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开拔出征
李元嘉的脸上尽是欢喜,将芦苇蜻蜓护在手中,视若珍宝。
房遗玉心思一动,忽而跳起,于李元嘉的脸颊仓促一吻,柔声道:“要等我回来呀!”
随后脚下提速,施展功夫,直接溜了。
李元嘉未经男女之事,此时仿若雷击,呆立当场。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遗玉早已没了踪影,摸着脸颊,李元嘉不禁心猿意马,心中对房遗玉更是记挂。
两日工夫转瞬即至,今日正是大军出征的日子。
昨日午后,李君羡已率六百私兵前来报到。
身为贵胄子弟,征战时自是有权力携带私兵,按照朝廷定下的规矩,官至都尉者,可携私兵五十,至于贵胄子弟的私兵自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对此,朝廷自不会过问,毕竟这人数多了,对战争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私兵的用度也不需朝廷操心,何乐而不为?
比如房遗玉,按照明文规定,她也只许携带一百私兵,可她带了六百却也无人诟病。
况且她上面还有个首相父亲罩着,也不会有谁不长眼睛,非去唐太宗那里参她一本。
房遗玉将李君羡他们跟自己麾下的军卒编为一队,配合伍元、吕敬威等人所领的私兵,她所能指挥的军卒已达两千余。
一众人马声势赫赫,好不威风。
教场上聚集了五万兵马,由统帅李勣发表了征战演说,之后五万余人化作一条长龙,迈着沉重步伐,依次向城外走去。
长安城内的千家万户早已习惯了这般场面,近十年来,大唐的威武之师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击灭突厥,收复吐谷浑,军威传扬海内,此时于街道围观的百姓们,也已开始发出庆功的欢呼。
此乃大唐荣耀,每一位大唐子民的心中,尽皆坚定确信大唐必胜!
行至城门,房遗玉和房遗爱远远就瞧见了卢氏和大兄房遗直,便是平日深居简出的长嫂也抱着四岁的侄儿,在旁侧为小叔小姑送行。
兄妹二人并未近前叙话,只因害怕离别的伤感使卢氏掉泪,二人皆是扬了扬手,做出个让家人放心的动作。
于长街两侧的人群中,房遗玉竟意外发现一个熟识身影。
武珝!她似在找寻什么,一对凤眸于人群中快速扫动。
当四目相对时,二女尽皆盯着对方。
房遗玉先挥了挥手,对武珝笑笑,透着好久不见的意味。
武珝也报之甜美笑容,宛若彩虹一般,炫目,多彩。
她的目光不再扫动,而是于房遗玉的面庞停住。
莫非武珝先前是在找寻自己?房遗玉正这般想着,忽觉后心发凉,一道寒气从远处投来。
回身望去,竟见李元嘉和李月婉那叔侄二人,站于城楼之上望着自己,眼神极度不善。
这二位什么时候过来的?
房遗玉挥手跟叔侄二人打着招呼,但那二人似如达成约定一般,对房遗玉的招呼,熟视无睹。
莫非是在吃醋?房遗玉心头暗笑,不再多想,随着大部队策马奔去。
概出长安不足五里,房遗玉忽得李勣召见。
房遗玉命伍元和吕敬威领兵前行,而自己则快马向前军奔去。
“叔父!”房遗玉由后方奔至李勣马侧。
李勣身挂赤铜狮子铠,手抚长须,笑道:“军营生活侄女可还习惯?对于此番出征可有不适?”
房遗玉从容作答:“遗玉天性不羁,说实话,与平日无二!”
李勣闻言仰天长笑,称赞道:“好一个与平日无二,凡成大事者,理应如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知侄女可有兴趣随叔父同行?”
房遗玉心虽疑惑,却是并未拒绝。
李勣与房遗玉并骑,每至兵家必争之地,定谈军事,何地适合埋伏,何地适合后撤,何地适合围歼,何地适合强攻。
房遗玉这才恍然明悟,原来李勣是在指点她如何沙场用兵。
虽说房遗玉近日读了些兵书兵法,可在实际经验上,却仍旧是个纸上谈兵的门外汉。
要知李勣平生经历何止百战,被后世誉为唐朝的万里长城,论才能谋略仅次于军神李靖,房遗玉能得李勣指点,毫无疑问,这是她的福气。
房遗玉于旁侧听他教导,虚心接受,但碰到不敢苟同之处,也会直言不讳,李勣或是为房遗玉解答疑惑,或是与之辩驳。
叔侄二人有时或因意见不同,而争吵到不可开交,谁都不认可对方观点,导致不欢而散。
然而用不了小半时辰,二人便又会凑至一处,针对先前观点发表感想。
半月下来,房遗玉在李勣的教导下,她对沙场用兵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李勣亦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虽说他起先是抱着教导房遗玉的态度,为她讲解战场之事,可每当他睡前沉想之际,都会察觉房遗玉那些古怪想法为他带来的全新启发,故而对于‘教导’房遗玉,更是热衷。
大军马不停蹄,一路疾行,当众人抵达岷山之际,便收到了松赞干布大破松州的消息。
此时他们距吐蕃军队不足百里,李勣并未选择挥师直入,而是与另外三路大军会师,在岷山之外安营扎寨。
李勣于第一时间召集四军统帅商议。
李勣坐于上首,在他身侧最上方的是左骁骑卫将军郭孝恪,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以及左卫中郎将苏定方,接着才是李业诩、李玄之、房遗玉这些小将。
契苾何力本是铁勒可汗,后率部归顺唐朝,授任左领军将军。贞观九年,随军大败吐谷浑,因功娶临洮县主为妻。
契苾何力也因此一飞冲天,凭借出众的军事才华,在大唐崭露头角。后随阿史那社尔出征西突厥,屡立战功,升任左骁骑卫大将军,封郕国公。
郭孝恪、苏定方于后世或不是声名远播,但于这个时代,却也是一等一的悍将,皆是能征善战之辈。
契苾何力有着铁勒人的特征,披着满头的麻花辫,额上光秃,极显彪悍。
苏定方也是位悍猛将军,魁壮如狗熊一般。
至于郭孝恪则像是位老弱儒生,更有几分儒将气质,与李勣颇为雷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战前商议
正在房遗玉打量他三人之际,李勣沉声说道:“斥候已得消息,半日前,吐蕃已攻破松州,各位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契苾何力率先说道:“自当大军直入松州,给吐蕃些颜色瞧瞧。”
顿了顿,契苾何力又道:“本将认为我军应兵分二处,一部迎击松赞干布,一部袭扰吐蕃粮道,此地乃我大唐国境,我军极具优势!”
房遗玉闻言不禁颔首称赞,契苾何力无愧名将,若以他之策略,足可轻取吐蕃,但缺点是,吐蕃并不会因此伤筋动骨。
“下官倒是有个提议,既然吐蕃至今未尝一败,想来对我唐军已生轻视之心,防守必是松懈,若是我军趁夜突袭——”苏定方粗犷的大脸上露出丝丝奸笑。
房遗玉闻言会心一笑,苏定方粗中有细,名不虚传。
其于史上曾灭西突厥、平葱岭之乱、夷平百济、伐高句丽、安定吐蕃,前后灭去三国,尽皆生擒其主,史无前例的将大唐版图向西开拓至中亚,国境与波斯相接,向东延伸至朝鲜半岛,臻于极致,为中华历代之最。
“苏中郎将的提议不错,本将赞同。”郭孝恪颔首认同,余下诸将尽皆应声附和。
房遗玉则看的心头焦急,唐太宗为何没将诱敌围歼的对策告予诸将?反倒是让他们胡乱商议起来?
房遗玉当下也顾及不了别的,赶忙出列:“与其强攻退敌,不如固步自守!”
李勣似在等着房遗玉发言,此时略有深意的问道:“房中郎将何意?”
“回禀元帅!”于此等军事会议,身为将领,房遗玉自知不能再如往日一般随性,正襟道:“孙子有云,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吐蕃军队长驱入我国境,战线绵长,几无补给。我军只需固守之余,派兵袭其粮道,令其粮草缺失。相信不过半月,敌军粮草殆尽之日,便会不战而后撤。此时我军再全线跟进,以我以逸待劳之军,攻其饥疲后撤之敌,若还不可轻取,我等不如找根麻绳上吊算了!”
诸将听闻房遗玉言之有趣,也纷纷笑起,先前他们对房遗玉这位女将也有所耳闻,对其的出现并不惊讶。
契苾何力闻言颔首称赞:“这位女将的谋策,我虽不喜,但得赞叹一句,实在高明!”
郭孝恪也是抚须点头道:“的确,房中郎将此策虽与苏中郎将的意见相左,却是减少许多风险,倒可一试。”
苏定方对此也没意见。
文臣与武官的区别便在于,武官性子直爽,常以大局为重,鲜有同僚倾轧之事。
虽说房遗玉身为女流,还只是名微不足道的中郎将,可郭孝恪和契苾何力却没因她提出反对意见而心生不爽,反倒是纷纷认可下来。
李勣见状笑道:“何力将军的计策可行,房中郎将的谋略则更为保险!”
继而起身喝道:“众将士听令——”
牙帐内诸将闻声尽皆起身。
“便由契苾何力将军亲率军士袭扰敌军粮道,而后进军松州城下,只守不攻!众将军各司其职,勿要懈怠!”
“遵命!”众将领命退出,而房遗玉则被李勣叫停。
“元帅?”房遗玉恭敬称呼。
“此处只你我叔侄二人,侄女莫要多礼。”李勣看着房遗玉若有所指笑道:“那诱敌围歼之策是你所出吧!”
“啊?”房遗玉一双桃眸瞪的溜圆。
李勣见她俏脸错愕,笑着解释道:“陛下遣将出征,从不过问统帅意见,只由统帅战时自行抉择。然而此番却是意外定计,明显是有旁人献策。”
“然而陛下却说是他自身所想,唯一解释便是为其谋划者身份低微,难以服众。叔父我纵观全军,也就只有侄女有这般本事,先前稍微试探,果真让你露出马脚!”
房遗玉闻言恍然明悟,拱手拜道:“叔父慧眼识珠,实在了得,此策确是侄女所出。”
“过来,咱们坐着谈!”李勣对着身侧座位点了点,问道:“既然此策乃你所出,后面你准备如何去打?我想了解下你的想法。”
“侄女本欲于沙场直接败退,然而近日受叔父教导,使侄女思维拓展,大有茅塞顿开之意!这几日夜中,侄女概是在分析吐蕃的目的。”
“我大唐富足昌盛,但吐蕃凭什么有胆量进犯?往日我当是松赞干布妄自尊大,故而才打算诈败诱其深入,然而近日再想,侄女却觉自己错了!”
“既然松赞干布能在短短八年间创下这般基业,那就证明其绝非是个妄自尊大的人,故而他此番并非目空一切,想来是另作他想。”
“其目的便在于逼我大唐权衡,而后妥协,便于将其大相芒布杰尚囊迎回。因其清楚知晓,我大唐之目的是制霸北地、西域,故而不会与他纠缠,更不可能动用大军对付吐蕃。况且吐蕃自有青藏险地,并不畏惧我大唐的百万铁骑。”
“其目的并非攻陷中原,而是打算将我们这九万大军歼灭,故而令陛下知晓吐蕃有能力对大唐造成威胁,当然也有与大唐结盟的本事。倘若松赞干布能做到此处,即刻便会向陛下上书请罪。”
“若是陛下因此震怒,遣大军复仇,那吐蕃则会遁入青藏,于高原同我军大战。若我军后撤,吐蕃又可挥师再至,这般反复,除非我军甘愿冒险,杀入青藏腹地,与之死战。”
“但如若这般,必是会影响到陛下西征北伐的计划,最后定是我大唐吃亏,故而松赞干布光脚不怕穿鞋的,并不担心迎不回芒布杰尚囊,更不担心大唐不与之结盟,而吐蕃刚好避开大唐这一强邻,便于攻占周遭弱国,继而蚕食诸邦,强大自身国力。”
“故而,侄女如今已可以断定,只若我军抵达松州之际,吐蕃当夜必会前来劫营,我大唐的失败自此而始,两国之争也自此而终!”
