碗给端到桌子上来,有了陶宽爷爷的帮忙,陶宽很顺利得爬到长凳上,依照自己固有的跪在长凳上吃饭。陶宽跪着也看到了桌子上的菜,桌子上的菜倒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原本家里普遍的菜,陶宽有一搭没一搭得吃着饭,但却看到陶宽爷爷和陶磊吃饭比往日要快些,陶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意外,陶宽爷爷原本就吃饭快,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年龄依旧显得风风火火。没有过太久,陶宽妈也炒好了最后的一盘菜出来,把菜放到了桌子上,就去盛饭吃。陶宽妈只要看到陶宽来吃饭了,就不会自己去拿碗,陶宽妈能肯定陶宽会帮着自己拿碗来的,这几乎是陶宽妈和陶宽之间固有的默契,也算是母子同心吧。陶宽妈盛好了饭,坐到桌子上,没有开始吃饭,就对着陶宽说,而且语气还有些戏谑的成分:陶宽,你今天是不是看了黄历了,或者是有些谁告诉你什么了?陶宽听着陶宽妈的话,茫然得摇摇头,接着吃饭,倒是陶宽爷爷嘴角有些抓摸不透的笑意,这样的笑意,也只是一闪而过,但陶宽捕捉到了,陶宽砍柴或者是做体力活不是太在行,但对于这样察言观色倒是比较敏感的。陶宽接着吃饭,但可以肯定陶宽妈有着其他的话要说,在陶宽妈准备说的时候,陶宽爷爷倒是开口了:吃饱了饭再说,反正又不急。陶宽妈听着陶宽爷爷的话,也就把话给噎了回去,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陶宽爷爷并不喜欢说这说那,要说也得等到吃饱了饭,下了桌子才可以说,陶宽妈也只是有些高兴,想借着陶宽开心而已,但既然陶宽爷爷给堵了回去,也就低下头来,顾着自己吃饭。在那个时代,家长制的农村,大家还是很尊重家里的大人,像陶家这样,陶宽爷爷虽然有些事情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几乎都是陶宽爹在管家,但在名义上,大家都还是很尊重陶宽爷爷的,况且家里的口粮还得靠着陶宽爷爷去挣,因此,陶宽爷爷的话大家都还是很遵从的。桌子上最先吃饱的是陶磊,陶磊饭量小,吃不了几口,可能又是最早吃吧,或者是有事了,陶磊吃得更快,这些的猜测让陶宽和陶宽妈互相得看看,也就在这档口,陶磊下了桌子即可去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去干啥了。紧接着,陶宽爷爷也放下了碗筷,连平时的那口烟也没有吸就进去了。俗话说:饭后一口烟,赛过活神仙。要吸烟的,这口烟是非吸不可的。陶宽妈看着陶宽爷爷和陶磊都离开了桌子,陶宽妈这才忍不住得笑着问陶宽:你中午咋就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啥?陶宽还是摇摇头,一脸懵逼得看着陶宽妈,在等待陶宽妈最后的告知。陶宽妈见陶宽总是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急不可耐,就没有接着逗陶宽了,而是告诉陶宽,下午就由陶宽爷爷带着陶宽和陶磊去学校里报名。通知报名的消息是陶宽爹让别人带过来的,学校里的其他孩子都领了新书回去了,而银井湾因为读书的孩子少,也就没有人读书,或者说银井湾每次都是这样,不能及时得去学校报名,甚至有些孩子都等到别的孩子读了好几天的书了,这才去了学校报名,这也是银井湾常有的事,以前银井湾有着自己的教学点,老师会过来催催,今年不一样,教学点给撤了,大家就更不能及时得去学校报名。陶宽听到陶宽妈的话,就比刚才的神情更显得有些疑惑:不就说过几天去吗,怎么下午就去,自己都觉得还没有玩够呢,这就结束了,而自己没有在家人的寻找下就回到家里,似乎也有些先知,但这样的先知陶宽似乎有些反感,但确实存在着。陶宽听着陶宽妈的话,这才确定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是吃饱饭,跟着陶磊在陶宽爷爷带领下,就去学校里读书了,最少是看看。陶宽加快吃饭的速度,也看着桌子那些有点汤汤水水的菜,倒进了自己的竹碗里,这一倒就显得菜汤多了,饭太少了,陶宽妈就从饭甑里给陶宽盛来了些饭,和着菜汤,陶宽张开了固有的宽大的嘴,稀里呼噜得吃了起来,这是陶宽标志性的吃法,也是陶宽不被饿着的手法之一,更是陶宽能占尽先机能吃到好的饭菜的杀手锏。陶宽妈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这样的狼吞虎咽着实有些好笑,更多的惊异陶宽的嘴,陶家固有的宽嘴在陶宽身上显得有过之而无不及。陶宽吃这样的饭菜,速度是很快的,转眼就把碗里的饭给吞下了,陶宽妈就接着问:还要吃吗?陶宽点点头,陶宽妈放下碗筷,起身从饭甑里盛来了半碗多饭,陶宽妈知道,就桌子上的菜尤其是好吃的菜,陶宽绝不会放过的,也就没有把饭盛得太满,省得陶宽等下去倒菜汤的时候就太满了,而不能稀里呼噜得吃进去,这也符合陶宽的做饭,果不其然,陶宽接过了陶宽妈递过来的竹碗就开始了倒菜汤的动作。