房遗玉双拳紧握,眸中闪耀着异样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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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策与对策
李勣略带欣慰的看着口若悬河的房遗玉,可与此同时却又摇头苦笑。
他和唐太宗其实早已知晓当下一切,反而是房遗玉被他们瞒在鼓中。
吐蕃的意图瞒得了房遗玉,却是逃不出唐太宗的法眼。
唐太宗压根不信松赞干布所下战书的表面意思,身为大唐的统治者,他有那个把握,他也可以肯定,除非是嫌自己命长,否则没谁会对他统治下的大唐说出那番话。
虽未谋面,但唐太宗能够猜到,松赞干布绝非蠢货,更应是位智近乎妖的角色,否则也没可能在短短八年内,荡平叛乱,统一吐蕃,成为雄踞一隅的霸主。
唐太宗先前之所以对房遗玉的计策并未反对,一是因房遗玉之策确实可行,二是即便是他也没摸清吐蕃的真正目的,只是感觉吐蕃别有图谋,却并未道明罢了。
当日傍晚,唐太宗便召集了麾下心腹,将李靖、房玄龄、杜如晦、长孙辅机、李勣这五个位于大唐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唤去一同商议。
这般阵仗,别说什么小小吐蕃,便是万邦结盟,尚也无法奈何大唐。
李靖率先摇头道:“吐蕃之战书似有误导之疑,以老臣对松赞干布的研究,他绝非这般意气用事之人。”
长孙辅机紧随其后:“若非意气用事,那吐蕃定是另有图谋。他们八成是准备示弱以敌,令我军误认为他们对我大唐国力一知半解,继而生出骄纵自大之心。”
房玄龄也道:“小女便是受其误导,从而认定吐蕃是妄自尊大,殊不知这却是吐蕃的诡诈之策。臣料吐蕃之意图与战书应截然相反,他并非打算挥师中原,而是存心击溃我方前军。”
几人耗费数个时辰,抽丝剥茧,将吐蕃的目的,分析的一清二楚。
房玄龄最后恳求唐太宗等人莫将吐蕃的目的告知房遗玉,希望能够挫挫房遗玉的锐气,使她清晰认识到自身不足。
唐太宗、李靖、李勣等人皆已瞧出房遗玉之不凡,俱是对其有心栽培,故而纷纷应下。
但他们却是未有料到,即便没有他们的解惑,房遗玉仍旧凭借自身本领看破其中玄机。
“侄女,你是如何看破其中玄机的!”李勣对此着实好奇,唐太宗集思广益才得以摸清吐蕃意图,然而房遗玉却能一人看破,着实让李勣讶异的很。
“嘿!”房遗玉搔着耳垂道:“其实侄女在收到战书时,便发觉有些不对,虽说吐蕃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们的统治者确实不一般,想来不会是意气用事之人。”
“先前因为摸不清松赞干布的真实意图,只得将其划为妄自尊大,近日倒是逐渐理出些头绪,摸透了吐蕃的真正意图,可是——”
房遗玉说到此处,不禁加重语气:“正因如此,我军此战必要取胜,且要大胜!既然吐蕃能针对我大唐设下此计,可见其对我国研究颇深,若非图谋不轨,又怎会如此?”
李勣若有所思,命房遗玉退下。
观其背影,李勣不吝赞美:“生女当生房遗玉,这丫头如此年纪便有这般算计,假以时日,成就或可在药师之上。”
“名留青史的女元帅?啧啧!”
松州城府!
松赞干布于攻占得来的都护府中召集众将。
“禀报赞普,唐国主帅李勣亲率九万大军,已达松州城外险要之地安营扎寨,看模样似乎并不打算进攻。此外我军斥候发现一支唐军小股部队翻山绕过松州,不知去向!”负责辖制斥候的副官将下属探来的消息上禀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闻言沉默良久,语气不善道:“唐国不愧为万邦之首,此番以守代攻,是瞧出了我军耗之不起,准备截我粮道,不动刀兵不伤分毫便可将我军败退,此后再乘胜追击,好**诈的将领。”
松赞干布绝非虚名挂耳,顷刻便分析出了房遗玉这般战术的背后意图。
“此乃孙子所云,我等若能习得唐人兵法,日后绝不会逊色他们唐人。”接话的叫鸠然钦布,是松赞干布的师长之一。
乞力由赞高声喝道:“这般岂不正合松赞心思,既然耗不起那我们就撤,反正我们只想逼迫唐主将大相送还,又并非真要挥师中原。”
乞力由赞同样是松赞干布的师长。
松赞干布有三位师长,同时也是他麾下的三大重臣,分别为芒布杰尚囊、鸠然钦布、乞力由赞。
三大重臣于吐蕃风头无两,鸠然钦布擅长谋略,乞力由赞擅于行军打仗,而芒布杰尚囊则是文武兼备,既能统兵领战,也可定国安邦,可谓全能。
要知吐蕃新立之际,状况极为恶劣,它西南有天竺国、东南有南诏国、南方有驃国,东方又有巍巍大唐,这些邦邻若有蚕食之意,吐蕃绝难相抗,不可谓不艰难。
可因芒布杰尚囊的存在,吐蕃每番施为,皆可使自身获得极大好处,使得自身快速发展,继而壮大。
故而不但松赞干布离不了芒布杰尚囊,吐蕃更是离不了芒布杰尚囊。
松赞干布应声点头认可。
要知早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芒布杰尚囊便同他介绍过邻邦之事。
当时芒布杰尚囊说:“现今的唐国便是一头雄狮,天下万邦无人可匹敌唐国之威猛,至于我吐蕃当前则是幼狼,幼狼自然不能与雄狮抗衡,如今能做的只是与之结盟,互不为敌。可幼狼不会永远被雄狮压于身下,我们只需将雄狮暂且稳住,待幼狼渐渐成长为狼王,再将周遭邻国的势力蚕食收拢,直至我们将狼群控制,对唐国这雄狮便不再为惧。”
松赞干布对芒布杰尚囊的话,向来奉若神言,故而他此番根本没有挥师中原的意图。
中原固然要打,可也要等到他成为狼王之后。
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吐蕃诸臣经过半月时间,商讨出的一套计策,一套逼迫唐国送还芒布杰尚囊的计策。
当然,若是被他们知晓,集全朝半月工夫想出的计策,只被大唐的几个能人于几个时辰间便给摸透,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袭唐营
鸠然钦布皱眉道:“此番绝不能再耗,当速战速决!既然唐军安营扎寨,显然是不准备与我军兵戎相见。故而我军也只有强势攻伐,才可达成目的。若是再被唐军修筑防御工事,我军迎回大相的准备将功亏一篑,故而——”
松赞干布闻言起身,挥着右臂道:“故而我军须于今夜强攻,趁唐军长途跋涉刚至,进行夜袭!此乃我军仅剩的机会!”
房遗玉同李勣并肩而行,自离开长安,他二人大多时间寸步不离,四处探查周遭地势,商讨埋伏之处,只为确保敌人来犯之时,将其全数歼灭。
因松赞干布并非易于之辈,故而他二人绝不能于险地设伏,正因险要,才会使人心生纠结,从而察觉其中鬼祟。
可若不于险地设伏,那便等于放弃天险相助,若想围歼敌军便是难上加难。
故而此番设伏之地,必须要选在一处既不使敌军生疑,又要有天险依托的要地,着实令人头疼。
好在他们此时位于巴蜀,林山险要之地甚多,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被他二人寻到一处适合设伏的要地。
李勣已先派郭孝恪领兵于暗中设伏,只待吐蕃于夜间突袭。
房遗玉对于吐蕃今夜的突袭,有着十足把握。正因她看穿吐蕃目的,了解松赞干布的意图,适才设下这般阳谋,使得吐蕃若不选择夜间突袭,那便要面临弹尽粮绝,以此迫使吐蕃进入圈套。
因此,房遗玉压根不担心吐蕃让她空等。
天光已黯,李勣将麾下众将聚集牙帐,将今夜的作战计划道出。
契苾何力、苏定方等将人不解其意,却也谨遵将令。
李勣凝神屏息,沉声下令:“兵贵神速,大军稍后将分拨撤离,我率主力先批撤离,何力将军随后,而郭将军则留下断后,为我等争取撤退时间。郭将军,你可于营内事先堆放干柴火石,佯装败退时,可火烧连营阻截吐蕃,而后引诱吐蕃军队进入我军设伏之处。”
牙帐内的众多大将尽皆领命。
李勣将房遗玉和苏定方留下,商讨阻挡吐蕃军队的对策。因为两军接战时须要撑上良久,才可诈败,不然吐蕃怎会相信大唐的威武之师就这般不堪一击?
李勣和苏定方无愧为沙场百战的悍将,无数攻防策略层出不穷,足令房遗玉大长见识,她虽有远超当代的见闻,也有常人难及的胆色,可就是缺少他们这般丰富阅历,仅是旁听些许工夫,便觉受益良多。
“末将这就前去布置,就算诈败,但在后撤之前,我也要在这些吐蕃夷人身上,撕些血肉下来!”苏定方领命告退。
虽说房遗玉也盼能如计划实施,可想到那些会因此牺牲的军卒,心中着实负担不轻。
李勣自幼征战,自然理解房遗玉此时的心态,轻拍她的后心,安抚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身为统军之将,当考虑如何以最小牺牲换得最大胜利。”
“那些负责断后的军卒,固然会因你的诱敌之策牺牲,可因你之策略,得以保命之人反而更多。”
房遗玉也清楚此中道理,只是难以说服自己罢了。
人心毕竟是肉长得,房遗玉身为女子,偶尔动动恻隐之心也属正常。
待唐军起灶食了晚餐,黑幕已然遮蔽天地。
此时黑云压城,却又滴雨未见,最适合突袭,却也同样不利于追击。
房遗玉心中暗喜,天气倒是不错,看样子此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时至子夜,松赞干布已亲率精锐来至唐营,准备突袭。
此时天地间无比静谧,除去周遭的鸟翠蝉鸣,完全不见多余杂音。
松赞干布借助唐营里的点点烛火,已将唐营布置大致摸清,心中沉重之余,不禁赞叹:“李勣无愧唐国名将,你们瞧这军营错落,如云层叠,巡值将士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军需粮草附近戒备更是森严。即便我军突袭,也不见得会占到什么便宜,难怪大相常言,若非逼不得已,切不可与唐国兵戎相见。”
其旁侧的乞力由赞身为吐蕃名将,亦是出言赞同:“松赞言之有理,幸在敌军长途跋涉而至,而我部则养精蓄锐已久,颇占优势。”
此时局势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松赞干布也只得命人吹响冲锋号角。
“杀光唐军——”万余的吐蕃将士齐齐暴喝,随后又有五千左右的军卒从唐营两翼,分头杀入,声威震天撼地,勇猛无匹!