第三章18节
陶宽妈看着陶宽这样的吃相,还是相信了那句俗话:男人嘴宽吃四方,也真心得祝愿陶宽有个好的吃饭场。农村人都相信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既然能来到这个世上,总有他的一份饭菜等待着他,换作银井湾附近几个村庄的说法:一株草都有一颗露水珠,不会轻易得走了,他们都还是相信命运,认为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会过得很好,至于最后过成了什么样,到底也算是他自己的修为。这也暗合了佛教的轮回,没有了前世的做人做事的善就会有今生今世的好,他们的思想里都认为,人不能太坏,人在做天在看。陶宽妈也是农村人自然也就是这样的思想,都认为陶宽爹是因为前世的善而导致了现在有个好的手艺,能在别人家里过得紧巴巴的时候,自己却能过得稍微得好些,在陶宽妈的眼里自己家里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连大队支书也不过如此,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大队支书家里也和自己家里不相上下,至于到了后来,陶宽爹的手艺因为时代的改变而变得落魄了,才有后来自己的想法的改变,却是后来的事。在那个时代,大家都是从地里刨食,没有其他的生活方式,像林家的叔叔能到外面去做事,陶宽妈就意味林家是祖上积德才有这样应验,在银井湾就得做地里的事,没有力气就不能做体力活,要有力气就得吃饱,陶宽妈总以为陶宽的大嘴是他能有口好吃的象征。陶宽妈满心欢喜得看着陶宽这样吃法,她更相信陶宽会比陶磊过得好,陶磊太瘦弱了又吃得不多,不是很好得做事,将来得让他学名手艺,可以挣个轻松的饭碗。就在陶宽妈看着陶宽开心得吃饭,陶宽爷爷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了,对着陶宽说:宽,吃好了吗?陶宽听到陶宽爷爷的话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陶宽爷爷从不管陶宽吃饭,他只是担心陶磊,总觉得陶磊太过于得瘦弱,需要更多的照顾,而陶宽则是傻大个,比较皮实,属于那种懒得管也能活得很好的孩子。陶宽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在陶宽爷爷心里的位置,但今天中午,从自己一进门就感觉有些异常,到了这个时候就更觉得好奇。这话不光是说给陶宽听,同时也是说给陶宽妈听,陶宽妈听着陶宽爷爷的话,也不再去看着陶宽吃饭了,赶紧得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陶宽:吃完了碗里的饭j算了,要是饿晚上回家吃,赶紧得放下碗筷,跟我去房间里换身干净点的衣服。陶宽高兴了,这不是要去亲戚家里喝酒的前奏吗,有了这样的思想的支配,陶宽有些兴奋了,大热天的有谁家做喜事,还能让陶宽爷爷带着自己去,同时也想到陶磊也要去,不但有伴开心,而且还有好吃的,人生的好事也不过是如此吧。陶宽想到这里,扒拉干净了碗里最后的饭粒,就趿着鞋子进了陶宽妈的房间。陶宽妈也正在找藏在橱柜里的钱,看着陶宽进来,也没有避着陶宽,陶宽虽然有些野,但却不至于会偷家里的钱,这是陶宽的一个良好的品质,孩子偷吃是正常的,但如果是偷了家里的蛋去供销社去换好吃的就不对,都怕偷成了习惯,小时候偷针大了就会偷金,最后才是牵牛偷猪成了那种好吃懒做的人。陶宽妈拿好了钱,就给陶宽找衣裤。农村的孩子成天在家里都穿得不怎么样,但要出个门或者是走个亲戚就得换身干净点的衣服,这是农村人固有的生活方式,陶家也不例外。陶宽妈也顺手给陶宽换了衣服,带着陶宽走到厅堂,看到陶宽爷爷早就和陶磊在等陶宽了,陶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衣服的陶磊也显得比平时精神了很多,陶宽妈看着自己的二个孩子穿得好衣服的精神劲心里也说不出的开心。随后就走向陶宽爷爷,把手里攥着的钱给了陶宽爷爷:爹,你就劳苦些,带着二孩子区报名,看要多少钱,你自己也隔了有些日子没有出去,顺便也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也给孩子买点吃的,毕竟隔壁村庄比起银井湾来,要大些,也更热闹很多,这几天又是学校开学的日子,肯定也有其他的家长带着自己去的,别让别人看不起自己家里人。陶宽爷爷微笑着说:看你说的,就冲陶家二孩子的精神劲,就可以看出是陶篾匠家里的孩子,家里吃的能比别人家里差吗,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多少钱,你给我,我也拿着,等到了学校给孩子缴了学费再还给你。到了这个时候,陶宽才明白,自己想多了,根本就没有喝酒的事,而是把自己关进猪栏里去,现在饭也吃饱了,衣服也都换了,想要溜恐怕是不成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陶磊一起去学校报名,早知道这些,自己就压根就不该自己回来。陶宽爷爷因为要带二孩子去学校报名,下午也就不用去生产队做工分了,这个时候能歇半天也是很开心的事,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家里的二个孩子都开始了读书,不管将来读到哪里去,自己都愿意给孩子挑个书箱去,即使是被孩子说成是家里的下人,心里也还是很高兴的。在银井湾,能出去工作的不多,除了林家的叔叔,那也是因为家里没有了活路才跟着出去闹革命,也算是命大,居然能活着回来,有份工作那也算是祖上积德的事,再个就是银井湾的那个老师,至于他怎么出去的,陶宽爷爷就不是十分得清楚,但却也过得不是很好,只是比自己家里过得稍微好些,一个老师的工资也不是很高,却要养一大家子人,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但至少有个现钱,比自己一年到头做工分,到了年底才有分红,但和自己的孩子——陶宽爹比起来也是好不到哪去。
第三章19节
陶宽妈递给陶宽爷爷的钱是一张五元的纸币,在那个时代,五元钱可不是小数目,不说是一笔钱吧,至少可以说是好多的钱。陶宽爷爷本来想推辞,但陶宽妈所说的话倒也是事实,陶宽爷爷一年到头得在生产队做工分,难得有出去的机会,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带着陶宽和陶磊出去办事的,可能也是不多的机会。都说人有二头小,人在小的时候嘴馋想吃好吃的,就像林家的几个孩子一样,只要瞅着机会就出去找吃,再就是年龄大了,到了陶宽爷爷这样的年龄也是容易想吃东西都尤其是自己小的时候有过深刻记忆的好吃的东西,也是很想吃的。陶宽妈尽可能得让陶宽爷爷爹带点钱去,万一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买点尝尝,这就是银井湾附近人所说的人有二头奀。奀在银井湾都说成是sui,小的意思。很正常的表现方式,最大的哥哥或者是姐姐都叫做是大哥或者是大姐,到了老二就被说成是奀了。陶宽爷爷拗不过陶宽妈的诚意,只好收下了那五块钱。其实,陶宽爷爷自己也有私房钱,别说是年龄大了,做不动工分了,但陶宽爷爷还是有着自己的绝活。那就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做体力活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退,但做账和打算盘这样的技术活,却是年龄越大越吃香,事做得多了,经验的积累也就越来越丰富,很多人做不了的账,到了陶宽爷爷手里也许就不是难题。因此,陶宽爷爷还是有着很大的市场,虽然有些地方太远了,陶宽爷爷不愿去,但赚点私房钱还是可以的。早几年吧,陶宽爷爷还会补贴家用,到了这个时候,陶宽爹做篾匠手艺越来越好,开的户头也越来越多,赚到的钱也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了,陶宽爷爷也就没有必要去补贴家用了,能有人叫陶宽爷爷去做,陶宽爷爷也就有了些私房钱,这样的事也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陶宽爹和陶宽妈心照不宣而已,而知道最多的恰好是陶磊,陶宽爷爷心痛陶磊,能给陶磊花的钱陶宽绝不吝惜,但陶宽却未必能有这样的待遇,除非陶磊分给陶宽吃,或者是陶宽跟着陶磊和陶宽爷爷一起去的,陶宽爷爷自然不会慢待陶宽,身后的事,谁都不敢嘴老。做账和做医生也是一个道理,年龄越大也是越有经验,所以,陶宽那时候填写志愿的时候,填写卫校这个志愿,或多或少有着陶宽爷爷的影响。也正是这样的影响反而让陶宽捡了个大便宜,这都是后来的事。