原本那静谧祥和的氛围,顿被搅的丝毫不剩。
唐营岗哨上也就数十号人,听闻那足令天塌地陷的呼喝,急忙的将警钟敲响,随后回神的工夫,便被疾奔杀至的吐蕃军卒砍翻当场。
顷刻之间。
“有敌袭——”
“出击——出击——”
之类的叫喊声,层出不穷,无数营帐内都炸了锅。
号角吹响,无数吐蕃军卒状若疯狂的冲入营帐,与已经有所准备的唐兵砍做一团,鲜血飙溅。
单论砍杀能力,吐蕃军卒丝毫不逊于大唐雄狮。
虽说大唐尚武,军卒骁勇,但吐蕃因地处高原,生存环境恶劣,于诸多条件的催化下,也尽皆是些魁壮悍勇的猛士。
房遗玉眺目远望,粗略估算一番,吐蕃今夜少说投入了将近两万的军卒,单以偷袭而论,此数量已是相当庞大。
因吐蕃出其不意,抢占先手,冲入唐营后自是略占上风。
两方军卒,厮杀惨烈,境况骇人。
房遗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景象,比起前世所见的战争画面,更加残酷严峻上百上千倍。
“跟我走吧!”李勣来至房遗玉身侧,因房遗玉属于其麾下主力,当要首批撤离。
“叔父,侄女想要留下,以助郭将军后撤!”房遗玉见因其之谋划,致使己方陷入苦战,于心难忍。
李勣认真看了看房遗玉,沉吟半晌道:“算了,且允你妄为一回。你身为计划的发起者,由你协助郭将军,更容易将吐蕃军士引入设伏之处。但你——切莫小心,你虽武功超绝,可这毕竟是战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冲杀救援
“侄女心中有数!”房遗玉对身侧将领们呼喊道:“二兄,你带领麾下陌刀众直插两大防线之中,严防死守!
“吕左郎将、伍右郎将,你二人分兵于左右冲杀前阵,援助苦陷包围的军卒,并协助其后撤,我则亲率私兵,由正面抗敌!”
伍元、吕敬威、房遗爱三人齐齐领命。
李勣见房遗玉临危不乱,也就放下心来,亲率主力大军向后撤退设伏。
房遗玉将太阿剑于鞘中拔出,催动座下枣红马,亲率李君羡及麾下六百余人马,由正面冲杀。
房遗玉还是首次于沙场对战,难免有些紧张慌乱,效仿长坂坡当年一奇景,高喝一声:“大唐房遗玉在此,谁人敢与我一战?”
此话说得甚是霸气狂妄,也很威风。
燕人张翼德于长坂坡当阳桥这般呼喝,几声吓退曹阿瞒五千精锐,然而房遗玉这声叫喝,却引得数十把刀兵直向她马下砍来!
房遗玉见状一双桃眸瞪的溜圆,自知先前一喝非但未对敌人造成威慑,更是将自己身份暴露,成为众敌眼中的肥羊,数十人高举刀枪,向她砍杀刺来。
此番做法,摆明就是小瞧自己,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房遗玉娇喝一声,使太阿剑护住周身,将攻来的兵器尽皆抗下。
太阿剑本就削铁如泥,可谓神器,如今房遗玉向剑内灌注不少内力,使得太阿剑威力更增,不但将敌人兵器抗下,更是将其全部斩断。
见自己神威大显,房遗玉再喝一声,将诸多杂念抛之云外,全心应对眼下战事,奋力挥剑,直入冲杀。
连斩数十敌后,房遗玉回首一望,麾下军卒已然列为二龙出水阵,紧随其后,于敌军之中交互穿插。
前方尽是吐蕃军卒,房遗玉长剑挥舞,毫不留情。
吐蕃军卒虽是骁勇,却哪是房遗玉这种武功高手的一合之敌?基本所到之处,一剑一个尸体,倒地之状,凄惨无比。
打杀声不断的营地间,一支百余人的大唐军卒,正被数以千计的敌军包围,泣血死战。
房遗玉见状震怒,杀机横起,化作一道寒光,直插敌群之中。
黑云密布,将残月遮蔽。周遭四处只见人影交错,却不见人影面目。
房遗玉也顾不上仔细审视,但凡有敌军身影向她杀来,便挥剑直刺。
太阿剑甩着剑花,如砍菜切瓜一般,将无数人斩于马下,将无数人一剑飙血。
吐蕃军卒已然察觉了房遗玉的存在,六条长枪齐齐向房遗玉刺来。
房遗玉也不在意,直接腾空而上,甩动太阿剑旋转飞舞,也就眨眼工夫,那六骑尽皆人仰马翻,被她于空中随意击杀。
落于地后,转动剑刃,又连斩五人,随后脚尖一蹬,再度拔地而起,直接飞回马背。
房遗玉的高绝武艺令见者瞠目结舌,随后纷纷惊呼不断。
紧随其后的私兵们见房遗玉竟有这般神通,更是纷纷高声叫喝,士气大增,凡是有吐蕃军卒被他们逮住,也就只有割头送命的份。
大唐军卒们见有强援到来,也是精神抖擞,竟随房遗玉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吐蕃包围,顺利向后军撤去。
房遗玉再领麾下重新杀去,再救三百余名大唐军卒,待寻到间隙,又返身开路,冲回后军。
待房遗玉冲回防区,伍元、吕敬威、房遗爱三人快步迎上。
房遗玉止住枣红马,笑问:“如何?可曾负伤?”
伍元身上的银光铠竟如抹了一层番茄酱,听房遗玉这般发问,臭屁的说了句:“尽是那些夷人的!”
只一句话,便能令人联想到他先前遇到了何等惨烈的激斗。
可这大哥却是一副意犹未尽,似乎杀的还不够解气的模样。
吕敬威则指着大腿笑道:“右腿于乱军中被人划破,但已做了处理,倒是不打紧。”
房遗玉见三人看着自己,表情带着关切,不禁笑道:“那是什么眼神?我这也不带负伤的模样吧!”
房遗玉此番冲杀,斩杀人数岂止百余?然而其身上却几乎寻不到丝毫血沫。
三人闻声同时摇晃脑袋:“不带!”
这便是房遗玉与他们的最大区别。
军士杀敌,务必全力以赴,不留后患。
就拿伍元作例,明明随手便可刺穿的敌人,他非要在敌方的下腹开个大洞,明明一枪就能挑死的敌人,他非要将敌方的头颅戳掉。
房遗玉可做不到那般,她身为女子,耐力不长劲,需对武技尽量把控,不能多耗费丝毫气力,剑之所至,无需给敌人重创,只需将其要害刺破即可。
故而她虽斩敌众多,然手段却不狠辣,那些敌人的血沫自不可能飙射在她的身上。
房遗爱在旁侧听的郁闷无比:“你们尽皆热了身,唯有我在后方无事可做!”
房遗玉闻言笑道:“先前是各司其职,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即将到来的则是防守战,二兄所率陌刀众,必是其中亮点。
“你们就瞧好吧!”房遗爱挥了挥拳头,咧嘴笑道。
左骁骑卫将军郭孝恪此时正领下属走近,当众对房遗玉一行深深拜叩!
房遗玉可是被他吓的不轻,左骁骑卫将军比她官职高也就算了,眼下这位后世可官拜大将军,虽说晚节未保,却也不是非凡人物。
房遗玉忙近前搀扶:“郭将军可是折煞我等了!”
郭孝恪却不在意,诚心感激:“房中郎将等人不顾自身安危,拯救我军将士八百有余,当受本将一拜!”
房遗玉见郭孝恪爱兵如子,对其好感大增,忙转移话题道:“将军与末将尽是为大唐效力,不分彼此,如今战事吃紧,咱们还是先忙正事!”
郭孝恪颔首称是,想了想,又解释道:“前阵已然陷落,吐蕃固守整兵,此处后军暂无险情!”
房遗玉赞郭孝恪不凡之余,同样也叹松赞干布用兵如神。
吐蕃先以骑兵冲营,动的便是突袭的精髓,按理来说应当反复冲杀,继而将唐军大营踏平,此乃突袭的最大收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拨后撤
然而大唐军卒训练有素,即便已失先机,却仍旧扛住了吐蕃铁骑的冲杀。
以至于此时,夜间突袭的意义已然尽失,大唐军卒已然重筑防线,准备与吐蕃一分高下。
松赞干布此时若仍以骑兵冲杀,面对将是全然做好迎敌准备的大唐雄师,这么一来,突袭的这伙骑兵必将损失惨重。
面对此等境况,松赞干布将突袭转为整兵强攻,方是最理智的选择。
号角声再起,吐蕃的整军强攻已然到来。
吐蕃以盾卫作为前锋,弓弩手则紧随其后为其掩护,此等战法虽然老套,却是实用的很,盾卫借助弓弩手的掩护缓缓前行开路,而弓弩手则凭借盾卫对流矢的防御,以此保全自身。
双方愈发接近,吐蕃弓弩手以燃烧箭齐齐射来。
大唐军阵也在郭孝恪的指挥下,万箭齐发,打压吐蕃军卒进犯之势。
双方死伤惨烈,原本黑黝黝的大地此时尽被火光点亮,将地面流淌的血浆,照耀的一清二楚。
伍元和吕敬威弓马超绝,此时已接过强弓加入战斗。
房遗玉见状心痒,也命麾下递上强弓。
她可是从未开过强弓,但觉自身投掷功夫极准,区区弓箭应该难不倒她。
于两军交战处,将强弓挺立,拉出满月状,对着一位向她逼近的吐蕃军卒瞄准。
咻——
箭矢如闪电般激射而出,一名吐蕃副将应声而倒。
“好箭法!”房遗玉旁侧的伍元赞叹一声,他先前已瞧中那名吐蕃副将,只因距离过远,况且刚刚还刮起了南风,便准备待那副将近前一些,风止住后再将其射杀。
却不料房遗玉那如闪电般的一箭,竟直将那吐蕃副官的右眼穿透,一箭毙命!
这般箭术,伍元不得不为之赞叹。
房遗玉的脸色则忽红忽青,耳根子烧的滚烫。
她先前明明是要射那个独臂的吐蕃军卒,天晓得为何随风一吹,将箭矢吹进了那位吐蕃副官的眼睛。
房遗玉气的直将强弓一甩,发誓再也不碰这东西了,实在丢脸。
其后军卒不明所以的看着房遗玉,不懂她拥有如此神技,为何不多射几发?
房遗玉阴恻个脸,将数十支箭矢一把抽出,而后将其尾羽折断,将箭矢当做暗器甩出,一箭一个吐蕃军卒,无有落空。
吐蕃军卒与大唐雄师相隔距离概有二十丈,能于二十丈外做到这般神技,简直前所未有。
旁人便是用强弓也难做到这般,况且这般非但需要过人眼力,更要拥有过人的控制力和臂力。
房遗玉一介女流,看似蔫弱,谁会料到她之臂力,竟也这般骇人?
故而对于房遗玉此番神技,伍元和吕敬威等行家里手,更是被惊得露出骇然神色。
尤以伍元,他时常与房遗玉对练,清楚知晓房遗玉并非以力道见长,如今却能使出这般神技,着实将他惊得不轻!