陶磊一身干净的衣服,显得很精神,更让陶宽有些不开心的还有陶磊居然背了一个黄色的包,是那种很时尚的军用挎包,至于这个包是谁给陶磊买的,陶宽不想去问,更不愿去问,问得多了伤害的还是自己的心,陶磊不会告诉陶宽的。陶宽得到的是一个布袋子,虽然没有补丁,但还是有些差别的。陶宽爷爷笑眯眯得看着陶宽,那样的表情是陶宽记得很深,也就是到了陶宽自己都做了爹的时候,依旧还是记忆,也正如农村里所说的,家里的大人心痛的人却未必有很好的报答,反而是那些受过一些伤害的人对自己很好,给了自己最后的关怀。陶宽爷爷看着这一对孙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陶磊体质差些,也就更多得到陶宽爷爷的关心罢了。陶宽爷爷也就走在前面,陶磊紧随其后,最后才是陶宽,走出了大门,朝着隔壁村庄走去。陶磊的黄书包确实是陶宽爷爷给的,只是陶宽爷爷早些年在公社里一次会计培训的时候拿来的。那次培训的人不多,却因为陶宽爷爷的算盘打得好,给当时的公社书记留下了印象,在结束的时候,公社书记把陶宽爷爷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给了陶宽爷爷一个这样的军用挎包。这样的挎包也只有那些退伍军人才有,是一个时代的印记,背着这样的军用挎包就是身份的象征,是普通人所说的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陶宽爷爷也算是藏得住事的人,在陶家也只有陶磊看过,连陶宽爹和陶宽妈也没有见过。这注定就是陶磊的东西,其他人陶宽爷爷是不会拿出来的,到了今天,陶宽爷爷给了陶磊,也算是物尽其用。从银井湾到隔壁村庄里去有着大概有个三四里的地方,人口也更多些,自然也就热闹了很多,陶磊和陶宽随着陶宽爷爷也去过,或者是喝酒或者是走亲戚。但现在要去的是这个年龄段最大的事——读书。午后阳光有些暖和,要是搁在以前,陶宽这个时候可能正在泡在溪水里。可现在不同,他得满头大汗跟着陶宽爷爷的身后,不敢出声。陶磊则不同,陶磊的体质差些,平时也晒日头得多些,身上也就没有太多的汗,走这些路也不算是太累,况且陶宽爷爷年龄大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冲劲,走得很慢,况且下午只不过是去学校报个名而已,根本就没有必要用力去赶。陶宽也就从现在开始,开启了自己的人生,陶宽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将从今天开始,就慢慢脱离了劳累的种田。从银井湾到隔壁村庄去,走得路倒是不错,路有个一米左右,全部是大小差不多的鹅卵石铺成的,这样的路算是官道了,至于这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连陶宽爷爷也未必知道,陶宽爷爷从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走着这样的路出了自己的家乡——银井湾,也是牵着自己女人的手带回了自己的女人,也带回了一个幸福的家,接着就有了陶宽爹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陶宽爷爷记得很是清晰,甚至在那个位置有块凸出的石头陶宽爷爷也都能记起。陶磊和陶宽则不同,去的时候少,也就没有太多的记忆,但更多的是新奇,走过的路也就在自己的身后延伸出去。
第三章20节
陶宽爷爷领着二个孩子,不紧不慢得走着,此时陶宽心情却有些沮丧,往日的这个时候,干脆说昨天的这个时候,也正泡在溪水里,一丝丝凉意侵袭着陶宽的全身,头上晒日头,身却浸在水里,那种感觉还是很舒服的,在其他人看来,这水温有些凉了,但对于陶宽来说却正是时候。可现在呢,自己跟在陶磊的身后,身上就有些不自在了,因为身上的不自在,脚下的步子就有些墨迹了,陶宽爷爷虽然年龄有些大,但听力却是没有退却,也分辨出二个孩子的脚步,刚开始,陶宽爷爷总觉得陶宽是不愿去读书,但时间长了,就可以判断出陶宽不仅仅是不愿去读书,关键还是心还没有收回来,心还在野呢。陶宽爷爷走着,也不由得摇摇头,这孩子确实有些皮实,放眼看看整个银井湾,能像陶宽这样的孩子不多,和陶宽同龄的孩子有谁家的孩子就放到学校里去读书的,要不是陶家这几年赚了几个钱,陶宽却也正在野外做事呢。还不说陶宽时而得去害人家。陶宽爷爷并不想对着陶宽开口,总觉得自己有些事该管有些事不该管,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陶宽就是因为自己的命好,而不用劳苦到头。陶磊和陶宽爷爷的感情更好,陶宽爷爷带着陶磊也更多次得往返于隔壁村庄,时间长了就感觉顺脚多了,所以跟在陶宽爷爷身后也就比陶宽更为开心。