凡是见到眼下一幕者,无不高声喝彩。
不多时,吐蕃大军已然逼近,房遗爱则亲率麾下之众,死死抵上。
短兵相接,只见房遗爱高喝一嗓,陌刀由上而下劈去。
对于他这等威势,于他近前的吐蕃盾卫根本不敢反抗,只能举起铁盾准备抵挡。
只闻咚地一声,于房遗爱的盖世神力之下,铁盾难以支撑,直接爆裂炸开。
陌刀威势不减,继续向盾卫的脑袋上砸去。
房遗爱之伟力何其惊人,此击直将刀下盾卫的脑袋砸爆,头骨爆射,红白混杂的浆液向四周溅开。
原是房遗爱见敌人铁盾厚重,便以刀背砸下,造成了这般骇人景象。
此招直将周遭的吐蕃军卒吓得不敢近前。
房遗玉见状为之苦笑摇头,遂也持剑杀入战局,抵御吐蕃军卒的冲击。
吐蕃军卒之悍勇不下大唐雄师,数量更是远远超出他们。虽说众兵将尽在竭力的抵抗吐蕃军卒的前进之势,却仍是无力回天。
拉锯战就在此等触目惊心的境况下进行。
先前筑守的防线已被吐蕃军卒攻占,房遗玉等人已退入先前布置的最后防线。
伤员不断被运往后方,此时天空已露鱼肚白,最后防线也即将失守,但吐蕃军卒亦是力竭,暂且退避些许。
房遗玉见败局已定,心知难以抵挡吐蕃的下轮攻势,便向郭孝恪提议,分拨后撤。
郭孝恪见军令已然达成,便欣然接受房遗玉的建议,下令麾下之众,分拨后撤。
房遗玉及其私兵是最后撤退的,临撤前将连营中预埋的火石干柴点燃,致使整片营地尽被熊熊烈火包围。
松赞干布看着再次退回的军卒,心中已然滴血,他对大唐军卒的实力早有预料,但不成想大唐军卒竟悍勇如斯。
长途跋涉奔波千里的疲累之军,竟能硬抗其麾下强兵的猛烈攻击,足达两个多时辰,并且将其兵马折损七千有余,此乃他征战以来,前所未有之事。
“可恶,着实可恶!”松赞干布双拳死攥,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心中暗想:“亚父,此时此刻我又当作何抉择?”
往昔他之所为,无论对错,芒布杰尚囊皆会为他指点,并将其引导至正确道路。
然而因房遗玉横插一脚,芒布杰尚囊已然不在。
失去芒布杰尚囊的松赞干布宛若失去一位引路人,使得过于依仗芒布杰尚囊的他,不禁有些慌神,不知该如何做出这关键决定。
“松赞!”乞力由赞忽地手指唐军营地,高声喝道:“快看,是火!”
前方唐军营地被熊熊烈火包围,火光直插云霄。
“敌营竟然着火了?”松赞干布闻言心中大动,继而笑起:“看来他们终是支撑不住了。”
乞力由赞提议道:“明显是这般,经过彻夜苦战,咱们蓄锐已久的兵马都险些败退,更何况是这般长途跋涉的疲惫之军?如今火起,足见他们已然放弃营地,准备后撤,顺带以火势阻挡我军。若不乘胜追击,岂不是辜负了先前算计?”
正当松赞干布准备下令的工夫,却听鸠然钦布道:“松赞莫急,唐人用兵多喜诈败设伏,切莫大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请君入瓮
松赞干布闻言也觉有理,继而冷静道:“真相如何,前去一探便知!”
当吐蕃军卒走进唐军营地,只见其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形成一片骇人心神的尸山血海。
数之不尽的残缺躯体,爆碎破裂的头骨脑浆,以及无数废弃的武器战甲,尽皆七零八落地四散在大营各处,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吐蕃军卒们早已将此地翻了个遍,并未发现唐军设伏。
松赞干布一众头领这才安心进入燃烧的唐军营地。
巡查之际,见周遭混乱不堪,诸多重要军备散落在各处,而那些正被熊熊烈火包围的麻袋里,竟装的是些晶洁稻米。
“快去瞧瞧,是粮草吗!”松赞干布见状急的大声吼叫。
众军卒于远处以强弓射穿麻袋,晶洁硕大的白米随之如流水般向下滚落,将诸位大臣的眼睛都给看直了。
青藏气候森冷,无法种植白米,但这群位高权重的大臣,却是吃过喷香无比的江南白米,见这如山般堆积的白米,无不心在滴血。
“留下一部灭火,大军随我追击!”松赞干布当机立断,既然唐军连粮草都烧了,足见他们确实已是师老兵疲,此时若不乘胜追击,待他们逃入岷山后,将为时晚矣。
松赞干布既已醒悟,便留下两万军卒留守松州,抢救粮草,而他自己则亲率余下的十六万大军,不做歇息,直追唐军去了。
一路追寻唐军踪迹,吐蕃大军来至一处地势险要的峡谷,唐军若是设伏于此,而吐蕃大军贸然进入,必将遭受毁灭打击。
松赞干布见状大疑,喝止大军停驻,派了些擅于攀山越岭的斥候潜入探索,却见其中毫无一人。
心中大怒,赶忙命令追击,只因耽搁时间不短,待疾行个把时辰后,才再次发现唐军踪迹。
追踪期间,吐蕃大军又至一处凶险峡谷,此处比先前那地要逊色不少,可若唐军于此设伏,也足够吐蕃损失惨重。
松赞干布本欲直入,却听鸠然钦布道:“真假虚实,唐人兵法常云,莫要大意轻敌!”
松赞干布闻言也觉有理,便再次停驻,遣人前去搜寻,然而仍旧没有丝毫问题。
松赞干布对鸠然钦布心生不满,冷哼一声后,再度开拔追击。
因此番耽搁,吐蕃大军再次错过追赶唐军的最佳时机,又过许久,才勉强发现唐军踪迹。
然还没至半个时辰,他们再度逢至天险,此处尤为险峻,较之先前所遇的峡谷,更要凶险百倍,若于此处遇唐军设伏,必将全军覆没,泪洒异乡。
松赞干布见此也不敢以身犯险,故而只得再度派斥候入内探寻,甚至不禁破口骂道:“这踏马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般险峻!”
鸠然钦布闻言一脸苦笑,答道:“此处位于川蜀,川蜀山道多是此般。”
“可若始终这般耽搁,我军如何才能追上敌寇?”松赞干布的面上尽是焦急不耐。
此处仍旧没有唐军设伏,因再三耽搁工夫,吐蕃斥候已无从探寻唐军踪迹,只得凭借脚印追寻。
概又追寻个把时辰,一处宽阔山道出现在了吐蕃大军的面前。
此处经过开凿,山道平坦宽阔,足够大军厮杀回撤,可周遭两侧却又是些茂盛林木,可藏奇兵。
松赞干布此番并未下令停驻,反而带头进军!
他们先前已跟丢唐军踪迹,若再于此停驻浪费工夫,明年也别想撵上唐军主力。
鸠然钦布本欲出言制止,可转念一想,先前众多天险,唐军皆未有设伏,又岂能在此处这并非险峻之地设下伏击,故而也未出言惹松赞干布生厌。
岷山道!
房遗玉正盘坐调息,将因连番厮杀而耗费的内力恢复一些,并于此时,获得了吐蕃大军即将来临的战报。
先前已休息良久的军卒们也都纷纷披甲持兵,继而将牙关咬的死死,以防发出声响,而后则各自进入预定设伏之处,隐蔽埋伏。
距吐蕃大军到来概有小半时辰,鱼饵已然挂好,只待鱼儿上钩了。
概是巳时前后,西南方位的道口,尘土飞扬。
房遗玉见状心头激动,这松赞干布当真入套了!
这一路上她用尽心理战术,通过先前对地势的研究,不断诱导吐蕃大军放松警惕。
房遗玉以三处天险与吐蕃大军拉开了距离,而后使得松赞干布心生不耐,致使他认为停驻搜寻只是白费工夫,更是会被对方甩远,以至于最终跟丢。
对于完全消失踪迹的唐军,松赞干布对这压根算不得什么险要的山道,自不会再白费功夫停驻探寻。
殊不知这般正中房遗玉与李勣共同设下的圈套。
房遗玉看着吐蕃大军越来越近,其全身血脉似在喷张,血液于身躯中加速流动,心脏跳动的频率亦是愈发急速,似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树干于西风中摇晃,叶子发出唰唰声响,吐蕃大军疾行,也不在意两侧是否有唐军设伏。
吐蕃的先锋军已然迈入伏击之处,看着逐渐跳入圈套的吐蕃,房遗玉的心中着实焦虑不堪,只盼时间过的再快些,再快些!
目光向旁侧扫了扫,房遗玉见伍元、二兄等人与她无两,纷纷露着紧张神色。
毕竟处于此番决胜时刻,产生这般紧张感亦是在所难免。
日头正盛,耀光由林间缝隙穿透,鸟翠蝉鸣于茂盛的林荫中回荡,又有谁能想到,不消片刻,此地便将化为尸山骨海的修罗场?
这时,山下一道人影将房遗玉的全部注意都引了过去。
那人是吐蕃军阵中的一位领头将士,年岁概在双十上下,他身躯如直刺长枪,头戴虎头盔,身挂虎皮铠,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仍旧难掩他魁梧身型与盖世气魄。
房遗玉虽不能确定这人就是松赞干布,但却可以肯定这人定是吐蕃的重要人物,于吐蕃军伍中定是呼风唤雨。
待吐蕃大军全然踏入了唐军设下的圈套,房遗玉将太阿剑的剑柄握的死死,只待李勣率主力发动冲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围而歼之
时间如滴水般流逝,山道的东北深处,号角突响,无数持着斧钺刀枪的悍勇军卒从那处涌出,李勣动了!
李勣牵一发而动全身,设伏于两侧林丛中的大唐雄师,如猛虎下山般纷纷扑出。
将近十万大唐雄师高声呼喝,其的呼喊声汇至一处,如山洪般向下方泄去,士气高亢,冲至极点,震彻四方,足令天地色变。
林丛中无数鸟兽经受此番恐吓,顿向四处散去,混乱不堪。
霎时间烽烟四起,沸反盈天,适才的安静祥和已然消散,已然一片狼藉。
哃——
咚——
哃——哃——
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大唐军卒,不停向山道掷着成桶煤油,与成捆易燃的干草松木。
燃烧箭齐射,伴着吐蕃军卒的凄惨叫声,火势直插云霄。
大唐雄师立于山道两侧,将巨石、粗木等物,向下掷去,霎时间,尘火交杂,地动山摇,声势无比骇人。
吐蕃军卒对大唐雄师设伏于此显然未有预料,纷纷被打的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房遗玉此时也从隐蔽处现身,见状仰天长啸:“偏隅夷人,本姑奶奶今日若不让你大败于此,日后我房遗玉都跟你吐蕃姓氏!”
房遗玉声音不大,却有内力加持,于此嘈杂处,竟可清晰传入下方山道的吐蕃军卒耳中。
待山道大火逐渐熄灭,房遗玉挥剑遥指,率先向下方冲去。
大唐雄师长途跋涉,疾行千里,并未多作歇息,可谓疲惫之军。
于此时士气正振,如若耽搁工夫,只会使士气大减,故而必须趁着吐蕃军卒慌乱之际,即刻强攻,才合用兵之道。
李勣一代名宿,自知此理,同一时间便命麾下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大唐军卒们纷纷应声,由林荫处、草丛中、树梢上跃下
早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吐蕃军卒未等摆出防御军阵,便已血溅五步,身首异处。
契苾何力、郭孝恪、苏定方、李云启、李玄之等将,也纷纷如猛虎下山般,冲下方山道袭去,人喧马嘶,震天动地,整片战场尽显雄壮之意。
由八支各遣五千人构成的尖刀部队,急速朝着下方山道上的吐蕃军卒冲锋。
只若能在这平坦宽广的山道处将吐蕃军卒分截数拨,令其首尾难顾,即使此处地势并不险峻,仍旧能将他们尽数围歼。
山道上的嘶吼惨叫之声层出不穷,短兵相接的清脆声响中夹杂着血肉割裂的闷响,血海将林地石丛染的通红。
房遗玉此时已然直冲而下,太阿剑被其叼于齿间,双手则于腰身箭篓处抓出大把箭矢,动作不停,逐片散射。
唐军早知房遗玉有此神技,此时再见,仍旧是打心眼赞叹,钦佩无比。
由内力包裹的箭矢,比起强弩还要猛上三分,准头更是毋庸置疑,箭矢如跟踪导弹一般,专刺吐蕃军卒的要害之处。
在房遗玉射穿数十人后,改握太阿剑,娇躯拔地而起,挥动巨阙剑法,迎着潮水般的人头,猛杀猛砍。
太阿剑所至之处,寒光颤栗,热血溅射,来往间所向披靡,无人能抗。
有一吐蕃大都督见房遗玉这般屠戮其麾下军卒,登时勃然大怒,挥着长戟疾冲而至。
房遗玉轻笑一声,脚尖微点,向前突进,五丈的距离眨眼即至。
太阿剑随手一挑,横向将那大都督的铠甲割烂,划过腹腔,肠肚倾泻而出,伴随污血喷涌。
吐蕃大都督双眼瞪的溜圆,一脸难以置信,仍手持长戟做前刺状,而后直直倒去。
即使死去,他仍是死的不明不白,想不通房遗玉明明在他五丈之外,为何会在眨眼间就瞬至他身前,在他摸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将他砍翻。
这女将莫不是什么南华老仙的传人?但这位大都督人已逝去,自是无从得知了。
大战仍在继续,然而胜负却在吐蕃大军踏入埋伏圈时刻,已然明辨。
自战始,十六万余的吐蕃军卒已被房遗玉、李云启、李玄之等八名小将,各率五千尖刀部队,将其分割九段,致使吐蕃军卒首尾难顾,众将无法力凝一处,军令无法传达麾下,只得各自为战。
将军契苾何力、郭孝恪分别截断山道前后,致使吐蕃军卒举步维艰,进退不得。
李勣位于山岗,四顾山麓,战场上的变数尽在他的掌握。
哪里需派兵增援,哪里可以视为薄弱点攻破,一切尽在他之心中。
对于难成建制,混乱不堪的吐蕃军卒,做好万全准备且士气昂扬的大唐雄师自是占尽优势,其中最为亮眼的,莫过于房遗玉这五千余人。
房遗玉正持太阿剑左右旋舞,于吐蕃军卒中砍菜切瓜!
伍元则是夺了匹吐蕃高原马,手持亮银枪不停刺动,真如常山赵子龙一般,势不可挡。
二兄则最为强悍,逾百二十斤的陌刀挥砍过去,在他刀下的吐蕃军卒已然不成人样,换做运气好的,倒也就自腰斩成两段罢了,若是碰上运气差的,直接被他砸成个稀巴烂,浑身器官散落一地,难有人形。
李君羡和吴敬威较之三位虎将,虽说略显不足,却也都是些沙场百战的人物,出手间也常有敌首掉落。
李勣见状抚须赞叹,房遗玉如此年纪,便在身侧聚集了一批强兵悍将,着实超然。
然而就在这时,吐蕃大军的中部,竟展开了反攻。
由一位身挂虎皮甲头带虎头盔的大将率领,那伙队伍四处冲杀,将散落的吐蕃军卒不断聚集。
冲破无数包围,斩杀无数大唐将士,那虎盔大将神勇无匹,似永不力竭般,战不休止。
由最初的千八百人,渐渐聚沙成塔,直到化为一群虎狼之师。
那些被唐军围困的吐蕃军卒,如同沙砾一般,渐渐向虎盔大将靠拢,继而形成一方坚不可摧的石塔。
李勣的神情不为所动,挥动着手中令旗,指挥兵马合击阻截,欲将这股渐渐壮大的顽固势力扼杀。
然而却是意义不大,只因吐蕃军卒破釜沉舟,纷纷如同不要命似的,强行冲杀。
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念,致使吐蕃军卒在这紧要关头,爆发出了不同往昔的骇人力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漏网之鱼
李勣调动围击的大唐军卒竟尽皆被这伙人击溃,转瞬的工夫,虎盔大将的身侧已然聚集五千军卒,生成一股不弱势力!
必须将这种势头抑制,否则若是被吐蕃军卒察觉生机,破釜沉舟跟他们决一死战,必将会使唐军损失惨重,更有可能会被吐蕃军卒杀出重围。
李勣正于心中盘算,见虎盔大将再度突破一道防线后,眼中却是闪过精芒。
虎盔大将即将与房遗玉所率的五千尖刀队直面对抗。
李勣当即挥动令旗,发号施令,将先前情况告知房遗玉,命她早做打算。
李勣的旗语通过无数旗手的传达,终是传进了房遗玉的眼中。
房遗玉见状一怔,万万没想到,时至如今,吐蕃竟还能组织反击。
脚下疾奔,踏着无数树梢,来至高处,继而向北望去。
竟然是他?那虎盔大将正是房遗玉先前设伏时所见之人,概是双十上下的非凡角色,只是他此时已以布遮面,令人看不见真容。
此时那虎盔大将正率五千军卒,势不可挡的向己方冲来,神勇异常。
房遗玉略一思索,向下方高声喝道:“伍元,你侧方有一虎盔大将,勇猛无匹,你且去将其拦下!”
“二兄,你率麾下陌刀众紧随伍元身后,务必将那虎盔大将身侧的五百铁骑斩于马下。”
房遗玉眼中精光晃过,于这紧要关头,做出了最为明智的决定。
她已瞧出虎盔大将正是这支反击势力的核心,只要能够将其囚困,必能压下扩散的反击势头。
而于虎盔大将身侧的五百铁骑正是其部队的真正主力,战力不亚于固守长安的玄甲军,若能将这五百人斩杀,剩下的数千人将不足为惧。
伍元此先正愁寻不着对手,如今听房遗玉这般呼喊,当即提枪上马,搜寻起那虎盔大将的身影。
房遗爱对妹子自是言听计从,也不问来由,唤上麾下一众,紧随伍元身后寻去。
伍元打量间,突见一位蒙着黑色面巾,身披虎甲的虎盔大将,直破身前无数军卒,朝他杀来。
伍元咧嘴一笑,策马迎上。
转瞬已冲至一马之距,如电光一般的亮银枪直奔虎盔大将面门。
虎盔大将反应迅速,后仰些许,顺势将方天画戟扫去,此番出手,便是生死相搏。
伍元冷笑一声,亮银枪噼啪之间,将方天画戟的力道全然卸去。
自从先前在营地被房遗爱一招败北,他便开始探索这卸力功夫。
因其本是武道天才,悟性奇佳,况且因其常与房遗玉比试,对房遗玉四两拨千斤的招式也较为了解,倒是被他借鉴创出几招卸力的枪法。
或许不如房遗玉的招式那般精妙,却也模仿到几丝神韵,顺利将虎盔大将的方天画戟给震了出去。
随后小臂颤动,手中亮银枪似乎化做长蛇,左右游动,变幻莫测,此枪去的极快,根本不等虎盔大将反应,便再度刺上了他的鼻梁!
虎盔大将无奈之下,只得将头侧去,于吐蕃军卒的呼叫声中,亮银枪从他耳上寸余的距离划过,将其一根飞扬而起的麻花辫刮断。
见虎盔大将身陷苦战,其侧的五百铁骑深感焦急,尽皆状若疯狂的向伍元冲撞而去。
此时一道宽大寒芒于空中掠过,只见房遗爱飞身向前,大刀甩去,扑哧一声,大刀砸在一名吐蕃铁骑的肩头,势不可挡,而后继续向下压去,人马尽皆无法支撑,沉沉倒地,俱成齑粉!
房遗爱麾下之众虽无其这般伟力,然陌刀始于西汉斩马刀,专克异族骑兵。
那五百铁骑固然神勇无匹,可遇上刚巧克制的陌刀众,却是无法发挥自身本领。
况且于先头冲锋的房遗爱,他之刀法威力惊天,一刀劈去,皆无完尸。
而这货偏偏还穿着身精钢铁甲,武装到牙齿,刀枪砍刺于其身上顶多留下些痕迹,极难破甲。
于房遗玉的安排下,已然将这股反击势力,有效遏制。
虎盔大将于伍元的亮银枪下岌岌可危,五百铁骑又受到房遗爱麾下的屠杀,余下四千军卒也被李君羡和吴敬威特别关照,这股极其不易凝聚而起的反击势头,直被房遗玉镇压下去。
忽而那些近处的铁骑纷纷下马,也不缠斗,而是丢去武器,以身躯环抱伍元、房遗爱,
伍元胯下战马的四蹄俱被下马的骑兵抱住,使其无法前行,纵使伍元将几人纷纷刺死,仍是无济于事。
而房遗爱的大刀则被几个疯子死死夹住,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虎盔大将得众人相助,竟策马突出了重重包围。
房遗玉见状,面色一寒:“岂可容你独自逃生!”
由树梢凌空扑下,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太阿剑中,对那虎盔大将激射而去。
剑光如青电般闪过,虎盔大将挥动方天画戟抵挡,却是无济于事,太阿剑透胸而过,将其尸身带出数丈,砸入零落山石之中,一命呜呼。
就在房遗玉御剑斩杀虎盔大将后,吐蕃军卒无不惶恐,手足无措,更是高声哭喊着乱七八糟的话语。
房遗玉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鬼叫什么,却是看出吐蕃军卒因此士气大跌,已无再战之心。
李勣同样看出问题所在,传令全军出击,将包围圈逐渐收拢,开始绞杀。
直至次日晌午,吐蕃军卒再无抵抗之人,此战他们足足厮杀了一日两夜!
除去投降之众,大唐雄师将负隅顽抗的敌众尽数诛杀。
李勣在亲卫的保护下,策马入了山道,径直向房遗玉方向奔去。
“那人是松赞干布?”李勣见面即问。
房遗玉遗憾摇头,她斩杀虎盔大将后,便近前扯开了他的面巾,那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模样丑陋,压根不是先前见到的那位双十上下的青年。
“想必那人故意冒充,吸引我方兵力,以便掩护松赞干布混于军卒之中逃离吧!”房遗玉的心中实在有些颓丧,若今日真能将松赞干布擒杀,日后大唐的强敌吐蕃,也就不足为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请柬
“不碍事!”李勣冷哼一声道:“本帅就不信他还长了翅膀!”
“莫非——”一个可怕的猜测涌现于房遗玉心头。
见房遗玉那惊奇的目光,李勣傲然说道:“此战我军与吐蕃激战昼夜,尚无一人突破我军包围!”
房遗玉闻言是打心眼里赞叹,以九万之众围困数量几乎翻倍的吐蕃军卒,竟未使一人逃脱,战绩着实令人惊叹。
李勣无愧被后世之人传的出神入化,果然了不起。
此番进犯大唐的十八万吐蕃军卒,除去留守松州的两万众,余下十六万人全军覆没。
十六万大军阵亡九万余众,余下之人尽数归降,伤亡之惨烈,于青藏史上前所未有。
至于唐军方面,折损八千余众,以最小损失换取最大胜利,不可谓不漂亮。
房遗玉虽是初战沙场,可她在此番战役中,功不可量,于军中地位愈发尊崇。
也不知松赞干布是不是真插了翅膀,即使整军之时,也未见其踪影,或许他早就逃了,也可能于乱中战死,暂且是无法知晓了。
毕竟战况瞬息万变,九万多具的尸体,毁去面目之人不在少数,既不知其有何特征,也就不能依次探查,只得作罢。
这边战役结束,李勣便派遣契苾何力率军进攻松州,那留下守备松州的两万军卒,得知十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后,哪还敢停留?整军弃城而逃。
契苾何力所率的军卒经过两夜一日的激战也是无力追赶,可他先前倒是派出过一支劫粮部队。于是便传令那支劫粮部队尾随追击。
虽说劫粮部队只有五千余人,但悍勇的唐军对上两万只顾逃命的吐蕃军卒却是手拿把掐。
连追数日,倒也斩了两千敌首。
吐蕃十八万大军进犯大唐,却是全军覆没,消息传出后,震慑了整片西南。
羊同、南诏、天竺等国的君主纷纷吓的寝食难安。
唐国的强大他们虽说有所耳闻,却是从未见识,然而身为邦邻,他们对吐蕃的强大却是了解。
可大唐却只用月余的时间,便令吐蕃十八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此番本事可并非他们这些西南邦国能够比拟的。
松州。
岷山道一战,战术漂亮,战法凶残。
除去房遗玉仰仗一身超绝本领,毫发无伤,余下之人尽是大大小小受些损伤。
即便伍元这类绝强武者也不例外,房遗爱虽凭借精钢铠之坚固,免去不少伤痛,可于甲胄薄弱处也难免受些损害。
正因如此,房遗玉可就惨了,众将中唯有她一人未受损伤,无需静养,诸多军务不免落于她手,由她安排。
每当看见于松州城中逍遥自在的一帮损友,房遗玉的心中就气的要死。
也就整日吵着让李玄之还她银饼,看李玄之苦着脸求饶的模样,房遗玉的心中才会好受一些。
这日晌午,房遗玉又被李勣叫去了都护府。
房遗玉才进都护府,就大声抱怨道:“叔父啊!您就不能让侄女歇两天?是真要命呀!”