陶磊原本就更文静,对于读书这样的事也更适合陶磊来做,然而事情却有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下去,最终还是陶宽和陶宽爷爷一样,顺利得从这条百十年的古老的小路走了出去,走出了银井湾,到了三十的公里外的乡镇去做事,这自然也是后话。陶宽的身上也随着时间的拖延,身上的汗慢慢得浸湿了刚才新换的衣服,夏天的衣服有些单薄,就一件衣服而且还是比较密实的布料做的,只是在有着高兴的时间才穿,今天在陶宽妈看来算是有些特别的日子了,陶宽妈给陶宽换上了这身衣服,不说显耀家里的家境优渥,但至少让陶宽有个好的心情,然而事情却让陶宽觉得浑身的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闷热难耐。不管走得如何得慢,爷孙三人还是赶在学校还没有上班的时候就走到了学校。学校是完小,比起银井湾的教学点来说,那却不是一个层次,不说年级齐整,老师也更多,不会只是一个老师,什么都教,关键是有个很大的操场。整个操场比起银井湾的晒谷坪还大,时值秋后,仍然有少些地方晒着稻谷,但不多,也许是附近老百姓家里的稻谷,或者是生产队里的稻谷,这让陶宽爷爷觉得有着这么大的操场晒稻谷确实是好事。和银井湾的地少人多比起来,这个村庄确实让陶宽爷爷这样的老农心里高兴。操场的后面是教室,沿着整个操场的外围做了十来个房间,具体有多少房间,陶宽爷爷却没有认真得去数,感觉这样的事不是自己要做的,现在回去休息时间,操场上也有和陶宽爷爷一样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大人,这些大人大多是妇女,毕竟男人是要做事的,这个时候也正是一年到头最能出工分的时间,哪个人家的男人舍得放下这功夫带着孩子来报名。陶宽爷爷带着陶磊和陶宽到处得转悠,想让孩子尽快得熟悉学校,毕竟从明天开始,陶宽爷爷就不可能会有时间再带着二个孩子过来,今天能够过来,都还是陶宽爹对于陶宽爷爷的一份孝心。陶宽爹也是在做手艺的时候,听着主人家说的情况,这才寄个口信到了自己家里,让陶宽爷爷带着孩子过来报名。陶宽爹平时都做手艺,家里只有陶宽爷爷在挣工分,一年到头的辛苦自然不必言语,能在这样的时候,让陶宽爷爷带着孩子来,也还是陶宽爹有意得让陶宽爷爷歇息半天。陶宽爷爷也体谅陶宽爹的好心,吃了饭也没有再歇歇,而是就带着孩子出来,目的就是让孩子多走走多看看,免得以后的日子里,孩子搞不清楚自己的教室和其他的场所。在陶宽爷爷的心里,孩子能读到什么程度倒不是自己能够管到的事,但有件事却是陶宽爷爷极需要解决的问题。银井湾离这个学校有些距离,照着年龄大些的孩子还是能够走回家去吃饭的,但陶磊和陶宽就有些勉为其难了,刨去来去的时间,陶宽和陶磊就基本上吃不上饭了,尤其是陶磊,身子骨瘦弱,虽然经过了这几年的砍柴做其他的劳动,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比起其他的孩子来,仍旧还算是瘦弱的,因而陶宽爹情愿让陶磊和陶宽带些菜来,到学校的食堂去吃饭。也正因为是这样,把年龄有些偏小的陶宽也拉来做伴,而并不是让陶宽早早得读书,只是为了陶磊有个伴。在银井湾,来读书的有,但不多,都是些年龄偏大的孩子读,往年银井湾有个教学点还好些,在自己家门口可以认识几个字,算得来工分就算了,现在教学点撤了,上学要到完小来读,银井湾的大人们就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来读书了,有读书的时间可以让孩子帮着家里多做点工分,到了年底也可以多分些粮食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回家,总比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学校里混日子强。陶宽爷爷也正是担心着陶磊和陶宽因为家里远,不敢去食堂吃饭而饿肚子,在还没有报名的时候,陶宽爷爷想去食堂看看,看看做饭的大师傅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都说熟人好办事,真要是自己认识的,从此以后的日子,陶磊和陶宽就有人照顾好孩子,不至于被饿着。陶磊和陶宽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们让整个学校的大搞得有些发懵,只想自己去哪个教室上课,至于以后吃饭的问题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