李勣面上喜滋滋的:“你这也算功绩,到时候我全给你报上去,亏待不了你。”
“那个,我这里刚收到两封请柬,你且瞧瞧!”
虽说李勣面带笑容,可房遗玉却瞧出他这笑容中似有些不怀好意,阴险之中带着狡诈。
房遗玉心有好奇,将那两封请柬接过,拆开阅览。
两封请柬很是普通,看不出什么深意,可下方的署名却是有些意思,一人叫拉巴无素,一个叫隆多露佛,名字奇特,一听便知是夷人。
对这二人,房遗玉倒是早有耳闻,在松州都督范甫送京的求援书上,这二人便在其中,正是反叛大唐的那二位刺史。
正如房遗玉先前预料一般,当吐蕃溃败的消息传出,他二人便已上书请罪,将自身描述的是怎样无辜,迫不得已之下才做出那般事情,而后又向唐太宗表示着他们的忠诚,将他们说成假意投靠,而后为大唐谋福的一代精忠。
为讨好李勣这前线统帅,那二位尽皆亲书请柬送予,望其能够见面叙旧。
房遗玉看着面前这两封请柬,面色微寒,问道:“叔父,你作何打算?”
“不是我作何打算,而是你该怎么做!”李勣若有所指的说着。
正当房遗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李勣忽地站起,亮声宣道:“陛下口谕,左屯卫中郎将房遗玉接旨!”
“末将在!”房遗玉闻声本能站起,心想这唐太宗又在搞什么名堂,有事直接说不就行了?还弄个什么口谕。
“朕命左屯卫中郎将房遗玉暂掌松州都护府,继任官员未至之前,由其负责松州一切事宜。”
“末将接旨!”房遗玉桃眸之中厉芒闪过,当已清楚唐太宗意图。
松州都护府的职责所在,便是统御诸羌,抵挡外敌,有权对周遭夷人奖惩、征讨。
命房遗玉执掌松州都护府,便代表着房遗玉已是周遭夷族的领头人,手掌诸族的生杀大权。
“这两份请柬侄女代为收下,便由我前去会会他们!”
房遗玉再笑起来的时候,面容已如李勣一般,不怀好意,阴险中透着狡诈。
李勣看着房遗玉的笑容,心中没来由的竟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不禁出言问道:“侄女意欲何为?”
房遗玉暂且避而不谈,回之一笑:“叔父稍后便会知晓,侄女于此处向您借兵八千,还望您能应下!”
李勣不再追问,先前他已得唐太宗嘱咐,房遗玉若是有所要求,只要合乎情理,便当全力支持,当下便无丝毫犹豫,直接拨给房遗玉八千军卒。
房遗玉当天便率伍元、房遗爱、李君羡、吴敬威等人,以及麾下的八千大军直入阎州,受到刺史拉巴无素的热情招待。
拉巴无素本是羌族某部的酋长,因其率众归附大唐,起到带头作用,唐太宗便在其属地建州立城,并封其为刺史,命他掌管一州军政。
可实际上拉巴无素并非诚心归附,而是因其部落弱小,若不抱上唐国大腿,于纷争不断的西域,终是难逃消亡之局。
故而他率部归附大唐,统管大唐州郡,只为寻个粗壮大腿罢了,压根没有为大唐出力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章 杀伐果断
因吐蕃势力庞大,产生了毁灭二州的可能,故而这二人并未丝毫犹豫,直接就投了诚。
如今吐蕃大败,无法再做其靠山,自当回转大唐,上书以表忠诚。
虽说房遗玉的职位远不如李勣,可她毕竟有了松州都护府的节度之权,已然获得了宰杀拉巴无素的权力。
拉巴无素做贼心虚,自是不敢有所怠慢,故而亲自领人出城迎接。
可见房遗玉身后那声势浩大的近万精兵,拉巴无素的脸色着实有些惶恐:“若只是赴宴,又何必携带这般强壮军卒同行?”
见房遗玉来者不善,拉巴无素心怀忐忑,快步近前迎接:“下官拉巴无素——”
拉巴无素刚一报出名讳,房遗玉的眸中便已闪过杀机,未有丝毫犹豫,将太阿剑拔出,一剑划过!
剑去头落,拉巴无素的脑袋滚于地上,似是因此剑速度过快,拉巴无素的身躯久久未倒地,仍旧是那般直直站立,血如泉涌。
在场之人尽皆惊呆,谁想房遗玉一言不发便痛下杀手,不给拉巴无素丝毫机会。
前来迎接的夷人诸官纷纷惊骇,生怕殃及自身。
伍元见状也是愕然:“这是何意?”
“因为他叫拉巴无素,背叛大唐故而该死!”房遗玉道明动手缘由。
这拉巴无素叛出大唐,就要承担后果,房遗玉对这种人没必要手下留情,也不会给其机会辩解,故而干脆斩杀了事。
房遗玉无视那些被吓尿的官员,回身对八千军卒喝道:“传本将之令,即刻包围州城,收缴器械,将官员百姓尽皆聚于州府之前,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军令传开,八千军卒即刻将州城围的水泄不通,由四方城门争先杀入州城之内。
房遗玉命亲卫抓起拉巴无素的脑袋,带着李君羡直奔州府,从州府中搜出阎州官吏的当值表,将其塞进袖口。
阎州州城并不算大,原本是由数个羌族小部聚集而成,城内百姓不过三万左右,守备军卒不过三千,面对人数近万的大唐雄师谁敢反抗?纷纷丢盔卸甲,乖巧来至州府门前候着。
房遗玉缓缓走出州府,身侧的亲兵手中抓着个人头,不难辨明,那正是拉巴无素。
聚集在州府之前的羌族军民望向房遗玉的眼中尽是不安和惶恐,尤以那些做贼心虚的官吏,更是吓得衣襟被冷汗打湿。
“同胞们!”房遗玉站在州府前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数万军民,情绪有些悲愤:“自你等归附,我大唐待你等如何?”
“你们原本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是大唐给了你们一个全新的人生,是大唐传授你等农耕之技,给了你等土地,让你等不再流离失所,让你等免为争夺些许牧场,便杀的子散妻离!我大唐对你等可说是仁至义尽——”
房遗玉的言语极具声势,下方军民虽皆是异族,可归附大唐少说十数年,自是能听懂房遗玉的话语。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诚如房遗玉所言,大唐对他们的确一视同仁,关于此处,不会有任何人抱怨。
“可是——”房遗玉的话音愈发愤怒:“可是你等都做了什么?你等是如何回报大唐的?你等的回报就是无情背叛?如此也好,既然你们有胆造反,那想必也已想清楚了背叛大唐的代价!”
房遗玉从袖中抽出官员当值名单,厉色道:“治中从事昂山,砍了!”
“司仓参军拉那瓦,砍了!”
“司公参事阿里斯,砍了!”
随着房遗玉的高喝,一位位官吏已被推出枭首示众。
别驾,砍了!司马,砍了!长史,砍了!
房遗玉先后竟将州城内的上下官员一并斩首处决。
州府前滚落了数十颗人头,鲜血将石阶染红,沉重气氛盖于羌人军民的头顶,眼中尽皆露出浓郁的恐慌之感,仿佛眼前这位少女本是魔鬼,自地狱而来。
房遗玉看着眼前一切,面色不改,只要身在官位,便避不开这叛国之罪,即使那些职位低下的官吏无权参与大事,可只要仍旧在任,那便等同于认可了拉巴无素的叛国,故而难逃一死!
房遗玉对于这些背叛大唐的夷人,压根不用留什么恻隐之心,对这些异族而言,慈悲无异于软弱。
赏其恩惠之余,更要杀到夷人胆寒,令他们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房遗玉将一众官吏枭首后,也不为难军民,只将众人放回家中,命他们如往日一般,过着各自的生活,至于那些官吏的家眷,则通通收监,等候唐太宗的裁断,是发配是充军还是打入教坊司,就跟房遗玉没什么关系了。
将阎州事宜处理完毕,房遗玉又领八千军卒直奔诺州。
诺州刺史早已得知拉巴无素的下场,于昨夜便收拾细软,带家眷逃了。
当房遗玉抵达诺州之时,州府之中群龙无首,其内的诸多官员还不知房遗玉在阎州州城的所作所为,纷纷感到摸不着头脑。
可很快他们便步了阎州官吏的后尘,州城内的大小官吏尽被房遗玉屠杀殆尽,未放走一人。
房遗玉这般狠辣手段着实震撼了周遭归附大唐的夷人,享尽大唐恩惠的他们,对于大唐这般狠辣手段,纷纷吓的寝食难安,尤以那些图谋不轨的夷人头领,更是忧心殃及自身。
“如此看来,隆多露佛是逃去了哥邻?”房遗玉得到斥候探回的消息。
那军卒道:“隆多露佛本是哥邻酋长的女婿,除去逃往哥邻,他再别无去处!”
房遗玉嗤笑一声:“便是逃到拉丁美洲,本将也绝不饶他!”
“来人,传本将之令,拔营,兵临哥邻!”
于松州等候的李勣,也于同一时间得知了房遗玉于二州的行径,饶是伏尸百万的他,也不禁呆立良久。
李勣早知房遗玉此番会有大动作,可却想不到房遗玉的动作会这般之大。
“干得漂亮!”李勣猛地站起,口中赞叹不止。
一方面是在称赞房遗玉杀伐果断,二是在感叹唐太宗的用人有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里追杀
早先唐太宗任命房遗玉暂掌都护府的时候,李勣的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也并非嫉妒房遗玉深受皇恩,只是担心房遗玉坏了大唐的事。
二州反叛,令他这位大唐重将怒火满腔,此番出征便有心给二州夷人一个惨痛教训,可唐太宗却将节度松州都护的职权交予了房遗玉。
李勣担心房遗玉身为女流,心肠绵软,不能给那些夷人带去一个牢记终生的教训。
然而事实证明,房遗玉确实有能力接下这节度松州的职权,唐太宗也确有超绝的识人之才。
“父亲,遗玉这般手段,虽说大快人心,可一旦还朝,怕是麻烦不少!”李玄之真心为房遗玉着想,要知文武自古不两立,武将杀伐果决,文官则倍施仁德。
文官对夷人向来秉承着兼爱非攻,房遗玉这般狠辣手段必将遭到文官们的激烈抨击,李玄之作为房遗玉过命的朋友,难免会为她的未来担心。
李勣摆手教育道:“这便是你不如遗玉之处,为人处世必当果决,畏首畏脚岂能做成大事?”
“遗玉此举或如你所料一般,开罪那些顽固不化的文臣,可那又怎样?只要陛下对其欣赏器重,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还能翻天不成?”
李玄之闻言颔首道:“论文治武功,孩儿却是比不了遗玉!”
与房遗玉接触越深,越能察觉她之超绝才能,故而那些同房遗玉相交的贵胄子弟,尽皆没有因其女子身份,便看轻她的意思,反而皆隐以其为首。
李勣闻言一笑:“你倒也不用灰心丧气,遗玉那丫头古往今来仅此一人,未来之成就,为父我也未必及她,跟她相较纯属自寻烦恼!”
父子间正说着,李勣便收到了房遗玉军临哥邻羌,并将之大破的战报。
李勣摇头笑道:“这疯丫头真能折腾,但经她此番作为,那些归附我大唐却图谋不轨的异邦蠢货,可是要寝食难安啦!”
父子二人言至此处,尽皆心情畅快,纷纷大笑起来。
隆多露佛将满口黄牙紧咬,死死按着大腿伤处,使其出血的速度减缓。
回首正见房字大旗紧随其后,心中难免恐慌。
“踏马的,老子与她是何仇怨,莫非真要将老子枭首示众才行?”隆多露佛破骂不停,只恨自己怎么不生个翅膀,想来也就那样,才能逃出生天。
面孔扭曲,死死按住大腿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竭力将心中恐慌抑制,然心中却是懊悔不已,只恨当初听从了拉巴无素的提议,若不反叛大唐,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自从隆多露佛逃至哥邻羌,本以为自己还能保得周全,不成想于二州大开杀戒的房遗玉竟为他这颗项上人头,率领军卒杀至哥邻羌。
哥邻并非归附大唐,想来房遗玉应该不至于兵戎相向,可她却以几乎命令式的态度,直接要求哥邻羌的酋长将人交出,若是违抗,便如与大唐为敌。
隆多露佛为了保命,使计激怒哥邻羌的酋长,令其与房遗玉两军对抗。
谁料拥有两万军卒的哥邻羌,与房遗玉的八千军卒相接后,竟一触即溃,哥邻羌的酋长更是死于唐军一位虎躯少年的大刀之下。
隆多露佛见哥邻羌败局已定,便再度向西方奔逃的。
然而房遗玉对于他之落跑,竟死追不放,愈发逼近,连续追击一日两夜,压根不给隆多露佛活路。
忽闻后方传来喊杀之声,隆多露佛回首望去,不由勃然变色。
无数军卒于其后不远处,房字大旗正在逐渐向他靠拢,于空中挥舞的耀眼红色,似要化身一头浴血恶犬,将其撕咬吞噬。
隆多露佛见之更为惶恐,策马挥鞭,然其刚跨上马背,其下战马便四蹄一软,瘫倒于地,将其摔下,经过一日两夜的连续奔驰,这战马已然力竭。
隆多露佛滚动一番,惊慌爬起,对身侧紧随的七八骑亲卫喝道:“快给我匹马,快给我匹马!”
那七八骑对望一眼,纷纷向不同方向逃窜,不予理会。
隆多露佛悲愤嘶吼,当回首之际,房遗玉已领数十骑追至,将其围困。
隆多露佛眼神凶狠的瞪着马上那位气质超凡的女将,大喝道:“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房遗玉面上概被一路的尘土覆盖,对于隆多露佛的恳求,直截了当道:“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字字有力,毋庸置疑!
此话出自西汉名将甘延寿和陈汤在攻灭匈奴郅支单于对汉宣帝的上疏之中,原话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房遗玉这言语是深感认同,国家强大与否,并非靠文官的嘴皮子,而是国家的威信,军事的力量。
隆多露佛胆敢反叛大唐,将唐境州郡让与吐蕃,这般卖国求荣之行径,必将严惩。
故而房遗玉无论如何,此行必斩隆多露佛。
对于先前逃往哥邻羌的隆多露佛,房遗玉为了大唐荣耀,选择全军追击,对于试图维护隆多露佛的哥邻羌,房遗玉为了大唐荣耀,毫不退缩,直接与之交战!
征服哥邻羌后,面对再度逃窜的隆多露佛,房遗玉仍是为了大唐之荣耀,仍旧没有丝毫犹豫,纵是天涯海角,她也要将其抓捕!
房遗玉将重兵留至哥邻羌领地看守,而自己则领数十骑连追一日两夜,驰奔千里,只为擒得隆多露佛,告诉他这句话:“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房遗玉挥剑斩下了隆多露佛的脑袋,心中方觉圆满,而后便下令回军。
此番千里追击,意义远不止于此,更让归附大唐的夷人们真正见识到大唐帝国的狠辣手段,这般不惜驰奔千里,只为追杀隆多露佛的行为,无异于为那些夷人的头上加了一把铡刀。
使得他们明白,想要背叛?没问题!就是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大唐也不会善罢甘休,势必将叛徒诛杀。
当房遗玉回至松州都护府,新来松州都护已然到任,房遗玉这节度之权也需交还。
唐太宗随之也传来圣旨,命大军押解俘虏班师回朝。
第一百三十二章 班师回朝
李勣此番大破吐蕃,势头于军部已然盖过众将,大有几分唐将第一人的意思,房遗玉更因千里追杀隆多露佛而名扬海内。
又经一番长途跋涉,房遗玉等人已然班师回朝,由于沿途需要押解六万余俘虏,故而行军速度被耽搁不少,概过了月余工夫,才堪堪抵达长安。
房遗玉看着巍峨连绵的南城墙,大有一种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的意味,待这千载古都的感情更近了不少。
先头部队刚至城门,民间乐队已然自发奏响了欢迎的曲目,等候他们归来的百姓们,已然高喝多时。
至太极宫的途中,百姓们将长街两侧堵得严严实实,家家户户敲锣打鼓,张灯结彩,氛围一片喜庆祥和,长安百姓将自身的感激与喜悦,通通释放而出。
这可并非房遗玉前世那种面子工程,而是众多长安百姓发自内心的兴奋喜悦,对大唐雄师之勇的崇拜。
李勣之名,更是被争抢吼叫,房遗玉隐约间,也是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讳,心中自是得意的很。
来至顺天门,大胜归来的八万大军整齐排列,等候唐太宗检阅。
没过多时,唐太宗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顺天门上的宫城。
“拜见陛下!”八万大军在唐太宗出现的同一时刻,一同单膝跪拜,呼声更是直插天际。
唐太宗俯瞰着声威赫赫的大胜之师,高声呼喝道:“众将士平身!”
随后仰天大笑:“吐蕃贼子进犯大唐,诸将士只月余工夫,便将十八万贼人歼灭,护我大唐河山周全,如此之骁勇,敢问天下万邦,有何人敢与之抗衡——”
唐太宗自顾自的高声讲演,至于最后,则忽来一句:“朕以诸君为荣!”
短短几字,却是引起了撼天震地的反应。
八万余的大唐军卒高举手中武器,指天发出齐声怒吼:“大唐,千秋万载!陛下,万寿无疆——”
声音足将空中浮云震散,足将地穴中的鼠蚁吓得溃逃。
房遗玉忍不住用手将双耳塞住,心中赞叹唐太宗把控人心的手段极其高明,放眼望去,军卒们的面色无不亢奋,无不通红。
忽而,房遗玉察觉唐太宗那双雷目似对她射来,眸中尽是警告意味。
想着自己尚且有事求他,房遗玉不得不将双手放下,从腰间拔了太阿剑高举,也跟着大声欢呼起来,然其表情却并非那般情愿。
对她来说,这种吹嘘呼喝并无任何意义。
和唐太宗经过将近一载的相处,房遗玉对他这位大唐皇帝,还是很尊敬的。
虽说唐太宗有些抠门,不肯让她嫁给李元嘉后,再将李月婉娶了,可却不能因此否认他的功绩,他也确实是个值得房遗玉效力的千古明君。
在唐太宗的带领下,大唐必将屹立于世界之巅,万邦来朝,这也正是房遗玉愿为唐太宗效力的原因之一。
唐太宗先是下令犒赏大军,而后便是在太极殿接见了一众有功的将军偏将。
于满朝文武面前,房遗玉跟在李勣、契苾何力、郭孝恪、苏定方等将的身侧,昂首阔步的走入其中,三十余名大小将领成了满朝文武的中心。
房遗玉也于百官之首见到了阔别两月有余的父亲。
房玄龄的目光与房遗玉对视,眼眸中尽是自豪之意,可当其与房遗玉的目光对碰后,眼中的得意登时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肃然表情,极具严父之威。
房遗玉见状暗自偷笑,房玄龄人虽不怎么活泛,但着实当不了什么严父。
“参见陛下!”众将躬身行礼。
“众位爱卿,快快请起!”唐太宗明显畅快的很,脸上尽是兴奋之色,甚至想走下亲自将众将扶起。
但见众位将军尽皆挺直腰板,也只得驻足,大喜道:“众位爱卿无愧我大唐脊梁,岷山道一战无比精彩,朕初得捷报之时,当真是乐的难以入睡啊!”
“陛下洪福齐天,我等才可取得如此斐然战绩!”李勣、契苾何力、郭孝恪、苏定方等纷纷拍起马屁,模样相当熟练。
身后那些小辈倒是一个个不明所以,纷纷瞪大眼睛,我等沙场血战,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跟陛下有什么关系?
好在唐太宗并不昏庸,摆手笑道:“朕远在千里之外,战果概是仰仗诸位领军拼杀,朕岂有争功之理?”
突然,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只是懋功这军功簿上,却令朕感到煞是有趣!”
唐太宗将军功簿翻开,念道:“左屯卫中郎将房遗玉——”
房遗玉听到自己名讳,登时娇躯一振,附耳倾听。
唐太宗念及此处,目光于诸臣中扫过,最后于房遗玉的身上定格,脸皮抽了抽,不知是在憋笑还是在感慨什么,而后才道:“大战之始献策诱敌围歼,并参与细节制定——”
“诱敌后撤之际,率麾下殿后,无视个人安危,于敌后游杀三进三出,援救我军将士八百余人——”
“与敌鏖战之际,吐蕃大将乞力由赞孤注一掷拼死反扑,直突我军重围,房中郎将用兵有术,率领麾下军卒击溃敌军反扑,并亲自将吐蕃第一悍将乞力由赞击杀,将胜局锁定——”
“拉巴无素、隆多露佛背叛大唐,情节严重,房中郎将暂代松州节度之权,平叛内乱——”
“哥邻羌与吐蕃苟合,藏匿隆多露佛那等贼子,房中郎将将其攻破,收复哥邻——”
整整数页的军功簿,似乎尽在记载房遗玉于此战中的功绩。
唐太宗瞥了一眼房遗玉,又看向李勣道:“懋功于军功功簿上道明房中郎将每每献计必能有所收获,虽身为女子,却是勇武有谋,出谋划策之能深受其父影响,此战功劳,当居首位。”
房遗玉闻言着实被惊傻了,她并不否认自己居功甚伟,可这首功着实不敢当。
要知李勣用兵得当,于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还能将吐蕃军卒牢牢困死,未使其逃脱一人,仅凭此处,便不亚于房遗玉所立之功,况且他还是此战主帅!
“陛——”房遗玉开口欲言,却见唐太宗于暗中给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讲话。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武军
“朕很是疑惑,尔等皆为百战大将,何故被一女子抢了功?”唐太宗的目光扫视着契苾何力、郭孝恪、苏定方三将,意味深长的说道。
契苾何力、苏定方皆属那种直性子的将军,对于房遗玉处理二州的手段极其满意,而郭孝恪也因房遗玉救出他麾下的八百军卒而感激于心。
三人俱对房遗玉抱有好感,加之房遗玉的表现的确出众,纷纷出言赞叹房遗玉巾帼英雄,对其领首功虽说诧异,但也并未出言反对。
房遗玉却是拒绝道:“陛下,微臣当真领不得此功!岷山道一役,大将军用兵如神,于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将吐蕃军卒困死。此番功劳,臣万万不敢比之!”
“更何况行军打仗并非一人之功,若非十万将士齐心协力,只微臣一人身处敌阵,哪会成何大事?”
房遗玉虽不知唐太宗在玩什么花样,但她才不愿冒领他人战果。
属于她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她的,她也不会强占,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与底线!
谁知房遗玉拂了唐太宗面子,他非但未有生怒,反倒是扬声大笑起来,四顾臣下:“众爱卿以为如何?”
房遗玉一双桃眸瞪得溜圆,搞不清楚唐太宗在打什么鬼主意。
却见长孙辅机走出道:“陛下慧眼识明珠,臣等尽是钦佩!”
而后诸如孙伏伽、岑文本、张玄素等大批文臣,纷纷出列,说了一大通颂扬唐太宗、夸赞房遗玉的言语。
唐太宗笑的愈发得意:“朕此前便说,房家丫头虽为女子,但是谦虚谨慎,极具大将风范,更不会恃功矜能,居功自满的,关于此处,朕可为其担保!”
房遗玉听到此处,也算搞清楚了,看来自己是中了他们设下的圈套。
定是那些顽固不化的狗屁文官在唐太宗面前搬弄口舌,说自己身为女子,难堪大用,日后若是假以锤炼,或可有番作为,但如今若是嘉奖过甚,定然会致其居功自满之类的狗屁言论。
其实唐太宗早先就将房遗玉的功绩赞美一番,见无法说服百官,便又来了个试探,将房遗玉功绩夸大,好让文武百官清楚房遗玉有那个谦虚谨慎的大将风范。
唐太宗先前的姿态并非是给房遗玉看的,而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
房遗玉想清其中缘由,不禁暗自赞叹唐太宗手段高明,此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助那些文官的言论将其驳斥,顺带赞美她一句,谦虚谨慎有大将风范。
而后的情节才是真正封赏,李勣身为此战主帅获封首功,自是不负众望,只是他已高居十六卫大将军,封无可封,唐太宗也只得对其嘉勉几句,赏其一众金银财宝,为其添了些许封地,有几分赏不配功的意味。
但以李勣如今的身份若要提拔,那也只有左右相两个位子,然左右相有房杜二人把持,况且李勣暂不够格,也只得将封赏草率应付。
而房遗玉自是身居其次,此排名无可厚非。
更是得到了唐太宗的点名嘉奖:“房遗玉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便可立下如此大功,古来唯有大汉冠军侯可与之相比,加封云麾将军兼职左屯卫中郎将,特封长安县主,领军龙武军,屯驻宫城以北。”
众人对于这一封赏,着实有些傻眼。
先前唐太宗同他们那般掰扯,还当会给房遗玉封个什么大官,谁料就一区区云麾将军,长安县主啊!
众臣纷纷露出不屑神色。
谁让这云麾将军是个武散官,虽挂着从三品的名头,却是只领朝奉并无实权,品阶虽高于左屯卫中郎将,实际却是比不得左屯卫中郎将。
至于长安县主,较之公主、郡主尚且差得远呢!只是长安县位于长安,属天子近邻,由此可见唐太宗对房遗玉确实宠爱,但这也并非什么大事,故而无人反对。
唯有那么几个有心人将心思放在了领军龙武军之上,这龙武军又是什么东西?
房遗玉自己也有些发懵,其实她对唐太宗的封赏还是非常满意的,可那领军龙武军?
于房遗玉的印象之中,唐朝倒是有个龙武军,但应该不是在这个年代产生的。
长孙辅机此时再度走出:“敢问陛下,这龙武军乃是何物?”
“啊!”唐太宗猛一击掌,低呼道:“是朕糊涂了,竟还未给众爱卿介绍。”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飞龙禁军向来无良将统领,堕了先年的威名,故而朕将飞龙禁军﹐改名龙武军﹐隶属左屯卫!”
长孙辅机闻言直接傻了,早年随李渊起兵太原的将士们自大唐一统后便被遣散,其后愿留做皇宫宿卫之人概有三万,于玄武门以北屯驻﹐所号则为飞龙禁军,如今飞龙禁军虽有荒废,却也不少于五千人马。
唐太宗将飞龙禁军交予房遗玉,由她驻守太极宫以北,显然是已下定决心,打算将房遗玉培养为大唐下一代的主将。
虽说房遗玉军职未变,但其麾下军卒却由千余飙至到了六千,实权在握!
“这怕是——”长孙辅机想要将此事扼杀于摇篮之中。
然而唐太宗却是摆手制止道:“无论才能功绩,遗玉皆有资格,朕已拟旨,勿要在此事纠缠!”
长孙辅机见唐太宗的脸上已有愠色,赶忙闭口不提。
他心智过人,心知若是于今日触怒唐太宗,后面绝对有他苦头吃!
余下的契苾何力、郭孝恪、苏定方、李云启、李玄之等将皆有封赏,而房遗玉麾下的伍元、房遗爱、吴敬威也得到了应有的赏赐。
不得不承认唐太宗于赏罚确实分明,出征将士尽皆心悦诚服,而后又给予出征军卒双倍军饷,更显其圣明。
最后唐太宗宣布当晚于百福殿举办宴席,犒赏这些大胜归来的将领。
看着眼下那一长桌的宫廷美味,于行营吃了两个多月粗茶淡饭的房遗玉也是被馋的垂涎三尺,更是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
而其他人自也与她无二,大吃大喝,将近日来受的苦遭的罪,尽可能弥补一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献策
酒足饭饱,宴席结束,房遗玉正欲同二兄归家,看看久日不见的母亲,却被唐太宗派人唤去了甘露殿。
“侄女见过叔父!”房遗玉走至近前躬身行礼。
唐太宗快步走近将房遗玉扶起,笑道:“你这丫头着实没令朕失望,此番首战沙场,便取得这般功绩,那冠军侯尚不及你,尤以二州之事的处置手段,更是深得朕心,对得起朕任你节度二州之权。”
唐太宗于继位前,便是位战功卓绝的统军之将,于杀伐之事,早已为常。
继位之后,因其雄才大略,将大唐引领成了当世最为强悍的国家,使得万邦朝拜,更使他有种俯瞰天地的感觉。
可二州刺史拉巴无素、隆多露佛的背叛,令他那颗膨胀的虚荣心遭人践踏,心中已觉夷人不可轻信,必将予以惩戒。
房遗玉在二州的杀伐果断正合他意,尤以千里追杀隆多露佛,更令他拍手称快,为此兴奋的难以入睡。
尤以近日,周遭数十异邦纷纷遣使朝拜,更使他认为房遗玉先前言之有理,对夷人除去施恩之外,更要以威震慑,只有软硬兼施,才可让他们如猫狗一般温驯。
房遗玉见唐太宗兴奋的有些过头,疑惑问道:“难道叔父还遇上了什么喜事?也告与侄女听听!”
“朕的确有些喜出望外!”唐太宗回至桌后坐下,笑道:“也算沾了你这丫头的光,要知再过不久便是春节了——”
唐太宗的话令房遗玉一怔,行营打仗最容易使人忘记时间,她十月出征,历时两个多月,算算日子,可不就要过节了嘛!
房遗玉刚定心神,便听唐太宗得意笑道:“每逢春节,周遭夷人无不遣使至我大唐朝奉。可往年各邦朝奉也只是走走形式,并不隆重,但如今被你这么一杀,周遭夷人尽皆惊惧。”
“根据四处传回的情报,此番朝奉的各邦使团规模极其庞大,初步估算,所有使团的人数相加,应要两三万人,远胜从前。”
“春节之际,万邦朝奉,这定是我中原大地前所未有之盛况!”
房遗玉闻言也为之动容,心生自豪,忽而一个极为有趣的想法于心中萌芽。
对于即将万邦朝奉的大唐,房遗玉的心中自是无比敬仰。于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也只有大唐拥有这般荣耀,脑海中不禁幻想着新年之际,那数万夷人一同朝拜,跪伏于唐太宗面前的景象,想来是何等壮观。
与此同时,房遗玉的心中也萌生想法,诸邦夷人难得相聚一堂,不如乘此时机,将大唐的强盛展示一番,将那些下等邦国震慑一番,令他们体会到大唐帝国的雄威,那多快意啊!
只是房遗玉回想起史上那些帝王秀肌肉的方式,不禁泄了泄气。
有些君主为了炫耀,竟下令禁止贫困人家出街,街侧之树要以丝绸金银挂坠,百姓交易物品,价格只取往昔之十一,并且要求地方酒楼客栈免去异邦使团的食宿用度。
劳民伤财也就算了,更是起不到丝毫威慑作用。
房遗玉忽而想起后世的运动会,不由心思一动,大叫道:“叔父,侄女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朕最乐意听你这丫头脑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唐太宗闻言来了兴致,更是吩咐侍奉宦官搬了个椅子来,命房遗玉与他对坐交谈。
“如今正是因我大唐威加海内,故而才有万邦朝奉之境况,那叔父何不乘此机会加以威慑,利用好此等契机?”
唐太宗对房遗玉的想法,也并不是没想过,可关键却在于如何去做。
既不能将大唐的实力暴露,还要起到良好威慑效果,关键还要让夷人们体会到大唐那种海纳百川厚德载物的精神气度,尤以此处,最是重要。
“朕倒也有过想法,可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你有何提议?”
“竞赛!”房遗玉先说二字,又道:“叔父可举办一场涵盖万邦的竞赛会!”
“竞赛会?”唐太宗对房遗玉口中的新鲜词汇,闻所未闻,不禁眉头皱起,一双雷目死瞪房遗玉,似乎在问她:“什么是竞赛会?快给朕讲清楚!”
“这个竞赛会便是比斗大会!”房遗玉见唐太宗隐有发难的迹象,忙解释道:“如同咱们中秋一般,中秋会有猜字谜、花灯、作中秋诗等项目,而竞赛会则是将数十项类似骑马、比武、射箭、摔跤等彰显个人实力的项目融合一起,用以比赛竞技的大会——”
房遗玉说到此处,唐太宗已然露出恍然的神情,眸中既有期待,又有审视。
“叔父这时便可邀请夷人前来参赛,让夷人的力士与我国武士比武,让夷人的精通射猎之人同我国善射之人比箭,胜者叔父可封其为魁首,并给予赏赐。”
“据侄女了解,夷人因生存环境恶劣,故而大多崇拜个人勇武,敬佩强者。只若我大唐能碾压诸邦,尽皆夺冠,那些夷人自会因我大唐强者众多,而心生忌惮。”
唐太宗的手指于桌案不停敲击,嘣,嘣,嘣,极具韵律。
房遗玉早知这是唐太宗思索问题时的习惯,便未出声打扰,只在旁侧静静等候。
“你的想法可谓极好,但你要知这些项目,俱不是我唐人强项。若是将这竞赛会开出,我大唐的面上未必好看!”唐太宗自认考虑周全,实际上却已陷入歧途,走入死路。
房遗玉自然能够明白唐太宗的顾虑,身为天下最强的帝国,他绝对不能输,因为他输不起,担心因此失了大唐的颜面。
要知唐人身为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在身体素质上,有着极大的劣势,故而竞赛会未必可以取得房遗玉预想的效果。
房遗玉闻言会心一笑,直言不讳道:“敢问叔父可是怕输?”
唐太宗情绪大震,雷目直直瞪着房遗玉,过了许久才叹道:“也就你这丫头敢这般同朕讲话。朕的确怕输,但也可以换种说法,朕并非怕输,而是根本输不起,朕不愿我大唐失了颜面。”